《诡秘世界我能逢凶化吉》 第一章 败家子 穿越已经过了十年,没有觉醒系统,但黄易一点都不慌。 为毛?因为他命好啊! 落地就在大豪强的家里,成了奴隶种植园主唯一的儿子,可以坐吃山空。 他能整天的躺在二楼阳台的椅子上,一边悠哉的啃着多汁的橘柑,一边眺望前方那一片片雪白的棉花田,看农奴劳作,欣赏这终将归于自己的“江山”!等着那便宜父亲哪天归西,然后继承这上百亩的产业。 哦对了,他现在的名字叫做——维克托·戴蒙,戴蒙家族的长子,刚穿越过来时才十岁,现在已经二十了。 戴蒙家族的种植园,坐落在赛克瑞德合众国东部的一片肥沃的土地。 这是一个类似十九世纪米国的异世界国家,在它的东边流行种植园经济,而戴蒙家族就是这片区域中的第一豪强,拥有最大的棉花田和最高大的四层别墅,田野覆盖的整片山丘都是他家的。 除了农奴和园内的家丁外,家族还养着大量的打手,三三两两的会在附近巡逻,全都配着枪。有这种阵仗,使得方圆几十公里没有人敢招惹他们,连治安官都是绕着道走,妥妥的一个土皇帝豪强。 开局就有这种底蕴,维克托觉得,即便是没有系统也无所谓了。 每天就躺着喝喝咖啡、晒晒太阳、偶尔读读报纸,整天就这么过了。 如果他想要出门去外边闲逛,还能召集数名持枪打手陪同,把镇子闹得鸡飞狗跳,指哪射哪,引来无数少女失声尖叫,寡妇痛哭流涕。 别人穿越地狱模式,他一来就是超级简单模式,人生一下子似乎都能看到终点了,相当的无聊。 可谓好事都让他占尽,每天就躺在阳台上晒太阳,享受种植园剥削带来的收入红利。他那不怎么严苛的父亲也不管自己这傻儿子整天怎么瞎混,反正不作死就行,完全就是个养老局。 “太无聊了,再躺几年估计会提前得老年痴呆。” 维克托多么希望现在发生点什么,给点困境或者副本,让自己也能开局马上装逼打脸,可是现实不给他机会啊!有这身份,附近的人都不敢惹他,他怎么动用家族这个金手指来装逼打脸呢? …… 嗯……说到金手指,维克托虽然没有系统,但他确实有个“金手指”。 不是他的家族势力和财力,而是真正的“金手指!” 事实上,那确实是个“金手指!” 一个小饰品,穿越前,维克托还是黄易的时候,在公司附近的地摊上买的。那小贩告诉他,这东西可以帮他转运,是纯金子做的,“童叟无欺!不要998,不要98,只要9块9就拿走!” 还纯金做的呢……这种鬼话,哪个傻逼会信? 于是黄易花了9块9把它买走了…… 这小玩意儿就是一个通体纯金色的小拳头,食指伸了出来指向前方,确实就是个“金手指”。 小贩告诉黄易:“这叫仙人指路!把它摆在地上转一圈,指出来的方向会给你带来财运。” 黄易根本就不信,但想着昨天他在某公寓楼里被“仙人”给跳了一下,损失了几大千,肉疼不已,今天怎么也要让这“仙人”给自己赔偿点损失吧? 随后他就在地上转了一次,指向的位置把他领去了市里面的看守所,于是,黄易骂骂咧咧的回去找小贩退钱,却发现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后来,他抱着玩的心态又转了一次,这次跟着方向往支路里走了不到五分钟,在某个隐秘的角落看到了几个大字——云隐汇水疗spa…… 好家伙!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能被找到,这仙人指路也太准了! 黄易感慨连连,只道天意不可违啊!后脚就鬼鬼祟祟的窜了进去。 然后他就穿越了……带着这枚“金手指”来到了这个西式异世界,成了庄园主家的傻儿子——维克托·戴蒙。 …… 回到目前,几日里的天气过于晴朗,适合把人躺废,维克托突然觉得,一直这么躺也不是个事儿,他得活动一下胫骨,离开这片安逸的舒适区。 故乡有句俗话说,“要走出舒适区,你的人生才会开始。” 维克托牢记成功人士的教诲,认为现在的二楼阳台就是他的舒适区,他不能继续躺在这里了,必须得给自己的人生找点意义。 “嗯,我得换个地方躺……” 于是,他某天晚上穿着睡衣,溜进了女仆宿舍里躺,然后顺理成章的把当时还在偷情的女仆苏珊和园丁强尼给逮住了。 这是个有意思的插曲,维克托发现,自己无聊的生活能从他人荒诞的人生中寻求乐趣。 十年来他似乎都没怎么关心过住在庄园内的人们。 父母就不说了,非常典型的地主剥削阶级,扣人工钱预支工资玩的溜得很。还有一个妹妹,烦得要死,维克托盼着她十六岁结婚被送走的那天。剩下的就是那个叫做强尼的园丁,一位管家兼厨师的花白老头,名叫文森特,还有四名女仆,算上自己一共十个人。 至于剩下的什么农奴打手就不计了,都是买来的或者雇来的临时工。 说起来,那位管家的厨艺真的很不错,维克托早上吃了他为自己准备的早点,感觉整个人都胖了十斤,肚子大了一圈。中午吃了他做的烤牛排,肚子又大了一圈,跟怀孕了一样,再这么下去估计得长成相扑选手了。 今日天气依旧晴朗,维克托午餐后,就躺在了客厅发呆。庄园外的小径上传来了马蹄声,那名往返于戴蒙庄园与瓦尔丁镇的邮差,又为他们送来了预定好的报纸。 那邮差面熟,雇来的打手没有拦下对方。 “给您的包裹……” 女仆苏珊帮忙把收到的报纸送进了屋子,她红着脸来到维克托边上,将报纸放在了他面前的玻璃茶几。 维克托打了个嗝,不怀好意的扫着苏珊那张并不是很漂亮的脸蛋,想着今晚要不要又转移位置躺一下,说不定还能见识到上次那种现场直播。 女仆走后,维克托捡起这份《自由周报》,却不小心发现里面居然夹着一封信。 “嗯?又是某位贫穷的远房亲戚想要找父亲借钱了?” 维克托嫌弃的看了一眼邮票,没想到竟是瓦尔丁治上发来的。 就这么几步路还寄个屁信啊? 他撕开信封,扯出来看了一眼,猛然发现信纸上竟然只有很简短的一句话——快跑! “跑?让谁跑?脑子有病么?谁寄来的?” 维克托扫视落款署名,顿时整个人就愣住了。 只见那里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名字——维克托·戴蒙…… …… 昏暗的天空下,一片残垣废墟还在弥散着寥寥青烟,空气中充斥着不适的窒息感。 一名头戴圆顶软毡帽,身穿黑色西装,内套大红衬衫的金发年轻男人,从废墟中走了出来,在他的面前,是同样的穿着打扮的一名长脸中年男。 “亨利,发现什么了吗?”长脸男人问。 金发年轻小伙儿摇了摇头:“都死了,除了躺在那里的家伙。” “确认是戴蒙家族的庄园?” “是的。” “那这个小子的身份也可以确认了,应该就是戴蒙家族的长子——维克托·戴蒙。” 亨利看向那躺在光滑石板上,昏迷不醒的棕发年轻人,扭头问长脸男人道:“马克,你说这人为什么叫不醒?” “他在做梦……”马克沉闷的回答说道,“可能中了无形之术,问问桑神父该怎么处理?” 两人转身,看向一个明显在打瞌睡的光头老神父那儿。 呼出来的气泡啵了一声,老神父被两人喊醒,揉了揉眼睛,用黑色袍子的衣袖擦了擦自己的鼻涕,迷迷糊糊的嘟嚷道:“这个倒霉蛋被秘宿生物寄生了,做梦醒不过来,天亮时没睁眼就烧了吧!” 第二章 命好? 哪个混蛋冒充老子往我家里寄信? 维克托看到那封信时,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恶作剧。 毕竟他往日里张扬跋扈惯了,算是密苏勒州的第一败家子,瓦尔丁镇的“女见愁兼寡妇收割者”,可以说是远近闻名,镇上的人没几个喜欢他的。 只可惜那些怂货不敢当面指责他,只能背地里搞出这种吓唬人的把戏。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维克托又不会缺斤少两,反而越长越胖,吃好睡好,嘛嘛香! 没办法,人家是注册投胎技术师…… 扔掉信纸,维克托伸着懒腰,瞧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五点过了,马上又要到晚餐时刻。 他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长膘的肚子,心想就这么下湖里游泳,估计都不会沉下去,因为天生就自带一轮游泳圈。 忽然! 叮! 维克托大喜,以为系统来了! 然而并不是,那是他的“金手指”掉地上了。 这小玩意儿在地板上转了几圈才停住,维克托因为长膘的关系,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金手指捡起来,整个人大汗淋漓很是疲惫。 “怎么回事儿,感觉我这几天长了快五十斤了,脂肪积累的速度有这么快吗?养猪都没这么夸张吧?” 维克托喘了几口大气,皱眉擦了擦金手指上的灰尘,然后从玻璃茶几下掏出来一个小盒子,将金手指暂且放了进去。 来到异世界后,维克托也玩过这枚金手指,不过这东西不是把他领去女仆洗澡的浴室,就是仆人偷情的后花园,包括上次强尼和苏珊滚床单的房间,也是被金手指给带过去的。 与其说是仙人指路……不如说是仙人偷窥,实在是有违人伦,过于邪恶,维克托在看腻了这些事情后,对这枚金手指的功能是嗤之以鼻。 他现在可没兴趣去偷窥女仆洗澡,只瞥了一眼,发现手指方向的壁龛下,有一张日历。 现在是格瑞贝恩通用历法,第三纪的1864年8月18日。 维克托所处的赛克瑞德合众国,在过去是西大陆的殖民地,而西大陆历法潜移默化的被格瑞贝恩帝国的历法所统一,因此赛克瑞德也沿袭了这套。 算了,看日历干嘛,现在是晚餐时间了…… 维克托还是很期待今晚那些反光罩子里,究竟会盛着怎样的美味佳肴。 …… 庄园主人一家会在主餐厅用餐,而那些仆人在伺候完他们后,才会去另外的仆从餐厅吃晚餐。 父亲坐在长餐桌的一端,维克托与妹妹挨在一起,他们那阴郁的母亲坐在对面,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餐盘一个个陆续被打开,火鸡、奶酪蛋糕、牛排、水果沙拉、多汁的哈密瓜……都是让人食欲大增的菜品,维克托猴急的开始进食。 可此时此刻,以他那肥膘的体态,仅仅是伸手拿捏刀叉,都显得有些困难。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等待晚餐的一个小时里,脂肪似乎又长了一圈出来,已经可以媲美相扑选手了。 即便是再愚钝的人,此刻也能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定是出了大问题。 耳畔传来母亲细致的喝汤声,她的动作机械且具有频率,双目无神像是失了灵魂的躯壳;旁边的妹妹开始抱怨食物不合她口味,反反复复的唠叨着同样的几句话;父亲大人不吭一声,翻报纸的声音夹杂在妹妹的吵闹声内,那纸页似乎永远都翻不完。 莫名其妙的,维克托第一次在这个家里感觉到了无法形容的压抑与恐惧。 忽然,父亲发声了。 “你的营养摄入有些少了,都瘦成什么样了,今晚该多吃点,维克托……” 不那么严苛的父亲喜欢一边看报纸一边用餐,他的话有些古怪,若不是眼中还有神采,维克托甚至会认为自己的父亲瞎了。 我都快长成一头猪了,你居然还觉得我瘦? 维克托像个肉球一样压在椅子上,目光不可查的透过报纸的边沿与自己父亲的眼神碰撞,冷不丁的,他似乎看到了父亲挂在嘴角上的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 “我感觉我吃饱了……” 维克托的额头有些略微出汗,他挪动自己的身体,觉得现在起码有两百五十斤了,着实夸张吓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啪拉! 椅子突然被压断,维克托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惨嚎连连,但坐在餐桌上的家人们竟然没什么反应,父亲依旧看报纸、妹妹还在耍脾气、母亲也丧着个脸机械般的喝着绿豆汤。 整个家庭聚餐的场面,像是被挂在墙纸上的画卷,给了维克托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扶少爷起来继续用餐,文森特……”母亲冷冰冰的说道,然后伴在旁边的女仆与管家就重新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将维克托抬了上去。 “我吃饱了各位,送我回房间……” 维克托的要求并没有得到仆人的反馈,并且他们还将其五花大绑了起来,强行固定在了餐桌边。 “等等……” 维克托突然感受到了弥漫在家族之间的恐怖氛围,而面前的所有人,在这一刻的表情都扭曲了一分。 “不……你没吃饱,你现在摄入的营养还差太多了,得再来几次才行。”妹妹在边上笑眯眯的露出缺了门牙的嘴。 随后,那几名平时恭敬的仆人,便开始粗鲁的往维克托的嘴里,塞着满桌子的食物,塞得他都快窒息了。 “多吃点!多吃点!” 维克托眼珠子充血,布满了血丝,他奋力挣扎,但拥有这样的体型,即便无人压制,他也不能做出简单的翻身动作。 随着食物不停的摄入,维克托能看到自己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膨胀,他不知道生活了十年的家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在此时不停冲击他的意识。 一直到那肚子涨的比餐桌还大,推翻了所有的餐盘和摆件时,它终于破开了,然后便是撕心离肺的疼痛,瞬间就充斥了维克托的全身,犹如高压电在身体上游走一般。 没有猩红的鲜血喷溅而出,只有那黑色蠕动着的、无法定型的、某种不可名状之物,从他的肚子上裂开的伤口里用力的向外挤压了出来! 维克托瞠目结舌,在恐惧的催化之下,他慌乱的忘记了死亡,脑海中只有无数歇斯底里的嘶吼,意识随即崩溃湮灭…… …… 清晨,鸟儿鸣叫,阳光延续了这段时间的明媚温暖。 空气格外清晰…… 睡到自然醒的维克托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准备继续迎接这无所事事的时光。 扫了一眼日历,1864年8月18日,又是无聊的一天。 简单洗漱了下,维克托来到阳台上,懒洋洋的背靠椅子躺下,看着前方一片片雪白的棉花地,观摩农奴的劳作,欣赏这终将归于自己的“江山”!等着那便宜的父亲哪天归西,然后继承这上百亩的产业。 穿越已经过了十年,还是没有觉醒系统,但维克托一点也不慌。 为毛?因为命好啊! 第三章 黄粱一梦 昏暗且稀疏的林间空地,三名等待天亮的不明身份人士,还守在昏迷的维克托身旁。 天际线泛蓝,晨色初显,要不了多久太阳就会冒出头来了。 金发的亨利坐在篝火旁,他面前的马克刚从睡梦中醒来,而那位光头老神父,鼾声并没有停止。 “时间快到了,这家伙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不管他梦见了什么……”马克端起一杯热水,“秘宿生物都不该出现在这世间里,准备火把吧!” “美梦!” 桑神父的鼾声忽然顿住,他伸了个懒腰,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饿了……先煮点东西吃,吃完就可以把这家伙烧了。” 亨利开始朝着铁锅里扔洗干净的胡萝卜,一边扔一边问道:“美梦?” “没错!如果是噩梦的话,他还能睡得着吗?”桑神父靠了过来烤火。 “秘宿生物到底长什么样子?”亨利取下自己的软毡帽,看向桑神父。 后者用勺子舀了点萝卜汤喝,然后说道:“当然是秘宿里的东西,其实都不能算是生物,这些恐怖的玩意儿没有肉体,如果要降临到物质世界来,一般都会侵蚀物质生物的精神,以此为凭依……” “旁边躺着的倒霉蛋就是这样,他现在身体内孕育着某种邪物,这怪物想要降临,就会不停的让他做梦,而且是美梦,让其陷入其中无法察觉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被慢慢的污染。” “一旦梦里的环境转变,比如美梦变成了噩梦,秘宿生物又会将他重置成美梦阶段,身体的主人根本就察觉不了,于是会陷入一种循环。想要靠自己发现且打破梦境,对于没有研习过密传的麻瓜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直接烧了吧,不然那东西成功降临,反而会威胁到我们自己的安全。” 亨利和马克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再等十分钟。 …… …… 今日天气晴朗,午餐过后的维克托百无聊赖的躺在客厅发呆,直到院外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随后便是一叠报纸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自由周报》,父亲大人最喜欢翻看的期刊,维克托随手拨弄了两下,一张被夹在其中的信封,再一次掉落了出来。 咦……为什么是“再”? 维克托脑袋有些恍惚,总是有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记忆中重叠在一起。 “又有哪位不要脸的远房亲戚,来找我们家借钱了吗?” 他嫌弃的瞧了眼邮票,居然是瓦尔丁治上发来的。 这么几步路的距离还要寄信,脑子有病? 可是……这邮票怎么有些眼熟。 维克托挪了挪自己略微发福的肚子,撕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纸,泛黄的纸张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别忘了仙人指路……” 仙人指路? 维克托摸了摸自己胸膛的口袋,那枚饰物就在里面。 “谁寄来的,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也喜欢偷窥?” 看了眼落款,维克托整个人呆住了。 “维克托……戴蒙,我自己的名字?” “我在瓦尔丁给自己写信?不可能,肯定是恶作剧!” 同样的反应再次出现,不过这一次,维克托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在他那深层次的感应里,似乎觉得,这信上不该是这句话,应该是另外一句话才对…… 从柔软的沙发上坐起来,维克托发现移动身体已经有些吃力了。 他鬼使神差的拿出了那枚金手指,在玻璃茶几上转了一下,几秒后这东西就指向了壁龛下的那张日历。 1864年8月18日…… 没有指向某位女仆洗澡的浴缸,维克托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异常。 他费力站起来,拽着金手指绕过了日历后的墙壁,然后沿着正对的走廊走到了忙碌的厨房。 这个时间段,拥有高超厨艺的管家文森特,正在女仆们的帮助下,为这个庄园的主人准备晚餐。 在维克托的记忆里,自己每天都在期待,仆人们会端上怎样精致的菜品上餐桌,而这间厨房他也来过很多次了,可是这一次的偶然窥视,却将他过往对仆人与厨房的记忆给瞬间粉碎。 瞳孔一缩,维克托捂着嘴挪到了侧面,不敢发出声音。 无人会信他看到了什么,往日里对自己恭敬有加的管家与仆人们,居然是这般可怕的模样,而那些被端上餐桌的食物,却如同下水道中蠕动的蛆虫与腐肉…… “卧槽……” 维克托抱着自己越发肥胖的肚子,某些重叠的记忆被分离了,他感觉到了什么,悄悄的往后边挪,直到撞上了自己那阴郁的母亲…… “母亲大人……”维克托支支吾吾的想开口解释自己看到了什么,但下一秒,母亲的手腕犹如钳子般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手。 维克托心脏猛的跳动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母亲那张脸已经完全没了人样,五官严重的错乱,数量和位置都不对。如果要形容,可以想象一下把十只眼睛、六个鼻子、八张嘴揉捏在一张脸上的模样。 “你太瘦了儿子,该多吃点食物,摄入的营养还远远不够……” 母亲的力气仿佛被蒸汽加压了一般,把维克托目前近两百斤的肉体,给拖向了餐厅,不管他如何嚎叫,如何挣扎都没用。 下一刻,父亲拿着报纸来了,妹妹抱着洋娃娃也来了,晚餐陆续被端上,母亲开始阴郁的喝着绿豆粥,维克托被文森特等人五花大绑了起来,给他强行喂着满桌子蠕动的可怕不明物。 恐惧冲破了记忆的塞子,维克托终于想起来了一切。 上一次,他就是这么被食物给撑爆,最终破体而死的! “什么鬼玩意儿!放我走!” 这次,他的手上拽着那枚金手指,而随着肚子撕裂的疼痛传来,维克托痛得松开了手掌,金手指坠落而下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动。 之后,他的肚子裂开了,黑色的不定型之物蠕动着想要冲破而出,去撕裂吞噬维克托仅存的肉体。 但没有人看到,掉出来的金手指指向了这团可怕的诡物。 就在维克托即将迎来第n次梦境死亡时,地上的金手指像是子弹一样射了出去,一指点在了破肚而出的那个丑陋的乌黑玩意儿上,那东西的表皮像是水波般荡开,随即就是一种震颤灵魂的嘶鸣。 周围其他人痛苦的哀嚎起来,他们开始融化了,就跟烧干的蜡烛一样。 而那蠕动的不可名状之物,被维克托的金手指给生生的按了回去! …… 安静的林间空地上,等待的三名外来者,已经眺望到了远方逐渐出现的朝阳。 光头的老神父打了个喷嚏,有些不耐烦的说:“别等了,普通人摆脱不了秘宿生物的侵蚀,他醒不过来的,点火吧,免得有怪物出来祸乱世界。” 马克听后,举起火把走向了昏迷的维克托,后者的身下已经满是干柴。 但就在这一刻,这位灭门惨案的唯一幸存者,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四章 你家没了 混浊的空气一瞬间灌入肺部,维克托像是苏醒过来的木乃伊,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适应现实的世界。 直到枪套打开,子弹转轮拨动的声响出现,维克托才意识到,旁边有两把枪瞄准了自己的头。 朝阳已经逐渐升起,维克托看清楚了面前几人的外貌,拿枪的两人穿着都一样,红带圆顶软毡帽,外套黑色西装,皮手套,里面都是大红色的衬衣。 第三人是个穿黑袍子的光头老人,他坐在举枪两人的背后,打着哈欠,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怎么醒过来了?没道理……” 没等维克托多看,靠他最近的那位金发年轻男人喝问到:“说句话,证明你不是……” 维克托顿时就愣住了。 证明我不是? 不是什么? 眼看着对方食指快要压下扳机,维克托急忙举起双手,忽然感觉身体非常的轻盈,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那近三百斤的肥猪了。 “等等!不要开枪!我什么都不知道,各位先生想要钱可以找我爸,要多少给多少!” 维克托慌乱之下,以为对方是来打劫的不法之徒,毕竟以目前赛克瑞德合众国的发展程度来说,不法分子算是一种职业…… “你爸没了……”坐在后边的光头老人继续打着哈欠,不过最后哈欠变成了喷嚏。 维克托听到这话顿时就一愣,目光平移到了三人的背后,借着初升的朝阳,维克托还是认出来了这片稀疏的林地,是自己家庄园的所在地,只是现在,早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火,里面的别墅绿篱和花园全毁了,当然还有这片山丘背后的种植园。 过去的美好生活亦如过眼云烟,原本以为的开局满级却瞬间跌入了深渊。 维克托呆愣住了,他不发一眼凝视废墟,接受现实还需要些时间。 这时,那三名不明身份的人士却开始议论起来。 “能说人话,拥有自我意识,秘宿生物并没有借助他的物质肉身降临。”冷着脸的马克放下枪,但没有放松警惕,他看向旁边的桑神父,“那东西滚回秘宿了吗?” 桑神父拍了拍屁股站起来。 “很不可思议,靠自己就摆脱了梦境的影响,但很可惜,那东西并没有离开,也不可能离开……” 马克与亨利听后,再度举枪瞄准了维克托。 维克托从怅然中回过神来,无奈的辩驳:“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听说过雷克顿歼察局吗?”桑神父捡起石块上的平顶帽戴上。 “雷克顿歼察局?”维克托不清楚,在他过去“十年”的记忆里,自己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密苏勒州,接触到的地方官员只有附近瓦尔丁镇上的治安官而已。 但现在他开始怀疑,梦里那过去十年的记忆到底是不是真的。 桑神父懒得向维克托解释,他对旁边的两人示意,金发的亨利讲解道:“歼察局是直属于联邦政府管辖的司法情报机构,不受州政府制约,所以你不要将我们与地方警署相提并论。” “我叫亨利,这位是我的同事马克,然后这位长者是桑神父。” “歼察局的工作主要是调查国内外的各种恐怖活动,其中就有关于无形之术的滥用。” “无形之术又是什么?”维克托满额头的汗水,他开始一直都以为,自己穿越过来的是个类似荒野大镖客的世界,可听对方说的这些话,这里似乎还是个神秘侧的世界! 亨利似乎也没办法说清楚,他看了一眼桑神父,可这位老家伙一直都对维克托没好脸色,只随便糊弄了一句:“不用说太多,他无法理解的,暂且就当是‘魔法’吧!” 魔法? 自己身上发生的离奇事情,可不是具象化的“火球术”可以解释的。 亨利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有些问题需要你回答,希望你配合一下我们。” 维克托感觉自己仿佛被审问的嫌疑犯,他手无寸铁的被枪指着,能不配合吗? “8月18日,戴蒙家族庄园发生了大火灾,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等一下?现在是几号?”维克托脑海浮现出梦里的那一页日历。 亨利很自然的回答:“现在是清晨,已经20号了。” 等等! 维克托想起来了,自己在做梦,被困在了8月18日里不停的循环……但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大火。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维克托如实上报。 亨利接着道:“一个多月前,国会通过决议,颁布了《东部治安法令》,密苏勒州的不法分子被剿灭了大半,唯有一支名为科诺尔帮的匪帮还在肆虐,他们的首领名叫奥古斯塔,你认识吗?” 维克托摇头如触电。 “7月20日,我们收到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委托,来密苏勒州追捕奥古斯塔,而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分析出了科诺尔帮有在使用无形之术的迹象,几名目击者见过你们戴蒙家族与科诺尔帮有接触,这可能会解开你们全家被灭门的真相,你真的不记得了?” 维克托穿越过来直接就进了原主的循环梦境里,根本就没有火灾的记忆,哪里会记得。 亨利看了一眼旁边寡言的马克,后者拉着个长脸,走到维克托身后用枪抵着他,往建筑废墟处走去。 “你还记得多少?”马克冷冰冰的说,“家里有哪些人记得吗?” 说这话,维克托忽然发现,在焦黑的泥地上,已经平整的躺着一排被烧焦了的尸骸。 他瞪着眼睛,前辈子从来没见过死人,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烧得扭曲痛苦的尸体,顿时就有些掉理智了。 “试着认一下,你自己的家人,得帮助他们入土为安。”亨利比马克要平宜得多,他并没有继续用枪指着维克托,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克递给维克托一张纸,上边记载了住在别墅里所有人的名字,与维克托记忆中的家人是一样的。 维克托翻开一一对照。 “除掉没死的我自己。腿关节反折的是园丁强尼,他有些瘸……身材最好的这个是女仆苏珊,我见过;最胖的这位女士是女仆伊娃;还有屁股最翘的是女仆卡蕾;腰最细的是女仆朱莉……最娇小的女孩,还有些马尾辫没有烧掉,她是我妹妹爱丽丝;最高的这位女士肯定是我的母亲了,最后这位男士是我的父亲。” “烧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亨利调侃了一句。 毕竟在梦境里有十年的生活记忆,维克托对身边人的特征印象,还是比较深刻。 把名单叠好,他叹了口气,忽然觉察到了一股异样。 “等一下,这份名单是谁给你的?”维克托看向身后的马克。 马克冷静的回答道:“瓦尔丁治安所的治安官,他们认识你全家的人,当然,除了那些被雇来的打手和随时都在买卖的农奴。” 不对……维克托再次打开名单,对照面前的烧焦尸骸,这两份事物虽然能够对得上,但在维克托的梦境里,明明还有一个人才对! 管家文森特去哪里了? 第五章 落差太大 马克把名单拿回来,他注意到了维克托若有所思的神态。 “怎么?与你的认知有偏差?” “我家管家的遗体不在这里,你们真的仔细搜查过废墟了吗?”维克托充满疑虑。 “他叫什么名字?”亨利凑过来。 “文森特·唐。” “没有这个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治安官与来往庄园的邮差都确认过这份名单的准确性。”马克将纸收好。 “会不会是你的记忆被篡改过?”亨利很敏锐的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 戴蒙家族一家人都死了,只有维克托独自存活,幕后凶手用了某种方法让其寄生了邪物,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镇上治安官与邮差肯定不会说谎,那这位多出来的管家会不会有猫腻。 亨利提出这个问题时,一旁已经整理完毕的光头老神父有些不耐烦了:“小家伙,你现在不应该关注别人,不要以为能靠自己醒过来,身上的东西就会自己消失,凶恶的野兽即便失败,也不会抹消它们捕杀猎物的天性。” 这话是对维克托说的,他一时半会儿还没理解到是什么意思。 “你全家死了,而你中了无形之术,体内孕育着某种邪物,那玩意儿让你陷入梦中无法苏醒,现在还在你身上,至于什么时候会再度发作,我也不知道,自求多福吧!” 桑神父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拴在树桩边的马匹处。 “陪你们这两个后辈在林子里待了一整晚,蚊子都快爱上我了,我要先回镇子上歇一歇,你们随意。” 桑神父没理会亨利和马克,独自骑马沿着土路跑向了两公里外的瓦尔丁镇。 维克托愣在了原地,他一开始听到无形之术的说法时,差不多已经知道自己可能是“中邪”了,而全家人的死亡恐怕与自己身上的遭遇也有关。 但没想到的是,他身体里居然有个什么“邪物”? 顿时,维克托想起了梦里的他,被家人和仆人疯狂喂食的画面,当时他的肚子破开了,某种不定型的怪物蠕动着想要爬出来! 噩梦中的痛楚犹在记忆里,维克托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平整还略有腹肌,并不像梦中那般肥膘拖地。 “盯着自己肚子看没意义,桑神父说的怪物可不会像孩子一样被生出来……”亨利观察维克托的反应,知道对方脑子里想到了什么。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是我现在只能等死?”维克托有些惊慌了,黄粱一梦醒过来,自己居然成了孕育邪物的温床?这落差也太大了。 “你现在是我们追查科诺尔帮的关键证人,所以我希望你在提供完线索前,最好是能活着。”亨利说着。 “但刚才那个老头不是说我被怪物给寄生了吗?”维克托紧张万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前世看过的各种怪物电影,比如异形那种,直接从寄主肚子里破出来的血腥场面。 亨利拍了拍他肩膀,压低了自己的帽檐。 “听着,如果现在有人能救你,那就只能是桑神父了,我们当中只有他才是研习过密传的‘先见者’,你待会儿跟我们回镇上去找他。” “先见者?”维克托满脑子的问号。 “总之,你现在得把你自己家人给埋了,这种事情不会让我们来代劳吧?” 亨利说完,维克托瞧见马克走了过来,他手上还拿着一把铲子…… 现在的条件有限,维克托只能将家人简单的埋在庄园内稍微松软的土里,然后用树枝立下简陋的墓碑。 就在他动手回填土壤时,忽然感觉到,自己那被泥土弄脏的丹宁裤口袋有些鼓,里面有藏着什么东西。 把铲子靠在毛石土墙上,维克托伸手一淘,摸着硬邦邦的,拿出来瞧一眼,金光璀璨,像极了那梦里指引他去往各种偷窥位的“仙人指路”。 哦不对……这确实就是“仙人指路”啊! 为什么梦里出现的金手指还能被带出来的? 没等他想明白,马克冷漠的声音就从庄园外传来。 “你搞定了吗?” 对方抽着雪茄,冷着脸靠在破损的铁门旁督促维克托。 维克托将最后一名女仆的尸体埋好后,长吁一口气,把金手指重新塞回上衣口袋,跟随两名歼察局探员离开这片废墟。 …… 两匹马小碎步的踏在土路上,太阳已经升起,温暖的阳光覆盖大地。 维克托和亨利同乘一批,马克走在前面,与亨利谈笑风生。 几番对谈下来,维克托对他们有了更多的了解。 亨利全名叫亨利·维达,年轻又帅气,最近才度过实习期转为了正式调查员,二级警衔。 马克则是比较资深的正式调查员了,他干歼察局工作已经超过五年,深得上司赏识,已经算是预备的搜查官,相信不久就能看到他荣升到三级警衔。 据他们所言,歼察局成立有近百年,很少有调查员会踏足东部这片欠发达的蛮荒之地活动。 六十年前的东进运动,骗了不少移民过来开垦荒地,饥寒交迫下的社会诞生出了名为“不法分子”的荒野职业,混乱与血腥是东部这片土地经久不衰的代名词。 如今随着赛克瑞德政治制度与城市建设的日益完善,《东部治安法令》应时代而发布,国内民众希望将“不法分子”这种职业彻底的从合众国的土地上抹去。 雷克顿歼察局也是因为这部治安法令的颁布,才借着甲方的委托进入了密苏勒州进行活动,追捕科诺尔帮。 亨利与马克来到密苏勒州也不足十日,需要慢慢适应当地的风俗习惯,许多趣事可以被提及,比如在去往瓦尔丁镇这短短十几分钟里,维克托就听亨利与马克聊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说是歼察局在接到命令时,要安排人手前来密苏勒州查案,当时马克就针对可能会发生的与原住民的冲突,恶补了一周原住民瓦伦丹人的语言。 没想到两人在踏入东部土地的前几天,还真就在荒野上遇见了一行瓦伦丹人的露营地,并且差点和对方打起来。 马克当时为了显摆自己的学习成果,也为了稳住对方,刻意上前与他们的首领交流。 用的是本地土著的语言。 但奈何,那几个土著的领头人是个哑巴,并且似乎并没有听懂马克在说什么。 最终双方满脸懵逼的各自离开了。 第六章 密传与致死(求收藏推荐) 瓦尔丁小镇,拥有非常纯粹的近现代文明初期定居点的风貌,简单形容一下,就是极致的荒芜,人烟也是相对稀少。 没有沥青或者水泥铺就的大马路,地面坑坑洼洼全是泥巴,供电设施也没有,路边挂着的照明设备竟然都是煤油灯。 木板搭建的房子随处可见,并且都是单独的,不会超过三层。 镇外就是荒山与林地,土地仿佛谢顶的中年男人一样,只余下稀稀拉拉的枯草点缀。 这副场景很像西进时期的米国西部,作为穿越者的维克托,很容易就联想起一些美剧电影,或者某部叫做大表哥的西部游戏。 马匹在来往的镇民中缓步前进,很快就抵达了瓦尔丁镇的酒馆,两名歼察局探员动手拴好了马,维克托扫视周围,发现镇上的人有不少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陌生人嘴里仿佛有讨论不完的话题——关于戴蒙家族的这位败家子…… 维克托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如果梦里过去十年的记忆没有太大偏差,镇上的人应该都不会喜欢他。 “放手老头子!你这副打扮真的是神父吗?太肮脏了!我要报警!滚开……” 正忐忑着,酒馆里的骚乱倒是让维克托忘记了周遭的眼神。 亨利与马克闻听后赶紧进去,维克托也跟着。 但他们来晚了一步,“战斗”已经停止了,某位女镇民气鼓鼓的推开蝴蝶弹簧门,跑向了街道另一头。而酒馆里面,之前那位光头老神父还端坐着,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悠哉的端起杯子喝酒。 “刚才发生什么了?桑神父。”亨利上前坐在那张桌子的另一头,询问桑神父。 桑神父惋惜的摇了摇头:“哎!真是世风日下啊……人们就不能敞开心扉,虔诚的投入‘辉光’的怀抱吗?” 亨利与马克对视了一眼,然后再度问:“您刚才是在对那位女士布道?” 桑神父松开拖着自己脸颊的手,那里有一块非常明显的红掌印。 “我只是让那位女士可以对我敞开心扉而已,要知道,在这片野蛮的土地上还能感受到‘辉光’的恩泽,是多么的不容易与幸运啊!……” “咳咳……”马克拉着脸咳嗽了两下。 再不打断这老头,他恐怕越说越飘,这完全有损歼察局的形象啊! 桑神父被马克打断,眼神瞥到了跟着他们一起的维克托,那痴迷的表情瞬间变冷,抓了一把自己的胡子问道:“你这家伙怎么跟来了?” “他是戴蒙家族唯一的幸存者,有助于我们抓捕奥古斯塔,我建议给他安排重要线人的身份,在这段时间内保护他的安全。”亨利回答道。 桑神父连忙摆手:“算了算了!这小子身上的秘宿生物无法驱离,你保护他有个屁用……说不定哪天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疯子甚至怪物,趁着你们俩个白痴睡觉,把你们的头给啃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烧了他,以绝后患。” “桑神父!”维克托看出来老头子不喜欢自己,但他还是想要说服对方,“我听说您是神通广大的‘先见者’,能救我的就只有您了!” “先见者不是无所不能,傻小子……”桑神父喝了一口酒。 “那是什么?”维克托略显惊讶,之前听亨利与马克的交流,他以为先见者就是一帮拥有超能力的人呢。 “所谓先见者,只是掌握了普通人不知道的某种知识而已。”桑神父不耐烦的说。 一杯酒咕噜噜的喝干净,桑神父意犹未尽,但他瞥了维克托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我没办法救你,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提示,如果你运气好,就自己去想办法把体内的怪物抽走吧……” 维克托可不想哪天自己的肚子会破出来一个蠕动的怪物,他迫不及待的想听对方说什么,但桑神父却给他看了一眼空空的杯子底。 “续杯,你请客!” 维克托心里暗骂了一声,一咬牙还是让服务生过来给他续上。 “之前说过的‘无形之术’,你还有印象吗?” 维克托点了点头。 桑神父接着解释道:“其实,不能简单用‘魔法’,来指代世间上所有的神秘力量。” 说着,他抽出一个黑色笔记本,在上面撕了一页,又用另一个衣兜里拿出来的钢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单词。 “密传、遗物、魔药、仪式……这就是无形之术最常见的四种类型。” 桑神父说完,用钢笔在“密传”这个词上画了个圈。 “先见者便是研习密传的人……你玩过性相牌吗?” 性相牌?维克托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摇了摇头。 桑神父略显醉意的耸了耸肩:“也对,那毕竟是被教会明令禁止的东西,我作为任职的神父,给你科普性相牌确实不方便。” “不过你只需要记住,万物包纳在十种性相内,分别为:灯、火、石、肉、梦、蝶、心、塔、冬、夜。” “不同的性相拥有各自的密传序列,先见者研习密传便可以获取其中无形之术的力量……” “比如我所在的‘璀光之境’教会,就掌握了灯之性相的密传序列。” …… 说完,桑神父打了个响指,神奇的一幕顿时发生。 酒馆内所有的油灯与烛台,刹那间全部熄灭,那些火苗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若不是还在白天,整间大厅就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维克托看出来桑神父是在显摆他的无形之术,脑子里想起了前世看过的某爆款网文,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但这老头子说的这些,仅仅只是在完善维克托对目前世界的认知而已,与驱除他体内的怪物有什么关联? “你身体内的东西来自‘秘宿’。”桑神父开始讲重点了。 “秘宿?” “没错,一个只有先见者在入梦时才能进入的诡秘次元……并且即便是先见者,也需要掌握正确的入梦方法才行,有句俗语是这么说的:林地弥漫在秘宿的外围,而众所周知,秘宿无墙……” 维克托满脸懵逼,听不懂他在说啥。 “你可以暂且把它理解为,先见者的精神所连接的一个高维世界,不过本质上比这个要复杂得多。” “具体还是不要去深究,记住,越接近知识,也就越接近疯狂……即便对先见者也是如此。” 桑神父说话有些危言耸听,但维克托关注的只有如何摆脱身体里的怪物。 “古往今来,凡是与秘宿有所接触的死者,他们的死亡方式无外乎就是那三种,神秘学者们将其归纳总结,注以解释,分别为:入迷、恐惧,还有衰竭。” “我们业内人士称其为致死三特性。” “入迷的结局往往是失去人性,物质身体上产生扭曲变异;恐惧的结局则是无穷无尽的疯狂,意识的崩溃,只剩下无法自拔的皮囊;衰竭的结果就是物质肉体的完全毁灭……” “所以,你会以哪种方式死去呢?维克托·戴蒙先生……” 第七章 把账记他头上(求收藏,求推荐) 桑神父像是给病人下了病危通知,他漫不经心的往喉咙里灌着威士忌,不在乎维克托那惊愕的注视。 后者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反复琢磨桑神父的这番话,周围喧嚣的酒客,都无法打乱维克托此时紧张的心情。 “我该做些什么?这鬼玩意儿什么时候会从我肚子里破出来?” 桑神父放下酒杯,看见维克托盯着自己的肚子打量,不免讥讽般的笑了起来。 “秘宿生物并不是物质层面上的寄生,要形容的话,它应该是附着在你的精神上,你以为是生孩子吗?还会从你的肚子里跑出来?” 精神上? 维克托摸了把自己的脑门,桑神父则把服务生叫过来又续杯。 “还是记他头上!” 把账单转移给冤大头后,桑神父继续说:“想摆脱那东西,你恐怕得成为先见者才行……尝试进入秘宿,在那里寻找方法……” “成为先见者?”维克托扬起头来看向对方。 “是啊,但是很可惜,我并没有可以分给你的密传,即便你现在愿意皈依‘璀光之境’,接受‘辉光’的洗礼,也得回到教会去申请那些多余的密传一,但那东西可不会随便送给刚刚接受洗礼的新人,所以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桑神父谈谈说道。 “为什么要成为先见者,就得加入你的那啥教会?”维克托疑惑。 桑神父切了一句,不耐烦的说:“这是最快的途径,你也可以去研习那些见不得光的密教的密传,但你有吗?” 维克托顿时语塞。 对方给了他一个非常困难的方法,目前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办到。 “只有这个办法?” “是啊!” “我还能活多久?” “说不准,要看寄生在你那儿的邪物什么时候想出来。” “神父您可得救救我!” 维克托紧抓救命稻草卖惨,但老神父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帮他,并且还有些腻了。 “我提醒你一句,你最好远离人们的聚居地,比如镇上,若是你哪天成为怪物大开杀戒,很多无辜人恐怕就得遭殃了。” 这话算是非常嫌弃,维克托顿时懵了,他反驳道:“等一下……如果我真的没救了,那你们在我做梦时,不就该直接把我给弄死吗,为什么还会等我醒来?” “对了……刚才你们说我是关键线人,应该受到你们的保护!” 说着,维克托看向旁边的亨利和马克。 这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桑神父急忙摆手:“得了!他们俩有义务保护你,我可没有。” “为什么?”维克托越发觉得奇怪,“你们不是同事吗?” “桑神父属于防剿部,是歼察局的特殊行动部门……”亨利无奈的耸了耸肩。 “听到没,你可能不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给你打个比方,我算是他们俩的顾问,没义务执行歼察局调查员的工作……”桑神父得意的一口干掉威士忌,目光不可查的瞧见了一位穿得花枝招展的艳丽女郎,她正靠在吧台上,对着这边抛着媚眼。 “刚才的信息,可是你掏钱请客才换来的,一般人即便请我喝酒我都没心情搭理他呢……”桑神父说着就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满是皱纹的脸弥漫着红润的酒意。 他打了个嗝,走向了吧台…… “您要去哪?”亨利好奇询问。 “这地方太肮脏了,浑浊弥漫于空气里,我需要让这里的人接受洗礼,特别是漂亮的女士……等我十分钟。” 还坐着的三人,眼睁睁的看着桑神父走到那位艳丽女郎的面前,与之攀谈调笑,对方被桑神父的幽默所打动,手不自觉的,轻轻在桑神父的胸口勾勒了两下。 桑神父很懂的将其搂了过来,眼神不停的朝着对方瞄。随后,两人搂抱着朝楼上客房走去。 老头子上楼梯时还回头看了三人一眼,维克托看他嘴巴动了动,从嘴型上来看,应该说的是——“把账记他头上”。 “我说……刚才那女人,是酒馆里的妓女吧?”亨利把脸转了过来,问了下维克托这位本地人。 维克托的脸都气冒烟了。 “mmp!” 一句其他人听不懂的国骂脱口而出。 老不死的东西,请你喝酒就算了,嫖娼都要记我账上? 这tm也配做神父?你家主教知道吗?你家教皇大人知道吗? 维克托想要拍桌而起,但这时,服务生走了过来,给维克托递上账单。 “50法分,戴蒙少爷。” 服务生明显认识维克托,看他的眼神很不屑。 维克托恼火的接过账单,摸了摸裤兜,掏出来正好两法卡的纸币…… 赛克瑞德的货币有法卡与法分两种,兑换数额是1法卡等于100法分。 维克托在陷入梦境时,类比过法卡法分与前世的rmb购买力,但最终结论是无法对应,因为所处地域的环境、社会、资源储备,让很多货物价值与前世有了相当大的偏差。 如果偏要类比的话,那1法分相当于9-10块钱。 这么一看,老不死的几杯威士忌就喝了维克托近五百元,按照物价换算,这同名酒比前世的威士忌还贵。他兜里的钱瞬间少了四分之一,等会老东西快活完,那妓女不知道又会跑来找自己要多少钱。 维克托付了酒钱,肉痛之下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焦躁的起身准备出门。 “你去哪里?”一直没说话的马克冷冰冰的问了一句。 “我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与你们无关,我现在得去办一下,等会就回来。” 说完,维克托推开蝴蝶弹簧门走了出去。他穿过无序的马路,很快就出现在了斜对面,瓦尔丁镇银行的门口…… 他说的很重要的事情,便是继承戴蒙家在银行里的存款。 以目前来看,家族的房子与种植园都被大火给烧没了,可能仓库和地下室还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维克托作为家族仅存的继承人,应当有权利继承戴蒙家族存放在银行里的保险柜。 站在银行大门前,维克托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来到柜台前,接待他的是一位脸色不好看的中年男人。 “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我保证您存放在瓦尔丁银行的钱,都会被银行视作自己的钱那般,严加看管。” “我是维克托·戴蒙,戴蒙家族的合法继承人,我需要你打开我们家族存放在这里的保险柜。”维克托直截了当表明自己的来意。 中年男人听后似乎认出他来了,满脸写着“原来是你这家伙”般的不屑眼神。 “哦……是你啊!那你等着,先去楼上申请404号表格……” 维克托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听话的上楼与另一位工作人员对接。 “你要404号表格?”第二位工作人员诧异的看着维克托,下一秒也把给他认了出来,“呵……原来你还活着,运气真好,但我的运气就倒霉了……” 又是一段讽刺的话,维克托脸皮都抽搐起来了。 工作人员拿出一个册子,翻阅了两下后,忽然抬头,给了维克托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回复。 “不好意思,维克托·戴蒙先生,您没权利开启戴蒙家族的保险柜,您要继承家族的遗产,必须得获得托马斯·康沃尔先生的允许……他是您的最大股权人。” 第八章 草是一种植物(求收藏推荐) “什么意思?我继承自己家族的东西,还需要经过一个外人的同意?” 维克托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镇上的人都厌恶自己,不会是故意在整他的吧? “这是你父亲与康沃尔能源公司还有我们银行签署的三方合同,上边明确规定了双方享有同样的权限,你父亲是签了名按下过手印的。”工作人员在维克托眼前晃了晃一张写满密密麻麻通用语的合同。 “如果有异议,你可以去找托马斯·康沃尔先生……” 维克托知道这个托马斯·康沃尔究竟是谁,在他梦里度过的那十年间,托马斯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那是一位相当有钱的能源大亨,手下的产业庞大,对工厂与货运以及种植业都有涉及,在密苏勒州算是只手遮天,政府都得哄着他。 戴蒙家族这种地方小土豪与托马斯比起来,那就是小虾米遇见巨无霸,完全没法相提并论。 而且维克托还记得,歼察局的人之所以会出现在密苏勒州,也是因为收到了托马斯的委托。 毕竟这片土地是对方的地盘,他肯定不会允许科诺尔帮这样的马匪集团继续猖獗,时不时的抢劫他的运油车。 戴蒙家族与托马斯有勾结,维克托倒是没有听父亲提及过,这里面有些古怪。 “没其他事情的话就请您让开位置,后边还有人排着队呢……” 维克托的名声在瓦尔丁相当不好,银行的工作人员都直接赶人了。 没了家族撑腰,是个人都敢欺负他,把他驱赶着离开银行大门,孤苦伶仃的站在马路边。 维克托呆住了,完全没了方向。 穿越过来,只做了一场大美梦,梦醒后身份地位就一落千丈,还tm穷得响叮当,连酒都喝不起。 再这么下去恐怕会饿死! 他前世虽然不是土豪,但好歹有稳定的工作,坐公司办公室当白领,怎么也比现在强。 “对了!老子还有金手指!” 维克托想起了仙人指路,于是急忙把它掏出来,放在了地上。 人生的第一次进spa店,就是被这东西给引导的,然而却让他穿越了,如果在这里继续尝试使用仙人指路的话,可以回去吗? 维克托决定尝试一下,总比被饿死好。 他开始拨弄,金色的手指头在地面转了一圈,指尖停留在右边。 维克托捡起手指,往那边移动,来到路口停下再次旋转,手指指向了西南方向,维克托转身,却只瞧见了土黄色的大马路朝着镇外蔓延,到处都是荒地,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灵验了?” 维克托疑惑回头,忽然瞧见了路边上的一个靠着木桩子的奇怪男人。 那家伙穿着黑色背带裤,里面是白色衬衫,头发梳得油亮油亮的,左手托着右手手肘,右手手指优雅的夹着一根快要吸到头的香烟,他嘴角挂着浅笑,眼神柔媚的扫视路过的行人。 当他看向维克托时,示威般的扬起了头,对着维克托的方向轻轻吐出两口烟圈,尽显陶醉姿态,其优柔造作,快要媲美酒馆里的妓女了。 维克托被他盯着,有种头皮发麻的怪异感,刚准备把脸撇过去,那男人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怀表,翘着兰花指打开翻盖瞧了一眼,似乎是在确认现在的时间。 维克托的眼神在看到那块怀表后,顿时就眯成了一条缝。 很熟悉的感觉…… 他似乎记得,自己的那位管家文森特,也拥有一枚这样的怀表。 在梦里,文森特押着维克托强迫他吃东西时,维克托近距离的观察过文森特挂在胸口的怀表,几乎一模一样…… 不对……这男人拿的就是文森特那块表!上边的锈斑维克托都认得! “你的怀表从哪里来的?” 维克托快步走上前去,质问这个男人。 男人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怯意。 “先生,你别过来,我要叫人了……” 男人双手举到一半,像是在投降,他看起来不认识维克托,很少见的生面孔。 “行了,我没有抢劫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手里的怀表是从哪里弄到的?”维克托赶紧解释。 文森特这个人在维克托的梦里是存在的,但醒来后周围的人居然都没有见过他。 住在大宅院里的家仆凭空消失了一个,怎么琢磨怎么诡异,维克托特别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眼前这个古怪的男人知晓了维克托的意图,但他并没有马上解释清楚,而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是一位客人给我的……” “什么客人?你知道他名字吗?”维克托追问。 男人扭扭捏捏的晃了下:“想我告诉你吗?先生?” “你在说废话?” 维克托被对方弄懵了,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跟我来!”男人对维克托招了招手,将手里的烟头扔掉了。 维克托疑惑的跟着男人走到了一间比较靠马路内侧的小屋子前,对方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让维克托进去。 维克托有些犹豫,但他站在外边简单扫了眼屋内,没有发现什么埋伏,心里防线顿时放松了不少。 对方毕竟住在瓦尔丁镇,治安所就在不远,他应该不敢乱来。 “进来吧先生,我会告诉你那位客人到底是谁。”男人站在门边对维克托勾了勾手指。 维克托警惕的进到屋内,发现里面非常简陋,基本上就只有一张床,一个破旧的衣柜,两个床头柜,靠窗户的地方有张发霉的桌子。 地面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杂物和垃圾,旁边衣柜的门虚掩,里面有很多看上去像是女人穿的那种难以描述的衣服。 等一下…… 维克托虽然没有看到陷阱,但这屋内的气氛很诡异,待他回头看向那男人时,对方突然把上衣脱了。 “卧槽?你干嘛啊?!” 维克托大惊失色,男人对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那位客人接受了我的服务,可他没钱,只能用怀表来抵押了。” 等等! 维克托急忙后退,正好摔到了床上。 男人点燃一根蜡烛,慢慢靠近维克托,吓得他不知所措:“先生,只需要1法卡哦……错过了我,你在密苏勒州,可再也找不到其他为你服务的男人了……” 一句国骂憋在维克托喉咙里脱口而出,谁能想到这仙人指路再度抽风,把他指到了这种地方。 眼看着男人爬过来要解开他衣服的纽扣,维克托瞬间蹦起,一把将其推开,把兜里的钱全扔给了对方。 “停!我真的只是想问你问题,你要钱早说不就行了,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第九章 一不小心被抓了(求收藏,求推荐) 维克托身上一共只剩1法卡50法分,全扔给了对方。 那男人捡起钞票和各种面额的硬币,检查了下真伪后,非常愉悦的将其塞入了床垫下边。 “好可惜,原来你真的只是来打听那位客人的,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扯开话题,避免引起镇上的人注意……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会来光顾我这样的人呢。” 这家伙把维克托当成那种有特殊癖好的人了。 然而维克托这辈子就只进过一次spa店,还没有办成事,骨子里是个经验不那么丰富的单身狗,对于搅屎棍这种事,维克托想都不敢想。 他还有些惊魂未定,咳嗽了一声后,问眼前的男人道:“好吧!现在你钱也拿了,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给你怀表的人是谁?” 男人开始穿衣服,眼珠子看向上方,想了想后说道:“那位客人年龄不小,他说自己是康沃尔能源公司在炼铁厂的工人,康沃尔能源公司你知道吧?” 康沃尔能源公司,不就是托马斯·康沃尔的产业么,维克托要继承家族遗产,还得经过他同意。 怎么又扯到那家伙头上了? 维克托疑惑的摸了摸下巴。 男人继续说道:“不过很奇怪,半年多前,那家炼铁厂被马匪袭击了,工人死了很多,之后就没有复工过,那位客人说自己是袭击惨案的幸存者,目前已经失业,接下来准备靠打猎谋生。” “他有告诉你自己的名字吗?” “有,好像是……文森……文森特!” 维克托听后眼睛瞪大,脑子里有太多疑问等待解答,他迫不及待的问男人:“等一下,你说他是炼铁厂工人?不是戴蒙家的管家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对戴蒙家的人不熟悉,我自己来到镇上定居也就只有半年左右时间。” 男人没什么隐瞒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从床上爬起来,低着头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脑海不停的思考文森特的问题。 从这一切信息来看,梦里的这位老管家身上充满了谜题,戴蒙家族被灭门,维克托自己也被某种邪物寄生,与他有关联吗? 他和奥古斯塔是不是同伙? “你知不知道他住在……” 维克托扬起头再度询问对方,但忽然,他右眼皮狂跳,随之感觉到,屋外边出现个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绕着屋子打量。 维克托张开的嘴巴还没有闭上,刹那间!两声巨响出现在了门外,玻璃碎裂,随后屋内血光乍现,那与维克托畅聊得好好的男人胸口爆出了两团鲜艳的血花,下一秒就倒下,动弹不得了。 维克托大惊失色,可没等他有什么动作,木门被一脚踹开,黑漆漆的枪口伸了进来,对准了维克托的胸膛就是一枪! 维克托被轰翻在地,只感觉胸口传来剧痛,也不知道子弹有没有击穿他的心脏,但他的脑袋已经磕到了那坚硬的老旧床头柜,后脑勺的剧烈痛感让维克托双眼一黑,直接人事不省…… …… 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维克托闷哼了一声,艰难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疲软的躺在发霉的木地板上,后脑勺隐隐作痛,旁边还有面镜子被他砸破了,碎片散落一地。 他视线逐渐清晰,目光所及之处,是泼洒了满地的猩红血迹。 “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中枪了吗?” 窗外天光昏暗,时间已近黄昏。 屋内的光影摇曳,棕木桌上闪烁的油灯,映出了床上某个扭动着的怪异生物的影子。咀嚼声不断传来,死者那残破的身体,随着声音不停的被摆弄着,给房间里的画面增添了不少的惊悚与冲击。 维克托将视线看过去,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口,差一点叫出来。 在那狼狈不堪的床铺上,有个狰狞的怪物,正在啃食一具人类的尸体! 而那具尸体,明明就是不久前,还在与维克托正常交流的、那名从事特殊工作的男人! 维克托屏住呼吸,一口冷气吸入,不敢轻易呼出以免惊动了床上正在进食的生物。 他摸了摸胸膛,发现自己上衣还保持着之前的单薄外套,只是胸口的布料有缺损,还有类似火药烧灼的痕迹。 那里本来是他的上衣兜,此时有一枚子弹嵌入了那里,并且正好击中了他胸口的那个金色的“仙人指路”,将其直接给击碎了! 维克托瞪大了眼,轻手轻脚的把破损的金手指掏了出来,却惊讶的发现,金手指里面竟然藏有东西! 这时,床上的咀嚼声更甚,维克托心脏狂跳,眼神扫视周围寻找武器,满地的玻璃碎片没办法拿捏,不过他忽然看见,旁边的床板下,居然塞着一把左轮手枪! 这肯定是死去的男妓藏在家里的防身之物,毕竟东部各州的治安相当糟糕,每家每户应该都会留着一把防身的武器。 顿时,维克托精神紧绷,悄悄伸手将枪掏了出来。 他刚准备检查弹药,门外就传来重靴子急促踩踏木板平台的声音。 床上诡异的生物马上就被刺激到了,它突然抬起头来,那乌黑的眼珠子网球般大,三百六十度转了几圈,形如蝙蝠的尖耳竖起,满口的哈喇子混合着鲜血流淌着,整个身体就像只人形鬣狗。 砰砰砰! 屋外有人在用力敲门,重砸之下还伴随着两个男人的呼喊。 诡异的生物立即蹦起来,可它并没有攻击维克托,而是放弃啃食尸体,在门外的人闯入屋子前,飞快的窜到窗户旁,一头撞破窗框,愣头青般的栽了出去。 随后便是哐当一声,脆弱的木门被砸开,两名头戴软毡帽,身穿夹克的像是本地治安官的人闯了进来。 不出意外的,对方举起手枪瞄准了这间屋子里唯一的活人——半躺在地上满脸疑惑的维克托。 “把枪放下!” “双手放在头上,给我蹲到墙角去!” 严厉的呵斥令维克托不知所措,他明明才是被人枪击的受害者,这两个治安官究竟在发什么疯? 不过现在,他不敢违背对方,只能急忙举起手来,示意自己没有危害,目光却看向对方二人胸口的警徽,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你的眼睛在观察什么?真tm令人反胃。” “哦……我认得你!你是戴蒙家那个败家子,居然跑来镇上玩男人,真是没想到,你tm还有这种癖好!” 第十章 青铜钥匙 被一顿臭骂后,维克托赶紧反驳:“不好意思,虽然我不确定也不记得了,但我没有杀这个人,之前有个家伙出现在门外,他开枪袭击了我们,那家伙才是凶手,还有!刚才有怪物从窗户跳出去了,你们难道没……” 维克托的解释忽然被对方粗鲁的打断:“闭上你的臭嘴吧!变态,等到了牢房,我会听你慢慢辩解的……” 不顾维克托的辩解,两名治安官强行给他的双手拷上了手铐,一边嘲笑一边将他拽出了男妓的小房子,然后把他关进了一辆被马匹拉着的笼子里,从这里离开。 维克托心中有股强烈的不妙感,他扒在铁栅栏上,目光不停的往酒馆的方向瞟,现在能救他的恐怕就只有亨利他们了。 但很可惜,酒馆里已经没了歼察局三人的身影。 不到十分钟,维克托直接被带到了瓦尔丁镇上的治安所。 警署单薄的门被推开,油灯点亮,维克托瞧见了挂在右边墙壁上的国家与州地图。 但没等他多看,马上就被一名有着翘边胡须的小个子警察给拽进了里面的房间,接受治安官的审问。 坐在维克托正对面的治安官(也可以称之为警察),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说吧!告诉我你的杀人动机……把该说的都给我交代了。” “我没有杀人还能交代什么?门外有人开枪打了我们。” “是吗?那凶手长什么模样?” 说到凶手的样子,维克托根本就没看清楚,只依稀记得,有一抹红色的东西,在房门被踹开的一瞬间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没看清……” 这话把眼前的警察惹毛了,对方站起来用力拍了下桌子:“维克托小子!我的忍耐力有限。” 从过去那十年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的记忆来看。 戴蒙家族在没有出事前,镇上的治安官碍于他们家雇养的那些打手,没少忍气吞声。 现在等于是找到机会可以在维克托身上报仇了,所以面前的家伙在审问时,没有一点好脸色。 旁边的另一名警察态度稍微好点,他安抚了下同事,沉着声音问维克托道:“你认识死者吗?” 维克托摇了摇头,他对那个男人的姓名并不关心。 旁边的警察继续说道:“他叫小猫咪,别这么看我,我也就只知道他这个名字,镇上只有一个男人在从事那样的工作,这家伙接待的客人比较特殊,就像你。” 脸颊抽搐了一下,维克托嘴上极力否认:“等一下,我只是恰好和他在同一个房间里而已,什么都没有做过好吧?” 警察根本就不管维克托说了什么,接着审问:“所以,你为什么在快活过后还要杀人?” 维克托扬起头,无语的看着两人,他对这个小镇上警察的判案能力感到怀疑。 “我说,你们是聋了吗?我根本就没有杀他!并且我也被子弹打中了……或者你们是瞎了?明明还有个怪物从窗户跳出去逃跑了,死者身上全是咬痕,你们对那东西视而不见?” 旁边的警察缓慢的眨了眨眼,说出一个让维克托惊讶不已的结论。 “这镇子时不时的会有狼窜进来,我们已经检查过遗体,死者身上的致命伤是枪伤,他的胸膛中了一枪,脖子中了一枪,而你当时手里正好拽着枪。” 听对方的意思,他们认为那怪物是匹狼? 维克托当时离那生物特别近,很明显的看出来它更像是头人形的鬣狗,和狼的外观差别非常大。 先是有人开枪射杀他与那名男妓,然后又有怪物溜进来啃食尸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因果关联? 与自己家族被灭门的事件呢?也有联系吗? 维克托自认没有掌握什么会被他人灭口的重要信息,到底是谁在对他穷追不舍? 谜团太多,维克托不免沉默了。 “呼~!” 半分钟过后,他深吸口气,站了起来对两名警察说道:“看,我衣服上也有弹孔,这难道不能证明我也是受害者?” 听到这种辩词,两名警察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维克托。 “所以你中枪了?伤口呢?” “他的子弹打中了我衣兜里的饰品……还有那把左轮手枪!并不是属于我,而是那位叫做小猫咪的男妓藏在床底防身用的,你们可以检查里面的子弹,应该没有击发过,完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两名警察再度对视了一眼,对面的家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吧,不过你还是会被绞死。” 原本以为拥有充分证据的维克托,在听到这话时顿时就愣了:“哈?” 对面的警察狡黠一笑:“镇上的人只需要一名犯人来承担后果,大伙儿并不需要真相……况且,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有许多人乐意看见你挂在绞刑架上的模样……” #¥#……;amp;日你娘! 维克托想抄起凳子砸向对方的狗头,奈何双手被缚啥也做不了。 两个警察笑着叫外边那位矮个子警员进来拽人,直接把维克托送进了后边房间那三个铁笼子的其中之一。 “饿了就抓只耗子吃,因为从现在到明天中午行刑,你都得饿着肚子。” 小个子警察瞪着那不大的眼睛,熄灭油灯走出了牢房。 维克托盯着对方的背影,心里问候着他们三人的祖宗十八代。 就这?还审讯个屁!反正都是死。 躺在简陋坚硬的床板上,一股憋屈的滋味难以言喻。 “我tm倒了什么霉,做个美梦醒来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草啊!狗屎仙人指路!” 维克托手还被拷着,他艰难的捏了捏胸口衣兜里破碎的金手指,这东西没有被外边的警察搜走。 小镇上的治安官并不知道什么是专业素养,把维克托抓回来除了卸掉手枪外,竟然没搜他的身。 之前维克托就瞧见了金手指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现在正好掏出来看看。 子弹把小拳头给打得碎裂了,维克托轻松就剥开了金色的熟料皮,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拈了出来,那居然是一把古朴无比的“青铜钥匙”! 不……不对,不仅仅是钥匙这么简单,这东西目前恐怕就只有维克托认得出来是钥匙,因为它的外观与其他所有钥匙都有很大不同,准确来说,是一种叫做“管”的古董级别的钥匙!只有维克托前世家乡的华夏古代,才有这种东西! 第十一章 传承(求收藏推荐) 简单形容一下外观,就是一根青铜的钥匙干,一头绕了个单调的圆扣,另一头的凸柄做成了类似窗花般的图案,造型奇特,很难被人联想到真实用途。 只有维克托这种拥有前世见识的人知道,这东西就是古董级别的“管”钥匙。 后边的透光孔洞还是能够摄入一些微弱的月光,维克托捏着钥匙,整个人有点哭笑不得。 如果他是个贼,用这东西还能想办法解开手铐和铁笼的锁,但以他前世那种弱不禁风的白领人生阅历,这玩意儿拿在手上就是一块废旧金属…… 外边的治安官已经给维克托下了处决通知——明日中午施以绞刑。这也意味着他只有不到12个小时了。 以目前维克托的人缘和人脉,很难有人会主动来救他,歼察局的人说不定会,但他们现在都不知道维克托被关在牢房里。 “得想办法和外边取的联系。” 维克托在心里思考办法,被拷着的手不自觉的掂量着那枚奇特的钥匙。 谁知他余光一瞥,突然看到自己的手在阴暗的环境中像是变了形状,一些蠕动着的怪异黑影从他手臂中生长了出来,缠绕在了钥匙上。 维克托被吓了一跳,眨了一下眼睛,那蠕动的不定型手掌又恢复了正常。 “眼花了吗?” 维克托把手铐搭在铁栅栏上,这里可以被透过后方高处孔洞的月光照射到,方便他仔细观察。 手是正常的,只是有点脏。 正当他松了口气时,又眨了下眼睛,顿时,触目惊心的一幕突然乍现,维克托看见自己的双手完全变了形态,变成了种乌黑的蠕动活体物质,像是恶心的蛞蝓一样,粘着那枚神秘的钥匙,分泌出了绿色的液体。 “啊!” 受到惊吓,维克托下意识的喊了出来,但在他的眼里,正常的手掌与异变后的黑色肢体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重叠状态,并且在不停的交错闪烁,就像是两个不相干的世界突然起了交际,而他维克托现在就被莫名其妙的扯入了位面的夹缝中。 不仅如此,他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呈现出了那种维度交错的状态,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物品在维度交汇中出现了迥然不同的形态,并且彼此重叠。这也许是时间的交错、也许是空间的交错,但不管如何,维克托都没法承受这样的精神冲击。 与此同时,某种神秘莫测的呓语突兀的出现在了维克托的脑海之中,这些诡秘晦涩的低语就像是在撕扯着他的意志,配合着眼前维度错乱的景象,维克托有种精神快要崩溃的预兆。 眼皮开始低垂,意识开始涣散,在最危险的关头,维克托基本已经确定,这一定!是寄生在自己精神上的那个恐怖生物,再度开始作乱了! “放我……放我走!啊!哈哈哈!啊!!” 光怪陆离的画面五彩斑驳,大量信息冲进了维克托的大脑,快把他折磨成发狂的疯子。他不停的摇晃铁笼,歇斯底里的呐喊,很快就引起了外边三名治安官的注意。 “那小子发什么神经?” “你们谁过去让他老实点?或者干脆给他一发子弹!。” 治安官们简单商量了一下,脚步声就逐渐靠近了牢房外边的门。 突然,维克托捏着的古怪钥匙脱手而出,在他的额头瞬间一点,维克托那混乱的思维就跟突然断了电一样,整个身体一软,迅速的瘫了下去。 这一幕没有让闯进来的治安官看见,当对方打开牢房外边的门时,只能听见笼子里传出的沉重鼾声。 “这小子怎么睡着了?刚才不是还在闹么?” “算了,反正他也没几个小时可以活了,快回来继续喝两杯!” 身后传来调侃,对方反手又把门给关回去了。 …… 纠缠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仿若摇篮之音,呢喃缓慢消散。 奇特的绚烂景色,不停从维克托的眼皮下走马灯般的掠过,他被一种类似晨钟的声音给震醒,可当他睁开眼时,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竟置身在一片破败倒塌的寂静瓦房门前。 浑身一抖,维克托四下张望,心跳突然加快。 “这是什么地方?” 目光所及之处,是爬满青苔的青石台阶,明堂杂草丛生,攀缘植物覆盖了破败墙面的一半。 破旧瓦房置身于一片浓密的林地间,正对着林地不远的边界,也就是维克托的身后,那里弥漫着诡秘且无边无际的浓雾。 脚下的枯叶被林间清风吹过,声声窸窣,飘飞不停。 维克托的衣着还是那身已经脏了的外套,但周围的景色却相当陌生。 前一刻还在简陋的牢笼里,这是又穿越了还是在做梦? 耳畔听着树枝摇动,维克托捏了捏拳头,猛然发现那枚古朴的青铜钥匙,竟然还被他拿在手里! 双手的镣铐也神奇的没了,下意识的,他感觉到了什么,于是目光上移,凝聚在了眼前破败瓦房的门口,而在门缝间,有坨拳头大小的锁! 维克托心里一咯噔。 难道说…… 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神秘瓦房前,拈起钥匙就插入了那枚锁头,咔嚓一声,还真的插进去了! 并且可以转动,下一秒就哐当,锁头直接掉了下来,这破败瓦房的门居然真的被维克托给打开了! 精细雕琢的狮子门环往两边敞开,随后就是扑面而来的浓密灰尘。 维克托很好奇,自己金手指里的钥匙为什么能打开这间屋子,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踏入了其中,目光很快就打量了一遍内部的环境,可却只瞧见了倒塌的香案、烂布般的幡以及损坏的各种石像。 唯一完好的,只有在中间脏兮兮的地面上,呈现某种规律摆放的十张稻禾蒲团。还有就是正对着玄关的案几,那上边有一排类似灵牌的东西,不过全都没有名字。 一件黄色单薄的长衫挂在案几上,下半部分几乎拖到了地面,正对着的案几顶上还有一块破损的牌匾,牌匾上居然是用繁体写成的中文!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维克托默念眼前牌匾的文字,结合当下的环境,感觉这地方很像是前世那样的道观…… “道观……等一下,画风不对,这地方到底算是哪个世界?我又穿越回去了?啊~!” 维克托刚自言自语了一段,还没说完,就突然感觉全身出现了强烈的疼痛。 皮肤和肌肉像是被火给点燃,他挣扎着脱掉上衣,猛然看见,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种黑色的犹如毒蛇般的蠕动生物给缠绕住了。 这生物的造型,与之前精神崩溃时,维克托在维度交错中看到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东西一模一样,只是现在没了维度交错,这怪物竟然显形了!并且它的身体组织与维克托的皮肤粘合在了一起,彼此之间的细胞就像是在战争般,只不过维克托的身体在抵抗,而这种诡谲的生物却是在侵蚀他! 第十二章 初入秘宿(求收藏 推荐) 那像是黑色的粘液,却又蠕动着充满了肉感,逐渐吞噬维克托完好的皮肤,用不了多久,维克托就会完全被其给吸收消化。 他身上被侵占的部分,开始长出了类似肿瘤一样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异变。 痛苦让维克托跪倒在了中间的某个蒲团上,撕心离肺的哀嚎没有换来这诡异生物的丝毫怜悯。 而就在这时,正中央那张巨大的案几上,整齐一排的灵牌之中,某个没有名字的灵牌骤然放光,在虚无里,好似有支锋利的小刀,深刻的在上边划出了某个冒着火星的名字。 与此同时,搭在案几上的那衫黄袍子,无人触碰却诡异的立了起来,并且犹如被风吹走了一般,飘向了维克托所在的位置,奇妙的盖在了他的背上。 原本已经扭动着无限增值的黑色怪形,在被这件黄袍盖住后,整个多余的肉体尽数开始萎靡,一些脓血炸开流出来,黑色的怪物在黄衣之下不停的抽搐,好似在宣泄自己的不甘。 最终,长出来的黑块肿瘤全都化掉,只有一些犹如刀伤般的黑色痕迹还附着在维克托的身上,并且被黄衣给压制着,再也无法借助维克托的身体持续生长下去了。 维克托看着满地的黑色脓血,表情依旧是惊恐万分。 他刚才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一切都在被身上的怪物所消化,那种一点一点被吃掉的痛苦实在是难以忍耐,如果不是这件黄袍自己搭了过来,维克托大概率已经被吞噬了。 单薄的黄衣像是一片烂布般挂在维克托的双肩,维克托仔细打量这件袍子,在上边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知道写了什么,类似某种古老的象形文,根本就看不懂,而除了这个,整件黄袍外观上平平无奇。 总之,这件衣服有种神秘的力量,维克托只要穿着他,寄生在他身体里的生物就无法作乱。 这是很容易就能看懂的道理。 呼~~! 长出一口气,维克托抬头看向前方案几上的灵牌,其中一枚亮得很凸出,清晰的可以看见,那上边新出现了一个名字。 “维克托·戴蒙……我?” 这好似在记录进入道观的人,只不过把名字写在灵牌上,维克托总觉得很不吉利。 原本以为自己快嗝屁了,谁知道峰回路转,居然压制住了怪物。他现在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件黄衣偷走,然后在主人回来前快速离开这里。 对这间道观,维克托还是略有忌惮,发生的总总都透露着此地的邪门。 在做出决定后,他立马退出堂屋。长长的袍子拖到了地上,但维克托没有在意。 举目眺望下,神秘的林地在微风中荡漾,浓雾依旧弥漫在未知道路的前方,也不知道穿越这片雾气后能去往哪里。 这样虚无缥缈的景色,令维克托都不确定,自己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还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周围太安静了,除了道观没有其他建筑,也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根本不是熟知的自然环境。 维克托现在心里很紧张,甚至有些发怵。 某位传奇作者说过: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目前摆在他面前的,就是大量无法逃避的未知。 然而,维克托还是能清醒的认识到,如果无法克服现在心里的惧意,那么他就只能永远的缩在这里。 于是,他拿好青铜钥匙,身披黄衣迈开了步伐,朝着未知的浓雾方向走去。 看上去很近,走过去也不远,穿越几株灌木就到了,可当维克托站在浓雾前时,却发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现象。 这些雾气就固定的弥漫在林地的最里面,仿佛有某种力量将其与林地隔绝,泾渭分明。灰与白的交融,视觉之下都能感觉到粘稠。 维克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景,他警惕的用手触及了一下雾气,那雾仿佛有生命力一样缠绕在了他的手指上,然后慢慢沿着手臂蔓延,随着时间与距离而消散。 与此同时,一句低声呢喃忽然出现在了维克托的脑海之中。 “文森特……” 这声低吟让维克托产生了一阵恍惚,随即脸色陡然大变。 “谁在说话?!” 他四下张望,最终将注意力看向了雾色之中,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人在呼唤自己。 原本忐忑的心多了一丝激情,维克托动脚迈入浓雾中,照着正前方的道路前行。 雾气实在是太浓了…… 人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低头也看不到自己的鞋,并且,周围某些奇怪的动静,会给人一种非常不适的感觉。 一些咀嚼声……一些窸窣的挪动……一些液体滴落,看不见的地方好似有无数诡异的眼神在盯着他。 皮肤上的黑色痕迹又在细微的骚动,但下一秒就被黄衣给压了回去。 维克托深吸口气,他的眼神朝着左右两边以及前方张望,能感觉到雾气的微微波动,那是被其他有实质的生物拨弄的感觉。就像是拨弄了琴弦,另一边的人能感觉到那样。 可他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其他的生物。 他心脏狂跳,眼睛又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迷茫,这些雾气像是有生命力般,维克托能感觉到它们似乎想往自己的七窍中钻,给他带来某种狂乱与入迷。但,总有一种力量在隔绝这些浓雾,以至于维克托的脑海还能保持清醒。 丝丝奇怪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可确确实实的进入了维克托的脑子,那是一种非常神秘的语言,甚至不能叫做语言,类比的话更像是另一个位面发出来的震颤心灵的噪音,与维克托在牢房中听到的呓语有些类似。 总而言之,雾中有某种不适感……太不舒服了,维克托想赶紧走出这段迷雾。 好在越往里面走,浓雾变得略微淡了点,维克托现在能看到十米左右的环境,但这条路依旧遥遥无期,不知尽头。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影子,一个非常巨大的影子,那东西像是一座山般,在远处雾气中若影若现。仿佛数十块卵型的孔雀尾组合而成,绽放着,给予着维克托极大的压迫感。 是的,压迫感。 即便是在有限的视线里,维克托也能看到雾气中的轮廓,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 可当维克托集中注意力,看向这个巨大的影子时,脑中的意识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锤了一下,砸得他精神崩溃,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就像是在警告他:你没有资格直视前方远处的物体。 维克托捂着头,没有放弃的继续往前挪动了几步。可每一步都相当吃力,无数撕裂意识的念头在他脑子里爆炸,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不能靠近了……会死……” 这是维克托好不容易冒出来的清醒念头。 他回头了,不敢直视远处的庞然大物,像是被惊到的兔子般退回了浓雾里。 意识恢复了些许,脑袋也不再痛了,维克托回想刚才自己看到的东西,额头上直冒冷汗。 “过不去,根本就过不去……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维克托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不属于任何认知中的世界观。 除了林地里的道观外,那浓雾中还藏有某种了不得的东西!这种东西让作为凡人的自己,看都不能看一眼,刚才他就差点被击碎了意识,陷入癫狂无法自拔。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树林里还有其他离开的路没……” 第十三章 毫不相干的两人 1小时前,赛克瑞德东部荒野,原住民保留地与合众国边缘附近的溪流上,一场冲突刚刚结束。 运送弹药装备的陆军在此地被原住民埋伏,双方爆发了厮杀,数十名蓝色军装的陆军士兵与瓦伦丹的原始战士遗体,纷纷倒在了流淌的溪水沟里,顺着湍急的溪流而下。 血污染红了浅滩与河水。 拥有浓密森林的对岸,忽然传来一阵长啸,一匹黑色烈马冲下山坡,踏入溪水中,闲庭信步的走到一名像是酋长的原住民遗体边。 马背上跳下一个黑色风衣的男子,他的牛仔帽满是灰尘,边缘都有些破旧了。 男人双手掀开风衣,两把枪别在腰间,可他并没有掏枪,只是从兜里掏出火柴和香烟,给自己来了一根。 随后,他从脚下“尸体”的布袋里取出一个白色晶体的瓶子,里面有种黄色的气态物质在浮动。 端详片刻,他很满意的将其塞入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准备离开。 然而这时,他脚下的那具“遗体”居然动了,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脚踝。 “阿道夫·德雷克……”还活着的酋长气若游丝,“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在引发一场战争!” “原来你还活着……”被称为阿道夫的男人一脚踹开了酋长,“我想你预估错了,对你们来说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屠杀,我仅以此来惩罚你对我隐瞒了秘密……” 言罢,阿道夫骑上了马,在酋长滴血怒目的注视下,手指在半空中做出了轻微挑拨的动作,随后扬长而去。 他前脚刚一走,河对岸正在啃食尸体的几只鳄鱼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指引,全都放弃了尸体,围向了那名幸存的原住民酋长。 下一秒,凄惨的嚎叫划破夜空…… 不过多时,阿道夫出现在了荒野之中的一栋废弃的木房子外。 房子在山崖附近,俯瞰下方远处,可见寥寥几处灯火,并不是特别的璀璨,那是瓦尔丁镇的方向。 阿道夫没有看向那边,他进了屋子,屋内的桌上摆放着两碗调制好的草药,阿道夫将刚获得的白色瓶子内的物质分成两份,分别倒入两个碗里调制,嘴里还念念有词。 没过多久,一红一黑两瓶魔药就调配好,摆在了的他面前。 “摒除智慧生物固有的理智,忘却物质肉体的承载,以激情入梦,举目之时,便是‘秘宿’所在……” 阿道夫深吸一口气,打开瓶塞,将魔药灌入喉中。 压抑住这股难喝的味道,他吹灭灯芯,躺在了破败的床铺上,望着漏风的屋顶,等待困意袭来…… …… 同一时间,跨越静谧汪洋的西大陆,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维纶,因为时差的关系,现在还是白天。 熙熙攘攘的英伦风大街上,头戴大花翘边帽的艾比盖尔从一栋古典私人博物馆里走出。 刚出门,他身后就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心,我的女士,虽然我们都清楚那些异教徒是徒有其表的骗子,但这件东西可是相当邪门的。” 艾比盖尔扭头看了这位老人一眼,摸了摸怀里鼓鼓的黑色布袋,嘴角挂着笑意:“放心,我不会尝试做什么邪恶仪式的,摒除欺骗大众的迷信不正是我们报社的宗旨吗?是吧,我只是需要找点有趣的事物,来为我的作品取材罢了。” 言罢,艾比盖尔就抱着布袋走入大街,飞快的穿越了人群,回到了自己在荆棘街的出租房内。 随手关上门,艾比盖尔鞋也没有换的进入书房,迅速的清理桌面,将满桌子的废稿扫开,把黑色布袋粗鲁的放在了墨水瓶的边上。 随后,艾比盖尔掀开皮袋,一个诡异造型的雕像安静的摆放在了那儿。 那是一颗羊的头骨与章鱼触须的集合体。在头骨上,有根羊角于岁月的意外中断掉了,只剩下另一根从头骨顶上伸出,打了个弯,锋利的尖角指向前方。 某种类似章鱼触手的东西从羊头骨中的各个位置张牙舞爪的窜出,有的还拱穿了原本坚硬的头骨,从裂口的位置狰狞的蠕动出来,栩栩如生的吸盘和莫名其妙的尖牙裂口混合生长在触须上。 “哇……这东西长得真别致,用这个作为素材太棒了!” 艾比盖尔眼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她起身从背后的深木色书架上提取了一捆不知道什么皮做成的卷轴,摊开在了雕塑旁边。 卷轴上的文字歪歪扭扭,不属于当下任何一种常见文字,那是相当古老的。而保存下来的图画,也是各种神秘符号与扭曲的怪物,可怕得令人不敢直视。 艾比盖尔从这上边像是获得了什么信息,她用研磨好的石粉照着卷轴,在桌面绘制出了难以理解的仪式图案,并将雕塑放在上边,围着图案点燃蜡烛。 一片枯叶被她含在嘴里,艾比盖尔口中念着之前皮纸上的那些晦涩古老的语言。 十分钟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盯着雕塑看了一阵子,随即松了口气,表情里并没有仪式失败后的失落感。 “果然,所谓的遗物只是邪教份子用来迷惑大众的道具而已,我得记录下这一切。” 她从抽屉下拿出自己记录素材的笔记,准备将这一切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写入空白页面,但不知道为什么,饱含激情的艾比盖尔却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困意。 她突然想打个盹,可没料到这么一躺,就直接在软垫椅子上睡过去了。 …… 赛克瑞德东部,阿道夫困意袭来,因为药效的原因开始在脑海中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整个世界好似被扭曲揉捏在了一起,又爆发而出,变成了各种各样璀璨的颜色。 等到他睁开眼之时,郁郁葱葱的森林早已将其包围在了其中。 清风拂过,安静万分,唯有落叶与风声还在。 阿道夫难掩心中激动,他扫视周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可置信。 “终于找到了!传闻中存于秘宿外围的‘林地’!古籍上书写的秘闻是真的!” 莫名其妙的欢喜之情无以言表,他怀揣着激情与渴望,漫无目的的在草丛之间走了两步,脚下的枯叶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果我没有记错,‘秘宿’应该在林地的围合之内,而通晓之谜就藏在那!”努力回忆自己所看过的秘史记录,阿道夫眺望周围,通过树干缝隙发现了远处那片白茫茫的浓雾。 就在那里! 他有些迫切又有些胆怯的朝那个方向靠近,一段时间后站在了浓雾与林地的交界处,急切的心跳声像是鼓槌一样击打着他的胸膛。 仔细打量面前的未知领域,阿道夫虽激情满满,却又踌躇不前,因为一股奇怪的担忧弥漫在他的心头。 “现在的我有资格穿越吗?” 他有些怀疑自己,但极度的探索欲望还是驱使他伸手轻轻触碰浓雾,非常的小心,可即便是这样,在他指尖接触到浓雾的一刹那,那些雾气顺势就沿着他的手指蔓延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股无比深沉与迷乱的念头直冲阿道夫的脑海。 乱七八糟的语言在对他的意识进行洗脑,可怕低沉的呢喃仿佛要将他的全身给掏空,强烈的吸引欲望在引导阿道夫进入浓雾之中,并且需要他放弃自己的意识成为一个漫无目的的游魂般存在。 只要再多触碰一秒,阿道夫的精神就会被浓雾的混乱意志给直接冲毁,这种恐怖的感觉把他吓得差点吼出来。 身披风衣的阿道夫急忙后撤,等到他的精神稳定后,才发现自己后背居然全湿了。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唯一的念头:千万不能进入浓雾! 踌躇片刻,阿道夫手捏下巴,觉得不甘与可惜:“现在的我,连踏足弥漫秘宿外围的浓雾都做不到吗?如果达到了密传三的水准呢?” 深吸一口气,阿道夫无奈的晃了晃脑袋。 然而这时,他的目光鬼使神差的瞧向了侧边密林深处,在那摇曳的林缝间,似乎有栋破败的房屋坐落在那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距离阿道夫的位置不远。 阿道夫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翻阅各种秘史记录,就为了能进入“秘宿”,但没有一本古书详细的说明了秘宿与林地中究竟有什么。 有房子是正常的吗? 阿道夫朝着那个方向挪动,很快就来到了那间破败的屋子前,非常怪异的是,这间屋子的造型,阿道夫从来没有见过。 哪怕是这片大陆最古老的无影帝国遗迹,建筑风格与这个也是相差甚大。 破旧房子的大门紧闭,阿道夫四下打量无人,于是走上前去尝试推开,但他的手刚触碰到大门,整个人的灵魂像是被震了一下,身体都出现了重影,非常的惊人,他谨慎的立即远离屋子,退出十多米远才停下,额头已然冒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一些脚踩枯叶的动静出现在他的身侧,阿道夫立即扭头看过去,忽然见到一名短发的女人正拨开灌木丛,同样来到了这栋神秘屋子前。 来人正是同一时间入睡的艾比盖尔,她错愣的望着眼前的牛仔,试探性的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十四章 你们谁啊?(求收藏 求推荐) 阿道夫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入“秘宿”就能遇见其他人,他保持警惕的仔细打量对方。 而艾比盖尔在看见阿道夫时,也是捂着小嘴惊讶不已,那套在棕色袖口的手链璀璨耀眼。 她长得很漂亮,穿着打扮也相当精致,棕色束腰外套的领口,洁白的大领结标致的缠绕在她的胸前。她一手拽着衣袖,一手推了推脸上的小巧眼镜,矜持而有礼貌。 阿道夫在这片莽荒的土地上讨了多年生活,过惯了茹毛饮血的日子,从西边来的各种各样的移民他见过太多,即便是衣着华贵的贵妇,她们的性情也是相当的粗暴,早已被本地的野蛮所感染。 如同眼前这般举手投足都颇为讲究且矜持的女人实在太少,起码在赛克瑞德是绝种的。 淑女,保留着过去的传统,做事讲规矩,在乎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很可能来自大洋彼岸,这是阿道夫为艾比盖尔贴的标签。 感受到了阿道夫对自己的观察,艾比盖尔目光有些躲闪。 而这时,眼前的男人终于说话了:“你是格瑞贝恩人?” 艾比盖尔一愣,犹犹豫豫的回答道:“我暂时住在维纶……” 维纶是格瑞贝恩帝国的首都,阿道夫目光一凝,接着追问:“那么……你也是先见者?” 先见者?艾比盖尔一惊,她当然不是,她只是一名首都新兴报的小记者而已。 就在艾比盖尔张嘴想要解释时,对方身后的密林之中,又有一个脚步声在沙沙作响,凡是听觉正常的人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人或者生物要从浓雾里出来了! 即便有着严肃表情的阿道夫也被吓了一跳,他想起了有关秘宿生物的那些恐怖诡异的传闻。 于是,他立马摆好架势准备应对,把手伸到了腰间,可最后却突然发现,从浓雾里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那是一个人形。对方有人的轮廓,但却被一片微微闪烁的黄色暗影所覆盖,看不清藏在暗影之下的样貌。 但不管怎么说,能在这片恐怖浓雾中闲庭信步的存在,都不是阿道夫可以想象的。在他的认知中,或许真的只有触及到“神国”,成就通晓的“生物”才有这样的本领了! “二向无常……原来藏于历史之下的秘史所言是真的,真的有通晓者!” 艾比盖尔同样看见了这个诡秘的人影,她听闻阿道夫的感慨,某种奇怪的念头被回忆了起来。 “通……通晓者?” 伴随着二人的惊疑,刚从浓雾中走出来的维克托,敏锐的感觉到了两对目光的注视。 他抬起头来,扫见了忐忑不安的两人,冷不丁的脱口而出道:“你们谁啊?” 维克托非常的诧异,本来这地方就特别邪门,他一刻都不想多呆,谁知道刚探路回来,居然又碰见了两个神秘人,并且这二人还各站一边,像是故意在浓雾外堵他一样。 不会是那道观的主人跑来找我要黄袍子的吧? 想到这里,维克托心虚的将身子往雾里缩了缩,可对方二人比他心虚更甚,特别是阿道夫,他离维克托很近,表情虽一幅波澜不惊的冷酷,但是心脏却狂跳不止。 “他刚才…在询问我名字?” “不对,在通晓者眼里,我们根本就不能算是存于同位面,他为什么会放低姿态与我交流?” “或许……这是某种无形之术!我回答的话,会不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一向谨慎的阿道夫开始浮想联翩,维克托却眯了眯眼睛,明显的看到眼前牛仔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些汗珠。 “这里有这么热?”他看了一眼对方厚重的外套,自以为明白了。 阿道夫屏住呼吸,姿势因紧张而保持不变,但他眼前那道黄色的人形阴影,却很自然的挠了挠头。 在秘史的记载中,通晓者不可言说,所用的描述都异常隐晦,他们是什么种族,什么秉性,什么目的,会不会伤害其他人都无从得知。阿道夫开始回忆自己通过稀有资料了解过的一切,可越是琢磨就越是心悸。 他脑海中开始疯狂的猜测,最终,还是因为对禁忌知识的渴望,咬着牙问道:“请问,您是古籍记录中的通晓者吗?” …… “通晓者?” 又听到一个新词,维克托满脸的疑惑。 不过,他瞧着阿道夫的反应,非常敏锐的看出来了对方藏在表面下的紧张与害怕。 他认错人了?以为我是某位……大人物? 想到这里,维克托忽然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难道这两个家伙并不是道观的主人? 一直以来,维克托都有个自我主张,认为双方在初次见面时,如果能使对方害怕,那么在接下来的人际交往过程中会呈现出相当大的优势。 既然对方判断出了错,维克托也懒得解释了,反而故弄玄虚般、模糊的回答道:“咳咳……你说呢?”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万一被对方拆穿也能圆回来。 阿道夫得到了回答,却自动脑补为自己想到的那一种答案,他既兴奋,又有些害怕。沉吟片刻后,他的谨慎严肃瞬间转换成了礼貌的问候。 “恕我冒昧,打扰了,能见您一眼,即便是以生命为代价,也是值得的。” 充满礼貌的回复让维克托有些不适应。 生命的代价? 需要这么严重吗? 而这时,一直在看戏的艾比盖尔终于是忍不住插话了:“不好意思,先生们,我不是有意闯入这里的。” 维克托侧头看了她一眼。 无意闯入?我也是! 心里这么想,但维克托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神秘感。 阿道夫也把注意力转向了艾比盖尔。面对这位看上去普通得多的女人,他的态度就没有对维克托那样的恭敬了,当下脸色一沉,没有言语。 艾比盖尔见他们都没说话,继续忐忑道:“我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之前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但这里……会是传闻中的……秘宿?” 自由作家,维纶新兴报的记者,这些都是艾比盖尔的职业,她通过大量的阅读与研究历史文献,在寻找素材的过程中知晓过关于“秘宿”与“林地”的只言片语。 不过她还不确定,或者说不相信自己能一窥这样的秘境。 维克托不是很明白她在说什么,最好的选择还是保持沉默。 然而,阿道夫对维克托相当忌惮,他忽视了艾比盖尔的提问,又开始脑补起来:身后这间神秘的屋子,拥有相当强的精神排斥,而这位通晓者先生恰好从浓雾中走到了这里,莫非他就是屋子的主人? 林地与秘宿很大,难说没有超凡的存在会在里面划出属于自己的地盘,对于我们的闯入,眼前的高位者究竟抱着怎样的态度? 越想越紧张,直到艾比盖尔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阿道夫才回过神来,说道:“你猜的没错……” 得到回复,艾比盖尔露出吃惊的表情,睁大的眼睛从慌乱逐渐变成了激情与好奇的喜悦。 “我……抱歉,我的脑子有些混乱,那些异教徒难道说的是真的?”艾比盖尔垂首捂着自己的额头,像是在回忆。 阿道夫终于忍耐不住了,他用冷静的语气对艾比盖尔说道:“林地在秘宿的外围,严格来说也算是秘宿的一部分,‘秘宿无墙’虽众所周知,但也只是对研习密传的先见者而言,你既然能进来,那就一定是一名先见者,不用继续伪装自己了!” “先见者,密传……”艾比盖尔听后,努力从自己的知识储备中挖掘可以回答对方问题的资料,“我确实在历史文献中看到过,获得密传的非凡者被称为先见之人,可我并不清楚什么是密传……” 两人不停交流,但作为旁观的维克托,在听完这段对话后,终于是将之前桑神父告诉给他的那些联系在了一起。 “秘宿……林地……原来我并没有穿越!而是来到了桑神父说的那个神秘的‘秘宿’!诶等等……这么说的话,附在我身上的这黑色的鬼东西真就是……” 歼察局的人曾告诉过他,寄生在他身上的邪物是秘宿生物,维克托在现实世界里根本就拿这种诡秘的东西没办法,连它到底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只能被迫承受邪物发作时产生的精神撕裂,相当邪门。 可在秘宿中,这个鬼东西无法继续藏匿,维克托能清晰的感觉,它就是附在自己的身体上,寄生吞噬。虽然依旧拿它没什么办法,但总能清楚的看见甚至抓取住。 不过,还有点很奇怪,秘宿不是与先见者的精神相连么……可维克托并不是先见者啊……他现在面临着与艾比盖尔同样的疑惑点。 第十五章 别问了,我就是通晓者(求收藏 求 维克托在心里琢磨那些互相矛盾的信息点,而那边阿道夫则拉着冷脸,表情透露着对艾比盖尔的不信任。 艾比盖尔没有见过赛克瑞德东部的牛仔或者镖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对方。 她看阿道夫一直不理会自己,又问了一下:“这位……戴帽子的先生,刚才的问题……能为我解答一下吗?” 阿道夫听后很干脆的拒绝:“我不相信你,如果你保持隐瞒,那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信息。”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略显沮丧,她只知道掌握密传的人肯定拥有非凡之力,虽然过去她不信这种传说,直到现在连自己都进入了“秘宿”,她才开始重视起这个问题。 然而,她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作家兼记者,不是什么拥有非凡能力的先见之人,除了每天会吃两三个成年男人的食物还长不胖外,真的没什么超能力。 咦~等等! 艾比盖尔忽然顿在原地,她现在才发现,阿道夫的头顶上有道圆弧状态的光环,那光环在逐渐改变颜色,从绿色变成了蓝色。而作为光环主人的阿道夫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头上有这种东西。 …… 维克托本来很期待阿道夫解释下密传的事情,谁知道对方直接闭口不言了。 他现在急需这两人为自己解答目前世界观的信息,特别是关于神秘侧的信息,这些重要的知识,桑神父肯定不愿意与他细谈。 维克托要摆脱附在自己身体上的这个鬼东西,肯定需要学习更多的神秘知识,这样才有机会找到办法。 于是,他咳嗽了一声,组织了段装逼的语言,开口缓缓的说道:“秘密,每个人都有保留它的理由,就看对方可以拿出多少的筹码来交换。” 这话绕了个弯,但意思很明确,让他们两人交换信息,然后自己也能捡个旁听的便宜。 为了保持神秘感,不降逼格,他不会直接问。 “通晓者”再度发言,阿道夫眼神复杂,开始思考维克托的建议,问艾比盖尔道:“你刚才说,你看过一些历史文献,有没有那些手抄孤本或者说被教会摒除的禁忌秘史?” 这种文献艾比盖尔看的不多,但也不算少,毕竟她拥有一位开私人博物馆的朋友。 “如果您能解答我的疑问,那我也会尽量为您提供信息。”艾比盖尔对密传很好奇,仅仅只是为对方讲解文献内容,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地方。 阿道夫沉吟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不过多时便道:“我听闻,在第二纪结束时,无影帝国被卢高与北方诸国瓦解,那时有帝国先见者远渡重洋逃往了印东大陆,也就是现在赛克瑞德,后来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据说他留下了一本记载印东拜火教遗迹的文献,我需要他留下的那篇文献的名字。” 艾比盖尔低头思考,维克托都不知道阿道夫在说什么。 片刻过后,艾比盖尔想起来了,她说道:“我不知道记忆有没有错误,好像是叫做《潘德拉不灭之火》?很抱歉,我只是在维纶国立大学的教授研究笔记上看到过这个名称,自己并没有见过那本书。” “这就足够了!”阿道夫眼中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兴奋,他看了眼维克托,后者懵逼的表情藏在黄色的阴影之下。 也对,如通晓者这般的存在,怎么会瞧得上低阶密传的线索? 阿道夫自动脑补着。 而后,他转而看向艾比盖尔,作为交换,他会解答之前对方关于密传的疑问。这也是维克托所关心的。 “密传源自古老的密教,它们是无形之术的载体,很可能与秘宿中的十大神国有关,因此也被分成了十种性相。” “不同性相密传中的无形之术,所表现出来的效用天差地别,研习密传的人同样代表着一种特定的身份,在你获得时立即就会知晓,并且会随着密传等级的提升而改变。” “当然,我们只能从最初级的密传开始研习。” “说个最容易理解的,赛克瑞德最普及的宗教是璀光之境,他们所掌握的‘灯’之性相,密传一的身份为‘警戒者’,密传二为‘守夜人’,至于更高的等阶我就不清楚了。” “在漫长的历史演变中,存于人类文明中的密教,创造了诸多密传的载体,我所知晓的只有文献、封印物这两种蕴含密传的方式……” …… 特定的身份…… 对面的艾比盖尔不是很理解:“这和进入‘秘宿’有什么关联吗?” 阿道夫接下来马上解答了艾比盖尔的疑问:“只有研习密传的先见者,用特殊的方法入梦,才能一瞥秘宿的轮廓。” 这话是在提醒艾比盖尔,你就是先见者,不管是出于伪装还是其他什么目的,反正你是。 同样的,这话也提醒了维克托,只不过后者没有发言,静静听阿道夫把话讲完。 睡前经历过什么?艾比盖尔迷迷糊糊的,只记得在梦境与现世之间,仿佛见到过某些飘忽的古老文字,这些文字与皮纸上的远古密文很像,但可惜的是艾比盖尔并不认识那些字。 联想到这里,她顿时来了兴致,用充满期待的语气询问阿道夫。 “您的密传是什么?” 阿道夫并不愿意谈及自己的核心秘密,他表情冷漠的回答道:“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艾比盖尔有些失望,随后将目光看向了寡言的维克托,她对这位被黄色阴影覆盖的神秘人更加的好奇。 阿道夫知道艾比盖尔的心思,出于对方提供秘史信息带来的好感,阿道夫善意的提醒了艾比盖尔一句:“你可能无法提供能让通晓者先生感兴趣的信息。” 通晓者…… 艾比盖尔听说过拥有非凡之力的先见者,但对于通晓者这个词并不是很熟悉。 “我……我不明白……抱歉。”她这才发现阿道夫对这个黄色人影有点敬而远之的模样,于是自己说话也开始变得小心起来。 话题有些中断了,维克托还想他们继续聊下去,决定缓解一下气氛。 “显而易见的知识……不是吗?”维克托说着,把头偏向了阿道夫那一侧。 阿道夫是个谨慎且多疑的人,对这种谜语式的话,总是会脑补出额外的意味。 “我明白了,既然您允许,那么我就为这位女士解答吧!” 说完他便抬起手来,指向了林地边缘那片弥漫的浓雾。 “研习密传在三阶和以下之人,都被称为先见者,密传三再进一步到达密传四,就称为通晓者,而在秘史中记载了位于秘宿中的神国,那里藏有通晓的秘密,如你所见,必须得穿越这片弥漫的浓雾。” 阿道夫的意思是,先见者要成为通晓者,必须得穿越迷雾,找到所谓的“神国”。 艾比盖尔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她恍然的看向林地边界,询问阿道夫道:“您为何不进去?” 阿道夫又看了维克托一眼,眼中有忌惮与惊疑,他说道:“以我现在的密传水准,无法触及这片隔绝之雾,我劝你也不要尝试,这是弥漫在秘宿与林地之间的东西,是一种可怕的精神污染,恐怕得达到密传三才能抵抗。” 听到这话,维克托总算是明白,这人为什么会如此忌惮和敬畏自己了,原来在对方眼里的可怕禁区,他刚才随随便便的进进出出。 可这又是什么原因?我连先见者都不是……难道,是这件黄衣?! 第十六章 成功的一次忽悠 “我明白了,那要如何才能进行密传的晋升?” 怀揣职业固有的好奇,艾比盖尔想要继续询问,可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像是随时要消失了一样。 “看来你的时间到了。”阿道夫盯着对方,用很平静的话与对方道别。 本身有些慌乱的艾比盖尔顿时冷静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要从梦里醒来了,于是点了点头,向阿道夫与维克托做出礼貌的道别:“感谢你们为我解答疑问,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阿道夫沉吟片刻,又看了眼维克托,最终说道:“我只是一名,在赛克瑞德东部讨生活的淘金客罢了。” 见对方不愿透露真名,艾比盖尔也不勉强,她同样用代称来告知对方自己是谁:“好的淘金客先生,您可以称呼我为——作家。” 说完,艾比盖尔又看了眼维克托,对方藏在黄色阴影下的身影,无比的神秘,并且他头上也没有如同阿道夫那样的颜色光环。 维克托晃了晃脑袋,想到了某个略显逼格的代称。 “易先生……” 易即为道、为阴阳,恒常真理,象变道不变,颇具维克托家乡的东方韵味,与众人身后那间破败的道观也挺配的。 作家女士有种开阔了眼界的惊喜感,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道观,眼中略显疑惑,但时间不足,下一秒她就消失在了原地。 阿道夫深吸一口气,他自己的药效还没过,时间还有得剩,但站在这位神秘莫测的通晓者身边,四肢都显得很不自在。 他当然无法揣测维克托心里的想法,不知道后者在看到艾比盖尔从原地凭空消失时,有多么的惊叹。 “原来离开这里就这么容易吗?亏我还到那可怕的雾里面瞎转,还好没有碰见什么怪物之类的。” “听这对男女说,进入‘秘宿’实际上是在做梦,莫非醒来就可以出去了?” “那用什么办法能醒来……自杀么?” 就在维克托浮想联翩的关头,阿道夫稳住自己内心里的紧张,向维克托说道:“抱歉……如果这是您在秘宿的居所,请宽恕我刚才想要闯入的冲动。” 我的居所?维克托忽然想起了旁边那栋破败的道观,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狡猾的计划。 “你刚才想进去?” 听到这话,阿道夫不可查的背脊一凉:“我没有资格触及这间屋子的大门,所以并没有……” 原来这家伙进不去道观……难道是因为门锁住了? 维克托看了一眼道观大门,他在离开道观后,这门却很神奇的自己上了锁。 不,不对,对方说自己无法触及……莫非是和浓雾一样,他被什么力量隔绝了? 想到这里,维克托扫了一眼阿道夫,又瞧了瞧道观破败的屋顶,露出一个对方看不见的邪笑。 “没关系,我可以请你进去做客……” 既然已经被误认为是大人物了,那么维克托干脆就装到底,给他看看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彻底的镇住对方。 那么这间白嫖来的道观,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说完,他掏出钥匙,当着阿道夫的面打开了道观的锁。 阿道夫盯着他的这个动作,表情没有变,内心却狂掀波澜。 普通先见者想要进入秘宿,哪怕是外围的林地,都要用到特别的入梦方法,无人能想象,居然会有高位者在林地中搭建房子! 灰尘扑面而来,只有视觉上的感官,没有嗅觉上的。 维克托踏入其中,在大堂的位置对阿道夫招了招手。 里面的布景是阿道夫生平仅见的,他有些担忧,但又不敢违背“通晓者”的邀请。以对方的地位来说,若是引起他的不快,很难说会得到怎样可怕的下场。 最终阿道夫还是进去了,他的目光不停的在中间那些蒲团与前方的案几上扫视,越看越是惊叹连连。 “请坐吧!”维克托坐在蒲团上,为阿道夫示意。 阿道夫没见过蒲团,这才发现它类似于垫子,可以让人盘坐。 没有扭捏,阿道夫沉默的坐在了维克托前面的蒲团上。 而就在这时,维克托忽然觉察到,又有一块灵牌上出现了刻字,并且亮了起来。 “阿道夫·德雷克……” 看到这个名字,维克托很容易就反应过来,这就是眼前牛仔的姓名。 “看来灵牌真的可以把踏入道观的人记录下来。” 维克托扫视满地呈现某种规律摆放的蒲团,与灵牌一一对应,数量都是十个…… 也就是说,这间道观最多可以记录十个人? 灵牌那边发生的异象,阿道夫似乎看不见,他正对着灵牌都没什么反应。整个人外表虽然沉着冷静,但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因为太安静了,一点也没有进入陌生环境的好奇感。 这样的反应维克托很满意,他知道自己已经把对方镇住了。 那么,既然对方是一名真正的先见者,说不定可以帮助自己解决目前的恶劣处境。 “淘金客先生……你有见过秘宿中的神秘生物吗?” 听到眼前黄色人影主动提问,阿道夫正襟危坐的回答道:“听说过,但并没有真正见过,事实上,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林地……越是危险之物,应该越接近迷雾,即便有也是在那片浓雾里,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清楚……” 维克托沉默了,这么一来,对方很可能不知道怎么处理寄生在自己身体上的鬼玩意儿。 难受,正如桑神父说的那般棘手。 若是此路不通,维克托还可以尝试一下别的。比如,既然对方说自己是淘金客,他就试探性的问道:“你也在密苏勒州?” 听到这话,阿道夫紧绷的脸抽搐了两下,他心里有些疑惑,可这种疑惑却在一瞬之后,就被无穷无尽的震惊给顶得烟消云散。 “我也是……密苏勒州?这么说对方的真身也在密苏勒?”阿道夫惊惧的想到,“难道说,在这片莽荒的土地上,竟然还藏着一名通晓者!” 阿道夫有种自己被扒光了晾在维克托面前的恐慌感,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站起来,脑海中的思绪开始疯狂的揣测:对方见到我了,而且是在秘宿里,他会不会通过秘宿,使用无形之术发现我真身所在的位置?如果对方要对我不利…… 想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维克托就想的很少,他只是在琢磨,可不可以利用眼前的淘金客,去瓦尔丁镇把自己救出去。 “我想请你帮个忙。”维克托继续保持自己那特别装的语气,“瓦尔丁镇上的警察犯了一个错误,某人不该出现在他们的牢房里。” 阿道夫从猜疑中回过神来,只略微思考了片刻,就明白维克托想要干嘛了,但是,他却有一点顾忌,只听他皱眉说道:“如果那是您的眷属,我愿意效犬马之劳……只是最近歼察局的人在密苏勒州频繁出没,我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 维克托当然知道歼察局的人是做什么工作的,眼前的淘金客如果是密教先见者,他肯定会想方设法避开亨利他们。 可就在这时,阿道夫的身体也如之前艾比盖尔那样,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对方的时效也快过了。 “通晓者先生,看来使我入梦的魔药快失去作用了,您的委托我会认真考虑的,很可惜,我没来得及拿到林地中的‘灵素’,您能……” 灵素?那是什么东西,维克托不清楚,但他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这或许是一次交易。 管他的呢,先把自己从监牢弄出来再说,万一醒来就被送去绞死了,岂不是万事皆休? “我留意……” 维克托话音一落,阿道夫就立即消失在了林地。 第十七章 愤怒的刁民(求收藏推荐) 这对男女都是突然消失,说走就走,来得突兀,离开时也非常的迅速,只留下维克托一个人坐在蒲团上干瞪眼。 “怎么个意思……这么快就没了?那家伙什么时候能来救我也不说,明天中午我就要被绞死了……” “还有,现在是什么时间段……如果我真的在做梦的话,又睡了多长的时间?” “怎样才能醒过来呢?真的要自杀吗?” 虽说自杀是从梦里醒来的一种方式,可这里并不像是普通的梦境,维克托不敢轻易尝试。 于是,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的办法。 “首先,我不是先见者,却能进入秘宿外围的林地,与那位作家小姐一样……不,说不定作家小姐就是先见者,她刻意在隐瞒。” “那么我能进来一定是有原因的……会是寄生在我身上的这个黑色的鬼东西作祟?” “应该不是……这玩意儿只会把我拖进一个循环的美梦里,它不可能将我带入秘宿中见到它的本尊……那么最可能的原因,就是这把钥匙了。” 维克托捏了捏道观的钥匙,继续思考。 “之前我被寄生的鬼东西弄得神志不清,当时正好捏着这把钥匙,然后我应该是睡着或者晕了?” 在过去,钥匙一直藏在仙人指路里面,维克托曾无数次的把仙人指路塞在兜里睡觉,都没有进入这片诡秘空间。 “说不定……仙人指路的外壳将钥匙的一些功能给限制了?等等,这么一想的话,在进来时,我捏着这把钥匙,如果我在这里又捏着钥匙睡觉,会不会就回去了?” 有了思路就可以进行尝试,维克托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躺在稍微干净点的地面,枕着自己那蒲团,然后捏着钥匙闭上了眼…… 五分钟后,他感觉到身下坚硬的触感出现了变化,待到睁开眼时,真的回到了关押自己的牢房中。 从硬邦邦的床板上坐起来,维克托看了一眼墙壁上端的透光孔,大致判断现在已经是早晨了。 “中午就要被施行绞刑,那个淘金客还要准备计划?” 想到这点后,维克托立即判断,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那个男人身上,他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这时外边传来动静,那三个治安官差不多也醒了,调侃的笑声从房间外传来。 “嘿!”维克托呼喊了一句,“我有话想说!” 有名治安官听到后,恼火的进入房间,站在维克托的牢笼前,双手叉腰。 “你知道雷克顿歼察局吗?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与他们谈谈。”维克托向对方解释道。 “哦?是吗?他们凭什么会和你谈?” “我掌握了重要线索,是受到歼察局保护的证人,你们不能这么简单的把我绞死。” “证人?呵呵……你昨晚上发疯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那警察怒吼一声,转身离开房间,随口对外边的矮个子警察说了句,“唐尼,过去让他老实点!” 下一秒,被叫做唐尼的矮个子治安官,顶着一对努力睁大的小眼睛,跟个哈士奇一样,紧绷着脸窜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看来是想让维克托安静点。 维克托瞧了瞧对方,双手立马举起,开始尝试话术b。 “伙计,请冷静点,没必要这么极端对吧?我有话要对你说,只对你……” 矮个子警察的翘边胡子扬起,讪笑道:“维克托先生,我们只是希望你死前能闭上嘴,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做不到吗?” “你知道我是谁,听着,我现在继承了家族的财产,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足够的法卡……” 没人知道维克托在继承家产时遇到了什么麻烦,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谎。 叫做唐尼的警察眼珠子转了转,赶紧拒绝道:“你别想贿赂我……” “听着,我有大量的支票没有被大火烧掉,放在了歼察局的亨利探员那里,只要你能找到他来保我出去,我承诺可以分你一半!” 维克托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面前的哈士奇治安官似乎被他给唬住了。 “等一下……那……有多少面额?” 维克托听后,伸出三根手指,让唐尼自己去猜。 唐尼瞳孔一缩,张嘴无声的惊叹,不知道脑海中想到了怎样夸张的一个数字。 维克托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就觉得这家伙不是那么的聪明,看来他脑补的能力不比梦里那个淘金客弱啊…… “我得去证实一下……你等着。” 说完,唐尼做做样子敲了两下铁牢,而后走出了房间,很快维克托就听见他关门的声音,大概率是跑去找歼察局的人了。 现在只希望这位哈士奇警长动作可以快点…… ……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那位唐尼警长还没有回来,眼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外边大厅的两名治安官已经开始翻找铁牢的钥匙,看样子是准备把维克托押送去绞刑架了。 “外边怎么了?” 这时,治安所外边围上来了一大群镇民,喧闹声此起彼伏。 他们的状态都很奇怪,有的把手别在腰部的枪套上,看起来随时都会拔出来,其他没有枪的农民则提着斧头和砍刀,还有的农妇拽着擀面杖,几波人把治安所包围着,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 两名治安官紧皱眉头,决定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咔嚓,房门打开,他们叉着腰出去,与这群镇民对峙。 “我说,新的一天应该有个好心情,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一名治安官疑惑的质问这群刁民。 有个满脸横肉的牛仔仰着头怒瞪镇上的警察:“我儿子大早上看到你们治安所的门,被吓哭了,所以我得拆了它!” 哈? 两名治安官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人到底是发了什么疯。 “你踩了我的脚,我要把你的脚踩个稀巴烂!”有个农民盯着另一名治安官歇斯底里的怒吼。 那名治安官看向这人,被惊掉了下巴:“我说杰森……这都三年前的事情了……” “你们赶跑了我的情夫……害他被狼咬死了……”另一名农妇指着两个治安官痛哭流涕,悲伤欲绝。 治安官无语的看着她:“茱蒂丝……这是你丈夫的意思,你已经对他不忠了……并且,你那情夫只是一条狗而已,实在是不行,你可以换一条……” “不!我要杀了你们!”茱蒂丝声嘶力竭的怒吼。 随着她的吼声,包围治安所的镇民开始慢慢靠近围拢,他们的眼中都饱含着浓烈的怒火,仿佛要生生撕了两名治安官。 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事态的反常了。 这群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被各自莫名其妙的愤怒给左右的心智。 直到最开始那个牛仔拔出了枪,两名治安官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第十八章 挑动者(求收藏推荐) 动静闹得很大,维克托蹲在监狱里也能听见外边的枪声。 两名治安官躲在大厅,与外边的刁民对射,窗户被打破,木质墙面被子弹轰烂,有的镇民在朝治安所扔着石头,用尖锐的器具往房子上砸。 他们都疯了,集体的疯狂,治安官臭骂的声音清晰的传入维克托耳里。 又是几声枪响,两个镇民当场就被还击的治安官打死,但剩余的人却一点也没有怯意,他们的怒火浇灭了对死亡的恐惧,比赴死的狂信徒还要不可理喻。 这场诡异的暴乱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马路另一头传来两声枪响,黑色西装赤红衬衣的歼察局探员赶到了。 亨利与马克骑着两匹马,闯入了镇马路中央,帮助治安官对暴乱的镇民反击。 又有两个暴民被打死,有人把仇视对象转移到了歼察局探员的身上,两名农妇扛着铲子与木棍就冲了过来。 但当亨利抬起枪口瞄准她们时,突然,暴动戛然而止。 所有参与暴乱的镇民全都犹如停止了发条的木偶一样,呆在了原地。 只隔了两秒时间,他们就面面相觑起来,错愣的望着自己手里的武器,震惊于刚才自己做的这一切。 砰! 治安官的子弹没停,打中了一位老人的胳膊,对方疼得在地上哀嚎不已。 一瞬间,这群镇民被吓得惊呼失措,好几个人四下乱逃,剩余的则抱着头蹲在地上恐惧连连。 “别开枪!警长先生!” 亨利望着这群不知所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镇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让治安官停止还击。 他二人骑着马冲入人群,在治安所门前把马拴好,然后与里面的治安官开始进行交流。 那个小个子治安官唐尼,也跟在他们身边,只不过他的表情有些郁闷。 “他们的状态很奇怪,或许是被什么力量给放大了微不足道的怒火。”亨利和两名治安官聊了起来,“有可能是无形之术的原因,维克托先生被你们关押在里面吗?” 亨利问完,两名治安官看了那位小个子唐尼一下,眼中都带着微怒。 “两位是歼察局的调查员,并不是瓦尔丁的治安官,我们看押杀人凶手,有什么问题吗?”对方治安官不是很开心。 “维克托先生目前是我们歼察局重点保护的证人,联邦政府给了我们越过州警署的权力,所以我不管他做过什么,你得把他交给我们,要看看联邦政府签署的文件吗?” 亨利虽然很年轻,但气势很强,稳稳的压制住了本地治安官。 对方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无奈的进了牢房…… …… 瓦尔丁大街的另一头,与治安所发生暴动的位置隔着几栋房子的地方,是镇上唯一的杂货铺。 此时,杂货铺的老板小心翼翼的从柜台后边爬了出来,用眼神不停的往治安所的方向瞟。 “呼……太危险了……这些家伙疯了吗?怎么敢去围攻镇上的治安所……先生,您刚才为什么不躲起来,万一子弹打进来了怎么办?” 他说话的对象,是一名戴着破旧牛仔帽,身披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 男人靠在窗户边,冷静的观看完了一整个暴动的全过程。 他在半个小时前进来,让老板给他找一下产自德慕赫州的精品雪茄,然后就一直靠在窗户边往治安所的位置看,没过多久,就发生了刚才的那场暴乱。 “我的货有吗?” 男人没理会老板的问题,转身看向他。 “额……您的运气不好,先生,最近的一批货都卖光了。” 得到回复,男人头也不回的推开了杂货铺的门,走了出去,骑上自己拴在外边的黑马,迅速的离开了现场。 跑到一公里外左右的位置时,黑马停下了脚步,男人回头凝视瓦尔丁镇的方向。 “歼察局的人这么快就赶来了……他们中或许有一名先见者,我不能轻易的暴露。接下来,只能去向通晓者先生赔罪了……” 稍微琢磨了一下,男人赶紧一甩缰绳,黑马飞奔而出。 …… “提醒你们一下,这场暴乱很可能是被无形之术操控的,你们现在该去排查镇上的外来人员,说不定有先见者藏在里面……”马克冷冰冰的对两名治安官说道。 而亨利,已经把完好的维克托从牢房里领了出来。 “我对你怎么被关进去的没兴趣,但这场暴动,说不定就是冲着你来的……” 亨利很直接的警示维克托。 维克托当然不知道,这是他昨晚上忽悠到的那名淘金客在尝试拯救自己。 “你的意思是……杀害我全家的凶手,一直都不肯放过我?还利用了镇民来围攻治安所?” “有可能,对方等不到你被绞死的那一刻……”亨利同意维克托的猜测,“亦或许,他们不知道你马上就要被绞死了。” 维克托得到这个消息后,赶紧把昨天在男妓那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给了亨利与马克两人。 亨利听后紧皱眉头。 “你是说……昨天又有人对你动手了?” “没错,并且我找到了文森特的线索……文森特知道吧!我告诉过你们,他是我们家族的管家,但镇上的人都认为这个人不存在,然而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存在的,并且一定与科诺尔帮杀害我全家人有关联。” 维克托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毕竟这关乎到他身上的那个怪物,那东西很可能是被科诺尔帮的人给弄进他身体里的。 “我们先离开这里回驿站……马克,你要配合治安官搜查镇上吗?” 亨利询问马克,但那两名治安官很快就拒绝了歼察局的配合,决定自己出门对镇上开展搜查。 “先回旅店换身衣服吧!今天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聊文森特的事情。”亨利对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看了二人一眼,忽然发现桑神父不在这里。 “那位老神父呢?” “他接到总监察的委托,现在去丹德莱恩了……” 丹德莱恩是密苏勒州唯一的工业化城市,离这里的距离,坐马车要一到两天。 亨利说的是接到委托,而不是命令,由此可见桑神父在歼察局中的地位。 三人准备离开治安所,先前的暴动镇民都散了,只留了部分人在收缴几个倒霉蛋的尸体。 治安所里传出吵架的声音,维克托听见是唐尼在向他的同事狡辩。 也亏得维克托把他忽悠去找了亨利二人,这两位才能这么快的赶过来。 …… 来到旅店,也就是亨利他们的临时住所,维克托被安排在了楼上的一间客房。 从火灾现场存活,又在监狱里待了一夜,身上全是污垢与恶臭,他需要尽快清理一下自己的身子。 这屋子没有盥洗室,但有澡盆。维克托去楼下烧了热水,盛在澡盆里,舒服的躺在里面,仰着头闭眼享受。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维克托先生,有件事情我们得聊一下,耽搁你两分钟。” 维克托听出来是亨利,他裹着浴巾打开房门。 “能不能让我先洗干净了?” “这是旅店的账单,一天的价格在15法分左右,洗澡水需要2法分,你得自己付这个钱,要知道,我们普通调查员的薪水不高……” “……” 维克托无语的看着亨利,最后……砰!冷着脸把门关了,连账单都没拿。 “靠,等我继承了家里的钱,要把这破旅店买下来!” 在见到亨利递给自己账单后,他那黑西装赤红衬衫的形象,在维克托的心中顿时就一落千丈。 躺回了浴缸,维克托脑子里有些杂乱的念头,总觉得亨利有些不对劲。 是他说的话?还是他的态度? 不……不对,是他的那身制服。 维克托仔细琢磨……忽然想起了自己被枪击的昨夜,门被踹开时,他眼中晃过的那抹红色。 皮手套,圆顶红带的礼帽,还有血红色的内衬衣…… 等等! 第十九章 无形之术 当时发生得太快,维克托没来得及看清楚门口开枪的人长相和特点,只记得那么一抹赤红。 如今,他的额上已然溢出了冷汗,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某些事情。 “歼察局探员的内衬衫!” 砰砰砰! 又有人敲响了房门。 他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从澡盆里站起来,门外就传来马克的声音。 “维克托·戴蒙,你洗好了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联系起了枪杀事件,维克托下意识的警惕起来,他没有应答,轻手轻脚的迈出澡盆,简单的穿好了裤衩,迅速的往与门平齐的墙边靠。 而这时,门外出现了类似枪套打开的声音! 还好这门的隔音效果不好,维克托立即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往旁边闪,随即就是两发子弹打破木门,射入了屋内。 “果然是你!” 维克托暗骂一声,躲在对方射击的死角,屏住呼吸,紧张万分。 昨晚对自己开枪、杀死男妓的人果然是歼察局的调查员,那一抹赤红色令人印象深刻,正是他们探员穿在里面的衬衣。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让我死的话,在我昏迷那段时间有大把的机会啊……” 满脑子的疑惑,被两发子弹的轰击声打断,弹头击中了床铺,荡起一堆鹅毛,维克托因为方位处于门外射击的死角,所以毫发无损。 激烈的枪声,让正在楼下等待的亨利醒悟了过来,他掏出一把左轮,在楼梯的口子处见到了马克正对着维克托的房间射击。 “马克!你疯了?!” 亨利喊了两声,换来的却是马克调转枪口对他的射击。 亨利躲在拐角处,将枪口露出来对马克还击。 听到了亨利的声音与枪声,维克托知道亨利已经在跟马克交火了,他趁着这个时机冲到门边,猛的打开房门,将马克撞了个正着。 对方被推开,踉踉跄跄,维克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使劲往下压,而后两人就开始拼命的争夺手枪。 马克的双眼快要爆出来了,他的瞳孔与眼白都无法分辨,一片暗红色,像是着了魔一般。维克托的目光与他接触,瞬间打了个激灵,一股寒意直冒脑门。 并且,他感觉到马克的力气出奇的大,完全不顾后果,也不怕自己会脱臼般的狠命拽着手枪。 眼看着维克托就快坚持不下去了,亨利从拐角处伸出手枪,对着马克的后背开了一枪。 对方的衬衫上顿时多了一个枪孔,血流如注。 但他依旧像是磕了药般,死死的抬起枪口,瞄准了维克托的眼睛! 砰!砰!砰! 亨利抢先扣动了扳机,将左轮里的子弹全打空了。 被击中的马克这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去。 他在地上大口喘气,生命的流逝终于是让他变得正常了些许,眼中的暗红色也在逐渐退却。 他看着维克托的脸,不停的扬起头又垂下,嘴巴大大的张着,像是要说什么。 维克托将他的后脑勺拖住,紧紧的盯着对方。 “我听见……哼~~!我听……哼~!听见他在……在呼喊我的……我的名字……名字……在喊我的……” 就只留下这么一句话,马克便再也没有了气息。 他死了,死得莫名其妙又相当的诡异。就像是某种恶灵附在了他的身体里,做了一些可怕的事情,而他的尸体,便是恶灵对生者无情的嘲笑。 “你没事吧?中弹了吗?”亨利压下枪口,走到维克托旁边。后者缓慢放下马克的脑袋,紧张的情绪并没有得到缓解。 他抬头茫然的看着亨利:“他……” 亨利二话没说,先开始搜马克的身。 “很正常的随身物品,没有暗中勾结的来信,初步排除马克是歼察局内鬼的推测,你等等……” 亨利没顾维克托错愣的表情,先打开了隔壁马克的房间,然后开始在他的房子里搜寻起来。 十分钟过后。 “没有,马克很正常,那么他会突然袭击你,只能说明是受到了‘无形之术’的影响,你刚才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吗?”亨利严肃的询问维克托。 维克托没怎么思考,将马克刚才的眼睛与表情告知给了对方。 亨利捏着下巴,踌躇了片刻说道:“应该就是某种控制心智的无形之术,该死……连马克也中招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亨利自言自语的,脑子里开始回忆。 维克托能听出来,对方将马克与之前那群暴乱的镇民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维克托却不这么想,他在脑海中分析了一番,将双方的差别找了出来。 中午的镇民在某种程度上,意识还是清醒的,他们是被心里的怨恨所驱动,将微不足道的小矛盾激化成了大矛盾,因而才会进攻治安所。 可马克不同,维克托刚才与马克近距离接触,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并不是自己,仿佛被下了强迫的命令,又没办法违背,灵魂犹如被奴役了般。 “马克在歼察局工作了五年,是一名资深老探员,也是我的前辈,我们俩在接到调查命令前,从来都没有踏足过东部的各州,所以不可能事先会接触到什么人。” “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中午的镇民暴乱,但为什么对方只对马克施展无形之术,不对我施展呢?” 亨利果然把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维克托咳嗽了一声,把昨天马克袭击他的事情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现在才说?不是记不起来了吗?”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是没看清,不是忘了。当时我见到了那人穿着的这种红色的衬衣。”说着,维克托指了指亨利外套里的衬衫。 调查无形之术的滥用,是歼察局的任务之一,但真正能处理这种诡异案件的,却只有桑神父所属的防剿部。 仅仅依靠普通调查员是无法对抗传闻中的“先见者”的。 然而,桑神父现如今不在瓦尔丁镇上,马克又遇害了,剩下的工作只能靠亨利一个人处理。 他皱着眉毛,仔细回忆最近发生的事情:“7月20日,下午三点五十一分,歼察局接到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委托,由乔什总监察带队,前往密苏勒州逮捕悍匪奥古斯塔。” “8月14日下午两点三十二分,歼察局众调查员抵达密苏勒州的丹德莱恩市,随后我们分成小组分开行动,我与马克一组,桑神父作为顾问陪同。” “8月15日夜,七点二十一分,我与马克在荒野外遇见了瓦伦丹原住民,没有发生冲突,对方领队是个哑巴。” “8月16日白天……” “17日下午三点……” “18日下午五点二十七分,我们得知戴蒙家族发生了一场大火……” “19日中午一点三十五分,我们发现昏迷的维克托·戴蒙,四点零八分,戴蒙家族死者遗体全部找到……” …… 亨利没看一页笔记,就全凭记忆,把他们最近遇见过的事件都背了下来。 维克托惊叹于对方的记忆力,谁知亨利反过来立即问他:“你要和我聊聊关于文森特的事情?” 维克托这才想起自己这边的重点,他沉着声,将男妓与文森特的关系,以及文森特在现世中的身份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表情越发疑惑了。 “你说……康沃尔公司的炼铁厂,因科诺尔帮的袭击而捣毁关闭了?你梦里的管家实际上是个矿工?” “没错!” “奇怪……”亨利凝视维克托的脸,“托马斯先生并没有提供这起案件的资料给我们。” 第二十章 治安?不存在的(求收藏推荐) 托马斯·康沃尔算是密苏勒州的土皇帝,歼察局应他的委托派遣调查员过来追捕奥古斯塔。 奥古斯塔的科诺尔帮在这片土地横行肆虐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没有落网,康沃尔公司旗下的运油车、火车货车以及银行都被对方骚扰抢劫过。 按道理来说,炼铁厂的抢劫案件死了这么多人,康沃尔公司不应该隐瞒这件事情才对。 亨利想不明白。 这时,旅店里已经有人壮着胆子,从楼下跑上来窥视,刚才的枪战把这里的员工与住户都吓着了,事情如果不尽快处理,估计又要闹出一场喧嚣。 亨利回过神来,赶紧让维克托帮忙:“帮我把马克的遗体妥善处理一下……” 赛克瑞德东部各州有大量的待开拓地区,也就是荒地,瓦尔丁这种聚居地连个墓地都没有,如果有人去世,基本上也就是在周围找一块比较好的土地,用树枝或者垒石做个简陋的墓碑,草草的埋了。 马克的坟墓就在驿站后边的山丘上,同样相当简陋。 如今的条件没办法魂归故土,马克算是客死异乡,而所有执行东部任务的歼察局成员都心知肚明,这可能会是部分探员注定的结局。 …… 埋好马克的遗体,维克托与亨利坐在墓碑前,一人喝水一人抽着香烟。 现在已经下午了,因为这起事件,他们也没心情去调查与文森特相关的线索。 其实维克托不是很明白,以亨利这么年轻且前途无量的人,出生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为什么会来从事这种危险的工作。 “我也不想死……”亨利仿佛看出来了维克托的疑问,“不过这可能是我唯一的出路……” “你不能做点别的?”后者继续问。 “与我的家庭有关,我只透露一点吧……和你不同,我并不是顺位第一的继承人,并且我的那位兄长,很不喜欢我……”亨利说完就闭嘴,没必要向一名证人透露太多过往。 两人沉默了片刻,亨利突然将烟头扔掉,扬起头来,递给维克托一张账单:“打坏的门与旅店客房的家具,还有赔付旅店老板与员工的精神损失费用,一共折合下来5法卡70法分,我们两人一人各付一半,每人2法卡85法分,毕竟这是马克闹出来的,然后算上你欠我的住宿费用与洗澡的水费,你一共要给我3法卡2法分!” 维克托一口水差点喷回杯子里…… “我说……你找我要钱真是时候,我全家都烧没了哪给你弄这些钱?” “你是戴蒙家族的继承人,难道你父亲或者你祖父没给你在银行留下遗产吗?”亨利理所当然的说。 “不好意思,这里面有些麻烦……”维克托将托马斯控制戴蒙家族资产的事情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皱起了眉:“看来,你得去见托马斯一面才行……” “所以前面这段时间,你要先帮我垫着……”维克托很平静的回答,一副反正我没钱,开始摆烂的模样。 亨利耸了耸肩膀:“我一周的薪水也才4法卡,下次就没钱帮你垫了,等你还我钱的时候,恐怕得付给我双份。” “没问题!”维克托开了个空头协议。 亨利看了眼天气与时间:“今天就这样,明天我们一早去治安所,问下有没有关于炼铁厂袭击案件的记录,等我通知。” ……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维克托从新的客房醒来后,便开始整理自己的仪表妆容。 昨晚少有的睡了个好觉,那诡异的寄生物并没有作乱。 只见他光着上身,对着面前的镜子,用刀片抹了点油脂肥皂,开始剔除自己那逐渐变浓密的鬓发。 剔除掉面部毛发后,维克托能看到,镜子里的男人长得非常英俊,身材也挺好,肌肉紧绷,胸口有些稀疏的毛发,充满了欧美男人的野性魅力。 如果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年轻的詹姆斯·弗兰科(蜘蛛侠里演二代绿魔那个)。全然不是梦里那吃肥了的肉球模样。 “看来原主能成为寡妇收割者,也不是没有原因……” 维克托坏坏的想着。 休整好了后,他穿上一件黑色的西装,戴上一顶爵士帽,走出房门,来到旅店门口坐下。在等待亨利的过程里,端了杯热水喝着。 今日的天气和润晴朗,街上的行人与活动,比昨天发生暴乱时更多,维克托享受着未被工业化所污染的清新空气,与混乱的镇上治安…… 密苏勒州是赛克瑞德合众国东进的产物,这里刚设立政府,法治不健全,几乎可以说没有,民风彪悍,很多问题都用子弹直接解决,而瓦尔丁镇算是所有东部各州人类定居点的典型。 比如,马路上堆满货物的车辆与各式各样的行人互不相让;旁边靠着酒馆“营业”的妓女,穿着花枝招展五颜六色的大裙子,浓妆艳抹,明目张胆的站在门口对着大街招揽客人。 路边的小贩车上挂着许多带着发束的头皮,而叫卖的那个矮胖的家伙,热情狂热的喊着:“印东原住民的头皮,10法分一张!货真价实,纯正瓦伦丹人!” 还有两个游方骗子在旁边卖长生不老的药水:“5法卡一瓶!青春永驻!” 看上去人多且井井有条的样子,但只要发生一丁点意外,镇上的乌合之众就会瞬间乱作一团,比如有人的钱包被抢了…… “扒手!小偷!抓住他!” 随着这声嘶喊,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推开了人群往街道外跑去,但他还没有跑出多远,就被身后的失主一枪崩到了后背。 随即,围观的群众起哄挤了过来,见小偷没了反抗力,顿时将他拽起来推倒在了失主面前。 刚才那发子弹还要不了他的命,失主直接将他送到了立在街边的绞刑架上,当场吊起来勒死了。 耳畔听着镇民的欢呼声,维克托一口热水憋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好家伙,偷一个钱包而已,当场就被处决了吗……” 他现在开始庆幸,镇上的治安官没有在那天逮到自己后就直接枪决。 第二十一章 吃屎吧你 咽不下去的热水吐回了杯子里,亨利还没有出来,这时维克托抬头一看,只见远处尘土飞扬,四匹烈马从荒野外踏入镇中央,激昂的马息惊得路人纷纷避让。 这几人身上的衣服虽略沾了泥尘,但还是能看出其中三名穿着的、那标志性的黑色外套与大红衬衣。至于第四个家伙,他一身的紫色皮背心反光油亮,套着洁白染尘的白色衬衫,一朵小玫瑰做作的别在了他胸口的口袋上。 他们进入镇街道后放缓了马蹄,缓步的靠近旅店的位置。 玫瑰皮背心的家伙骑马走在最前面,维克托端着水杯凝视后边那三人左胸上的十星徽章。为了防备风沙,对方四人都用布巾遮住了下半边脸,如果不是那徽章,估计镇上的人要以为是马匪进来抢劫了。 这十星徽章与亨利制服上的一模一样,这预示着对方也是歼察局的人,至少后边那三个是。 为首的玫瑰紫背心独骑在前,悠闲的走到维克托面前。他并没有下马,脑袋都快顶到倾斜的屋檐,居高临下的对维克托说道:“我来看望……我的堂弟,维克托·戴蒙。” 堂弟? 在那过去的十年记忆里,维克托并不记得自己有堂兄弟。 “诶~我似乎忘记了,在父亲被扫地出门后,我与这位亲爱的堂弟从来就没有见过面,因此,他肯定认不出来我是谁……” 这家伙说起话来一副趾高气扬,阴阳怪气的模样,让维克托很不舒服。 他望着对方,没有回答,对视几秒后,来人一声轻笑,然后下了马,将黑色的布巾取掉,露出了一张与维克托颇为相似的脸,只不过神态差距非常大。 维克托的长相比较正直,至少表面上这样,但这个家伙,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下巴也比较尖细,一看就是喜欢搞事的玩意儿。 “呵……恕我有眼无珠,你应该就是我亲爱的维克托堂弟了,作为戴蒙家族的一员,你怎能如此的落魄?” “哦……我听说,你在这个小镇上捅了点篓子,话题都传开了,我从德穆赫州赶过来继承戴蒙家的遗产,老远就耳闻到前两天发生在这里的丑事,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这家伙还在说,但维克托听到中段时突然眼睛一眯。 继承戴蒙家的遗产? 什么意思? 下一句,来人就马上给维克托解惑了:“难怪托马斯先生不信任你能接手戴蒙家的种植园,好在你的那位残忍的父亲还拥有一个可怜的兄弟,而这位兄弟的孩子从生下来时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商业天赋与交际能力。” “对于康沃尔公司来说,保证利润才是首要的,所以,我由衷的感谢托马斯先生,给了我一个重回戴蒙家的机会,好了,隆重的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皮尔斯,皮尔斯·戴蒙,戴蒙家族新的老爷,在接下来的交谈里,我得提醒你一下,必须注意自己的身份,因为我掌握着你的生杀大权。” “现在……你应该很穷吧?所以肯定能懂我的意思……” 维克托捏着水杯的手紧绷了下,但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快,微笑着问对方道:“这么说,你获得了托马斯先生的认可?” “当然!” “好吧!我家的金库就存放在对面不远的银行,你现在就可以去把里面的东西都拿走。” 皮尔斯听后,回头看了银行的方向一眼,继续自以为是的道:“不急,当我见过托马斯先生后,戴蒙家的遗产一定会是我的。” 维克托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底气不足,内心顿时有了明悟。 这时,皮尔斯把脸凑到维克托耳边,轻声道,“很可惜,没亲眼见到你光着屁股,从男人的床上被抓到监狱的丑态,这可比我父亲当时被你父亲赶走时,要狼狈多了。” 维克托脸皮抽搐了两下,刚想端水喝一口,但杯子就被对方一把夺过去了。 这时,马上就有一个声音出现喝止对方。 “你这家伙是谁?退后!” 一把枪瞄准了皮尔斯,亨利总算收拾完毕,穿好了正装,帽子戴得端正的站在门口。 看见枪口,那三个跟着皮尔斯的歼察局探员也取下了面巾,年龄最大的那位中年人有个光滑的下巴,像个太监般,应该是这三人里的主心骨。 “亨利·维达,我记得你晋升为正式调查员没多久,枪不是用来指着公民的,而是用来指向罪犯与失控的先见者……” 亨利皱了皱眉,认出了对方。 “韦登探员,你们在这里是做什么?” “保护这位皮尔斯先生……”被称为韦登的歼察局探员一幅瞧不起亨利的模样,“把枪放下,护卫皮尔斯先生是总监察的吩咐。” “原来如此,我不开枪,就指着他玩玩……”亨利一点也没有放下枪的意思。 韦登顿时有些不快:“小伙子,我知道马克在与我竞争搜查官的空缺,这期间你可能会不喜欢我,没关系,这是职场常情。然而现在看来,他并没有把该教的都教给你,如果让总监察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马克也会被连累,失去晋升的机会……他现在人呢?” 韦登说着,他身边一名同僚小声对他耳语了两句,他恍然道:“哦……原来那家伙不小心死了,可惜……不过也好,他死了也就证明了他的无能,带出来的调查员也同样无能。” 这太监模样的家伙,说话用词极尽讽刺,维克托盯着对方的下巴看了很久,脑子里一直在想他那里到底是刮干净了还是根本就长不出来胡子。 “不劳您费心了,就算马克前辈不幸故去,也轮不到你这种混蛋做搜查官……” 亨利冷言道。 韦登当即就怒了:“你怎能这样与我说话,太无礼了,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不好意思韦登先生,我虽然资历浅,但我是正式调查员,你虽然在歼察局工作了快十年,也还是正式调查员,并不是我的上司……” 亨利这一句回怼直接怼懵了韦登。 他两秒后才反应过来,马上对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神,这两个听他话的实习调查员瞬间就下马,堵住了亨利的视线与弹道。 “我劝你别干涉别人的家事。”其中一个家伙冷言威胁亨利道。 韦登对皮尔斯使了个眼神,皮尔斯会意的端着那水杯,在维克托面前晃来晃去,而后者则一直看着那杯子。 亨利被拦住帮不了维克托,他知道韦登是什么意思,歼察局内部不好互相出手,于是韦登就借着皮尔斯欺辱维克托来羞辱亨利。 这时,皮尔斯把头低下,又凑到维克托耳边:“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以现在的处境,要不要恳求我给你一个机会呢?” 维克托没听进去他的话,还在关心杯子的事情,他咳嗽了一声回答道:“不好意思,这不是酒,是我的……” 话还没说完,皮尔斯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顿时皱了皱眉。 “不是威士忌?真奇怪,你之前喝水的表情让我疑惑。不过也对,现在的你应该没钱买酒喝。” 他又喝了几口,维克托顿时也懒得提醒了。 “这样吧,如果你求我,或者帮我把靴子舔干净,我可以考虑收留你,做个园丁,或者是做个普通的劳工,看管一下种植园什么的……当然,你得放弃你所有的继承权。” 他话一说完,维克托叹了口气。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见过托马斯?” “我马上就能见到了。”皮尔斯再次喝了一口水。 听到这话,维克托已经全都明白了,他深吸口气,竖起两根手指对皮尔斯道:“有两件事情你搞错了。” “哦?”皮尔斯疑惑。 “第一,你喝的这水是我吐回去的……” “至于第二……” 话没说完,维克托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脚把皮尔斯给踹飞了出去,并且还对着地上打滚的他竖起了中指。 “吃屎吧你!” 第二十二章 内部派系 没见过托马斯,你哪来的底气觉得自己就稳拿戴蒙家的遗产了? 维克托真的搞不懂眼前这位堂兄的脑回路。 虽然他自己的口碑确实不好,但以托马斯这种商业大腕的眼力,肯定不会如此笃信一名没见过面、自我吹嘘出来的戴蒙家旁系子弟可以经营好种植园。 所以,在看出对方的外强中干后,维克托将怒火一股脑的宣泄在了对方的身上。 踹一脚还不解气,他从挑台上下去,趁着皮尔斯没爬起来继续踹。 皮尔斯哀嚎连连,可嘴巴还不服软:“维克托!你敢打我,你……我一定要让你……啊!!啊!” 维克托踹得太爽,没注意到韦登已经把手别到了腰间。 突然,亨利朗声喝到:“韦登探员,你的枪应该对准罪犯与失控的先见者,而不是公民。” 韦登脸皮一抽搐,知道亨利是在用刚才他自己的话回怼。 已经有镇民在围观了,韦登如果开枪,那么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并且,亨利手上也有枪,万一两边交火,即便是韦登仗着人多可能会赢,但谁又知道,亨利不会在自己被射中前,把他给先射下马呢? 但在维克托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周围的其他人,他现在只想把这便宜堂兄给揍成猪头。 奈何皮尔斯对肉搏完全不擅长,被维克托先发制人的王八拳打得哭爹喊娘。 最终他忍不住了,开始呼唤歼察局的人帮忙:“你们三个不敢开枪的混蛋!把他拉开啊!” 韦登听到这话,给两名实习调查员使了个眼神,那两人作势就要上去帮皮尔斯,但突然,亨利一个闪身过去,逮住一人就是一个过肩摔,然后反身一脚踹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肚子上。 两人被突然袭击没反应过来,每人的脸上又分别挨了亨利一拳头,痛得在地上打滚,短暂的丧失了战斗力。 亨利飞快的卸掉了他们腰间的枪:“刚才你们说什么还记得吗?不要干涉别人的家事……” 砰! 韦登举起枪往天上轰了一发,维克托这才收住了手。 “够了!亨利,今天的事情到此结束,让他住手!” 不劳亨利说话,维克托已经停手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已经打了十多分钟,早打爽了,皮尔斯正鼻青脸肿的在地上哭喊。 好半天后,他才捂着流血的鼻子爬起来,指着维克托支支吾吾骂着:“你完蛋了……完蛋了!等我见到托马斯先生,成为戴蒙家的合法继承人,你就给我去荒野外流浪,被狼咬死或者饿死!” 维克托身子端正,而后微微下躬,向对方做了一个绅士般的动作:“请便。” 皮尔斯气的不行,他捂着脸和屁股,艰难的上马,坐在马背上还在忍不住的呻吟。 “亨利,你这几天的表现,我也会如实告知给总监察先生,你就做好被辞退的准备吧!” 韦登恼火的看着自己的两名实习调查员爬起来,他们的枪都还在亨利手里,对方没有要还的意思。 这四人看上去要离开了,皮尔斯还在那里放着狠话:“你们两个,到时候都一起滚蛋吧!” 维克托正得意呢,听到这话不免愣住了。随着对方四人的狼狈离开,他回头看了亨利一眼,忽然一拍脑门,知道自己没有考虑周全,还是过于冲动。 “你觉得是你连累了我?”亨利看懂了维克托的心思。 “难道不是吗?” “呵……即便你没有打那家伙,韦登也会想尽办法来挖我的弱点与马脚……” 亨利看上去全然不在意,这不免让维克托好奇,他与韦登到底有什么过节。 之后,两人回到旅店暂且休息,亨利也将他们之间的一些恩怨告知给了维克托。 其实归根结底,是马克与韦登之间的恩怨。 从很早以前,韦登就开始嫉妒马克了,特别是在去年雷克顿的一次抓捕行动,马克曾孤身一人卧底进了某恐怖组织,帮助警方将其一网打尽,成功评选为年度最佳调查员。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韦登在其中的糟糕表现。 当时整个行动组有上百号人在追捕逃犯,多多少少都有逮捕与建树,只有韦登一个反被对方给俘虏,并且还成为对方要挟的筹码,让政府放人。 在双方对峙的关头,韦登又被吓得尿了裤子,沦为整个歼察局的笑柄。 可偏偏最后开枪打死罪犯的又是马克!这在韦登看来是完全不可忍的。 他两人本来同时竞争一个搜查官的职位,这件案子一出,韦登的声望一落千丈,由此引发了强烈的妒火。 现在马克没了,亨利是马克带出来的调查员,当然会成为韦登首要攻击的目标。 找旅店老板要了两杯威士忌,维克托和亨利坐在靠窗的桌子旁碰了碰。 “这杯我请客,喝完就去治安所……”亨利对今天维克托的表现很满意,在双方人数不对等的情况下,维克托没有露出胆怯。 如果维克托认怂被皮尔斯羞辱,那么亨利同样也会被韦登羞辱,那时再闹翻,维克托也不会帮上什么忙,亨利就得独自面对对方四人。 不过,虽然在最后把他们都赶走了,但维克托的继承权依旧是个大问题,他必须找机会见托马斯一面,摸清楚对方的想法。 …… 就在二人畅聊时,旅店外又有人进来了。 来人推开蝴蝶弹簧门,小心翼翼的进到了里面。 他摸到了柜台前,因为身材矮的缘故,废了些力气才爬上高脚凳,坐好后又显得较忐忑,双手很不自在,那对“充满智慧”的小眼睛不停的在大厅内张望,终于是见到了靠窗边坐着的维克托与亨利二人。 将土黄色的牛仔帽取下,这家伙走到亨利面前,点头哈腰的开口说话,声音还带着颤。 “亨利探长!我是瓦尔丁治安所的唐尼·霍普金斯,您见过我的。” 旁边的维克托扫了对方别在棕绿色衬衣上的警徽,又抬头看了眼那滑稽的翘胡子和哈士奇般的小眼睛,想起来了这人是谁。 这不就是被他忽悠过一次的傻子治安官么,对方的长相走到哪里都有一股别扭的感觉。 “我记得你,你昨天来找我要戴蒙家的支票,我还以为是哪个神经病。”亨利不是很喜欢本地的治安官,说话用词很冷淡。 唐尼拉了拉自己的带绳喇叭裤,本来想坐在维克托旁,但听到这话就有些尴尬了,他苦笑道:“亨利探长,我听见居民报案,刚才这里有人打架斗殴。” 一边的维克托翘了翘眉毛,讪笑了一声说:“刚才还有刁民当街开枪杀人,居民们起哄直接吊死了一个小偷,你那时候怎么不出来维持治安呢?” 唐尼脸皮抽动了几下,急忙说:“州政府法律允许东部移民持枪,因为要对付瓦伦丹人,而镇上的治安条例也默认了居民可以处决犯人,毕竟包括我在内,只有三个治安官,没有那么多人手去处理所有的案件。” “哦?那你到这里有何贵干?”亨利把啤酒喝干,“不是来逮捕我的话,难道是来让我请你喝啤酒?不好意思,我们普通调查员的薪水可没多少。” 唐尼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其实,我是来协助你们的。” 第二十三章 莫兰小姐 “协助我们?”亨利不明所以。 “是的,我听说你们是来追捕科诺尔帮的首领,那个叫做奥古斯塔的家伙。” 亨利没有否认,唐尼见状继续说道:“那家伙在这片地区为祸了数年,悬赏令贴遍了整个密苏勒州,但我们一直都没能逮住对方,因此我认为,你们或许会需要本地警察的帮助。” 发生了前两天的事情后,亨利基本不信任本地警察的办案能力,完全有理由怀疑这家伙会拖后腿,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 “为什么是你一个人来?”维克托有点好奇对方的理由。 唐尼愣了下,他当然认得维克托,于是用较为尴尬的语气回答道:“经过我们治安所的商议,决定派遣我来协助……” “你被同僚排挤了吧?”维克托不客气的说穿了唐尼的处境,“你之前把歼察局的探员引到了治安所,让你的同僚丢尽了脸。” 唐尼顿时语塞,没想到维克托猜的这么准,他确实被治安所的同事排挤了,想依靠抓捕奥古斯塔,来挽回自己在警署体系中的地位。 瞧着他那纠结的表情,亨利并没有继续捅他的痛点,反而说道:“正好,本来我也准备去找你们协助,我需要查下镇上某人的信息,还有康沃尔炼铁厂袭击案的记录,带路吧!” 说完,他就站起了身,给服务生小费结账。 这件事情与维克托性命攸关,所以他也紧跟着亨利一起出发。 三人离开旅店来到治安所,唐尼找出两本发黄的册子,翻了几下后,道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结果。 “没有找到文森特这个名字,额……事实上,在康沃尔炼铁厂恐袭的有相关记录里,并没有记录还有幸存者,这上边写着当时厂房内所有工人都死了,探长先生,您不会是弄错了吧?” 唐尼的话令维克托顿感诧异,莫非是男妓本身就在撒谎?或者他把名字记错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骗我? 真邪门…… “镇上也没有叫文森特的人?”亨利接着问。 “以我对瓦尔丁的了解,我并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家伙,但您也知道,因为东进的关系,现在到处都是移民,镇外的营地并不少,难保那个文森特会去哪。”唐尼回答。 亨利看了唐尼一眼:“那我们该去哪里问?” 唐尼想了想,捏着自己的翘胡子说:“可以去周边的农场,有几个农场主经常会收留乱七八糟的人为他们挤牛奶,里面说不定还能逮出来自红土地的人。” 亨利让唐尼带路,三人骑上马,跑去了附近的农场询问。 在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去找了三家农场,但都没有找到叫“文森特”的人。 之后,唐尼又建议,不如去沿河闲逛,找那些移民的临时露营地,或许能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什么。 东部土地莽荒但不贫瘠,许多定居点都是由那种移民临时营地慢慢就发展起来了。 他们三骑着各自的马匹,在外围的土路上慢跑,如同巡逻的骑兵。 缓坡下就是密苏勒州最大的河流,也是哺育了原住民的母亲河——红河。 五十年前的东进战争里,原住民瓦伦丹人就是在这条河的主干流附近被赛克瑞德所打败,从此之后再也积累不起成规模的反抗力量,最终沦为侵略者屠杀的对象,震惊世界的“红河大屠杀”便是因此而来。 沿河走了一个小时,他们没有见到移民聚居地,不过却碰见了被劫匪抢劫的移民车队。 百米开外的马路上,一辆四马牵引的篷车被六个强盗逼停在了路中央,操控马车的男人坐在驾驶位,用来复枪对着骚扰自己的强盗射击。 在他身后的棚子里,一个女人惊恐的呼喊声不停的传出来。 六个歹徒骑马绕着篷车转,那男车夫的枪法又很差,打了几枪一个没打中,最终被歹徒一枪撂倒,没任何遗言的摔下死去。 眼看着歹徒围向了篷车,正义感爆棚的亨利比本地治安官反应还激烈,他掏出手枪,策马扬鞭的冲了过去! “快救人!” 维克托没有武器,本来准备掉头就走,谁知道旁边的调查员直接就上了,几声枪响传出,唐尼也拔枪跑出去,就留他一个人还愣在原地。 维克托看对面人多,以为自己这边肯定不是对手,但没料到亨利的枪法是真的准,嗖嗖嗖的几枪,对方两名歹徒瞬间坠马,随后唐尼也开枪打死了一个。 刚交火人数就少了一半,对方又瞧见了亨利胸口的徽章,顿时就被吓得狼狈逃窜,很快就远离了被截停的篷车。 亨利与唐尼还作势要追击,维克托又听见了篷车里女人的惊呼声,于是下马走到篷车后边,掀开了布帘,看到里面有名黑色卷发,身穿花裙子的年轻女人。 “不用紧张,你现在安全了……”维克托看女人不管是外貌还是穿着,都和其他移民有些文化上的差异,不像是同一个民族,但也不是瓦伦丹人。 “欢迎来到密苏勒……”唐尼又开枪打死了一名马匪,然后迈步跨过他的尸体,检查对方的特征以确认身份。 作为混乱土地上的治安官,他对这种拦路抢劫的案件可以说见怪不怪了,如今连尸体都懒得搬弄,就准备让这些人暴尸荒野。 篷车里的年轻女人缓过神来,告诉维克托她就住在附近的露营地,是东进的移民。 “你的车夫已经死了,我们可以送你回去。”亨利也骑马走了过来,他听见女人的营地就在附近,于是就让她带路。 而后,亨利与唐尼挤在前面的驾驶位,牵引着篷车沿着河道行驶,维克托坐在篷车里安抚女人的情绪,他们的马匹则跟着篷车。 唐尼瞥了车厢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句:“赛普吉女人……无家可归者,我们的政府宽宏大量,没有把他们像原住民一样赶走。” 车棚里的年轻女人明显不是主流的移民,唐尼脸上都写着嫌弃。 大约十分钟后,他们果然找到了一个十几人的临时露营地,就坐落在红河支流的边上,唐尼将马车开到空地,卸下牵引绳,篷车里的年轻女人下来后对亨利表达了由衷的感激。 “感谢您救了我的命,先生,我叫莫兰·蒂姆。” 同行的移民过来帮忙整理篷车的货物,莫兰小姐从后车棚里取下了凳子和桌椅,把凳子放地上请维克托三人落座。 唐尼直接回绝了,他不喜欢跟移民待在一起,于是独自一人去营地外望风。 维克托坐好后,莫兰小姐还在取篷车上的日常用品。 “莫兰小姐,我有点事情想问你,我们在找一个叫做‘文森特·唐’的人,你认识他吗?”亨利单刀直入,不浪费时间。 莫兰小姐把补给的香烟找出来发给维克托与亨利,两人都没有接。 “先生,您是瓦尔丁的警察吗?那个人是罪犯?”莫兰小姐有些担忧的问。 “不,你不用担心,我就想问他几个……”亨利话还没有说完,莫兰小姐僵硬的动作没能阻挡住倒塌的货物,一个大箱子从篷车里摔了出来,在地上被砸开,里面的物品撒了一地。 莫兰小姐惊叫一声,然后开始手忙脚乱的整理。 维克托眼睛余光瞥到,在那堆杂物里散落着几十张塔罗牌,翻过来的那张隐者非常显眼。 这个世界也有塔罗牌?维克托想到了一个梗,但没有说出来。 第二十四章 你也是愚者?(求收藏推荐) 莫兰小姐一边收拾一边回答亨利刚才的询问:“抱歉,我不认识文森特。” “是吗?可惜了。”亨利叹息了一下,维克托还在看塔罗牌。 莫兰小姐抬头发现了维克托的眼神,她将塔罗牌全部捡起来后对维克托说道。 “您需要占卜吗?” “嗯?”维克托呆了呆,“你会占卜?” 莫兰小姐腼腆一笑:“这算是……我们族群擅长的一种传统手艺,但往往不是那么的准,供人消遣罢了。既然你们想找人,或许可以从中得到启示。” 维克托脑子里又想起了某位穿越大佬,亨利则一口回绝。 “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既然你不清楚的话,那我们就告辞了。” “等等……”维克托叫住了亨利,“她说的没错,既然无形之术都能存在,为什么不可以试试塔罗的占卜呢?” 亨利表情有些古怪,他说道:“那你玩吧,不过若是要钱,你得自己掏。” 听到这话,莫兰小姐摇了摇头:“这一次免费,因为你们刚才救下了我的性命。” 说完,莫兰小姐把东西整理好,就坐在了桌子对面,把那副塔罗牌放在面前。她先开始整理牌,同时看向面前的维克托:“这位先生,想要询问什么问题。” 维克托本来想问文森特,但转而思考了下,又改了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吧!我是什么?” 说完他心想:我不信你也抽一张愚者给我。 “我需要一个方向……三选一或者二选一,以此选择牌阵……”莫兰继续提问。 维克托对塔罗牌的套路略懂一二,他嗯了声,说:“随便吧!那就过去或者未来,二选一。” “好的!”莫兰继续提示,“请您冥想,默念提的问题。” 当维克托闭眼时,莫兰就开始洗牌,待维克托冥想得差不多时,她停止,并让维克托切牌。 “脑海中默念您的提问,然后抽牌给我。”莫兰小姐将牌摆开,让维克托选择。 可当维克托伸手准备抽一张时,却赫然发现这堆牌里有一张背面颜色和其他的不一样,就像是两套不同的牌混在了一起。 刚才她洗牌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 维克托诧异的将那张背面不一样的牌抽出来,莫兰小姐顿时就发出一阵惊呼,赶紧抢了过去,维克托连牌正面都没有看清楚。 “等一下!”亨利突然喊出来,“把牌给我!” 莫兰小姐被吓住了,她不敢再隐瞒,颤抖着手臂将牌递到了亨利那里。 亨利翻开一看,俊俏的眉毛翘了翘,对维克托说道:“果然是性相牌。” 维克托这时也看清楚了他抽的这张牌的图案。 那是一张类似蝴蝶的画,但那蝴蝶没有躯体,只有两扇翅膀将画面一分为二,就太极图一样,一扇翅膀是黑色,一扇翅膀是灰白色,还有些模糊的烟雾缭绕在周围,将蝴蝶置于虚无缥缈的玄妙感之中。 “性相牌?” 维克托记得,桑神父给他提及过“性相牌”这种道具,但对方没有细说。而“性相”与先见者的密传类型也有关。 亨利两根手指夹着这张牌,问莫兰小姐:“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被教会严令禁止的东西吗?” 莫兰小姐略显紧张,她双手摊开做出无辜状。 “只是一张牌。”维克托让亨利不要这么强势,伸手把牌拿了过去。 亨利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不明白,我是在为她好,如果让教会的人知道的话……” 维克托摸了摸图片上的黑白蝴蝶:“你是说,桑神父所在的璀光之境?” 亨利点了点头:“没错,这是一种亵渎的玩物,当初,桑神父没有详细的向你说明十大性相与性相牌的关系。” “简单来说,璀光之境教会认为,他们的灯之性相位于十种性相的首位,司掌灯性相的‘辉光’是唯一的、全知全能的绝对无上意志。” “然而,性相牌却认为,万物的初始来自十大神国,十大神国对应了十种不同根源的性相,每种性相都拥有司掌它们的无上意志,与辉光平起平坐,收藏这种牌的玩家称其为——司相!” “比如,代表启明与光的‘灯’,牌面司相是“辉光”,刚才已经说过了,祂是璀光之境所宣扬的唯一‘真神’。” “接下来,就是创造、毁灭与平衡的‘石’,牌面为‘三相莲’ 刺激与对立的‘火’,牌面是‘二向’ 物质与欲望的‘肉’,牌面是‘盖亚’ 深沉与虚幻的‘梦’,牌面叫‘银臂之王’ 知识与秘密的‘心’,牌面为‘三重伟大’ 权力与驾驭的‘塔’,牌面是‘双王冠’ 黑暗与隐秘的‘夜’,牌面叫‘黑王子’ 终结与沉寂的‘冬’,牌面名为‘照夜’ 最后就是规则与变换的‘蝶’,祂的牌面是用一种很奇怪的文字书写,被语言学家破译过后,列出来的名讳为‘大罗天’。” …… 维克托听着亨利解答,捡起面前那张牌说道:“所以这张就是蝶?” 亨利继续说:“应该是,不过据我所知,性相牌的版本也经历过修改,过去是不是这十种性相就不得而知了。” “除此之外,还有22张司辰牌,代表了一天中的22个小时……” “嗯?一天不是24个小时吗?”维克托不解。 亨利耸了耸肩,说自己也没搞懂里面的原理。 维克托盯着牌,他顿时就想起了自己做梦进到的那个神秘的世界,把淘金客的话与桑神父的解释联系了起来。 十大性相代表了密传的十种类型,也是先见者不同的晋升途径,每种性相的等阶代表了不同的身份,各自拥有着天差地别的无形之术。 这司相又是什么特别的图腾吗? 淘金客说的,秘宿中藏着十大神国,与十种性相对应……找到神国成就通晓…… 维克托琢磨片刻,扭头看向亨利。 “桑神父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解释这些,你不是很清楚么?” 亨利瞥了瞥嘴:“这种知识,有专业的人在场,轮不到我来解答。” 这段插曲打断了塔罗占卜,维克托也不想再来一次了,继续把玩了片刻,开口说道:“这里荒芜,鸟不拉屎,璀光之境可没那闲工夫跑来审判异端……要不这样,你把这副牌送我如何?” 后半句他是对着莫兰小姐说的,但还没等这位女士回复,一名帮忙搬东西的移民好奇的凑了过来,他裂开嘴笑嘻嘻的对维克托与亨利说道:“听说你们在找文森特?” 维克托与亨利立即看向对方。 那人继续说:“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不是那位……他住在河对岸,就在山上的森林里,独居一栋小木屋,我见过他一两次,偶然听他提及过自己的名字。” 随着男人手指向河对面的山坡,维克托眯了眯眼睛。 亨利立即把性相牌的事情抛之脑后,跑去牵马了。 “我的提议怎样?”维克托在离开营地前,对莫兰小姐眨了眨眼。 第二十五章 林中小屋(求收藏推荐) 三匹马载着三人踏过渡河浅滩,走上崖壁。山丘后就是一片稀疏的林地,比较适合野生动物栖息。 男人所指的小木屋应该就在这片林子中。 维克托将那套性相牌收回包里,牵动缰绳进入森林,走在最前面,另外两人在他旁边不远,能听见他们马匹发出沉闷的鼻息。 “什么样的家伙会住在这里,不怕碰见熊吗?”唐尼吐槽了一句,把手一直别在腰部的枪套上。 目光所及之处,维克托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小木屋。 突然,他的马发出一阵长啸,前面两只蹄子深深陷入了软泥中,维克托这才发现,他居然踏入了沼泽地。 不知道是沼泽地的树木还是什么地方过滤了太阳的颜色,从叶缝间透进来的阳光都有些发绿了。 “我们遇见麻烦了。” 维克托将马拉了回去,随后跳下来,牵住缰绳,想听听同伴的意见,可却没有得到他们的回应,并且另外两匹马的鼻息也消失了。 维克托诧异的回头一看,亨利还有唐尼竟然不见了! 刚才他还能听见唐尼在吐槽,三匹马在哼气,这才几秒钟,怎么一下子自己就变得孤身一人了? 而且,他并没有踏入了这片稀疏森林有多深的距离,可现在回头打量一下,居然一眼望不到来时的路。沼泽地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了不少……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维克托浑身一个颤栗,有些慌了。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藓类植物的味道,大概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孢子混在里面,吸入人体后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反应。 “怪哉啊……” 维克托试着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得到亨利或者唐尼的回应。 就在他想知难而退时,却突然看见沼泽地中央,在那弥漫于水面的稀薄雾气之中,屹立着一栋爬满绿色苔藓的小木房子! 高高的木桩从沼泽地下方伸出来,撑起了木平台与整个房屋,平台上的栏杆还拉着细线,几条腌制咸鱼挂在铁丝上。房子的窗户有破洞,晚上肯定是会漏风的。 确实如同那名移民说的,森林里有一栋小房子。 “这就是……文森特的家?” 维克托吞了口唾液,几乎都能感觉到喉管蠕动。 前方的景象很不对劲,但如果他梦中的管家真的存在并且住在这里,那么维克托离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就更近了。 8月18日,戴蒙庄园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森特究竟知不知道维克托身上的神秘生物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一名先见者,又能否让维克托摆脱那鬼东西呢? 牵着缰绳,维克托仔细观察那房子,觉得里面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强压着自己内心的紧张与胆怯,与马一起徒步踏入水中。 先试探了下深浅,觉得没有危险时,他才朝着小木房子缓缓涉水而去。 水刚好就淹到维克托大腿部位,并不是特别深,他很快就来到房子边上,将马栓好,从旁边的木板楼梯爬上了平台。 他小心翼翼的在破洞的窗口往里面张望,只看到了简陋的卧室,果然没见到有人。 “床单都变色了,全是耗子屎,不像是最近住过人啊……” 维克托又走到门前,掰了下门把手,很容易就将门给弄开了。 “破房子……” 刚开门,他就闻到一股扑鼻的异味。 眼里是几只壁虎和蜘蛛的尸体,翻着肚子散落在简陋的客厅,断了腿的四角桌倒在一侧,地上碎了几张餐盘。 满是褐斑与破损的沙发摆在客厅与卧室的挂角位置,上边还残留着几个空的啤酒瓶。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蜘蛛网,还有活着的飞虫在网中挣扎着。 卧室的门紧闭,刚才维克托从窗外看进来的就是里面的卧室,小房子并没有厨房。 捂着鼻子,维克托进入了屋子客厅,脚踩在腐朽长满青苔的木板上,发出很让人胆战心惊的吱呀声,这使得他不敢太过大的迈步子。 起居室环境太简陋,维克托记得卧室里有书桌,他又去转了转卧室的门,也没有锁,直接就打开了。 里面的恶臭更甚,他刚踏入一步,猛然就发现了一只干枯的手臂从床底伸了出来!那个角度在窗户外朝里是看不见的。 有人死在了卧房! 维克托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过为什么尸体会在床底? “不会是文森特吧……” 维克托胆战心惊的想着。 同样在窗户死角的位置,桌面上摆着一本册子,书页早已枯黄,维克托没有先查看尸体,而是假装没看到般,先去翻那本手抄本。 折皱的书页上,只有最前面几页有文字,像是某人做的记录。 …… 第三纪 1863年3月4日雨 很遗憾,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的做笔记,常年居于沼泽吸纳了大量的湿气,我已病入膏肓。 有些事情如果不记录下来,因我的死亡而带入坟墓里就太过可惜了。因此,我决定将这些年对性相的研究结果,写入这篇手稿。或许无法极尽详细的记录,因为内容实在太多,只能做个归纳总结。 首先,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密传与先见者的,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十种性相的密传在历史的演变中,被各种各样的密教与团体所掌握,有的出现过完整的序列,比如“璀光之境”,他们的“灯”性相密传应该最少能达到密传七,也就是传闻中还在通晓者之上的长生者所能触及之处。 而“璀光之境”也是目前被证实过的,诞生过长生者的宗教。 不可想象…… 人们研习密传除了想要获得无形之术的强大力量外,恐怕还与传闻中的秘宿有关。 我没有见过秘宿,所以不好妄下评论,但研习密传之后的先见者们,都会寻求进入秘宿的方法,一窥此秘境,因为这似乎关系到他们的晋升。 “门”这个词被我第一次听到时,正好参加了格瑞贝恩国立大学的神秘学研究大会。 卡门·赫斯莫斯教授曾提出过一个理论,认为秘宿神国中存在着“门”这个概念,代表着不同性相先见者们的通晓途径。 所以当先见者面临瓶颈时,必须得踏入那片神秘的世界去寻找机会。 只可惜,我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得到任何可以研习密传的机会。 那次参会我收获颇丰,一名来自高登的女学者,将她从先见者那里获得的秘宿概念图纸分享给了我们。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灯 ....../...|...\\ ..火—|—石 ....|\\....|..../| ..肉—|—梦 ....|\\..\\.|./../| ....|...蝶....| ....|.../.|.\\...| ..心—|—塔 ....|.\\...|.../.| ....\\...冬.../ .….....| ........夜 (注:因作家助手会自动排版,所以用点填充空格,请自动忽略,如果图形错乱,可以调整字体大小显示,或者百度卡巴拉生命之树。) 我知道这图案很抽象,但很明显的就可以发现,她的图纸将十大性相组合成了一种类似“树”的图案。十种性相彼此之间又被一些数量不等的线所链接。 这图案代表了什么? 众说纷纭。 有人认为是某种无形之术仪式;有人觉得是性相之间彼此的联系;甚至有人觉得这就是秘宿的地图…… 简直太难以置信了。 后来我想私下与那位女士聊聊,但很可惜,对方在散会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马上就没了踪迹…… 很奇怪,非常奇怪。 好吧,再说先见者们的神秘能力。 光我自己见识过的,就有“灯”之性相的密传一:警戒者,掌握这种密传的先见者,似乎可以提前预知到危险来临的方向,从而预先做好防备。以及同性相的密传二:守夜人,他们可以从将光源转移到任何位置。 接着就是“夜”之性相的密传一:窃贼,那位先见者可以偷偷用手上的小石子替换掉目标兜里的金币。 以及“梦”之性相的密传一:占卜师,我曾委托过一名“梦”性相的先见者,他帮我寻到了遗失的钢笔。 在这么多年的研究里,不管是亲眼所见还是翻阅记载,我已经了解到,有九种性相的密传,或多或少曾在历史海洋中暴露过端倪。 但唯有一种性相,不管是它的先见者还是密传,从来没有出现过,那就是最为神秘的——蝶。 因此,我还研究了性相牌。 这种道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西大陆兴起,从来没有查出过发行它的厂商,但人们总是能从不同的途径弄到,直到璀光之境开始严密封锁性相牌的传播。 所以我搞到这套牌还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据性相牌的描述,“蝶”性相指代了规则与变换,我曾按照这种思路寻找过是否有信奉蝶的密教,然而并没有。 直到我的病情加重,都没能真正目睹过蝶性相的无形之术。 这就奇怪了,我甚至怀疑蝶性相是否真的存在,性相是不是只有九种呢? 但以那位女士分享的图画来看,蝶性相处于这棵“树”的一个非常关键的位置……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缘由呢? 后来我还发现,性相牌里面还有22张司辰牌,他们竟然与“树”图案中,连接十大性相的22条线是对应的……并且与塔罗牌也是对应的。 发现这个秘密时,我甚至有些惶恐。 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我快病得无法离开床铺时,终于得到了一件与蝶性相有关联的东西。 那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上边记载的文字并不属于任何纪元,我甚至怀疑它就是一件蝶密传,只是因我无法看懂文字而无法研习它。 太可惜了,我忍着病痛,照着这件物品的文字,查阅各种资料,心知任何密传等级都代表着某种“身份”,而“身份”也与无形之术的效用所对应。因此,我希望能了解到这件密传所象征的身份。 经过了大量的对比与翻译,我确认了这就是蝶性相的密传一。 这是振奋人心的结果! 并且还不止,我总算翻译出来了里面的三个字,这三个字我虽不理解它们的含义,但它肯定代表了蝶密传的身份,我确定。 把它们组合一下,我得到了一个词——“卜算子” 我当时特别…… —— 后边的文字被泼洒的墨水搞模糊了,维克托看不清,他原本好奇的火苗被激发得开始燃烧,却戛然止住,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 卜算子是什么意思,这个世界的人可能不清楚,但维克托可是很清楚的。 他迫切的往后翻阅,但后边全是黑斑,只有一页上还有寥寥几字,并且那段话让人看了有些头皮发麻…… “它发现我了,它掌控了一切,气运终将被驱逐殆尽,而厄诡亦如狂风骤雨……” 最后就是笔记落款的姓名: “文森特·唐……逝前绝笔……” 放下手稿,维克托蹲在木地板上,他这才开始打量床底那具干枯的尸体,而这么一瞥,他感觉对方起码死了一年多了,尸体都风干得认不出来,与手稿记载的时间能够吻合。 “他真的是文森特·唐……可……不对啊……” 没错,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 在梦里,这人是戴蒙家族的管家,那名男妓说他是炼铁厂里的矿工,而现在从笔记来看,文森特·唐应该是一名学者? “死了一年多的人,怎么可能还去瓦尔丁镇上玩男妓?” 维克托脑子里已经被问号给塞满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刚站起来,脚下的木板突然发出巨大的断裂声。 维克托虽尽力控制着脚步,但体重无法随着步伐轻重而改变,地板突然塌了,他哎呀一声直接掉了下去。 第二十六章 蝶 汽鸣声由远及近,搭建在原野中央的火车站,像是汪洋中孤立的小岛。 晚点的列车呜吟着驶入站台,整个车站顿时就被笼罩在了一片白茫茫的蒸汽里。 站台上,等待班车的乘客本来相互交流着,但在见到一群西装革领的持枪打手出现时,纷纷选择了避让。 这行人不像是一般的地痞,倒像是保镖,他们在列车停靠稳定后,行动有序的占据了一节vip车厢的出入口,为他们那包下这节车厢的雇主开路。 其他客人陆续登车,然而原本只会停靠十五分钟的列车不知道什么原因,停了快半个小时还没有启程。 就在其他二等座的乘客开始抱怨时,那位姗姗来迟的贵宾,才出现在了站台上。 他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戴着平顶帽,一身黑色短披风外套,脸上挂着圆框墨镜,不苟言笑。 “霍夫曼先生……怎么就您一个人来了?托马斯先生呢?”保镖中的领头人询问这位墨镜中年男人。 男人目不斜视,冷冰冰的答道:“我给了他一个建议,他会换其他方式前去丹德莱恩。” “什么?那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迎接托马斯先生?”领头人显得诧异。 “托马斯信任我……所以你还有废话吗?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墨镜男人居高临下,这群保镖知道对方在托马斯心里的地位,没人敢再多说一句话,恭敬的迎接他迈入了vip车厢。 列车还没启动,墨镜男人刚入座,就立即吩咐服务生给自己开一瓶酒,而后靠着窗户,凝视远方那贫瘠的高地。 “真是一片恶心的土地……” 他嫌弃的念叨着,从自己的衣兜里抽出来一根金色的链子,链子的另一头拴着一块非常漂亮的水晶。 墨镜男人拈着链子的最顶端,将水晶自然垂下,手拽得很稳,直到它完全静止。 而后,他闭上了眼,全身心的放松,嘴里呢喃自语,细声的念出一段询问的话。 “托马斯·康沃尔今日的行程,是否有阻碍? 托马斯·康沃尔今日的行程,是否有危险?” …… 换着问题问了几遍,他手很稳的拿着没有动,可那摆锤水晶,却非常神奇的自行开始逆时针的打转。 墨镜男人睁眼见到这一幕,满意的将道具收了回去,这时服务生已经端酒过来了,列车也启动,汽鸣声逐渐远离了站台。 “很好……占卜的结果非常的理想。”墨镜男人内心里开始放心了。 他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很安静的品着酒,没有与车厢里的保镖说任何的话。 十分钟后,列车突然猛烈的颠簸了一下,有人的惨嚎声夹杂在爆炸声中从后边的车厢传来。 墨镜男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一阵慌乱。他把头伸出去往后边一望,发现几十匹马正在疯狂的追赶这列火车,每匹马上几乎都有一名悍匪在朝着列车开枪! 保镖在敞篷的车厢对马匪还击,双方激烈的交火,死伤无数。 竟然会遇见抢劫火车! 墨镜男人万万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现在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关心托马斯的行程安危,甚至通过占卜劝他改了出行方式,然而,他却没有给自己做过占卜。 外边的马匪几乎是突然就冒出来的,人数太多了,远超车上的保镖,好几个匪徒已经跳上了车厢,开始朝着贵宾厢前进。 墨镜男人感到了恐惧,他手足无措的翻找自己的行李,那里面有一把20发子弹的手枪。 “先生,我想送给托马斯先生一件礼物,您能帮我带给他吗?” 之前递酒的服务生忽然走了过来,微笑着看向墨镜男人。 后者抬起头来,很诧异的望着面前的服务生,对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的惊慌。 “礼物?什么礼物?” 砰!!! 一发子弹直接射中了墨镜男人的额头,他瞬间往后翻倒,没有说出来第二句话。 “你就是我要送给托马斯的礼物……”服务生话音一落,迅速朝着车厢后连开三枪,把在那里与马匪交火的保镖全部击毙…… …… 腐败的气息灌入鼻腔,维克托从短暂昏迷中悠悠转醒。 从裂开的地板坠落,他并没有激起沼泽中的涟漪,而是落入了一个深达五六米的大坑之中。 好在坑底是积累了厚实软泥的水潭,如果是坚硬的岩石,恐怕他不是断手就是断腿。 四周的水流不停的朝着深坑里灌着,沿着最底下的一条狭窄的隧道深入某个幽深的洞窟。 维克托从泥土里爬起来,满脸都是污泥。 他耳畔听着流水的声响,伸手将眼皮上的泥巴抹掉,刚睁开眼,却只能看到头顶上的一些微弱的光。 “这tm……” 简单丈量了一下高度,又摸了摸因爬满青苔而非常滑溜的岩壁,维克托知道没工具的话,自己是不可能爬出去的。 就在他焦躁之时,地下的飞虫被惊得群起飞舞,蝙蝠还是什么东西成群结队的从他身旁掠过。 维克托被吓了一跳,眼神微不可查的看见了混在这群飞虫之中的某个黑白分明的颜色。 那是一只蝴蝶……一只翅膀颜色泾渭分明的蝴蝶,一边白一边黑。双翅振动飞舞,乍看之下像是半空中的一幅太极图。 蝶? 维克托想起了挂在马背背包里的那副性相牌。 眼前这只蝴蝶的模样,与他不久前抽出来的“蝶”牌太相似了! 黑白蝴蝶沿着流水飞入了一片漆黑的隧道中,那里有风的流动,维克托意识到可能会有出口,于是小心翼翼的跟着蝴蝶走入了隧道里。 刚走了两步,他就看不清前面的道路了。 这太危险了,他又想回去等救援,但转过身一看,来时的路居然也是漆黑一片,微弱的光竟然没了!前后隧道全都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怎么回事儿?我才走了两步而已。” 维克托察觉到了古怪,他根本就没深入,背后应该有光亮才对。 忽然,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中,升腾起了泛着微微白芒的雾气。 这些雾气不知从何而来,只弥漫在维克托膝盖以下,却带来了微弱的光亮,铺满了地面。令他顿时就想起了梦里林地外的那片雾色。 在他凝视脚底之间,密集的振翅声响起,维克托感觉自己的裤脚在颤动,而下一刻,无数黑白翅膀的蝴蝶从弥漫于膝盖以下的白雾中冲了出来,飞向半空,扑扇着翅膀向前面飞去。 前面有喧嚣的水声,维克托放下遮住脸的双手,抬眼望去,一面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悬在了洞穴的尽头。 脚下的白雾正是从瀑布的底处弥散而来,而在那湍急的落水背后,一些方方正正的文字却让维克托大吃一惊。 他走近一看,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在那背后的石壁上,竟然刻着密密麻麻的“汉字”! 第二十七章 卜算子(求收藏推荐) 石壁最顶上,四个大字历历在目,写着“天机六壬”! 而下方,则是密密麻麻雕刻的小字,每个字维克托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却晦涩难懂。 不过,其中有一个词被维克托敏锐的捕捉到了,那就是“卜算子”…… 他马上就回想起文森特遗书上最后记载的,关于蝶性相密传的事情。 文森特说他得到了一件蝶密传,可并没有写他放在了哪里,难不成是在这儿? 万万没想到,这件密传竟然是用中文写的! “难怪文森特直到死都没有翻译出来!也没有见过谁研习过蝶密传,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理解汉字的语言逻辑……” 平复了一下心情,维克托再度凝视碑文,上边的文字全然就是他家乡文言文那一套。 什么“甲、乙、丙、丁”、“子、丑、寅……” 还有一些类似口诀的段子,比如“大安事事昌,求谋在东方;留连事难成,求谋曰未明……” 维克托仔细琢磨这些段子,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指关节上,突然冒出了神秘的光芒。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在那里已经出现了几个发着光的文字:大安、空亡、留连、速喜、赤口、小吉。 维克托甩了几下,这几个词根本就甩不掉,反而转瞬即逝。 他愣在了原地,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作为一名键盘“通学者”,他在上辈子接触过一些奇门遁甲的基础,这六个词似乎正是某种卜卦的术语。 再仔细看了看碑文,这一次,上边的刻字仿佛印入灵魂般被维克托一字不落的全给记在了脑海里。 这是一套口诀!配合那六个卦辞占卜的口诀! 维克托立即醒悟,他现在似乎学会了一种“掐指一算”的技能!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研习密传? 就在维克托惊叹的关头,瀑布后的碑文咔嚓一声裂开了,而洞窟也跟着摇晃,碎石滚落着崩塌。 紧接着,空间也开始崩塌,维克托的身体一下子就碎成了无数片,可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几秒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开始坠入的深坑,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隧道与蝴蝶,他刚才晕过去了。 先前发生的事情不像在做梦,指关节上的六个词虽然消失了,但维克托很清晰的记着它们原本所在的位置。 坑洞口的天光比之前明亮了不少,维克托抬头并没有看到布满蛛网的天花板。仿佛他现在并不是在小木屋下的深坑之中,更像是在一个露天的井里。 上边传来了唐尼的呼喊声:“维克托?!你没事吧!还活着吗?” 随着他的呼喊,维克托看到上方坑口的位置探进来一张脸,那脸上挂着两只充满“智慧”的小眼睛。 找到了维克托的下落,唐尼惊喜万分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维克托小子,你果然在里面,还能动吗?” “还没死,只是擦破了点皮,”维克托咳嗽了两下,再度对他道,“给我扔一根绳子下来。” 唐尼听后,马上从口子边消失了。 维克托正等着他扔绳子呢,谁知过了几分钟,一根尖锐的木棍从上边插了下来。他尖叫一声,双腿分开,那根木棍刚好就插在了他的裆下。 充满“智慧”的眼睛又出现在了坑道口边,唐尼脸上挂着一种自以为是傻笑。 “绳子!”维克托捂着自己的宝贝,把唐尼臭骂了一顿,“你作为一个东部地区的治安官,连根绳子都没有吗?” 唐尼被这么一吼,赶紧又准备把木棍收回去。 卧槽这傻逼…… 维克托一愣,伸手抓住木棍吼道:“你是傻子吗?扔都扔下来了,还抽回去干嘛?!” 唐尼赶紧放手,维克托四肢并用,利用木棍爬出了深坑,这下边并没有他之前估算的那么深。 然而爬出来时,维克托没有闻到沼泽地的气息,也没有看到那间小木屋,旁边的深坑仅仅只是一处在稀疏林地中的坑洞而已。 亨利正在安抚慌乱的马匹,几声长鸣嘶叫响彻了整片林地。 “刚才我们骑马进来的时候,坐骑有些不受控制,你不知道为什么,独自骑着马就跑进了深处。”唐尼在旁边对维克托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 非常诡异的是,维克托的记忆与对方完全不同。不管是沼泽地还是小木屋,这两人都没有见过,他仿佛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般。 离奇…… 维克托嘴角滋了一声,回头看了眼空无一物的林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亨利和唐尼说道:“等一下,我们回那个移民营地看看!” “怎么了?”亨利皱眉,他刚安抚好马匹。 “给我们提供信息的家伙有问题!” 言罢,维克托赶紧上马,很迅速的跑出了林子。 亨利与唐尼对视一眼,也匆匆跟上了他。 几分钟后,他们骑马站在河边的山丘上,望向对岸之前的移民营地,目光瞬间凝固住了。 那边破败不堪,原本燃烧的几处篝火已经没了痕迹,倒塌撕破的帐篷帆布到处都是,有车轮脱离了车身滚进了河道里,被泥土埋了一半,而各种杂物也沿着浅滩撒了一路。 营地一点也不像是有活人生活的样子,更像是被废弃了有段时日了。 维克托扬起缰绳,率先涉水过河,闯入了营地之中。 他骑着马转了一圈,眼中除了废弃的物品外,只发现了几具风干的尸体,估算死了好些天了。 很明显的就能看出来,这个临时露营地早已被抛弃。 “怎么回事儿?之前那些人呢?莫兰小姐去哪儿了?” 亨利惊讶万分的骑马过来,对这近乎灵异的经历感到了相当的寒意。 维克托拍着肩膀上的泥土,脑海在飞快的整理思路。 古怪的地方太多了…… 18日,家里遭了大火,灭门,他自己被种下诡异生物,而管家文森特却不在死者里,甚至镇上的人都不认识他…… 随后,金手指把他引导,找到了男妓,认出了对方手上文森特的怀表,那名男妓告诉他文森特其实是炼铁厂的矿工? 根据这个线索,他们追查到了这里,从一个并不存在活人的废弃营地,得到了文森特家的位置,可只有维克托一个人找到了文森特,并且对方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从日记的真相来看,文森特既不是管家,又不是矿工,而是一名学者?? 然后维克托就中了邪,从一个诡秘次元中获得了某种知识…… 从家族灭门开始,文森特这个名字就在引导着维克托的行动……他突然觉得,这前面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获得那块神秘的石碑。 现在,维克托的念头相当混乱,但当他触摸到自己内衣口袋里的手抄本时,整个人的思绪就更乱了。 “这玩意儿竟然被我带出来了?” 他急忙翻出来一看,果然是文森特的笔记,那页十性相的“树状”图很是显眼。 维克托盯着笔记,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当时梦里那个淘金客对自己说的话。 密传是无形之术的载体…… 这时,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即将落入山脉后的余晖,被两名骑士的身影所分割。 维克托抬眼看去,是两名歼察局的探员正在朝这边赶来,等他们走近了,维克托才认出来,这二人正是韦登的那两名实习探员下属。 “亨利调查员!”圆顶软毡帽的探员直接奔到三人面前,对亨利说道,“总监察让我们来通知所有的探员,24日前务必赶去丹德莱恩集合,托马斯先生要在那里与我们见面。” 第二十八章 此乃大凶(求收藏推荐) “总监察……乔什·雷洛先生。”亨利嘟嚷了一个名字。 旁边的维克托打量着两人,很好奇那位太监探员韦登为什么没和他们在一起。 “24日前就要赶去丹德莱恩,今天是22号的晚上了,那么我们就必须得现在出发。”亨利说完,看向了维克托,“你要继承家族的财产,最好跟着我们一起去见托马斯先生,和他谈谈。” 夜晚出行很危险,瓦尔丁这里没有火车站,一般都是提前联系车队同行。 维克托琢磨了下,认为这大概率是韦登在刁难亨利,他自己很可能白天就跟着押车走了。 就在维克托想拆穿对方时,突然心神不宁起来。 他有种诡谲的预感,很难形容,像是有只手指在拨弄或者挑动着他的思维,要让维克托迫切的做些什么。 两秒钟后,维克托终于摸清楚了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儿了。用一句他家乡的俗话来形容,那就是“莫慌,容我掐指一算!” 于是,维克托摸了一把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右手抬起,按着现在的时间与日月,开始推算运势。 寅上起月,月上起日,日上起时…… 子、丑、寅、卯…… 维克托嘴里念念有词,完全就是一副前世的神棍姿态。 这一幕让旁边的人看呆了,没人见过这种大拇指点指关节的动作,即便是目睹过原住民祭祀的唐尼也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几圈轮回下来,维克托的拇指点在了“空亡”这一卦的指关节上。 “空亡?” 他眉头紧皱,心中默念: 空亡事不长,阴人小乘张,求财无有利,行人有灾殃! “此乃大凶之兆啊!” …… 这手掐指算命,与现在所处的世界明显格格不入,但并不影响得出一个卦象结果。 维克托继续拽着自己的虚空胡子,如同路边看八字的老头般叹息摇头。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一副看智障的表情。 “你是在做什么?”亨利上下打量维克托,有种不认识对方的感觉。 维克托还沉浸在卦象之中,唐尼拍了下手,以为自己很有眼力般的说道:“这家伙应该是被摔得神志不清了,手指都在抽搐,可惜瓦尔丁镇上没有私人诊所。” 随着他话音一落,维克托猛然抬起头来,对亨利说道:“不行!我们不能现在出发。” 行人有灾殃!预示着现在启程肯定会有危险,这是卦象的结论。 然而,亨利却不懂维克托盘算的依据,他略微思考后,说:“你是害怕路上遇见麻烦?” 维克托念头一动,顺着他的话答复道:“没错,荒野外的狼群和印东狮,还有熊,都会是致命的危险。” 亨利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以行程距离来说,即便我们白天出发,也会要面临过夜。遇见这种情况,一般都在宽阔的地带搭建篝火休息,两人轮值守夜。刚来密苏勒州的时候,我们就这么在荒野上待过几日。野兽见到火光不敢靠近,有两人互相照应放哨就够了。” “瓦尔丁镇有来往的商贩,如果行程需要露宿,他们都会预先结伴同行。我们在白天的时候可以与他们一道,每辆车都有持枪的押车,即便遇见马匪也有抵抗之力。”维克托依旧在劝解亨利。 亨利稍微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还是有点道理,可那两名过来传达指令的歼察局实习生,就不那么乐意了。 “总监察的指令,亨利探员!” 亨利皱了下眉,看了眼逐渐深沉的夜色,开口对二人说:“维克托先生说的没错,夜晚赶路存在一定危险性,我不明白托马斯先生是什么意思,但与他的会面,普通调查员出席并不是必要的。” 听完这话,那两人明白亨利是不准备连夜赶路了,他们顿时有些焦躁起来:“亨利·维达,你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违抗总监察的命令?” 对方一生气,在亨利眼里就算是暴露了本性,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冷漠,回怼道:“怎么了?害怕韦登探员怪罪你们没有完成任务吗?我不是白痴,这种会面,如他与我这般的小职员能做什么?我猜乔什总监察的命令并没有下达得这么苛刻,是韦登擅自添油加醋,想来恶心我一下罢了,猜对了吗?” 被亨利识破,那两名实习探员这才反应过来,尴尬不已。 “亨利·维达!你别指望我们会在总监察面前为你的迟到说好话,再见!” 伪装不下去了,两人扬鞭骑马,快速的奔向了土石马路。 亨利挑了下眉毛,对维克托与唐尼笑了笑,而后三人骑马朝着瓦尔丁镇走去。 一路上,维克托还在琢磨之前的卦象。 虽说这是他第一次掐指算卦,可他总感觉,自己在诡秘次元所获得的知识绝不是忽悠人的把戏。 …… 回到瓦尔丁驿站,唐尼道别去治安所了,而维克托则跑去锅炉房烧热水,准备好好清洗一下全身。 之前摔入深坑,导致他身上很脏。 “没衣服换了,该死……” 说着,他将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亨利。 亨利本来坐在柜台前,瞥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3法卡2法分,这是你上次欠我的。” 维克托脸皮抽搐,陪着笑脸说:“下次一定还……” 亨利叹了口气,告诉他自己那里有干净的男装,等维克托洗完了可以暂时换他的穿。 “这套服饰价值7法卡86法分,算上你之前欠我的,一共是10法卡88法分,而且不要忘了,你要还我双倍,就是21法卡76法分。” 维克托只感觉气血上涌,这价格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扒皮抽骨。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维克托尴尬的笑着,将烧好的热水提上了楼。 躺进澡盆里,维克托舒服的闭上眼开始享受这段安静的时光,这不免让他怀恋在阳台上躺平的梦幻日子。 然而,安逸时光总是短暂的,他的房门被敲响了,亨利的声音又从外边传了进来。 “对了!还有今天的房租与水费17法分!你到时候要还我21法卡93法分!” 维克托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从澡盆里坐起来,整个人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刚准备对门外的亨利说两句时,他的视线猛然的一晃,眼前的景象与物件,突然出现了严重的重影! 床铺、门框、墙上拙劣的画作、旁边老朽的木椅,它们本身与另外一个世界的不同物体发生了重叠,原本死寂的物品变成了蠕动恶心的各种肉肢,死物与活物交叠,不停的在维克托的眼前转换。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某种生物的恶心肠胃之中,墙面成了肉壁般的组织,到处都在蠕动,眨一下眼睛又恢复到正常,再眨一下这些恶心的肌体组织又会出现。 维克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原本无甚特别的人类四肢已经变成了犹如蛞蝓一般的软体组织,渗人至极! 第二十九章 点香三尺,举头有灵 潜伏在意识深处的东西找到了机会,开始蠢蠢欲动。 维克托已经有过经验,他知道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 精神逐步涣散,注意力越来越难集中,而脑子里的那个诡秘的呓语,像是在对他进行着催眠。 “一旦入睡,我肯定又会被拖入一个循环的美梦,不能任由它侵占我的意识……” 这是维克托目前唯一的念头。 如今能稳压住那怪物的道具,就只有神秘道观中的黄衫,而道观在秘宿里,他必须得马上进去才行! “那枚钥匙……” 强行忍耐着视野上的错乱与意识的涣散,维克托光着身子,伸出手(某些时候是柔软的触手)去脏衣服堆里掏,总算是将青铜钥匙给掏到了手里。 心情略微一放松,他的脑子立马就当掉了。 下一秒,光怪陆离的画面在眼帘上不断融化,维克托的鼻尖嗅到了树叶的清香,于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一缕光线摄入,绿荫葱葱的林地再度将其包围住。柔和的林间清风,已从他的脖颈刮过,破旧的瓦房正对在前方。 周围没有了喧嚣,只有神秘与安静共存。 “果然能进来!”这一次,维克托证实了进入林地的关键因素,正是这把青铜钥匙。 寄生在他精神上的诡异生物,想要用意识错乱的方式拉维克托入梦,但当维克托握紧钥匙时,青铜钥匙神奇的能力直接将维克托半路截胡,把他带入了秘宿外围的林地。 道观同上次那般,怼在维克托的面前,很近。可周围的地貌却与第一次进入秘宿时完全不同了,重点表现在周遭林木的树形有了巨大的变化。 维克托进入秘宿的地方是随机的,而这道观,似乎在刻意的配合他进来的位置落座。 不过没时间给维克托细细琢磨,下一刻,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思考位置的问题了。 因为,他身上的怪物并没有受到压制。虽然显了形,但这怪物还在不停的吞噬秘宿中维克托的身体。 肩膀与腰部已经长出了黑色的瘤子,很恶心,维克托不敢再等了,他艰难的用青铜钥匙打开了道观的门。 刚迈步进去,那件黄色的袍子,飘然着从案几上飞了过来,自住的搭在了维克托的背上。 于是,缠绕维克托的恶心生物又一次爆出脓血,肉体组织急速萎缩。 很快,它就回到了贴合维克托皮肤的那种疤痕般的大小。 疼痛不再,维克托总算是从胆战心惊中回转过来。 “太危险了……这鬼东西发作前没有征兆,万一在白天或者在紧急情况下发作,那我该怎么办?”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调整自己的呼吸,平复心情。 “必须得找到办法把这鬼东西割出去……”维克托显得有些焦躁。 现如今,文森特这条线索可以说是断了。从日记来看,死在小屋中的那个人即便是文森特,也与奥古斯塔没什么关联的样子。然而维克托身上的诡物,很可能是悍匪奥古斯塔给放进去的…… 查到现在,结果还是得配合歼察局的人,把奥古斯塔给抓住,这样才有机会摆脱自己身上的鬼东西。 想到这里,维克托目光下移,片刻后才意识到,这一次进入道观,依旧没见到这道观的主人。 难不成,这破房子根本就没有主人……或者说,得到青铜钥匙的就是它的主人? 稍微琢磨,维克托比较认同第二种推论。 “金手指果然还是金手指……”披着黄衣,他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不过……虽说钥匙现在是我的,但建造这屋子的那一位,又是何方神圣呢?” 自言自语时,维克托余光一撇,赫然发现,这些蒲团摆放的规律很眼熟,似乎……与文森特日记里的那个神秘的树状图案是一样的! “秘宿的概念……”维克托盯着脚下,自己第一次坐的那个蒲团,正好对应了性相树图案中,蝶的位置! 而恰好,他获得的密传正是“蝶”! 怪哉…… 维克托越发觉得诡异,他甚至感觉这破房子有些阴风阵阵,想要出门透透气。 下一刻,他便推开大门走了出去,在门前不远的地方踱步,观察林地中的动静。 上一次,他遇见了那名淘金客与作家小姐,从对方两人的聊天中,获取了很多神秘侧的知识。但这一次的入梦,维克托却是孤零零的独自一人,若不是身上的鬼东西作乱,他也不会想进来。 林间有些淡黄色的气态物质黏在了叶缝间游离,维克托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敢随便过去碰。 周围安静没有活物存在的迹象,维克托两次进来,都没有见到与附身在自己身上的东西类似的“秘宿生物”,看来那些诡秘生物真的就只生活在浓雾里。 他打了个颤,回忆当初自己愣头青般的进入浓雾中去寻找出路,不免有些害怕,赶紧又回到了道观里。 …… 迈步从蒲团间穿过,维克托站在案几前,凝视前面的这排灵位。 十张灵牌,只有他自己与阿道夫被刻了名字上去。 “嗯?后边有东西?” 巧合之下,他发现案几后还藏着什么,于是转到了背后,从灵牌后方拿出来一个长条形的黑色盒子。 盒子上写有一段话——点香三尺,举头有灵。 维克托扫了一眼,随后将黑色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三根香。 “给灵牌上香的吗?搞笑,难道要我自己给自己上香?”维克托很不理解,为什么这道观的布置如此奇怪? 他拿出一根香,本来应该还剩两根,但神奇的是,盒子里还是有三根香,维克托甚至没看到是它是如何自行补充的。 “真奇怪……” 维克托呢喃自语,手上的香又想塞回去,却发现长度不对了,拿在手里的这根香平白无故的比盒子长了一截,看起来都快有一米了,怎么都塞不进去。 “变魔术吗?”维克托额头冒出了冷汗,吐槽一句后,随意的把香插在了阿道夫的灵位前……(总不能给自己插上吧?) 诡异的是,香一插上去,端头自己就冒出了火苗,随后袅袅青烟升腾而上。 与此同时,维克托的眼睛突然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一副奇异的画面,刹那间从他脑海中被模拟了出来,投影到了他的视网膜上。 他看到,在夜幕之下的荒野小径上,一名骑士迎着月光走向天边的丘陵,对方那黑色的风衣自然垂落,两把火枪半遮半掩的掩盖在外套布料之下。 是那名淘金客! 维克托心里暗惊,可下一秒,他就看到那名骑在马背上的黑衣淘金客突然回过头来,带着一种迷茫与古怪的眼神,看向了空无一物的半空,正好与维克托虚空投射而来的视线对接在了一起! 一秒! 两秒! 三秒! 淘金客猛然察觉到了什么,他的双瞳立即收缩,一种莫名其妙但异常强烈的恐惧,从他的脑门直窜到了脚底! 维克托能看出淘金客目光中有着被惊吓到的慌乱,对方察觉到了自己隔着虚空投向他的注视,这正是造成他恐惧的根源! 第三十章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这种对视的状态持续了十几秒,维克托没有发言,阿道夫同样没有发言,并且,他们双方的心里或多或少都萌发了一些心悸。 无人习惯被窥视的感觉,特别是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 “你是谁……”阿道夫对着虚无的地方问了一句话,他没有看到具体的画面,但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与对方的某种连接,这连接支持他们双方交流。 “阿道夫……”维克托不知对方能否听见,轻轻念出了他的名字。 话音一落,荒野小径上的淘金客脸色突变,他身下的马匹发出了不安的嘶鸣。 “你是……” 没容他回话,维克托就把香杆子给掐灭了,他眼前的画面顿时就如过眼云烟般消散不见。 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维克托不知道对方能否看见自己,突如其来的会面让人有些手足无惜。就像是你在洗澡,隔壁的某人也在洗澡,阻断两个房间的百叶突然展开了,双方被迫坦诚相见。 平复一下心境,维克托回忆刚才自己做过什么…… 插香…… 只有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把香插到刻有名字的灵牌前,然后就能与对方进行跨位面的沟通…… 真的是这样的吗? 点香三尺,举头有灵。 会不会与我自己身穿的这件黄衣有关呢? …… 此时的瓦尔丁西部,夜幕之下廖无人烟。 星空笼罩的荒地上,提灯骑马的阿道夫愣在了小径上足足五分钟。 他的背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麻,内衣已经因汗水死死的贴在了皮肤上。 是的,阿道夫确实感觉到了,某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投来的目光看见了自己,并且还依稀间听见了对方念出他的名字。 那视线绝对不是躲在附近的某人或者某种生物发出的,一定是隔着超远距离投射而来,阿道夫确定! 这种情况,对于需要极力隐藏自己身份的先见者而言,是最为致命的,因为那预示着暴露,预示着很可能会招来血光之灾! 究竟是谁?阿道夫停在原地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是原住民里的祭司吗?可在赛克瑞德东进战争后,本地那些搞无形之术的土著早就被杀光了。 那么就是雷克顿歼察局的人?他们的防剿部精英! 但是,防剿部里有人会使用这么诡秘的密传吗?就这种连面都没见过,还能凭空发现他人的位置……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不,不对…… 阿道夫绞尽脑汁思考,觉得不现实,自己很可能忽视了暴露过信息的地方。 终于,他想到了秘宿与林地…… “在那里暴露的吗?难道是通晓者先生!” 阿道夫倒吸一口冷气,越想越对这个结果感到震惊。 是了,只有那位与自己见过面,做过交流还达成了交换的协议,而且在密苏勒州上,也只有那位才有可能隔空找到自己…… 太可怕了,阿道夫越发的恐惧,那种自己的命运被对方掌握住的恐惧。 “不行,我得试着再度进入秘宿,向通晓者先生解释清楚!” …… 黄衣很可能是建造这间道观的原主人留下的。 维克托很自然的联想。 他一共进来了两次,每一次都是一开始黄衣就自动披在了他的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给黄衣定位。 是青铜钥匙吗? 维克托见附着在自己身上的怪物暂时没有动静,于是缓缓的将黄衣脱下。 脱下黄衣后,他发现,面前案几上的那两块刻了姓名的灵牌,已经没有了名字,就与他第一次进入道观时差不多。 之前,阿道夫也没发现自己的姓名被刻在了灵牌上,现在维克托总算是明白了,这屋子里的某些东西,恐怕是需要穿着这件黄衫才能使用的。 再度把黄衫披上,维克托刚挪动两步,那刻着阿道夫姓名的灵牌忽然开始发光。 字缝间有光幕透出来,像是来电显示般的在提醒着什么。 维克托好奇的用手指点了一下那块牌位,触碰之下,偶然绽放的光幕瞬间又恢复了平静,而下一秒,道观的大门突然自行打开了,站在门外不远处的那位淘金客,一脸懵逼的凝视着屋内。 …… 几分钟前,阿道夫为了联系通晓者先生,找到个无人的空地,喝了他仅剩的一瓶魔药,进入了秘宿。 但刚进来时,阿道夫除了幽静的密林与边界的浓雾外,什么都没有找到。 每一次进入秘宿的场景都会改变,阿道夫根本就找不到之前破败房子的位置,那么他要如何才能联系到通晓者先生呢? 当纠结的念头刚出现,阿道夫忽然感觉周围产生了一股扭曲的力量,那些草坪与灌木、树木与岩石急速被压缩变幻,等到稳定下来时,他身处的位置陡然一变,上次见过的破败房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对他敞开了大门,像是在回应他的召唤。 阿道夫错愣的盯着门后,心中的骇然无以言表。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似乎被一股力量给直接拉到了破屋子门前! 并且是跨越了空间,仿佛瞬间移动般的方式。 当然……秘宿中的空间概念不能用常规来解释。 阿道夫吞咽口水,平复自己内心的紧张与害怕。 “淘金客先生……”那名被黄色阴影覆盖的神秘高位者,出现在了门口,对阿道夫报以亲切的问候。 …… “通晓者先生……”阿道夫微微垂首,掩盖着自己的紧张。 “叫我易先生……”维克托开始转换语气,以便符合自己在这片空间中的地位。 他也看出来了,是自己通过那块发光的灵牌,把阿道夫拖到门前来的。这算是上天赏赐的装逼机会,不把握就有点可惜了。 “抱歉……易先生。”阿道夫急忙改口。 维克托一手背在背后,另外的右手则故作高深的摸着自己那并不存在的胡须,模仿世外高人的模样,忽悠面前的男人。 然而,他不知道在对方眼里,自己其实就是一个黄色的影子。 “你有什么事吗?淘金客先生。”维克托淡淡询问。 他说完,阿道夫愣了下。 明明是你把我拽过来的,问我有什么事……阿道夫心里默默的想,但这个念头刚出现,他就立马颤抖了下,害怕面前的高位者掌握着类似读心的无形之术。 但维克托没有什么反应,最终阿道夫咬了咬牙,开口道:“很抱歉,易先生,我没能救出您的眷属,歼察局的人出现在瓦尔丁镇,强行施展无形之术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知道。”维克托点了点头,最后加了一句,“我尝试联系过你,想询问你关于事情的进展,不过你刚才很抗拒也很害怕,所以我就切断了彼此的连接。” 这话让阿道夫全身一震,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现在已经确认,之前从远方投射而来的目光,正是出自眼前高位者的手笔! 维克托发出一声轻微的笑声,缓解气氛的说:“这不是你的问题,某些不可抗力对你产生了阻碍,不过没关系,我那位眷属早就凭自己的能力离开了监牢。” 阿道夫额头的冷汗逐渐干了,他松了口气,对维克托恭敬的说:“您的眷属同样拥有不俗的能力。” 啪! 维克托拍了下手,准备聊下正事。 “好了,阿道夫先生,既然你都来了,那就请进吧!我们可以聊聊其他重要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灵素与魔晶(求收藏推荐) 被直接喊出名字,阿道夫心脏咯噔狂跳。 这再一次确认了神秘高位者的说法,他果然就是之前隔空窥视的人。 阿道夫不清楚对方是如何知道他姓名的,但眼下能做的,只有照办还有低调。 …… 进入道观落座,维克托盘溪坐在蒲团上,而阿道夫坐蒲团还是不习惯,身子时不时的扭着。 “阿道夫先生,你对别的先见者有多少了解?”维克托淡然开口,语气不急不慢,尽力伪装。 阿道夫将这个问题理解岔了,疑惑的回到:“作为先见者,我们一般会选择避开别的先见者。” 维克托摆了摆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么,换个问法,你了解过‘蝶’性相的先见者吗?” 话说完,维克托期待着对方给出答案,他要确认自己学会的掐指算命,是否是“蝶”的密传。 阿道夫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实话,我从历史记载中,都没有见过‘蝶’性相密传出现的痕迹。” “是吗?”维克托没有得到答案,有点可惜。 阿道夫脑子里开始琢磨,对方为什么要提这个问题,莫非……通晓者先生知晓蝶性相的秘密? 与文森特笔记记录的一样,如阿道夫这般的先见者,对蝶性相密传也是相当的好奇,甚至有传言,过去的十大性相并没有蝶,第十种性相是别的…… “封印物……文献……”维克托默念两个词,“这是蕴含密传的两种载体。” 这个知识是当初阿道夫与艾比盖尔交流时透露出来的,维克托当然也记得。 如果瀑布后的石碑确实是密传,那么它是属于文献? 维克托想不明白。 他抬起头来,试探性的询问阿道夫:“那么淘金客先生,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密传与性相是什么吗?” 对于先见者来说,自己的性相与密传算是核心秘密,阿道夫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但,如今他身处的神秘房子,是对方通晓者的地盘,所以在做判断前就得掂量下,违背对方意志的成本。 沉吟了许久,阿道夫才沉声开口:“易先生,我所研习的密传为‘火’,代表着刺激与对立,由第二纪诞生的无影帝国所创立的拜火教流传下来。” “我能透露给您的信息是,我是一名密传二阶的先见者,我的密传一为‘挑动者’,所蕴含的无形之术能激发人们彼此之间的矛盾与仇恨,达到不死不休的程度……至于我的密传二,抱歉,请您理解,我们每个人都需要留有一定的秘密……” 阿道夫的回答已经充满了诚意。 维克托在知晓对方密传一的能力后,顿时就联想起了,那场发生在瓦尔丁镇上的暴动。 原来是他做的…… 刚开始,维克托以为阿道夫怂了,根本就没有尝试过拯救自己。可现在看来,对方施展的手段,差点让瓦尔丁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屠杀。 “我能感受到你的真诚,很好。”维克托在认识到对方的能力后,有些激动与紧张,不过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在了黄色的阴影之下。 “现在来说说你的需求吧!我记得上次你说过,想要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阿道夫内心暗喜。 “通晓者先生还记得我的述求!” 压制住躁动的心,阿道夫回答道:“我……我需要灵素去制作魔药。” “魔药?” “让我能在入梦后进入秘宿与林地的药水,最主要的材料就是灵素,但这种灵素只会出现在秘宿外围的林地里。”阿道夫没有保留的为维克托解答。 听完解释,维克托对阿道夫的魔药有些好奇了。 他知道自己是依靠钥匙才能在入梦后进入秘宿,现在得知了阿道夫是靠的魔药,那么之前的作家小姐又是怎么进来的? 果真如桑神父所言,先见者进入秘宿都有着各自的特别方式。 “那是一种淡黄色的气态物质,需要用秘化魔晶的瓶子来盛装。”阿道夫还在滔滔不绝的解释。 维克托听到后,立即就想起了道观外边的那片林子,似乎有这种东西在林间浮动。 “我可以把灵素给你,或者带你过去采集……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维克托抓住机会,与对方谈第二份协议。 “愿闻其详……其实之前没能完成您的委托,我很抱歉,即便这次没能采集到灵素,我也会尽量为你做我力所能及之事。” 维克托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没有马上告诉对方自己需要什么,而是先带他离开了道观,去那片林子里采集。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那浮动在草林间的一小团气态物质。 阿道夫发现这种东西时,脸色很明显的透露着惊喜。 “总算是找到了,不瞒您说,我的魔药已经用完了,若是这次进来没有采集到灵素,我恐怕就得去黑市商人那里花大价钱购买,而且这东西非常稀少,毕竟关系到采集它的先见者,对方一般都会很谨慎。” 说着话,阿道夫蹲下,伸手抓取了那团黄色的气态物质。 触及之下,那团看起来像是气态的物质并没有散去,而是整个被对方抓在了手里。 看到这一幕场面,维克托想起了一个问题。 “你要怎么把它带出去?” 这话刚问出来,他就猛然意识到,这种问题从自己嘴里问出来有些不妥。 作为一名通晓者,怎能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事情? 阿道夫皱了皱眉,也觉得这话从易先生嘴里问出来很奇怪。 他掏出来了一个白色的晶体瓶子,看起来像是某种特殊玻璃制成的。 看到对方的动作,维克托的内心有了一个巨大的疑问。 究竟什么样的东西可以被带入秘宿里?秘宿里的东西又要怎样带出去呢? “我在这里待了太长的时间,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了。”维克托在淘金客拨弄瓶子时,用装逼的语气给自己的问题找了个理由,“比如……秘宿与现实的物品转移,需要遵从怎样的规则?” 待了太长的时间? 阿道夫本来还有点疑惑,但现在他的耳畔却开始不停回响这句话。 这位淘金客总是会反复琢磨维克托的发言,然后废了大半的脑力得出一个神奇的结论,比如这次,他开始猜测维克托的年龄,对方是否已经生活在秘宿中上百年了! 上次与这次,阿道夫进入秘宿前,易先生早已在此,并且当他的药效过去将要离开时,易先生还是巍然不动,仿佛破旧房子就真的是对方的家一般。 不愧为通晓者! 阿道夫心里无声感慨,刚才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用这个可以将秘宿与林地中的东西带出去,灵素与其他东西不同,在外界保存时间太长会消散,而秘化魔晶制成的玻璃瓶不仅能带出秘宿中的物品,还能保存住它。”阿道夫一边说,一边展示手里的瓶子。 用这种玻璃瓶装住才能带进带出秘宿? 维克托捏了捏自己的青铜钥匙,脑子里继续琢磨。 不,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我们穿的衣服也能带进来? 这到底有什么规则在里面? 第三十二章 扮老虎吃猪 “只有秘化魔晶能做到吗?其他的事物呢?” 阿道夫现在心情不错,没有继续琢磨维克托问题的合理性,他将灵素装好,塞上瓶塞就回答道:“除非特殊的道具,一般的东西不能随意进出秘宿。” 维克托扫了眼阿道夫的打扮:“衣服也算特殊?” 阿道夫愣了愣,他抬头瞧着维克托,目光看不穿黄色阴影,不明白藏在暗影下的通晓者究竟是不是裸着的。 事实上,维克托确实是裸身入的梦,但在秘宿中,他却完整的穿着一身套装。 “从秘史上记录的信息来看,进入秘宿的先见者形象,存在于他们入睡前的自我认知,这就得扯到四世界中的‘创造世界’理论,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很理解那么深奥的知识。” 这种概念性的东西,维克托当然也不明白,不过阿道夫接着做了一个举动,加深了他对“自我认知形象”的理解。 阿道夫取下帽子,往地上一扔,牛仔帽落在草坪上逐渐消失了,而阿道夫的头上却凭空又套上了顶一模一样的帽子。 他随后解释道:“这便是我的理解,但特殊的道具,比如这个秘化魔晶做的瓶子,就能在入梦后随意被你带入带出秘宿,并且还能将秘宿或者林地中的物品装进里面带出去。” 原来如此,难怪维克托在这里会穿着衣服。 能随意带入秘宿的,除了秘化魔晶外,当然还有维克托手里的青铜钥匙,不过这是秘密,他可不会说出来。 可惜的是,黄衣没办法带出去,不然维克托就能在现世中压制体内的怪物了。 “或许可以靠秘化魔晶来完成这种事情?”维克托在心里盘算着。 问题不能提太多,否则会引起阿道夫的怀疑,维克托恰到好处的止住自己的好奇,而旁边的阿道夫则接着说道:“然而秘化魔晶这种材料也非常少见,我甚至怀疑它就产自秘宿中,或许……是在那片可怕的浓雾甚至是神国内……” 雾里还会藏着这种材料? 维克托眼中的惊讶一晃而过。 阿道夫将白色晶体瓶收回了衣兜,很满意的问道:“那么易先生,您交代我的事情是什么?” 维克托听后,将脑海里的其他念头扫干净,咳嗽一声就说道:“你知道科诺尔帮的奥古斯塔吗?” 听到这个名字,阿道夫皱起了眉头:“听说过,不过是个亡命徒罢了,通晓者先生要干掉他?” 望着阿道夫蠢蠢欲动的样子,维克托有种感觉,只要自己吩咐,对方肯定会去寻找奥古斯塔,并杀了他。 “不……你只需要给我提供他的线索就行了,比如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或者他的计划之类……” 维克托需要抓住奥古斯塔,逼他处理掉自己身上的寄生物,不会轻易让人去杀了他。 他又不敢对阿道夫说实话,这样就掉b格了,如果下次还有合作该怎么办? 必须把握住人际交往中的优势! “原来如此……没有问题,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找到那个人,以回报您助我采集到灵素……” 阿道夫欣然同意了这次的合作,但他话音一落,身体便逐渐变得透明,这是药效即将过去的表现。 他盯着自己那带马刺的靴子,开始估算药的计量与药效的时间,思考下次要不要加大份量。 “看来你要离开了。”维克托提醒了对方一句。 阿道夫豁然抬头,对维克托微微点头致意:“感谢您的眷顾,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尝试进入秘宿联系您。” 话音落下,阿道夫就消失了,留下维克托独自一人,望着空无一物的林地。 随后,他转身回到了道观,盯着面前的灵牌,那半截没有烧完的香还插在阿道夫的牌位前。 “有意思……上香就可以与牌位上记录的人跨越秘宿进行交流……” “现在,那位淘金客先生对我的身份深信不疑,如果我能忽悠更多的先见者进来道观,让他们被灵牌所记录,再利用黄衣与灵牌的能力伪装成‘大仙’,是不是就可以在背后指使这帮人搞事了……” 这么做有一定风险,但回报也不低,维克托将那半截香抽出来,走到玄关外,找了个地方随手扔掉了。 反正那盒子里的香会自动补充,下次就用新的,维克托对房屋坏境还是有些洁癖。 “可惜,上次那位作家女士没有进来道观,不然我就多一人可以利用了……” 维克托晃了晃脑袋,叹了一声。 …… 此刻,远在大洋彼岸的格瑞贝恩帝国,因为时差的关系,时间刚好在中午。 从林地出来后,经过了几天的日常,艾比盖尔发现自己的身上出现了某些诡异的变化,这种异常的感觉主要表现在她的眼睛上——她能看到每个人头上有带颜色的光圈,就跟当初在淘金客身上看到的一样。 经过两天的观察,她发现这些光圈的颜色似乎会跟着主人的内心情绪或者说理智程度而改变。 比如正常情况下是绿色的,一旦有烦恼就会变成蓝色,而生气后又会变成紫色…… 这很有趣,以至于她在与别人见面时,都会忍不住把注意力集中到对方的光圈上。 比如现在,瑞秋姑妈正坐在扶手反光的软垫靠背椅上,一边用曲奇饼干沾着牛奶,一边对艾比盖尔滔滔不绝的介绍某位成功男性是多么的绅士,多么的前途无量。 可艾比盖尔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格雷格先生最近成为了财务部长的私人秘书,他的父亲也是一名优秀的银行家,拥有贵族头衔。我见过他本人,非常具有绅士风度,你应该也见过。” “昨天的宴会上他简直太帅了,夫拉克礼服很适合他,当他出现在客厅时立即成了全场的焦点,玛丽莲夫人还有很多未成婚的小姐都在偷偷打量他呢……可我们的格雷格先生对这些贵族小姐没有丝毫的兴趣。” 瑞秋姑妈还在继续吹捧,她头上的颜色光圈一直都是绿色,这证明对方的心情不错。 “我一眼就觉得你们才最般配,亲爱的!” 第三十三章 我从不过问客户的名字 这是今年的第七位,艾比盖尔在心里默默的报了个数,瑞秋姑妈最近很关注她的终身大事,总是在擅自为其物色优秀的男士。 然而反感也没用,对于父母已逝的艾比盖尔来说,很难避免与这位姑妈接触。 对方尝了口曲奇,继续游说着:“你现在不能这样整天的游手好闲了,你该想想自己的将来,相信我,格雷格先生是你最好的选择。” 游手好闲? 艾比盖尔表情略显尴尬,如果对方不是她在世上的唯一亲人,她早就开始组织成篇的语言反驳了。 我这么一位首都新兴报的记者兼作家,怎么就游手好闲了? “作为赫曼家族的一员,你需要一个体面的婚姻,这能让你在社交的时候,不会被人称为落魄的守旧贵族,如果你父亲还在,我相信他也会这么认为的。” 一听到对方谈及自己的父亲,艾比盖尔总觉得胸口有股气应当发泄一下,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手伸向了右边波浪纹的水果盘,里面满放着小巧的饼干。 “然而事实上,父亲除了给我贵族的身份外,没有留下任何的财产,以至于我现在每周都得靠着那一镑的薪水过活……” 瑞秋姑妈的左手食指拨弄了一下,把艾比盖尔伸过来的手拨开。 “别这么抱怨你的父亲,还有,你得控制一下你的食欲,将来你的丈夫可不希望自己的夫人每周都换一件加大号的束胸。” 艾比盖尔没有拿到食物,脸蛋鼓气涨的微红,她反驳道:“这有什么关系,我的体重已经两年没有变化了。” 瑞秋姑妈不吃她那套,从自己右手边的玻璃茶几上捡起一张方方正正的帖子递到了艾比盖尔的面前。 “今晚六点,贝奇大道43号,格雷格先生在那家餐厅预定了位置,记得打扮漂亮点,把我上次送你的那款红色长裙穿上。” 艾比盖尔看了眼帖子上的文字,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位姑妈居然擅自答应了格雷格先生的邀请,完全没有与自己商量一下。 “格雷格先生对你印象深刻,你得把握住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要辱没了赫曼家族的名声,我相信你足以应付对方。” 瑞秋姑妈的眼中冒着期待的曙光,似乎已经开始幻想艾比盖尔光耀门楣,重振赫曼家族的那一天了。 …… 然而事实却是,艾比盖尔在赴约的那一刻,差点从马车的踏板上摔下去,原因不出所料的正是那件大红色的宫廷长裙。 这样的体验简直糟糕透了,相较于裙子,艾比盖尔还是觉得裤子更加适合自己。 “抱歉女士。”迎接他的车夫挂着惶恐的表情,换来了艾比盖尔尴尬的微笑。 “10便士,谢谢再次惠顾。”搀扶艾比盖尔下车,对方不忘拿取自己的佣金。 这不是为通勤上班族准备的公共马车,艾比盖尔一边感谢对方,心里却抱怨起了私人车厢昂贵的价格。 门口的侍从迎接艾比盖尔从大门的左手边进入,来到了那张靠着窗户边,可以欣赏到沿街景色的贵宾位。 而那位不苟言笑,端正坐着像是一尊石雕般的男士已经在等待着她了。 艾比盖尔忐忑的入座,对面的格雷格先生对她点头示意,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他招了招手,示意服务生可以上餐了。 “这家餐厅坐落在维纶最繁华的地段,他们的菜品深得人心,希望你也能喜欢。” 格雷格先生很讲究的给自己的胸前贴好餐巾,他说话时虽然目光直视艾比盖尔,但却很难让人有亲近的感觉,艾比盖尔不得不怀疑姑妈说的那些好话是不是真的。 然而在她的眼中,格雷格先生的头上确实顶着绿色的颜色光环,与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严重不符。 对方真的对我好感?艾比盖尔极度不确定。 “抱歉,最近工作繁忙,只能在这个不恰当的时间里邀请你过来,感谢瑞秋夫人的牵线。” 格雷格先生虽然在上流圈子里算是一个万人迷的男人,但他和女性聊天时说话总是干巴巴的显得很刻意。 一句话让艾比盖尔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时服务生过来,为两位掺上葡萄酒。 “自从上次的画展结束后,我对你印象深刻,赫曼小姐。” 维纶国王广场的画展,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之前唯一的一次见面,而事实上那次巧遇,对方与瑞秋姑妈的交谈次数比艾比盖尔要多十倍。 “我听说你现在是一名记者?” 格雷格先生一个人在那里说着话,艾比盖尔都没什么反应,她看到服务生排着队过来上餐,脑子里反复意淫着那些反光的圆弧盖子下到底是怎样精妙绝伦的火鸡摆盘。 是的,相较于眼前的男人,艾比盖尔更关心今晚吃什么。 “不知道你们报社对金融界的新闻有什么兴趣没?”格雷格先生不喜欢露出表情,但话语却在极力的寻找可以让艾比盖尔感兴趣的点。 “与钢材有关的行业在最近相当火爆,许多投机商正在找准机会下手投资,关于这个,我有内幕情报可以透露给你,这可能会让他们亏损一大笔钱,呵呵呵……” “赫曼小姐?” 终于,格雷格先生发现对方的眼神一直在盯着满桌的大餐,他微微皱眉善意的提醒:“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艾比盖尔这才回过神来,抿了一口酒。 “不……不好意思,我所负责的版块是关于隐秘历史与学术方面的,抱歉。” 这么多食物得快点吃完才行,不然得浪费了……艾比盖尔心里想着。 “是吗?那可惜了,平时碰见有趣的事情多么?我说你的工作。”格雷格试图继续寻找话题。 艾比盖尔开始动刀叉了,她切了一大块肉沾了酱料,突然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粗鲁,于是看了眼对方男士的反应。 那位先生没什么表情,艾比盖尔这才小心翼翼的继续用餐。 “嗯~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跟着警方去恶臭的下水道里查处了一个走私文物的邪教团伙,帮忙把满是老鼠粪便的箱子搬了一下;前几个月去棉纺厂考察了一下底层工人们的生活状况,沾了一身的棉花屑,回来后写了篇文章刊登;几天前还兼职帮朋友的博物馆整理了一下那些乱糟糟藏品,身上到处都是灰,我拿到了一件……” 艾比盖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了一堆让格雷格先生闻所未闻的新鲜事,不过对方并不是很理解,甚至有些震惊。在他想来,按照艾比盖尔这样的身份,不应该接触到这种“脏活儿”,男人头上的颜色光环也从绿色变成了蓝色。 而相应的,艾比盖尔也不关心对方怎么看自己,就在她说话的工夫里,桌上的食物已经被干翻了一大半,等格雷格先生反应过来时,对方顿时就呆住了。 她怎么这么能吃?格雷格先生心里震惊,不过却没有说出来。 “需要我再点几份么?”格雷格自己还没怎么动刀叉。 艾比盖尔故作矜持的擦了擦嘴:“感谢您……” 这场赴宴对艾比盖尔来说也就是应付一下姑妈,她刚才说的那些轶事虽然有些夸张,但确实就是她的工作生活状态。其实她本人并不反感格雷格先生,但也谈不上喜欢,两人虽然都是贵族出生,但他们所处的环境已经暗中拉大了彼此之间的差距。 总而言之,艾比盖尔不认为对方在了解自己后,还会继续盲目的追求,她也不想占对方便宜,已经准备好了这次晚餐一半的费用,准备临走时结算。 等待上餐的时间里,艾比盖尔强挤着笑容正襟危坐,忽然左手边的窗户玻璃传来细微的轻响,她侧目看出去,发现街道对面站着一名手叉着兜,穿着背带裤的平头年轻男人。 见到那人,艾比盖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精神抖擞,她侧头看了一眼格雷格先生,对方正在翻看一张报纸。 “不好意思,有些工作上的事情,失陪一下……” 艾比盖尔对格雷格打了声招呼,而后就提着裙子离开了餐桌,从餐厅走出奔向了马路对面的那名男子处。 “你今天怎么还有空坐在那里用餐?”那名男子见艾比盖尔一身大红长裙,像是不认识对方般露出古怪的表情。 “处理私事,你算是来救了我一次,那地方坐着都快让我窒息了。”艾比盖尔提着长裙总是觉得别扭。 这男人是她的同事,名叫史蒂芬·亚当斯,出生工人家庭,不像艾比盖尔那样沾了祖上的荣光。 他左右看了眼,而后对艾比盖尔说道:“关于你之前找到的那尊雕像,或许有个地方可以帮你查到些许资料,跟我来……” 说完,史蒂芬就拽着艾比盖尔往侧巷里走。 “等一下!格雷格先生还在餐厅里等我……”艾比盖尔甩开对方。 “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回来的。” “等等……”艾比盖尔退后两步,在史蒂芬面前将蓬散的裙子卸了下来,里面竟然穿了一件淡黄色的长裤。 “呼……舒服了。” 即便是如史蒂芬这种阶层的人,对艾比盖尔的举动也是震撼不已。 “这是今年流行的穿衣款式?” 艾比盖尔没有理他,把裙子包好夹在腋下,让史蒂芬带路。而那位格雷格先生,还不知道自己所倾慕的对象,已经被其他男人给拐跑了。 …… 两人一前一后,穿越狭长且潮湿的城市巷道,里面充斥着底层穷苦人民的生活气息,还有不少流浪汉缩卷在黑暗的拐角,换做其他上流人士是绝对不会踏足这种肮脏潮湿的地段。 但艾比盖尔已经习惯了,她没有在意。 “这家书店藏在维纶最隐秘的场所,它只会在晚上开放,你肯定会感兴趣的。”史蒂芬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那座雕像的历史久远,而书店里有追溯到上一纪的资料,这些文献可不敢轻易流传出来,所以不会外借。” 艾比盖尔听出来了,史蒂芬似乎要带她去一家只在夜里开放的书店。 关于雕像的事情,艾比盖尔上次从秘宿出来后就特别的在意,总觉得是因为它的关系才让自己可以一窥秘境。 史蒂芬得知后,帮艾比盖尔留意与之相关的隐秘文献,于是发现了这里。 两人走入一条照明不佳的街巷,位于一个景貌不扬的角落,积灰的窗户透出柔和的黄光,应该就是那里了。 店门外没有挂牌,如果不是史蒂芬领着进去,艾比盖尔在外边是看不出来里面实际上是一家书店,那更像是一间普通的民居。 柜台处点着一盏烛台,一些奇妙的异域摆件没什么规律的散在台面,史蒂芬走到柜台前,向着台后昏暗的角落轻声打了个招呼。 “不好意思,我们想来找一些书。” 在那光线不足的地方,有个女人正埋头整理书架,她听见声音后,转身来到柜台前,艾比盖尔看见对方有着一头长波浪黑发,额头上还有一串做工少见的精美头饰,身上披着三色相交的肩带,一直蔓延,连接着五彩斑驳的异域长裙。 “你好……”艾比盖尔手抱着裙摆,礼貌的与对方打招呼。 “你带来了一位生面孔,记者先生……”异国女人看了史蒂芬一眼,又转而对艾比盖尔报以微笑,“我是莫兰·蒂姆……” “莫兰小姐……”艾比盖尔点了点头,正准备介绍自己,对方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从不过问客户的名字。” 第三十四章 雾中诡物(4000) 赛克瑞德东部,密苏勒州,瓦尔丁镇的早晨亦如往日。 在旅店中稍作休整,维克托与亨利准备前去丹德莱恩,和歼察局的大部队会合,并见一见传闻中的托马斯·康沃尔。 从这里出发去往那座密苏勒州唯一的工业化城市,怎么也要耗费一到两天,所以免不了要在荒野上露宿。 临行前,维克托心血来潮,继续施展他新学会的掐指算命,得到了一个“速喜”的结果。 “速喜喜来临,官事有福德,病者无祸侵……” 默念记忆中的碑文,维克托很清楚这是一个吉利的结果。 不错,可以顺利上路! 另一头,唐尼帮忙联系了一帮马贩子与他们同行,人多了上路可以避免遭到野兽袭击,也能让那些还没有伏法的不法分子远离。 那拉货的押车过来与亨利聊了起来,对方今天要带领一支十几人的队伍出发,将满车的货物运往丹德莱恩,正好可以相互照应。 唐尼要待在驻地,这种应酬场他没必要跟着维克托他们一起去。 简单的商量了下路线与行程后,车队就上路了,五辆马拉板车敞开着篷子,行驶在荒野上,几名押车与亨利骑马护在两边。 今日天气很晴朗,风和日丽,野地里的鹿群游离在四周,好奇的打量着这行过客。 上午的行程没有出现任何阻碍,确实符合维克托掐算出来的卦象。 到了中午,大伙开始修整,维克托从最后一辆板车里爬出来,有名押车很友好的递给了他一个旧铁碗,然后所有人一起坐在柴火堆旁等着炖肉。 马上要见到托马斯了,很可能那个皮尔斯也在对方身边游说,自己到底要做点什么,才能让托马斯把戴蒙家存在银行里的钱都吐出来? 维克托思考着这个疑问。 就在他琢磨间,突然山丘背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是一个女人惊恐的声音!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碗,转而去各种位置把长杆子枪抽了出来,一半人守在马车附近,另外一半人翻越后边的山包过去查看。 维克托和亨利跟着探查情况的人一起过去,看到山丘背后有一辆满载货物但已经倒了的篷车,杂乱的物品散落了一地。 篷车面前是正准备搭建的篝火,锅已经架在了上方,但还没来得及点燃。 两名年龄不一的男性尸体分别躺在篷车车轮的两侧,全都是中枪而死。而惨叫声的发出者是一名奄奄一息的女性,她散着一头卷发,捂着浸血的腹部大口的喘息。 这是一家荒野流民,可能是与移民大部队走散了,或者说在队伍里犯了点事,被移民队伍的押车给赶出来自生自灭。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遭遇了不法之徒的抢劫,篷车里的货物被抢走了不少。 “过来给这位女士包扎!” “马蹄印还在,就三匹马,那帮混蛋没跑多远!” 队伍的押车与马夫吆喝着收拾残局,五六个人骑马沿着不法分子的马蹄印追了出去。 亨利也想追,但维克托却劝他留下。 “那些强盗交给他们就够了,你又不是治安官……” 亨利想想也对,他的任务只是追捕奥古斯塔,如果强盗还留在附近自不必说,追击就没必要了。 于是,他们带着受伤的女士回到了车队处,等着那五六个追击的押车回来,但等了一个多小时,车队的领队忽然找到了亨利:“探长先生!出事了,我怀疑那边有埋伏,我们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亨利深吸一口气,瞥了维克托一眼,后者满脸惊疑。 捏了捏下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当机立断的对领队说道:“快上路,加快速度从另外一条路离开这里,快!追击的人很可能会引来强盗的大部队!” 维克托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急忙推着押车上车赶马。 “这是一个圈套,快走!” 众人听后,急急忙忙的上车,快速离开了当前的路段。 刚从预定好的路线改往了森林里小道,维克托就想起了早上的卦象,心里的不安顿时不可抑制的浮现。 怎么回事儿,早上不是吉利的卦象么?我的“卜算子”密传不起作用? 他右眼皮直跳,迅速的抬手第二次掐算,晦涩的卦辞掩盖在了急速的马蹄声中,直到他的拇指停留在了“赤口”…… “赤口,行人有惊慌,鸡犬多作怪,病者出西方,更须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在卦象出现的一刹那,维克托脑海中已然浮现了当时刻在瀑布石碑上的话。 赤口属金,为白虎,是非常明显的凶卦!凶险直指西方,而丹德莱恩市对于瓦尔丁镇的相对位置正是在西北,不管车队从哪条路走,大方向依旧是偏西的。 “奇了个怪了……” 维克托坐在篷车里满面疑虑。 “为什么现在掐指会变凶卦了,是“卜算子”密传本身的问题,还是外在的因数?” “难道说……气运这个东西时刻都在改变?亦或是会被人的行为所影响?” 脑子里的思维相当混乱,维克托越发的心神不宁,直到太阳落入西边,茂密的丛林挡住了落霞最后弥留的余晖,整片森林陷入了深蓝色的暗影笼罩之中。 他满额头的冷汗,觉得接下来会发生难以预料的事情,于是大声对旁边骑马的亨利喊了一声。 对方靠近后,他凑过去嘀咕了几句,又指了指两旁茂密的草林。 亨利若有所思,快马骑到前面,与领队交谈了起来…… …… 十五分钟后,夜幕完全降临,整片森林漆黑一片,远处传来阵阵毛骨悚然的狼嚎。 后方隐约浮动着大量的火光,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在林地间起起伏伏。 近二十名蒙脸不法分子飞驰而来,他们要么背着长杆火枪,要么腰部挂着生锈的左轮。 如此声势,即便是蛰伏的狼群也被惊得远远避开。 沉重的鼻息很快就停在了之前维克托车队所在的那段林路附近,好几个匪徒从马上下来,拴好马匹后捏着武器逐步靠近。 在他们的前方,是五辆被废弃的敞篷车,却没有见到一个押车与马夫。 “是你们的车队吗?” 随着一声怒喝,一名双手被缚的马夫给拖到了众人跟前,在他的身后还有一把火枪指着他后脑勺。 “是……是的……”这人被吓得打哆嗦,正是先前追击劫匪的五人之一。 面前的货物被遗弃了,车队的人不见踪迹,就像是各自逃命后留下的狼狈现场。 劫匪们相视一笑,放松的取下了蒙脸的手帕,好几人开始点起了烟,然后下马去检查这些篷车里的货物。 而就在这时,道路旁边的草丛里突然传出一些奇怪的动静,下一刻就是无数的枪声响起,一轮子弹猛烈的向着劫匪的队伍齐射。 刚放松下来的匪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场就倒了一片,而那些没有下马的人也因马匹受惊而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他们点起的油灯与火把,正好给埋伏在两侧的押车们提供了射击方向。 就一个照面,这帮不法分子就被打蒙了,没死的人惨叫着四散而逃,有胆子掏枪还击的没几个,而这部分人很快就死在了乱枪之下。 亨利忽然窜出草林,吆喝了一声,埋伏的押车与马夫纷纷跟上,开始对这些人追击,很快又打死了一批,剩余的幸存者已经跑的没影了。 那名被俘的马夫,很不幸运的死于乱枪扫击。 众人纷纷举枪欢呼,赶走了一大波劫匪令他们士气高涨,但维克托却站了出来,让大家别得意忘形。 “各位!快上路,我们不清楚对方还有没有后续的援军……” “这种规模的不法之徒很少见,说不定是奥古斯塔的科诺尔帮。”亨利给手枪上子弹,怀疑的说道。 维克托立即回复:“我们现在没条件与他们正面交火,况且我不认为是科诺尔帮,对方可不会抢劫不值钱的货物。” 亨利扫了篷车里的货物一眼,都是布料与棉花之类的材料,与以往科诺尔帮做的大案比起来,这些东西确实微不足道。 于是,亨利也开口了,让大伙赶紧上路。 经过刚才的激战,车队的人对歼察局探员是相当信任了,他们立即上路,又行驶了几英里外,才在路边开始修整。 一名押车独自在后方高处侦查,没有看见追击的火光后,车队才生火休憩。 今夜有惊无险,如果维克托没有临时起意想出计谋埋伏,那么以他们队伍的行驶速度,早晚被那群劫匪追上,双方避免不了一场大战,那时伤亡就惨重了。 自从今年的7月12日,立法会颁布《东部治安法令》之后,东部各州的不法之徒就被大批次的剿杀,如这般几十个人的匪徒团伙已经很少了,以密苏勒州来说,奥古斯塔的科诺尔帮是最大也是最凶残的犯罪团伙,只要打掉他们,整个密苏勒的治安可以好一倍。 接下来车队轮流值夜,当晚除了远处有隐约的野兽叫声外,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卦象上的凶险似乎就这么被度过了…… 可能吧……不过接下来的路程就有些诡异了。 第二日的天气就没有昨天那么好,整个阴森森的,雾气弥漫,在森林里赶路越发的不舒适,况且他们还发现了一些非常奇怪的痕迹——地面上深深的踏印像是被成吨的马踩出来的、被碾压的灌木丛上沾着粘稠的分泌物、折断的粗壮树干挡在了马路中央等待清理…… 再走一段距离,几副血腥的残肢和散发着恶臭的奇怪粘液泼洒在马路上,看得人毛骨悚然。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有人上前检查一具破碎的尸体。 从早上到现在,他们沿途已经发现了五具各种各样的残骸,有狼也有麋鹿,还有狍子和野猪。 而这一次则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那是一个人的下半身,他就这么叉着腿被扔在森林马路中央,血液已经浸入了干燥的泥土里,那种恶心的液体覆盖了整个下肢。 “我认得这双鞋……”亨利从前面走回来,来到维克托的篷车旁轻声说道,“昨天晚上逃走的那个不法分子。” 昨晚逃走的劫匪有三四人,听亨利的意思应该是死在了这里。但他的死状实在太恶心也太骇人了,什么样的动物可以把人搞成这副模样? “大棕熊……”有个押车猜测了一句。 在这片莽荒的土地上,大棕熊确实是绝对的王者,任何动物包括印东狮都不敢触其锋芒,两巴掌就给它拍烂了。 大部分人认可了这个猜测,但维克托保持深度的怀疑,他可不认为一头熊会造成这样的破坏力。 押车们掏出枪械,警惕周围,牵引着敞篷车继续行驶。 “盯紧点伙计们,大棕熊可不是几发子弹可以搞定的!”领队坐在中间的敞篷车驾驶位,对周围的同伴吆喝着。 雾气越来越浓,浓到后边的维克托都已经看不清最前面那辆马车了,只能凭借声音知道大致情况。 突然,车队停了下来,前面传来嘀咕细语,应该是头部的人发现了什么,两三个人正在那里查看。 维克托心神越发不宁,很快就看到,前面的某个人满头大汗的跑到了领队那里,对他说着什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亨利大声询问前面。 “找到那头熊了……”回报的车夫气喘吁吁的说,他很紧张,“但它被开膛破肚的扔在了草丛里!” 维克托瞪着眼与亨利面面相觑,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头部那辆篷车处有人喊了一声:“前面有人过来了!” 雾气太浓,维克托看不见白茫茫的深处有什么,但确实听见了哒哒的马蹄。 可下一秒,有个东西呼啸着从前方飞了过来,它撞在了敞篷车的轮子上,像个皮球一样在地上滚着,猩红的血液划过半空洒在了好几个人的脸上。 维克托紧紧的盯着那在地上蹦弹的人头,即便对方因恐惧而面目扭曲,维克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第一辆马车的车夫! 哒哒的马蹄声依旧,两名骑士的轮廓逐渐从前方的浓雾中慢慢的浮现。 圆顶软毡帽,黑色西装内套猩红的衬衫,标准的雷克顿歼察局制服表明了二人的身份。 但他们的状况很奇怪,维克托能闻到随之而来的浓烈血腥气! 第三十五章 赌运气时刻 飞来的人头引起了车队的骚乱,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警惕四周的草林与浓雾,从而忽略了这迎面走来的两名歼察局探员。 隐约之中,维克托能看到这二人的姿势僵硬,就像是被焊在了马背上一样,坐起来笔直,呆板刻意的表情被掩盖在红色边带的圆顶软毡帽下。 他目光下移,赫然看到,对方二人的双脚与整匹马的腹部从侧面紧紧的贴在一块,马肉与人肉不分彼此,两人就像从马背上长出来的那样。 而缓步走来的马匹也充满着死气,血腥味弥散在歼察局探员的四周。 “他们”靠近了第二辆敞篷车的位置,驾驶位的马夫与押车手拽着枪械,紧盯对方,认出来了他们身上穿的歼察局制服,还准备向后方的亨利询问。 但下一秒,其中一名探员的脑袋,惊悚的裂开了,就像是绽放的花斑,每一片上都充斥着狰狞的尖牙。一根恶心的像是舌头状的肉柱从中间探了出来,围绕着押车的脑袋舔了一道,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那名押车的头就不见了! 爆射而出的猩红,把旁边的车夫给喷得满身都是血污,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场面给刺激到,张嘴歇斯底里的狂叫,却忘记了逃命才是当下最重要的行动。 来不及了,不等他跳下马车,整个人徒然被撕裂成了几大块,残肢四处飞散。 两根蠕动的肢体从他刚才坐的位置出现,那是另一名歼察局探员的双臂,此时已经变成了像是螳螂镰刀一般的可怕器官。 篷车上的另外两名押车站起来掏枪对着这两个可怕的怪物射击,在后边的同伴也配合着对其宣泄火力。 前两辆拖车的马匹被吓得疯狂乱窜,在挣脱开套索前就被锋利恐怖的力量撕裂,马头与马腿到处乱飞,爆开的血液掀起一场腥风。 “骑在”马上的歼察局探员与马身死死的黏在一起,在硝烟之中不停的蠕动着整体的血肉,各种各样可怕的器官长出来,向着车队里的所有人攻击,简直就是活体绞肉机。 有人飞出了几十米落入草丛间、有人的胳膊裹着鲜血飞上了半空、有人的肚子被刺穿内脏泼洒而出。 车队里的人在发觉反击无效时,强烈的恐惧从他们心里猛烈的激发,怒吼声变成了鬼哭狼嚎,他们终于不得不放弃这些货物,选择逃命。 一名车夫被沉重的马蹄踩在脚下,整个胸膛都被挤压得快要爆开,痛苦的吐出内脏。 亨利以一辆篷车作为掩护,还在用手枪攻击那两只不知名的诡物,他满额头的汗水溢出,迫切的想要救下还活着的车夫。 普通的火力明显无法对其造成太大的伤害,亨利需要支援。 “维克托!地上有枪,捡起来开火!” 呼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却有一声马啸划破长空,最后那辆敞篷车突然脱离了队伍,扭头往森林方向疯狂的逃窜。 驾驶马车的正是维克托,他逃跑的样子虽然狼狈,可却异常的果断,把亨利都看呆了。 亨利一咬牙,骑上一匹还算稳定的棕马,安抚完毕后快速的跟着维克托跑进了森林里。 单骑追上维克托的马拉车很容易,磕磕碰碰之下,亨利已经来到了敞篷车车尾处。 然而这时,后方的树干开始成片的倒塌,绽开的灌木林惊涛骇浪般摇动,隐约之间可以看见张牙舞爪的恐怖生物已经追了上来! 车队基本上已经全军覆没,就只剩下维克托与亨利两人了。 亨利察觉到后方的剧烈动静时,开始回身对那些恐怖的不可名状物体射击。 某根长条状像是触须一样的玩意儿被他射中,缩回了凌乱的草林,但下一秒,另一根长条触须从草林间窜了出来,一把缠住了亨利骑着的马腿。 亨利动作异常敏捷,在马摔倒前用力的跃到了维克托的马车货厢上。 随着一阵颠簸,驾驶位上传来维克托的喝骂声。 “一群傻子,打几枪发现没用早就该跑了,还在那里浪费子弹干嘛?!” 亨利脸色苍白,但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他捡起篷车上的双管枪,快速上膛,瞄准后边那两个丑陋扭曲的东西。 这两玩意儿的样子已经无法准确形容了,就像是锅里准备炖的各种动物残肢,彼此血肉相连在了一起,在那血腥之物的内部,甚至能看到刚才摔倒的那匹马的半个脑袋。 维克托听着身后激烈的枪声,只感觉背脊发凉,这么跑下去马匹早晚会累倒。 到了这个关头,他才明白之前卜出来的卦辞到底是在指什么。 “病者出西方,更须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维克托依稀间能认出,从林雾中出现的这两名歼察局探员,其实就是韦登的那两个实习生下属。 那天傍晚,他们不顾维克托的提醒,连夜赶路,果真没能安然的抵达丹德莱恩。 这两人肯定是碰见了什么恐怖的事物,最终变成了那副可怕的模样,就像是遭到了诅咒或者变异,成为这种扭曲的未知形态,眼里只有血腥与杀戮。 念头思考到了这,维克托右眼皮直跳,他单手牵引马匹,另一只手在这紧要的关头临时起卦! “甲、乙、丙、丁、戊、己、庚……子、丑、寅、卯、辰、巳、午……” 拇指落于空亡,预示着行人有灾殃! 大凶! 维克托浑身汗毛炸起,寒意冲击脑海,他背上衣服全是冷汗,并且在这个紧张的关头,马车的一个车轮咔嚓一声卡在了错落的石缝里,相当果断的断掉了。 车身一斜,两匹烈马传来凄厉的嘶叫,被倾斜的车身带歪,侧翻了下去,维克托跟着被掀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亨利身手要好很多,他反应快,率先跳下了马车。 耳畔听着维克托的闷声呻吟,亨利急忙过去扶他。 维克托忍着坐骨传来的剧痛,一瘸一拐从车下爬起来。 那两个诡物已经靠拢,亨利继续给枪填弹,但他也知道,失去了马车,子弹对怪物的阻击几乎没有作用。 维克托咬着牙,记忆中关于空亡的卦辞陆续浮现。 “病人逢暗鬼,解禳保安康……” “解禳保安康……” 嘴里嘀咕两句,维克托眼睛一眯,盯向了被牵引绳束缚着,还在不停挣扎的两匹烈马,于是马上从地上捡起一把散落的小刀,将两匹马的牵引绳飞快的切断了。 随着两声长啸,马匹飞奔而逃。维克托也不管篷车上的行李,马上拽着亨利往另一个方向飞奔。 “空亡属土,为勾陈,凡谋事主一、五、七。” “一在坎宫占子位,为北方;五在巽宫占辰位,为东南方;七在离宫占午位,为正南方!” 两匹马与他们的线路分成了三道,惊马没办法控制,但维克托的逃亡方向则采取了刚才卜算出来的三个方位其中之一的北方,而那两头怪物必须选择是追杀两匹分开奔逃的烈马,还是维克托与亨利二人,这是一个赌运气的时刻! 第三十六章 再遇桑神父 依据卦象的果断选择,确实换来了幸运的结果,那两头扭曲的诡物分别扑向了奔逃的马匹,而维克托与亨利则趁机逃离了现场。 但是,扯烂那两匹可怜的马儿只有短短十几秒,接下来维克托与亨利依旧要面临恐怖的追杀。 前方的雾气逐渐变淡,已经可以看见森林的尽头,而身后传来的那种可怕疯狂的低鸣却是越来越近。 他二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狼狈冲出了草林,暴露在了当空的烈日下。 维克托踏入宽阔的荒野后才发现,外部的天气情况与森林里竟然有如此大的差距。 里面浓雾弥漫好似阴天,可外边却晴空高挂。 下一秒,数十根恐怖的长条状触手冲破草林,扫向了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的维克托与亨利二人。 他们俩已经跑不动了,除非运气爆棚,不然也会落得其他人那样死无全尸的下场! 突然!震天的踏响由远及近,泥尘荡漾,大地都在震撼,这动静不是来自森林里,而是另一个方向。 电光火石间,一大群急奔的牛群从荒野一侧冲入了混乱的战场,它们才是踏响声的主体,它们瞬间就打乱了扭动的数十根诡异的触手。 随着阵阵哀鸣,好几头牛被疯狂的触手搅碎,但这也给了维克托与亨利逃跑的时机。 当他们远离那片弥漫雾气的森林后,惊慌的牛群也四散而逃。 有趣的是,里面的怪物并没有冲出林地,它们的活动范围似乎就只能在那片森林里,无法暴露在荒野的日照之下。 “它出不来……” 亨利瘫倒在地上,枪被扔到了一旁。 两人能躲过一劫,真就全靠运气,维克托看着自己满是泥巴的左手,很清楚是刚才的卜算救了他们。 一卦算出空亡,破解之法是丢弃行李,从北、正南、东南三个方向逃亡,维克托选择了正北方,没过多久就冲出了森林,而急奔的牛群也无比巧合的出现在了那里,为他们争取逃跑时间。 体力透支,他们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维克托躺在稀稀拉拉的草坪上,目光眺望之处,是一座高耸的山头。 在那山巅上方,似乎有个人影正骑着马俯瞰刚才混乱的现场,但当维克托仔细注视时,那人又突然消失了…… “他们都死了……我们本来有机会救下几个人的……”亨利那惋惜的语气,从维克托耳边传来。 维克托有些不可置信,以当时那么危险的情况,旁边的年轻调查员,居然还抱着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想做万人敬仰的英雄吗?那你自己去做,别扯上我!”维克托有些恼火。 亨利听后,露出无奈的表情,他也逐渐明白过来,自己没资格要求维克托去犯险。 下一刻维克托转身,向亨利继续数落:“你是体面的调查员,可以成为救世主,我就只是一个普通败家子而已,刚才都差点被那可怕的东西给搅成肉泥,我谁也救不了!” 他不喜欢管闲事,自己都还有一屁股麻烦没处理呢!如果刚才亨利够果断,他也不用刻意放慢敞篷车的速度等对方。 “还记得桑神父告诉过你的致死三特性吗?” 亨利忽然转移话题,眼睛还依旧盯着那片诡秘的森林。 维克托顿时就一愣,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入迷’时,人的精神会被秘宿怪物所侵蚀,而那些可怕的东西会借着宿主的肉身出现在物质世界,这是桑神父说的对吧?” 维克托诧异的点头,脸色逐渐难看。 亨利接着道:“说不定那就是你将来的样子……” 维克托打了个寒颤,沉默不语。 亨利把话题又扯了回来:“所以,你希望有人救你还是不要管闲事呢?” 维克托当即就苦笑着回答道:“很可惜,你们也没办法救我,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你有多大能力,就担起多大的责任……若真有一天我变成那种模样,劝你们还是快点跑吧!” 亨利听后耸了耸肩,两人再没有继续抬杠了。 打量了下周围,现在处于什么位置还未可知。不过他们很清楚,必须得尽快找到代步的工具。 踏过这片荒地后,希望能在大马路上碰见愿意搭载他们的马车。 …… 傍晚,烟囱林立的工业城市外围,还没有收工的农家住民,见到了一辆破旧的水果板车,载着两名西装革领却蓬头垢面的男人,进入了丹德莱恩的市区。 “哦……那两位本该体面的先生在荒野上发生了什么?”一名农妇好奇的在篱笆内向着他们打量。 丹德莱恩外围的这片农田,基本可以算是工业文明与野蛮落后的分界点。 在进入城市后,马蹄终于可以踏上平整的碎石马路,也能看到超过三层的仿制古典建筑,从格瑞贝恩沿袭过来的职业——点灯人,正搭着梯子打开透明的灯罩,把火苗送入路边的煤气灯里,使整个城市在进入夜晚前就灯火通明。 只有在这里能感觉到来自西部的城市秩序,而赛克瑞德西部在过去本来也是西大陆诸国的十州殖民地,其中以格瑞贝恩帝国的影响最大,因此城市建设处处都尽显格瑞贝恩那种类英伦风。 他们不知道托马斯约见在什么地方,只能暂且去客人最多的旅店落脚。 也许是运气好,两人一进去就碰见了熟人——坐在角落里,喝得满脸潮红的桑神父。 “桑神父!”亨利和维克托迎了上去。 桑神父瞧见了维克托,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你……你是那个谁?你怎么还没死?!哦对了!那天晚上你死哪里去了?害我自己给那死女人结了账,太贵了,这死地方……” 桑神父一连说了好几个死,看得出来他心情不是很好。 没等亨利和维克托开口,桑神父观察发现两人风尘仆仆,身上都有些脏,于是轻浮的表情沉了下来,询问道:“你们怎么了?马克呢?” 亨利叹了一口气,将马克在瓦尔丁镇上发生的意外告知给了桑神父。 桑神父感觉醉意都没了,表情越发的严肃。 “你们被人盯上了啊……亨利,你与马克探员进入密苏勒州后,发生过哪些特别的事情?都讲一遍。” 第三十七章 四世界 “7月20日,下午三点五十一分,歼察局接到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委托,由乔什总监察带队,前往密苏勒州追捕悍匪奥古斯塔。” …… 亨利给桑神父汇报行程记录,与当初他给维克托分析时说的那些都差不多,依旧没有翻阅笔记,仅凭记忆就把过往一个月内发生的大大小小事件,全背了出来。 桑神父脸上醉意更深,他打了个嗝,夸赞亨利道:“小伙子记性不错。” 亨利很平静的回答:“留意一切周遭发生的事情,是成熟探员的基本素养。” “挺谦虚……”桑神父眼神深意的扫了维克托的脸一下,接着对亨利说道,“这么说你们在来这里的路上,遇见了秘宿生物?” 亨利神情一振:“确实遇见了怪物,可我不确定那是否来自秘宿。” “就是秘宿生物……”桑神父斩钉截铁,“雾气就是很好的证明……” 这话亨利不是很理解,但维克托却猛然想到了,那弥漫在秘宿最内侧的广袤浓雾。 桑神父指了维克托鼻子一下:“看到了吧,小子,这就是入迷的下场,如果你哪天在梦里醒不过来了,那么你就会变成那副模样。” 听到这话,维克托确实有些担忧起来。 随后桑神父又看向亨利:“马克死前说了什么?” 亨利没听见马克的临终遗言,可维克托听见了,最后是他回答的桑神父。 神父听后紧皱眉头,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出了一个两人都没有听过的名词——“唤名人”。 “唤名人?那是什么?”亨利疑惑的询问。 桑神父喝了一口酒,开始解释道:“密传……但没有性相。” “无性相密传?”亨利有些惊讶。 “嗯……关于无性相密传,防剿部的资料库里有解释,我没去翻过,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唤名人’的无形之术,我却是知道的。” “据说,如果你在唤名人面前暴露过自己的姓名与样貌,他就能够喊出你的名字,强行驱使你去办一件事情,除非命令完成,或者被唤名者死去,不然无形之术不会解除。” 桑神父作出的解释,与马克身上发生的情况很吻合,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都觉得这说法靠谱。 “至于你们说的,在我走后发生在瓦尔丁镇的暴乱,那应该是属于另外一股力量。” “另外一股力量?”亨利深吸口气,他一直都以为是同一种无形之术在作用。 而听到这话,维克托心里却是一咯噔。 桑神父捡了块餐盘里的腌菜吃,又喝了一口,然后说道:“那应该是‘火’性相的密传一——挑动者……这种家伙很危险,他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发生冲突,甚至战争。” “不过,这同样是很古老的密传了,几乎可以说是断绝了密教的传承,密传散落在世界各地,璀光之境都很少发现火性相的先见者出没。” 亨利顿时产生了疑问:“等一下,您说这两起事件是由不同的先见者干的?” 桑神父点了点头:“以你们对事件的描述来看,我觉得是这样。” 亨利摸着下巴思考,旁边的维克托正襟危坐。 “如果都与奥古斯塔有关,那么在他的科诺尔帮里,说不定不止一名先见者!”亨利惊呼道。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桑神父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唤名人和挑动者都非常的危险,他们往往躲在暗处搅动混乱,防不胜防。然而,无性相先见者有先天缺陷,很难与性相先见者合作,在我看来,你得重新理一下思路。” “先天缺陷?”亨利又有疑问,但桑神父没有解释这点。 “我来给你做个科普吧,不过首先,这是歼察局的内部培训。”桑神父对亨利眨了眨眼睛,又扫了一眼维克托。 亨利懂他意思,对方想让维克托回避。 “我不能旁听吗?”维克托有些不乐意。 “那今晚你请客。” 桑神父微微一笑,也不管维克托有没有钱,直接开始解释:“无形之术之所以能呈现,是因为支撑它施展的‘四个世界’。” “同样的,我们眼睛能看到的、能幻想的、认知之外存在本身的所有物品,都有‘四个世界’的抽象概念。” “它们分为原型世界,创造世界,结构世界和物质世界。” “原型世界,是我们知觉之外的存在本身,比如这个酒杯,我们称呼它为酒杯,我们记忆里知道酒杯是长这个样子的,但即便我们不叫它杯子,记忆和幻想里的杯子也不是这个模样了,那么它就不是它了吗?它还是它!这就是绝对的存在本身。” “第二个就是创造世界,它被限制在人类的知觉、记忆和认知里,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假设我问你们,杯子长什么样子,你们的记忆瞬间就会给你们模拟出杯子的外观,因为它被限制在我们的认知中了,假设我问你们没见过的事物,你们就说不清了。” “第三个就是结构世界,解释起来就是,‘感知的任何事物,在抵达我们的觉知之前所经历的那段很长的过程。’这么说你们肯定听不懂,但如果你们有机会去翻阅最近几年的著名科学研究报告,你们就会发现,其实它就是指的物质的最小粒子形态……任何物体在进入我们知觉前,都需要最小的粒子作为传播介质,而这个过程就是结构世界。” “最后就是物质世界了,也就是我们能看到和摸到的一切。” “简单理解,原型世界为绝对的存在,创造世界为记忆与认知,结构世界为过程,物质世界为结果。” “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四世界’,你们明白了吗?” 桑神父说完,亨利与维克托两脸懵逼。 维克托想起了在秘宿中,阿道夫当时提及过一句“创造世界”,但对方明显也不是很明白。 “唤名人与挑动者的无形之术,基本可以确定是依托于‘创造世界’或者‘结构世界’,这种无形之术很难处理,要调查相当的麻烦。” “挑动者这边你们几乎无从查起,倒是唤名人,他在施展无形之术的时候一定露出过端倪,你只需要去查查马克在来到密苏勒州后,对多少人透露过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桑神父给了亨利一个非常有用的建议,亨利顿时茅舍顿开,感谢道:“桑神父说的对啊!” 桑神父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后眼睛一眯,用怀疑的语气继续问道:“有件事情我相当好奇,在你们遇见那两只秘宿生物时,整个车队的人都死了,你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第三十八章 万花筒 当然是维克托通过掐诀算卦,才能逢凶化吉。 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亨利并不明白维克托做过什么,只是跟着他跑就幸运的逃出生天了。 “运气……运气好而已……”维克托不敢轻易在歼察局面前暴露自己,决定先暂时隐藏起来,等到一切都弄清楚了再说。 “好吧!该说的也都说了,你们随意,我得去向这里的市民布道了。”桑神父站了起来,指了维克托一下,“记住,你请客!” 说完,他也没给维克托说话的机会,转身就朝着柜台旁的两名花枝招展的妓女走了过去。 “嗨!神父先生,要尝尝丹德莱恩的特产吗?”一名妓女不停的对着他抛媚眼。 “女士们,我来为你们传播‘辉光’的恩泽,想必你们已经等不及了吧!” 望着那老头满脸淫笑的左搂右抱上了楼,亨利古怪的瞥了维克托一眼。 “你有钱吗?” “当然没有。” “那桑神父……” “他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 两人顿时无语,而这时,蝴蝶弹簧门被推开,另一名歼察局探员来到了酒馆,他那标准的制服非常的显眼。 对方一眼就瞧向了这边。 “亨利探员,总监察在码头召集同僚们过去,如果你没有特别的任务,那么在赌局开始前,你得赶过去。” 赌局? 亨利诧异的盯着他,对方明显不是来找自己的,只是恰好在这里碰见了。 “是的,托马斯先生邀请总监察上他的赌船,有事情要吩咐,桑神父呢?” 这名探员是来请桑神父的,亨利指了一下楼上:“他在上边,不过……你最好现在别去打搅他……” …… 桑神父那边怎么安排,亨利也没权利过问,他准备先去码头与总监察会合,当然,维克托为了见托马斯,也决定跟着他。 夜幕已经降临,当他们来到码头边上的时候,维克托瞧见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护栏边上抽着雪茄,他的身边还站着好几名歼察局探员。 亨利整理了下不是很干净的制服,严正的走了过去,让维克托在原地等他。 那个人,也许就是歼察局的总监察,也就是亨利的顶头上司。 望着那边的几人正在攀谈,维克托饶有兴致的打量停靠在港口的一艘颜色鲜艳的蒸汽游轮。 那上边挂满了彩灯,船舱里歌舞升平,或许正是托马斯的那艘赌船。 要见到对方了,维克托急忙在脑子里组织语言,想想该如何与对方游说,才能拿回戴蒙家的资产。 陆陆续续有人在码头上经过安保检查而登船,轰鸣声响起,两根漆黑笔直的排气孔已然开始运作。 看来托马斯邀请了不少人参加今晚的宴会。 “你在看什么?”亨利很快与总监察交流完毕,走了回来。 “托马斯在那艘船上面?”维克托指了指那艘游轮。 亨利点了点头:“没错,那是万花筒号,由十年前富尔顿下水的蒸汽船改建而来,现在是托马斯·康沃尔先生名下的资产,今晚他会在船上与我们会面。” “他为什么要见你们?”维克托好奇的问。 “不知道……”亨利回答的很干脆。 “你的上司没告诉你吗?” “没有,他只是告诉我,因为马克殉职,他认为我可以去竞争空缺的搜查官职位。” 听到这话,维克托眼睛一亮:“真不错,你可以升职了?” “但愿如此……”亨利眼神有些复杂,但没有接着细说。 “托马斯先生并没有邀请你,但你可以跟我们一道上船,总监察同意了。”他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 后者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不爽。 戴蒙家族与托马斯有合约在,可对方竟然在戴蒙家被灭门后,如此的无视自己! 这时,码头上传来了喧嚣,维克托沉浸的心思被打乱,他抬眼看过去,发现是几名穿着厨师衣服的人,在登船时与赌船的安保起了冲突。 领头的那位厨师是个胖子,脸上挂着很温和的笑意,即便和安保有冲突他也没有丝毫的发火。他的穿着与其他副手的穿戴略微不同,那洁白的厨师服领口,还嵌着一条红色的丝带。 那应该是赌船的厨师长。 “托马斯先生从富尔顿聘请来的特级厨师团队,看来晚餐已经开始准备了。” 两人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刚才那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对方叼着一根雪茄,上唇有一戳小胡子,表情显得很严肃。 “你就是维克托先生吧!维克托·戴蒙。”男人对维克托伸出了手,“我是乔什·雷诺,负责此次行动的总监察,对戴蒙家族发生的意外,我深表遗憾。” 维克托很自然的与对方握手。 “托马斯先生就在船上,我知道你想见他。”乔什点破维克托的打算。 维克托向对方露出笑容,觉得这位总监察人还挺不错。 “跟我们来吧!” 随后,一行歼察局的大部队,带着维克托通过赌船的安保,踏上了这艘叫做万花筒的豪华赌船。 …… 这个年代的娱乐活动当然没有维克托前世那样的丰富,富有的男人们除了喜欢一头栽入各种花枝招展妓女的胸口外,赌博也是他们的精神卡洛因。 当然,即便贫穷也依旧无法逃离这种上瘾的陷阱。 托马斯·康沃尔在密苏勒州可谓一手遮天,某种程度上权柄比丹德莱恩市的市长还要高。而后者之所以会坐在那个位置,也是凭借例如康沃尔能源公司这种财阀在背后的支持。 康沃尔公司所开设的赌场生意,可以说是相当火爆。最大的赌厅里坐满了妄想一夜暴富的家伙们,扑克牌和筛子到处乱飞,五颜六色的筹码时不时的会撒在地上,引来其他的人哄抢。 小矛盾也时有发生,但赌厅里训练有素的安保,很快就会将斗殴的火苗给掐灭在初始阶段。 斗牛、德州扑克、德州牛仔、红黑大战、梭哈…… 任何游戏都很火爆,当然这里的德州不是维克托前世的德克萨斯州,而是赛克瑞德的“德慕赫州”。 推搡了几个过道上的人,一名年龄颇长的服务生端着盘子上前,给歼察局众人擦手,并传话道:“乔什总监察,托马斯先生在楼上的办公室等您。” 乔什听后点点头,掐灭了雪茄:“其他人先自由活动,亨利,你跟我一起过去……” 说完,他把黑色的手套收好,用服务生送来的干净帕子擦拭手腕,放回去后看了维克托一眼。 “维克托先生,你暂且等一下吧,我会通知托马斯先生你已经来了。” “不用,托马斯先生已经知道维克托先生也到了,他让您跟着一起上去。”服务生很有礼貌的对维克托说。 维克托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与乔什还有亨利一起跟着服务生,走上了正中央的台阶。 他们沿着游轮外围的架空铁质楼梯往上,来到了楼上紧靠桥楼驾驶室的船长办公室。不过现在这间房间提供给了游轮的主人——托马斯·康沃尔先生。 这一次初见,维克托很不愉快,因为他发现,那个叫做皮尔斯·戴蒙的便宜堂兄,已经率先一步和托马斯先生接触了,现在正站在这位能源大亨身边,不怀好意的望着进门的维克托。 并且,亨利的死对头韦登调查员也在! 第三十九章 残忍的父子 船长办公室的气氛很诡异,托马斯是位一眼看上去就不那么好应付的中年人,虽然他有些发福也有地中海的秃头,但并不影响他有一副要吞了所有人般的凶恶眼神。 维克托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今晚恐怕会有麻烦了。 “请入座吧,乔什先生。”托马斯坐在单独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雪茄,一些烟灰落在了他那褐色的西装上,不过对方并不是很在意,“还有你,维克托·戴蒙先生。” 有两张空的椅子是为乔什与维克托准备的,亨利作为乔什的下属,并没有坐的地方,于是他站到了乔什总监察的背后。 “这艘船怎样啊?”托马斯叼着雪茄,吞云吐雾的炫耀着。 “很不错,感谢您的邀请,今晚我们队伍的所有人都可以让自己放松一下了。”乔什皮笑肉不笑的坐在了托马斯的对面。 “是吗?不过我却没那好心情放松,就在前天,我那顾问乘坐的火车被科诺尔帮的人给抢劫了,他被人开枪射杀在了贵宾厢的座位上,所以你们歼察局的人在哪里?” 一上来就是咄咄逼人的质问,把这位总监察给怼懵了。 乔什张了张嘴,想要询问,但托马斯又接着怼到:“还有今天下午,我又有一批货在路上丢掉了,据说当时在车队里有你们歼察局的人……”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眼神扫视亨利与维克托。 维克托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这么巧吧? “没错,就是与这位亨利调查员同行的车队。” 亨利皱了皱眉,没有发言,维克托则脸色一沉。 他们可刚到丹德莱恩,消息怎会传得这么快? “所以亨利探长,你要解释一下吗?或者说维克托先生来解释一下?”托马斯的目光犹如盯住了猎物的老鹰,维克托能感觉到,周围的那四五名打手随时都准备掏枪出来,毙掉托马斯想要毙掉的任何人。 “你们知道现在我因科诺尔帮的破坏而损失了多少钱吗?” “事情并没有这么单纯……”乔什在托马斯面前都显得不那么的强势自在,他代替亨利解释道,“科诺尔帮里存在先见者,我们还不清楚他掌握了怎样的无形之术,行动起来往往处于被动……” “哦?这就是你的借口?”托马斯把目标转向了乔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们到底干掉了多少科诺尔帮的人?那些家伙无时无刻不想着炸掉我的一切资产。” “我们一直都在紧密的调查,最近收获颇丰……”乔什试图说明这段时间来的工作成果。 “够了!”托马斯一拍沙发扶手,把乔什给吓了一大跳,“你知道我每年会向罗伯特议员贡献多少资金吗?你又知道你们的那位局长之所以能坐稳那个位置,全都是靠着议员在背后稳定局面吗?” “这里没人在乎你们的什么狗屁调查结果,我只要那些不法之徒在哀嚎中死去,特别是那个奥古斯塔,你最好给我把他的脑袋送来!” “提一个有用的建议,你们歼察局的人应该去荒野上,像那些赏金猎人般猎杀科诺尔帮的人,无论死活。” “把他们的头皮给我带来,比带来这些什么调查结论更能让我感到开心!” 对方的咄咄逼人,令乔什有些束手无策。 维克托正襟危坐,看托马斯如此气愤的模样,他都没有切入点讨论自己继承权的问题。 旁边的皮尔斯不发一言,满脸的冷笑,享受着亨利与维克托被托马斯稳稳压制的快感,而韦登调查员,也冷眼盯着亨利。 对维克托来说,这间办公室的气氛非常的压抑……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小男孩哭哭啼啼的从外边跑了进来,一下子就扑向了沙发上坐着的托马斯怀里。 “哇啊~~” 伴随着孩子的哭声,有一名像是护工的男人颤颤巍巍的挪到了门边,却不敢进来。 托马斯抱住小男孩,表情从愤怒转为了慈爱:“哦~!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哭成这样?” 刚说完,他又怒视着那名男性护工:“我不是让你看住他吗?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爸爸!他弄坏了我的发条南瓜!”小男孩擦着眼泪指着那名护工,后者听到这话,吓得脸色当场就白了。 托马斯一拍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总是雇到这样的废物。” 话音一落,他对着旁边的一名打手晃了下脑袋,对方立即明白了,走过去将那名护工往办公室外拽。 那名护工被吓得尿了裤子,他大声嘶吼着祈求托马斯饶命:“先生!我没有,我根本就没有碰贵公子的玩具!求您放过我!” “把他沉到湖底,真tm晦气!”托马斯溺爱的抱着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残忍和慈爱混合的表情。 维克托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不舒服了,即便是那位乔什总监察,额头上也能明显看到汗液。 这也是歼察局的人第一次与托马斯会面,对方明显占据了人际关系中的主导权,与维克托研究出来的那套理论是一样的——他在试图让歼察局的人害怕。 还不止这些,随着护工被绑住手脚扔下船,落水声传来,维克托竟然在小男孩的嘴角看到一丝无比邪恶却又充满了愉悦的笑意。 “这小屁孩……最好早点夭折!”维克托心里暗自诅咒着。 托马斯处理完毕,让自己的小魔鬼儿子坐在大腿上,用调侃的语气对乔什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看了笑话,我最讨厌在我手下混日子的雇员,相信你明白的……” 这是杀鸡给猴看啊……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维克托·戴蒙,你终于出现了,怎么样?在托马斯先生面前,你还有什么脸面要求戴蒙家的继承权?你该为你的无能付出代价。”那在托马斯背后,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皮尔斯见气氛到位了,于是往前走了一步。 他指着维克托,转而看向托马斯:“托马斯先生,这个家伙就是彻头彻尾的蠢货,想必您也清楚他过往的劣迹。” 说完,他又摊开手对众人道。 “还有,各位知道他在瓦尔丁镇上做了什么吗?他竟然跑去和男人滚床单,还被当地治安官给抓进了监牢里关了一整晚,比猪圈里的畜生都还狼狈。就这样的废物,如何接手戴蒙家的种植园,要知道托马斯先生可是占据了超过五成的庄园股权,不出一个月,这小子就会把一切生意给弄黄,让托马斯先生血本无归。” 托马斯翘着二郎腿,听着皮尔斯的诉讼,打量着这两名戴蒙家的后辈。 “你们俩在争夺家族的遗产,这事情我知道,不过有件事情你们得弄清楚,在密苏勒州的土地上,任何生意人都迈不过康沃尔能源公司。” “当然,尊敬的托马斯先生……我若经营种植园,保证会持续双方一切的合约内容,每年赚取超过一万法卡的利润入账。”皮尔斯微微躬身致意,舔到了极致。 于是接下来,托马斯嫌弃的看向维克托:“所以维克托先生,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第四十章 鸿门宴 这感觉像是鸿门宴啊…… 维克托脸色阴沉,没有回应。 “请恕我冒昧,乔什总监察,您准备如何处理亨利调查员?”韦登这时也跑来添油加火了,“这家伙把您的吩咐当成了耳边风,放任维克托殴打这位皮尔斯先生,还对同事拔枪相向,在他的眼里完全没有纪律可言,我所带的两名实习生下属,提前去通知他汇合时间,这家伙却故意晚到了一整天!” “山姆和贝塔呢?让他们出来对质就能明白,这家伙有多么的无礼了!” 这两个名字,属于韦登的那两名实习生下属,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清楚那两位发生了什么。 “他们死了,我劝过他们的,夜晚赶路不安全,可惜了……”维克托冷冰冰的回应韦登,而后者在听到这个噩耗后,整个人都震住了。 难怪两名下属一整天都没有向他汇报,原来他们根本就没能抵达丹德莱恩…… 韦登只是想整治一下亨利,不代表他希望自己的下属凄惨的死去,此时他的心里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悲伤,而悲伤在下一刻顿时就演化成了无尽的愤怒。 愤怒的目标直指亨利。 “亨利!你……你竟然让他们死了!那两个小伙子还这么年轻,你为什么没有跟上他们保护好他们!该死!你这个无能的东西!” 眼看着双方的火药味越来越重,都快动手干架了,托马斯立即出言制止韦登。 “够了,我这里可不是恶臭的拳击赛擂台,你们要内讧的话,我不介意多送两个人下去喂鱼。” 他威胁完,又平静的看向乔什:“看来你的这位下属也是个无能之辈,你是不是该考虑现在就把他给解雇了?” 听到这话,韦登冷笑着退到了托马斯背后。 维克托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带着皮尔斯,很阴险的绕过了乔什总监察,直接去与甲方接触,造成了托马斯对乔什乃至整个歼察局的施压。这一手非常狠辣,但又有些蠢。 现在维克托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韦登在歼察局干了十年都还没有升职加薪。 “如果歼察局的人都是这样的工作效率,我很怀疑你们的专业素养……”托马斯无奈的摇着脑袋。 乔什阴沉着脸,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韦登赶紧献殷勤道:“当然不是,我对您与总监察的吩咐,可是竭尽全力。” “哎!”托马斯假惺惺的叹了口气,“总有蠢货让我费心思,算了,你们歼察局内部的人事任命自己去处理,既然皮尔斯先生和维克托·戴蒙都在,那么我就先确定你们谁更有资格继承戴蒙家的资产吧!” 听到这话,皮尔斯眼前一亮。 “你们俩我都见到了,恕我直言,维克托先生,你的业务能力赶这位皮尔斯先生差的太远,说难听点,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托马斯都这么说了,皮尔斯仿佛宣告胜利般兴奋了起来,不遗余力的攻击维克托:“没错,让这家伙接管庄园,他会将您的资产都亏空的!” 托马斯继续说道:“戴蒙庄园的大火,让我损失了上万法卡的营收。维克托先生,你没有任何能力收拾种植园的残局,如今还恬不知耻的站在我面前要求继承权,在我看来,你就和楼下那些老千一样令我厌恶。” “我说过,我平生最讨厌那些会让我亏钱的家伙。” “这样吧!为了皮尔斯先生可以高枕无忧的为我持续赚钱,我得消灭一个威胁到他的潜在隐患,比如……把你送去湖中央喂鱼怎么样?” 托马斯的话无比血腥,维克托心里咯噔了一下。 对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身边的那些打手已经蠢蠢欲动了! 不行……为了保住小命,维克托必须得做点什么! “瓦尔丁的男妓与贵公司炼铁厂的员工有接触,而您的炼铁厂就是被奥古斯塔给捣毁的,我全家也是死在了他的手里。那晚我为了收集线索才与那名男妓搭上的话。” “与您一样,我同样想要奥古斯塔的命!” “至于您的货物,那是因为我们遭到了怪物袭击,而那两只畸变怪物的原身,正是这位韦登探长的下属,他们无视我的警告,在那晚独自上路,因此才遭遇了不测。” 托马斯略显惊讶:“怪物?” “没错,或许与科诺尔帮的先见者有关!”维克托赶紧把锅甩给素未谋面的奥古斯塔。 他心里非常紧张,但说话的表情,却故意做出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态。 托马斯听后立即皱起了眉毛,而旁边的皮尔斯则大声驳斥:“你这是在狡辩,没人能证实你话的真假,还有……” “那就来验证一下我们俩的业务能力吧!”维克托打断皮尔斯,看向托马斯接着道,“托马斯先生,您既然这么讨厌赌场里的老千,那我就与这位皮尔斯先生比一比,看今晚谁能逮住最多的老千。” 这话出口,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愣住了,亨利瞪着眼看向维克托,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嘛。 “你这是在殊死一搏吗?维克托先生?”托马斯咯咯的笑了起来,就连他后边的手下也忍不住讥笑。 很多人其实都清楚,或者有所耳闻。 戴蒙家的这个长子是个无能的败家子,整天除了欺行霸市根本就没干过人事,他放这狠话在大伙看来,就是一场猴戏。 “在我的赌场里,有非常专业的安保,他们很擅长识别老千,能瞒天过海的家伙肯定相当厉害,你觉得会比他们更有能耐?”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维克托少有的把自信展示在了众人面前,“要不这样吧!我知道皮尔斯先生不敢和我比试,那就在今晚,我会把所有老千都逮出来!” 这任务可不简单,因为赌场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亨利也觉得维克托有些太夸张,他低声提醒说:“你搞什么鬼?疯了吗?” 维克托扭头瞥了他一下,都快翻白眼了。 我在做什么? 我在保命啊!逗比! “这是为了验证我的能力,托马斯先生。”维克托看起来信心很足,“皮尔斯堂兄呢?” 皮尔斯听后,脸色突然变得铁青,他虽然不擅长抓老千,但他自认为肯定比维克托强。 “好!维克托·戴蒙!我一定会报你上次殴打我的仇!你就等着被扔下船喂鱼吧!” 托马斯微笑着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还没说话,那小屁孩倒是先替他老子吆喝了起来:“抓不住就去喂鱼,哈哈,抓不住就去喂鱼!” 维克托笑出了眯眯眼,把自己想掐死他的冲动压下去,点头道:“没问题……” 第四十一章 玩命赌局 托马斯率人来到了赌厅二楼的贵宾位,那里视野最为开阔,可以看到下方发生的任何事情。 他在沙发上入座,叫人过来把他儿子先送去其他地方玩,而后就示意乔什总监察坐在他身边最近的地方。 “说实话,我的赌场人群混杂,想要把所有出千的人都抓出来是不可能的,并且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抓干净?” “所以,我给你们定一个规则,一个小时,只要一个小时,你们谁能逮住更多的老千,那么谁就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托马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观摩这出闹剧了。 “那么……两位什么时候开始?” 维克托站在楼道口的位置,扫了旁边的亨利一眼:“我需要亨利探长的协助。” 听到这话,皮尔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了:“维克托!你得凭自己的能力!” “我说的是协助,也可以算是保护我,万一老千手上有枪呢?!”维克托冷眼扫视皮尔斯。 “所有人的枪械在入场时都已经被收缴了,即便是歼察局的探员也没有。”托马斯抽着雪茄说着。 “行吧!但匕首之类的武器呢?”维克托不停的对亨利使眼色,然后看向皮尔斯道,“堂兄,我劝你也找一位信得过的人协助,这样我们就公平了。” 皮尔斯刚想说点什么,托马斯忽然对身边的两名手下招了招:“你们两个去保护皮尔斯先生。” 维克托想要一名调查员协助,托马斯就直接塞给皮尔斯两个人,这明显就是在给维克托立下马威。 看来在他心中,皮尔斯才是第一的继承人选。这场比试,对方只当是无关紧要的娱乐活动。 既然大老板都发话了,基本算是同意了外人的协助。 亨利有些诧异,他古怪的盯着维克托,不明白对方从刚才开始的一切反应。 一旁的韦登扶着栏杆,满脸笑容的扫视亨利的脸,仿佛在等着他与维克托出丑的那刻。 “现在是八点十八分……”托马斯让身边的手下给他看时间,“八点半的时候开始计时,你们可以利用最后的十分钟商量一下。” “再等一下!”维克托又一次打断。 托马斯有些不耐烦了:“维克托先生,你现在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维克托用两根手指搓了搓:“托马斯先生,既然要抓老千,就需要一些赌资,想必您也不会吝啬这点钱吧?” …… 不过多时,汽鸣声响起,万花筒号已驶离了港口,准备游向湖中央。 赌场里那乱糟糟的吵闹声被游轮巨大的轰鸣给掩盖,蒸汽船两侧的明轮沉重的转动,卷起来一泼又一泼的青绿湖水。 从楼上下来后,亨利扯着维克托去了大厅门外,完全无法理解他刚才到底是想做什么。 “嘿!你之前是在拖时间吗?好吧!现在有机会了,我带你去甲板!” 维克托把一叠纸币塞回衣兜,懵逼的看着对方:“去甲板做什么?” “跳湖啊!这不是你的计划吗?”亨利自作聪明的对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表情尴尬的咳了两声:“我可不认为我有那体力游回岸上。” “难道你想吃了托马斯的枪子,被扔进湖里……等等,你不会真的要去赌厅里逮老千吧?” 亨利不可置信,他一直都以为维克托提议的比试是在找理由拖时间。 “当然!不管怎么说,我要拿回家族资产,就必须得托马斯点头,所以要证明自己的能力。现在,对方信任我那便宜堂兄,我就得胜过他才行。”维克托少有的冷静述说自己的计划,“你的记忆力特别好,能帮一下我吗?” 亨利眉毛高高皱起,还是无法理解:“可……你为什么要比试抓老千?这可不是我擅长的工作。” 维克托点了点头:“嗯……因为托马斯说他厌恶老千,我顺着他的话临时起的意,并且我有一个计划,非常适合指控赌场出千的人,你只需要帮我记下牌就行了。” 说完,维克托看了一眼自己那掌纹清晰的左手,内心不停的自问着:不知道我的密传无形之术,能否帮我度过今晚的死局? 提议这场比试,他能仰仗的,就是可以提前获知的‘气运’! 森林里的绝处逢生,已经证实了‘卜算子’确实能够算出运势所在,帮助维克托逢凶化吉。 “太难了,赌场起码有几百号人……”亨利还是觉得不靠谱。 维克托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尽量缩小范围,你只需要在牌局中依靠记忆力,帮我找出对方的破绽!” 要从这么多人里快速识别老千,维克托需要一个准确的方位,精准到哪张桌子哪副牌局。而记忆力超凡的亨利就可以在赌桌旁,成为他最好的辅助。 “但愿算出来的卦,别只是为了让我赢钱……”维克托在心中默默祈祷。 …… 推开侧门,维克托出现在了赌厅的右上角,很快就引起了二楼观望的托马斯等人的注意。 墙上悬挂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三十分,这场逮老千比试正式开始了。 皮尔斯与托马斯的两名打手出现在了赌厅的另一边,他们很快的就融入了一场赌局中,玩得正欢。 “维克托先生竟然没有趁机跳湖,真是令人失望……”托马斯对着乔什总监察微笑着说道,“我还派人举枪守在甲板,多此一举了。” 听着托马斯漫不经心,但非常血腥的话,乔什的脸色阴沉,已经很久没有发言了。 等待了一小会儿,托马斯就叫服务生过来开了几瓶香槟。 “我不认为维克托能完成这次的任务,你说呢?总监察先生。” 被压抑气氛折磨的乔什终于是开口了:“我不愿评价,事实上我只关心歼察局的任务和您的委托。” “真无趣的家伙!”托马斯举起香槟,想和乔什碰一下,但对方却很冷淡。 “欣赏垂死之人的临终挣扎是一种乐趣。”托马斯自顾自的饮酒,“我能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发家,学的最多的就是狼的那套生存的法则。” “印东的野狼在面对猎物时,往往会采取偷袭,但会不缠斗,只咬一口就先溜走,等待着猎物一直流血,逐渐失去体力,最后才跑出来享受果实。” 酒杯空了,他敲了敲瓶子,旁边的服务生继续为托马斯倒酒。 “合众国本身就是一头最大的狼……” …… 第四十二章 狗屎运 赌场里的喧嚣令维克托很不适应,不过他只能稳住自己心态,以免慌乱之下对卦象产生错误的判断,这关乎到性命,不能马虎。 沉住气息,维克托看了一眼最高处悬挂的钟摆,立即抬手开始掐诀算卦。 甲、乙、丙、丁、戊、己、庚……子、丑、寅、卯、辰、巳! 维克托嘴里念念有词,那拇指每点过一处指关节,六个卦象的字体都会浮现一次微弱的金光。 他极力掩盖住左手,以免被亨利或者哪个过路的冒失鬼看见。 “人太多了……”亨利比维克托还紧张,他望着整个大厅的赌棍束手无策,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一串口诀念出,维克托拇指落在“速喜”。 “速喜喜来临,求财向南行,失物申午未,逢人路上寻” 维克托嘟嚷了一句,亨利听他嘀咕半天,诧异的问道:“什么?” 维克托急忙摆手,示意亨利别打扰自己。 他心里不停的推算卦辞意思。 “所谓求财向南行,这是一个吉利的卦象,可我并不是为了赢钱来的……” 维克托估计了一下方位,看向了靠南边的那几桌牌局。 “速喜属火,谋事主三、六、九。” “三在艮宫占寅位,为东北方;六在巽宫占巳位,为东南方;九在坤宫占申位,为西南方!” “先去东北方向那桌!” 维克托说了一堆神神秘秘的晦涩段子,拽着亨利去到了东北方向那桌玩德州扑克的牌局。 亨利一脸懵逼的被拉到了桌边,维克托趁着有人输钱离桌,他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嘿!你这没礼貌的家伙,牌还没打完呢!” 桌对面的几个男人正在臭骂那离席的人,维克托一把将牌扔进了牌堆:“重新洗牌,我来玩几把。” “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混球,我手上可是一把‘骷髅’!你说重洗就重洗?” 有个络腮胡子男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视维克托。 亨利马上就站到了维克托身侧,拦住了对方的视线。 楼上的韦登看见两人与赌客起了冲突,那没胡子的太监脸都快笑歪了。 “别急着动手啊!”维克托双手摊开,很轻松的举起手指,指了下楼上:“这可是托马斯先生的船……” 就只说这么一句话,借着托马斯·康沃尔的虎皮,很有效的吓住了对方,这络腮胡男人顿时就愣了片刻,随后很不爽的坐了回去。 “下盲注吧!”亨利退下,维克托看了在座的另外五人,然后扭头悄悄对前者说,“靠你的眼神了……” 下一刻,牌桌众人开始下盲注。 看着一张张印着总统头像的法卡纸币扔到桌面,维克托肉痛不已。 托马斯只给了维克托玩两轮的钱,万一一来就亏空,那就麻烦了。 荷官给每人发了两张底牌。 维克托翻开看到了一张方块3和一张黑桃10,整个心凉了一半。 “跟!” “加注!” 对面两人下注,三个人扣牌,最后剩维克托表态。 维克托看了亨利一眼,咬着牙跟。 第二轮的三张公牌发出。 红桃4、梅花6,方块q…… 维克托整个人脸色又变了。 “妈的,真的是求财在南方,我坐东北方的牌局第一把就这么烂……”维克托在心里无声的呐喊。 加注! 跟! 维克托咬牙切齿的听对面两个家伙表态,他又看了一眼亨利,对方的目光一直都盯着牌堆。 “看出马脚了吗?” “还差点,多玩几把……” 眼看亨利没结果,维克托觉得自己的钱包没必要继续耗在这一把了,于是他选择了放弃。 他扣牌后,剩下的两人连着搏杀到了最后,结果是一名尖下巴的男人赢下了最后一把。 “三条!你该早一点放弃!” “狗屎!” 尖下巴男人哈哈大笑的收走了桌面上的所有纸钞。 维克托摸了摸自己剩余不多的钱,哀怨的对亨利说道:“探长,我的命运掌握在你手里了,还能再来一把!” 亨利没有理他,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荷官洗牌的手上。 第二把开始了。 下盲注。 维克托跟,底牌拿到手一翻开,好勒……又是方块3和黑桃10。 草! 维克托气的想掀桌子。 “不管了,这把跟到底!最后一搏了!” 维克托脸涨的通红,心中一狠,跟着对方下注。 三张公牌发出。 红桃a、梅花7,方块8…… 比上一把还烂! 维克托受不了了,他接下来把所有钱都掏了出来,跟着对方下注到了最后一轮,这一次,只有他和那名尖下巴的男人战到了最后。 最后两张公牌是红桃6和黑桃3。 “我恐怕你得把裤子都赔在这里,先生……”尖下巴男人露出险恶的笑意,摊开组合一看,“56789,顺子。” 维克托盯着自己的那对3陷入沉思。 然而就在这时,亨利忽然低下头来,对维克托轻声说道:“就是他了……” 话音一落,维克托立马一拍桌子指向对方:“你出千!” 这一拍,把这桌人都镇住了,特别是那尖下巴男人,他在愣神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一股怒火迸发而出,义正言辞的高声狡辩道:“你tm嘴里吃了狗屎吗!” 紧接着,这人下意识的去腰部摸枪,但却摸了个空,因为在进入赌船后,几乎所有人的武器都被安保给收走了。 亨利轻声给维克托透露了自己记牌的情况,维克托微微一惊,而后就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指着剩余的牌堆和其他人手里的牌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四张9点有三张发到了对面这三位先生手上,还有一张在荷官未发的牌堆里,你手里不可能会抽到9点。” 这话一出口,可把众人都惊呆了。 其实维克托同样吃惊,他从认识亨利之后,就知道对方的记忆与观察力不俗,但也没有料到竟能达到这种程度,在洗牌阶段就记住了所有牌的位置! “你在胡说八道!该死,我不玩了,真扫兴!” 尖下巴男人站起来准备溜,维克托一把拿过荷官手里的牌,找出了那张9点,而牌桌的另外三名赌客也心领神会的摊开了自己的底牌。 真相瞬间大白! 尖下巴的男人整个脸都绿了,而下一秒,维克托大声嚷嚷了一下,叫来了两名赌厅的安保,他们很迅速的就将这位出千的家伙给逮住了。 在对方的哀嚎声中,二楼的托马斯正在悠闲的喝着香槟,他嘴角挂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维克托与亨利两人。 “不到十分钟就抓到一个,我现在开始对这位维克托先生感兴趣了……” 托马斯说完,韦登本来挂在脸上的阴笑逐渐不在,他看向了皮尔斯那边,那家伙在两名打手的陪同下,逐渐陷入了牌局里,几乎都忘了自己是去逮老千的了。 “或许是狗屎运……”他有些不服气的道。 第四十三章 一波肥 牌桌上的喧嚣当然也会引起周围一些赌客的注意,维克托扫了一眼,很明显的能看出来,某些人的表情里隐藏着细微的不自在。 他忽然有了个计划,于是走向了赌场的安保,向对方说了几句什么。 赌场的安保虽然也是托马斯的下属,但并不是这位大亨的贴身保镖。 他们一直都在维持大厅的秩序,所以并不清楚这场抓老千的比赛。 托马斯注视着下方的维克托,暂时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维克托叫上亨利,接着很小心的掐诀起卦。 之前算出来是速喜,但运势无常,不同时间段算出来的结果大相径庭。赌场人很多,老千们很可能不会守着一个地方动手脚,来来往往的人流在维克托的眼里就如同那多变的命运。 很快,卦象已出。 “小吉!人来喜时,属木,谋事主一、五、七。” 维克托从三个方位中选择了一个,去到了一场玩梭哈的牌局。 这一次他先在旁边站好观察了一下,等待有人离开牌桌时再上。 紧接着,荷官开始为维克托与在座的所有人发牌。 经过之前的尝试,亨利已经习惯了荷官发牌的手法与节奏,他在观察的前期就看出牌少了一张,于是第一把还没打完,就将赌桌上的老千给识破了。 “是那个人……”亨利低声对维克托提示道。 获得确认,维克托惊讶的发现,自己卦象上显示的方位,与老千坐的位置差不多是一致的。 “你在出千!你把牌藏进了你的裤子里,安保呢!” 随着维克托的吆喝,第二名老千迅速的被安保给架走了。 望着远处牌桌上一筹莫展的皮尔斯,维克托的信心呈现指数型增长。他很欣赏的瞧了亨利一眼,从服务生的盘子里夹来一根香烟递给对方。 “开局不错,再接再厉。”说着,维克托抬头看向了拉着下巴的皮尔斯,对着他的方向比出了中指。 皮尔斯不仅没识破老千,上一把还输了他整整15法卡,现在脸都绿了。 “狗屎运……”楼上的韦登又骂了一句。 不过接下来,维克托就完美的诠释了“狗屎运”这三个词究竟有多大的份量。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第三名老千被维克托给找出来了,那家伙还藏着一把匕首,准备捅向拆穿他的人,但亨利可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给制伏在地,随后被安保给架走。 维克托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染的灰,故作镇定向着二楼观望的众人比出一个耶的手势。 “有趣,我收回对维克托·戴蒙的偏见,他并不是传闻中的那个愚蠢的败家子,乔什先生,你觉得呢?”托马斯走到了宝瓶柱的栏杆边,手里还端着那杯香槟。 “不,不对,这是个冲动的家伙,我不信他有如此慧眼,亨利一定暗中给予了帮助,或许他做了什么手脚?”韦登凑到托马斯的边上。 托马斯无情的瞥了一眼身边这位冒着妒火的探员,冷淡的回复说:“我刚才已经允许过亨利探员给予他协助,况且我还指派了两名得力的手下去帮助皮尔斯先生,他们的能力并不会比你们歼察局的调查员差,那为什么皮尔斯一点动静都没有?” 韦登不停的想找到维克托与亨利的破绽,都开始咬牙切齿了:“这里面有问题,被维克托指控的人没一个承认自己是老千,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 “歼察局的人总是这么无聊吗?”托马斯有些厌倦旁边这人了,“我的那些安保可是从他们身上搜到了证据,你们歼察局办案会无视证据吗?” 韦登听后顿时就语塞。 …… 下方的动静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再傻的老千也能明白,现在整个场子里,有位专门挑事的家伙正在挨着逮老千了,并且楼上的大老板与大厅的保安正在有意无意的配合他。 顿时,剩下的老千似乎开始逐渐收敛,这导致维克托接下来的行动就没那么的顺利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距离一小时的时限很近了,那边的皮尔斯总算是抓住了一个出千的新手,兴奋的向楼上的托马斯邀功。 “维克托……最近这几桌都没人出千了,那些家伙在避开你,反而让你的堂兄抓到了机会。”亨利在旁边提醒维克托。 “是的,我能感觉到……”维克托正在专注于牌局上,他看着自己手上的牌,每一次都能拿到非常不错的点数,已经连赢三把了,赚了快40法卡,卜卦算出来的方位似乎已经偏向了让他赢钱的地方。 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也算是一种另类“老千”了。 靠这手算命,只要没碰见出千,在赌桌上他岂不是无敌的? 理论如此,但运势无常,时刻都在发生改变,除非他打一局就换个地方。 “我们在这里待太久了,这桌没有人出千,快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抓紧时间!”亨利看着那边的皮尔斯,对方在两名打手的帮助下,严刑逼供的把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老千的家伙屈打成招。 这位年轻探员看起来比维克托还要着急。 “不用慌张,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 维克托和亨利说着,然后将手上的牌摊开,在对方几人的瞠目结舌下,收走了牌桌上所有的钱。 这一把就净赚20法卡! 抛却托马斯的资助,他现在手上都有60法卡的收入了。 “看来我们的这位维克托先生,已经达到极限了……”托马斯把酒杯平放在了栏杆上,脸上露出微笑的摇了摇头,以为维克托现在束手无策。 那边的皮尔斯知道时间快到了,就开始指示两名打手继续去逼供牌局的赌客,闹得周围人心惶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很迅速的,皮尔斯又强迫一人承认自己在牌桌上出千。 这招屡试不爽,皮尔斯认为找到了赢过维克托的方法。 现在维克托这边是三个老千,皮尔斯那边也是三个人,而距离一个小时还不到五分钟了。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名安保走到了二楼来,低声在托马斯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这导致后者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什么?抓到了九个人?” “是的,半个小时前,有十二个人陆续准备离场,被我们扣了下来,从其中九个人身上搜出了出千的藏牌和筛子……” 安保回复的声音很响亮,让还坐在沙发上纠结的乔什总监察与韦登都听到了。 众人无不露出震惊的表情,特别是韦登,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语气颤抖的问道:“什……什么意思?” 托马斯把雪茄的烟头杵在栏杆上灭掉,将玻璃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才开口说:“维克托·戴蒙……有意思啊……我看错他了,不,应该是我看扁他了!” 原来,之前维克托找赌厅里的安保帮了个忙,让他留意接下来会离场的那些赌客,最好是能搜下他们的身。 一开始这位安保不愿意做那种事情,因为会影响到康沃尔公司的口碑,但维克托承诺会给他五法卡后,对方竟然真的同意了。 没想到他站在门口这一查,就查出来了一个老千,于是这名安保就一直搜了下去,很快就逮出来了九个意欲离场的老千。 刚才维克托在牌局里抓老千的动静闹的很大,总有一些胆子小的老千会找各种理由在那段时间集中性的离场逃跑,这下就入了维克托的圈套了。 而现在维克托赢了钱,当然信守承诺的将5法卡,悄悄塞到了那名安保的手里,没有让任何人看见。 当然,现在托马斯已经知道维克托的手段了。 “12个人……”托马斯脸色凝重,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他现在看维克托的眼神没了先前的蔑视,反而有种看钉子般的意味。 “怎么会这样……该死!他这是作弊!您只同意了让亨利可以协助他!”韦登又叫嚷起来,而下一秒,托马斯却泼了他一盆冷水。 “合理的利用周围的一切资源,买通可以买通的任何人为他办事,这是他的计划,现在计划成功了,这就足够了。” 这话明显是默认了维克托收买安保的手段。 下一刻,维克托又赢了几手,扣除掉他买通安保的钱,一晚上也赢了快100法卡,可谓是血赚。 他收好钱,准备给其他人腾位置。 离席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心中大定。 而这时,皮尔斯将一名想要避开他的路人逮住,将其逼迫成了第四名老千,以为抓住的人数超过了维克托,正耀武扬威的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下一刻,时间的指针来到了九点半,一个小时到了…… 第四十四章 有问题的顾问 “我赢了!哈哈!托马斯先生!我赢过他了!看见了吗各位!” 皮尔斯手舞足蹈的在大厅中间狂欢,赌客们看他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二楼的托马斯仔细打量维克托,他的表情很快就从严肃转变为了无所谓的轻松。 啪!啪!啪! 鼓掌三声,托马斯欣赏般的对楼下的维克托说道:“不错,很不错,你让我见识到了一场精彩的表演,让我回想起了在剧场里看演出的那些愉快的日子,上来吧!” 托马斯对维克托态度的大转变,让皮尔斯有些不知所措,他还不知道维克托收买安保的事情,很诧异为什么托马斯先生会邀请一名输家上楼。 “等一下!托马斯先生,不是我赢了吗?” 托马斯没有说话,但楼上的韦登对他提醒道:“皮尔斯·戴蒙,你现在最好再去多玩几把。” 见韦登脸色不是很好看,皮尔斯料到了什么,咬牙切齿的没再言语。 …… 维克托与亨利回到楼上,这次被托马斯邀请入座柔软的沙发,旁边的服务生将剩余的半瓶香槟拿过来为他倒上。 “我对你有了很大的改观,现在可以承认你确实有资格继承戴蒙家族的资产,不过要彻底的赢过皮尔斯,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还得好好的表现一下才行。” 托马斯翘起二郎腿,对维克托举起了酒杯。 维克托客套般的也举杯,两人一饮而尽。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托马斯试探性的提问。 维克托皱眉不语,托马斯接着道:“你肯定想知道,为什么戴蒙家的遗产继承,会由我来决定。” 这个问题维克托也思考过,但他并没有把重点放在挖掘两家的关系上,不管如何,拿回自己应有的一切才是主要的。 “因为这是戴蒙家与我的协议。”托马斯开始解答,“任何在这片土地上发达的家族,都绕不开康沃尔能源公司。”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想建立起世袭的种植园是很难的,奴隶主们需要土地、资金、农奴、枪和子弹来支持,而我就提供给了他们这些。你的戴蒙家族也是一样,是被康沃尔能源公司一手扶持起来的合作伙伴,而代价就是一半的股权与红利。” 托马斯的解释与维克托过去猜测的答案差不多,所以他并没有感到吃惊。 “年轻人,你该明白,任何风光的幕后,都有许多看不见的提线。” 观众沉浸于表演,不会去分析更深层次的缘由,亦如过去的维克托。 对方的话像是在卖弄身份与地位,谁知维克托却开口反问了一句:“那么托马斯先生,您的背后呢?” 托马斯举杯的手顿住,扬起眉毛回答道:“当你抵达更高的层面时,你会明白的……” 服务生递给了他一张干净的手帕,托马斯将手背上的一些香槟滴液给擦干,随后看向了面前的乔什·雷诺,准备转移话题。 “那么总监察先生,我们继续一开始的讨论吧!” “洗耳恭听……”乔什的脸色从见到托马斯开始,就没怎么好看过。 “科诺尔帮已经摧毁了我数不清的生意,所以戴蒙家的继承在我看来其实是微不足道的,我比较关心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把奥古斯塔的尸体摆在我面前?” “恕我直言……”乔什深吸一口气,“您本人与奥古斯塔是否有什么私怨?” 托马斯有些气笑了:“呵呵……他给我造成的损失高达数十万法卡,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私怨?” “不……我的意思是……”乔什沉声,抑住自己的情绪,在托马斯这种人物面前,他也颇感压力,“事情的一开始是如何发生的,任何爆炸都有一根引线。” “我们是生意人,他是劫匪,你怎么不问问这位维克托先生?他的全家都死于奥古斯塔之手。”托马斯很不耐烦。 “那能提供一下前天的火车命案线索吗?”乔什问道。 “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托马斯招了招手,服务生给他继续倒酒,“我的顾问死在了那场袭击案里。” “您的顾问是何许人?”乔什接着问。 托马斯不耐烦了:“总监察先生,我的顾问就是我的顾问,你能否给我点有用的回复?比如什么时候能抓住奥古斯塔?” 咳咳! 维克托咳嗽了两声,感觉有点听不下去了。 “托马斯先生,能让我提两句吗?您知道的,我与您同样憎恨奥古斯塔。”维克托把那位素未谋面的帮派老大拖出来打开话题。 “你有什么见解?”托马斯仰头看向左手边的维克托。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您的顾问会在那个时间段,在那辆火车的贵宾厢里?” 这个问题让托马斯顿了顿,他才犹豫着开口说道:“我与他分开前往丹德莱恩,如果他没有出事,现在应该在我身边坐着,对,就是你现在坐的位置。” “哦?雇主与顾问分开出行,这正常吗?”维克托好奇的问道。 “其实我们原定的计划是一起出行,并且会提前半天,后来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才会分开分别出行。”托马斯回的话有些模糊,关键线索他避开不提。 “有没有可能,对方的目标其实是托马斯先生?”亨利这时忽然开口了,乔什总监察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而韦登却对他随意的插话感到不快。 “哼,奥古斯塔想我死的愿望,不会比我想他死少,我一早就清楚,他们的目标是我,只是我运气比较好,没有与顾问待在一起。” 托马斯很笃定的说道。 维克托忽然皱起了眉头:“我倒与你们所有人的想法都不同,会不会,那帮不法之徒本来的目标,就是您的顾问呢?” 这话一出口,歼察局的探员都笑了,而维克托却敏锐的觉察到,托马斯眼神里出现的一抹轻微的闪避。 “我的顾问,平时只会帮我做一些财务统计还有金融方面的工作,科诺尔帮会专门去杀他?有什么用吗?我完全可以再聘用其他人……” 托马斯说完,目光扫视歼察局众人,乔什与韦登都觉得挺有道理。 只有亨利看了维克托一眼,眼神有些疑惑。 “托马斯的顾问有点问题……”维克托小声提醒了亨利一句。 然而就在这时,有名安保匆匆上了楼,在托马斯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托马斯脸色逐渐变得尴尬:“珍妮弗又开始耍小性子了?” 他话音一落,楼下赌厅最里面的那张大桌子上,忽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 第四十五章 黑杰克 “为什么!哦!他怎么总是能拿到一副好牌。” 在那金黄色的灯光下,是一张围桌了六个人的大桌子,有位紫色花边裙子的女士摊开着手抱怨,她那波浪卷的金发被盖在了翘边的黑色大帽子下。 赌场里玩扑克的女士并不多,特别是皮肤雪白,身材这么好的女人,她面前的男赌客还时不时的在偷偷看她。 然而,兴许是输了太多,这位女士气的跳脚,桌子都被他弄得不停摇晃。 刚才安保上楼来汇报的,正是这件事情,因为这女人凡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都会跑来麻烦托马斯。 至于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接下来托马斯马上就给了大伙答案。 他站起来,走向二楼的栏杆处,看向那名紫裙子女人,表情上透露出了些许的玩味。 周围的手下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很快,那位女士从牌桌上下来,全然不顾没有打完的牌局,飞快的跑到了托马斯下方,把胸往前一挺,嘟嘴嚷道:“亲爱的,你能下来替我玩一把吗?我已经输了一晚上了。” 托马斯垂首,目光被那一轮深深的沟壑给吸引住了,不过他现在可没工夫玩牌,于是扭了扭不怎么舒服的胯,忽然想起了还有位可以供他消遣的家伙在,于是向着维克托扬了扬下巴。 维克托跟在老板身边,被对方的动作弄懵了。 “最后一场牌局,维克托先生,别让珍妮弗夫人失望。” 对方抛下一句话,维克托还有些懵,安保就过来请他下楼。 他明白这是让他去打牌,于是扭头对亨利使了个眼神,对方无奈的继续跟着协助他。 两人下去,那位风情万种的珍妮弗夫人在见到维克托的一瞬间,就被他这张颇具特色的英俊脸庞所吸引住了。 “维克托先生,很荣幸认识您……” 她抬起手来,维克托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被旁边的亨利咳嗽提醒才明白,自己应该礼貌的亲吻面前女士的手背。 守旧的繁文缛节…… 维克托在心里吐槽了一番。 随后,他被珍妮弗夫人领到了那张桌面上。 事先掐指算了算,维克托算出这个方位是他的“谋事位”,按道理来说手气应该非常棒才对。 “算了,就玩两把,反正能赢钱就行。”维克托在心里盘算着。 这位珍妮弗女士的年龄,比托马斯要小上不少,应该不是他的夫人,那么大概率就是情妇了…… 他代替珍妮弗打牌,如若能取得对方的欢心,托马斯那边也许就更能同意他接手自家的资产。 反正不管怎么说,把钱都拿回来再说,到时候再想办法摆脱康沃尔能源公司。 盘算好后,维克托深吸口气,开始进入牌局,而亨利和珍妮弗就站在后边观看。 这边是贵宾位,没有荷官,玩什么游戏都是随意的,刚才他们在玩黑杰克,维克托也没准备提出什么别的想法,准备跟着继续玩。 “谁坐庄?”维克托问了一句。 有个大背头小胡子举起了手来,由他开始为其他人发牌,然后给自己发了张红桃a的明牌和一张暗牌。 “要保险吗?”大背头男人问。 “算了,我不信你下边是张t。”其余有三个人都选择了放弃,最后维克托也放弃。 按照黑杰克的规则,如果大背头下边是t(10,j,q,k),翻开就满21点,马上就赢了。 “该你了奇诺……” 大背头男人督促面前的一个叫做奇诺的年轻人,他戴着一副眼镜,胡子剃得很干净,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 年轻人显得有点忐忑,他犹豫不决的说道:“我,我考虑下。” “你考虑个屁,就二选一,到底压不压保险金!”旁边有人开始催他。 奇诺被对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好好好!您别生气,既然你们都不押,那我就押一份吧!” 看着对方押了保证金,维克托想着自己的卦象,认为这把年轻人肯定会亏了。 谁知道下一秒,大背头男人忽然把暗牌翻了过来:“一张黑桃j,黑杰克21点!通吃!” 牌桌上所有人都沮丧的嚎叫着,维克托皱着眉看着大背头将所有赌注都收走,唯有那名押了保证金的奇诺没有输钱。 不对劲…… 维克托才掐诀算过,这桌的气运应该不错才对,莫非与之前森林里一样,运势出现了变化? 他又偷偷的算了一卦,结果与刚才的一样,自己坐的位置依旧是“谋事位”,可以求财。 “该你坐庄了,奇诺!”大背头提醒那名眼镜年轻人一句。 年轻人唯唯诺诺的开始洗牌,期间还弄掉了几张,被周围的人一阵数落。 “好了各位,开始发牌了,请下赌注……谢谢。”他很有礼貌的提醒其他人。 维克托抽了几张纸钞扔在桌面上,等待年轻人把牌发给自己。 一轮发牌后,庄家最后的明牌是红桃2。 维克托看了眼手上的方块a与黑桃3,觉得这把还有操作空间。 “请问……各位需要压保险吗?”眼镜年轻人忐忑的问。 “压个大头鬼!你明牌才两点,怎么可能是黑杰克,快拿牌吧!”牌桌上某个人对奇诺似乎很不爽,每次奇诺询问都要大声嚷嚷着怼对方。 奇诺陪着笑脸,很小心的给所有人各发了一张。 这里的黑杰克规则是,在最开始的两张牌后,每次拿牌都只能拿一张,并且可以依次下注,而庄家在20点前都不能停牌。 维克托第三张拿到一张梅花2,如果他的a算11点的话,现在就是16点了,还是可以选择再拿,毕竟a还能作为1点使用。 “草!爆掉了!” 大背头一声哀鸣,把这轮的赌资全输了出去。 眼镜奇诺那里依然是一张红桃2,毕竟这是两副牌在玩。 “继续发!”没爆掉也没黑杰克的其他人开始催促了。 于是第三轮发牌开始,维克托拿到一张方块j “t牌啊……”维克托盘算了一下,他的方块a只能当1点使用了,加上之前的还是16点,这下就得考虑还要不要继续。 “啊~~爆了!” 又有两个人爆了,而坐庄的奇诺拿了一张方块9,他摆在明面上的牌就有13点,还有一张暗牌不知道是什么。 但维克托看他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估计那张暗牌很糟糕。 说不定也快爆了,只要维克托再坚持一下,赌一把最后不会爆,或许就能赢下这把。 以目前来看,眼镜奇诺会爆的概率很大。 “停牌!你们继续吧!”还有一名赌客选择了停牌,他已经拿到18点了,不敢再要。 “您呢,先生,继续吗?”奇诺那种怕输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维克托心里一阵暗笑,沉声道:“继续!” 奇诺脸色顿时难看不少,他让维克托下注,随后开始发牌。 维克托一把甩了20法卡进去,对面的奇诺见到后,牙齿咬得脆响。 他无法停牌,只能接着发,而这一轮,维克托拿到了一个黑桃4! 20点了!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运气确实不错,没有爆掉,而且基本上把对方能赢的机会压缩到了最小。 奇诺那边已经13点了,还没有算暗牌,最后一轮发完大概率会爆掉。 果然,但奇诺看到自己那张牌后,顿时心如死灰,那是一张红桃7 “20点,还不算暗牌,你爆了吧!哈哈。”大背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筹码,嘲笑奇诺道,“这一把你输的够惨的。” 奇诺捂着脸惨叫了一声,哭兮兮的翻开了最后一张暗牌,展示给了众人。 众人的下巴都快掉了,而奇诺的表情也逐渐狡黠。 “黑桃a,21点黑杰克,这位先生,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输这么多,一直在提醒你停牌,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第四十六章 最后一把 维克托整个人都傻了,对方最后的暗牌这么巧合的正好是张a,这几率实在是太低了,几乎不可能。 不,不对,掐算运势出来的谋事位,不应该会让维克托输牌,除非……对方出千! 他抬头看向亨利,亨利没有什么表示,并没有看出牌局有什么问题。 眼睛盯着不停收钱的奇诺,维克托从他那伪装的忐忑下,看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贪心与胆大妄为。 对方故意示弱,让维克托不停的加注,导致最终输掉这把大的。 这是个高手啊…… 两把一共输了70法卡,维克托今晚赢的钱又快输出去了,他眼神晃动,脑子里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怎么又……天啊!这个人的运气真的就这么好吗?太不可思议了,你不会出千吧!”珍妮弗夫人气鼓鼓的指着奇诺质问,后者双手摊开,无辜的说道,“不,我可不敢在与您玩牌时出千,托马斯先生会杀了我的,不信你们可以搜我的身。” 对方很自信,并且他刚才注意过维克托在赌场内抓老千的手段,即便这样也丝毫不慌。 珍妮弗还真叫安保去搜了他的身,并没有发现藏牌和多余的道具。 表面上看来,对方很正常。 但维克托不信,他信的只有自己的密传卜卦。 “亨利,我把剩下的钱给你,你帮我玩一把。”维克托把30法卡的纸钞塞入了亨利的口袋,“我得去方便一下,你明白的。” 亨利诧异的看了维克托一眼,后者起身把座位让了出来,然后对珍妮弗夫人礼貌的欠身微笑。 “我们的候选人要知难而退了吗?”托马斯还在二楼,他不知道牌局上具体的情况,只看到维克托想离席。 维克托对着二楼的大老板躬身致意,然后走了出去。 “或许他需要去厕所一趟。”乔什淡淡的打了个圆场,“亨利探员在替他玩这把。” 看见亨利落座,托马斯也没再多想什么了。 …… 离开赌厅的维克托没有真的去厕所,而是鬼鬼祟祟的跟着一名水手,在下一层的船舱里找到了库房。 “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吗?先生。”库房的管事见到维克托后,将其拦住。 赌船上没有配备专门的医生,但库房里会准备应急的药品,眼前的管事就是负责看守的。 “我喉咙有些不舒服,能给我弄点药吗?”维克托东张西望的说道。 那名管事皱了皱眉,让其稍等,随后就拿出来一小瓶的口服溶液给他。 维克托看了下配方,4盎司的液体里面,大部分成分都是碘化钾,于是他很满意的将其收回了自己的口袋。 “需要多少钱?” “免费的先生,毕竟我们做的是赌场生意。”管事很友好的回答。 从库房离开,维克托又跟着一名服务生去了厨房,但那种地方可不是随便能进的,维克托很自然的被人给拦了下来。 “先生,请离开,你走错路了,这里面是厨房,赌场在楼上。”有名厨师说什么都不让他靠近厨房。 “好吧!我就是来厨房的,我想问问什么时候可以用餐?”维克托开始与对方扯话题,“以现在的时间段来看,晚餐时间是不是太晚了点?” “马上就好,请稍等。”对方回复道。 “可是我饿了,非常的饿,你就让我进去随便弄点东西吃不行吗?”维克托试图说服对方让路。 “不行,这里只有我们的厨师团队可以进出。” 维克托往里面张望,从门外能看到一位身穿白色厨师服,脖子套着红色丝带,身材瘦高的厨师长正在里面指挥两三名厨师鼓捣着什么。 拦住维克托的厨师额头上有些汗水溢了出来,看来他非常害怕维克托强行硬闯。 “好吧!我不进去,但你可以给我带点东西出来吗?” 听到这话,那名厨师明显的松了口气。 “我可以为您带一块吐司,或者煮熟的鸡蛋。” 维克托摆了摆手:“不,不用,我需要淀粉和防腐剂。” 听到这话对方愣了。 “听着……”维克托咳嗽了一下,“你把那两件东西给我,然后我就离开这里,这样你就没有麻烦了,明白了吗?” 这两件东西虽然很奇怪,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对方实在不拿给他,维克托便准备搞点别的什么替代。 “好吧!请……请稍等。”那名厨师退进了厨房,给维克托找起了东西。 “要肉质防腐剂!”维克托加了一句。 …… 没想到那名厨师真的把东西给他了,维克托觉得自己很幸运。 但他离开厨房门口时,却觉得有些奇怪,刚才那名厨师为什么守在门口,没有一开始就进去帮厨师长的忙呢? 就像是……料到了会有人想闯进厨房一样。 手上拽着东西,维克托还有急事要办,也不多想了,先去准备准备再说。 …… 十分钟后,维克托回到了那桌牌局,发现亨利已经皱紧了眉头,而珍妮弗夫人也还在,不过却很生气,生气的对象意外的是亨利。 “你的水准也太差劲了,还不如我自己玩呢,反正都是输……” 说着,这位风骚的女士再一次走向了托马斯的挑台下,挺着胸埋怨道:“你给我指派的家伙一点都不靠谱,我不想玩了!” 维克托的归来,暂时没有引起牌局众人的注意,他漫不经心的走到一名服务生身边,从他的盘子里举起一杯酒离开。 “这把我赢了,哈哈,你们都爆掉了吧!哦当然,除了这个狡猾的奇诺!”那名大背头在这一把靠着19点赢过了其他人,但那个奇诺,却早早的弃了牌,只输了底注。 维克托静悄悄的走到奇诺身边,“一不小心”将酒洒了点到他的裤子上。 “哦天啊!不好意思,我没有拿稳。”维克托赶紧拿出一张手帕给奇诺擦拭,对方很友好的陪着笑脸,不停的说没关系。 把手帕借给奇诺擦了擦手,维克托来到亨利身后,让他换人。 “怎么样?” “赢了一把,输了两把,没剩钱了……还亏了我自己的10法卡……” 亨利其实早就想不玩了,但奈何维克托没回来,他倒亏10法卡完全没脸见维克托。 “我之前欠你多少钱来着?”维克托眯了眯眼睛。 亨利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算了,一笔勾销吧!你看我多大度……”维克托刚说完,那边托马斯洪亮的嗓门就吼了过来:“维克托·戴蒙!我给了你一个机会,为珍妮弗夫人赢下今晚的赌局,你有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吗?” 那声音有些恼怒,看来风骚的珍妮弗女士对托马斯多有埋怨,对方逐渐失去了耐心。 “没问题,托马斯先生……”维克托走到珍妮弗女士身边,对二楼观望的托马斯道,“这一把,我会连本加利的全赢回来!” 第四十七章 识破 “只是需要珍妮弗夫人资助我点钱……”维克托对托马斯保证完后,低声对旁边的女士道。 穿紫色裙子的夫人对维克托的颜值没什么抵抗力,她虽然颇有微词,但想着反正最后一把了,不如信这位小帅哥一次。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你今晚可得补偿我,维克托·戴蒙先生……”珍妮弗同样轻声对维克托吐言,她那充满诱惑的气息扑面,一般男人都会被拨弄得心猿意马。 维克托憋气应对,还以礼貌的微笑,然后回到了那桌牌局。 哎!谁叫亨利那不争气的家伙输光了所有钱呢。 “开始吧!这把我们玩点大的怎样?”维克托一坐下就盯着面前的奇诺,目光锐利。 “还是……不要了吧……”眼镜的小伙子又开始装蒜了。 维克托被对方坑了一次,当然立即识破对方的诡计。 装!老子让你装! “底注加到50法卡如何?” 听到这话,包括大背头在内的其他四人脸色都变了。 “我说,这位维克托先生,你这是想赶我们离开这桌吗?” “这赌注太大了!”奇诺也惊呼了起来,不过他下一秒就瞬间变了脸色,“不如这样吧,一次性下注,两百法卡怎样?” 这话更是让人惊骇,其余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马上就有两个家伙站起来离席,不陪他们玩这把疯狂的赌局了。 “当然没问题,就这样吧!我们中途不加注了,一直发牌,发到有人爆掉或者黑杰克如何?”维克托继续添油加醋。 “狗屎!”这下,那名大背头和另外一人也都走了,全牌桌就只留下了维克托与奇诺两人。 “您真的要这么拼吗?先生,要知道,我今晚总体已经赚了快六七百法卡了……”奇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信心十足。 呵呵……等着老子把你的真面目扒出来,看你还能不能继续狂? 维克托心里暗笑着。 “来吧!请珍妮弗夫人来为我们发牌,以示公平!”维克托找服务生要了根香烟点上,然后看向奇诺,“也为了防止有人出千。” 奇诺皮笑肉不笑的僵了片刻,而后同意了。 珍妮弗夫人见自己也能参与进来,顿时兴奋异常,迫不及待的把牌洗好,给两人发起了牌。 “只有两位的话,就不需要庄家了吗?”珍妮弗夫人询问。 “我们可以两人各拿一张暗牌,都是庄家。”维克托开始发挥想象力改规则。 “没问题,听这位先生的吧!”奇诺也同意,并且他嘴角露出一抹不可查的冷笑,仿佛有暗牌更方便他操作。 维克托拿到的暗牌是9点,然后一张明牌红桃3。奇诺那边摆在明面上的是方块8。 “继续发呗……”维克托看向珍妮弗夫人。 随后第三张牌发下来,维克托是2点,奇诺是6点。 第四张牌发下来,维克托是4点,奇诺是5点。 第五张牌发下来,维克托是黑桃a,奇诺是红桃a。 “还需要发吗?”维克托盯着奇诺,“你除非暗牌还是一张a,不然随便哪张牌你都已经爆掉了。” “你呢?你难道还没有爆掉?”奇诺额头上再次溢出冷汗。 维克托将暗牌翻出来:“梅花9,现在一共才19点。” 奇诺倒吸一口冷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忐忑的表情逐渐开始朝着兴奋与激动而变换。 “我说过的,先生……我一直都对你说过的!”奇诺忍不住的鼓起掌来,“浮于表面的优势,往往都是吸引人踏入的隐藏陷阱,可惜您的眼光看不破这一层迷雾,被它所迷惑,被它所……” 充满激情的奇诺一边说着,一边翻开自己那最后的一张暗牌。 梅花a…… “我的天!真的是一张a,这太不可思议了!”珍妮弗夫人惊声尖叫,她的胸口随着激动的气息不停的起伏。 而旁边的亨利也看傻眼了,他从一开始就仔细监视奇诺的手段,没有发现他的任何小动作,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纯粹就是对方的好运爆棚。 “你被表象所欺骗了,维克托先生……”奇诺强忍的笑意终于不再伪装,尽情的舒展开来。 这一把就入账两百法卡,奇诺可以为他今晚的赌局,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托马斯先生也下来了,他与乔什总监察还有韦登等人刚到,现在正站在不远处皱眉看着输掉牌局的维克托。 而那一开始吃了憋的皮尔斯·戴蒙,也早在旁边观摩,就等着这一刻,现在正乐着呢。 “维克托·戴蒙,你让珍妮弗夫人一把输掉了两百法卡,现在的你根本就还不起这个钱,哈哈哈哈!我看你怎样向托马斯先生交代,哈哈哈!” 望着周围人投来的怜悯目光,托马斯先生即将爆发的怒火,亨利都替维克托捏了把汗。 他怼了怼维克托的肩膀,让对方振作一点,谁知维克托却无比放松的翘起了二郎腿。 “哎!” 他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拿出了一瓶祛痰化瘀的药剂溶液,倒在了那剩余的牌纸上。 众人被他的举动给弄懵了。 “哈哈哈!这小子丢了大脸,现在无地自容已经疯了。你这是在洗牌吗?蠢货!”皮尔斯站在旁边嚷嚷着。 然而,随着他的讽刺,那一堆牌纸的其中一张背面,竟然变了颜色! “怎么变蓝了?”珍妮弗好奇的看了一眼,不明白维克托在做什么。 亨利却很敏锐,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趁着奇诺愣神的关头,一把将他的五张牌抢了过去,沾了沾溶液,同样变了颜色! “明白了吗?我亲爱的奇诺先生……”维克托安逸的吞云吐雾,然后扫视众人。 不同人的脸上挂着不同的表情,反应了他们内心里对维克托真实的态度。 “我用淀粉和肉质防腐剂做了点隐形墨水,然后粘在手帕上给奇诺先生擦自己的裤子。”维克托把目光移回奇诺的脸上,“所以你从那时开始,摸过的所有牌都会沾染上隐形墨水,而碘化钾的药剂就是显形剂!” 听到这话,奇诺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作为一名键盘“通学者”,维克托前世确实在网上,见到过这种调制简单隐形墨水的方法,于是趁着这个机会,用在了这把牌局上。 他万分笃信自己的掐诀算命,认定了对方一定在出千,否则不可能在自己的谋事位还能赢下牌局。 “以正常情况来说,你应该只碰过手上的那五张牌才对,可为什么牌堆里的这张牌上,也会出现隐形墨水的痕迹?”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出千!在我们没有看到的地方,把牌给替换了……”维克托站了起来,像个演说家一样为众人解释,“我承认你的手法很高明,高明到可以骗过歼察局探员的眼睛,然而,再完美的手段,都会留下细微的破绽。” 旁边的珍妮弗捂着小嘴,看向维克托的眼神逐渐变得崇拜。 “珍妮弗夫人,我已经兑现了承诺,一局牌就将您的损失给全部弥补……”维克托轻轻捡起她的手背,给了一个亲吻礼。 第四十八章 何为不法 围观的看客交头接耳,有人欢喜有人失望,但处于最尴尬地位的,当然是那位被拆穿的老千。 奇诺面如死灰,本来瞒天过海的手段,竟然全被拆穿,信心上的打击比输了钱还要可怕。 不仅如此,当着托马斯的面欺骗他的情妇,想想都知道等待着他的下场是什么。 “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给我拖下去!”托马斯招了招手,两名安保立马过去逮人了。 “等等,先生,请听我解释!”奇诺现在的惊恐才是真的,刚才的忐忑都是在演戏。 可托马斯会听他解释吗?当然不会,这位从东进运动里发家的大财阀,只会直接了当的干掉眼中钉而已。 奇诺的眼镜被安保打掉了,他趴在地上伸手掏回去,然后被拖拽着打滚,不停的求饶,直至最后把目标放在了维克托身上。 “维克托!维克托先生,请救救我,我不是故意欺骗你们的,救命!” 维克托和这人又不熟,没必要为了他去得罪托马斯。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请饶恕我吧,维克托先生!”奇诺依旧在呐喊,但安保无情的将其拖出了赌厅。 围观的人群议论声更大了,那位等着看维克托笑话的皮尔斯,此时的脸色跟吃了屎一般难看。 不止是他,一直都讨厌维克托的韦登探员同样气恼。 但没有用,维克托今晚已经向托马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如今这位大亨对他的态度已经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精彩,相当精彩,我喜欢你,年轻人。”说完,他转身,率领众人上了楼,维克托很识趣的跟上。 “牌也玩够了,我们亲爱的厨师长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一起去贵宾席吧,你们一定会喜欢西大陆的传统美食……皮尔斯先生也来吧!我看你今晚的手气不是很好。” 托马斯朝着憋闷的皮尔斯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人哄堂大笑。 然而就在托马斯转身的视线死角,珍妮弗夫人突然凑到了维克托耳边,吐气如兰的对他说道:“刚才说好的,你今晚可得补偿我……等会用完餐来这里……” 说着话,维克托感觉手掌心被对方塞了一张纸条,下一刻,珍妮弗笑颜如花的对托马斯道:“我就不参与了,绅士们应该不会希望餐桌上有个喜欢唠叨的女人喋喋不休。” 一边说着话,珍妮弗夫人用手轻轻的在托马斯的脸庞上勾了一下,而托马斯也飞快的拍了拍对方的臀部,丝毫不避讳。 “晚点我再单独约你喝一杯……” …… 说实话,晚餐准备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托马斯邀请歼察局众人与维克托一起去贵宾席,那是一间在二楼的单独房间,里面有张很大的圆形餐桌,足以容纳十个人。 这是专门为托马斯准备的用餐地点,至于楼下的赌客们,等会儿会有服务生推着餐车进入赌厅,他们可以随意品尝各种甜点与菜品佳肴。 “今晚的主厨是我专门花了重金从富尔顿请来的资深大师,他过去曾在格瑞贝恩的皇室餐厅任职,后来跟随移民抵达赛克瑞德西部主城富尔顿,在那边的天堂大酒店中任主任厨师。不管是西大陆的传统菜肴,还是赛克瑞德的新菜系,都是那位的拿手好戏,我相信今晚你们不会失望的。” 与托马斯的话同步,服务生已经推车进来,那餐车上放满了反光罩子。 第一个打开的是一大盘沾汁牛排,那肉可能也就三分熟,新鲜得还能看到一抹猩色,第二盘则是三个烧红的大虾,摆盘里还有生蚝和酱料,下边的素餐是盘子大的切片西红柿和不知道什么水果的薄片。 除了这些,餐车上的大部分菜,维克托都叫不出来名字也认不出原材料是什么,但分量确实非常足的,果然是相当丰盛的晚餐。 “怎样各位?相信你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品尝一番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处理一些事情。” 托马斯并没有急着让服务生把菜端上来,而是对身边的下属使了个眼神,于是,对方走出房间,很快就有十几名神色慌乱的赌客被押了进来。 维克托定睛一看,这帮人不正是刚才他抓到的那群老千吗? 当然,里面还有被皮尔斯屈打成招的四人。 现在的贵宾包房呈现出一种分明的态势,歼察局众人还有维克托这边都坐在中间的餐桌旁,靠近门口依次站着那十几个被抓的老千,每人的背后都抵着一把枪,而盛满美味佳肴的餐车则摆在一旁。 “乔什总监察、维克托先生、皮尔斯先生。”托马斯故意叫了三人一声,“我平生最讨厌使我赔本的家伙,比如奥古斯塔,还有胆敢在赌桌上出千的人……” “我希望你们歼察局办事能干脆一点,就像这样……”托马斯盯着乔什总监察说道,他话音一落,砰的一声!一名老千当场就被爆了头,血花喷溅而出,都快洒到那一车的菜品上了。 维克托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止是他,包括乔什在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处决给吓了一跳。 “托马斯先生!你这是在谋杀!”乔什站了起来,他明显有些受不了对方的行事作风了。 “所以呢?!你要用合众国的法律来制裁我?”托马斯话音一落,又是连续的枪响,五六个老千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顿时,剩下的老千立马就哭喊起来,被吓尿的人不少,还有人试图夺枪,但下一刻就被毙在了当场。 整个包厢顿时就一片血污,所有人刚刚萌发的食欲瞬间就没了。 这时,托马斯开始让服务生端菜上来,他倒是食欲满满。 “你知道我们这些旧移民,为了在东部站稳脚跟,被瓦伦丹人割了多少的头皮吗?”托马斯给自己的领口绑上了餐巾,用叉子插了一块肉到自己餐盘里,“而我们的对策就是,把这帮原住民的头皮卖到10法分一张,以牙还牙!” “乔什先生,如果我放了这帮老千,他们下次还会到我的赌场里来,把这里当成提款机,就和那些不知好歹的瓦伦丹人一样,那么损失的钱由谁来补偿我呢?” 酒已经被服务生陆续倒好,托马斯举杯邀请所有人共饮。 乔什脸色难看的坐回去,但没有饮酒。 他是歼察局的人,不负责地方治安,只要没有上级的命令,确实没有权利逮捕托马斯。 说实话,这位总监察的表现非常的窝囊,至少在维克托看来是这样,如果他在歼察局任职,一定不希望跟着这么一个上司。 只能说亨利倒霉…… 被这么血腥的一幕刺激,维克托也没了食欲,他突然想起了珍妮弗塞给自己的纸条,其实不用看也知道那上边写了什么,等会得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才行。 “维克托……先生……维克托……” 维克托忽然听见有人在低声呼唤自己,他斜眼看过去,发现是之前那个戴眼镜的奇诺,此时正满头大汗且期待的凝视他。 第四十九章 没死? 见众人都不赏脸碰杯,托马斯有些给脸色了,这倒是让皮尔斯逮到了献殷勤的机会,他很快就忘掉了那些被自己陷害的无辜死者,举起酒杯向托马斯致敬。 “感谢托马斯先生的款待,晚餐很丰盛……” 托马斯赞赏的看了皮尔斯一眼,转而问歼察局的几人:“乔什总监察,晚餐不和你们心意吗?” 乔什听后,这才勉强举杯,而在他之前,韦登已经把杯子举得老高。 只有亨利与维克托还没举杯,亨利是确实喝不下去,而维克托的注意力,已经被向他求饶的奇诺给吸引住了。 没几个老千还能喘气,奇诺就是其中之一,他现在不停的低声请求维克托救自己一命。 维克托本来不想理他的,但突然,他发现奇诺的状态显得很奇怪。 对方的皮肤起了褶皱,就跟快蜕皮的蛇般,而他的整双眼睛,也布满了血丝,牙齿咬得很紧,那求饶的话像是用尽全力挤出来的。 “维克托……维克托先生……请您求求托马斯先生……放我……” 维克托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他感觉奇诺的耳朵在拉长,耳背的头发也浓郁了不少。 “这家伙在向你求情吗?维克托先生?”托马斯注意到了对方。 维克托回过神来,诧异的看向托马斯。 “给你一个忠告,别被表面上的可怜虫哄骗,他也许是一条真正的毒蛇!”托马斯微微一笑,随后对着下属使了个眼神。 顿时,剩余的打手一排枪齐发,把还活着的老千全部打死在了贵宾房的门口。 当然,奇诺也在其中。 “等……”维克托还没说出话来,奇诺就已经死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奇诺越看越眼熟。 “好了各位,总算是清净了,我们开始用餐吧!”托马斯满意的摆了摆手,那群打手挨个将死掉的尸体抬了出去。 维克托盯着死不瞑目的奇诺,忽然捂着肚子朝着一个方向干呕了起来。 “你怎么了?!”亨利古怪的盯着维克托。 托马斯哈哈大笑:“第一次经历过于血腥的画面,对年轻人来说难免不适应,没关系,如果你真的想继承戴蒙家的产业,总会经历这些的。” “对不起各位……失陪一下……”维克托站起来,以身体不适为由想离开房间,托马斯允许了。 “好吧!你可以去甲板上喘下气,或者让这位亨利探长陪你一趟,免得掉进湖里。” 下一刻,维克托就在亨利的陪同下离开了贵宾房。 亨利一路跟着维克托,很奇怪他刚才的表现。 按道理来说,这一幕的血腥程度远远赶不上之前的浓雾森林,维克托这家伙怎么就受不了? 果然,维克托出来后就没有去甲板吐,而是让亨利跟着自己,鬼鬼祟祟的找到了那几名打手抛尸的地方。 他们看见,刚才被枪杀的十几名老千,被托马斯的手下挨个扔进了翻滚的湖水中,激荡起了无数的浪花。 “你这是在做什么?”亨利跟在维克托屁股后边诧异的问。 维克托盯着那一堆逐渐变少的尸体,眼睁睁的看着奇诺被扔进了湖水中。 几分钟后,所有尸体都被抛干净,托马斯的手下也依次散伙。 “你到底想干嘛?”亨利再一次询问,维克托突然竖起手指,让他噤声,然后指了指刚才抛尸的湖面。 在游轮探灯的扫射下,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漂浮在水面上的浮尸,非常的吓人。 亨利正觉得奇怪,可下一秒,他却赫然发现,那堆浮尸中,有东西在动! 不对…… 不是什么东西在动,而是刚才抛下去的其中一具尸体还活着! 他奋力的挣扎,狗刨式的手脚并用,飞快的朝着港口方向游去! “没死?!”亨利大惊失色,维克托立即把他拽着离开了外廊。 最后一眼,亨利猛然觉得,那在湖水里疯狂游动的东西,其动作已经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做出来的了,非常的迅猛有力,更像是野兽! “怎么回事儿?!”亨利急忙询问维克托,但后者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今晚恐怕还不止这点破事,我总有感觉,在这艘船上,还会发生些什么。”说着,他拿出了之前珍妮弗递给他的纸条。 “那位夫人约我去她房间,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呢?” 听到这话,亨利也懵了,他没注意到珍妮弗递纸条的小动作。 “珍妮弗夫人不是托马斯的情妇吗?她……” “也许是我在牌桌上的表现太好了,亦或者是我太英俊?”维克托没脸皮的说道,然后看了亨利一眼,“其实你也长得挺英俊的,如果识破那个老千的是你,说不定纸条就递到你手里了。” 亨利脸上一红,摇了摇头:“很奇怪,按道理来说,我也记下了所有牌的顺序,那家伙换牌的话,我应该能发现的。” “他很狡猾,并不是每把都赢,而且不止换了一张,你被他蒙骗过一把,就会怀疑自己的判断,所以造成了记忆的错乱。对方也是个记牌高手,故意在扰乱你的思路,让你自我怀疑。” 维克托解释了一番奇诺的手段,而后把纸条塞到了亨利手里:“你替我去应付一下珍妮弗女士怎样?” 亨利被突如其来的这一手搞得有些慌乱:“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帮我一把,你去见珍妮弗夫人,告诉她我身体不适,或者喝吐了去不了。”维克托继续忽悠。 亨利还是不乐意:“你不愿意和那位女士有牵连,你自己去说就行了,为什么需要我去办?” “我怕到了她房间门口就走不了了,谢谢……别忘了你刚才输了我一大笔钱。”维克托开始找说法。 亨利有些急了:“你不是说一笔勾销了吗?” “这次帮完我就一笔勾销,说话算话!”言罢,维克托拔腿就跑。 “等一下!你为什么就确定我到了她房间门口就能走掉?”亨利最后的呐喊,维克托已经听不见了。 …… 两分钟后,维克托回到贵宾房间,装出一副刚吐完的虚脱模样,回到了餐桌上。 “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维克托向托马斯与乔什总监察致意。 “亨利呢?”总监察关心的问。 维克托打了个哈哈:“他被我吐了一身,现在正找地方换衣服去了……” 得到这个回答,托马斯与乔什也没有怀疑什么,继续聊起了关于抓捕科诺尔帮的事宜。 而事实上,维克托之所以不去见珍妮弗,是因为他刚才算过一卦,自己过去会倒霉运,于是才让亨利替自己把这事儿给推了。 在他看来,这霉运多半与托马斯有关,他可不想和那女人纠缠不清,最后被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大亨给捉奸在床。 不过之后发生的一切让维克托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第五十章 消费者权益 深夜笼罩之下的蛮荒土地,四处弥漫着诡谲的气息。 饥饿的郊狼成群结队,在夜色的掩盖下,虎视眈眈的绕着一处孤立原野中央的废弃农场打转。 漆黑一片的境地,唯有一盏摇曳的灯火,悬挂在谷仓门梁上方,微微摆动,那罩子内的火苗忽闪忽暗,随时都有可能灭掉,犹如风中孤独的风铃,正在召唤着周围游荡的孤魂野鬼。 黑暗的道路上,一匹黑色烈马,载着一名风衣镖客,缓步朝着农场的方向走来,他带来了黑夜下的第二盏灯火,也惊动了游荡的狼群,让那帮野兽更加远离了谷仓。 两点灯火逐渐靠拢,而那名黑马镖客,也停在了谷仓的大门前。 狂风起了,吹动着他的风衣外套,同样吹动了谷仓门前,坐着的一名抽烟的半老男人。 那里摆着一张掉皮的木桌,半老男人就坐在后边,只穿着一件无袖背心,手膀子又黑又脏,像是好几天都没有洗过澡一样。他脸上也是,污垢都夹在了皱巴巴的皮肤下,一把没打理过的胡须在风中凌乱。 烟头的火星飞扬,半老男人猛吸了一口,而后看向了面前的黑马镖客。 “晚上可没几个人敢单独过来,你不怕吗?” 听到这话,风衣镖客从马上下来,将马栓到了旁边后,又去抽了一根凳子,坐在了半老男人面前。 “和大多数特立独行的人一样,我不太喜欢抛头露面,所以把重要的事情放在晚上去做。” 听到这种话,半老男人裂开嘴笑了出来,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 “阿道夫……你真是个既有趣又有胆识的家伙,如果早生几十年,在东部这片蛮荒的土地上,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阿道夫左手敲了两下桌面,右手弹了弹帽檐的灰尘,开口道:“说正事儿吧!那本书,你出多少钱卖给我?” “什么书?”半老男人在装蒜。 “《潘德拉不灭之火》……”阿道夫谈谈的说道。 “哦?我不记得我手上有这本书。”半老男人还在那里咧着嘴笑。 阿道夫皱了皱眉,随后伸手进了自己的口袋,掏出来几块硬币拍到了桌面。 “50法分……” 半老男人伸手将硬币收了回去,然后食指扣着自己的脸颊道:“嗯……确实有这本书,但你上次已经来找过我了,并且没有买走。” “那是因为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而我现在决定要买下了。”阿道夫盯着对方的眼睛。 嗯…… 半老男人假装纠结,随后伸出五个指头。 “5法卡?这可不是你上次开的价格。”阿道夫提醒对方。 “不不不……是50法卡!”半老男人咯咯的笑着说,“你知道吗?要把赃物一直藏着掖着,总是得付出巨大的成本。” 阿道夫听到这话,整个人脸都阴沉了下去:“你是在玩我?” “或许你无法接受这个价格,但你得清楚,货物的价值是会跟着需求而改变的,你第一次来,这本册子对我来说就是毫不起眼的废纸,但你接二连三的来试探这件物品,那它的价值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东西对你很重要,不是么?” 老奸巨猾的男人,让阿道夫逐渐快失去了耐心。 这里是一家荒野上经营的黑市,只有道上的不法分子知晓,阿道夫第一次来淘货,偶然发现了那本《潘德拉不灭之火》。 他当时怀疑这本书与无影帝国的密教流亡者有关,里面可能会藏着更高阶的密传信息。 无影帝国的主流宗教就是消亡的拜火教,“火”性相密传的研习组织。 然而他心有疑虑,并没有下手买走,觉得这种东西不会轻易的出现在不法分子经营的黑市,应该埋在拜火教留于印东大陆的遗迹里。 但之后,他在与艾比盖尔的交流中得知了秘史的书名,确认了这本书的价值,于是趁着今夜,他再一次前来买东西,却不想被眼前的家伙给摆了一道。 “10法卡,这是我的极限……”阿道夫敞开了外套,两把火枪很醒目。 “不行啊,我的朋友,50法卡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保证这个价格,在你离开前是不会变的。”黑市老板态度很强硬,“并且,我希望你想清楚,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谁也不希望为了几个钱流血,对吗?” 男人话音一落,周围那几间快倒塌的破农场屋子里,忽然陆续的亮起了四五撮火苗,明显里面都藏着人。 黑市老板敢在大半夜,独自一人坐在门口等买家前来,背后肯定是有一帮打手在撑腰。 “我在替科诺尔帮做生意,劝你还是不要想太多别的,老老实实做买卖就完了。” 阿道夫扫视了一圈农场周围的情况,把衣服放了下来,盯着眼前的男人说道:“所以,你应该知道奥古斯塔在哪儿了?” 黑市老板的笑容顿时消失,他冷漠的看向阿道夫:“你不该打听那位的事情……” 他话音一落,寂静的夜幕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悠远的狼嚎。 呜~~~! 两人顿时都没有说话,气氛一瞬间变得相当诡异。 下一秒,又有一声狼嚎从夜色中传来。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呜~~!呜~~! 越来越多的嚎叫接连出现,好似有一群饥饿的野狼,已经将农场给包围,并且正逐步靠近! 黑市老板感觉到了古怪,随后周围那些破败的屋子里,枪声乍然响起! 再之后,有人在凄厉惨叫,混杂着野兽的哀鸣,以及缠斗扭打的声音。 枪声越发的密集,惨叫声也越来越令听者胆寒。 有东西撞破玻璃与破败的墙壁,冲入了屋子内开始撕咬那些藏于暗处的枪手。 黑市老板顿感不妙,他手忙脚乱的从旁边捡起那把长杆猎枪,快速的检查起里面的子弹。 突然,两个黑影从阿道夫背后出现,它们张着锋利的血口,咬着一个身体残破的人类并用力的往外拉扯,那人的肚子已经被咬破,一路拖着大片的猩红血迹与肉块,凄惨的向着谷仓门口的黑市老板求救。 黑市老板站在那儿都看傻了,干瘦的双腿都在打颤。 直到这时他才惊讶的发现,眼前的风衣镖客,即便背对两只如此凶恶的野兽,竟一丁点也不慌乱。 砰!! 旁边的木板被撞破,一只狼头没有预兆的钻了进来,一把就咬住了黑市老板的大腿! 啊~~~! 对方一阵惨叫,枪走火朝着屋顶开了一发,然后就脱手而出,身子被狼给扑翻了在地。 顿时,鲜血狂飙。 “救我~~!救我啊!!” 面对黑市老板的求救,阿道夫站了起来,慢慢靠近。 那匹撕咬对方的野狼忽然松开了嘴,扭头看了阿道夫一眼,龇牙咧嘴一番后竟放过了黑市老板,转身冲向了黑夜之中。 阿道夫蹲了下来,看着腰部已经没了一块肉的黑市老板,淡然的问道:“书在这里吗?” 黑市老板无力的呻吟,艰难的点了点头。 阿道夫满意的笑了,继续问道:“奥古斯塔呢?” 黑市老板气若游丝,眼中的恐惧也如风中残烛般即将消散。 他抬起手来,颤抖着指向了阿道夫的背后。 阿道夫疑惑转身,从谷仓大门外望去,是夜幕下连绵山脉的轮廓…… 山背后是碧波荡漾的翡翠湖,隐约之间,他似乎听见了蒸汽的鸣响。 第五十一章 烧 万花筒号,一片紫醉金迷。 行驶的游轮带着璀璨的灯光,犹如夜空下闪烁的宝石。 晚餐时间,赌厅里更为热闹,服务生推着餐车游走在牌桌过道,而那些赌客在有空的片刻,都会伸手捡一块三明治或者别的什么,一边咬着一边下注。 贵宾包房内,维克托坐回了座位,闭口不言。 忽然有人进来对托马斯耳语了几句,他顿时紧皱眉头,看了维克托一眼。 “没事,你下去吧!”打发走了那个手下,托马斯继续与韦登碰起了杯,并没有对维克托说什么。 说起韦登,他现在充当了一个为乔什挡酒的角色,正好也能与托马斯套近乎。 他和皮尔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不停拍着托马斯的马屁。 维克托根本不在意这两个人的小心思,他现在关心的是亨利什么时候回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 赌船客房外走廊,亨利独自一人,忐忑的朝着纸条上写的门牌号靠过去,尽力的躲避着可能会出现的服务生与轮船工作人员。 “该死,我为什么会听那个笨蛋的话,跑来做这种事情?” 一路上,他不停的自问,一直都没想通,自己什么时候被维克托那家伙给拿捏住了。 今晚的赌局,维克托出尽了风头,这似乎逆转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搞得像是他在主导亨利了一样。 不过也确实挺邪门的,对方坐哪张桌子,那一桌必有出千的赌客,维克托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诡异的像是传闻中的先见者。 然而对方并不是先见者,亨利很确认,因为他不可能瞒着自己获得密传。 “404号房间……奇怪,三楼怎么会有404号房?” 亨利轻手轻脚的挪到了挂着404门牌号的房间前,刚想抬手敲门,忽然就被一阵阵呻吟声给惊住了。 那声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亨利觉察到了什么,表情相当的尴尬。 这是什么情况? 他脑海里出现了无数的猜测。 “那位珍妮弗夫人,在里面做那种事情?” “她不是约了维克托吗?可维克托已经回贵宾房了,难道……里面还有其他男人?” 亨利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相当难看,脑海中已经开始联想,万一维克托真的应了她的邀请前来,之后会出现何种不堪入目的画面。 “这太疯狂了!” 亨利开始打退堂鼓,他急退两步,却不小心撞到了什么,把他吓了一跳。 可突然! 一个沉重的东西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砸得亨利眼冒金星,根本没有看清楚是谁袭击了自己就晕了过去。 …… 贵宾包房,维克托只喝了点酒,并没有吃东西,他还是没什么食欲,而一旁的乔什总监察忽然起身,说要出去透透气。 包房门边出现了一名不认识的歼察局调查员,那是一开始跟着上船的探员之一,只不过后来乔什去见托马斯了,大部分人都被留在了赌厅里玩牌。 对方与乔什交流了几句,乔什就回来了,不过他回来后选择坐在了维克托的边上,没有过去挨着托马斯坐。 “维克托先生,恭喜你赢得了托马斯先生的赏识,我相信你有能力从这场遗产争夺战中胜出。” 乔什也没吃什么东西,他今晚被托马斯一直压着,总算是可以趁着韦登缠着对方的关头,自己放松一下了。 “看来你们歼察局的工作也不好做啊!”维克托随意的回了一句。 乔什摇了摇头,脸上挂满了无奈。 “对了,我们在抵达丹德莱恩时,首先就碰见了桑神父,他为什么没跟你们一起来?”维克托好奇。 乔什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我已经派人去通知过他了,可他并没有出现在码头……防剿部的人,以我的权限还指挥不了他们……” …… 此时,丹德莱恩最大的那间旅店里,楼上的某间充满香艳的客房中,那喝的满脸红晕的光头老神父,正从软绵绵的床铺上逐渐苏醒。 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到两个女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梳妆台前化起了妆。 “4个法卡,神父先生,我们等你醒过来已经等了很久了,你得加点钱……” 老神父嘴巴很干,支支吾吾的让两个妓女去楼下找维克托要钱。 “行了,您看看现在都几点了,那两名年轻人早就离开这里,不知道去了哪儿,你得自己把这钱付了。”其中一名妓女皱着眉看着大字躺的他。 桑神父一听,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找水喝。 “神父先生,您喝水得去楼下吧台,能不能先把钱先付给我们两位可怜的女士呢?” 另一名妓女刚穿好外套,叉着腰瞪着对方。 “咳咳……咳咳……”桑神父咳了好几声,“你……你们……不要为难一名身体抱恙的老人,请稍等一下……” 桑神父说着,慢悠悠的在自己的裤子里找钱,一边找一边低声暗骂:“该死的维克托,又把我扔下溜了,还有亨利那个小傻瓜,我……” “桑神父!” 门口有人忽然喊了桑神父的名字,两名妓女疑惑的打开了房门,只见一名歼察局的年轻探员站在门外。 “桑神父……您这是……”对方错愣的望着那两名刚穿好衣服的妓女,然后又瞧见了床上光着上身的老神父。 “我……我一直在等您下来,可您……” 桑神父一看来人,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 “咳咳……你来的正好!快!快拿5法卡给我应急!” …… “防剿部……”维克托一直对歼察局里的这个部门很好奇,毕竟他们是专门对付先见者的精英。 “与其说是防剿部,不如说是防剿局。”乔什解释着,表情有些无奈,“他们就像是独立在歼察局之外般,不听除局长外任何人的命令。你或许听说过,我们歼察局是专门处理国内外恐怖活动与无形之术诡案的情报部门,但事实上,普通部门是对付恐怖活动的,只有防剿部才能处理无形之术的滥用。” “对于防剿部的成员来说,歼察局的工作也就是个兼职,他们都有自己的隐藏身份与事业。” “桑神父算是与我们接触最多的先见者了,因为他的主职是璀光之境的神父。但其他防剿部成员就很神秘,他们一般只会有个代号数字,连真名都不会透露,也只有局长下了指令,我们双方合作时才会极少的接触到。” 得到这个信息,维克托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阿道夫会忌惮歼察局了。 不知道桑神父研习了灯性相的第几阶密传,他的实力如何。 “我这里有一批产自德穆赫州的上好雪茄,你们在密苏勒是很难抽到的,要试试吗?”托马斯喝得有些醉了,他吆喝着让下属去拿了一个大盒子过来,给每人挨个发了一支。 “都尝一尝,看在康沃尔能源公司的面子上……” 既然托马斯都这样说话了,维克托也不好意思推脱,旁边的乔什已经拿起了一根。 当托马斯的手下捧着盒子递到维克托面前时,维克托很自然的伸手去拿,但他的手却一把抓了空,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莫名其妙的灼热,扑面而来…… 维克托猛的把手抽了回去,并且身子往后边急退。 而后,满桌子的人也都跟炸毛的狗一样跳开了。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名递雪茄的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贵宾包房里诡异的燃烧着,肆意绽放灼热,仿若地狱烈焰中升腾而起的不知火! 第五十二章 孤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三章 不要过来啊! 孤独的走廊上,灯光忽闪忽灭,两旁是并没有住人的客房。 亨利闷哼一声,从迷糊中睁开了眼,脑袋还嗡嗡的,隐隐作痛,意识并没有完全的恢复。 他倒在404号房间的门前,门已经敞开了,身下是松软的绒毛地毯。 “我……我怎么了?” “您刚才晕倒在了这里,先生。”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亨利抬头一看,见到了一名服务生。 这服务生很眼熟,好像是他们刚进入万花筒号时,那个给他们递上干净毛巾的人。 “我晕倒了?”亨利的意识差不多回来了,他坐起来,诧异的盯着404屋内。 “我刚才看见您被一个怪人给打晕了,所以喊了一声,谁知那家伙拔腿就跑,我又不敢去追他,见您并没有出血,于是就守着等您醒来。”服务生没有隐瞒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盘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仔细打量对方,这人的年纪在服务生里应该算是偏大了,他扎着个小辫,额头上有些抬头纹,皮肤也显现出了松弛的迹象,胡子应该是被精心的修理过,下巴很光滑。 “我想一想,我是准备过来做什么的……”亨利仔细回忆,忽然想起来了珍妮弗夫人。 此时的404房间内,没有人存在,床铺很凌乱,窗户被打开了,湖面上冷风呼啸的声音混合着整艘船的骚动之声,从外边灌了进来。 “外边怎么了?珍妮弗夫人呢?”亨利大声询问服务生。 对方有些紧张的说道:“我发现您被袭击,第一时间就打开了房门查看,没有见到珍妮弗夫人……先生,船上出了点情况,现在外边很危险,人们都疯了。” 望着摇曳的灯光,亨利心里涌起一股很不妙的预感:“我们得去找托马斯先生……” …… 甲板下,轮机舱外的过道上,托马斯拦住了那三个被吓疯了的工作人员。 对方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理智已经崩溃,嘴里只会喊着那句“怪物!怪物!” 乔什的人把他们三个控制住,托马斯抓着一个人的衣领喝问:“你是什么职务?轮机长吗?” 他扫了一眼对方染血的胸牌。 “机员?” 那名员工被歼察局的探员压着,嘴里还在吼叫:“别!怪物!跑!快!” “你们的轮机长或者大管轮在哪?”乔什也继续询问,但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这三人的脑海中除了恐惧,什么都没有。 望着舱门处,漆黑的门洞里透露着令人心悸的气息,托马斯抬起枪托,把面前的疯子给打晕。 他骂骂咧咧的,想找人先下去查看,但突然发现,跟着他的手下已经没人了,除了被他支走去办事的,剩下的人都在刚才被自焚烧死了。 “谁下去瞧一眼?”托马斯扫视周围,看到了乔什坚定的目光,知道自己指挥不动歼察局的人,于是把注意力看向了皮尔斯和维克托。 维克托心里一咯噔,暗中开始问候这家伙的祖宗。 “展现你们才能的时候到了,戴蒙家的两位先生……就下去看一眼情况,回来汇报。” 托马斯眼中露出了冷酷的神色,维克托掰着手指,脸在抽搐。 “托马……托马斯先生……我……我身体不舒服……”一路走来,皮尔斯的精神被无情的刺激,双腿都在打颤,说起话支支吾吾。 “你今天让我很失望,皮尔斯·戴蒙。”托马斯把枪瞄准了他,“也许你希望得到另一种结果。” “别……别……托马斯,先生,我……我……” 随着他的颤音,众人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尿骚味,这家伙的裤裆已经湿了一片。 “哈哈哈!”托马斯讥讽的笑着,也意识到眼前的小子不靠谱,于是把枪口一转,指向了维克托。 “维克托先生……”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谁知托马斯又把枪口压下,递给了他。 “完成这件简单的差事,我会给你瓦尔丁银行的钥匙与密码,你们家剩余的资产全在里面。” 很直白的交易,但也相当危险。 并且,维克托不认为自己有机会拒绝,若是对方失去耐心,很可能会把他们两人全扔进湖里去。 所以,他只能接过枪。 “你陪他下去,发现情况不妙就立即上来。”乔什对一名歼察局探员吩咐了一句,维克托扭头看向对方,对这位不怎么强势的总监察又有了改观。 检查好弹药,他们俩就沿着金属踏板向下,忐忑的探入了轮机舱前的那片漆黑的廊道。 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很多照明都没有正常运作,好在那位探员携带了一盏提灯。 前方悠长,深处很死寂,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所有在轮机舱工作的人员都没了踪迹。 脚踩在地面,轻轻的响动,维克托紧绷着脸,目光盯死了前面。 “甲、乙、丙、丁、戊、己、庚……” 他又开始起卦,嘀咕了半天依旧是点在了赤口那里。 这不是个好兆头啊! 维克托突然停住了脚步,一步也不敢往前了。 “怎么了?”旁边的探员心惊胆战的望着他。 “嘘……”你把灯放下来一点。 随着维克托的吩咐,那名探员把提灯照向了地面。 “辉光在上……”探员深吸一口气,已经清晰的看到了脚底下的那片猩红的脓血。 维克托拽着他的手,指引着灯光探照,两人瞬间就见到了某些类生物组织,附在不远处的地面,一直蔓延向了最深处的位置。在那里,墙壁与各种蒸汽设备上,都粘合着这些像是肉瘤一样的恶心东西。 更加让人胆寒的是,维克托看见一些人类的器官与衣服布料,混在了这些恶心的生物组织中,与他们融为了一体,甚至能在其中隐约的看到人脸与眼珠子! 蒸汽阀门的声音很不正常,活塞之类的东西像是被堵塞了一样,发出很奇怪的嘶哑,仿佛知名的歌唱家得了感冒。 就是这些恐怖的生物组织,影响了轮机房的正常运转。 “我们……还进去……”那名探员小心翼翼的询问维克托,但他话还没说完,维克托就猛然发现,从最里面的房间里,逐渐的开始……起雾了? 灰白的雾色莫名其妙的涌了过来,使原本就没什么照明的船舱更加模糊。 维克托瞳孔瞬间就紧缩,他回想起了森林中的那场恐惧无比的生死追逐。 “不好意思探长,我们得溜了……” 颤抖的话音刚落,雾色中已经开始有扭曲的肢体浮动。 下一刻,维克托拽起那名探员,转身就跑! 第五十四章 失踪的珍妮弗 舱门外,其他人还在焦急的等待。 他们只看到提灯的火光深入走廊里面,不一会儿就失去了踪迹,维克托与那名探员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但没过多久,那盏提灯又再次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亦如黑暗中摇晃的萤火虫。 跑动的脚步声急促,乔什等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里面两人是在逃命。 “伙计们!快去接应!” 歼察局探员纷纷掏枪。 他们只看到深长的通道里,那两人的轮廓逐渐明晰,与之而来的,还有他们身后逐渐升腾起的莫名浓雾。 雾气搅动,某种怪异的肢体躲在里面,追逐前方的奔逃者。 “开枪!!”维克托望向舱门的月光,扯开嗓子呼喊。 随后就是一连串的枪声,朝着他们身后追赶的东西击发。 古怪的呜吟,随着火药迸发而出现,清晰的传入所有人的耳膜,亦如雷声震震,惊得舱门边的众人毛骨悚然。 “那是什么鬼玩意儿?!”托马斯被这一幕给吓得后退了两步。 维克托疯狂的奔逃,他手上虽然拿着枪,但知道这东西对身后的诡物根本就没用。 可那位提灯的探员,此时就非常不合时宜的萌生出反击的念头。他用一把小左轮,朝着背后浓雾里出现的怪异触手射击。 砰砰! 枪声无力,但就是因为这一个耽搁,那根触手便刺穿了他的肚子,把他整个人都拖进了浓雾里。 维克托根本没机会救他,只能不管不顾,一头冲出舱门,撞翻好几个人。 眼见那浓雾就要灌出来了,乔什总监察指挥所有人往后退,直到退上了甲板,他们才发现,那浓雾就弥漫在舱门口的位置,并没有漫出来。 “出不来?” 维克托喘着气,回想着他当时在森林里遇见的情况。 那两头诡物也是无法从浓雾弥漫的森林里走出,仿佛被什么东西给限制住了。 “秘宿……”乔什总监察的见识,明显要超过维克托和其他人。处于他那位置,一定了解过许多相关资料。 “那玩意儿没爬出来……吓死我了……”托马斯从地上爬起来,他退到甲板时摔了一跤,“我的船上怎么有这样的鬼东西?” “别靠近轮机舱,我们暂时没有危险……”乔什总监察的脸色相当凝重,“关键时刻桑神父不在,真是该死。” “总监察,那是什么东西?”韦登把枪收进枪套,喘着气问道。 “应该是秘宿生物,有人在轮机舱里做了手脚,我想轮机长和大管轮这些职务人员都死了,或者那诡物就是他们入迷后的样子。”乔什很严肃的告知所有人。 “什么意思?那怪物是轮机长?”托马斯明显听不懂。 乔什也只是在解释给下属们听:“那片白色的雾气其实是束缚它的,雾气弥散不出来,这诡物就被困在下面,我猜动手脚的家伙划出了范围。” “可惜桑神父不在,他们璀光之境的先见者,最擅长对付这种东西……” 总监察脸色难看,心里估计在埋怨那该死的老色鬼。 人们害怕未知更甚于具体的怪物,他的一番解释,确实让众人没那么的心惊胆战了。 “现在船飘在湖面上没有动力,这或许就是对方的计划,他希望我们要么被怪物给杀死,要么就一个接着一个的自焚。”维克托将枪递给一名歼察局探员,喘着气说道,“我们该想办法离开万花筒号。” 说到这一点上,托马斯顿时就想起,刚才叫了人去找自己的儿子,可那个手下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难道…已经在先前的自焚中死掉了? 托马斯一脸恐慌,他急忙对乔什说:“总监察,我得回去找康迪。” 康迪是他儿子的名字。 也不管乔什怎么安排,托马斯自顾自的朝着赌厅走去。 其他人暂且跟上,当他们来到赌厅里时,发现里面已经没有驻留的人了,那些赌客早就跑去了甲板和外廊,还有些在争抢救生艇,与托马斯的下属还有歼察局探员对峙着。 牌桌东倒西歪,椅子被砸烂了一堆,纸牌筹码、现金餐盘,散落得到处都是。 托马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手,正急着时,另一边的门推开了,亨利与那名马尾的服务生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亨利?你还活着?”其他歼察局探员赶紧向他招手。 就在刚才,亨利亲眼见证了两名路人的自焚,已经知晓船上正在发生什么了,脸色非常的苍白。 “来的正好!你过来!”托马斯把那个服务生叫了过去,“你快去我的房间找康迪,他应该还在,你必须把他给我找到!” “或许他已经被烧死了,托马斯先生……”那个服务生很正常的表达了猜测,但是却被托马斯一拳揍在了脸上。 “我再说一遍!你必须把康迪给我带过来!” 面对这位暴脾气老板的怒吼,服务生有些委屈的离开了赌厅。 “总监察先生,您清楚现在的情况吗?”亨利担忧的询问乔什。 乔什将之前轮机舱外发生的事故告知给他,然后推测道:“这条船就是一个陷阱,有人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那他怎么不选择直接攻击?”亨利提出了自己的怀疑,“自焚又是为什么?某种无形之术吗?一口气将我们全烧光不是更好?” “有规律……”维克托见亨利来了,话也多了起来,“大概每十分钟就会发生一次,人数一开始很多,第一波自焚了几十号人,之后每波的数量在逐渐变少。如果是先见者在施展无形之术,他这是在享受我们临死前的绝望感吗?” “维克托!我的珍妮弗在哪?!”托马斯这时在旁边吼道。 维克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给惊住了。 “什么?珍妮弗夫人?抱歉,我不是一直都跟您在一起么?为什么您会问我珍妮弗夫人在哪?” “她邀请你晚宴后过去,你应该清楚的……” 听到这话,维克托的心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好家伙啊……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而且发现了还不点破,葫芦里究竟藏了什么坏水? 难不成是准备留着,将来作为把柄来坑我? 挤了挤眼睛,维克托扫视亨利的脸。 后者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404房间内的情况。 “珍妮弗夫人不见了?”维克托满脸的错愣,低声问亨利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也自焚了?” 亨利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房间里没有灰烬,并且,我在见到她前,听见她房间里还有其他男人的声音。” 第五十五章 围杀 船上依旧处于混乱中,尤其是甲板上的动静越发激烈。 这时,侧边有门打开,一个男孩哭啼啼的奔了进来,还拽着先前那名被托马斯指派去找儿子的手下。 而不久前出去的服务生,也一脸阴郁的跟着他们。 托马斯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抬手就给了那名手下一巴掌。 “你跑哪里去了?这么久了没把康迪送过来?” 那名手下开始不停的诉苦。 “先……先生,康迪少爷他总是会甩开我的手,在船上乱跑,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他的。” 听到这话,托马斯的眼神立即就瞧见了男孩手腕上的淤青,下一刻就用枪托把那手下的脸砸了个血水横流。 “我让你去办事,你竟然把康迪弄伤了?”他一边骂,然后调转枪口瞄准了这个倒霉的手下。 而他的那个恶魔儿子,还在添油加火的哭喊。 “爸爸!好痛!痛,他刚才好用力……” 这小崽子满脸鼻涕,装得起劲,可维克托却感觉他是挂着眼泪和鼻涕在笑,都快演不下去了。 狗崽子最好早点夭折……维克托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身子缩了缩,尽量离那小鬼远点,免得等会被他盯上了,跑来坑自己。 然而托马斯还没有开枪,那名手下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胸口处窜出一道灼热的烈焰,整个人激烈的燃烧,就如先前那群被烧成灰烬的可怜虫们一模一样。 托马斯抱住儿子后退,所有人远离了自焚的人,直到他化为飞灰。 “我们不能待着这里,得离开这条船!”乔什大声向自己的下属下达命令。 “上前面的甲板,救生船全绑在那边。”托马斯牵着儿子的手,然后看了那名赶回来的服务生一眼,“你给我照看好康迪,别让他出事,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维克托用充满同情的目光扫视那位服务生,而对方也很小心的牵住了小男孩的手。 …… 接下来,众人奔赴救生艇那边的甲板,此时整艘船的人几乎都汇集在了那边,他们想逃走,但被安保与歼察局的探员拦住了,双方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几具尸体躺在甲板上,身中数弹。 砰! 托马斯用枪开路,吓得这帮赌客与工作人员纷纷避让。 “老板!”他的打手们汇集在那边,替他守着逃生的救生船。 “动手把船放下水!先划回丹德莱恩!”托马斯指使下属行动。 那些聚集的人群见托马斯要把救生船放下去先溜了,他们压抑的恐惧与求生欲望瞬间集体爆发,猛烈的冲击着赌船安保与歼察局探员的防线,顶着枪口一窝蜂的扑了上去。 场面更加的混乱了。 维克托瞧见托马斯那帮人集中只鼓捣一艘救生艇,估计也不会管歼察局和自己这边的死活。 “我们自己去弄条船!”乔什扭头对亨利还有其他探员说道。 但他话音刚落,不那么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有密集的汽鸣声传来。 即便是甲板上异常喧嚣,也掩盖不了这些噪音。 那是柴油发动机的急促响声! 维克托趴在栏杆上望过去,只见湖面上突然出现了许多移动的光点,数十艘小船被柴油发动机驱动,朝着万花筒号包围,待到他们靠近时,响声犹如连续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震响。 而密集的子弹,也同时射向了甲板上在鼓捣救生船的人。 托马斯的手下一个照面就被打死了三个,血液飞溅,他立马匍匐下去,借着救生船的掩护向水面上还击。 有人跳海了,他们妄图凭借自己的水性游回港口,但无一例外的全被小船上的枪手尽数射死。 湖面上到处都是浮尸,维克托躲在救生船后,心脏砰砰直跳。 聚集的人群被密集的子弹逼回了船舱里,托马斯在手下的掩护下也不停的后退。 包括歼察局的人也是,他们站在甲板上靠救生船太近的话,就是那些小船的活靶子,火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大部分人都退到了赌厅里,一半的人身上都是血迹。 哀嚎声与哭喊声不断回响在维克托的耳边,他现在也紧张极了,掐诀了几次都不是吉利的结果。 “那些家伙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为什么?我不想死,辉光在上!请保佑我……”皮尔斯抱着一根柱子,双腿颤抖得似乎不抱住什么东西都无法站稳。 “科诺尔帮!奥古斯塔!一定是他!”托马斯发疯般的朝着天花板开了两枪,吓得众人都抱头躲避,他那儿子又开始哭了。 亨利脸色相当难看,他看向自己的上司,后者默默的点了点头。 “真的是科诺尔帮?” “我想是的,除了他们,我实在是想不出谁会做这么可怕的事情。”乔什叹息了一声。 “这不正常,科诺尔帮的人肯定不可能从丹德莱恩港口发动攻击,那么就只能从湖对岸划过来,他们是怎么知晓托马斯先生在万花筒号上的?” 亨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托马斯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很笃信的回答:“那些家伙只是想破坏我的生意,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不是在船上。” 他说完,发现自己的儿子被那名服务生拽着正嚎嚎大哭,立即把对方骂了一顿:“让康迪安静点!别逼我把你扔出去面对那帮匪徒的子弹!” 服务生被吓得急忙用尽巧语哄康迪开心。 维克托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脏跳得厉害,他小心翼翼的靠着窗边,望向并不平静的湖面。 那些小船关闭了柴油机,漂浮在万花筒号的周围,上边的人用尖锐的木棍插着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发现不对劲就补一枪。 另外几条小船上居然安装了探照灯,他们用灯光扫射万花筒的外廊与甲板,看到没躲起来的人时,就开枪逼他躲进各种舱门与房间里。 “啊~~~!!” 赌厅里又有人自焚了,几名赌客在众目睽睽下化为灰烬。 在各方死亡威胁下,人们逐渐丧失理智,化为疯狂。 有人打开门冒着子弹跳入湖中,然后被小舟上的人杀死,还有人过来抢托马斯手下的枪,被后者一枪崩烂了脑门。 “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登船?” 维克托观察那帮人,终于是发现了古怪的地方。 “他们不是强盗吗?赌场满地都是钞票,船长办公室还有托马斯先生的保险柜,为什么他们不上来抬走?” 第五十六章 仪式吗? 从最初开始,科诺尔帮的定义就是穷凶极恶的东部马匪团伙,在《东部治安法令》颁布后,这群无法无天的人一直都在与政府力量相抗衡,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打劫、屠杀。 这样的行事风格,与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冲突是命中不可避免的。 但无论如何,一切的矛盾都是围绕在财富上,双方彼此挡了对方的道,那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财富就在眼前,抢劫者却能忍住诱惑,把整艘船的人圈起来,将他们困死在这铁质的牢笼中,这又是想做什么呢? 外廊与甲板上还有人在往赌厅里逃跑,以躲避子弹。而事实上,维克托还发现,其实科诺尔帮的人准头很差,他们开枪用于逼退的目的更多,而不是杀人。 除非有人跳船,他们才会不留余地的将其杀死在湖中。 “他们在阻止我们离开这艘船。”亨利躲在窗口附近,小心凝视外边。 听到这话,歼察局这边的人顿时就沉默了,而托马斯依旧在嚷嚷。 “什么?难道奥古斯塔想将我们饿死在船上?天亮后丹德莱恩发现船没归港,肯定会派人救援,那帮家伙全都会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凄厉的惨嚎声不减反增,一些人趴在烧干的灰烬前,害怕得止不住哭泣。 “不是想饿死我们……”乔什从一张赌桌上捡起块干净的手帕,把沾染着血液的脖子擦干净,“是想让我们全都被烧死。” 众人把注意力都落在了总监察身上,他是歼察局里的高层领导,见识比其他人要广很多。 “这艘船被做了手脚,每隔十分钟都会有人自燃,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乔什看向亨利,然后又看向韦登与其他的探员。 亨利眼神一动,惊呼道:“难道是仪式?” “嗯!很可能就是一场仪式。”乔什微微点头。 “你说奥古斯塔那个狗东西,在我的船上布置了什么邪恶仪式?”托马斯不可置信,“不可能,科诺尔帮的人连丹德莱恩都进不来,更不可能通过我的安保检查。” 托马斯说的没错,上船时所有人都会搜身,即便是乔什手上的枪,也是在事故发生后,他的下属们从安保那里取回来的。 如果要准备仪式,肯定需要一些道具,登船时就会被识破。 况且奥古斯塔又是如何抓准时机,知道万花筒号今晚会出港的? 船上有内鬼吗? “康沃尔公司的行程安排,总是暴露给了对方,托马斯先生,您的顾问也是因为暴露了行程,才会没了命,虽然那很可能是针对您的袭击,但总归是暴露了……”亨利提醒托马斯道。 托马斯眉头紧锁,他也知道亨利的意思是自己身边有内奸,但如今的情况,根本无从查起,得先摆脱自焚的危机才行。 “既然是仪式,那么就可以被破坏,奥古斯塔应该会把仪式安排在船上的某个地方。”乔什为大家科普起来,“我们的火力明显赶不上科诺尔帮的那些家伙,所以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想办法破坏这场仪式。” “我一定要弄死那杂碎!”托马斯气的把染血的上衣脱掉,直接扔到了一名手下的脸上。 “抓紧时间,我们分开在船上找可能会布置仪式的地方,大家小心躲避外边的子弹。”乔什开始进行指挥,“速度要快,每一次仪式启动,都会死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活到下一个十分钟!” “不用麻烦了……”维克托咳嗽了一下,目光从尿裤子的堂兄身上扫过,然后是亨利、托马斯、韦登以及其他所有人,最后停留在了乔什总监察的脸上,“不出意外的话,仪式应该布置在轮机舱……” 听到这话,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亨利没有亲眼见到轮机舱的血腥,看大伙的表情有些错愣。 “是啊……维克托先生说的有道理,原来如此……”乔什也逐渐想明白了。 把这种自焚的献祭仪式,布置在甲板下的隐秘位置,而后又利用入迷产生的秘宿怪物,使其在轮机舱里游荡,做到看守的作用,外界想进入破坏这场仪式,难度就太大了。 万花筒号被怪物的生物组织弄停,人们在发现无法绕过怪物进入轮机舱修理时,会想到使用救生船逃走,于是就有了科诺尔帮的成员乘坐小船包围住整艘万花筒号,防止船上的人逃跑。 下来一个就打死一个,没跳船的人也会被子弹逼回各个房间里等死。 从一开始,科诺尔帮的目的就不是抢劫,而是完成这场自焚的仪式! 众人得到乔什总监察的解释后,纷纷恍然大悟。 可维克托却眼神冷漠的,在脑海中剖析冲突的底层逻辑。 既然不是抢劫,为什么科诺尔帮就死盯着托马斯不放呢? 他们双方的私怨,仅仅只有在财富获取上的利益冲突吗? 清晨在森林里出现的那两只诡物,与奥古斯塔有没有关联?为什么对方也死盯着维克托不放呢? “真想见一见奥古斯塔,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家伙。”维克托咬住自己的嘴唇思考,忽然被旁边小屁孩的哭喊声打断了。 那小屁孩又开始发疯了,他死死的咬住服务生的手腕,痛的后者大声嚎叫。 “康迪!你安静点!”托马斯很不耐烦的数落自己的儿子,同时依旧在怪罪那名服务生,“让他安静点!你到底听进去我的话了吗?” 面对老板杀人般的眼神,服务生只能忍住痛苦,不再嚎叫,反而摸着小男孩的头,不停的安抚对方。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托马斯看向乔什,“杀了那怪物吗?” 杀了那怪物? 维克托冷笑一声。 说的真轻松呢。 “总之,我们得想办法进去里面深处,某个舱房里肯定会有仪式。” 说完,乔什建议大家再一次赶去轮机舱处。 托马斯吆喝着,把能使唤的所有人都带去了甲板下的轮机房外。 大舱门还敞开着,过道深不见底,真正的轮机舱应该是在最里面,维克托与那名倒霉的探员没有抵达的位置。 “把武器都准备好!子弹全部上满,你们三个下去探路,你们两个掩护!” 托马斯安排了五名手下进入轮机舱前的过道。 这五个人并没有经历过之前那可怕的一幕,一直都在甲板守救生船,所以并不清楚发生过什么。 托马斯只是告诉他们下边有个怪物,让他们去杀了那东西。 怪物、怪物,人类的脑子对怪物这个单纯的词其实没多少具体的画面。 除非你亲眼见过…… 于是五分钟的时间,深长的过道就升起了灰白的雾气,再之后就是惨嚎声与急促逃回来的脚步声…… 第五十七章 转机 下去了五个,回来时就只剩三人。 他们浑身是血,被吓得不停的叫唤,就和那几个机员差不多,理智崩溃,陷入了癫狂。 雾气蔓延到了舱门口,所有人急退,大家能隐约的看到灰雾里不停扭动的怪异肢体。 “燃烧瓶!”乔什指挥着下属用点燃的酒瓶扔向了里面。 火烧起来了,那浓雾也裹着怪物退回了舱底,但没起多大的波澜,不到两分钟,火星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打不死,又烧不死,这怪物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托马斯在后边咆哮。 乔什无奈的摇着头。 “秘宿生物,不能用常理去看待,哎……” 总监察叹着气,接着感慨道:“桑神父不在,我们拿下边的东西毫无办法。” “难道就只能等死吗?”托马斯训斥众人,而后捡起地上的枪,接着说,“那么就杀出去和他们拼了,能干掉几个就干掉几个,说不定还有机会。” 亨利看维克托皱着眉若有所思,凑过去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维克托回过神来,看着对方,用疑惑的语气答道:“我在想……既然有人在轮机舱布置了仪式,那证明他肯定上了万花筒号,所以这个混进来的人现在又躲在哪?” “或许早就跳湖和那些小船会合了。”乔什听见维克托与亨利的交谈,插嘴说。 “可那些歹徒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跳湖的人,大家都看到了,他们并没有确认跳湖的人外貌,第一时间就开枪射击,所以我觉得……那个布置仪式的家伙,现在还在船上!” 维克托的一席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思考中,没过多久,他们纷纷点头,觉得维克托的猜测有些道理。 “我要是那家伙,肯定现在就躲在轮机舱里,反正谁也进不去。”韦登似乎觉得维克托抢了太多风头,这时突然发言,给大家泼冷水。 “你要是那个人,敢躲进轮机舱?”维克托调侃讽刺道,对韦登的胆量表示怀疑,“你确定那诡物不会把你撕碎?” “说不定对方有办法可以控制那些秘宿生物。”韦登继续反驳。 两人各持一套推测,但没法验证谁的说法是对的。 “停止争执吧!我们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想办法把那怪物解决,进入轮机舱里破坏掉仪式,不然就只能去和科诺尔帮的人硬碰硬了。” 乔什扫视其他人,等待托马斯这边的回答。 这时,维克托换了个思考方向,马上抬手掐诀,想通过算卦来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是真的。 子、丑、寅、卯…… 他把手背在身后,没让任何人看到,最终卦象结果是“小吉!” “阳人来报喜,失物在坤方,行人立便至,交关真是强!” 维克托默念卦辞,随后独自退回了赌厅里。 他记得赌厅的一角放着个蒸汽船模型,那是个等比例缩小的万花筒号装饰品。 在装饰品后边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是这艘船的设计师肖像。 维克托很快就找到了那副油画,但蒸汽船模型被之前恐慌的赌客给撞翻了,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该死……” “你在找什么?”亨利有心的跟着维克托,看他盯着地上的模型碎片,不解的问。 “你知道哪里有万花筒号的图纸吗?”维克托回头看向亨利。 “驾驶室有,我刚才找你们时去那边看过一眼。不过去驾驶室要经过外廊,现在暴露的话,肯定会被水面上那些小船给射成筛子。” 听到亨利的回答,维克托显得有些懊恼,但亨利后一句话,却重新给他带来了希望。 “我记得图纸,很清楚的记得,你想要什么信息?” 对啊……亨利的记忆力可是相当变态的,维克托顿时大喜,赶紧问道:“以现在赌船的方向来定位,西南方向有那些房间?” 亨利捏着下巴稍做思考,而后就回答说:“餐厅,客房,还有我们刚才的贵宾包厢,台球厅,厨房……” 维克托仔细听完,然后结合自己的卦辞思考,从记忆里挖掘万花筒号上古怪的地方,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充斥着他的思路。 可这种别扭在什么地方,维克托却说不清。 “亨利探长,我觉得有件事情很奇怪。” “嗯?” “我们假设仪式真就在轮机舱里,那么这种仪式的范围是如何确定的?” “我不明白。” 维克托搓了搓手,从地上随便捡起一块模型残骸,对亨利解释道:“你看,我们现在处在万花筒号上,周围都是科诺尔帮的不法分子,他们的目的是让我们所有人都被仪式给烧死,那万一这仪式的范围太大了,这些家伙不小心进入了自焚的危险中,岂不是跟我们一样会死?” 这么一解释,亨利也想明白了。 “你是说,对方清楚的知道,他们游离在万花筒附近是安全的?他们能看到仪式的影响范围?” “不……”见亨利理解错了,维克托接着解释,“他们也是普通人,不可能都是先见者,所以我猜,从一开始仪式启动,它就已经只定位万花筒号上的人了,就跟导航雷达一样。” “什么导航雷达?”亨利对维克托前世的那些科技产物一无所知。 维克托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就像是印记一样,这样说你懂了吧?” 亨利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个仪式暗中已经给万花筒号上的人刻下了烙印,只会影响到我们。” “没错!” 维克托见亨利明白了,松了口气。 他走到窗户边,小心翼翼的看向甲方的方向:“你看那些被子弹击杀的人,他们没有继续自焚,这证明被物理手段杀死的人可以摆脱仪式的印记。” “所以我们是什么时候被仪式锁定的?”亨利与维克托对视。 维克托捏着下巴思索,继续琢磨刚才掐诀出来的卦辞。 他这次解卦费了很大的工夫,那卦辞太模糊了,唯有“坤位”这个词可以给他明显的提示。 “餐厅、客房、贵宾包厢、台球厅、厨房……” 厨房…… 维克托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亨利说道:“我们吃的食物!” 第五十八章 新鲜点 歼察局的人与维克托在不到八点的时候登船,而今天的晚餐准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差不多快到十点才把餐车从厨房推出来。 如果说要给所有赌客下达自焚仪式的烙印,那么通过食物就是最好的手段。 因此,掐诀卜卦才会算出餐厅与厨房。 亨利紧皱眉头,但眼神却很坚定,他也认为维克托的推测是对的:“没错,一定是食物,我们现在马上去厨房!” 维克托刚准备跟着亨利一起走时,忽然一把将他给拽住了。 “等一下,我想起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亨利被维克托频繁的灵光一闪搞得有点无奈:“又怎么了?” 维克托吞了吞口水,问他:“你记不记得,赌船的厨师团队,在登船时与托马斯的安保起了冲突?” “当然记得。”亨利很确定的回答。 “他们那位厨师长是个怎样的人?”维克托试探性的问。 “是一位身材有些肥胖的中年人,他在冲突中满脸都是平和的笑意,脾气应该挺不错。”亨利回忆着说。 听到这话,维克托脑子嗡了一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混上船来布置了自焚仪式!该死!我当时就该冲进厨房的!” 话音一落,维克托就赶紧让亨利检查枪的子弹,要去厨房查看。 在自焚事件发生前,维克托为了制作隐形墨水,试图混入厨房去搞肉质防腐剂与淀粉,没想到被一名厨师给拦在了门外。 当时他窥视了一眼里面,那位厨师长正好被他看到了,是一名身材瘦高的男人,与码头上的胖厨师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一定是他!他们当时早就取代了万花筒的厨师团队,躲在厨房里对食物动手脚,所以那名厨师才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维克托将自己所见以及猜测全部都告诉给了亨利。 亨利脸色大变。 当两人来到厨房时,发现舱门紧闭,有人在里面把门给反锁住了。 “那几个混蛋肯定躲在里面!” 维克托臭骂了一声,回头就跑去找了乔什与托马斯那帮人过来。 路上又发生了一次焚烧事件,乔什那边死了三名探员,托马斯身边也死了两人,时间越发紧迫了。 “你说那些混上船的混蛋躲在厨房里?” 托马斯听完维克托的解释后,整个人就跟要爆炸的火药桶一样。 并且接下来,他真的就从其他地方找来了炸药,把他们绑在了厨房的舱门上。 “要么把这条船炸沉!要么就让我扒了他们的皮!” 托马斯完全疯狂了,他不顾乔什的反对,强行引爆了炸药。 轰隆一声! 气浪冲击而来,还好众人躲在了掩体后,没有被炸飞,前面廊道上已经是一片硝烟。 厨房的门被炸了一个大大的缺口,能清晰的听到里面有人在咳嗽。 “狗娘养的杂碎!” 托马斯与他仅剩的两个手下抬起半自动卡宾步枪就朝着里面狂射。 惨叫声顿时传出,还有血液飞溅,托马斯已经杀疯了,直到乔什强行喊停了对方。 “托马斯先生!留一个活口,他可能知道破解仪式的办法!” 听到这话,托马斯才忍住嗜血的冲动,让手下也停了火。 歼察局的探员小心翼翼的进去,将唯一活着的一名厨师给逮了出来。 他被押着跪在托马斯面前,而后者用黑漆漆的枪口抵着对方的脑袋。 “说!你是不是科诺尔帮的人?”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厨师长让我这么做的!”那名厨师被吓得打哆嗦。 “别演了,真正的厨师长早就被你们干掉了,里面躺着的那个高瘦的家伙应该是个冒牌货。”维克托冷笑的在旁边说道。 听到这话,原本哭兮兮的厨师表情僵住了,他像玩变脸一样,从惊恐害怕变成了凶狠与不屑。 “呵呵呵……奥古斯塔会让你们全都死在这里,托马斯·康沃尔,你的商业帝国完蛋了,这就是惹怒科诺尔帮的下场!” 啪! 托马斯一巴掌扇在了对方的脸上。 “我耐心有限!轮机舱的仪式是你们布置的吧?怎么毁了它?” 厨师被一巴掌扇得满嘴都是血,他吐了口血沫,恶狠狠的说道:“不用指望了,下边的怪物被新鲜的血肉所吸引,它的欲望是融合一切活着的东西,想必你们的轮机长与大管轮等技工都成了它的一部分。只要有它在,你们是下不去的。” “被血肉所吸引么……”乔什若有所思,他吩咐亨利进厨房里查看,找找看还有没有剩余的肉。 亨利转了一圈,只找到一些吃剩下的冻肉,没有血迹,并不是新鲜的。 “既然被血肉所吸引,我们是不是可以用新鲜血肉去引开那东西,找机会把它困在某个设备房里?”亨利猜到了总监察的计划。 不过可惜,厨房里没有多少新鲜带血的肉了,大部分都在晚餐时被船上的人吃掉了。 “鲜肉是吧!” 托马斯抓了抓自己的胡子,然后把枪递给了手下。 “你们等等我!我有个主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着那名厨师的头发,把他强行的往厨房里拽。 “都不要进来!在外边等我!你们不会想看到接下来的画面的!” 随着托马斯残忍的笑声,厨师被整个拖进了厨房里,不断的挣扎嚎叫。 维克托看着他的举动,整个人的脸都白了。 “不会吧……”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退到了走廊入口的地方,根本就不敢往那边看,即便是乔什总监察,他的脸色也是苍白的。 嚎叫声变成了惨叫声,还有刀斧劈砍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鲜血飞溅的声音! 维克托耳边充斥着这可怕的声音,心脏砰砰直跳。 许久后,一切声音都停止了,沉重的脚步声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托马斯似乎拖着一个巨大的水桶,缓慢的往外拽着。 这一刻,维克托觉得,这个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地中海男人,比轮机舱下的那只诡物还要可怕一万倍! 终于,托马斯站在了众人面前,那桶子口被盖上了,可还是没人敢看那里,人们只关注着眼前明显清洗过衣服的托马斯。 他的棕色外套和里面的衬衫都湿了一大片,但还是能看到浸染的血迹。 “现在让我们去看看轮机舱里到底有什么吧!各位!” 第五十九章 你这叫破坏仪式? 亨利随便找了一张纸,凭借记忆将甲板下通往轮机舱的那片区域全都绘制了出来。 这幅平面图让众人对下方的空间逐步清晰。 “我们可以找机会把怪物引到这个房间,然后将后边的门关闭,把它锁在里面。” 乔什指着平面图上的一个位置,对其他人说道。 歼察局的人围在一起,大家都很默契的没去看托马斯那边。 “所以仪式在什么地方?”维克托也和他们在一起,他现在心里丝毫不慌,因为自己直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没有吃晚餐,自焚仪式的印记与他无关。 “若这个位置没有仪式的痕迹,我们首先考虑的是将怪物困住,其他的可以慢慢找……”乔什说完就立即对探员们下达指令,“我们没有时间了,赶快行动!” 探员们都动了起来,托马斯看着这帮人,脸上挂着冷笑,让自己的下属拖着那个桶子跟了过去。 他的儿子又在闹腾,但如今除了那位侍者外,没人会理这小鬼。 一行人抵达舱门口,托马斯让仅剩的两个手下抬桶开路,他自己则在后边提灯照明,乔什与亨利还有另外两名探员跟上。 托马斯亲身犯险,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的急躁。 这次该下去的都下去了,但也留了人守在上边,比如维克托……还有那位讨人厌的韦登。 韦登拉着一张脸,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并没有找维克托的麻烦。 维克托好奇的打量着他,刻意的问道:“韦登探长,你怎么不跟着总监察下去?” 韦登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托马斯的儿子正在折磨那名男服务生,后者的脸都快被那小魔鬼给抓破了。 “这小鬼怎么还没被烧死?”维克托嘟嚷了一句,又看向了从头到脚就只知道打颤的皮尔斯。 皮尔斯也是运气好,既没有进去面对过怪物,也没有自焚,不过他的心态有点崩,一路上尿裤子尿了一地。 砰砰砰! 下方传出枪声,维克托猜测他们一定是与那只诡物碰面了。 也不知道用生肉引开诡物的计划能不能奏效。 船上又有火光乍现,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乔什总监察满脸严肃的回到了舱门口。 “维克托先生,韦登,你们可以下来了,我们已经成功困住了它……” 听到这话,维克托一惊,想不到这方法还真的有用。 然而乔什的脸色并不好看,想必为了困住那诡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找到仪式了吗?”维克托一边跟着乔什总监察,一边询问。 对方默不作声。 待到与下边的人会合时,维克托才发现少了三人。 托马斯的下属还剩了一个,乔什带领的三名探员就只剩亨利了。 不用问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为了这个计划,我又损失了两名得力下属……”乔什满脸痛苦,“我想,这次行动结束后,我该主动申请辞职了。” 相较于乔什,托马斯对自己手下的命就没那么在乎了。 他很兴奋的用脚揣着某个舱门,空桶子扔在旁边,里面血红色的一片,浓浓的腥味扑鼻而来。 被那扇门关住的,一定就是那只游荡在轮机舱内的诡物,丝丝雾气从缝隙里蔓延出来。 “狗娘养的东西!马上就送你上西天!炸飞你!” 托马斯踹完,扭头看向其他人:“好了!都给我去找那什么鬼仪式。” 这诡物与森林里出现的另外两只应该是同一种东西,它盲目的被生物的血肉吸引,只知道将对方切碎,然后融入己身。 想必刚才托马斯就是将桶里的尸体扔进了舱门内,引诱诡物进去吞噬,然后趁机关闭了舱门。 接下来大家就得寻找仪式的痕迹了。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相当容易。 没有诡物的威胁,大伙可以自由行动,终于砸开了一间从外边锁上的房间,在某个管道交错的角落中,发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当满脸怨怒的托马斯见到这个场面时,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当然,维克托与亨利也呆住了。 乔什立在最前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一开始我就说过,布置仪式需要道具,科诺尔帮的人很难绕过船上的安保,将那些古怪的可疑物品带上来,不过现在看来,那群家伙已经就地取材了……” 随着乔什的话音落下,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幅用鲜血绘制的诡异图案。 图案线条的连接处,摆着一张腐朽的木椅,椅子从脚到靠背,已经被血液染红。 而坐在那椅子上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她被满是尖刺的铁绳给绑在了上边,那些尖锐的刺狠狠的勒刺进了她的皮肤,所有的血液都是因此而来的。 这些血液诡异的汇聚在了一起,滴进了女人胯下的一个普普通通的高脚杯。 高脚杯已经破裂了,血水缓慢流出,在地上自行绘制成了众人眼前的这副怪异的图案。 亨利的眼神仿佛被定住了,他轻轻动了动嘴唇:“珍妮弗夫人……” 是的,即便对方已经浑身是血,但还是能隐约看出她身上的那件紫色的长裙。 “珍妮弗!我的珍妮弗啊!!!” 作为情人的托马斯悲痛欲绝,他跪倒在地,不停的哭喊着。 维克托与亨利面面相觑,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在这里。 “维克托·戴蒙!你告诉我!珍妮弗为什么会在这里?” 托马斯有点气急攻心了,又忘了维克托并没有去过珍妮弗的房间。 “救……救……” 这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那浑身是血的女人,居然气若游丝的轻启嘴唇,虚弱的向众人求救。 她还没有死! 托马斯立即蹦起来,喜极而泣,赶紧冲过去要把她身上的铁绳解开。 可但当他触碰到珍妮弗的身体时,却发现,只要一移动珍妮弗的身体,她就会发出痛苦万分的凄惨哀鸣。 而她身上流出的那些血,与脚下的高脚杯仿佛融为了一体,搬动珍妮弗的椅子,她的血就会越流越快。 托马斯一怒之下踢掉了杯子,可那杯子竟诡异的拉扯着珍妮弗身上的血液,像是一根长绳般撞向了角落,珍妮弗痛的差点休克过去。 “停手!托马斯先生!”乔什大声喝止了对方,“这个仪式没有那么容易被破坏。” 托马斯也被吓住了,他瞪着乔什问道:“那怎么办?!” 乔什仔细打量周围环境,正准备开口,托马斯的最后一名手下突然自焚燃烧,火焰瞬间点亮了这狭窄的管道缝隙之间。 那家伙痛苦的冲到了过道上,在人们眼前瞬息化为了灰烬。 “没时间了!你tm有什么办法就快点说!”托马斯吼叫着。 “我不知道,抱歉……”乔什叹了口气,“看来仪式已经与珍妮弗夫人融为了一体,那杯子会不停的抽出她的血液,只要她还活着,仪式就不会结束。” 托马斯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我们迟早都会被烧死?” 乔什艰难的点头,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张嘴准备开口。 但砰的一声,珍妮弗的脑袋马上被一发子弹给轰开了花,而那流淌的血液,也瞬息停滞住了。 托马斯放下枪口,哀伤的看着面前女人的尸体。 “我可怜的珍妮弗,你不该就这么死在这里……” 说完,他又看向乔什。 “现在仪式是不是已经被我破坏了?” 第六十章 逃出生天 刚才还在对情人的悲惨遭遇痛哭流涕,反手就掏枪将她给击毙。 托马斯这人将反复无常诠释到了极致。 并且,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表演有多么的魔幻。 今晚的这场危机,让维克托真正见识到了这位东部土皇帝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血没有流了,那杯子逐渐失去了光泽,比刚才更加的普通,地上的诡异图案也逐渐黯淡下去。 看上去仪式真的被破坏了。 “就这么简单?”维克托环视其他人,想得到某种回复,成功或者失败。 整个轮机舱雅雀无声,大家都安静的等待着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也没有人燃烧,今晚的诡秘之夜总算是迎来了转机。 “越是神秘莫测,其本身也越脆弱。” 虽然乔什不赞成这么做,但不得不承认,托马斯的方式很简单直接。 在一晚上的时间里,能发现对方的阴谋,解决掉轮机舱的怪物并破坏仪式,其实已经相当困难了。这过程里死了许多人,若不是维克托觉察到了关键所在,大部分人还被蒙在鼓里。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吗?总监察先生。”托马斯现在算是孤身一人了,手下能使唤的打手都死了个精光。 说起来,这场仪式并没有烧死船上重要的人。 不过仔细想想,维克托其实也能想明白。 他自己没有吃晚餐,亨利被他指使去应付珍妮弗夫人,也没有吃晚餐。 乔什虽然在餐桌上坐着,但维克托观察过,他的餐盘没有动,应该只是喝了点酒,而酒水是保存在酒柜里,端上来时没有开封过,那几个厨师应该没有在酒里面动过手脚。 然后就是韦登与皮尔斯。这两个家伙不知道吃没吃晚餐,但他们确实一直都在向托马斯敬酒。 托马斯的那些手下应该在换班的时候偷吃过,否则不会被烧死。 他的儿子很可能没有吃,因为这小屁孩不像是会乖乖在规定时间里用餐的。 这么看来,其实在场幸存者里,受到仪式威胁的只有一半人左右。 …… 接下来,所有人离开了轮机舱,乔什开始制定计划:“目前船上已经安全了,我们可以继续待着,等待丹德莱恩的救援。不过,我不信科诺尔帮的人会不为所动,他们很可能会在天亮前做点什么。”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炸毁这条船,或者登船处理侥幸没被烧死的人。”维克托补充了一句。 乔什同意这个猜测。 亨利接着补充道:“如果不登船,他们没办法炸毁巨大的万花筒号。” “是的!”乔什继续说,“以科诺尔帮的秉性,他们肯定会上船来收拾残局。” “到时候就宰了他们!”托马斯残忍的跃跃欲试。 “我们会输的。”乔什看了看仅剩的人员,在人数上明显处于劣势。 维克托瞥了眼甲板上的那些尸体,忽然灵机一动。 “听着,我有一个主意。” 说完,他指向了甲板的方向,脸上露出阴谋的笑容。 …… 赌船上的自焚现象终于停止了,还活着的人们无不欢欣雀跃,但因为外边还有科诺尔帮的小船虎视眈眈,没人敢贸然的冲上甲板放下救生艇。 但渐渐的,科诺尔帮的人也发现了仪式停止,那些小船在黎明即将到来前,果然逐渐向着万花筒号聚拢。 套着绳索的钩子扔上了甲板,黑色的人影一个接着一个的向上攀爬。 很快,甲板上就出现了数十名科诺尔帮的匪徒。 他们虽穿着混搭,但和赌船上的那些挥金如土的体面人士比起来,却显得过于乡巴佬,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谁是恶徒。 枪声持续传来,这帮人上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枪杀一切还活着的人。 船上到处都有惨叫声,廊道的地面全是猩红的血液。 等到该死的都死得差不多后,这帮人一半去各种房间搜刮财物,搬走了里面的保险柜还有现金,另外一半则穿梭在各处布置雷管炸药。 有那么七八个布置炸药的人,被分配到了vip的包厢,他们要在天亮前把万花筒号给炸掉以掩盖无形之术的痕迹,然后迅速离开。 速度慢了的话,丹德莱恩那边肯定会发现赌船的问题,那时候将会有大批的警察开船赶来。 打开一间包厢,这群悍匪刚踏入其中,就发现地面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具尸体。 满地的血液,那味道很不舒服。 “这群家伙怎么会死在这里?” 有个恶徒点燃了一只香烟,扫视着地面的尸体。 “提前死掉的人不会被仪式烧死,所以这群家伙应该是起了内讧。”另外一个人已经卸下背包,开始找角落安置炸药。 “老大呢?他不是在船上吗?” “那个托马斯手段毒辣,说不定老大已经被对方发现给宰了,哈哈哈!” “求之不得,说不定我还能坐坐他那位置。” 这群人互相调侃着,全然没有丝毫的警惕。 可突然,包厢的门诡异的关上了,屋子内顿时漆黑一片,而下一刻,不停的有人发出痛苦的闷哼。 动静没有闹大,他们的嘴巴仿佛被什么给捂住了,一个接着一个倒地死去,待到几分钟后,灯打开,地面上的尸体已经换成了那群劫匪。 亨利用帕子擦干自己脸上的血,他手里还握着一把抹脖子的匕首。 “都解决了,小声点各位。” 周围还站着的人正是托马斯与歼察局的人,他们躺在地上装死人,等着有劫匪进来查房时,顺势将他们全部解决。 这些人都是被割喉而死的,可见歼察局的探员对杀人还是很有心得的。 计划是维克托想到的,既然死人不会燃烧,那么他们伪装成死人,就很容易被科诺尔帮的人误认为是提前中弹死掉的,毕竟先前船上非常的混乱。 “换好衣服,快去找我儿子!”托马斯将自己那身昂贵的套装换下,拔掉了劫匪的乡巴佬外衣给自己套上。 其他人也是这么干的。 之后,他们悄悄的去了不远处锁着的杂物间,把躲藏在拖把柜里的其他人带了出来。 维克托、皮尔斯还有那名服务生和小鬼躲在里面。 他们没有经过训练,若是跟着歼察局一起瓮中捉鳖,很容易暴露。 所有人都换好了脏兮兮的劫匪衣服,背着枪,假装在走道上巡逻,那小鬼一直咬着服务生的手臂,只有这样才能让其不大喊大叫,可把那男服务生给疼死了。 最容易暴露的就是那小鬼,众人尽量把他与服务生围在中间。 很快,他们绕开几批劫匪,来到了甲板处。 有人守在那里,船沿上有钩锁,下边很可能就是一艘科诺尔帮的小船。 这是逃生的希望! “嘿伙计!这里需要帮忙,过来下行吗?!”亨利很胆大站在阴影下,向着甲板上的那三人呼喊。 他站的位置光线不好,可以恰到好处的露出自己的身体,却又看不清楚脸。 甲板上的三人以为是帮派的同伙,诧异的一起靠了过去。 但刚靠近亨利,对方就抬手将匕首扔了过去,一把刺入了其中一人的咽喉。 与此同时,乔什几乎同步的扔出了匕首,刺进了第二个人的眼睛里。 托马斯抬起枪口,射死了最后一人。 枪声响起,乔什大惊失色:“托马斯先生!” “放心!这些家伙还在船上屠杀活着的可怜虫,枪声就没停过,只要我们动作快,他们发现不了的!”托马斯全然不在意,直接上去将尸体拖到了相对隐秘的位置。 随后,众人沿着钩锁爬下,果然在紧挨着赌船的位置,有艘小船。 不止如此,还有好几艘小船飘在赌船周围。 “一条船够搭载我们所有人了,快走!”乔什看了眼剩下不到十个人,焦躁的说道。 可当他们刚启动柴油发动机时,迎面就有科诺尔帮的两艘船开了过来,那是还没有登上万花筒号,守在下边的人。 “都给我下去喂鱼!”托马斯疯狂的对着那边扫射,先下手为强的扫死了好几个人。 而他们的小船也顺势冲了出去,开足马力驶离了万花筒号。 赌船上有人发现了他们,所有人都回到小船上开始追击。 但这时,维克托他们的船已经驶离很远了,天边的一抹朝霞也从山巅出现,马上就要迎来清晨。 轰然一声!万花筒号被烈焰所吞噬,赌船上的炸药被引爆,整艘船一片火光。 第六十一章 残暴欢愉终以残暴结局 清冷的寒风,席卷翡翠湖的码头,停靠在驳岸边的船只,随着湖面的波浪微微起伏。 普普通通的一个早晨即将到来,住在码头附近的船工们已经陆续起床干活,大大小小的货物被搬进搬出。 没人发现那艘最大的船一晚上都没有归港,繁重的工作令工人们无暇他顾。 两个人影在岸边缓缓的散步,刻意的避开忙碌的码头劳工,其中那名光头的老神父,一边走还在一边不停的咳嗽。 “咳咳咳……” 他咳得很厉害,像是要把肺都咳裂了般。 “老毛……咳咳……老毛病……又犯了……犯……咳咳……” 跟在老神父身边的那名年轻的歼察局调查员,急忙递给他干净的纸巾。 “不用……我暂时没事,咳……估计是,熬了一晚上,受了凉……咳咳!” 桑神父没有接过纸巾。 他与这名调查员在码头上晃了一整晚,起初因为没有来得及登船,他们就暂且在附近找了间空的仓库休息了下,谁知道万花筒号一晚上都没有开回来。 天还没有大亮,黎明的朝霞还在山脉那里,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巨大赌船漂浮在湖中央的影子。 “真是奢华……密苏勒州也有这么有钱的家伙,咳咳……不知道多少漂亮的女士受邀上了船……咳……真该赶上去为她们洗礼一下。” 那片浮动的水域,被万花筒号的彩色灯光给渲染着,桑神父眺望那边,有些妒意的说了刚才那番话。 忽然,那漂浮在遥远水域的巨大赌船,从上部爆出了一团耀眼的火光,将原本还没有变亮的天空照得明亮了几分。 年轻的调查员一声惊呼,桑神父眉头也瞬间皱起,咳嗽依旧。 同一时间,码头上其他人也听见了这沉闷的爆炸声,瞧向了被火焰包裹的万花筒号。 顿时,警笛声响起,正好在码头附近巡逻的一队警察拉响了警报…… 他们知道那是谁的船,他们知道出大事了! …… 此时的湖面上,小船开足了马力朝着港口的位置奔来。 在广阔的翡翠湖中央,他们的小船就像片微不足道的落叶。 即便黎明快到了,科诺尔帮的人也没有要轻易放过他们的迹象。 那些家伙的船就跟在后边,还有枪声迸发而来,对方尝试向维克托这边射击。 只不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根本就不可能打得准。 乔什紧张的控制小船的方向,托马斯则狂笑着往背后射击,浪费着子弹。 天有不测风云,他们那柴油发动机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突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空爆声,与此同时,黑色难闻的浓烟逐渐冒了起来。 “别!别!该死!”乔什怎么也没有想到,船会在这个时候出故障。 这一下把众人惊得够呛,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看着就要被科诺尔帮的人追上了。 可最后情况再度反转,密集的警笛与发动机的搅动声在前方出现,那些穿着深蓝制服,头戴警盔的丹德莱恩警察赶过来了! 十几艘小船迎面急速行驶,维克托他们的船就被夹在双方的中间,本地警察面对匪徒团伙不可能退缩,那么如果科诺尔帮的人不逃走,这场战争终将在翡翠湖上打响。 “哈哈哈!来啊杂种们!让奥古斯塔那个缩头乌龟出来和我决斗!我托马斯·康沃尔,从来都没有怕过你们!” 托马斯趁着船速变慢,开枪扫射后边的追兵,但场面很乱,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打中。 “奥古斯塔!出来!狗东西!出来见我!” 被卷入这两波势力的恩怨中,维克托总觉得自己相当倒霉,他满脸都是汗水,祈祷着子弹不要不长眼,打到自己身上来。 可这时,维克托忽然感到了不正常,他诡异的发现,自己这边的幸存者里,少了那个最吵闹的声音。 托马斯的儿子……那个小兔崽子,他竟然没闹腾了…… 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变乖了呢?他确实在船上,确实还在那名服务生的身边,被他看守着。 仔细想想,维克托与他们一起躲进杂物间的拖把柜时,这孩子就变得相当安静了,难不成是那位服务生找到了拿捏小鬼的方法? 想到这里,维克托好奇的回头扫了那名服务生与恶魔小鬼一眼,随即眼睛一眯,观察到了一幕怪异的画面。 小男孩就这么安静的坐着,身体忍不住的发着抖,一幅非常害怕的模样,而服务生依旧搂着他,额上的抬头纹看起来更深了。 错觉吗? 维克托总觉得非常不对劲,可下一眼,那服务生的脸皮忽然掉下来了一块! “奥古斯塔!奥古……斯……塔!” 托马斯还在疯狂的扫射,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坐在船尾的服务生异状。 紧接着! 噗通! 有人落水了! 维克托立马站起来,瞪着眼睛望向空空的船尾。 刚才那名服务生发现自己脸皮脱落,又被维克托看到了,于是用最快的速度抱起小鬼就跳进了湖里! “托马斯先生!”发现有人落水,亨利也大声呼喊托马斯。 疯狂状态下的大老板,在见到自己儿子消失后,精神顿时又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康迪!” 他停止了扫射,不停的在水面上寻找着,可光线太暗,他根本就什么都没看清。 直到乔什发现了一个在水下浅层游动的影子。 “在那里!” 那潜游的身影,已经游向了科诺尔帮的方向,而后一只手冲出水面,稳稳的攀上了小船的船沿。 托马斯控制探照灯扫过去,看到的正是那名男服务生迅速的爬上了科诺尔帮的小船。 而他的儿子,也被对方给劫持到了那边。 “康迪!该死的混蛋!把康迪还给我!”托马斯急的捡起了小船上的雷管炸药,被亨利和乔什赶紧拦住了。 在探照灯的光幕下,那名服务生的马尾鞭已经全部散开,油腻蓬松,亦如被淋湿了毛发的狮子。 他转过头来看向托马斯这边,而与此同时,科诺尔帮的人仿佛受到了命令般,不再继续追击,发动机的声音也逐渐变小了。 服务生脸上的皮已经掉了一半,他索性一把全部撕下,里面的真容终于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眼神如刀锋,面部紧绷,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他深沉冷漠,一条狰狞的刀疤就像国界线一样,划分了整张脸。 他站在那里,众人都能感觉到一种对生命漠视的孤傲感。 “托马斯·康沃尔……”服务生谈谈的开口,声如洪钟,“你很幸运,今晚的表演结束了……” 乔什盯着那张脸,咬着牙喊道:“是奥古斯塔!” 听到这话,整船的人全都大惊失色,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奥古斯塔?!怎么会……这么说他一直都跟着我们,在演戏?”维克托看向对面,心里的滋味不知怎么形容。 对方一直都混在人群里,估计是想找机会对托马斯下手,而托马斯的儿子之所以会不停的咬对方,肯定也是发现他暗中在做什么手脚! 现在戏演不下去了,奥古斯塔没机会下手,选择了劫持小鬼回帮派那边。 丹德莱恩警署的人马上就要靠近,科诺尔帮无意与其硬碰硬,于是准备走了,好多船都在尝试掉头。 托马斯快要发疯了,他的儿子还在对方的手里。 “奥古斯塔!你要是个男人,就和我堂堂正正的决斗!” 听着对方怒吼,奥古斯塔站在船头,依旧用那蔑视的目光横扫前方的一切,他招了招手,一名歹徒把那不停颤抖的小鬼给送到了前面来。 小鬼被吓得腿不停的打颤。 没了他老子撑腰,这小恶魔即将面临他曾施加在别人身上的恐惧与酷刑。 “爸爸!爸爸!啊!!~!” 奥古斯塔不发一言,抓着小鬼的头发,然后轻轻的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随后,只听小鬼凄惨的嚎叫,身体忍不住的痛苦抽搐。 奥古斯塔将手里握着的什么东西给扔到了水里,托马斯心胆俱裂的看到,康迪的左脸颊猩红一片,不停的往外喷着血。 刚才那一下,奥古斯塔无比残忍的割掉了他的耳朵! 第六十二章 守夜人 《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二幕第六场…… “这场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所终结。” 维克托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段经典的台词。 热烈的血液,撕心裂肺的怒吼,以及两个彼此憎恨的男人,在这黎明抵达前,共同绘制了一幅残暴的画卷。 你永远无法用嘴说服一个仇恨你的敌人,托马斯现在只想见到奥古斯塔被子弹打烂的场景,所以他动手了,抬起了枪口,狠狠的扣下了扳机。 等到放了几发空枪后,托马斯才意识到,自己的枪早已打空了子弹。 警署的人就在维克托的身后,科诺尔帮的小船掉头了,他们要逃走,带着托马斯那儿子作为人质离开。 “奥古斯塔!”维克托忽然站起来,拉扯着肺部,用力把自己的声音插进两个男人的争斗中。 奥古斯塔听到了除托马斯外的第二个声音,他转移视线,看向了维克托。 “维克托·戴蒙,你在一周前侥幸从仪式中活了下来,并在今晚打乱了我的计划,很好,我记住你了……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这句话已经坐实了奥古斯塔就是谋杀维克托全家的那个人。 维克托急躁的继续大喊:“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然而,之后托马斯就没有再回答任何人的问题了,包括亨利大声询问马克受控制的事情。 这位冷酷的东部马匪之王,指挥着诸多手下,朝着翡翠湖的对岸急速驶去。 警署的人在向他们开枪了,可并没有击中任何匪徒,距离实在是太远。 望着对方的背影,维克托牙关紧咬。 他现在终于见到奥古斯塔本人了,可对方根本不给他质问的机会,转身就走,那维克托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身上的那个诡异生物给抽掉? 不过今晚确实是因为他的原因,奥古斯塔的计划才会落空,若不是维克托掐诀算卦,找出了厨房那边的问题,说不定托马斯已经被烧死了。 刚才奥古斯塔看自己的眼神亦如眼中钉,维克托知道他最后放出的话一定不会落空,那就只有等下一次见面了。 “追上去,该死!乔什·雷诺,你给我滚开!”托马斯说着就要启动发动机,但乔什却没有把位置让给对方。 “托马斯!你冷静点!发动机已经坏了!而且现在追上去肯定会中对方的陷阱,你还没有吸取教训吗?” 耳畔听着两个人的争吵,维克托觉得特别的烦躁。 他望向火光升腾的方向,万花筒号已经在一片火海中逐渐沉入湖底。 维克托不知是不是眼花了,他看到那片漂浮在水面上、还在燃烧的火焰中,忽然爆出一团黑烟,有什么东西从烟中窜出,一头栽入了湖底,黑漆漆的,像是巨大的线团。 他刚才开始还没怎么在意,不过随着水面下的黑影飞快的游动,维克托浑身一震,猛然想到了那被关在轮机舱房间里的秘宿诡物! 他站了起来,惊恐的望着那边的湖面,水下隐约有个黑影在游动,不过并没有朝着警署的船队和维克托这边来,而是直接游向了港口! “糟了!” 维克托转身看向亨利与乔什,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 …… 丹德莱恩港口,湖面的清风吹得桑神父直打哆嗦。 他和那名歼察局探员,盯着湖中央那团逐渐沉入水下的火球,唉声叹气了一番才道:“可惜了……咳咳……多么漂亮的一艘船啊!乔什真的在上边?” 他旁边的探员与桑神父的表情截然不同,瞠目结舌了好长一段时间,连回答桑神父提问的声音都在打着颤:“是……是的,总监察在那上边……还有亨利、韦登、曼德拉、德莱特等近二十名同僚!” 桑神父皱着眉头,拍了一下自己的光头,咳嗽了几声后严肃的说:“这可是……咳,一场重大事故……咳咳,你得准备好为他们收尸……” 听到这话,旁边调查员原本就惊慌的心情,更是被增添了一份骇然。 忽然,港口的波浪逐渐变得猛烈,正在搬东西的两名船工,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掀飞上了天,而在这之前,他们踩踏的木制平台已经被几根诡异的触须给搅碎了。 一名船工被触须给缠上了腰部,一瞬间就被拦腰夹断,鲜血狂流,肉体与那触须融合无间,很快就被其吸纳,他恐慌的脸融进了恶心的肉肢里,不停的发着痛苦恐怖的哀鸣。 顿时,整个码头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惊慌之中,码头的工人们被吓得扔掉一切货物,拔腿就跑。 “怪物!怪物啊!” “救命!救救我!” 骚乱引起了桑神父与歼察局探员的注意,两人看向了混乱的方向,只见那可怕的诡物已经爬上了驳岸,正对着周围的一切生物进行屠杀与吞噬。 它的体型比在轮机舱内时要大了一圈,应该在湖水中融合了不少的生物。 “辉光在上!那是什么东西啊?!” 神父身旁的调查员比亨利还要年轻,从来没见过这种秘宿生物。 桑神父盯着那在空中蠕动的肉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猎狗仪式啊……咳咳……” 桑神父背着手,与逃亡的人反向而行,径直的迎面走向了那只可怕的诡物。 天边的朝阳已然升起,但丹德莱恩并没有沐浴到这初生的日光,大部分的照明还是码头的煤油灯与建筑里的灯火。 “咳咳……赌船沉没,反而破坏了束缚你的浓雾,现在你可以自由的吞噬物质世界里的一切……咳,如果我不在这里把你解决掉,整个丹德莱恩都会成为你的一部分,可惜了……你上岸的位置与时机不对……咳咳。” 桑神父一边说着,缓缓的抬起手来。 那诡物见又有猎物送上门了,转而几根恶心的肉肢便戳向了老神父。 触手的速度极快,不下于子弹,可老神父身子轻轻往旁边一跳,险而又险的躲开了。 “咳咳咳……先下手为强?害怕了?” 说着,桑神父将抬起的右手猛然放下,就这么一个动作,这片海港上所有的灯光照明,刹那间全部熄灭。 黎明前的最后一片余光,诡异的被某种力量给弄没了。 但下一秒,那只蠕动扭曲的诡物身体里,忽然出现了一丝丝隐隐闪烁的光斑。 而后,这些光斑逐渐变多,逐渐变亮,密密麻麻的,出现在了肉肢诡物身体上,一切孔洞的里面。 仿佛有个巨大的发光源,诞生在了诡物的肉体之内! 再然后,那诡物就开始因为光源的灼热而烧了起来,火焰呈现一种纯粹的金色,由内而外,迅速的烧遍了诡物的全部肉体组织。 那被融合的各种脑袋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直到被火焰给彻底的融化。 朝阳的初辉总算是照耀到了码头,桑神父站在原地,不停的咳嗽,他身后的调查员都看呆了,根本不敢上前靠近那鬼玩意儿。 “我是守夜人……”桑神父转身,脸色苍白的看向那位探员,“黑夜之下,无灯的守护者……” 第六十三章 重获继承 湖风轻启,码头上的波澜逐渐变弱,出航的警察归港,带回了受惊的人们。 那片狼籍还在,诡物却被烧得一干二净,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出现在世上过。 人们忙碌的清理残骸与血迹,而刚失去了孩子的托马斯·康沃尔,并没有消解自己那无边的怒火。 他一把抓住总监察的领口,咬牙切齿的问道:“乔什,我现在要你马上组织一切人手,追过去,康迪……把我的康迪带回来!” 从这里绕到翡翠湖对面,需要耗费很长的一段时间,即便赶过去也肯定找不着科诺尔帮的人了。 况且,经过一晚上的激战,所有人都非常疲惫,乔什不可能马不停蹄的行动。 “冷静,托马斯先生,我已经损失了近二十名探员,他们可都是年轻的小伙子,我同你一样希望干掉奥古斯塔,但现在并不是好时机。” 乔什说完,托马斯的怨怒不减反增:“我给你半天时间,你必须得组织人手出发,需要什么帮助,我都可以提供给你,钱、枪、人马……” 乔什叹了口气,知道没办法扭过这个固执的地头蛇,只能说道:“我希望密苏勒州的治安官与警署都能帮上忙。” “没问题,我马上去找丹德莱恩的局长,他无法拒绝我的请求。”托马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或许还需要军队……”乔什补充了一句。 “我再去请求上校的帮助。”托马斯再次同意。 “好吧……” …… 两人正在商量时,维克托却担忧的看着码头上的那片破败之处。 木质平台被撞了个稀巴烂,地上还隐约可以看到血迹与碎肉,被湖水不停的冲刷,刚才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那个怪物不见了踪迹,它消失了…… 这时,有个年轻的调查员从另一边急匆匆的飞奔而来,他在看到乔什后,眼中流露出欣喜与庆幸的神色。 “总监察,我以为你们死了!” 年轻的探员冲到了他们这边,乔什在见到对方时,眼神复杂,却又略显欣慰。 他应该在想着,还好对方没有上船,幸运的躲过了这场劫难。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亨利认出了对方,他记得这位同僚是过来找桑神父的。 “是啊!桑神父呢?”乔什反应过来,同样询问。 那名年轻探员很无奈的说道:“桑神父身体不适,自己去附近的诊所了。” “愿他安康……”乔什淡淡的回了句,接着问,“桑神父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们吗?” 年轻人想了想,表情逐渐尴尬。 “他说……歼察局养了一帮凑数的人,总是让他这把老骨头来给你们擦屁股……” 乔什听后,与亨利面面相觑。 最后他们结合现场的状况,才反应过来桑神父说的是什么意思,脸色逐渐难看。 “秘宿生物被桑神父解决了……谢天谢地,如果让那东西窜入城市里就相当麻烦了。”乔什松了口气。 维克托好奇的问:“你不是说那种怪物会被浓雾束缚么?” “应该是,不过炸药破坏了船体,也许毁掉了召唤它的某种仪式或者说禁制,导致浓雾消失,它就失去了束缚。”乔什解释了一番。 维克托暗自心惊。 那诡物在船上搞得他们人心惶惶,即便所有人一起上都只能沦为对方的猎物,谁知道一上岸就被桑神父这么轻松的解决了? “不愧为先见者,感觉老头子的无形之术比我的要牛逼多了。” 维克托在心里酸酸的想着。 这时,托马斯又在督促乔什快点准备追捕计划, 维克托一拍脑门,想起了一件事情,他赶紧对托马斯说道:“托马斯先生……您说过会将银行的钥匙跟保险柜的密码给我的。” 托马斯还在焦躁中,听见维克托找自己要回报,他一愣,随即扭头看向维克托。 “维克托先生,你知不知道,现在和我谈这个很不合时宜?” 托马斯的阴沉并没有让维克托退缩,毕竟他是在拿回自己应得的。 见对方态度坚决,托马斯忽然改了脸色,紧绷的脸皮立即松弛下去,他说道:“是的,我现在憋着一股怒火,但我们都知道,生意人一定要讲究诚信。” “没有什么钥匙与密码。我会放出消息,承认你是戴蒙家族的合法继承人,你只要去瓦尔丁银行就能拿回一切。” 托马斯说完,维克托皱了皱眉:“不需要您签字吗?我记得有一份三方合约。” 托马斯摆了摆手:“有我说的话,合约就是一张废纸。” 两人讨论财产继承的声音,逐渐传入了瘫靠在岸边木桩的皮尔斯耳里。 他原本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就被刺激了一下,猛的站了起来,看向维克托与托马斯。 “托马斯先生,您不能这么草率,请您再考虑一下。” “考虑?难道把种植园交给一个只会尿裤子的傻鸟?”托马斯对两人的态度可谓是三百六十度大反转,数落起皮尔斯来,言语尽显粗鄙。 听到这话,皮尔斯面如死灰,瘫倒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上司与老板的统筹安排时间。 亨利在这里算是与维克托分道扬镳了,因为他们两人有不同的事情要办。 维克托准备在丹德莱恩休息一日后,再跟着押车一路回到瓦尔丁镇,而亨利则需要听命总监察,一起去追捕奥古斯塔。 这次赌船恐怖事件,虽然令歼察局损失惨重,但奥古斯塔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不再是荒野上那飘忽不定的马匪之首。 因此,歼察局可以调集警署协助,围剿那帮不法分子。 维克托与亨利在午后道别,他住进了旅店,久违的花钱吃了顿饱餐,然后舒服的躺在柔软的床垫上。 回忆昨夜的惊悚,维克托还心有余悸,不过好在平安度过了。他现在面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一半,财产是要回来了,就差把身体里的怪物清理掉。 解铃还须系铃人,总是需要奥古斯塔出来解释。 走之前维克托曾拜托亨利,如果能抓到奥古斯塔,让他找机会从对方的嘴里审问出戴蒙家的真相。 幸亏身体里的诡物没有在船上时发作捣乱,若是一个不好,他没来得及进入秘宿披黄衣,那轮机舱内的诡物估计就得变两只了…… 第六十四章 套上了 27日,瓦尔丁那深棕色的泥土大马路,一大早就被来往的马车踏得尘沫飞扬。 无所事事的街溜子坐在路边,抽着劣质的香烟,眼神贪婪的扫视路过的人群。 一辆马车停靠在银行附近,其上走下来一名身穿白色束腰外套,头戴鸭舌帽的年轻男人。 他意气风发,脸色滋润,有种被幸运所眷顾着的意味,就连站在门边的安保,也都古怪的看了这人一眼。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豪横的推开银行的大门,年轻人目不斜视,迈着大步子走向了银行的柜台,向那名不怎么亲近人的柜员嚷道:“我是维克托·戴蒙。” “是的,我认识您,先生,有什么问题吗?”柜员用冷漠的表情,说着客气的话。 “我需要打开戴蒙家的保险柜,里面的东西现在是我的了。” 维克托自信的说着。 “什么?”柜员一副听错了的表情,“那不行,你得去填写404号表格。” 404号表格…… “又是404号表格,托马斯先生已经认可了我继承遗产,你们难道没有得到通知吗?”维克托右眼皮挑起,有些不满。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只是按规章办事。”这位柜员依旧坚持,没有丝毫退缩。 维克托有些恼火了,眼看他就快发脾气,楼上立马下来一位工作人员,对维克托和那名柜员说道:“我刚得到托马斯先生的通知,维克托·戴蒙现在是戴蒙家族的正式继承人。” 维克托扭头一看,这人不就是上次刁难自己的那个工作人员么? 而今,他重新拿回种植园的经营权,这家伙一改之前的轻视态度,满脸堆着笑意主动上来为维克托解围。 “不好意思维克托先生,这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我们马上将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取出来给您。”工作人员说完,那名柜员也脸色聚变,不停的向维克托道歉,屁颠屁颠的进里面去找保险柜编号了。 世界就是如此的微妙,当你跌入谷底时,任何微不足道的人,都会成为你的绊脚石。而与之相反,当你回归了权利与地位,一切又都成为趋炎附势的助力。 戴蒙家在瓦尔丁镇上豪横了很多年,人们在种植园的阴影下小心翼翼的生活,相较于得罪这个地头蛇家族所带来的灾难,人们更习惯于巴结。 毕竟,他们曾雇养过几十名持枪打手。 “找到了,维克托先生,请清点一下这些物品,然后签个字,按下手印。” 维克托满面春风的接过那个包裹,掂量了一下后,感觉东西有点不对劲。 等一下,不是钱吗? 维克托脸色不改,自己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清点。 保险柜包裹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文件,少量的纸钞与硬币混合着被压在底部。 维克托将一张张不同面额的纸钞与硬币取出来,挨着一点点的整理。 1张50面额法卡的纸钞、3张10法卡的纸钞、6张2法卡纸钞,9张1法卡的,还有一堆硬币,十几枚1法分的,2枚50法分等…… 总之,全部加起来就100法卡多那么点零头。 这就是戴蒙家所剩的全部现金了。 维克托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没有他前面赌博时赢得多。 “我家不会这么穷吧?这点钱顶多就是一个中产不到一年的收入……” 戴蒙家怎么经营种植园的?难不成,钱真的就在大火中被烧了个精光? 维克托紧皱眉头,开始查看那堆乱七八糟的纸质签署文件。 既然被刻意的存放在银行保险柜里,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果然,维克托很快就找到家族现金不足的问题了。 那是一张被橡皮筋扎在文件中间的债券。 债券上的签字表示,戴蒙家在过去曾借给了某人一笔巨款,数额高达五万法卡! 看到这里,维克托整个人就愣住了。 他过去十年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一出,或许是那便宜父亲瞒着家里人偷偷借出去的。 “五万法卡……”维克托吞了口口水。 这完全能掏空他的家族… 借款人的签名有些模糊,看不完整,维克托只知道那人叫“该隐”。 姓什么就完全看不清,可能是因为纸张保存久了,墨水浸透模糊。 这可就苦恼了,因为会让追回债款变得相当麻烦。 “好家伙,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家被灭门与这个借款人有关系了。”维克托暗自嘟嚷了一声。 现在浮出水面的,就只有奥古斯塔,他是直接造成戴蒙家大火的罪魁祸首。 与这位借款人是否有纠葛,一切都不好说。 把债券好好收起来,维克托又翻看其他的文件。 有张是种植园那上百亩地的地契,被《宅地法》所认证的政府签字文件。 《宅地法》是赛克瑞德政府于第三纪的1806年,东进运动开始后即时颁布的土地法,是赛克瑞德独立之后的重要法令之一。 法令规定,只要是合众国的公民,为了居住和耕种,缴纳10法卡的登记费,即可领得不超过160亩的东部土地作为份地。耕种或在宅地上居住满半年并按每亩1法卡缴纳费用者,所领取的土地即归其所有。 而这些土地,当然是合众国居民从原住民手里掠夺而来的。 联邦政府为了占领这些掠来之物,以《宅地法》等优惠政策刺激移民去往东部,合着淘金热一起,形成了最终的东进运动。 有了这份地契,维克托才能合法的进行作物的生产。 他把文件放好,又查看下面的几份。 “酿酒厂库存清单?” 维克托皱眉,盯着手上那张缺了一角的废旧黄纸。 这东西感觉像是误混入保险柜的,毕竟纸张的重要程度与其他文件不是一个级别。 但正因为这张纸,维克托知晓了戴蒙家在私自酿酒牟利。 虽说禁酒令于第三纪的1860年,也就是四年前颁布,但总有些人会想方设法的暗中酿酒售卖。 特别是东部这些鸟不拉屎、联邦政府鞭长莫及的地方、很多酒馆就用法令颁布前生产的那些空瓶子装新酒,来卖给客人。 有康沃尔能源公司这种大罩子在,政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禁酒局的人亲自到场,不然根本没法管。 “有意思……回头去家族废墟找找那些锁起来的谷仓,看看有没有生产设备……” 维克托暗自摩拳擦掌,毕竟这算是一门利润不错的产业。 又检查了一些文件,最终维克托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张与康沃尔能源公司签署的协议上,这也是戴蒙家被托马斯拿捏的根本原因。 维克托的整张脸都凝固住了,因为他看到,在这份协议上,明确的写着,康沃尔能源公司会支付戴蒙家第一年的土地税金与雇用枪手以及购买农奴的资金。在三年后,戴蒙家族必须保证种植园每一季的利润在一千法卡以上,并且康沃尔能源公司会抽走一半,不低于500法卡的利润。 第六十五章 上套了 这份合约是什么意思?维克托翻过来,倒过去,看到满篇歪歪斜斜的写着‘资金援助’几个字。 他横竖不安心,又仔细看了半天,才从字缝里看出,这些字其实都写着‘坑人’! 妥妥的坑人! 要知道,《宅地法》为了吸引移民前往东部,对土地的政策其实相当宽松。 简单算个账,登记费10法卡就可以申请不超过160亩的土地,反正申请人自己去占,没地方就从原住民手里抢,搞定了就是你的。 然后耕种半年,缴纳每亩地1法卡的税金,就能获得全部的所有权。 按照戴蒙家的种植园面积,顶多也就花个120法卡左右,算上登记费也就130法卡。 然后买那群便宜的农奴,不开工资,再雇佣几个枪手守夜,购买农具和种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加起来给他算个起步资金500法卡,一座种植园就能简单运作起来了。 这么一算,康沃尔能源对戴蒙家的资助,每年不会超过一千法卡。 但按照合约的说明,戴蒙家在三年后就不再享受对方的资助,并且每一季都会给康沃尔能源公司五百法卡的返利,一年就是两千法卡,这份投资对康沃尔能源公司来说简直血赚。 最离谱最坑爹的是,这份合约没有终止时期,也就是说,只要托马斯不撕了它,戴蒙家不管收成如何,每年都要付给康沃尔能源公司两千法卡。 “好家伙啊……真的好家伙……” 维克托拽住自己的头发,简直哭笑不得。 “老爹还是祖父?谁这么白痴和康沃尔能源公司签这种玩意儿。” 现在,他恨不得把这合约揉碎了扔垃圾桶里。 但这大概率没用,托马斯那里肯定还有另外一份。 以对方的手腕,只要维克托还在密苏勒州,就逃不了履行这份协议。 原本兴致勃勃的继承遗产,最后发现这竟是一块烫手山芋。 不,这不是什么烫手山芋,这就是一坨屎,维克托感觉自己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如果种植园没有受到毁灭性打击,一年两千法卡的返利并不严重,可现在的情况是,重建都要花费相当大的成本,这份协议对维克托非常的致命。 算了算时间,要不了半个月,托马斯肯定会派人来找自己要红利,维克托现在只有这一百多的法卡可以支配,若是拿不出钱来,那位土皇帝一定有各种办法来拿捏自己。 得想个办法彻底的摆脱对方的掌控…… 维克托阴沉着脸,将所有资料放回了包裹里,而后起身离开银行。 工作人员满脸春风的送他出门,不停的点头哈腰并说着拍马屁的话。 “维克托先生,恭喜您成为戴蒙家的老爷,欢迎下次继续来存钱,我们保证您存放在瓦尔丁银行的钱,都会被银行视作自己的钱那般,严加看管……” …… 不知道是不是消息传得太快,镇上的大部分人,看维克托的眼神都变了。 不再是不屑、厌恶或者怨恨。 而是害怕、献媚还有仰望。 特别是治安所门口的那两个治安官,他们前不久才把维克托拖入牢房里关了一整晚,并且无视了对方的诉求。 可现在,这两人像是得了健忘症一样,满脸笑意的和他打起了招呼。 “维克托·戴蒙……哦不,抱歉,维克托老爷,今天天气真好!” “嗯……是啊,很好。”维克托抬头看了一眼被乌云遮住的天空。 “维克托老爷,今晚要来酒馆喝一杯吗?” “不了,免得不小心上了某个人的床,醒来后发现对方嗝屁了,两个治安官正守在门口逮捕我。”维克托冷冰冰的回答。 那两名治安官皮笑肉不笑的僵在原地,维克托没理会他们,独自租了一匹马,骑上往庄园旧址而去。 来到旧址,那大火之后的残垣断壁,依旧孤独的藏在山丘林地之内,地上的焦黑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失。 奥古斯塔的人毁掉了宅子,烧了田野,杀了人,但并没有破坏完全,还有几间谷仓完好无损。 对方确实是冲着灭门来的。 戴蒙家什么时候得罪了对方,维克托过去的记忆里没印象,或许在梦里的记忆,存在着部分是真,部分是假。 那仅存的两三间谷仓,就是庄园仅剩的家当了。 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就在这时,维克托听见有人在后边喊自己的名字,他回头看过去,发现一名戴着土黄色牛仔帽,穿着带绳喇叭裤的矮个子治安官,正朝着这边骑马奔来。 那是本地的第三名治安官——唐尼·霍普金斯。 对方那翘边胡子,与滑稽的如同哈士奇般的小眼睛,独具特色,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维克托总有一种感觉,对方的这副长相怎么看怎么别扭,与世界有种格格不入的错位感。 就像是一场传统中式古装剧里,冒出来一个黑人的皇帝。 “维克托!维克托老爷!” 与另外两名治安官一样,唐尼也改了对维克托的称呼。 “唐尼警长,有何贵干?”维克托将马拴好,叉着腰看着对方。 唐尼下马,走过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知道你应该在这儿,所以赶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下忙。” “你要帮我忙?”维克托有些好奇了,“我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烦你们地方警察了。” 唐尼傻笑了一下:“其实是这样的,戴蒙老爷,既然你已经接手了种植园,名义上归于瓦尔丁镇治下。为了将来大家的友好相处,我们治安所决定让我来协助您整理旧址。” 又是一波巴结,维克托明白他们治安官的想法。 现在镇上的人还不知道,维克托其实没什么资金了,但大家依旧在担心他的报复,毕竟戴蒙家是由康沃尔能源扶持起来的本地豪强。 托马斯是个怎样的人,维克托在万花筒号上已经见识过了。 如今来整理这么大片废墟,维克托确实很缺人手,起码得把自己住的地方整理出来才行。 “行吧,唐尼警长,请你帮我把那边的仓库腾一下吧,今晚我可能得住那里。” “交给我吧,维克托先生……”对方将马拴好,很有干劲的去维克托手指的仓库整理物品。 维克托则去了另外一边,绕到了废墟之后,砸开了第二间库房的门,在里面发现了酿酒用的蒸馏罐等设备,还有几桶劣等浊酒摆在角落。 “家族确实在酿私酒啊……可惜没什么存货,不然可以先拿去卖点钱。” 维克托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一季度需要返给托马斯的利润。 短时间内没有摆脱对方的办法,先把当下急迫的事情摆平,暗中再找机会。 忽然,唐尼那边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呼了一声。 第六十六章 地下室 维克托反手将门带过来,跑去了唐尼那边查看。 在那边的仓库里,唐尼瞪着自己的小眼睛,指向地面。 这间库房堆满了小麦,很惊人的在那场大火中全部保存了下来。 唐尼指的地方也是麦堆,只不过那麦堆下边像是有东西在动,麦粒犹如波浪般起伏。 “蛇!”唐尼很紧张的解开枪套,指着那浮动的地方,搞得维克托也跟着精神紧绷起来。 这片土地上有蛇是很正常的,但没人希望它溜进自己的房子。 两人紧盯着麦堆,看着那在里面爬的东西逐渐朝着门口移动,没多久,一对长耳朵从麦堆里冒了出来。 “兔子?” 维克托眼皮跳了一下,很无语的看向唐尼。 唐尼表情尴尬,他对着维克托傻笑了两下,随后将枪插了回去。 “不要意思,看错了……” 能把兔子看成蛇……这家伙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维克托又在心里腹谤了一次。 接下来,兴许是唐尼不服气,他亲自动手去逮那只兔子,可他的脚刚踩到麦堆上,忽然听到一阵木板破裂的声音,他那只腿顿时就陷了进去。 “哎呦!这下边是空的,空的!” 随着唐尼的惨叫,那堆小麦下方出现了一个漏斗,麦堆瞬息之间就开始往下灌,而唐尼也被那股下坠的力量给带进了地下面! 维克托赫然发现,这间谷仓里居然还有一个地下室。 小麦堆满了仓库的地面,将地下室的平地木门给盖住了,如果不是唐尼刚才一脚踩塌了木门,维克托很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那里。 “唐尼警长?你还好吗?”维克托站在口子处,脸往黑暗中探。 “没事……维克托先生,这里面好黑啊!” 听到了唐尼的回复,维克托从墙壁上将那盏很久没有用过的油灯取下,点燃后提着,小心翼翼的走下了木质台阶。 这下方依然是类似地窖般的存储物品的地方,只不过,在最里面靠着潮湿墙壁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背后还有书架与各种瓶瓶罐罐。 “这地方应该是你父亲故意封起来的吧?”唐尼打量那些蜘蛛网,伸手摸了摸木架子上的灰尘。 被小麦盖住的地下室,人肯定是进不去的,确实有可能是被故意封住。 “是父亲干的吗?或者是祖父?” “应该不可能是祖父,毕竟祖父在种植园还没有真正运作起来时就已经去世了。” 既然封起来了,难道是为了掩盖什么? 维克托提着灯,走到书桌旁,发现那张老朽的桌面上,堆放着许多发黄的稿纸,旁边的墨水瓶早已空了,一些纸张上还有墨水的痕迹。 维克托捡起一些稿纸查看,大部分都是货物的清单,还有一些财务统计方面的。 “5台轧棉机……”维克托发现有张清单上记录了一些设备。 过去他根本不关心这些东西,从来没在庄园里见过,而这次一清点,忽然发现许多生产设备,都被存放在第三座未被烧毁的仓库里。 他们家还剩三座仓库,散布在种植园的周围,幸运的在大火中保存了下来,里面放着许多有用的东西。 “或许,这可以解决目前的债务问题。”维克托心里盘算,眼神不可查的瞧见了最后一页稿纸。 那不是一张货物清单,而是一页只写了一半,未被寄出去的信件。 维克托眼睛一眯,顿时就看到了抬头的那个名字——亚伯拉罕·该隐。 他继续往下看,大致能看出来,这封信是父亲的笔记,是写给这位亚伯拉罕·该隐的。 内容如下: 亲爱的亚伯拉罕,我的朋友,希望这封信没有打搅到你正常的生活。 我并不是来找你要那笔钱的,你应该清楚,我非常的信任你,之所以会这么急切的给你写信,是因为有件东西让我非常的不安。 没错,就是你放在我这儿的那件东西,用作你借款的抵押。 其实,以我们俩的交情,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抵押,但本着替你保管物品的好意,我还是接受了这件东西。 一开始我以为,这就是什么艺术作品,它那精雕细琢的纹路,呈现出了某种尖锐扭曲的荒诞形体,从莫名其妙的地方伸展出来的类似猫科动物的前肢,踏在了亦如虚空悬浮的碎片岩石上,很难想象艺术家是怎样保持雕塑平衡且不断裂的。 那“前肢”上有半张融化又尖锐的脸,挂着狰狞的獠牙与三只卵状的类似眼眶般的孔洞,就像是被撕开了脸的郊狼头颅,裹上了数重黑色的火焰。 如此艺术造物,如此的超前,这是我对它的第一印象。 但越到后来,我越发的感到诡异,因为这东西有点邪门……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它就像是活的,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的女儿爱丽丝曾告知我,她在晚上,会听见这东西发出比狼还要渗人、亦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尖笑声。 这不是个例,我的妻子也听见过。 为此,我不止一次的安慰她们,说这东西就是一个普通的雕塑而已,只是样子有些丑陋。 可连续几天,我的妻女都无法入睡,精神时刻紧绷。 哦当然,除了维克托,他只要睡着了就跟死猪一样,打雷都叫不醒。 后来,我怕家人时刻生活在恐惧里,于是就准备把这尊雕塑放进存放小麦的那间谷仓的地下室。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我刚把它送进地下室,当晚就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 在那迷幻的梦境里,我的面前存在着某种奇怪扭曲的阴影,轮廓长得像狼,在一片诡异浓雾中若隐若现,隐约之间,我在“它”那比较像头部的地方,看到了类似眼睛的深红色器官,足足有六只! 它仿佛与浓雾融为了一体,可又拥有完全不同的颜色,我能感觉到那六道视线对我的注视,还有无比渗人的低鸣。 这低鸣窜入了我的耳膜,像是有人在我的耳边,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可怕呓语。 我无法完全看清它,因为只要朝着那片浓雾集中注意力,我就会被吓得醒过来,心脏跳得厉害,仿佛快窒息了般。 这个噩梦我一连做了三天,整个人的精神处于极度崩溃中。 而这时,有名农奴告诉我,这两天羊圈里丢了两头羊,找不到跑去了哪。 于是,我强压着崩溃的神经,让三个人带着枪陪他去周围寻找,无果。 第四天,我又做了那个梦,半夜里从一片恐惧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我意识到,或许是你给我的那个雕塑在作怪,于是当晚就打开地下室的门,想把它弄出来仔细看看。 结果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那两只死羊! 它们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被锁住的地下室里,而且被吃的只剩下头和骨头…… 而那个诡异的雕像,就在羊残骸的旁边,上面全是血。 我凝视这怪东西,越看越觉得它像我梦里出现的那个恐怖的诡物。 辉光在上,我的朋友,我并不是在催促你还钱,如果可以,你能尽快回来把这东西拿走吗? 如果它不属于你,我恐怕早就给砸了…… 对了,自从我做梦后,我还发现总有一些鬼鬼祟祟的家伙,徘徊在种植园附近,我的雇员以为是流窜的马匪,为此加大了巡逻力度。 但我感觉,那些人……是为了你的东西来的。 直到后来,我见到了…… …… 第六十七章 猎狗仪式 纸上内容戛然而止,父亲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停了笔,并且将地下室用麦堆掩盖,刻意的隐藏住了。 维克托感觉周围的气氛逐渐变得诡谲,在他梦里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一段插曲。 放下半封信,维克托举着提灯在地下室转了转,没有看到什么古怪的雕像或者血迹,应该都被父亲给清理了。 从刚才信里透露的信息来看,戴蒙家应该是藏着什么,那东西属于欠下巨额债款的亚伯拉罕·该隐。 从银行保险柜里拿出来的债券应该就是写着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墨水浸开了,签名只能看清楚一半。 看起来,父亲与这位亚伯拉罕的关系挺好,五万法卡说借就借,并且只要了个邪门的工艺品来做抵押。 之后,这位亚伯拉罕应该是出了远门,很可能不在密苏勒州了,所以父亲才会想要寄信。 那么,对方应该不是科诺尔帮的同伙。 说到科诺尔帮,维克托就联系到了父亲信里,最后写的那些鬼鬼祟祟的人。 戴蒙家毁于奥古斯塔之手,他之所以会对戴蒙家出手,一直都缺少一个动机。 而亚伯拉罕留在戴蒙家的神秘物件,是否正是奥古斯塔的目标呢? 维克托不是侦探,没有那种超强的推理能力,一切谜团如今已随着戴蒙家的破败,被带入了坟墓中。 既然谜题解不了,那就只能放着,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面对的困境,而维克托的困境就是快点把种植园运转起来。 唐尼在刚才维克托读信时已经出了地下室,此时他在地面上呼唤维克托。 维克托听到了赶紧上去,抬头一眼就发现,在那昏暗的天空下,一匹干瘦的小毛驴,载着一位没精打采的光头老神父,从瓦尔丁的方向慢慢的走了过来。 那是桑神父。 “桑神父?!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桑神父打了个哈欠,脸色不好看的对维克托嚷道:“你这臭小子!咳咳……又把我扔在了酒馆里……咳……我醒来后,你和亨利那个小兔崽子跑的没了影……咳咳……害我自己掏钱给那两位女士付账,6法卡!真tm贵啊!” 维克托脸皮跳了两下,难不成这老头子专门跑来找自己要钱的? “咳咳咳……乔什那个混蛋,自己去赌船玩牌……咳……也不等我,反而让我在码头等了你们一宿……咳咳……” 桑神父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咳嗽,说话都不那么利索。 “码头上着了凉……咳咳……老毛病犯了……去找医生……又……咳咳……又花了5张钞票……” 桑神父从毛驴上下来,牵着来到维克托面前,伸出手,明显是找他要钱。 虽然这老头子嘴巴上不饶人,不过背地里还是做了许多有帮助的事情,维克托勉为其难的掏了5法卡,算是还他上次为自己科普神秘学知识的人情。 桑神父数了数,非常不满意,接着嚷道:“年轻人,我知道你现在继承了家产……咳咳……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维克托不耐烦的把裤兜掀开,又给了一堆零钱给桑神父,总共不到50法分。 “就这么多了……我说,你们歼察局的人怎么都这么斤斤计较的。” 望着桑神父开心的往兜里塞钱,维克托继续问:“还有,您为什么不跟着亨利他们,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总监察在追捕奥古斯塔,他肯定需要您帮忙。” 桑神父又急促的咳嗽了两声,大概是因为钱的关系,他看维克托的眼神逐渐变得不那么排斥。 “乔什那个混蛋……咳,他知道我不会听他的命令,所以干脆就把我晾在一边,只派人通知了我歼察局的行动去向……咳……我在丹德莱恩的私人诊所里住了两天,把身上的钱都花光了,没办法,只能来投奔你。” 听到这话,维克托简直哭笑不得,他摊开手指了指背后的谷物仓库。 “不好意思,今晚我也只能睡那儿。” 谁知道他说完,桑神父全然不在意,自己先探了进去,找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把驴子上的被褥取了下来,铺好,舒舒服服的躺着了。 那块地是维克托选好的,如今被这老光头一来就抢走,他心里顿时有些恼火。 “这次就不收你钱了……晚上有什么问题,咳咳……可以免费给你解答……”桑神父心安理得的躺着。 什么意思? 我收留你,你还想收我钱? 先入为主?抢占先机?让我没话可说? 维克托都快给这老头子竖起大拇指了,论不要脸维克托认第一,这老头子就是负数。 …… 阴郁的天气下,没有夕阳的余晖。 唐尼从他那怀表中得知,时间不早了,于是,他向维克托道了别,回了镇上的治安所。 当晚,维克托就在谷仓外搭起篝火,准备简单的应付一宿。 夜幕渐深,远处镇上炊烟屡屡,对比之下,显得这片山丘上的戴蒙庄园相当孤独。 “咳咳……年轻人,看你活蹦乱跳的,身上那个东西没有影响到你吗?”桑神父的话从谷仓里传出。 维克托坐在篝火旁,把一些蔬菜扔进锅里炖着,这锅是他刚从庄园废墟里掏出来的。 “或许是我的运气好。”维克托当然不会说自己在秘宿中有套房。 闻到了菜香味,桑神父迅速从里面窜出,很不客气的捡起碗又舀了勺喝起来。 “那一晚,你们一定挺惊险吧。”桑神父说的是万花筒事故的那晚,“跟着乔什上船的探员,只有亨利和韦登回来了,可想而知多么的惨烈,所以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维克托也开始吃晚餐,他一边嚼着,一边将那天的事情全盘告知桑神父,当然,他隐瞒了卜算子趋吉避凶的节点。 桑神父食欲很好,大口大口的喝着菜汤,听完后,他盯着维克托的眼睛,说道:“这么说,赌船上出现的诡物,与你在森林里见到的那两只是一个类型的?” 维克托略显紧张的点了点头。 桑神父打了个嗝,严正的说到:“‘猎狗仪式’,包括你身体里的那东西也是。” 维克托没听懂桑神父的意思,诧异的摊了摊手。 桑神父继续解释道:“防剿部里有资料,会记录一些罕见的秘宿生物,有一类在秘宿中被称为‘蠕动源生质’,咳咳……它们会被某种仪式召唤降临在人类身上,使其入迷,最终成为异变的载体,将自身显形在物质世界。” “你身上的诡物,咳……与那三只出现的秘宿生物都是同一种东西。而召唤它们降临的仪式被称作‘猎狗仪式’,它最早是被原住民瓦伦丹人的巫师所掌握。” 第六十八章 卑微的活着 赛克瑞德建国初期,与瓦伦丹人的冲突并不是一触而发。刚开始都是小打小闹,不知道为什么,印东淘金热与移民潮兴起了,由此引起了一连串的大小战事。 本地土著信奉着他们自己的宗教,其中的巫师掌握了无形之术,被称为无性相先见者。 战争末期,原住民的军队在红河附近被赛克瑞德的枪炮所淹没,最终惨败。 赛陆军乘胜追击,见人就杀,见部落就轰,将红河染成了真正的血腥之河。 据过去的报纸所记载,这场红河大屠杀足足杀了三万多的本地原住民。由此引发了海内外的激烈抨击,特别是格瑞贝恩那帮自诩“文明”与“绅士”的家伙们。 可所有人都清楚,赛克瑞德的建国根本,正是来自西大陆以格瑞贝恩为首的各国,包括贝恩人、斯德曼人、卢高人等。 从那之后,赛国颁布《瓦伦丹人迁徙法案》,将原住民赶往东部的蛮荒之地,鸟不拉屎,连草都很难生长。 而瓦伦丹人的无性相先见者,基本上也消失殆尽。 从桑神父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以看出,奥古斯塔那边,一定从瓦伦丹人原住民手里获得了无形之术。 包括这所谓的“猎狗仪式”。 不管奥古斯塔想从戴蒙家得到什么,他明显已经得逞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全是歼察局该考虑的了。 第二天,镇上迫不及待寄来了信件,是唐尼送过来的,维克托打开一看,抬头就是康沃尔能源公司,他的心顿时就跌倒了谷地。 果不其然,是对方在提醒维克托,履行合约的时间快到了。 他现在身上不到100法卡,顿时就有些焦头烂额。 让人无语的是,桑神父还热衷于白嫖他家所剩无几的东西,比如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老头子就忽然发现,另外一间仓库里还留着酒。 “太失礼了!你家大人没教给你待客之道吗?果然东部的暴发户都是土鳖。” 老头子隔着门都能闻到酒香,使劲的摇着锁,让维克托开门。 维克托很受不了他,但他深知这老头子的厉害,又不敢冒然得罪对方,只能组织了一下语言,装可怜道:“我说……我现在都快被托马斯那混蛋扒光了,您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给我们戴蒙家留一条底裤。” “什么底裤?咳咳……我这把老骨头了,只是想喝口酒……而已。” 拗不过对方,维克托只能从仓库里弄了一罐子浊酒递给他:“只有这些劣等品……你真要喝?” 桑神父也不嫌弃,往喉咙里灌了一口,露出舒服愉悦的表情,说起话来都不是那么咳嗽了。 “酒是良药,年轻人,不要总是愁眉苦脸,你得向前看,因为明天往往比今天更难过……” 这话把维克托整无语了,他不想继续和这老头纠缠,转而对唐尼说道:“唐尼警长,我想把后边最远的那几亩地卖给镇上的人,你知道谁有这个需求吗?” 短时间内搞到几百法卡,维克托除了赌博,就只能想到卖地了。 密苏勒州的赌场集中在丹德莱恩,背后都有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影子,对方既然摆明了要拿捏戴蒙家,肯定不会让维克托尽情的在赌场里赢钱。 唐尼瞪着那双如哈士奇般的小眼睛,呆滞了片刻,也没有问维克托为什么想卖地,很老实的把镇附近拥有农场的家庭信息,告知给了他。 维克托也不纠结,马上就骑着马去拜访了那几家人。 戴蒙家的财政危机,只有维克托自己知道,瓦尔丁镇的人只知晓是维克托·戴蒙继承了家族的产业。 出于对他过去横行霸道的害怕,有两家人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可以购买那几亩地。 这对维克托是好事,他把那几亩地用200法卡的天价分别卖给了对方两家,这样一来就可以解决将近一半的合约分红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找更多买家时,第二天却发生了意外,那两家买地的农场主忽然找上了种植园,对维克托诉起了苦。 “戴蒙老爷……不是我们不想买您的地,实在是……最近手里有点拮据,不好意思啊!” “是啊维克托先生,我妻子要生五胎了,我也得为我的儿子们准备点成人礼物。” 维克托本来在整理仓库的居住环境,听到这话顿时愣了。 他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位说要生五胎的老大爷,对方起码都七八十了。 “两位昨天不都已经谈妥了吗?” “不好意思先生,请您找其他人吧,真的很抱歉……” 两名农场主额头冒着冷汗,向维克托道了别,而后飞快的溜回了镇上。 临时变卦,一定有诈! 维克托狐疑的看着道路上飞扬的尘土。 桑神父舒服的躺在草坪上嗮太阳,他嚷嚷道:“你去那片田野看过了吗?我昨天傍晚望见,那边有篝火在闪烁,也许是让不速之客给占用了……咳咳咳!” 桑神父的话提醒了维克托,他放下手上的活儿,骑马奔向了那片土地,果然看到有两名流浪汉在荒废的田地里搭起了简陋的帐篷,露天住了下来。 想着自己的买家或许就是被他俩给赶走的,维克托气不打一处来。 “这里是私人领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维克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喝问对方。 “现在是我们的家了,小鬼!”两名流浪汉的年纪不小,与维克托比起来算是叔叔辈的。 维克托紧皱眉头:“这么说你们不走了?” “所以呢?”流浪汉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腿却在打颤,因为他们看到了维克托别在腰间的枪套。 而事实上,维克托并没有枪,那里插着一根木棍,他过来前准备的,用来唬人。 “你们不认识我?”维克托皱眉,如果是瓦尔丁镇上的流浪汉,没人敢惹他。 “我干嘛要认识你?小屁孩?”流浪汉继续装腔作势。 “我现在就去叫治安官赶走你们,你们猜他会怎么做?” 这话说完,那两名流浪汉对视了一眼,态度顿时放软:“我……我们只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如果先生您愿意给我们一人10法分……” 20法分就可以打发走两人,不用再跑去瓦尔丁镇叫唐尼,维克托觉得也行,于是伸手掏了20法分扔给了对方。 两个老头子捡到钱,欣喜若狂,屁颠屁颠的溜了,连他们搭的帐篷都没收走。 维克托转而骑马回去,看到桑神父还躺在草坪上嗮太阳。 “这么快就解决了?”桑神父看到维克托回来,有些不可置信,“咳咳……你可真胆大……万一那些人有枪……” “只是两个和你一样的糟老头子罢了,荒野流民,他们没有房子、没有亲人,只能在东部流浪。”维克托丝毫不在意的回到。 流浪者啊…… 桑神父若有所思。 “没有成为强盗、没有谋害他人,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卑微的活着,都能算是好人了吧……” 第六十九章 可怜的好人 人类之间的冲突,从来都不是善与恶这样简单的词汇可以概括清晰的。 当维克托认为这起事件已经妥善处理完毕时,第二天的清晨,桑神父慵懒的漱着口,眺望那片地域,看到了那里再次升起了新一轮的篝火。 他颇有深意的回头望着维克托,后者的表情已经相当的难看。 “又tm怎么了?” 本来维克托准备早上再与那两位农场主商量下,看能不能说服对方继续收购田地。现在发生了这一出事情,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咳咳……过去看看吧……我跟着你。”这一次,桑神父骑着毛驴跟随在维克托后边,两人一起朝着篝火炊烟的地方而去。 果然,那间破旧且空置的帐篷又住进了两名流浪汉。 最让人无语且生气的是,依旧是昨天的那两人。 维克托这下是真的发火了,他下了马,抽着一根皮鞭,走到正在烤火的两名流浪人士跟前。 “你们在挑战我的耐心?” 听到这话,两名流浪汉抬起头来,额头上都是冷汗,但嘴巴却不服软的回怼:“你tm谁啊?” ??? 收了钱反手连人都不认了? 维克托心里的火气又增添了一分。 “我记得,昨天你们两个混蛋拿了我20法分,答应了我会离开这里……” “没有的事情!我不认识你,小屁孩!”其中一个流浪汉嚷了起来。 维克托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所以,你们到底想怎样?” “这是你的土地吗?”另一名流浪汉声音颤抖,明知故问。 维克托长吁一口气,终于忍不了了,他一步迈过去,拽住最近那名流浪汉的衣领,把他拖了出来。 “放开我!混蛋!臭小鬼!”那名流浪汉见维克托动粗,开始咒骂着,手还不停的往他的脸上抓,而迎接他的,则是维克托坚硬的拳头。 维克托的体力素质,比这两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者要强多了,对方根本就还不起手,被他甩到地上猛踹,还用皮鞭不停的抽打着。 惨叫声不绝于耳,那家伙身上很快就布满了伤痕,然而奇怪的是,另一名流浪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打,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向。 他缩在帐篷旁,浑身颤抖,捂着脸害怕急了,既不敢上前,也不敢逃跑。 两个胆小鬼…… 维克托越来越气,就这种人凭什么敢欺负到爷头上来? 他现在恨不得将脚下这个老混蛋打死,反正密苏勒州的人命也不值钱。 然而,就在维克托被脑子里的愤怒所驱使,马上就要酿下惨剧时,桑神父一把将他的手给拽住,让他别再打了。 “年轻人,脾气不要这么暴躁,你需要给弱者一点耐心。” 维克托现在可不想听到这种话。 “什么弱者?他们明明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我才是那个弱者!” 桑神父咳嗽了两声,让维克托好好看看脚下这个被他殴打得不成样的老流浪汉。 对方眼睛肿了,鼻梁骨断裂,牙齿碎了好几颗,满脸都是血。 可他的眼里并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害怕以及不知所措。 被桑神父拦着,维克托那愤怒的情绪才稍微有所缓解。 他注视着脚下的流浪汉,从对方惊慌的表情里,总算是看出了事情的反常。 两个苟且偷生的最底层老汉,不敢开枪、不敢杀人,甚至连怨怒的表情都不敢流露。这样的人,在拿到维克托的好处后,为什么还敢回到种植园来,继续惹恼维克托? 他们真的不怕把维克托惹毛了,被直接打死? “咳咳咳……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你无法理解的事情,或许是对方能活下去的必要手段……咳。” 桑神父对维克托说完,就取下了自己的平顶小帽,蹲下来,凝视那位受伤的流浪汉。 “咳咳……说吧,谁指使你们来的?” 那名流浪汉一听,突然痛哭流涕,委屈的叫唤了起来。 “是……是一位年轻的先生,和这位可怕的先生长得有些相似。他每天给我们一人5法分,让我们住在这片废弃的田地里……这笔钱,可以让我们每天都能在镇子上,买到晚餐的面包与火腿肠……” 听到这话,桑神父转而看向了维克托,而后者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与自己长得相似的人,除了那位喜欢搞事的尿裤子堂兄,还有谁? 看来对方依旧对戴蒙家的继承权贼心不死。 不过奇怪的是,他有这么多阻碍自己的手段能选择,为什么偏偏雇了两个半老的流浪汉来占着种植园的土地? 莫非,对方早就知道戴蒙家与康沃尔能源公司的贷款关系了? 他这位正统的继承人,也只有打开银行保险柜看到了里面的合约条款才知晓的。皮尔斯这种旁系亲戚又是怎么了解到的? 维克托眼睛眯了起来,脑海中想起了那位残忍的土皇帝。 “两位先生,能不能……让我们待到晚上再走,现在就将我们赶走,肯定拿不到那5法分了,晚上就得饿着肚子。” 另一名没受伤的流浪汉苦苦哀求。 维克托不想再破费了,他本来准备去请唐尼过来抓人,可桑神父,却自掏腰包的给了两人一人50法分。 “走吧!明天别再让维克托先生看到你们……咳咳,除非你们希望自己的尸体留在这。” 看着那两个流浪汉互相搀扶着走向未知的荒野林地,维克托不理解的望着桑神父。 “不能这么惯着他们,如果是我那位堂哥在幕后指使,他还会雇别的人来恶心我。” “咳咳,那又怎样呢?我只是在给予穷苦之人施舍,这符合辉光的教导。” 桑神父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手帕,一边咳嗽一边擦嘴,擦完后他瞧了一眼帕子,紧皱眉头,飞快的叠好又塞回衣兜。 “所以啊!年轻人……咳咳,我从第一次见你躺地上昏迷的样子时,就不是那么的喜欢你。咳……你生在富裕之家,你的目光平视,看到了远方的沃野与充满生机的翠绿,偶尔略微垂首,也能瞧见自家那硕果丰盛的种植园,可你从来不会看到脚下那些肮脏却支撑着你生存的土地……” “不是你看不到,而是不屑于看,但不要忘记,那是这个世界的大多数……” “他们胆小、无能、肮脏、可悲的被上流人士所瞧不起,可他们却不会像那些家伙们一样,靠着谋财害命积累财富。” “咳咳……你也知道,你那堂兄肯定还会雇其他的流浪汉,所以是不是应当寻求更好的解决方式?” 第七十章 阴魂不散 没有谋财害命就能被称之为好人的话,那维克托也能算好人了。 虽然他过去曾欺行霸市,把瓦尔丁镇闹的鸡飞狗跳的,但却从来没有真的指使过手下杀人。 他只是喜欢带着打手招摇过市,享受这种虚荣与装逼的感觉。 维克托很清楚,这片土壤不适合真正的老好人生存,起码在被人欺辱时,你必须要学会反抗,即便是使用暴力。 他那位堂兄输掉了继承权,看起来并没有善罢甘休,还在暗处蠢蠢欲动的酝酿着什么。 有些恩怨必须得了结。 不搞定根本问题,还会有其他的流浪汉过来占据戴蒙家的土地。 所以,维克托决定要找到皮尔斯,把账给算一下。 他计划找唐尼借把枪,再打听皮尔斯最近住在什么地方。 然而,没等维克托找上门去,皮尔斯却派了一个流浪汉过来,要维克托去镇上谈谈。 维克托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准备让唐尼跟着一起去,谁知道皮尔斯约好谈判的地方,竟然就是瓦尔丁镇的治安所…… 这一出,等于是告诉维克托,他真的只是想谈谈,你我双方都不要在谈判桌上动什么歪心思。 维克托仔细思考了一番后,决定应了他的邀约。 于是,两人约好,在某天晴朗的下午,一起坐进了瓦尔丁的治安所。 治安官们也认识了皮尔斯,清楚对方是谁,因此对待他的态度,不会比对待维克托差。 “你终于来了,我亲爱的维克托堂弟。”皮尔斯又露出了他那副比较讨打的嘴脸,翘着二郎腿,耀武扬威。 “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维克托冷淡的回应皮尔斯,谈判前两人都交出了武器。 “我听说了你现在的窘境,所以想要和你做一次交易。”皮尔斯开门见山。 “哦?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还想要种植园吗?或者说,你只是要一个戴蒙家的名分?”维克托左手托腮。 “说对了一半,不过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皮尔斯笑容渐渐狡黠,“要么你把这片烂摊子让给我,要么……你把那件东西给我,我保证之后不再会干扰你的任何事情。” “那件东西?”维克托眉头翘起,有些疑虑。 “没错……” 皮尔斯扫了眼周围,把脸凑到了维克托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家藏着一件宝贝,或许在地下室之类的地方,把它给我……” 维克托脑海顿时起了波澜,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很轻的声音质问对方道:“有意思,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需要清楚,我的堂弟……”皮尔斯开始装蒜,“在我看来,那件东西比现在的戴蒙家继承权更值钱,怎样?就一件物品,换来安宁,不值得吗?” 维克托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好奇是谁告诉皮尔斯这件事情的。即便是托马斯临时变卦,给了皮尔斯支持,也不应该清楚谷仓地下室的东西才对。 不过再怎么也没卵用,那东西早就被奥古斯塔给撬走了。 拿是肯定拿不出来的,可维克托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他准备装一下,看能不能从皮尔斯嘴里套点什么信息出来。 “既然这么值钱,我为什么要给你?”维克托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你不明白那东西的价值,只有我才能变现。”皮尔斯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 “谁告诉你的?” “这和你没关系。”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会自己去找,当然,只要你不阻拦。” “那算了,告辞!” 维克托站起来就想走,皮尔斯先是一愣,而后有些急躁的吼道:“维克托!你想清楚!以你现在的经济条件,是斗不过我的!” 维克托眼神斜着向后瞥了他一眼,没再言语,继续走出了治安所。 “走着瞧吧!亲爱的堂兄……” …… 没套出话来,虽然有些失望,但并不是一无所获。 总而言之,这位堂兄一定有某种信息渠道是需要维克托小心的。 现在的基本问题摆在面前——如何解决托马斯的季度红利? 皮尔斯看准了这点,接下来又换了另外一批四个流浪汉来占着外围的土地不走,并且全都是维克托准备待售的农田。 维克托本想叫唐尼过来把他们统统逮捕,可还是那个问题没有解决,他的堂兄还可以雇其他人。 卖地凑钱的路子行不通了。夜里,维克托坐在废墟旁的篝火前,陷入了沉思。 桑神父还住在这儿,此时喝了点小酒,躺在地上打起了嗝。 “年轻人,嗝~!不要总是这么愁眉苦脸,趁现在还早……咳咳,我们去镇上……为女士们布道吧……咳……只要你付账,我就教你如何布道……” 桑神父感觉一天乐呵乐呵的,可他那咳嗽的状态却是越发的严重。 “不到半个月就得给托马斯这一季的红利,我得想点法子。”维克托不紧不慢的回答。 桑神父举起空木杯,眼神迷离的凝望,就像是在观摩一件艺术品:“可惜啊!你那仓库里留的酒太少,还都是浊酒。如果量足还都是上品的话……咳咳,给你算……23盎司一瓶25法分的价格……咳咳……大概两千瓶的样子,卖掉就够还那笔钱了。” 话说的容易,却是天方夜谭,维克托去哪里搞两千瓶上等酒? “咳咳……现在西部地区在搞什么禁酒令,密苏勒州虽然没多少禁酒局的人,可酒水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咳,或许要不了这么多,嗯~~!谁知道呢?”桑神父满脸的红晕,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刻意的调侃。 “得了吧!酿酒周期很长,我现在只剩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虽然有一大堆原材料,但发酵时间太久,品质一般的都要一个月,高品质的半年都不为过。” 维克托无奈的苦笑。 桑神父又打了几个嗝,惋惜的摇了摇头:“哎,可惜你不是防剿部的人……咳咳……据他们的资料记载,某种秘宿生物可以迅速的将物料发酵,其代谢速度是普通微生物的多少倍来着?” 桑神父作出深思的样子,而后又立马说:“咳……作为一名先见者,你该想办法把它们从秘宿中弄出来。” 维克托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回答道:“可我并没有看见……” 他话还没说完,猛然一震,不可思议的望向桑神父。 而后者,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狡猾。 该死! 这老头子怎么知道我是先见者了? 第七十一章 吾等凡人 空气仿若凝固,篝火上是飞舞的蛾子以及令人厌烦的蚊虫。 火星点点向上,消散于静谧的夜空下。 随着维克托吞咽口水,桑神父声音逐渐沙哑,一边咳嗽一边笑道:“我猜的……没想到吧?咳咳……” 听着桑神父调侃,维克托依旧保持沉默。 “咳咳……之前森林那次,你与亨利那小气鬼能全身而退,我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咳,万花筒赌船沉没,你这个家伙还能幸免于难,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歼察局的探员……咳,谁不比你厉害?可他们只回来了三个人。” “还有……咳……最关键的一点是……你身体里的诡物,让你入迷的那东西,还没有被处理掉,可你却只关心家里的资产和债务,没有向我询问过一句关于秘宿生物的事情……咳咳。” 桑神父的推测,几乎没有瑕疵,很毒辣的将维克托现在的情况给猜中了。 “所以……咳咳……你现在已经找到方法抑制它了吗?你获得的又是什么性相的密传呢?” 桑神父说完,二郎腿依旧翘得老高,而维克托却很平静的捡起勺子,在锅里搅了两下,免得里面的炖肉被烧糊了。 “那么您想做什么呢?举报我还是逮捕我,甚至直接处理掉我?” 他嘴巴上说着话,手却不可查的在地上掏着尖锐的物品。 “咳咳……歼察局又不是屠夫,天真的孩子……”桑神父没注意到维克托手下的动作,“除非你滥用无形之术,杀了人、抢了钱或者做过对这个国家不利的事情……咳咳,否则,我一般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维克托手下的动作稍微缓了缓。 “所以你们怎么确认是否滥用过无形之术?” 桑神父躺着看向星空:“一般是记入档案,主动被歼察局所监控,这样一来,你就能在这个国家合法的生活……咳咳,甚至是使用无形之术赚钱维持生计……咳咳,当然,你不能触犯律法。” “不过……咳……咳咳,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进入防剿部工作……你有兴趣吗?” 歼察局的工作并不轻松,起码比经营种植园要危险多了,维克托想都没想过要加入他们。 “请容我拒绝!” “小屁孩,不要拒绝得太快嘛……咳咳,所以,你这混球到底是什么性相的密传?”桑神父说话越发放肆。 对方坚持询问,维克托踌躇片刻后,开口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或许……是‘蝶’?” 蝶? 桑神父猛然半坐起来,像看一件古老的遗物般打量起了维克托的脸:“咳……我没听错?你刚才说‘蝶’?” 维克托没有回答,桑神父摸着自己的光头,陷入了疑虑中。 “从未见过……” “能再谈谈您说的加快发酵的事情吗?”维克托不想继续聊密传的事情,赶紧把话题扯回来。 桑神父的思绪还在“蝶”性相上边,他自言自语的道:“虽说蝶在十种性相中,可我不记得,有什么资料记录过蝶密传的先见者……” “桑神父?”维克托大声的询问,这才把对方的思路拖了回来。 “咳咳……好吧,你关心怎么酿酒挣钱,我刚才已经给过你答案了,去秘宿中找誕罗斯真菌。”桑神父漫不经心的答道。 “誕罗斯真菌?” “应该就是这个名字,咳咳……防剿部记录的少数秘宿生物中,就有它,而且也是少有的没有明显危害的秘宿生物,比使人入迷致死的蠕动源生质要‘友好’太多了……咳……咳咳咳!” 维克托捏着下巴,仔细思考桑神父提议的可能性。 将谷仓里的粮食全部酿成酒水售卖,应该能解决几百法卡的分红,问题的难点就在于发酵速率上。 誕罗斯真菌,这种秘宿生物应该也是藏在那片诡秘无边的浓雾中,外围的林地是没有的。 把它弄出来,肯定需要秘化魔晶,可维克托手上并没有这东西。 桑神父见维克托陷入沉思,以为他还没有找到办法进入秘宿,于是坏笑了一声说道:“咳咳……即便是先见者,在没有被指导的情况下,也很难知晓该如何进入秘宿……咳咳,我现在可以教你,年轻人,就不收你钱了,毕竟在你家住了这么多天。” 维克托还没回答,桑神父就自顾自的盘溪坐着,开始解释道:“凡人入睡,一般会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没睡着的清醒,第二种则是有梦的浅眠,而第三种则是无梦的深眠。” “我们会……咳咳,不停的在这三种睡眠的状态中转换、循环,而先见者需要做的,便是……咳咳,控制第二种状态的浅眠……让自己的星灵体可以自由的被掌控,这样,就能进入秘宿中了。” “你试着像我这样呼吸冥想,这是以璀光之境为首的五大教会不外传的入梦方法……便宜你小子了,咳……咳咳!” 桑神父说着,眼睛半睁,眯缝着假寐。 维克托也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已经有钥匙可以直接入梦了,哪来这么麻烦。 然而,钥匙毕竟是他的秘密,这关系到秘宿中的神秘道观。 无他法,维克托只能试着跟桑神父学,做做样子。 “我曾教过你……咳咳,万物都有各自的‘四个世界’,物质世界、结构世界、创造世界以及原型世界,咳……星灵体是精神体的外在体现,而秘宿与精神的创造界密不可分……咳咳,你要感觉到那种……抛开自己物质体后的真实感……抛开感官的真实感。” 桑神父解答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几乎类似呓语。他呼吸的节奏带动了维克托呼吸的节奏,后者甚至有种感觉,对方在催眠自己。 “生命……是一束纯净的焰火,所有人内心都有一颗无形的太阳。” 耳畔听着桑神父呢喃的祷告,维克托的注意力逐渐集中在了呼吸与精神的专注上,跟着桑神父走,那种即将睡着的预感逐步袭来。 思维有些扩散,梦境逐渐不受控制。 这是凡人对第二种睡眠状态的感受,少有人能控制自己的梦境。 维克托捆住自己的心猿意马,将发散的思维牢牢的固定在某一个点上。 这是先见者在采取这种呼吸频率的冥想下,能较为容易做到事情,密传的研习使他们在“创造世界”中可以掌握自我的认知。 不知过了多久,维克托可以随意控制那思维的“一点”了,他利用这一点冲破了某种无形的枷锁,破开了束缚识海的隔墙,最终这“一点”逐渐扩散,亦如无限增值的细胞,在勾勒维克托自我认知中的个体轮廓。 那一片“林地”逐渐从混沌中隐隐浮现,维克托清楚自己即将抵达的地方。 所达之处,可见,亦可得…… 就在这时,桑神父在物质世界里最后的一声祷告,犹如黎明破晓前的钟声,传入维克托平静的意识中。 “然而吾等凡人,生来注定追寻辉光……亦如火花向上飞舞。” 第七十二章 找人帮点忙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足够让维克托体验这一次的冥想入梦。 他睁开眼时,桑神父已经重新躺下,享受着夜晚篝火的温暖。 “咳……怎样?有没有被吓到。” 老神父以为维克托是第一次进入秘宿,大部分先见者很快就会因无法集中注意力而脱离那种状态。 维克托当然不是。 秘宿外围的林地,平平无奇,他已经体验过两次,只是这次并不是靠青铜钥匙入的梦罢了。 “真是奇妙的体验,这便是先见者才能抵达的地方吗?”他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桑神父得意的笑了:“你可以继续找机会试试,誕罗斯真菌就在那片……咳,诡秘的境界中,不过探寻秘宿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你可得小心了。” “那玩意儿长什么模样?”维克托好奇的继续询问。 桑神父一幅要睡觉的姿态,喃喃的回答:“我也只在资料记载上见过,不好形容……咳,不过据说它生长在尸骸之上。” 随着话音落下,桑神父已经开始打鼾,瞬间就睡着了。 他入睡对维克托还是件好事,因为接下来,维克托要使用钥匙与黄衣的力量进入那片浓雾中,去寻找誕罗斯真菌。 桑神父虽然知晓进入秘宿的冥想法,可他对秘宿的探索或者说了解,说不定还没有维克托深。 他毕竟不是通晓者,没有进入过那片浓雾,而恰恰只有在那片浓雾里,才可能会存在所谓的“秘宿生物”。 想到这里,维克托离开了篝火处,进到谷仓中,躺在毯子上,手伸入兜里捏紧了那把青铜钥匙…… …… 西大陆,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维纶,阳光明媚。 新兴报社的工位上,艾比盖尔顶着一对黑眼圈,面前的稿子只写了第一排,却怎么也写不下去了。 办公室里的同事来来往往,路过她面前时,都友好的向她打招呼,可这位无眠的女士却无精打采的给予反馈。 每个人头顶的颜色光弧都呈现了蓝色,这代表了疑虑或者说警惕等波动的情绪。 大家似乎都挺不理解,一位平常活泼好动的女记者,怎么变得这样萎靡了。 他们的情绪波动,被艾比盖尔看在眼里,她早已习惯了观察他人,并且通过这段时间对光弧的理解,艾比盖尔已然确认了,自己一定是成为了传闻中的先见者。 只是还尚不清楚,自己获得的到底是怎样的密传。 关于那尊羊头骨带触须的雕像,艾比盖尔在莫兰书店里待了好几个通宵,都没能查到什么相关信息。而书店里未被她翻阅的区域已经不多了,她决定今晚去最后那排书架找找看。 还没开始写的稿子旁边,摆放着她那潦草的笔记,这是艾比盖尔几天里的全部成果。 莫兰书店内确实有许多未在正规渠道流通的隐秘文献,最丰富的,便是第二纪的无影帝国时期,各种秘密结社以及匪夷所思的无形之术等等。 无影帝国是西大陆第一个拥有君主集权制的大帝国,它主导了第二纪的大量历史,帝国的兴衰亦是第二纪的开端与结束。 据说帝国灭亡后,有残余的宗教徒逃往了印东大陆,也就是现在的赛克瑞德合众国所在的土地。 上次那位淘金客,就是在询问艾比盖尔这件事情。 然而,如此古老的帝国,依然没有类似羊头骨触手雕像这样的诡异图腾。 在莫兰小姐的书店里,除了无影帝国的野史记载外,还有更加神秘的第一纪的晦涩秘史,也就是在各国史学家口中,被称之为“神话纪元”的时代。 那个时代的文献记录特别少,并且是用与现今全然不同的文字记录,能被翻译得也相当少,各个民族或者说宗教都有着自己的“创世神话”,也不知道哪个传说更靠谱。 而记载这些的文献,都是从无影帝国之前的楔形文字中,再翻译得来的通用语或者卢高语,意思可能都变了一大半。 不过史学家们在研究过后,却少有的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在神话纪元中,世界的统治者并不是现在的人类,而是一种被称之为次神族的“东西”。 各宗教的创世神话由来,与这帮次神族密切相关。 在遥远的北方大岛——艾楠公国,拥有许多证明次神族存在的遗迹。 据说还涉及到第二纪的神话传说——“大入侵”事件。 总之,神话纪元的记载挺复杂,也有挺多互相矛盾的点,艾比盖尔虽对这些很感兴趣,并记录进了自己的笔记,可却依旧没有发现与羊头骨触手雕像有关联的地方。 这种图腾似乎根本就不曾在历史中存在过,而那帮祭拜雕像的邪教徒,也被本地警方所剿灭,死的死跑的跑,艾比盖尔根本无从查起。 她本来想根据雕像撰写一篇文稿,现在看来是很难了。 “打起精神来,赫曼小姐。”报社负责人敲击了下艾比盖尔的桌子,“这是我们开会研究的最新的议题,你得在两周内把样稿准备好。” 一张其他报社的成品被扔到了艾比盖尔的面前,她睡眼惺忪的瞧了眼,只见那头条是一幅手绘的简笔画,大致描绘了一起赛克瑞德东部的火拼,当地治安官与一队马匪围绕着运货车队的枪战。 而文章的内容,也是在讽刺大洋彼岸那个所谓的自由国度是多么的混乱和荒谬。 “最近的上流圈子很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刺激事,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没去过那个野蛮的国度,所以我们可以尽情的编!” 负责人兴致勃勃的对办公室内其他记者说着。 …… 回到维克托这里,他趁着桑神父睡着,先抬手起卦,算出一个“小吉”,阳人来报喜,心中顿时有了安定,而后马上回到谷仓里,捏着钥匙再度进入了秘宿。 没过多的插曲,他径直踏入面前的破败道观,先披上了那件黄色袍子,将蠢蠢欲动的黑色诡物给压制了下去。 虽然这几天都没有发作,但在秘宿中能明显的看到,这家伙又在无情的生长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它会再次干扰维克托的意识。 而后,维克托绕到那排灵牌背后,抽出长条状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长达一米的香,插在了阿道夫的灵牌前。 再之后,维克托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片交错的画面,只消片刻就定格在了一处破旧的烂房子门前,而那名镖客,正躲在其中挑灯夜读一本破旧的册子。 “淘金客先生……” 随着维克托轻轻的呢喃,阿道夫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紧盯向窗外虚无的夜空。 “易先生!” 第七十三章 秘宿无墙 眼前空无一物,夜空与星辰同在,唯有山峦的轮廓隐隐约约,虫鸣窸窣。 虽什么也没有看到,可阿道夫能听见那个悠远神秘的呼唤。 话已经送到,阿道夫心有所感,他急忙掏出一瓶预先调配好的魔药,将手中尚未读完的破册子放好,紧接着安静的熄灯,躺在了散发着霉味的破床垫上,喝下了这瓶药水。 维克托见灵牌的名字泛光,知道对方已经进入了秘宿,他如上次那般轻点灵牌,下一刻,阿道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道观的入口。 “请进,不必拘束。” 维克托很平静的保持自己的神秘感,他邀请阿道夫入座,对方选了一块不那么硬的蒲团。 “很抱歉。”没容维克托开口,阿道夫却抢先道起了歉,“我不知道如何与您联系,前几日我已经查到了奥古斯塔可能的去向。” 对方这么一说,维克托也回忆起了这件事情,他曾委托过阿道夫去调查奥古斯塔的行踪。 “是吗?那么结果呢?” “大概一周前,奥古斯塔应该藏在丹德莱恩。” 阿道夫如实将自己所查到的情况告知给维克托,而这个消息出自那名倒霉的黑市老板。 丹德莱恩…… 维克托琢磨了片刻,把时间对上了他们在万花筒号上的那晚。 可惜,这个消息来得太晚,奥古斯塔早已经逃离了翡翠湖的周边。 情报共享得太慢了啊……维克托内心不停的感叹。 若是早一点被阿道夫通知,说不定船上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话说回来,似乎只有维克托联系他的份,而从阿道夫这边则无法向维克托传达信息。 得想想法子…… 维克托眼神的愁色转瞬即逝,他调整了语气,淡淡的说道:“这个消息很有价值,不过我今日联系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被通晓者所请求,阿道夫内心有些激动,不过他却没有表现出来,正襟危坐的聆听维克托接下来的话。 “能将秘化魔晶的瓶子借我一次吗?” 这个要求说出口,阿道夫的微表情有些犹豫纠结。 这瓶子对他来说可是个宝贝,制作的材料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取的。 维克托看出了对方内心的想法,他淡然的说道:“我知道,你需要用来盛装灵素,然后以此制作进入秘宿的魔药,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阿道夫疑惑的问。 维克托微微一笑,继续用伪装的平淡语气回答:“来自五大教会的入梦方式——冥想入梦,这可以让先见者直接进入秘宿,而不用依托外物。” 这话一出口,阿道夫瞳孔立即就缩了一圈。 五大教会的入梦方法,只会传授给他们自己的先见者,外人很少有会的,阿道夫这种“在野”先见者,就更不用说了。 之所以要借助调配魔药入梦,一个是阿道夫很难在睡觉时控制自己的梦境,注意力无法集中,第二个则是他不会冥想法。 如果易先生能传授他冥想法,那么自己就再也不用时刻调配魔药了。 不愧是易先生,说不定对方一直在使用这种方式入梦! 阿道夫又开始在脑海中胡思乱想了。 “既然是您的需求,又给予了我应得的报偿,那么我也不再藏私。” 说着,阿道夫将那个白色透明的瓶子递给了维克托。 里面是空的,上次的灵素想来已经被他拿去调配了魔药。 “好的,现在,你尝试跟着我做……” 接下来,维克托将刚从桑神父那里学到的冥想法传授给了阿道夫。 与维克托不同的是,阿道夫的注意力确实存在涣散的情况,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学冥想法要比维克托困难许多。 不过好在最终他确实已经掌握到了这门简单的能力。 在秘宿中无法实验,阿道夫决定离开这里后再试试。 “可惜没能见到那位作家小姐,我想向她道谢。”阿道夫在离开前,由衷的对维克托说。 “哦?”维克托有些疑惑。 “她之前的讲解,让我寻到了梦寐以求的线索。”阿道夫没有回答得过于明显。 “会有机会再见的……”维克托淡然的说着。 两人又坐了一小会儿,阿道夫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随后,他消失在了蒲团上。 使用魔药能进入秘宿的时间有限,可如果是冥想法,就看先见者自己的精神集中力了。 阿道夫得多练习才行。 维克托见他离开,马上捡起那个秘化魔晶的瓶子,走出了道观的大门。 面前不远处便是泾渭分明的边界,那片无边无际的神秘雾色被同样无边无际的林地包围在内。 维克托不知道誕罗斯真菌究竟长什么模样,但他得试着进去看看,若是寻不得就算了,至少得尝试一番。 他抬手掐诀,准备算一算方位,可猛然发现,自己在秘宿中并不知晓东南西北。 而且,这片神秘的空间里真的有方位和时辰吗? “我的密传在这里似乎没法使用。” 维克托面临着一个很艰难的问题。 手上还有那把青铜钥匙,维克托掂量了两下,想着过去的仙人指路,不如再碰碰运气? 于是,他将钥匙轻轻抛起来,落下的方向便是他进入迷雾的方位。 捡起钥匙后,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那片诡秘莫测的迷雾中。 进入雾气的感觉与第一次进去很类似,那些东西仿佛有意识般的想往维克托的七窍里钻,可总是会被某种力量给阻隔。 在迷雾中行走了一段时间,维克托总觉得自己在原地打转,没有方位,没有空间与距离感。 外围的林地虽然很大,但空间与落地的真实感很足,可浓雾中却不一样了,人在里面,就像是走在飘忽的虚无中一样。 忽然,某种拨弄迷雾的频率再度出现,离维克托很远,但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迷雾中搅动。 他屏住呼吸,目光朝着一片灰白的地方眺望,在那儿似乎有个飘忽的影子,若隐若现,不到一会儿,几根扭动的肢体,彼此纠缠着露出了冰山一角。 那东西太过庞大了,连绵的山脉与之相比就是一道轻易可以迈过的台阶,维克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东西,而且它的形态不固定,形容不出的模样,就显露出的那部分肢体,都在不停的转换、重叠,亦如五彩斑驳的像素叠加,又蠕动、变形,真如广而流传的“不可名状”。 搅动的肢体刹那间扫开了灰雾,虚无之中突然投下了无比神秘的璀璨天光,万千修长却庞大的肢体迎着那神秘的天光舞动,之后又受惊般的迅速缩了回去,而后浓雾再度弥散,遮蔽了一切。 这幅画面看的维克托瞠目结舌,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在秘宿中见到了“秘宿生物”,整个人都呆滞在了不知方位的地界,双腿都有些微颤了…… 第七十四章 论酿酒的可行性 灰白的雾色回缩,一切归于初始却又不平静。那神秘的天光虽不在了,可杂乱的低语依旧没有停息。 搅动逐渐靠近,维克托能感受到某种巨大的形体路过了自己的身侧,但却没有视觉与触觉上的回馈,可他就是能感受到这个诡秘莫测的存在。 有东西陆续的从空中坠落下来,一块一块的砸在了维克托身侧,沉闷的呜吟亦如坏掉的萨克斯,悠扬远离。 这比山还高的庞然物体终于没了踪迹,维克托觉得自己看到它了,又仿佛没看到,他甚至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画面里,究竟是什么。 掉落下来的东西,类似腐朽的肉块,黑不溜秋,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上边有些白色的斑点,像是某种依托腐肉生长的菌类。 桑神父曾说过,誕罗斯真菌生长在尸骸之上,维克托顿时就想到了这点。 这些肉块是从那个若有若无的诡物身上掉下来的,会是尸块吗? 维克托现在有点发怵,因为刚才的感觉过于让人惊恐。 但既然走到了这么深入的地方,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怎么也要尝试一下。 于是他蹲下,将那把青铜钥匙,伸了过去…… …… 日月交替,第二天早上,维克托将收集到的白色菌类展示给了桑神父看。 对方瞪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那块附着白色菌类的腐肉,不可置信的问:“你……咳,你真的把它给带出来了?” 秘化魔晶的事情,维克托不方便向桑神父解释,他把想了一晚上的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出来:“我也不知怎么做到的,就这么把它拿出来了,诶,神父,您说会不会是附着在我精神上的那个诡物的作用?” “蠕动源生质吗?你进入秘宿后看到它了?咳咳……”桑神父表示怀疑。 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桑神父一早就清楚,维克托猛点了两下头:“所以这到底是不是您说的誕罗斯真菌?” 桑神父继续打量,不是很确定的说:“看上去挺像,不过,咳咳……这腐肉组织怎么感觉被割过?” 那是维克托用青铜钥匙刨下来的痕迹,毕竟他当时不敢用手去碰这东西。 见维克托没说话,桑神父也不纠结这点小细节,他又为维克托科普道:“秘宿生物没有载体依托的话,在物质世界里存在的时间不长……咳咳……咳,等这腐肉消失时,它们也会跟着消失……咳,你得抓紧时间。” “就这么点真菌,能有多快的效率?”维克托还有些忐忑。 桑神父摆了摆手:“你不能把秘宿生物当成真正的生物……咳咳,按照歼察局的资料所写,你仓库里那堆小麦发酵,估计也就三四天就能搞定了。” 三四天? 维克托震惊万分。 这么点真菌,搞定他谷仓里这么多的粮食才三四天? “你难道不准备试试?”桑神父挤了挤眼睛。 维克托听后也觉得有道理,凡事都需要实践才能出真理。 不过还有一点,他这么私自酿酒,在销售上肯定会遇见不可预知的麻烦,如果让皮尔斯知道了,对方很可能会伪光正的站出来检举他。 为此,维克托好好的去研究了一番联邦政府的《禁酒令》。 这一看,他顿时就乐了。 原本以为的禁酒令,禁止的范围是以酒精浓度来确定的,但谁知道赛克瑞德的禁酒令是如此的特立独行。 它并没有按照酒精浓度来划分,而是将市面上已知的酒水品种全部列出来,一一纳入了禁止的范围。 这就有意思了,因为赛克瑞德没有白酒…… 酿白酒,可以钻禁酒令的空子! 维克托顿时就燃起了兴奋之火,他马上开始着手准备酿酒,接下来就是打水浸泡原料,而后蒸煮,发酵……等等。 可忙了半天时光,维克托发现自己一个人实在是乏力,根本就忙不过来。 神父老头整天就只知道躺平白嫖他的伙食住宿,也不见过去帮他一把。 这么下去,维克托一个人光忙活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很有可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不行,我得去雇点人手……” 雇人是个办法,可办法虽有,维克托手上却并没有太多资金。去镇上雇那些可能存在的熟手,一定会花费高额的报酬,毕竟禁酒令使熟手们都承担了一定的风险。 在当天傍晚,维克托忽然灵机一动,骑上了马匹,奔向了田野中那堆篝火与帐篷的所在处。 十分钟后,他回来了,带回来了四名目光忐忑的流浪汉。 桑神父正悠哉的炖胡萝卜汤,看到维克托居然把占据他土地的流浪汉带回来了,不由得一呆。 而接下来,有名流浪汉颤颤巍巍的询问维克托道:“先……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不但不会赶我们走,还提供给我们工作?” “当然,戴蒙家族从来都信守承诺。”维克托骑在马上,很自信的路过桑神父身边。 他下马将其拴好,转身对四名流浪汉接着说:“正如我们达成的协议,你们为我工作,我付给你们每人一周70法分,也就是每人一天10法分,比那位让你们占据田地的雇主要慷慨多了,不是吗?” 四个人,一周加起来才不到3法卡,维克托用极低的佣金,就能使唤这四名四肢健全的劳动力,这是件很划算的买卖。 虽然他们体力不佳,身体有恙,被其他工作的雇主嫌弃,但维克托却不在乎这点。 桑神父也看懂了维克托的手段,脸上的笑意没有忍住,安静的望着维克托继续对四人讲话。 “还有一点,我不会阻止你们继续占领我的土地,你们可以在我这里与皮尔斯那边同时取得雇佣金,但我有一个要求。” 听到这话,四人的表情显得很不安,可维克托接下来说的却又让他们大为不解。 “我要你们去向皮尔斯索求更多,让他付给你们更多钱,涨多少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我觉得即便50法分都不为过。如果找不到涨价的理由,你们就说我会杀了你们,以此为理由。” “当然,这些钱都是你们自己的,我不会要求你们与我共享,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对于四名流浪汉来说,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们不出意外的全都同意了。 维克托很满意,他开始分配这些人去仓库里工作,并严格的要求他们对这里的工作保密。 做完这件事情,维克托便充当起了监工,防止有人在里面捣乱。 入夜之后,忙碌并没有停止,两间仓库灯火闪烁。 桑神父躺在篝火旁,眼睛跟着来往忙碌的维克托移动,随后,他微微垂下了首,暗自叹了一下,也不知是感慨还是欣慰。 第七十五章 无上 “咳咳……年轻人,生活不止是忙碌与工作,还有梦想与漂亮的姑娘,有时候你该学学我,适当让自己放松下。” “我像你这个年纪时……咳咳……早已在各种小姐的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你有心仪的对象了吗?将来结婚时可得请我多喝两杯。” 咳……咳咳……咳咳。 桑神父的咳嗽是越来越严重了,维克托听见他在叫自己,于是转头望向对方。 “我的时间很紧迫,托马斯那个混蛋对我虎视眈眈,我那便宜的堂兄随时等我露出马脚,还有我身上的怪物也没找到办法解决,神父先生,现在可没空想其他的。” 桑神父对维克托招了招手:“过来陪我这把老骨头多坐会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夜风之下,桑身份的声音不像是临时起意的调侃,维克托斟酌了小会儿,暂且放下手上的活儿,坐到了桑神父的身边。 桑神父把最后那点浊酒倒上,递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不愿酒精影响自己的意识,没有立即饮下,而是摆在了篝火旁温热。 “咳……能聊一聊你获得的密传吗?蝶,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形之术?” 桑身份开口询问,可这个问题维克托也说不清道不明。 他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回答:“类似……占卜?或许吧,我靠着它在森林里躲过了秘宿生物的追杀。” “哦……占卜吗?”桑神父陷入了回忆,“梦性相的占卜师……银臂之王。” 咳咳…… 自语呢喃了下,桑神父忽然抬头。 “既然踏入了这条无归之路,有些事情我可得好好教下你……咳,年轻人,你应该知道,密传是有等级的,而密传的晋升,需要研习同性相的高阶密传。” 这个信息,维克托已经从阿道夫那里获得过了,所以听桑神父谈及时并没有什么惊讶。 对方继续解释:“越高阶的密传,所蕴含的无形之术就越强大,咳咳,如果你够强大,当下的很多问题就不是问题了,比如托马斯……咳咳。” 听到这话,维克托暗自掂量。 托马斯没那么容易解决的,以目前自己的本事与底蕴,还无法与这位残酷的资本大鳄抗衡。 总不能拿着枪冲进对方家里搞突击吧?那不得被他的雇佣打手给射成筛子。 要逼迫托马斯就范,必须得有预谋有计划,动动脑子才行。真以为谁都是达奇·范德林德和亚瑟·摩根啊?(注:两角色出自《荒野大镖客2:救赎》) 至于密传升级嘛,维克托挠了挠头,道理他都懂,可既然升级需要高阶密传,想必不是那么好获取的,他自己的卜算子都还是歪打正着才拿到的。 而且现在也没条件让他专注于寻求蝶性相的高阶密传。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咳咳,高阶密传的获取,需要渠道、运气、以及面临可能发生的冲突。所以接下来,我来告诉你,密传究竟是什么……咳。” 桑神父的话,终于激发出了维克托的兴趣,他本来躁动的心稳了下来,不再关注仓库里的工作,转而看向对方,好奇的说。 “密传……不是无形之术的载体吗?” “话是这么说,咳……可它为什么能成为无形之术的载体?” 鸡为什么会下蛋?蛋为什么能生鸡?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个世界有太多为什么,维克托怎么能一一说清,所以他选择洗耳恭听。 “你见过性相牌吗?”桑神父盯着维克托的眼睛。 维克托想了想,犹豫道:“我记得,这是璀光之境……” “哎!那帮蠢货颁布的制度,我才懒得理……咳咳,所以你究竟有没有见过性相牌?” 见桑神父如此的叛经离道,维克托最终还是将莫兰小姐送给他的那副牌取了出来。 对方将牌纸摊开在地上,也没有追问维克托是从什么地方弄到这副牌的。 “嗯……咳咳……咳咳咳,有性相牌就好解释多了。” “你看,这是十张司相牌:灯之辉光、火之二向、石之三相莲、肉之盖亚、梦之银臂王者、心之三重伟大、塔之双王冠、冬之照夜、夜之黑王子、蝶之大罗天。” 维克托看着十张牌,点了点头,这些亨利当初都已经讲解过了。 “还有22张副牌,咳咳,也就是22司辰牌:羊角蛇、持足少女、先知拇指、裂分巨人、血鹰、衔尾蛇、诡面具、猩红铸炉、独眼乌鸦、百龙之首、闪电火、月桂信使、扶摇美母、烈阳、无序之蛇、伟大鸣叫者、丧腐狼、瀛海、月轮、牧羊人、天之公牛、黑骸。” 桑神父一一摆放牌纸,念出了每张牌面的名字,最后他故意问道:“你知道这些名讳是什么意思吗?” 维克托飞快摇头,他只感觉这些名字很酷,但并不知道是什么卵意思。 “这便是秘宿……”桑神父掏出纸帕,捂着嘴咳嗽,“咳咳……是居于诡秘境界中,存于一切认知内与外的无上意志,是“四个世界”所有法则的人格化。” “年景的好坏,地球的转动,命运的转变——所有这些,仅仅只是无上意志的激情中,最微不足道的成就与结果,咳咳!” “祂们,从来都保持着三十二位,这个数字,有史不变。” “每位都代表了独特的欲望与爱好,以及权柄……咳咳,由此也产生出冲突而对立。” “至于性相牌上的这些形象,其实只是人类把自身的概念,投射到难以理解的事物上形成的。” “而密传的本质……咳咳……便是指向司相或者司辰。性相密传指向司相,无性相指向司辰。” 这个说法与璀光之境所宣扬的唯一神祇有巨大的冲突,很难相信这个知识是从一位璀光之境的神父口里说出来的。 “它就像是某种渠道,指引我们靠近秘宿中的权柄,咳咳……刚才我们谈到晋升的方法,其实在了解到密传的本质后,它的合成办法就很容易能说得通了。” “合成方法?”维克托听到一个新词,好奇心驱使他忍不住插嘴。 “没错,两份低阶密传可以通过简单的合成仪式成为一份高阶密传……咳咳,比如,两份密传一可以合成一份密传二。”桑神父说到重点,先喝了口热水润喉,“这就是另外一种获得高阶密传的方法,你不用死盯着寻求高一级的密传,获得两份同级密传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 话是如此,虽然获得低阶密传与获得高阶密传所面临的竞争冲突要弱一些,但获取的难度其实并没有降低多少。 接下来,桑神父说了一句有些发毛的话。 “所以,咳……你发现了吗?既然密传能合成,那就同样能分解,咳咳……咳,那么这也意味着,一切终将归于那个最高的王座。” 第七十六章 今天是天赐的礼物 高位容纳的限制…… 其中的争夺厮杀一定是相当的残酷。 维克托前世在很多小说作品上看到过这个观点,所以并没有感到惊奇,他甚至想起了加快“修炼”速度的“扮演法”。 “神父,我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把自己的猜测没有保留的说出来,“假设有这么一个人,拥有让人震惊的狗屎运,同时获得了密传12345678……,而后他一口气全部研习完毕,是不是直接就可以‘升天’了?” “用你脑子想想,怎么可能……咳咳。”桑神父被这惊人的言论逗笑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对着你的脸吐口水?” 得到否定答案,维克托也不觉得受打击,反而认为这样才合理。 “研习密传是需要过程的,我一开始就说过……咳,这是一条不归路。” 听到这话,维克托开始把其他故事的世界观代入进来询问道:“那么有没有加快研习速度的捷径或者说方法?比如……扮演密传所指代的身份,以这种身份来生活工作。” 桑神父咯咯笑着:“你说的叫‘模仿法’,本质上是接近神性,摒弃人性,通过模仿密传的身份,来加快靠近神国的效率……咳咳,过去的先见者们,早就已经研究过这套理论了,不过我劝你别试。” “啊?我不理解,为什么呢?”维克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差优势,有些不服气。 桑神父捡起一根干树枝,在土地上勾勒出了一道抛物线般的图案。 “起始……阈值……晚期,是研习密传的三个阶段。” “咳咳……模仿法确实可以加快这个进程速率,但每个先见者都需要面临致死三特性,你还记得吗?” 入迷、恐惧、衰竭,是与秘宿有关的、使人死亡的三种神秘可怕的状态,维克托自己就是快入迷的受害者,而且他已经见识过入迷后的结果是怎样了。 见他点头,桑神父接着说:“起始阶段,就是初步获得密传中无形之术的阶段,这时没有任何的问题……咳咳,接下来就是抛物线的顶端,阈值,这个阶段是消化密传最危险的阶段,必定会面临致死三特性的危险,没有十全的把握,先见者们不会轻易抵达这个阶段。咳咳……咳,可如果顺利度过,那么后期就会一帆风顺,将这份密传完全研习殆尽。” 桑神父盯着维克托,意味深长的说:“越接近知识,也就越接近疯狂。” 维克托倒吸一口冷气:“您的意思是,使用扮演……模仿法的话,其实是在嫌命长?” “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那就是的,不过有一些特别的超凡材料,可以帮助我们顺利度过阈值……咳,我当时度过密传一致死性时,就是面临的恐惧,最后从教会申请了一份‘狂热幽火’来顺利度过的。” 桑神父说起来很轻松的模样,给了维克托错觉。 “这种特殊材料除了教会,还可以去哪里找?” “不知道……”桑神父耸了耸肩,令维克托很无语。 不过从这段对话里可以听出来,桑神父的密传等阶很可能是密传二。 “咳咳……咳咳咳!” 咳嗽依旧,桑神父却好像还有说不完的话。 “嗯对了,如果你狗屎运够好,晋升到了密传三,那就去秘宿中寻找神国吧,传闻中有通晓途径可以让先见者成为通晓者,那可是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玩意儿,我没见识过……咳咳,并且我自己也没进过几次秘宿,靠近不了那片浓雾,就只剩一片死寂的树林,无聊透顶……” 维克托听后,苦笑一番,拍了拍屁股站起来。 “不好意思,我现在想不到那么远,我只想尽快摆脱托马斯的控制。” “你就没有考虑过放弃这些束缚你的东西,远走高飞,去追寻那些漂亮的小姐?”桑神父坏笑着建议。 这才聊了几句就又扯到了女人,老头子开始发挥自己lsp本质。 “您又为什么不脱掉这身常服,去找位贵妇结婚呢?”维克托反问,“您过去不是在小姐们身边很吃香吗?” “别在我的领域里与我较量,年轻人。”桑神父哈哈大笑,“我的孩子可能都跟你一样大了……咳咳,咳咳。” 有孩子了还跑到密苏勒州来鬼混?维克托大跌眼镜。 现在时间不早了,维克托得抓紧时间再干点活儿,他不想继续和老神父扯淡,于是摊开手说道:“算了,我们别再聊这没用的话题,我认为做一名庄园主,比在荒野上流浪要强多了。” 听到这话,桑神父若有所思,他眼神迷离的从篝火转到头顶的星空,而后又缓缓落下,落在了灯火摇曳的酿酒仓房那边。 世界弥漫着焦躁与不安的气息,每个人都急于从自己的枷锁中解放出来。 “流浪……不流浪,经营种植园,不经营种植园……咳咳,你患得患失,在意过去又害怕将来,面临任何一切都那么的急躁。” “过去不管是辉煌还是落魄,它早就已经成为了历史,未来也是无需你过分在意的谜团,可今天,却是天赐的礼物……” 桑神父也站了起来,把杯子递到了维克托手上。 “对于不可控的事情,我们需要保持乐观与自信……咳,你的焦虑于事无补,改变不了明天,所以年轻人……今晚让我睡里面,老骨头遭不住这外边的蚊子了。” 桑神父的话有点无厘头,他说完就走向了睡觉的仓库,临走时还回头最后提醒了一句:“像珍惜礼物一样珍惜今天!” 望着对方的背影,听着老头子不停的咳嗽,维克托有一种恍惚感。 在酿酒的库房那边,有名流浪汉在呼唤维克托,让他快点过去看看。 而就在维克托正准备过去时,他的眼神却意外的瞧见了刚才桑神父坐的那面破毯子上,落下了一张褶皱的单子。 维克托好奇的捡起来,打开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顿时就紧缩,嘴巴微张,惊讶的表情不可抑制的出现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张确诊单。 姓名:桑·塞恩,性别:男,年龄:53。 诊断报告:右上,左中部肺衰竭明显,阻塞性肺炎,可能出现钙化迹象。 医生建议:很遗憾的通知您,桑神父,这不是个好结果,接下来您得注意休息,定期来我这里复查,如有不适建议住院。尽管如此,我也要明确的告知,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与水平,很难让您恢复到过去的健康状态,您需要做的是减缓它的恶化。 医生签名:卡尔·维兹。 第七十七章 死而复生的老千 戴蒙庄园的酿酒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四名流浪者打从内心里接受这样的简单劳作,白天就在维克托的仓库里忙碌,晚上就回田野的简陋帐篷里升起篝火,做做样子给皮尔斯看。 那张确诊单还在维克托手里,然而桑神父并没有出来找过,维克托也没有询问他,只是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对方病情的越发严重。 耗费了两天的时间,维克托在流浪者的帮助下,终于是将材料倒入了窖池等待发酵。 他暂且打发走了四名流浪者,让他们休息几日再过来,而后就偷偷的将誕罗斯真菌倒进了窖池里。 接下来便是等待了,不出意外的话,维克托最多三四天就能把酒水装瓶。 然而,他刚打发走流浪者,镇上就来了两位客人。 那二人骑着马匹,老远就在向农夫般的维克托打起了招呼。 维克托这几天换上了仓库里的劳作衣裤,蓝色背带裤加红色的单薄上衫,小腿套着胶靴,手里拽着一根草叉,瞧上去特别的老土,对方差点都没能认出他来。 “维克托先生!” 听到呼喊,维克托抬头,用手挡住有些刺目的阳光。 过来的两人有个是唐尼,还有一人居然是亨利。 看到这位熟悉的年轻探员,维克托露出诧异的表情:“亨利探长,你怎么在这儿?难道歼察局已经成功抓捕到奥古斯塔了?” 听到询问,亨利表情苦涩,他看到了躺在林荫下的桑神父,脸色又变得惊讶。 “桑神父怎么在你这里?” “他说他跟不上你们的行程,没地方去,只能来我这里混吃混喝。”维克托略微不悦的解释。 亨利表情古怪,他与唐尼将马牵过去拴好后,转而对维克托说道:“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聊聊。” 维克托放下手上的草叉,走到亨利那边,听他说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晚的事故后,乔什总监察一开始准备聚集所有力量去追杀科诺尔帮,可在出发前,他却单独给亨利安排了一项特别的任务——让他去丹德莱恩警署调查火车劫杀案的有关记录。 托马斯没有提供这起事件的详细线索,乔什认为,奥古斯塔不会错误的杀死托马斯的私人顾问,一定是有目的的,毕竟以那晚对方的手段来看,他可是一名特别难应付的恶徒。 丹德莱恩警署比地方治安所要大不少,亨利在提供完自己歼察局探员的身份后,还是得到了本地警察的极力配合。 他调查了劫杀案的相关记录,大部分死者的姓名身份等,甚至翻阅了当时回收的受害者遗物,而就是在他查看遗物时,发现有一个标了编号的袋子里是空的。 警署的人员很惊讶,他们记得这袋子里原本是有东西的,但具体装的是什么遗物,又没人记得。 “很奇怪对吧?”亨利向维克托说明了这一切,而后点燃了香烟,又递给对方和唐尼一人一支。 “就只有一件物品遗失了?”维克托借了火后问。 亨利点头,并且很怀疑的说:“丹德莱恩可不是瓦尔丁这样的小地方,他们的警察素质可比治安官要强上不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维克托听后调笑般的看向唐尼,可后者还没反应过来亨利是什么意思,那对哈士奇般的小眼睛傻乎乎的。 “有人偷走了吗?他害怕被别人发现什么。”维克托顺理成章的联想到。 “对,我和你一样,首先就想到了这点,于是展开了调查,拜访了几位与康沃尔能源公司有关联的警察,但没有发现他们有作案的可能性,于是我又查看了最近被关押的犯人记录,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维克托好奇。 亨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牌黑桃a。 “还记得黑杰克吗?” 维克托凝视了纸牌片刻,让亨利有话直说。 “那个叫奇诺的老千,你还记得吧?” 听到这话,维克托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说,奇诺被丹德莱恩的警察逮捕过?” “不,只是我在查看犯人记录的过程里,偶然间得到了关于他的目击线索,有一名警员曾告知我,说他见过奇诺鬼鬼祟祟的徘徊在警署的附近,不知道想做什么,时间也就在万花筒那晚之后,我去查资料前,很奇怪吧!奇诺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个信息让维克托的心情又震惊了一分,他与亨利面面相觑,两人都同时想到了那个在湖水中疯狂狗刨式游泳的神秘生物。 “这家伙在丹德莱恩很出名,因为他的赌博技巧,嘴巴也比较欠,当然,还包括他的艺术天分,总之,那位提供线索的警员认得对方。” 亨利开始推测起来。 “所以我怀疑,遗物失窃与那家伙脱不了干系,我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在我眼皮底下把牌给换掉的。” 老千与小偷都是同一类人,维克托心里腹谤着。 “有这个可能性,不过那家伙没动机啊,他为什么要冒风险干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维克托这个问题让亨利无法解释,反正与科诺尔帮和康沃尔能源公司有关的一系列事件,都充满了谜团。 这时,在旁边听了半天的唐尼忽然开口说话了。 “我说,你们对康沃尔能源公司的炼铁厂感兴趣吗?我记得上次你们一直在找一位矿工。” 维克托与亨利的烟都抽完了,他俩同时看向唐尼。 唐尼干笑道,那张脸依旧充满着一股浓浓的别扭。 “我们可以去炼铁厂旧址调查一番,那里现在被一帮流民所占据,正好可以找个理由赶跑他们。” 本来之前在寻找文森特无果时,就该去炼铁厂看看的,只是当时被那两个实习探员传话,第二天就赶去了丹德莱恩。 现在手上的工作可以暂缓,粮食在发酵中,即便有誕罗斯真菌辅助也需要段时间,维克托正好可以去干点其他的事情。 亨利这时走向了悠哉躺平的桑神父那边,看上去想邀请对方一起。 “小混蛋总算想起我来了……咳咳……” 桑神父在那里调侃对方道。 亨利听见对方的咳嗽,皱了皱眉:“听说您去诊所了?” “老毛病而已……”桑神父装作很轻松的摆了摆手。 那张确诊单还在维克托手里,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亨利,想了想后,还是没有说。 如果桑神父愿意,他会自己告知对方的。 “总监察现在需要您的帮助,您该去协助他。”亨利取下帽子,放在胸前。 桑神父直截了当的回绝:“算了……咳咳,那大混球早没把我当自己人了,……咳,还是跟你们一起自在点,你们不是要去什么炼铁厂吗?” 第七十八章 吃尸体的怪物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干,射入某处不知名的森林,地面上洒落着大量血迹,还有很多早已断气的尸体。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彻在周围,那些中弹还没有死的人,正艰难感受着强烈的痛苦。 枯黄的草坪上,杂乱的物件落得到处都是,而最多的,是大量的空子弹壳。 好些树干被炸开了,上边还有火药的痕迹,硝烟弥散在四周。 乔什·雷诺从马上下来,迈步走过伤员的身边,眼神纠结的看着这些痛苦的下属。 阳光洒在他的制服上,满是灰尘。 这是一场短兵相接,歼察局在乔什的带领下,发现了科诺尔帮临时落脚的森林。于是,他们花了一天时间整理计划,在军队的配合下对不法分子进行了围剿。 可周密的围剿计划,不知道为什么却走漏了风声,他们包围的营地是个幌子,并且科诺尔帮还设下了陷阱与埋伏,使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伤亡比太大,每杀死一个不法分子,我们这边会损失5名陆军或者探员。” 一名下属向乔什汇报着作战情况。 虽然知道奥古斯塔不好对付,可没想到这么不好对付,乔什揉着自己的眼睛,有些后悔没有等桑神父看完病一起行动。 归根结底还是托马斯催得很急,他的儿子还在奥古斯塔手上,虽说对方要把他作为人质,不会这么快下手,但难保会有意外发生。 “我们得改变下策略,目前先暂停进攻,缩小包围圈,把他们先困住再说。” 乔什说完,立即又给身边的下属一个命令:“你过来,我给你安排个差事……” …… 瓦尔丁镇外,戴蒙家种植园。 原本制定好的去炼铁厂的计划,在维克托他们即将要出发时却遇见了意外。 有个枪支店的临工急匆匆的跑过来找唐尼,让他去镇后边那片集体墓地看看,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唐尼道了声歉,决定先赶去镇上处理。而没有他带路,维克托与亨利也找不到炼铁厂旧址在哪,于是不得不也跟着一起去了镇上。 他们来到那片集体墓葬的山丘,赫然发现,好几处坟被刨开了,里面直埋的尸体不翼而飞,而在坟包的周围,还出现了几个黑漆漆的洞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而上给挖出来的。 为此亨利还去旁边不远处检查马克的墓碑,好在那里离得有些距离,并没有出事。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了,警长先生,我们得设法将那些东西引出来干掉。”枪械店的临工一副愤慨万分的样子。 不止是他,镇上很多人都在,把出事地点围着,当然,唐尼的那两位同僚,也脸皮紧绷的盘手站在被盗的坟墓边。 所有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维克托与亨利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桑神父躲在人群外咳嗽,声音被众人的喧闹给掩盖住了。 “今晚开始,两人一组守夜,另外再安排三人随时支援,大伙等会去绞刑架那里商量下怎么分配人员,先这样,留下几个男人处理坟墓。” 唐尼的一名同僚开始主持大局,在这种建制不完善的地方,治安官除了当警察外还要当镇长。 “有什么大麻烦吗?”维克托看向哈士奇眼睛的唐尼。 对方回过神来,才开口对他们解释道:“印东大陆的某种本土生物,它们栖息在地底,喜欢爬出来吃生物的尸体。最开始的那批移民被这种东西给吓坏了,不过好在他们会开枪,然后发现这些玩意儿是可以被杀死的。” 吃尸体…… 维克托听到这个,脑中的画面回溯,忽然想起了那晚啃食男妓小猫咪的诡异生物。 “真是可怕的生物,它长什么样子?”维克托试探性的问。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不过见过的人都说像蜘蛛。人们给它取名叫沙鲁巴,真是个滑稽的名字。”唐尼很自然的回答。 蜘蛛吗? 那和当时的怪物体态上差别也够大的。 维克托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好了,事情解决了,我们去炼铁厂吧!” 唐尼裂开嘴傻笑着,然后走回了拴马的地方。 维克托与亨利跟着,他走过桑神父身边时,看见对方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 老头子问他们刚才在聊什么,维克托便把沙鲁巴的事情告诉给了他。 桑神父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疑惑的一边咳嗽一边说:“哦,吃尸体的怪物……本土生物吗?咳咳……我还以为是传说中的食尸鬼。” 食尸鬼? 维克托听到这词有点起鸡皮疙瘩。 桑神父接着把帽子戴回去,然后去牵他那头小毛驴。 “也是一种秘宿生物?嗯,不对,应该是入迷后的产物?咳咳……好像也不是,总之食尸鬼与秘宿有关,但也不是蠕动源生质那样纯种的东西。” “食尸鬼长什么模样?”维克托开口急切的询问。 桑神父一边牵着毛驴,一边跟着前面的两人。 “防剿部内部的资料里,有见过它的人画了草图,说是鬼,可实际上画得很滑稽……咳咳……咳,有点像是狼?嗯……长毛的狗吧?哈哈哈!” 听到这话,维克托的脑海起了波澜,心情无法平静。 “是不是体型与人类相当,身上长毛,像鬣狗?” 听见维克托询问,桑神父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你见过?” 维克托顿时沉默了,虽然还有很多不确定,但那头啃食男妓的生物,与桑神父形容得太像了。 他迫不及待的追着桑神父问食尸鬼的事情,但奈何对方也只是在防剿部的资料里看过简单的图鉴。 这件事情暂且没了下文,前面的亨利,在不停的催促他们赶紧跟上去。 …… 大洋彼岸,格瑞贝恩帝国,繁华流于表面,入夜后的贵族大道依旧被密集的煤气灯所照亮,那些富人的马车,在十字路口的英雄雕像旁彼此交错,马路两旁矗立着气派的古典哥特式建筑。 胶合板、钢铁、黄铜管、煤气能源…… 精美的装饰,越发复杂的线条,工业化带来的新材料与新技术,全面的点缀着这个光荣的时代。 这个时代造就了大量的中产阶级,掌握着财富的人们,对国家取得的成就洋洋得意,陶醉于眼前暂时的富庶生活里,刻意的忽视了经纬分明的城市区划,以及那些居住着更大部分穷苦人士的狭小街巷。 莫兰书店就位于一处富人与贫民街道的交汇处,它藏在幽深的最里面,只在夜间开放,等待着即将光临它的熟客。 艾比盖尔与他的同事史蒂芬出现在了街道一头,她为了撰写关于赛克瑞德的稿件,今夜需要再去书店一趟,查一查书店里最多的印东大陆资料。 “记者小姐,记者先生,你们今晚来得挺早……”那位有着异国风情的莫兰小姐,很和善的坐在柜台后边,在今宵给予面前的他们第一声问候。 第七十九章 笔记再现 莫兰小姐的书店与皇家图书馆这样的地方没法比,甚至比不上任何正常经营的私营书店。 第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它的陈列没有规律,艾比盖尔经常在无影帝国的文献书架上找到古代神圣卢高王国的一些文学或者哲学作品。 当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各种工具书,像什么《艾楠尼亚百科全书》、《维纶四百年:冒险与财富》、《跟阿曼达学早教》等等。 可从书架的风格来看,莫兰小姐应该是一位特别喜欢装饰活动空间的艺术家。 书架都是原木搭建的,并不是木匠房的制式产品,明显是莫兰小姐的手工制作。其上没有陈列书的地方还挂着一些简笔黑白画作,虽技法拙劣而显得廉价,但却与这样的简约环境相得益彰。 艾比盖尔闷着头和史蒂芬翻找资料,她非常的投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位同事时常在偷看自己。 直到对方没挡住翻倒的书架,巨大的动静才让艾比盖尔回过神来。 “嘿!你在做什么?莫兰小姐会生气的!”艾比盖尔埋怨完对方,才手忙脚乱的帮助他收拾满地的残局。 “抱歉,我……我觉得你今天这身打扮特别的引人……瞩目。”史蒂芬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音落下就开始慌乱,“额,我是说……你这件绿色的无袖短裙很特别……” “你怎么了?我不是经常这么穿吗?还有,这不是短裙,就只是件普普通通的背心长衫。” 艾比盖尔气鼓鼓的埋怨,忽然感觉到了头顶有一股温暖的热流,莫兰小姐端着两杯泡好的咖啡,就站在两人的头顶,满脸微笑的看向他们。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同时尴尬,二人迅速的收拾倒塌的书架。 “其实我很享受,彼此要好的两人偶尔的打情骂俏。痛苦与欢乐一样,会创造一种气氛,就好比您在森林中寻找落脚的地方,走进一户冒着炊烟的人家,第一眼你就可以知道这家人的基调是什么,是爱情还是悲伤。” 莫兰小姐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倒是让艾比盖尔与史蒂芬的表情更为尴尬了,特别是艾比盖尔,耳根子已经略微发烫。 其实她能感受到这位男同事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只是在工作中的长期合作,让她一时半会对这样的暧昧无法接受。 莫兰小姐将两杯热咖啡递给了他们,而后好心的询问:“所以,你们二位找到想要的资料了吗?” 前段时间,艾比盖尔一直在搜索与那羊头骨有关的线索,没有得到结果,莫兰小姐以为他们还是在找那方面的资料。 “关于赛克瑞德合众国,就是大部分人所说的印东大陆,那个国家自脱离西大陆管辖后,长期处于混乱中,他们的东部匪患猖獗,还有各种拉风的决斗与枪战,最近的上流社会特别喜欢关于他们的文学作品……”史蒂芬抢先说道,“莫兰小姐去过赛克瑞德吗?” 莫兰听后摇了摇头,她的表情永远都是那样的温柔。 “非必要情况下,没人会盲目的穿越静谧之海。” 说完,莫兰小姐走到了一排书架旁,伸手从种类繁杂的书籍里,精准的挑了一本黑色掉皮的册子出来。 “这或许可以给你们一些帮助。” 艾比盖尔从莫兰小姐手里接过书籍,发现是一本非常陈旧的书本,书名都有些看不清了,大概是《流亡者xxx》. 简单翻了两页,记录的是西大陆与印度大陆之间的联系。 据说在第二纪末尾,762-774年之间的某个时间段,无影帝国有逃亡人士协同拜火教份子远渡重洋,穿越危机四伏的静谧之海抵达了印东大陆,在那边建立了短时间的文明。 艾比盖尔在国立大学的教授笔记上看到过有关记录,而莫兰小姐给的这本书,记载得更加详细,他将帝国大学与赛克瑞德那边的学者研究给结合了起来,里面有她最关心的赛克瑞德移民以及瓦伦丹原住民的文化风貌。 莫兰小姐重新回到了柜台处,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坐在书架下,开始掏出笔记记录。 他们俩都没有去过赛克瑞德,想写出精彩的故事只能从这些资料上找灵感,而后瞎编。 然而接下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忽然从书籍的夹缝间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史蒂芬伸手将它捡起,展开看了眼,“第三纪 1863年6月13日晴?这是谁写的日记?”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忙将纸抢了过去。 她翻开一看,真的是页日记—— 第三纪 1863年6月13日晴 无论你遇见谁,她都是你生命中必将出现的人,而这个必然路过的家伙,一定会教给你什么。 这话我深信不疑,并且我确实遇见了她——那个在神秘学研讨会上公开“性相树”的高登女学者。 她在我住的地方楼下等我,像是命运的安排般。 我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并邀请她去最好的餐厅用餐,顺便聊一聊那张图案的事情。 我还记得她刚坐下就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是先见者吗? 很抱歉,我不是什么先见者,我很诚实的这样回答。 但我一直都热衷于研究性相的由来,以及神秘力量的本质。 对方当时露出了很玩味的笑容,她那头卷黑发将她的唇遮住了一般,意外的好看。 “探索未知的知识,不止要面对深渊的恐惧,还有来自同道之人的虎视眈眈。”这是她对我的警告,很真实,同样郑重。 我们俩的交流从开始到最后,她都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但却告诉给了我一个让人激动的秘密——密传是可以合成的! 我并不是先见者,一开始还不知道合成是个什么概念,直到她向我解释:两份低阶的密传通过合成仪式可以转换成一份高一阶的密传,而同样的,一份高阶密传通过分解仪式能转换成两份低阶密传。 意思就是,先见者为了晋升,不只有寻求高阶密传这一种方法,他还能通过合成仪式将两份同阶密传合成自己晋升所需要的、高一阶的密传。 这可是个特别重要的信息,它能反应出先见者们行动的逻辑动机,但还不止,接下来,这位女学者还告诉我,其实密传是可以根据性相来转换的! 我…… …… 信件的笔记,在这里突然断掉了,下边就是一片墨水污迹,艾比盖尔看得一脸的懵逼。 她目光下移,在最后落款的位置见到了写信人的签字:文森特·唐…… “约顿的卡门·赫斯莫斯教授,对印东大陆的风土文化有很深的研究,他同样是一位资深的神秘学专家,你或许可以去拜访一下那位。”莫兰小姐坐在柜台后,用右手托着自己的脸颊,向着艾比盖尔说道。 第八十章 在隐瞒什么? 康沃尔能源的炼铁厂距离瓦尔丁镇只有半天的路途。 它坐落于一座矮山的半山腰,中间有条铁路横穿,但这条铁路已经没使用了。地势低处是定居点废弃的房子,沿着小路向上的厂区已经毁坏了一大片,保留了恐袭后的惨烈现状。 四人,三马一驴,缓缓的踏入了这片地域。 虽然康沃尔能源公司并没有重启厂区,但不意味着这里没有人住。 在低处的聚居点废弃后,周围的流民成群结队的将空置却完好的房屋占据,心安理得的住了进去。 当维克托一行人走过潮湿的泥泞马路时,这些脏兮兮却蓬头垢面的流民们正好奇的打量他们,生怕自己临时的住房被外人抢走。 “这些讨厌的家伙。”唐尼骑马在旁,嫌弃的扫视这帮非残即病的流民。 他很早就想把这群人赶走了,但康沃尔公司的人迟迟没有下决定,将这里就这么空置着,非常的奇怪。 “几位先生,要来喝两杯吗?” 有一名戴着高礼帽的家伙,站在某间房子的门口,手上拽着一个酒瓶,与周围的流民格格不入。 这人居然在废弃厂区开了一间酒馆,骑在马上的三人立即就看懵了。 “我说,我是瓦尔丁的唐尼·霍普金斯,看到我的徽章了吗?”唐尼骑马过去,低头对那人道。 对方瞧了唐尼白色夹克的胸口一眼,原本玩味的笑容瞬间止住。 “没错,我就是治安官,你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在这儿开酒馆,难道周围的流浪汉有钱在你这里消费?还有,你有经营酒水的许可证吗?拿出来我瞧瞧。” 对方听到这话,顿时就懵逼了,反应了半天才飞快的跑回屋子里,而后又匆匆跑出来,递给了唐尼一根雪茄。 唐尼接过雪茄,将卷在上边的1法卡钞票收入了口袋,而后又将雪茄点燃,吞云吐雾。 “今天暂且放过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在这开酒馆准备把酒卖给谁?” 那位酒馆的小老板露出尴尬的笑意,随后指了一下山坡上的工厂废墟,说道:“康沃尔留有人手在上边,那些家伙已经待了半年了。” 听到这话,唐尼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维克托与亨利也听到了老板的话,纷纷看向唐尼。 既然不准备重新运作炼铁厂,还派人守在这里干嘛? “那群人嫌弃瓦尔丁太远,所以常常会来我这儿喝酒,不过他们人不算太多,所以我的利润也不是很高。”老板一副苦哈哈的模样,但维克托懂他的意思,这人是为了少给唐尼交保护费。 亨利牵动缰绳,叫唐尼带路,四人走上了缓坡,来到了炼铁厂外。 还没有进去,众人都能瞧见烧焦与爆破的痕迹,倒塌的脚手架还有各种建筑废渣。 但当他们想靠近了看时,却被一个声音给叫住了。 三个持枪的家伙从废墟中走了出来,一脸警惕的盯着维克托四人。 他们不像是流浪汉,因为衣着很合身干净,而流浪者常常衣不裹体或者尺码不对。 “这里是康沃尔公司的产业,不允许进入。”其中一人向着四人吼道。 “我是唐尼!治安官!我想……” 没容唐尼说完,对方就堵住了他的嘴:“谁也不允许进入,州法律规定,私人领地不允许闲杂人员闯入,你们快点滚吧!” 这话让唐尼很生气,亨利急忙把他劝了回来,而维克托则死盯着对方的打扮和手里的枪。 他想看向厂区内,但目光总是被人挡住。 “咳咳……咳……”桑神父的咳嗽声让维克托回过神来,于是四人只能暂且回酒馆那边。 栓好马后,维克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托马斯想掩盖什么……” 听到这话,亨利与唐尼面面相觑。 随后,四人进去大厅,找了张桌子坐下休息。 亨利看向维克托道:“你是说,炼铁厂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然他为什么要派人守着?”维克托耸了耸肩。 桑神父对调查不在意,他扫视周围的一切,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最后目光停留在柜台旁的两女一男身上。 那两个女人年纪较大了,不过却在不停的偷看这边,还有那个男人,五官也不好看,但他们三人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化着很浓的妆。 “咳咳……这里不需要我布道,真是无趣。”桑神父有些嫌弃的把脸扭了回来,“不然我还能替你们打听打听。” 亨利也瞧见了那两男一女,知道这三人都是性工作者,于是偷着乐了一下,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维克托先生想试试吗?” 维克托背对着那三人,还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此时的酒馆几乎没有客人,那三名性工作者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维克托这桌上。 “向男人打听情报,咳咳……你应该很擅长吧?”桑神父也坏笑起来,维克托顿时就明白了,表情一拉,刚准备回怼,可这时,酒馆的门被推开了,几名歼察局的探员赫然出现在了门口。 黑色外套内穿红衬衫,圆顶软毡帽,这身打扮走到哪里都很显眼。 而为首的那人,居然是韦登! 对方一眼就瞧见了桑神父,于是赶紧走过来,向桑神父说道:“桑神父,总监察需要您的帮助。” 桑神父单眉挑起,很好奇他们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我们初步将奥古斯塔赶入了包围圈,但考虑到他会使用无形之术,所以……” 韦登那光滑的下巴依旧没有胡渣的痕迹,维克托忍不住把他联想到太监。 桑神父敲了敲桌子,仰起头来默然的看着对方,他的气色很不好。 “咳……这么害怕那个什么斯塔,为什么当初不等我一起出发?咳咳……咳……” “托马斯先生催促得紧……”韦登很自然的将乔什交代的理由告诉给了桑神父。 桑神父叹了口气,小声嘟嚷了句听不清的话,估计是在埋怨,随后就站了起来,对维克托与亨利道:“我得走了,咳咳……乔什那混球都派人来请我了,怎么也得给他点面子……” 说完,桑神父就头也不回的跟着韦登走到门口,亨利忽然喊了对方一声:“神父,我们这里也需要你……” “你们该长大了,年轻人……”桑神父一边咳嗽着,一边挥动右手,“守夜人会照亮你们前进的方向,可终究需要自己去落脚。” 他身旁的韦登冷冰冰的看了亨利一眼,随后又对维克托说道:“托马斯先生希望你不要忘了双方的协议,你的时间不多了。” 维克托歪着脖子,看着他们消失在了酒馆的门外。 蝴蝶弹簧门反复摇摆,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几分钟都没有言语,就在他们想要喝点什么时,弹簧门又被推开了,之前那几个康沃尔公司的打手走了进来。 某个家伙一眼就瞧见了维克托他们,马上就抬起了枪口。 “请你们离开这片地区,滚回镇上去,不要逼我开枪!” 第八十一章 没有尸体的屠杀 蝴蝶弹簧门还在飞速摇摆,吧台边的三位不同性别的娼妓吓得蹲了下去,老板也同样缩到了柜台后边。 面对漆黑的枪口,唐尼快速的双手举起,亨利则把手放在了腰间,他对自己的枪法非常自信。 可这时,维克托却对亨利轻轻摇头,后者瞧见,才没有冒然拔枪。 “不想死就快滚!” 对方的态度很蛮横,向他们下达最后的“逐客令”,维克托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亨利和唐尼跟着他暂且离开了酒馆。 刚走出门,亨利就不屑的对维克托说道:“你为什么要拦我?我能在他开枪前打中他的脑袋。” 这位探员很看不起那种没经过训练的雇用枪手,对维克托刚才的制止表达了不解。 “他们是托马斯的人,在这里起冲突肯定会引起那条毒蛇的注意。” 说完,维克托牵着马,并没有着急离开这里,而是偷偷的绕到了一片旧房子的背后。 他将马拴好,让亨利他俩暂且在这里稍微等等。 亨利与唐尼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没过多久,一个小心翼翼的身影出现在了过道那。 果然来了! 维克托立即提起了精神。 他在桑神父刚走时就算了一卦。 小吉,人来喜时,凡谋事主一、五、七,行人立便至,交关真是强…… 这是一个吉利的征兆,证明等会有人会给他们送来好处。 得到启示后,维克托便没有与康沃尔的雇用枪手起冲突,而是离开酒馆在外边等待。 来人居然是酒馆里的那名男娼,对方见到维克托后,满脸欣喜的走了过来。 唐尼与亨利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维克托,唐尼自以为是的拍手道:“哦!我懂了!这果然是你所擅长的。” 亨利反应过来,也想歪了,脸色大变:“等等,你不会想在这里开始吧?” 维克托对这两个家伙的联想感到无语至极,也懒得解释。 男娼走到跟前来,笑盈盈的问道:“三位先生,你们是想进炼铁厂里面吗?” “不一定,你可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吗?”维克托给自己点燃一根香烟。 “没问题,不过您知道的,我们这里很少有需要服务的客人,我都快改行了……”男娼眼里都闪着对法卡的渴望。 维克托也不废话,掏了两块5法分的硬币先给对方。 对方看到后皱了皱眉,似乎还嫌少,于是维克托又多掏了10法分硬币给他。 “没问题,那么你们想打听什么?”男娼脸色逐渐愉悦。 维克托吐出一口烟,很自然的问:“今年1月1号,这里就废弃了,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男娼摇晃着脑袋,表示自己也没到这里太久,他是被那名酒馆老板带来的,原本以为可以赚点钱,谁知道只有那群持枪打手才会来酒馆消费,而且对他这种特殊工作者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我听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男娼回忆片刻接着说,“据说有群不法之徒从街道一路杀了上去,就这么突然出现,没有任何征兆。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在炼铁厂工作的人,走前用炸药把所有房间都炸了个遍,没有给康沃尔公司留下任何设备资产。” “你说的这些到处都能打听到,毫无价值。”亨利不是很满意的摇着脑袋。 “不不不!我所耳闻的,你们在镇上可是打听不到的,是位曾住在这片街区的人告诉我的,他不是炼铁厂的工人,是一个为他们修补破裤子的裁缝。” 男娼急促的解释。 “你们知道吗?当时发生了很诡异的事情,正好被那家伙给看到了。那群不法分子并没有用枪杀掉所有的工人,而是把他们绑起来,就绑在工厂的各种柱子旁,这么一根柱子能绑四五个人。然后就干嘛,慢慢的等……” 听到这里,维克托与亨利的表情都显得诡异,只有唐尼这个逗比没反应。 “在等什么?”维克托盯着地面,点上了第二支烟。 “不知道,后来那位裁缝就被吓跑了,他在跑的过程里见到陆续有火光从里面冒起,还听到了惨叫声。”男娼摊了摊手。 “是在挨个点名枪毙吗?”亨利被维克托的烟熏到,也给自己点了根。 唐尼舔着脸过来找他要,亨利把烟盒扔给他,嘴里嘀咕了一句:“一盒5法分!” 男娼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把人绑起来杀掉,然后炸毁并烧掉工厂,这么说那些死者的遗体还在工厂废墟里?康沃尔公司的人去清理过吗?”维克托接着问。 男娼的表情越发神秘,他低声说道:“最奇怪的就是这点,据说后来人们进去清理现场,一具尸体都没有发现。” 哈? 维克托不可置信的扔掉了刚点的烟,随机扭头看向唐尼。 “你不是说炼铁厂恐袭里,没有工人活下来吗?一具尸体都没有发现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唐尼被维克托拽住了衣领,不知所措的道:“这谁清楚,我又不是写记录的那个人,这份现场报告是康沃尔公司提供的。” 维克托松开唐尼的衣领,眼珠子晃动,思考着各种奇怪的可能性。 “你有办法带我们溜进炼铁厂吗?”维克托盯着男娼,对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瞪搞得浑身不自在。 “等等,先生,你们真的想进去?” “不然呢?”亨利翘了翘眉毛。 “可康沃尔公司那群人在里面巡逻,他们可不好惹,你们刚才已经见识过了。”男娼继续提醒。 “他们有多少人?”亨利问。 “不知道,不过我就只见过刚才那三个。”男娼回答。 维克托这次可不再认怂,他说道:“确认了里面有古怪,那么今天说什么也要进去瞧一眼。” 见对方态度坚决,男娼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回答:“这个……我确实知道另外一条路可以进去,但这风险太大了,我……” “你想要多少钱?5法卡够不够?” 维克托说着就掏了五张纸钞。 亨利瞪着眼睛看向维克托,这可比他一周的薪水都还多了。 “钱要花在实处!”维克托瞧了亨利一眼,而后将纸钞塞进了男娼的手心。 对方最终还是同意了,很快就带他们偷偷摸摸的绕到了厂区东面的一处隐秘的围挡处,那里的铝板破了一条缝隙,身材只要不发福的人,挤一挤就钻进去了。 “如果我们被发现,这次可以尽情发挥你的枪法了,亨利探长。”维克托提醒亨利与唐尼,随时准备与康沃尔公司的人起冲突。 里面的景象早已面目全非,地面上到处都是烧成焦炭的建筑结构,凌乱一片,已经分不出它们过去的模样。 “看那儿!”亨利指着不远处的上坡尽头,有条小轨道延伸而上,一直深入某个漆黑的洞穴。 “那是采石场……劝你们不要靠近那里。”男娼在围挡外细声细语的对三人解释,“三位,我要走了,抱歉,你们想干嘛都与我无关。” 第八十二章 活埋 亨利一把伸手抓住男娼的手臂,不让他溜,隔着围挡审问对方:“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要靠近采石场?” 男娼害怕极了,不停的打量周围。 “先生……探长……您能松手吗?好吧,我说,那名裁缝曾告诉过我,在过去炼铁厂还没有出事前,采石的矿道里就经常会发生各种古怪的事情,有人时不时的会失踪,特别是某些少数族裔的矿工,比如那些来自红土地的撒尔逊人。还有,曾今有康沃尔公司的车队,押着一车车的瓦伦丹人囚犯进入了炼铁厂,但并没有出来,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维克托听后满脸狐疑,亨利也皱紧了眉头。 松开手后,那男娼一溜烟就跑得没了影。 抱着满心的疑虑,维克托小心翼翼的先打探了一下周围情况。 他靠在视线盲区,确认除了那三个守在大门处的雇佣枪手外,没有其他人了。 奇怪,用这么少的人在看守秘密吗? “我们去矿坑搜寻一下。”亨利说着,打开枪套把枪掏了出来,然后又看向了维克托,“你带枪了吗?” 维克托腰部挂着枪套,但那里却空空如也。 他耸了耸肩:“我只会扣动扳机,没练过枪法,对方怼我脸上不动估计能射中。” “你这二十年怎么活下来的……”亨利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有几十个人替我开枪。”维克托瞥了瞥嘴巴。 亨利听完,一扭头就带路走向了采石场的矿洞。 沿着缓坡向上,矿洞门口的轨道上停了一辆空的矿车,坑道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有什么。 维克托站在入口的地方,朝着里面张望。 “如果康沃尔公司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么漆黑的采石道一定是最佳的藏匿点。” 确认了矿道附近安全,亨利依旧没有收起枪,他站在另一边打量洞内:“在提供线索时,托马斯刻意隐瞒了炼铁厂恐袭案件的情况,我当时就有所怀疑。” 唐尼手上也拽着枪,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闷着头跟着维克托和亨利行动,对方掏枪他也掏枪。 维克托看了眼矿车以及周围大量的块状岩石,有明显的搬运痕迹,过去曾有人想将矿洞给堵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停止了工作。 “没来得及吗?”维克托蹲下观察,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他仔细看着,又有了新的发现。 好像不是来不及填堵,而是堵了一半,又被挖开了? 这里只有康沃尔公司的人能进来,托马斯对是否掩埋坑道,本质上持着纠结的心态,里面的东西令他困扰,又欲罢不能? “你觉得,刚才那个家伙所言,奥古斯塔把工人们都绑在柱子边上,不知道做了什么就杀死了他们,事后一具尸体也没有发现,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亨利踢了两块碎石进漆黑的坑道里。 维克托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我猜和上次一样。” “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谜语般的对话让唐尼更加摸不着头脑,他嚷道:“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这时,缓坡下有脚步声响起,维克托下意识就反应了过来,急忙往矿车后躲闪。 与此同时,亨利也看见了巡逻过来的那三个枪手,同样蹲下躲在了乱石堆后,还顺手把发愣的唐尼给拽了下来。 那三个守场子的枪手在第一时间没有发现矿洞入口处的维克托他们,这群家伙叼着烟慢摇摇的走上了缓坡,在路旁的草丛边集体撒尿,彼此调侃谁的更大,能清晰的听见他们对话的声音。 亨利举起手枪,瞥了唐尼一眼,又对躲在矿车后的维克托使了个眼神,对方很懂的捡起一块石头扔到了草丛里,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这时,亨利和唐尼突然从他们后方冲了出来,趁其不备一下子就撂倒了两个人,而第三个要开枪的家伙被维克托一把扑倒在地,脸上挨了他重重的两拳。 唐尼身材太矮小,肉搏有点打不过他的对手,被一脚踹飞,对方站起来,举枪就瞄准了唐尼的脑袋。 亨利迅速搞定自己的对手后,抬枪就打烂了威胁唐尼那人的头。 维克托的王八拳发挥了他欺行霸市的本事,一顿痛扁打得面前的家伙满脸都是血。 “留个人问话。”亨利提醒维克托别把对方打死了。 维克托收了手,把那人拽起来推到矿车下。 对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又瞧向了死掉的两名同伴,开口就是一嘴臭骂。 “我认识你们!刚才酒馆那里的混蛋……知道我的老板是谁吗?” 啪! 维克托一巴掌给他打掉了两颗牙。 “你只不过是托马斯雇来的条狗而已……” 这种雇佣枪手多是流动人口,除了听老板的吩咐外,不在乎任何其他人。所以他既不知道歼察局,也不认识本地的治安官,只会拿钱办事守场子。 戴蒙家族雇用过不少这种人,所以很清楚。 对方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眼前只有维克托那张模糊的脸晃来晃去。 “你们在这里守着什么?” 眩晕之下被审问,那家伙吐了两口血,忍着痛,指了指背后的矿坑。 果然里面有猫腻…… 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随后就将这半死不活的家伙架起来带路。 亨利用枪抵着这人的后背,维克托和唐尼则去旁边弄了两盏没烧干的煤油灯。 两盏灯火在黑暗中浮动,亨利抵着枪手,让他带路进去找某种被托马斯藏起来的事物。 地面有大体积物品拖行的痕迹,很奇怪的没有使用坑道的矿车,还有破掉的衣服布料到处都是。一些杂色的羽毛散落,维克托想到了原住民喜欢戴的头冠。某种刑具的碎片堆在角落,漆黑的坑道蔓延更深。 那个半死不活的枪手迷迷糊糊的带路,可走到中途,他的神志猛地清醒了过来,非常焦急的提醒着三人。 “别……不能再深入了……里面,里面有……怪…怪物” 亨利不是那种头铁的家伙,他听到这话立即就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被灯光照亮脸部的另外二人。嘴巴张了张,略显警惕的说道:“秘宿生物?” 他的怀疑让维克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会吧? 走到哪都有那东西? 众人抬眼望去,坑道深处虽没有照明,却也没有标志性的浓雾,并不像有秘宿生物存在的痕迹。 但是,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态,亨利与维克托商量了番,决定还是先退出去。 于是他们调转了方向,回到了矿坑入口的地方。 然而,还没有能走出来,亨利忽然看到在洞口的光照下,一群人影正在乱石堆和洞壁上鼓捣着什么。 “厂区里应该没有其他人了才对啊?” 亨利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看到了某个让他震惊的事物正摆在洞口的正中央。 那是一个起爆器! 而与此同时,洞口的家伙们也看到了维克托与唐尼提在手上的油灯,那灯火在黑暗中闪烁,维克托反应过来赶紧关灯,但已经来不及了,洞口的人已经举起了枪对着他们扣动了扳机! “趴下!” 亨利大喝一声,维克托立马扔掉油灯拽着唐尼卧倒,子弹从他头顶闪电般的掠过。 而亨利面前的那名枪手,替他挡住了所有的子弹,被打成了筛子。 亨利扔掉那个倒霉蛋,靠在一根支撑柱边,本来要反击,但对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狠狠的压下了起爆器! 轰然一声,洞口周边一股脑全塌了下来! 浓烈的烟尘滚滚而来,亨利转身飞快的扑向了维克托与唐尼,下一秒,三人眼前就被浓烟所弥漫,全都失去了方向…… 第八十三章 漆黑之中 “咳……咳咳……” 扒开眼前的大量砂砾,无光的坑道弥漫着刺鼻的火药与浓烈的尘埃。 脑子还懵着,耳鸣久久没能散去,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维克托不知道自己在哪,到底死了没,伸手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其他人,只有坚硬的石砾。 “探长……咳咳……亨利!唐尼!” 维克托张嘴呼喊,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喉咙有些发痛,全是灰。 他挪了两步,忽然一只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拽住了他的胳膊。 下一秒,一束幽幽的灯火在维克托左手边点亮,唐尼那张别扭的脸冒了出来。 “维克托老爷!你怎么样了?”对方看上去没受伤,比维克托的情况好多了,他拽着维克托就不停的嘘寒问暖,“外边那帮混蛋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维克托的耳鸣随着时间消失,他能听清唐尼说话了,也借着油灯的火光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他刚从倒塌的石碓里爬出来,身上没有重伤,只有擦伤。唐尼提着油灯就站在眼前,他身后是一动不动的亨利。 年轻的探员靠着岩壁,没有反应,半边脸都是灰白一片。 瞧见亨利的样子,维克托总算是想起了刚才电光火石间发生了什么。 亨利在最后的关头将维克托与唐尼推向了后方,让两人躲开了最危险的倒塌范围,可他自己…… “没事,探长晕过去了,我们得找其他路快点离开这里。”唐尼的话打断了维克托对糟糕状况的联想,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还活着就行! 动了动胫骨,维克托检查了下亨利的伤势,小伤口很多,但没一处足以致命的伤口,估计是卧倒时撞到了头部才昏迷不醒。 他把衣袖扯了下来,为亨利做简单的包扎,而后蹲下,将其背在了背上。 “你提灯在前面带路,我们去找其他出口。” 对唐尼吩咐了一句,对方没说二话就提着灯朝坑道深处走去。 子、丑、寅、卯…… 大安! 失物去不远,宅舍保安康,行人身未动,病者主无妨! 掐出一个吉利的卦象,维克托心中大定,料想这次遭遇应该是有惊无险。 不过,运势变化万千,如果自己太过作死,那老天爷也保不住他们。 就好比之前那个枪手说深坑里藏着什么怪物,这点让维克托最为担心。 于是,他让唐尼一定要警惕,有什么动静就先停下来仔细观察。 “维克托老爷,万一没有其他出口怎么办?” 唐尼摸着岩壁探路,很担心的问维克托。 这话没办法回答,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因为之前的入口早已经被爆炸给堵住了。 “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坑道口埋炸药?”唐尼又重复的问道。 他的话显得有些多,但这个问题,维克托一路上都在思考。 只有一个照面,根本就分辨不出对方的来头。 不过,维克托脑海里推测了大致的范围。 对方要么是科诺尔帮的人,要么就是……康沃尔能源公司的人! 相较而言,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可能性最大,因为科诺尔帮在被乔什总监察的人马给围剿中,他们活动范围有限,应该不会专门派人突围跑到这里来,就为了堵这个洞。 而康沃尔能源公司的话,确实有充分的理由炸毁坑道的入口,他们想掩盖里面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这群家伙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报废厂区这么空旷,根本就藏不住这么多人,一开始只有那三个倒霉枪手在巡逻。 现在推测太多也没有意义了,因为维克托已经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境地。 唐尼见维克托没有回话,吞了吞口水,喉咙里发出很明显的咕隆声。 他小心翼翼的用灯光照亮未知的深处,那已经破损的鞋子踩在地上发出拖沓的声音,在安静的坑道里并不是那么的隐蔽,甚至有种提示的意味。 灯罩里的煤油本来就所剩无几,火光时不时的闪烁。地上散落的铲子与矿工锤,经常会被他们给踢到。 唐尼虽然人不聪明,但他此时也非常的小心,他的目光被角落的某样东西给吸引住了,立即停住了脚步。 “那是什么……” 低声的询问,也引起了维克托的注意力,他看过去,发现是三五个堆在一起的大铁笼子。 “采石场的坑道里,怎么会有这种大铁笼子?” 这些东西看上去像是治安所押运犯人的牢笼。 维克托猛然想到了男娼说的那些话。 这些东西…… 莫不是用来运瓦伦丹人的? 据对方透露,曾有一车车的瓦伦丹人,被押送进了炼铁厂里面,康沃尔公司把他们弄来做什么,没人清楚。 “看……有死人!”唐尼低声的给维克托指向某个笼子里面,那里缩卷着一具骸骨,死了很久了。 笼子堆在一处岔路边上,地上能看见拖拽物体的痕迹蔓延进入,而正路上则没有。 “之前的瓦伦丹人被押送到那边去了!” 唐尼也看出来了,显得有些惊讶还带点兴奋。 可突然,维克托急忙往边上躲闪,让唐尼马上闭嘴。 唐尼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一些低鸣的鼻息从坑道的另一头出现,还伴随着数量颇多的小跑动静。 这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唐尼有些害怕的躲进了一个笼子里,维克托也背着亨利爬了进去,反手就关闭了牢笼的门。 他们朝向黑暗,唐尼举起手枪瞄准了未知的地方。 然后,他们看到好几个影子从坑道那边奔来,那些东西匍匐着,佝着弯曲的脊背,像是狼又像是奔跑的猿猴。 地面上有,头顶的岩壁上也吊着有! “熄灯!” 维克托一把将油灯抢过来熄灭,随后整个坑道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那些鼻息越来越近,隔着笼子能很清晰的听到。奔跑的脚步在铁笼前打转,失去了光芒后,这群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东西就徘徊在外围,久久没有离开。 维克托屏住呼吸,现在他可不敢开灯去看这些东西究竟长什么模样。 突然!他们的铁笼被一股大力撞击了一下,猛烈的抖了起来,笼子外的生物龇牙咧嘴,那喉咙的抖动与喷出的鼻息几乎都快贴到维克托与唐尼的脸上。 维克托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唐尼也一样。 没有一丁点光,什么都看不见,但危险就在眼前,只隔着金属的栅栏。 “唔……” 不巧的是,亨利似乎感觉到了疼痛,在昏迷中呻吟了一下。 顿时,外面的那些神秘怪物脚步声越发急促,从喉咙中发出的渗人低鸣此起彼伏,紧接着,它们开始猛烈的撞击面前的铁笼子! 第八十四章 死而复生 铁笼的栅栏有三四公分的粗细,以人类的力量根本就拧不断,但对方是不知具体长相的怪物,即便是在无光的环境下,维克托也能感觉到那金属制品不堪重负的弯曲声。 情急之下,唐尼对着漆黑的前方击发手枪,但那些子弹仿佛泥牛入海,换来的只有外边的生物更加猛烈的撞击,并且它们数量不少! 两人死死的贴在最里面,面前有劲风一股一股的刮在脸上,外边的东西一边撞击一边将爪子伸了进来,隔着黑暗抓取前方的一切东西。 维克托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得死贴后方墙壁,如果往前挪了半步,估计就会遭受不可预知的凄惨下场。 砰!砰! 笼子逐渐向内部凹陷,他们离外边生物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刚才的掐诀算卦,明明是大安,为什么遇见的情况如此凶险?” 维克托有种等死的无力感。 电光火石间,悠远之处有回音传来,像是某种生物的嚎叫。 那猛烈的撞击戛然而止。紧接着,爪子凭空抓取的劲风也没了,笼子外的鼻息缓慢后退,很快就死寂一片,回归了原始的安静。 刚才的冲击太过凶险了,外边的东西如果持续撞击,早晚会破坏掉笼子。 然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们停止了动作。 “在消耗我们的耐心,等待我们自投罗网吗?” 维克托心有余悸,片刻后,他缓缓的松开了捂住亨利嘴巴的手,手背都是汗。 唐尼不停的拽维克托的裤子,也没敢发出声音,但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紧张。 过了很久,笼子外都没有任何的动静,那些怪物似乎离开了? 唐尼不敢说话,他小心翼翼的重新点亮油灯,借着灯火的照明,他们看到笼子外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那些怪物就像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维克……维克托老爷……那些东西走……走了。” 唐尼支支吾吾的说,声音颤抖,充满了余悸。 维克托死盯着面前那几乎凹陷到自己脸上来的铁栅栏,腿都有些软了。 还好怪物不懂开门,只会瞎几把撞击,要不然他们三个肯定会成为一地的碎肉。 “那些……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维克托没理会唐尼的问题,他背上昏迷的亨利,打开门钻了出去,赶紧开溜。 地上能明显的看到某种四足生物的脚印,后足脚掌比较大,像是某种犬科,而前肢的脚印则较小,并且五指张开,非常的清晰,犹如灵活的灵长类动物。 “脚印往那边去了,我们走另外一条隧道,速度快!” 维克托快速的确认了怪物们退走的方向,赶紧让唐尼带路走另外一侧的岔路。 他们不知道那群怪物什么时候会折返回来,所以跑得比较快。留在铁笼那只能等死,坚固的铁栏也无法阻挡对方那夸张的力量。 然而,他们选择的逃亡路线却是深入向下,看起来不像是通往其他出口的路径,维克托与唐尼顿时就有些后悔了。 可后悔也没有用,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到底,因为两人都不敢回头。 没多久,他们来到了一片落差很高的坑道,沿着巨大山崖的木条踏步蜿蜒向下,踩在那上边能听到心惊胆战的吱呀声,吓得唐尼都不敢继续走了。 洞窟上垂下许多天然形成的钟乳石,岩壁上爬满了某种血红色的,类似攀援植物的根茎,仔细一看,这些根茎仿佛血管一样还在蠕动…… “康沃尔公司怎么挖到了这么深的地方?这样的台阶不利于运输矿石和石料吧?” 维克托将目光从那恶心的根茎上移开,对当下的荒谬场景产生了诸多联想。 忽然,唐尼踩到了什么东西,叫了出来。 维克托跟着他的灯火看过去,发现是一根巨大的软体根茎缠绕在了原木踏步上,被他给踩到了。 他让唐尼提灯沿着根茎照过去,只见一根粗壮的黑影从深渊之下伸了出来,顶向了钟乳石密布的天顶。 一开始维克托以为是沿着钟乳石生长上来的攀缘植物,但他定睛一看,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无数死人彼此搂抱,组合而成的一根血腥无比的肉柱!他们形态与肢体都扭曲了,肉黏肉不分彼此,动作夸张妖娆,在这漆黑的深坑上形如妖艳的图腾。 这下方到底起码二三十米高,被做成肉柱的死人至少有好几百人!并且这些死人的背部都被切开了,肋骨往两边掰开,像是展开的羽翼,身体里面的内脏全都没有,而那些蔓延的血腥根茎,就是从他们的体内生长出来的…… 虽然好多尸体都已经成了干尸,但唐尼依旧承受不了,扶着墙壁在那里干呕起来。 维克托背着亨利,感觉双腿更加疲软,但他还是强忍住了这股胆寒,稳住心态,踢了唐尼屁股一脚,让他赶紧提起精神。 “维克托老爷,我们回去吧!” 唐尼不敢继续向前了,可维克托却提醒他道:“没有回头路了!你听!” 唐尼被他这么一说,猛然听到了后方隧道里传来急促的奔袭。 “不……不要这样,维克托先生!维克……” 他有些失了智,维克托又踹了他一脚,让他赶紧往下边走。 唐尼捂着自己的屁股,提起剩余的所有胆子,举着灯快速的往下边飞奔。 深渊其实并不深,两人很快的来到了底部,看到了在这根肉柱之下,有一条浅浅的沟壑,里面全是腐烂的内脏,好些还被啃食过,更多的已经风干了。 唐尼忍住好奇心,不去看那堆东西,可维克托却观察到,在肉柱上的那些人,其实是被牢实的铁绳给捆绑固定在一起的。 这是人为的屠杀艺术品! 遇难者的皮肤大多比较深,明显不是从西大陆来的移民。 “原来那些瓦伦丹人的下场是这样……” 维克托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同时也明白了卦象算出来的大安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个大安,掐算的结果没错,我果然非常的幸运!” 他自言自语的话被唐尼听到了,对方顿时就觉得跟在身后的维克托铁定疯了。 在这种危机四伏、恐怖侵袭的情况下,你居然说幸运? 可现在不是抬杠的时候,维克托发现了底部有个可供人蹲身钻进去的洞窟,他让唐尼提灯走前面,随后跟着他一起钻了进去。 身后的奔袭越来越近,他们不敢丝毫停留。 离开那可怕的人柱断崖后,唐尼的呼吸逐渐变缓,他们发现这矮洞窟的尽头,还有一条人工开凿的坑道,藏得相当的隐秘。 进入坑道,地面出现了熟悉的矿车轨道,两旁的岩壁上还挂着点亮的油灯,证明这片坑道并没有被荒废。 “怎么灯是亮着的,这片坑道还在使用?是通往另外的出口吗?”维克托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唐尼在地上找到了一堆散落的男性衣裤,看起来像是被人脱下来故意扔在那里的,维克托总觉得这堆衣裤很眼熟。 他们继续往前走,忽然看到某个一丝不挂的男人,正躺在一张脏兮兮的草席上呼呼睡着大觉。 是工人吗? 维克托有些好奇,他没有惊动对方,小心翼翼的从侧边走过。 可当他看到男人的脸时,顿时就愣住了。 这家伙留有短发,睡觉都还戴着眼镜,脸上有些污渍,但还是被认了出来。 奇诺! 那个在赌船上被枪毙了扔进海里的老千! 第八十五章 食尸鬼 周围已无其他声响,只有这阵阵健康的鼾声此起彼伏,可见对方陷入了美妙的梦境,睡得亦如吃饱喝足的猪圈牲畜。 虽说从人柱爬过来还是有段距离,但怎么也是相当危险的,这家伙怎么能睡得如此的安逸? 只有此处有人,只有此处有点燃的油灯,看上去对方像是住在这里一般。不远处还有熄灭的篝火,以及盛放着熟食的铁锅。 奇诺,这个老千一定有问题! 维克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背着亨利,本来想无声无息的从对方身边走过,但后来却停住脚步,犹豫了片刻后,将亨利安然放好,紧接着从他的腰上拔下手枪,指着熟睡的奇诺,不客气的上去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空寂的洞窟,连唐尼都被维克托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他不认识奇诺,以为对方就是一个忙里偷闲的矿工而已。 光着身子的奇诺手忙脚乱的到处摸索,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最终抬头看到了漆黑的枪口,顿时就跃了起来,紧贴墙壁,吓得双腿打颤。 “维克托老爷,你在做什么?”唐尼比奇诺先开口问。 维克托没理他,枪口依旧没有移动,死死的对准了奇诺的额头。 “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奇诺先生。” 奇诺紧贴墙壁,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他伸手想要把维克托的枪口移开,但维克托神色一狠,他被吓得又放下了手。 “维克……维克托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要问你的话吧?我记得,你应该已经死了。” 维克托手指按住扳机,只要对方有动作,他就会立马开枪射爆对方的头。 奇诺眼神晃动:“也许……是我命大,呵呵……命大,对了,你吃了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托马斯手下对你身上的要害开了四五枪,除了头哪里都射过,这能叫命大?”维克托往前逼近一步,奇诺嘴唇都开始打起了哆嗦。 维克托继续质问道:“你是托马斯的人吧?在这里守着他的秘密?” “秘密?”奇诺还在装蒜,“您说的是金子吗?啊~!是的,这里确实有隐秘的矿脉,我想……” 维克托用枪托狠狠的砸了一下他的脸:“在这里都能睡着,我也挺佩服你的。” 奇诺捂着自己流血的鼻子,苦兮兮的哀嚎,这次不再说胡话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那些怪物把我绑了进来,扔在了这里自生自灭,我还能怎样?” 听到这话,维克托皱了皱眉,回头看了小眼睛的唐尼一眼。 奈何,这位治安官的反应总是慢半拍,无法给出见解,这让维克托特别怀念亨利醒着的时光。 “维克托先生……您听我说……我会解释的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的,但首先,我们能不能一起合作,找出口先离开这里?那些怪物……那些像狗一样的东西,它们会吃人的!”奇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看到那边的死人了吗?是某种邪恶的仪式,他们的内脏被挖了出来扔到下方的沟子里,而游荡在坑道里的怪物们就以坑道中的腐肉为食……太可怕了,您一定不想见到那样的画面。” 对方的急促解释,并没有换来维克托的理解,相反,维克托更加怀疑了。 “吃人?这点我能看出来,不过你这么一个健康新鲜的人就安然无恙的躺在这儿,它们为什么还要去吃风干的内脏?” 奇诺一时语塞,绞尽脑汁半天才一拍手说道:“我明白了,先生您真是天才,我怎么没想到呢!因为……因为它们只喜欢吃死人!” 这是什么逻辑? 维克托哭笑不得。 “喜欢吃死人把你直接拍死不就行了?” 就连反应迟钝的唐尼在听到这番话时,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啊……”奇诺哭喊了起来,“维克托先生……我被困在这里好些天了,我们快一起走吧!求求您相信我。” “走?往哪走?”维克托扬了扬头。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坑道里探路,现在只有一条道没有探了,那边有只游荡的怪物在睡觉,我不敢过去……”奇诺说着指了指维克托手里的枪,“你们有枪,我们把它干掉!” 只有一只吗? 维克托狐疑的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老千。 之前他们遇见了一群奔袭的怪物,来势汹汹,本着对抗蠕动源生质的经验,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先躲进笼子里。 “你怎么知道子弹能打死它?”维克托眯缝起眼睛。 “打身上打不死,但是打头一定没问题!”奇诺还准备继续说,但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这么了解啊……”维克托一把将他拽过来,“那要不……你去当诱饵?” …… 这家伙和托马斯脱不了干系,维克托立即得出这个明显至极的结论。 不过现在面临了两难的境地,那就是该怎么处置奇诺。 如果他真的是托马斯的人,那么就一定知道另外的出口在哪里。可这家伙很阴险的想把维克托引到怪物那里。 若是把他杀掉的话,在这错终复杂的地下坑道中,短时间内又很难找到出口。 那么究竟该怎么利用对方呢? 用他作诱饵? 万一对方有隐藏气息不让怪物伤到自身的手段,这就很不利了。 但就这么放了他,情况肯定会更加糟糕。 “唐尼,你去背一下亨利……”维克托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先顾及同伴的安全。 他从地上找了根绳子,把奇诺手绑在了后边,自己则牵着绳子的另一头。 那绳子有三四米长,足够开枪的距离了。 这么短的距离,枪法再烂也能打中。 奇诺挂着一张苦哈哈的脸,被维克托用枪指着背部在前面带路,维克托还把油灯绑在了他身上。 “一会儿我让这家伙勾引怪物,再找机会开枪,你们离远一点……如果,如果我失手了,或者这家伙耍诈,你就背着探长往回跑!” 听到这话,唐尼反应了半天,才明白维克托是准备用自己去赌博。 他张了张嘴,露出震惊的表情,对维克托不免肃然起敬。 “维克托老爷……真的要这么做吗?” “是啊!维克托……老爷,能不能考虑下。” 后一句是奇诺说的,他现在的样子也是怕的快尿出来了。 维克托踹了他屁股一脚,让他带路走。 面对着身后漆黑的枪口,奇诺无法反抗,只能万分恐惧的缓慢往某条岔路挪步。 深远的坑道无光亦无声,就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恐怖食道,没人清楚被吞入腹中的食物会在哪一段被消化殆尽。 虽然多了一个带路的倒霉蛋,但朝着未知领域进发时,还是没人敢发出多余的声音,除了彼此吞咽口水的动静外。 终于,奇诺停住了脚步,他慌慌张张的靠在了一颗紧靠墙壁的巨岩后边,带着维克托一起靠了过去。 “嘘……嘘!”他很紧张,双手被缚,无法伸出手指,只得尽力的让其他人不要出声。 就在巨岩后边不远的地方,有个佝偻着的黑影,正蹲在那儿不停的挖着面前的碎石,它浑身都是毛发,耳朵竖起带着尖角,偶尔回头露出的眼球充满血色,皮肤坚硬像橡胶般,前肢亦如人类五指带有锋利的指甲。 它裂开的嘴里满是可怕的獠牙,哈喇子流了一地。 这是维克托第一次清晰的看到坑道怪物的真容,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副丑陋的模样,不就是当时啃食男妓尸体的那犹如鬣狗般的生物吗? 第八十六章 命大? 生物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碎石堆上,它像是在掩埋什么,脚下是破损的布料和一些血迹。 维克托还在震惊之中,可那全身赤裸的奇诺却不停的对他使眼色。 “开……开枪……” 维克托瞳孔收缩,他仔细打量射程,认为以自己那糟糕的枪法很可能会空枪,一个不好还会引起怪物的反扑。 “靠近点,你出去吸引那东西过来。”维克托准备按原计划行事,身后的唐尼已经背着亨利躲在了安全的位置。 奇诺双腿发软,根本不敢出去。 “快出去,别跟我耍花样!”维克托低声呵斥。 奇诺摆着那张哭脸,支支吾吾的道:“您要是怕打不准……可以让那位警长开枪啊……” 论枪法,唐尼肯定比维克托准许多,但维克托不放心让他办这事,毕竟那家伙的反应总是慢半拍。 “别废话了,我知道你中了四五枪都还能活下来,不知道对你脑门开一枪会怎样。”说着,维克托将枪口对准了奇诺的后脑勺,对方吓得瘫了下去。 “你别激动……我去,我试试……”奇诺挪了挪屁股,极度不情愿的从岩石后走了出去。 他的动作非常小心,呼吸因紧张变得特别急促,就跟哮喘病人一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呼~~! 往前走了一步,赤脚踩在石子上产生了很轻的动静,那鬣狗般的生物突然停止了动作,维克托顿时屏息凝视前方阴暗之处。 奇诺不敢继续往前了,颤抖着把刚迈出去的脚给退了回来。 维克托正准备抖绳子提醒他,可下一刻,那可怕的生物猛的转过身来,一眼就瞧见了一丝不挂的奇诺。 血红的眼珠子像两颗熟透的枣子,只明灭了一瞬,就把奇诺吓得犹如炸毛的猫咪,一屁股砸在地上,尖叫着往后边爬。 维克托只感觉绳子都快捏不住了,可下一秒,一道狂风冲击而来,健硕的身影猛的扑在了奇诺身上,裂开的獠牙瞬间对着奇诺的脖子咬了下去! 时间太紧迫,那颗硕大的头颅压在奇诺的身上不停摇晃,让维克托很难瞄准。 砰!! 他开枪了,一枪打在了生物的脖子上,随后只听一声惨嚎,黑影从奇诺身上弹开,吃痛的在墙壁上爬来爬去。 该死! 维克托暗自下定决心,这次回去一定要找个老师教自己枪法。 奇诺肩膀上到处都是血,他躺在地上抽搐,看起来像是要死了。 维克托没时间管他,因为那怪物还活蹦乱跳,龇牙咧嘴的朝着这边咆哮,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 维克托吞咽口水,抬起枪口瞄准前方,神经高度紧绷。他知道怪物的下一次扑击,就是决定胜负的时刻了! 砰!砰!砰! 维克托的身后响起三声枪响,唐尼那家伙果然忘记了维克托的嘱咐,掏枪开始攻击了。 眼见着唐尼的子弹打在了怪物的身上,对方只是哀嚎了几声,反而被激怒了。 它的身影敏捷,唐尼也射不准头部。 “该死!你快带亨利逃啊!” 维克托焦急万分,眼看着怪物沿着头顶的岩壁,倒吊着爬向后方,扑向了唐尼那里。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飞掠而下,那锋利的爪子抡过去,足以将唐尼与亨利双双撕裂。 砰! 最后一声枪响发出,怪物一头撞到了唐尼后方的坚硬墙壁,立马弹回去摔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后就没了动静。 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从唐尼背上出现,亨利虚弱的举着夺过来的手枪,那漆黑的枪口冒着渐渐散去的青烟。 昏迷的探员终于醒了,他在最后关头把唐尼的枪抢了过去,给了怪物脑袋致命一击。 “死了吗?” 维克托喘着气,小心翼翼的挪过去查看怪物的尸体。 唐尼还有些懵,维克托现在可没工夫埋怨他。 这时,浑身是血的奇诺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死命的挣脱束缚自己的绳索,一边动作一边开心的说道:“我说过的……我从来都不会出错,对着这玩意儿的脑门开枪就可以杀死它!” 他的声音把维克托吓了一跳,反身又把枪口瞄准了奇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刚才明明看到奇诺的脖子被怪物给啃了,怎么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你是不是先见者?” 面对维克托的质问,奇诺无辜的举起双手:“不要开枪!我刚才是装的!” 装的? 奇诺说着,指了指怪物的嘴:“这玩意儿嘴里的东西都没啃干净,它想咬我,反而吐了我一脸,那些血都不是我的。” 奇诺一边说,一边展示自己的脖子,只有些细微的痕迹,并没有咬断他的动脉。 “我就说我命很大吧!”奇诺很得意,丝毫没注意维克托的枪口还瞄准着自己。 “发生什么了……嘶……”亨利刚醒来,他的头还有些痛,对眼前的景象没什么概念。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唐尼,你扶着他跟上来。”维克托始终警惕着奇诺,他枪口没有挪开半分,“然后就是你,继续走前面带路。” 奇诺表情很无辜,可面对维克托的紧逼,他还是只能老实的举起双手走在了前面。 “我说,这边只有这只怪物,前面已经安全了,你们听到风声了吗?出口应该不远,不用这么紧张。” 奇诺开始费口舌让维克托不要如此防备自己。 维克托没理他,枪口就对准奇诺的后脑勺。 油灯刚才被摔了一下,不过幸好没坏,奇诺手拿着带路。 他们沿着这条唯一的通道向上,走了不到十分钟,就被死胡同给堵住了去向。 “出口呢?” 维克托紧绷着脸询问。 奇诺也有些惊讶,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不应该呢……哦!在这里!” 他惊呼一声,跑到一处拐角,掰开了一块片岩,后边有条小径被遮挡住了。 “很窄呢!估计得侧着身子才能钻进去,风声就从里面传出来的,听到了吗?快过来!” 奇诺找到了出路,显得很兴奋。 然而就在这时,维克托突然一枪打在了奇诺前方,阻止了对方的前进。 “哇!” 奇诺往后缩了一缩,被吓得不轻。 “维克托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快出去了。” “万花筒出事后,你在丹德莱恩警署做了什么?”维克托眯缝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奇诺表情一呆,眼神闪烁着道:“做……没做什么啊……” “砰!” 维克托一枪打在了奇诺的胸口,对方翻身倒地,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命大是吧!让我见识见识!” 第八十七章 背叛 “没打你头,是因为我还有很多问题。”维克托绕着即将咽气的奇诺,边走边检查子弹,“让我猜猜……你的密传能力是不是不死?或者说,超强的自愈?” 奇诺捂着自己中弹的部位,而他那充血的双眼,饱含着无措恐惧与对罪恶的怨念,就像是一个清白的好人,向背叛者维克托抒发最后的不甘,搞得他自己倒成了受害者般。 “别再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我了,略微流露出的邪恶,是人类的天性,所有人都一样,但我们总需要自己去判断,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维克托查弹完毕,用左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 亨利和唐尼瞠目结舌的看着维克托,完全没料到他的举动。 前者是因为昏迷太久,对奇诺为什么会在这里还不清楚,而后者却是天生反应迟钝。 “你应该没料到,自己在警署外鬼鬼祟祟的模样早就被人给看到了,而我与亨利探长也能证实,你确实有些超越凡人的体质。” “我现在有些怀疑,托马斯是不是与你故意演了场戏,把你藏在暗处帮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替他去警署偷走证物,还有在这里守着康沃尔公司不能曝光的秘密……” “什么被怪物给绑来,扔在这里自身自灭,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还能脱光了睡大觉,不会真以为我会信这种鬼话吧?” 维克托枪指着脚下,目光凝聚在奇诺中弹的胸口,他那里的血液竟然干了,并且止住,弹头被快速生长的肉给挤了出来。 “真是神奇,看来我猜对了……” “不!” 奇诺挤着牙缝,狠狠吐出来一个词。 “你的猜测全错了,维克托先生……” “哦?”维克托眼神一眯,紧绷着脸再给了他胸口一枪。 奇诺疼得哇哇大叫。 “可你明明在自我疗愈啊!肯定不是正常人,说吧!你拥有什么性相的密传?” “我根本不是先见者!”奇诺嘶吼一声,嘴里吐了口乌黑的血。 “我只是……只是一个……该死!”奇诺伸手,将胸口的子弹飞快的挖出来扔掉,一边吐血一边吃痛的呐喊。 维克托马上又对他开了几枪,但奇诺却用他那消瘦的手臂将头部给护住了。 对方的恢复速度在这一瞬间诡异的变快了! 子弹打空,奇诺身上多了好几个流血的弹孔,但他却没有因此死去,而是迅速爬起,用最快的速度撞破了原本狭窄的缝隙出口,一头钻了进去。 想跑?! 维克托赶紧追过去,但他刚从缺口出来时,就发现有道黑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上了坑道的侧边墙壁,速度快得就像猎豹。 而那身影的动作,与不久前被打死的坑道怪物是如此的相像! 难道说! 维克托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停住了脚步不再追击。 两者都是不好杀死,两者的弱点都是头部,莫非奇诺的本质就是这种坑道怪物? 可不对劲啊! 为什么奇诺可以变成人,而且变身后还有理智,那些吃尸体的怪物却没有? “维克托老爷!” 唐尼扶着亨利,跟上了他的脚步,他见维克托愣在原地踌躇不前,于是有些担心的询问。 维克托没有说话,回头看向依旧虚弱的亨利。 “不好意思,跟丢了……” “他是怎么回事儿?”亨利用干渴的喉咙发出声音。 维克托答道:“还记得那晚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亨利皱了皱眉,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画面。 当时一堆老千的尸首被扔进湖里,有个像狗一样的影子突然复活,飞速的游向了港口的方向。 亨利的思维很敏捷,立即就联系上了一切。 “原来他是……” “好了,有事情我们出去再聊,看到那边了吗?有光!” 维克托指向奇诺逃跑的方位,能看到一些亮色从高处照射了进来,浑浊的空气在那片光幕中形成了轻薄如少女面纱的体积光。 …… 艳阳高照,丹德莱恩市公园观景池前,体态发福的托马斯慵懒的躺在洁白的张拉膜下。 他戴着一副墨镜,胸口随着呼吸缓慢起伏,看不出来是否已经睡着。 旁边的玻璃茶桌放着喝了一半的冰镇柠檬汁,几只灰鸽在水池旁轻啄散落一地的瓜子。 喷泉带来的单薄水汽,为今日的炎热降了不少的温度。 这位资本大鳄独占水池,十多个打手顶着艳阳天保护在周围,不让任何闲游的市民靠近水池边。 一名身穿紫色背心外套的男人匆匆赶来,还没有靠近托马斯就被对方的手下给拦住了。 “请让我见托马斯先生,我是皮尔斯·戴蒙。” 皮尔斯从他那别着玫瑰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满是汗水的额头。 背对着入口方向的托马斯扬起一只手,示意让他进来。 皮尔斯终于躲入了张拉膜下,长舒一口气,外边的炎热令他无所适从,真搞不明白那些枪手是怎么忍耐的。 “坐那儿!” 戴着墨镜的托马斯指了下面前的空椅子,让皮尔斯坐下。 “你都准备好了?”托马斯开口问道。 皮尔斯显得相当兴奋:“当然!我已经购置了大量的棉花,只需要几台轧棉机,就能很快的投入生产了。” “嗯,动作挺快,我欣赏你的效率,那么就快去做吧!”托马斯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皮尔斯的兴奋稍缓,有些犹豫的说:“只是,密苏勒州可没有轧棉机的购置渠道,而且我已经花光了积蓄……除非,我能拿到戴蒙家的轧棉机!” “所以你就雇人去骚扰了维克托,是吗?”托马斯取下墨镜,对皮尔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皮尔斯听到这话也不吃惊,反而殷勤般的笑着回答:“那可得多亏了康沃尔公司提供的情报,托马斯先生,我就知道您不会把那片种植园还给维克托。” 托马斯抿嘴不语,拿起柠檬汁吸了两口。 他看向绚烂喷发的涌泉,目光从漫不经心逐渐转向了狠辣,只听他淡淡的说道:“人生就是一张华美的袍子,看不见的里面爬满了跳蚤……在任何风光的背后,都有数不清的提线。相较于留一只狡猾的狐狸,我更希望养一条忠犬。这点钱微不足道,但是提线却不能被切断!” 第八十八章 剿匪 安地华达山脉,位于瓦尔丁镇东部,越过山脚下美丽的玫瑰湖,于天际线的边缘地带,将密苏勒州与尤他顿州分割。 其海拔达到四千六百多米,山脉之巅常年积雪,如果不通过铁路隧道仅靠马匹,很难来往东西之地。 没有人会闲的没事干去爬这样的高山,除非他们是为了躲避什么。 而对于常年在东部各州肆虐的大匪帮来说,安地华达山脉的顶峰,就是最好的隐秘据点。 阵阵炮响亦如雪峰之上的闷雷,巍峨美丽的峰峦在这天迎来了一场巨大的动荡。好几处断崖塌陷雪崩,无数人或是滚落深渊,或是被厚雪埋入地底。 密集的枪声从多处地点迸发,密苏勒州的陆军开始对隐藏在此处的大匪帮进行最后的围剿。 “他们跑不了了!” 乔什总监察站在安全平缓的位置,用长筒望远镜观察所有交火的地点。 这一次行动准备充分且隐蔽,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查到科诺尔帮的老巢后无声无息的将他们困死在了山峰之上,最终架起大炮,封锁一切下山的途径,进行最后的剿杀。 咳咳…… 总监察身边传来急促的咳嗽声,桑神父披着一张绒毛长毯,坐在折叠凳上,左手边还放着一壶蒸汽热水。 “你没问题吗?” 乔什将指挥权交还给了陆军上校,走到桑神父面前坐下。 “该来的总得来……咳……咳咳”桑神父端起水壶,捧在手心蕴着。 “我不是很理解先见者的事情,不过……如果你确实受不了雪山的气候,我可以派人送你下山。”乔什郑重的建议。 “这不是气候的问题……咳……咳咳。” 老神父忽然站起身,眺望山峰周围的激烈战斗。 “这次还得多亏你,识破了奥古斯塔的能力,你在过来前,我们制定的计划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暴露,我还以为歼察局内部出了叛徒。”乔什感慨道。 桑神父眼神迷离,仿佛看穿了一切争斗,整片山脉在他的眼里与漫山遍野的鲜血融合,逐渐成为某种让人惋惜的残卷。 “人类在历史上一直不断重蹈覆辙,前些年是和瓦伦丹人的战争,现在是我们自己的战争,也许在未来,还会有其他的战争,我们无法了解各种决定最后的结果……咳……咳咳。” “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度,桑神父。连总统都没办法划清自由与放纵的界限……不法分子们利用了这个漏洞,后续补上的法律只是荒诞制度一张的遮羞布。” 乔什望向远方,最近的那片山巅被一颗炮弹击中,炸起来一片血花,最终又融入了白雪皑皑之中。 “自由意味着责任……咳咳……咳,所以大多数人都畏惧它……” …… 瓦尔丁镇上,维克托穿戴整洁的在酒馆与杂货铺打听,看哪里有收购饮料的商贩。 从炼铁厂矿坑里逃出来后,已经过了好几天。 亨利被送到了镇上的旅店休息,一开始维克托建议把他送去丹德莱恩的私人诊所,但亨利认为自己并无大碍,都是外伤,简单包扎下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奇诺则是逃得无影无踪,再想找到他恐怕得费点功夫。 亨利没什么大碍后,曾询问维克托当时在坑道里究竟发现了什么,维克托第一时间并没有告知他,只是说道:“将来我会告诉你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亨利被他整得一头雾水,不过也没有逼问。 接下来,维克托窖池里的物料发酵完毕,那几名流浪汉又被他叫了回来帮忙,鼓捣了一番后开始给空桶子装酒。 “这味道……真奇怪,不会是酒吧?”流浪汉们捡过别人没喝完的酒瓶子,下意识的就猜到了维克托的企图。 “没关系,你们可以尝尝,这是一种新产品,他不在禁酒令的名单上。”维克托很慷慨的倒了一小瓢,给他们每人抿了下。 “不可思议,我从未尝试过,这味道与其他酒都不同……我感觉喉咙都快烧起来了!” 流浪者们互相对视,眼神复杂。 “把这桶装好,送你们搬回去喝……”维克托指了一个空桶子,那四名流浪汉一听,顿时就兴奋起来。 他们很少能喝到酒,因为密苏勒州的酒水价格高昂,根本就付不起这个价钱,只能捡别人没喝完的。维克托慷慨的赠送,让他们感觉像在做梦。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们,这里的事情千万不要泄露出去,特别是对那位雇佣你们的家伙……守口如瓶可以获得应有的报偿,但如果背信弃义,那谁都没得喝了。” 拿出好处来贿赂对方,可以加深彼此的信任,如果维克托不送点礼物,难保这帮家伙会通风报信。 这样一来,对方四人恐怕还会彼此监督,谁也不想白白的丢失持续喝酒的机会。 维克托见酒水装桶差不多了,就在镇上打听需求商,可瓦尔丁太小,唯一有需求的就酒馆,然而酒馆老板在一时半会儿不会需要这么大量的饮料。 这个世界的人们还没尝过白酒的滋味,谁能保证有销路呢? “味道很特别,不过我能接受,不错的新品种……”亨利也尝过了维克托的白酒,觉得滋味还行。 “接下来我得找到买家。”维克托坐在亨利对面,一边品味一边说着。 “这我可帮不了你……我对东部地区不熟。”亨利很自然的回答,随后话锋一转,“来聊聊那位老千的事情吧,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我也帮不了你。”维克托把亨利的话还了回去,“那家伙跑得没了影,而且你知道的,变身后的他特别凶猛,想抓捕肯定相当困难。” 亨利思索片刻,忽然猜测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在被马克袭击后,见过某种类似鬣狗的生物,是坑道里那些吗?” “是的!”维克托很笃定的回答。 “会不会就是那个会变身的老千?”亨利脸上因喝酒显得红晕,但并不影响他的思考。 “我也有所怀疑,如果是其他食尸鬼的话,应该不会放过我,只有奇诺,因为他是有意识的。”维克托抿了一小口白酒。 “食尸鬼?”亨利歪了歪脖子。 “桑神父说的某种生物,你当时走在前面没听见,应该就是矿坑里的那些东西。” 维克托撇了撇嘴巴,嘴唇上的酒液还在。 这时,唐尼突然推开蝴蝶弹簧门闯进了旅店,他一眼就瞧见了维克托,急促的喊道:“维克托老爷,我有办法可以帮上你的忙。” 第八十九章 黑金镇 买家有眉目了,消息是唐尼带来的。 据他所言,瓦尔丁西南方向的黑金镇有一名当地出了名的商贩,叫做阿瑟·德莱文,他也许会对维克托酿造的新产品感兴趣。 只是唐尼也没见过本人,听说那个家伙性情古怪,不喜欢与陌生贩子接触,此番过去恐怕得费些口舌。 “黑金镇啊……” 维克托观察着挂在墙上的密苏勒州地图,发现距离瓦尔丁还挺远,路途不短于去丹德莱恩。 “我们先带一桶样品过去,唐尼警长能帮忙带下路吗?”维克托转而看向小眼睛的治安官。 “愿意为您效劳。”唐尼扬起眉毛,点头道。 亨利放下杯子,侧过身来看着维克托:“那帮埋炸药的人查清楚是谁了吗?” 维克托耸了耸肩,表示没有眉目。 “你就不怀疑是托马斯派来的?” “不,正好相反,我认为极大可能是托马斯的人。”维克托表述自己的猜想。 “那你还想着贷款合约的事情,如果我是你,肯定会扔掉这堆烂摊子,离开密苏勒州。”亨利用一种劝解的语气说着。 维克托靠着柜台,抿嘴微笑,看上去自有考虑。 “我这是在为自己工作,朋友……这次的新产品能卖到怎样的价格,我得确认一下,至于托马斯……他肯定希望我自己卷铺盖滚蛋,然后吞下戴蒙家的一切。在我老家有句话叫做礼尚往来。我当然可以放弃这一切远走高飞,但现在不是时候。” 他说着,轻轻推了一把身后的柜台,身子立好,整理了番上衣的褶皱。 “再怎样,我也要让他把吃掉的东西吐出来才行!” …… 一天后,顶着大太阳的一行车队,驶入了金黄土地上的另一处著名的牛仔小镇。 它的面积甚至比瓦尔丁还要大,人口也比瓦尔丁多出三倍,如果密苏勒州接下来还会出现一处工业城镇,那么黑金镇一定排在顺位第一。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包含了各种肤色的移民。商贩把摊位摆在马路两侧,前方人头涌动,牛仔赶着健壮的牦牛招摇过市,还有一帮赤膊的拳击手,被一大群人围着,在十字路口交错的位置赌拳斗殴。 维克托坐在篷车后边,他们和上次一样,联系了一帮押车顺路把他们带到了这边来。 唐尼认识本地的治安官,先过去打声招呼,维克托与亨利下车后,就在旁边的休憩挑台上坐着等他。 挑台顶上是一面简陋的帆布,用纤细的木杆撑起来遮蔽了炫目的日光,下面的长凳上同样坐着许多镇民,在这里惬意的享受凉爽。 有人在抽着雪茄聊天,有人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维克托与亨利这两名外来者,而维克托的注意力,则被一名看报纸的老人给吸引住了。 这种偏僻小镇上,喜欢看报纸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去治所订阅邮寄,安排邮差送到手里。 引起维克托注意的不是老人,而是老人的报纸,他正好翻到了背面,上边刊登了今日的头条。 只看标题,维克托就明白了整个新闻的内容。 “科诺尔帮完蛋了……”维克托对坐在旁边的亨利说道。 亨利同样瞧了一眼老人的报纸:“不可置信,总监察做到了……” “呵呵……哪有这么容易完蛋?”老人把报纸盖下去,给他们指了指上边一行文字,“看到了吗?那帮恶棍的老大逃跑了,现场没有发现他的遗骸或者说尸体,真是可惜,这样的恶魔就该死在火炮下。” 果然祸害遗千年,如果奥古斯塔真这么容易被干掉,托马斯也不会委托歼察局的人了。 见唐尼还没回来,维克托看这老人比较善谈,就向他打听黑金镇的事情。 “我是从瓦尔丁过来的商人,有一批货还没有找到买家,您知道有谁需要吗?” 老人听到这话,愣了愣,反问道:“什么货?在旁边这批车队上吗?” “不,我只带了一桶样品。” “真有意思,最近到黑金镇来做交易的愣头青真多。”老人以为维克托是个血气方刚的闷头臭小子,“前几天还有个家伙花了大价钱买了许多棉花,好像也是瓦尔丁那边的贩子。不过我得提醒你小伙子,做交易是要承担风险的,你的合作伙伴不会比强盗更靠谱。” 对于善意的提醒,维克托还是很感谢的点了点头,而老人接下来继续询问:“所以你要卖什么东西?” “某种饮品……”维克托没有明摆了说酒水,但老人很快就自己揣摩了出来,他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 私酒经营在密苏勒州是心照不宣的,毕竟不像西部那些发达城市般,时刻被禁酒局的人监视着,如果完全断绝私酒,这里的很多人都会因喝不到酒而发疯吧。 “哦,这我不知道,你或许该去问问杂货铺或者酒馆,我只喜欢喝,不会管它是从什么地方运来的……” 老人微笑着避开讨论谁家会收购私酒。 维克托想了想,又问道:“您认识阿瑟吗?据说他是本地出名的贩子。” 听到这个名字,老人微微一愣,随即又瞧向维克托道:“你认识阿瑟?” “有人介绍我们过来找他。”亨利插嘴答到。 “谁介绍的?” “这重要吗?”维克托皱了皱眉,明显感觉到这个名字说出来后,老人表情的变化。 老人收好了报纸,叹了口气,说自己与那位不熟,让维克托去问别人。 而后,他起身离开了长凳,走向了马路对面的人流。 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继续等待唐尼归来。 然而只度过了几分钟的时光,唐尼没有过来,反而有四五个凶神恶煞的牛仔走向了挑台这边。 他们穿得很随意,衣服尺码与身材不符,脸上的汗水贴着皮肤,显得特别油腻,缺少打点。 但是,几人的眼神都充满疑虑,还有种压抑的火气被强忍着的感觉。 他们缓步走上挑台,故意掀开外套露出腰部的手枪,不停的给坐在长凳上的其他镇民使眼色,将对方吓得起身离开。 很快,挑台上就只剩下维克托与亨利二人了。 那群人叉着腰站在面前,最近的某个家伙开口道:“听说你们在找阿瑟……” 维克托见状,将手背在后方掐诀算卦,得到一个吉利的卦象,心中稍稍安定,没表现出过于急躁的反应。 他稳住情绪,盯着对方回答:“你就是阿瑟?” 第九十章 来场决斗吧! 烈日灼灼,绿植的丘陵上却是微风轻柔,在那茂密的森地间格外的凉爽。 与山脚下小镇的喧闹不同,山崖上的陵墓意外的安静。绿植与金黄色土地的分割线,同样分割了生与死的境界。 一名头戴粗劣草帽的中年壮汉,正佝着身子为一座石垒的孤坟除草,他额头上的汗珠沿着油腻的棕发滴落进枯黄的草地上,过往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不少的沧桑痕迹。 这片坐落于黑金镇后山的群墓,埋葬着几十年来镇上去世的所有人。 壮汉抬头盯着耀眼的日光,将镰刀与割开的杂草扔在一边,随后捡起自带的水壶,躲入一棵巨大的红橡树下乘凉。 他脸上汗水淋淋,目光迷离且柔和的凝视眼前的墓碑。 “世界还是如此疯狂,你说对吗?也许某一天,我也会渴望就此长眠……” 男人自言自语,没有换来亡者的回应,而镇上的生者,却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阿瑟!你果然在这里!” 一个农夫模样的人喘着粗气从小路跑到了丘陵顶上,神情急迫的说道:“皮特他们和两个外来者打起来了。” 戴草帽的壮汉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用充满疑惑的口吻询问:“怎么回事儿?” “有两个外来人,在镇上打听你,其中有个家伙穿着很正式的制服,皮特以为他们是想找你的麻烦,所以带人过去收拾他们,结果……” 壮汉听到这话,立即站了起来,露出不快的表情:“那几个混蛋总是给我惹麻烦……快带我去看看!” …… 此时的黑金镇已经闹翻天了,大街上,亨利站在一头,一名持枪牛仔站在另一头,两人对视,彼此眼中都有着强烈的好胜心。 说来也是神奇,刚开始对方找上来时,维克托以为那个牛仔就是阿瑟。 谁知对方三人就只是想来找他们的麻烦。 一番口头冲突后,维克托差点和对方打起来,不过最后,站在对面的那名牛仔提出要公平的决斗。 这场麻烦肯定是因为“阿瑟”这个名字。 可一开始,维克托并不知晓阿瑟在镇子里究竟是个什么份量,只知道对方从事商贩的工作。 但是! 亨利听见要决斗,竟然果断的应邀了,他对自己的枪法特别自信,早就想领教一下东部的牛仔神枪手。 “我说,能不能让唐尼来解决这件事情?你不是还有旧伤吗?”维克托害怕亨利因此受伤,可亨利却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早看对方不爽了,那家伙走上挑台来,露出枪威胁他们,搞得好像自己这边没枪似的。 亨利满脸洋溢着信心,没有认怂,他朝着对面的男人吼道:“什么规则?!” “你我各站一边,相隔二十米左右,数到三就开枪!”那名牛仔对亨利充满不屑。 这时,一个矮个子治安官奋力的从围观的人群中间挤出来,他那哈士奇般的小眼睛和翘边胡子,与周围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很容易就能被认出来。 唐尼终于回来了,他努力瞪着双目,朝亨利惊呼道:“探长,您这是在做什么?!” “唐尼警长,请到维克托先生身边去,接下来我自己处理。”亨利说话时没有看唐尼,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对手身上。 “这事可以交给我解决。” “不用了!” 说完,亨利就走到定好的位置,周围的人群急忙散到两侧。 维克托知道亨利的好胜心被挑起了,他赶紧又掐了一卦。 “小吉!应该没什么问题!” 得到吉利的卦象,维克托顿时就放了心,他站到侧边去,等着观看亨利如何装逼。 接下来,双方摆开架势,把手都放在了腰部的枪套上,亨利眼睛眯着,没有继续说话,紧盯着对方手部的动作,而那名牛仔则开始了报数。 三、 二、 …… 还没数到一,那名牛仔就打开了枪套! 一! 最后一声落下,牛仔以闪电般的速度抽出手枪,拇指迅速按住扳机。 砰! 只有一声枪响,牛仔的手枪顿时就炸了,碎片爆得满地都是,而他也捂着肿胀的手掌,跪在地上吃痛不已。 亨利将手枪在半空中转了好几圈,狠狠的装了一波大逼,而后把枪口凑到嘴前,吹掉了青烟。 “漂亮!” 维克托拍手叫绝,给亨利打气。 “你的拔枪速度太慢了……”亨利居高临下的说着,双手叉腰看向对面,另外两名牛仔已经过去搀扶他们的同伴了。 “所以,现在能让我见一见阿瑟了吗?” 亨利骄傲的站在对方面前,浑身都充满了自信。 可这时,有个不善的声音从人群后传了过来。 “搞这么热闹就是为了见阿瑟?” 随着这句话,人群中间散开,一名戴着草帽穿得邋遢的壮汉从后边走上前来。 看到来人,维克托的眼睛顿时就一眯,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极强的凌厉! 那壮汉走到搀扶同伴的两个牛仔跟前,从对方腰间拿走了一把左轮,奇怪的是,两名牛仔没有任何阻拦。 “你不是本地的治安官?”壮汉看向亨利。 亨利神情严肃,与维克托有同样的感受,他答道:“我是歼察局探员。” “是吗?探长先生,你的枪法不错。” “承蒙夸赞。” “那要不,我们来比一比,你赢了的话,我就带你去找阿瑟?” “如果我把你打死了,谁来带我们去见阿瑟?”亨利单眉上扬。 壮汉听后有些乐了,他开怀道:“本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多年,在我看来,什么十大神枪手,排行前三的通缉犯,都是一帮玩不来枪的小屁孩。我的子弹,等同于地狱的传票。” 这么会吹牛逼? 维克托对眼前壮汉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不过看他身后那三名牛仔的反应,他大概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 “要试一试吗?小伙子。”壮汉摇了摇枪口。 他看不起密苏勒州的所有枪手,认为都是一群小孩。现在又称亨利为小伙子,很明显就是在嘲讽。 亨利这种对枪法极端自信的人,肯定受不了这等贬低,他马上就同意了。 “他就是阿瑟……”维克托凑到亨利耳边,对他轻声说了句,“最好还是别和这人起冲突,收手吧。” 亨利虽然听到了维克托的提醒,但他依旧没有停止决斗,对方这么会吹牛逼,心高气傲的他决定杀一杀对面的威风。 维克托一拍脑门,感到事情难办了,因为阿瑟看上去就是个枪法高手。 他不希望亨利出事,于是退到了人群后,走到了唐尼那边,想让唐尼找机会干扰一下阿瑟。 然而,决斗却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了! 阿瑟张嘴迅速的报数,亨利聚精会神的盯着对方的动作,两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等待着数字落下的那一刻! 三! 二! 一! 两人的拔枪速度快得让维克托都来不及反应,子弹已经出了膛! 第九十一章 成功的销路 阳光照射之下,一顶红色缎带的软毡帽在空中飞旋着打转,花式翻转了几次才坠落在地上。 亨利的金发披散凌乱,眼中瞳孔放大,思维还停留在刚才开枪的那一刻。 就那一瞬间,他与壮汉同时扣动扳机,可只有对方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帽子,他自己的子弹却没了踪迹。 全场雅雀无声,但明眼人都能看懂,亨利在刚才的决斗中输了,并且对方还避开了他的要害,没有取他性命。 壮汉没有转枪花,只是很朴实的把手枪收了回去。他两只拇指勾着裤兜,旁边的一名牛仔过来给了他一根香烟。 “没瞄准你的头,是因为你对我的同伴也留了手,这个人情,我也会用人情来偿还。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你们该滚就滚吧!” “等一下!你让我的子弹消失了?”亨利没有捡帽子,非常诧异的问。 “那是因为我开了两枪,明白了吗?” 壮汉摆了摆手,显得有点不耐烦。 “阿瑟·德莱文!”维克托忽然走到壮汉面前,一下就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壮汉也不惊讶,他抽着烟,上下打量了一番维克托后,说:“你不是黑金镇上的人,和他是一伙的?” “可以这么理解,我是一名商贩,来自瓦尔丁,能借一步说话吗?”维克托一边说着,一边扫视周边围观的人群。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和陌生人谈生意。” 阿瑟说着就要离开,而这时,本地治安官过来维持秩序了,唐尼与对方交流了一番后,将围观的人群给疏散。 “没关系,我可以送一份礼物给你。” 维克托走到阿瑟跟前,对方的同伴充满了警惕。 “你可以拿回去尝试一下,今天还早,我们会在旅店歇脚,如果你改变了心意,就过来找我们。” 说完,维克托将一个小水壶塞到了阿瑟的背心口袋。 对方皱了皱眉,也没有拒绝,随后他带领三名同伴,离开了这条街道。 “你给他送了什么?”亨利刚才捡帽子去了,没看到维克托具体送的东西。 “当然是‘新产品’了。”维克托两边嘴角随着笑意逐渐扬起,“我认为大部分酒鬼都无法抗拒,那家伙明显是个老酒鬼。” 能打动合作伙伴的,除了人情外,当然就是优质的产品。 维克托猜想的没错,在傍晚时分,那名壮汉换了一套衣服,领着两名同伴来到了旅店,在大厅里找到了维克托。 “这是什么?” “某种饮品。”维克托微笑着回答对方。 “里面含有酒精,你明目张胆的找我贩卖私酒?”阿瑟脸拉着,显得有点不满。 “可你还是来见我了,不是吗?”维克托将一小瓶白酒直接摆在桌面上,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我可以马上通知治安官来逮捕你们,包括你,瓦尔丁的治安官!”阿瑟盯着旁边唐尼胸口的徽章,后者的表情还有些懵。 “这是酒?” 唐尼眨巴着眼睛,他都已经喝过不少了,还没反应过来喝的是什么。 维克托面对阿瑟的质疑与恐吓,没有一丁点的害怕之色,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禁酒令上可没有这种新产品的名目,你完全可以敞开了售卖,根本不用躲躲藏藏。” 阿瑟右眼皮跳了跳,他向身边的同伴小声询问,得到了对方的确认。 “还是有风险。” “什么风险?” “如果流通的量太大,被列入禁售条目的可能性也会增加。” “那又如何,到那时,我们早就把该挣的钱挣够了。”维克托不以为然的回答。 这话有点道理,阿瑟其实已经开始心动了。而让他产生兴趣的还不止这一点,他自己也非常喜欢这种新品种的味道。 有那么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清甜,入喉后又特别的辛辣,饱经沧桑的人才能品尝出真实的人生。 阿瑟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那么,你心里预期的价位呢?”阿瑟又点燃了一只香烟。 既然都问价格了,维克托便知道他肯定同意合作,于是思索片刻后答道:“23盎司一瓶,能否卖到四十到五十法分的价格?” 盎司是这个世界的液体计量单位,1盎司相当于29.5毫升。 阿瑟吸烟思考,又问道:“你有多少货?” 维克托立马给了一个模糊的数字:“全部装瓶的话,大概一千多瓶的样子。” “售价我们四六开如何?”阿瑟开口争取自己的利润。 “三七,你三我七。”维克托很自然的讨价还价。 “我的报酬太低了。”阿瑟有些不满,看上去是在试探维克托的底线。 “只有三七,朋友,你我都知道这批货的价值。”维克托一步都没退让。 阿瑟做出一副失望的神色:“既然这样,那就暂且先合作吧,不过我不敢保证那群酒鬼们会喜欢,你得给我点保障。” 讨价还价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维克托总觉得自己其实不适合做商人。 他琢磨了许久,才说道:“第一批次100瓶酒水的利润,我让给你,如何?” “成交!”阿瑟听后终于是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两人在桌面上随之握手畅饮。 虽然会让出点利润,但维克托知道自己的库存其实远远不止一千瓶,如果全部装瓶至少能达到2500瓶左右。 若是阿瑟肚子大,能一口全吞下,那么赚取500法卡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维克托不知道的是,阿瑟也在心里暗自盘算:四五十法分一瓶?这小子根本不知道禁酒令下的酒水价值…… 共饮后,阿瑟忽然抬头盯着维克托:“你来自瓦尔丁?可瓦尔丁的商贩我都认识,有能力保留这么大量私酒的人可不多,只有前些日子被火烧光了的戴蒙家……” “纠正一下,并没有被烧光……”维克托侧面回应了一下对方。 阿瑟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 “原来如此……呵呵” …… 在密苏勒州上,有人可以安逸的在小镇的酒馆里畅饮,有人却顶着烈日,徒步的行走在寸草不生的荒土中央。 那是一名戴着黑色破旧牛仔帽的镖客,他这几天翻越了大片无人区的土地,累死了自己的马匹,终于是来到了某处千百年来都没有人烟的失落深谷之外。 在那里有片恐怖且巨大的凹地,像是被陨石给砸出来的不规则深坑,狂风朝着中央汇聚,头顶上乌云密布,坑洞下三道龙卷风不停的吸着黄沙剧烈的飘向了天空。 阿道夫脸上裹着深色布巾,他站在坑洞边缘,凝视下方未知的应许之地。 “《潘德拉不灭之火》……上边记载的拜火教遗迹,终于被我找到了。” 第九十二章 骷髅绅士 格瑞贝恩,深夜街巷,艾比盖尔今夜独自一人前往莫兰书店,却并没有在熟悉的位置见到熟悉的亮光。 书店的门上了锁,那硕大的锁头让人产生了不真实的感官。 谁会料到,艾比盖尔刚找到有关印东大陆的信息资料,这家书店竟然悄无声息的关门了。 她的稿件才写了三分之一,很多有趣的故事还没有眉目,冒然刊登一定会被同行报社给打得落花流水。 被倒霉所眷顾,艾比盖尔用她那敏锐的记者思维,开始分析店铺关门的原因。 债务问题?莫兰小姐不像是会借高利贷的女人。 那就是被什么人威胁了,关门暂时躲避? 可她来这间书店查阅资料好几天了,并没发现任何人和莫兰小姐有过冲突。 那是位特别温柔的女人…… 是其他什么突发事件吗? 这就说不准了…… 或者说,莫兰小姐还在书店里,锁门只是没有营业? 想到此处,艾比盖尔抬手准备敲两下门试试,却忽然发现,脚下门缝的位置露出了一点白色,那像是一张纸,或者说一个留言? 艾比盖尔将纸抽了出来,果然看到上边写了一段提醒: 因某些不可抗力,书店暂停营业,图文资料都已转移,请诸位客人不必等待继续开业的那天,仅此以表歉意…… “莫兰小姐真的走了?”艾比盖尔将纸压到胸口,躁乱的情绪随着胸口起伏,内心里总是觉得这事非常的古怪。 难道真是为了躲避什么? 或许莫兰小姐遇见了危险!? 猛然冒出来的恐怖想法,让艾比盖尔呼吸变得急促,她开始琢磨,莫兰小姐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比如就在这封信的字里行间! 她飞快的再度展开留言的白纸,可眼前却朦朦胧胧,像是被一层迷雾给遮住了,那纸上的字也变成了一团团黑色的墨块。 艾比盖尔看不真切,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产生了变化。 头顶上那轮皎月的光辉,被忽然出现的灰雾所遮蔽,原本就较为阴暗的街巷变得更加的诡秘莫测。 艾比盖尔伸手都快不见五指,抬眼望着周围的灰雾,面前书店的门牌号早已经被隐入了模糊之中,再也看不清,腐朽的气息与一些不清不楚的呓语响彻在各种阴暗角落。 她心脏狂跳,猛然意识到,自己周围出现了某种超自然的现象。 就在她大声呼救时,于街巷尽头的地方,出现了皮靴踩在浅薄积水上的践踏声。 那边似乎,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人,可尽头原本是一条死路才对啊! 艾比盖尔提起十二分精神,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看过去,在那模糊不清之处,隐约有个人形的轮廓,对方应该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外套,头戴着差不多有14英寸高的大礼帽,手上还有一根类似手杖的东西,不断的随着脚步点触地面。 他要过来了! 艾比盖尔屏住呼吸,在雾中找不到东南西北,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周围的一切障碍物与掩体仿佛都被灰雾所吞噬,她只身处在一片虚无的境界内。 眼睁睁的看着那轮廓靠近,眼睁睁的感受着“他”走到自己的身侧,却依旧只是一个隐约的轮廓。 记者小姐现在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后来,对方忽而停住了脚步,那类似脖子的地方朝着艾比盖尔的方向扭了一下,仿佛有目光从雾中窥探了出来,将艾比盖尔的全身都扫了个遍。 “已经完全参悟了吗?” 某种沉重的嗓音从艾比盖尔的身后传来,艾比盖尔回头看去,那边什么都没有。 黑影轮廓站在自己面前,可对方说话的声音却是从她后边出现的。 “你……你是谁!?” 艾比盖尔把对方与莫兰小姐的离开联系到了一起,心中不免万分恐慌。 “给我听好了……挣扎之人……” 那个沉重的声音再度出现,这次是艾比盖尔的左手边。 “不久之后,汝等之上,以凡人之躯无法想象的狂死之风暴即将来到……鸣钟已然敲响,去挣扎吧!抗争吧!不要失去自我,不要放弃人的本性,只有向那死之诅咒发起反抗,才是你能握住的唯一利刃……” 这一句一词,每个字都像是重锤般砸在了艾比盖尔的心口,让她胸口震颤,呼吸急促,忍不住握着喉咙感觉快要缺氧。 而就在这时,面前的灰雾变薄,那隐于其中的神秘者面部的轮廓,逐渐浮现在了艾比盖尔的面前。 那是一颗无比漆黑的人类头骨!死亡般的颜色犹如焦炭,血色的微光从对方那空洞的眼眶里迸发着,一些扭动着的细小触须彼此纠缠着在对方的头骨上蔓延蠕动…… 只有一个照面,艾比盖尔感觉自己快失去心跳,而那漆黑的骷髅绅士,再度回到了灰雾中,只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对方抬腿迈步,走向了艾比盖尔的身后,慢慢消失在了灰雾深处。 之后,这片诡异的雾色渐渐消失,周围的环境回来了,街道的门扉清晰可见,艾比盖尔跪坐在路中间,还心悸于刚才的可怕经历。 吱呀…… 莫兰书店旁边的一家久闭不开的民居突然打开了房门,一名中年妇女躲在门后,紧张兮兮的打量艾比盖尔。 “女士……您刚才在求救吗?是遇见小偷还是强盗了?” 艾比盖尔回过神来,忙从地上坐起,她刚才的声音果然惊动了周围的邻里。 “不好意思,刚才……” 艾比盖尔想了半天,也没组织好语言解释那个骷髅绅士的事情,她抬头看了一眼莫兰书店门上的大锁,猛地改口问道:“请问,您认识隔壁这家书店的店长吗?” 那名中年妇女微微一愣,有些狐疑的嘀咕道:“书店?这旁边不是书店啊!”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顿时就诧异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已经连续好几天都过来这边翻阅资料,这家店主是一位漂亮的女士,她有着一头美丽的卷黑发……” “等一下,这位小姐,您怕是有癔症吧!隔壁这间铺子也是我的,我本来想把它租给城里的生意人,可这边太偏僻了,大部分人都嫌弃没有客流量,一直都没有租出去,都空置了快两年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书店?” 中年妇女说着,忽然想起了刚才艾比盖尔在大声求救,于是猛然一呆,目光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我……我可以帮你联系一家医院。” 艾比盖尔呆滞在了原地,此时脑子里的思路全都是书店和莫兰小姐,根本没注意到中年妇女跑出了房间,在大街上找来了一名巡逻的警察…… 第九十三章 财源滚滚 阿瑟是个值得信赖的合伙人,他在与维克托敲定了分成后,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人手去瓦尔丁镇的戴蒙庄园进货,省去了维克托的运输成本,可谓是在他困觉时恰好给他递上了枕头。 并且,阿瑟了解密苏勒州的所有隐秘交易场所,他在运货的沿途,都能挨个经过各种小型聚居地,将酒水售卖了大半。 所以,维克托的回款很快就随着第二批的拉货押车一起到来。 他数着手里的钞票,内心充满了狂喜。 阿瑟将酒水卖到了一瓶70法分,第一批货足足有三百瓶,全部售空。 除掉维克托承诺的前一百瓶利润,再扣掉三成的分红,维克托从这批货里到手98法卡。 第二批来的车更多,估计一次性可以拉超过1000瓶的酒水上路。 阿瑟的同伴都是人手一把枪,防止路上被匪徒截货。 这么看来,在交割日的时候,维克托拿出五百法卡肯定不成问题。 “阿瑟让我告诉你,货很不错,你该抓紧时间多生产一些,他乐于长期合作。”某位押车在临走前通知维克托道,维克托当然也应许了对方。 白酒的利润非常高,只要能搞定托马斯,合作多久都不是事。 不过之后,维克托不准备去弄誕罗斯真菌了,那片浓雾过于危险,非必要还是少踏入其中为妙。 “钱到手了,你真的要老老实实交给托马斯?”亨利坐在新搭建好的支架下边,这片简陋的棚屋是维克托准备的新家。 “发生那件事情后,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不过有些事情我得先确认一下,只要能被我猜中,托马斯和我的立场就会完全颠倒过来,那时就不是他拿捏我,而是我拿捏他了!”维克托靠在篝火旁喝着热水。 “你还没告诉我,在采石场的矿坑里见到了什么?”亨利当时昏迷了,可回来后维克托对他闭口不提发生的事情。 不止如此,唐尼似乎也和维克托串通好了,没有透露当时的细节。 亨利也能猜到这是维克托在故意隐瞒,因此有些不快。 “别急,我的朋友,再等等,等我摆脱了托马斯的控制,我保证马上告诉你那天的事情。” 维克托尽力说服他,言罢,他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枯树枝,转移话题道:“探长,我需要抓住奇诺,就是那个老千,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 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维纶,艾比盖尔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同一个世界,不同的烦恼。对于艾比盖尔来说,昨晚的那一段经历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莫兰小姐失踪,神秘灰雾中出现的骷髅绅士,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还有,她的那篇关于赛克瑞德的报道文稿该怎么办?就这么把半成品交出去,肯定会被报社负责人骂得狗血淋头,因为现有的故事太过索然无味。 她需要刺激,需要一些真实血腥的案例,一些恩怨情仇江湖气息颇重的牛仔神话。 要去哪里找呢? 艾比盖尔的脑海中,猛然想到了在秘宿神秘的浓雾中,那位头戴破旧牛仔帽,身穿长风衣的荒野镖客。 “淘金客先生!” 艾比盖尔猛然坐起来,头往床下探去,将那被黑色布匹包裹着的某样硕大的物体搬了出来。 掀开布匹,里面那个“生长”着诡异触须的羊头骨雕像安安静静的展露在她的面前。 很久都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件东西了,艾比盖尔清楚的明白它的神秘之处。 自己获得的看透他人“情绪”的诡异能力,应该就是这个雕像带来的。并且那张皮纸上的晦涩咒语,也是从私藏雕像的神秘邪教徒手里弄到的。她当时念出了咒语,触及了雕像,然后就睡着了,紧接着进入了传闻中的秘宿…… 再试试吧? 艾比盖尔并不像那位淘金客般警惕,她只是想再见一见对方,从对方那里获得一些写作素材。 于是,艾比盖尔如同上次那般,正对着雕像盘膝落座,嘴里念叨起了皮纸上的那些不知含意的音译咒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靠墙的钟摆亦是在对房间内的人进行着催眠,艾比盖尔的声音逐渐变成了梦话,她额头朝前垂下,呼吸越发的变得深沉。 进去了…… 艾比盖尔双眼睁开,那片幽深无边的林地将其包围,脚下是浅浅的枯叶撒满了一地。 再度进入诡秘境界,验证了艾比盖尔的方式是可行的,她现在的心情相当激动,想要快点给什么人分享这份喜悦。 但紧接着,她哑然的发现,此次进来的地方,与上次的居然不是同一处。 周围虽然还是较为平整的草地与森林,可地形与树冠的形状明显变了。 “糟糕了!这怎么办?我要迷路了吗?” 艾比盖尔深深的吸气,她有些恐慌的想着,自己现在连方位都找不到,怎么可能知道那位淘金客先生究竟在不在秘宿里? 从上次见面后,艾比盖尔没有留下任何与那两位沟通交流的方法,他们就像是茫茫人海中偶然擦肩而过的过客,彼此回首相看一眼的几率,都是那么的渺茫。 秘宿虽无墙,但亦如汪洋,一颗石子在其中激起的浪花,肉眼都看不见。 就在艾比盖尔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脚后跟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硬度适中,差点把她绊了一跤。 等到这位女士低头打量时,才发现那是一根大概25英寸长的怪杆子。 说是杆子,刚度却不够,反而有些软,不过与周围的草林比起来,这玩意儿显得格格不入,就像它本不属于这片林地一样。 艾比盖尔把东西捡起来仔细端详,发现它的下部分是根木签子,较细,而上部嘛…… “哇!” 艾比盖尔惊讶的发现,这东西的上部分顶端竟然自己点燃了,并且从那薪火处冒出袅袅青烟,飘向了森林中不知方位的某处地界…… …… 赛克瑞德,密苏勒州瓦尔丁镇外。 维克托嘴里叼着一根细树枝,很安逸的望着运货的车队渐行渐远。 此时的庄园废墟就只剩他一人了,刚才亨利去了镇上找唐尼,他自己则负责送走车队。 原本准备好好的睡个觉,可他眼前的画面却逐渐出现了重影。 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在他的眼里,远去的车队变成了各种古怪的移动肉块,脚下的土地也成为了粘稠的泥浆。 现实与混乱的精神世界开始了叠加转换,这是附在他身上的那个诡物即将捣乱的征兆。 “那玩意儿什么时候能彻底消停?” 维克托暗骂了一声,极不情愿的捏紧了钥匙,闭眼进入梦乡。 第九十四章 被记录的第三人 神秘诡谲、无边无际的浓雾边境,破败的道观安静的坐落在林地的边缘。 身披黄衫的维克托坐在蒲团上,感受着身体上那黑色的诡物逐渐被压制。 呼~! 吐出一口浊气,维克托有种飘飘然的感受,像是在修仙般清爽。 大白天睡觉太反常了,既然压制住了这诡物,维克托准备马上回归物质世界去。 然而就在这时,道观外有女人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很熟悉,在呼喊某人的名字。 “淘金客先生……淘金客……易先生!” 维克托走到门边,抬眼瞧见一缕青烟从门外飘了进来,它像是一条模糊的细线,斩不断,从外而内的指向道观。 “这烟怎么这么眼熟?” 维克托疑惑的看向门外,发现一位穿着绿色假两件背心外套的漂亮女士,拨开林地走到了道观的门前。 “你是……作家小姐?” 维克托认出了对方,下一刻也瞧见了对方手上拽着的那半截高香。 这是…… 维克托清楚,这半截香肯定出自道观,可为什么会在艾比盖尔手上? 回忆片刻,维克托立即就想起了他当初扔了半截香到道观外,后来道观位置随着自己而转移,那半截香会在林地的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没想到被这位作家小姐给捡到了! 世事无常,无形之中似乎有命运在拨弄那巧合的痕迹。 香在艾比盖尔的手里自行点燃,青烟飘着指向了维克托道观的位置,指引着两人再度碰面。 “易……易先生!” 艾比盖尔看见被黄色阴影覆盖的维克托,捂着嘴惊喜的呼喊出来。 “欢迎你的光临,作家小姐。”维克托想通了一切,马上调整好自己的语气,以符合身份的方式与对方打起了招呼。 上次来到秘宿时,艾比盖尔见过这间破房子,但没进去,现在看来,这房子似乎属于这位神秘莫测的易先生。 “周围的环境与之前不一样了,存于秘宿中的独立空间,还会随着易先生的意志而转移吗?” 艾比盖尔想到了那位淘金客对易先生的恭敬态度,自己不免产生了些许的心悸。 “不用约束,进来吧!” 维克托主动邀请艾比盖尔,这又让作家小姐有些受宠若惊,从而变得不知所措。 然而维克托想的是,先把她哄骗进来,让灵牌对其记录,自己这边就多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先见者了。 最终,艾比盖尔小心翼翼的踏入了道观内。她睁眼望去,对里面的摆件和环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新奇感。 “这是属于怎样的文化产物……就连无影帝国也没有这种风格的图案,难道来自红土地?不,不对,那边的宗教图腾喜欢动物与象形文字……艺术表现上大相径庭。” 就在艾比盖尔对周围的幡与鼎还有香炉等抒发惊叹之情时,维克托指示她落座蒲团。 得到邀请,艾比盖尔垂首打量这些圆鼓鼓的“小垫子”,不可思议的嘟嚷道:“这是可以坐的吗?我觉得它们长得像点心……” 点心? 维克托微微一愣,第一次听见如此生动形象的形容,看来眼前这位女士是位“好吃狗”。 “当然是可以坐的,如我这般坐姿。” 维克托说完,艾比盖尔小心翼翼的把臀部压在了蒲团上,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紧张。 这时,案几上的灵牌发生了变化,其中有一块的中央凭空出现了划痕,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的名字闪亮的印在了牌位上。 作家小姐也被记录了,对方还不自知,只有身披黄衫的维克托才能看到灵牌上出现的名字。 维克托立了立脊椎,端正的坐着,准备以“高位超凡者”的身份发言了。 “那么……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小姐,您来此处有何贵干呢?” 赫曼小姐?! 艾比盖尔听见维克托喊出自己的全名,顿时就愣住了。 她遇见过许多认得自己的人,因为报纸上有记者的署名,可很少有人能叫出她的全名。 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他是否早就潜伏在我的身边,是我的熟人吗? 万千的猜测从艾比盖尔的脑海中浮现,她联想到了对方“通晓者”的位格,心中有些惶恐。 “我……其实我是想找那位……” “淘金客先生吗?”维克托替她回答。 “是……是的。”艾比盖尔略显忐忑的脸蛋,紧张的泛起了红晕。 维克托站起来,走向了案几,伸手就要触及阿道夫的牌位。 可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立即停住了,转身又瞧向艾比盖尔。 “我能在你的脸上看到困扰,或许能替你解决。” 艾比盖尔心中一震,非常惊讶的想到:除了我的全名外,易先生连我的困扰都能看出来吗?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胸口急促起伏,艾比盖尔觉得自己这才窥探到了“通晓者”力量的冰山一角。 果然“通晓”一切! 深吸口气,压抑住震惊,艾比盖尔调整气息,对维克托开口说道:“我希望获得一些资料……不,不对,应该说是我想要一个故事…哎…或许不止一个,抱歉我有些语无伦次。” 故事? 维克托有些疑惑,可他的表情被掩盖在了黄色阴影之下。 被黄衣影响,艾比盖尔也无法看到他的情绪光弧。 随后,记者小姐将自己在维纶新兴报写的新文章全都告知给了维克托,当然,也包括她因没有踏足过印东大陆而编不出好故事的困扰。 “所以,你需要一个快意恩仇的牛仔传奇?”维克托听懂了对方的表述。 “是的,我想,那位淘金客先生应该就生活在赛克瑞德东部,他的人生说不定能给我带来灵感。”艾比盖尔很直接的回答。 维克托背着手在大堂中踱步,他自己身上也有许多东部荒野的故事,随便讲一讲也能让这位记者小姐回去写好几篇小作文了。可这都不是重点,因为在对方刚才的述说中,提到了一间只在夜间营业的书店。 “你前期的资料,是在一家书店里获得的,你说对方的老板是位叫做莫兰的女士?” “是的,那是一位很漂亮的小姐……” 莫兰小姐……维克托在脑海中回忆这个熟悉的名字,很快就想到了那位在红河支流边上露宿的移民。 这两人是同一个? 维克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赛克瑞德与西大陆隔着一片静谧之海,用十万八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如果是同一位莫兰小姐,难不成是瞬移过去的?孙猴子翻筋斗吗…… 不过据艾比盖尔所言,那位书店女老板的性格,与之前遇见的移民还是有一点差别的,或许是重名了?谁知道呢。 这是一个迷,在解开前怎么猜测都没有意义。 维克托眯缝着眼睛,盯着面前的记者小姐:“我能给你讲述一些赛克瑞德东部的牛仔故事,不过你也得拿出另外的故事来交换,比如,你在那间书店里翻阅到的一些隐秘历史,如何?” 第九十五章 小问题 故事很长,但没有结果,赛克瑞德东部的民风特色,令艾比盖尔深深的着迷, 生活在西大陆的工业帝国,人们很难想象莽荒之地的居民是如何从移民潮与淘金热,演变成和原住民之间的生存之战的。 快意恩仇、杀伐血腥、牛仔决斗、帮派火拼…… 维克托用简短的语言描述出了独具特色的东部神话。 艾比盖尔脑海中灵光乍现,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故事的结果。 “那后来呢?那群恶徒被抓到了吗?他们为什么要拒绝接受文明社会,为什么又要不停的袭击那位能源大亨?” 维克托的故事讲到了万花筒号之后,科诺尔帮与康沃尔的恩怨远远没有了结,故事当然无法迎来结局。 他停顿了片刻,酝酿着语气,淡淡的回复道:“故事总是要留些悬念,也许在下一次,我会告诉你结局如何,你觉得呢?” 好奇心被挑起,却没有得到结尾,艾比盖尔的心里略微沮丧。 但回头一想,易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没有结尾的故事,她回去自我发挥的空间还较大。 “那么,作家小姐,你的故事呢?” 维克托好奇的询问对方。 艾比盖尔思索了片刻,将莫兰书店里的一些资料线索,笼统的向维克托复述了一遍。 大部分都是历史资料,听起来索然无味,可维克托也知晓了人类有记载的三个纪元的简略情况。 神话纪元,也就是模糊的第一纪,当时的世界统治者是一帮被称为次神族的神秘物种,资料不多,比较简略。第二纪,就是无影帝国的历史,来自西大陆,维克托不是很感兴趣。第三纪就是现在了,同样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线索,维克托依旧不感兴趣。 直到艾比盖尔说她捡到了一页日记。 “日记?” “没错,从《流亡者xx》这本书里掉出来的,上边记录的一些内容我不是很理解,但应该与密传和性相相关。”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来了兴趣,他忍住自己好奇的心,压制语气以符合自己的身份。 “是吗?那么内容是什么呢?” 艾比盖尔回忆了一会儿,伸手从裤子兜里掏,什么也没掏出来。 她在入睡前,应该在裤兜里塞着那一页日记,可因为无法带入秘宿,所以现在兜里是空的。 纸张可不在人们通常的对自我形象的认知中。 艾比盖尔没弄出日记,只能凭借记忆将内容向维克托复述了一遍。 维克托听后脸色当场就变了,还好艾比盖尔看不到他的表情。 “文森特……第三纪 1863年6月13日……” 维克托嘟嚷着艾比盖尔报出来的日期,回忆自己当时看过的文森特笔记的日期。 他死前写的日记明明是 1863年3月4日,怎么三个月后他又屁事没有的跑去见了那位神秘的女学者? 林中小屋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儿? 对了,那间小屋事后根本就不存在,是某种误导维克托的幻觉吗?文森特难道一直都没有死? 见维克托沉思不语,艾比盖尔重复了一遍日记的核心信息:“密传是可以合成的,也可以进行转换,只不过后半部分的内容看不清了,易先生,您知道密传是怎样合成与转换的吗?” 维克托回过神来,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但紧接着就回复到:“你还不需要掌握这种知识,如果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具体方法的。” 告诉个屁!我还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呢……维克托心里嘀咕着。 艾比盖尔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她目前确实用不着这些知识,于是想了想,开口询问维克托自己身上密传的问题。 “我不明白,既然我能进入秘宿与您见面,那么我肯定是一位先见者了,可我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获得了怎样的密传……” 说着,艾比盖尔描述了一番自己的能力,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所以描述出来模模糊糊的,维克托当然也不可能清楚。 不过,面前的女士等待自己解答,维克托作为“通晓者”,必须得有所表示。 他思考了很久,最终联想到了桑神父说的秘宿三十二位无上意志,于是组织了一番语言,故弄玄虚的解答道:“密传除了十大性相外,还有22种无性相的晋升途径,你所求的答案太过广泛,或许只能自己去寻找。” 这话的意思是,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密传序列,但我晓得一共有三十二种密传晋升渠道,自己去查。 艾比盖尔似有所悟,懵懵懂懂的点头。 这时,维克托又说道:“关于你捡到的日记,如果下次有机会,我希望你可以继续与我分享,特别是这位文森特的手稿。当然,我也会给予你等价的信息交换。” 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了——如何主动的与维克托联系,而不是被动的接受维克托的召唤? 如果艾比盖尔提出这个疑问,维克托肯定会苦恼。 忽然,他瞧见了艾比盖尔握在手中的香,此刻已经烧完了,对方就是凭此物才能在秘宿中找到道观的位置。 如果香可以被带出秘宿的话…… 要不要试试呢? 维克托没有言语,决定自己先拿一根做下实验。 “命运,会驱使我们在合适的时间相见。” 他话音刚落,艾比盖尔的身体就逐渐变得模糊,对方通过雕像仪式进入秘宿,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 作家小姐站起身来,简单的与维克托道了别,随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维克托整理了一番黄衫,将其叠好放在了案几上,随后从背后的盒子里将一根香抽了出来。 …… 密苏勒州,瓦尔丁镇,亨利找到了当地治安所,让他们发布奇诺的通缉令。 唐尼对歼察局的工作非常的上心,没理会自己同事的犹豫,赶紧制作了一叠纸张,张贴在了小镇与周边的一切小型聚落。 而这段时间,戴蒙家族的第二批酒水也全部售空,维克托数着手里的近五百法卡,可谓是乐开了花。 并且,道观的高香真的被他给带出来了。 艾比盖尔验证了道观的香可以沟通连接道观。维克托将其点燃后,冥冥之中,自己也能从钥匙上感应到高香与道观的联系。 不管是在秘宿中还是秘宿外。 如此一来,被道观记录的人就能更加方便的与他进行沟通,他应该找个机会告诉阿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