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马的尷尬也很浪漫》 【1-1】同学会 约末十五坪的小公寓,大量採用鲜明粉嫩色调的木素材来打造,让居家风格十分清新简约与朴实,又在女主人巧手的妆点佈置下,更增添出一股特别温暖的味道,让人即便整日窝在家中,心情也能有相当怡然舒适的感受。 此日,是週间的第三天,时节正值乍暖还寒的三月天,温度急遽的变化,再加上连日不断下雨的天候状况,更增添让人不耐的湿冷寒气。 庆幸自己刚巧排休,不需要再继续在这种天气出门上班的古晓苗很开心能够窝在家里,悠悠哉哉的放松一整天。 她听着一首首随机播放的曲子正透过电脑萤幕旁的蓝芽喇叭悠扬于一片黑的斗室内,一边望着窗外稀稀落落的雨景,时不时啜饮几口热茶,就这么裹着毛毯,哼着歌,慵懒得窝在沙发,望着窗外发呆好一会儿后,不知怎么的,轻松写意的心情,竟然在思绪的百转千回不断得流转下,瞬间盪到谷底。 阴鬱感袭来,让她的身体往下一滑,瘫躺在沙发上,在脑里想像着自己正飘浮在天花板上,以一种上帝视角俯瞰着自己──唉! 她奋力的想甩开啃蚀自己,内耗心力的陈旧回忆,却还是欲振乏力的再叹了一口气。 明明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明明也早就已经认清现实??可是??为什么总是还会动不动想起那些??那些??? 真的是烦死人了! 双眼,眨了又眨,空洞的就着窗外洒进的昏暗光线,望向杯口已不再裊裊浮现的水雾好半晌,恍惚的,一道讽刺性的声音堂而皇之的全面佔据她的心灵,阴魂不散的在耳畔边徘徊不定,音量彷彿大到几乎快要压过扬逸在室内的歌曲声── 你都几岁了?不知道这就是人性吗?男人都是这样的。 她知道自己应该要彻底的挥别过去的阴霾,完全的振作起来才对,不需要再鑽牛角尖,但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始终牢牢记着李博睿曾经对她说过的冷言讽语,一句都忘不掉。 好可笑啊??真可笑??她真的是傻得可以! 驀地,一个不争气的叹息又从她的嘴里逸出。 一而再,再而三被这个一直想忘,却偏偏被忘不了的话狠狠得戳着刺着,实在是让她非常的无力。 她不想承认,自己到底多笨、多傻、多可笑!因为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伤透她的心的人也早就远远离开她的生活圈了,或许说不定??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还如此深刻地记着过往发生过的所有一切,别人早就根本不在乎了。 很不甘心的,她抬起手拍拍自己的脸,逼自己别再去回想那些让她感到非常难堪的过去。 光是在心里命令自己还不够,古晓苗打算为自己做一份再丰盛不过的晚餐,藉由食物好好聊表安慰的时候,慵懒轻快的歌曲声中突兀的插进了好几声的讯息通知。 嗯? 是谁找她? 思忖的同时,她索性就着屋里的微弱自然光,打开萤幕察看。 随着萤幕亮起,她迅速一看──噢,是安琪啊。 『大智刚跟我说这次聚会真的确定是要在n'apas了。』 『群组那边的聚会讯息你应该看过了吧?』 『喵??你在吗?』 看着她传来的讯息,她不自觉皱起眉头。 点开刻意关闭讯息通知的群组列,一看才发现群组不知从何时起,已累积出爆炸的讯息量。 古晓苗无言的一叹,快速敲击起虚拟键盘,没一秒便回送出讯息了。 『嗯。我还没看。』 『那??你这次一样也不出席吗?』 『嗯。』 『要工作?还是因为这次是约在n'apas?』 『都是。』 『果然,我就知道。』 『?』 『你是不是觉得很烦?』 『嗯??你知道的??』 『??想聊聊吗?我可以过去陪你。』 安琪这句问话,着实令她愣了一下。 但她没有停顿太久,手又飞快敲起讯息;在送出的同时,另附加一个幽默感十足的表情图。 『是真的想陪我?还是想叫我帮你带小孩?』 随即,便看着安琪一连丢了好几个生动的表情图,其中不凡是偏向暴怒的。 瞬间,古晓苗的心微微一笑。 『真的不要我去陪你聊聊吗?』 『我没事啦,你在家好好陪你家丫头就好了。况且外面还在下雨耶,你带小孩出门,不嫌麻烦吗?』 『说的也是。』 『这个雨要是再下去,我都要发霉了。』 『你真夸张。』 『总之,你想聊的时候,随时打电话给我囉!』 『好。』 『我家丫头好像睡醒了,我去忙囉?』 看着和安琪聊天的讯息画面,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好寂寞。 才伸手抓起手机,她浮动的心思就又一沉。 其实就算现在打电话给安琪,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跟她说什么,她此时的心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虽然她知道不用多说什么,安琪应该多多少少也能晓得一二,可是她要的不止是陪伴而已,她真正想要的是??是??唉。 矛盾的感觉,像是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溼气,令人几乎快要窒息。 没错,安琪刚刚说的很对,这雨要是再下下去,她真的就要发霉了。 可惜气象局说这道锋面至少还会维持一週左右。 如果她想要现在马上就看到阳光的话,势必得跑去台湾最南端了吧? 她在入口网站搜寻列键入了几个关键字,不一会儿便出现一幅幅阳光明媚、海洋沙滩的照片。 多美丽的垦丁。 多美丽的南台湾。 忍不住想像自己斥着双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迎着暖热的海风,头顶着炙热的艳阳,耳边净是浪漫的海涛声??。 好想去垦丁走走啊! 可是她那该死的原则、该死的职业道德不容许自己随意请假──不过,偶尔放纵一下又没差吧? 堕性的想法一浮现,她立刻扁起嘴。 不行! 原则就是原则! 做人做事就是要有原则! 越看一张张蔚蓝明媚的图片只是越发徒增不快,索性关掉萤幕,再次让黑暗与歌曲声完全包围自己。 【1-2】同学会 该来的永远躲不掉。 这一阵子她都以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一天挨过一天,直到这一天──大智同学排定的聚会日──她不得不说服自己以一种坦荡的妥协感来看待。 反正她既不需要支援外场,更不会有机会和任何来店里用餐的客人打照面,只要好好待在厨房里,等同学会散场即可,况且,就算真的很倒霉被「那个人」知道她在n'apas上班又怎样?她有把握没人认得出她来,因为她有──! 「晓苗!」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让正专心思考应变计划的古晓苗吓了好大一跳。 皱着眉头,目光似怒似惑的一扫向后方,视线便与一张上了全妆的精緻脸蛋正面对上。 「你是在想什么?想得这么认真?我叫你好几声了,你都不理我。」 这个臭安琪,差点没吓死她。 「谁让你进来的?」古晓苗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她,又划向出口赶她离开。 「又没差,我有洗过手了。」 「这跟你有没有洗手没关係。」她很介意卫生问题。 「好啦──」 安琪退到厨房外缘,站在一个可以方便跟她说话的范围。 「这边总行了吧!」 古晓苗满意的点点头,视线一边从送餐窗口偷望向外面──大家都到了吗? 晓苗没有明显表态的忧虑,安琪全看在眼里。 「你从这里应该是看不到包厢的吧?」 也对,她傻了。「你找我有事吗?」 「我只是提早过来,看你有没有『怎样』而已。」 「噢??」 「欸!你怎么还在做厨房的工作?你不是已经升副店长了吗?」 「我只是支援而已。」 「是噢??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躲在厨房里咧。」 古晓苗虽然没说话,躲在口罩下的脸倒是很诚实的表现出心里的无奈。 安琪果然很瞭解她,她的确是故意躲在厨房里,不想出去接待客人。 「对了,据我所知『她』今天不会携伴来参加聚会喔!」 「??」应该要感到高兴的,偏偏她很奇怪的竟然有一点庆幸,也有一点莫名的失望。 「总之,你儘管放心吧,有什么状况,我会随时找机会过来跟你通风报信的。」 「不用麻烦了??」 不是头一天认识她,安琪很明白她心里会有的矛盾,于是贴心地拋了个俏皮的表情,说:「反正我会看状况,你就好好安心守在这座堡垒里吧!」 「你当我在干嘛?作战吗?」虽然说是这么说,她心里其实对她充满感激。 「难得你有这个自觉。」 「呿。」 「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又有谁到了!」 「喂──安琪!你不可以再随便跑来厨房里了,听到没?」 看着安琪嬉皮笑脸得往外面走,完全不把她的警告当一回事,她不由的觉得有些烦。 倒是说她猜安琪肯定是知道她究竟有多么忐忑,所以才会不按规矩,特地跑来厨房找她说话吧? 不管是不是,她不得不承认安琪的出现,确实让她一直胡思乱想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一点。 一点点而已。 她望了一眼墙上的大时鐘,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同时将脑海里堆叠的混乱甩了一甩,准备迎接接下来肯定会把人忙得晕头转向的状态。 不久,果真随着时间逼近正午,用餐人潮不断涌进,厨房里的每一位人员都非常努力的在跟时间赛跑;紧锣密鼓的步调和气氛,让古晓苗暂时忘却那些令她介意了好几天的人事物。 就在她忙到天昏地暗,脸上的口罩闷得她就快喘不过气来时,有个人忽然出现,大剌剌的杵在厨房出入口与连外走廊的地带上不断扯着嗓子叫唤着她的名字。 「晓苗!」 没听到? 「古──晓──苗──!」 这下子总听到了吧? 人在忙碌时,最忌讳被人呼来唤去的。 问她为什么? 很简单,纯粹只是不爽而已。 她下意识的拧眉,一边瞥过头去,眼神冷冷的瞟向── 「瞪我啊?」 「不是要你不要进厨房的?怎么又跑来了?」古晓苗睨着貌似在找碴的安琪。 「想问你什么时候下班啊!」 「要干嘛?」她转头继续揉麵糰。 「我知道你不爱唱歌,不过大家说晚一点要去??」 「我没空。」没等安琪的话说完,她立刻回绝。 「我就知道。」 「那你还问?」 偌大的厨房此时除了轰隆乍响的抽油烟机与炉火声、几名工作人员操作锅具锅铲所发出的声响之外,就只剩古晓苗将麵糰狠狠甩在工作檯上的声音。 「对了,今天『她』没来,好像是家里临时有什么事,只託大智转告大家而已。」 「??」揉麵糰的那双手劲明显放缓。 「晓苗?」 悠悠的瞄安琪一眼,她又继续用力的揉起麵团。 「你真的该找个对象了。」她知道自己又再白费唇舌了,但老是看晓苗一副活着不像活着的死样子,她真的是受不了。 岂料,古晓苗这一次竟然不但不动怒,反而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定睛看着她,完全不像之前那样,每当她每一次触及到这个话题时,不是大发飆,要不就是摆一张酷酷的脸,理都不理她一下。 但??其实她根本也瞧不出晓苗躲在口罩下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干嘛这样看我?」 说有多无奈,就有多无奈。 她真的是无奈到无语问苍天了。 古晓苗无奈至极的朝好友抬了抬下巴,诚心诚意的建议道:「安琪,你回去跟大家聊天吧!」 软钉子? 好,算了,不跟她计较。 「是你说的噢,那我走了!」 「嗯。」 仅以半秒鐘的诚意目送安琪走人,古晓苗便回头继续搓揉麵糰。 然而她看是在专注揉麵,实际上思绪早已飞得老远。 安琪刚刚说『她家里临时有事』是什么事? 该不会是『他』怎么了吗?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嘛! 哎!够了,专心工作,别再胡思乱想了,就算『他』真的怎么了,也跟她古晓苗半点关係都没有。 迅速收整心思,彻头彻尾埋首在工作中后,时间很快的来到下午两点。 在四点半前,这短短几小时,是n'apas的内外场人员较能有点片刻悠间的时候,这时间大伙不是轮流吃饭,就是轮流放风,但通常古晓苗寧可随便吃吃,然后便到外场伺候享用午茶的客人,也不愿意让自己间着没事做。 总之,她这种干劲十足的工作风格,曾经让旁人觉得她有病,要不就是以为她是别有居心,一定是想让董娘留下好印象,然后便有机会得以接近权力中心,倘若后来她的地位也确实没有因此变得水涨船高,大家才不再议论纷纷,久而久之便见怪不怪了。 对于这些曾困扰过她的谗言耳语,她不是没感觉,其实她自己也心里有数,天晓得她根本不是疯狂热爱工作,也不是对这份工作有什么特殊的使命感,更不是特别好心,想分担外场的同事的工作,她会间不下来的原因真的很简单,仅仅是因为她人在职场上的时候,一但没事可做,她便会有种无法言喻的无所适从感,那种感觉会让她莫名焦虑,莫名心很慌,如此而已。 其实「这个感觉」她自己也觉得很荒谬,所以既然这么荒谬,她还大费周章去辩解什么?当然是不要期待别人的理解,只需要竭尽所能做好份内工作,走好自己想走的路就好,至于那些杂七杂八的间言间语,嘴毕竟长在别人脸上,又不受她的控制,再不高兴,也只能随便,顺其自然,反正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既然她自认问心无愧,因此,所有听见的蜚短流长,她长久以来真的全都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交给时间代替她去证明,幸好闆娘为人公道,非常明辨事理,才没因此衍生出更多让她的立场变得更麻烦的事端来。 往常,她一头热的埋首工作的心态确实是因为间不下来没错,独独今日,她是真的非常想跟其他厨房的同事一样去休息,若不是不想让任何一位同事误以为她今天怎么跟以往不一样,竟然这么古怪的跑去休息,因而產生不必要的无谓猜想的话,她也许会不惜一改大家昔以为常的作风,躲在休息室里,不到外场来服务客人。 幸好身为副店长,她有权指挥人做事,不然包厢那边她肯定是躲不了的。 虽说她有各种理由可以闪避『他们』,但??谁知道在『他们』在散场之前,会不会有什么不可控的变数发生嘛。 唉!烦死了! 【2-1】耻度破表 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万万想不到竟然??竟然?? 生平头一次在上班时间彻底恍神,要不是刚好手机铃响,耿禹锡还不知道自己会发呆到什么时候。 一句简短的拒绝,语气透着浓厚的疏离感,强硬又不失客气的掛断推销信用贷款的搔扰电话,随即又瞬间恢復成几秒前那种混沌不明的状态。 从他离开n'apas店门开始,老闆娘不在人世的这几个关键字就一直在他心里盘旋。 在不知道这个消息以前,他曾想像过各种有关『芸芸』关门的可能性,独独不曾想过老闆娘已经撒手人寰的这个可能,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结果,说真的,他非常非常不能接受──好吧,不能接受又如何?他无法,也无能为力改变这个既定事实。 可是,莫非他真的只能选择把每一天的关键重心从早餐改挪到午餐或晚餐了吗? 唉呀,真心不愿意,但再不愿意,好像也没办法了。 是说刚刚在n'apas吃的那份商业套餐确实跟听到评价一样的很美味,往后只要时间允许,往后的每一顿午餐就都去那里吃好了。 对了! 他记得n'apas有brunch! 耿禹锡眸光含笑的确认行事历──既然週末没有任何行程安排,那就去n'apas吃早餐吧! 以防万一,先上网订位! 几秒后,看着订位成功的讯息,他的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好啦! 工作、工作、工作??。 耿禹锡放下手机,双手在键盘敲敲打打,目光炯炯有神得注视萤幕上密密麻麻的程式码。 叩、叩、叩。 短捷有力的敲门声,只吸引他瞄了一下敲门者,双手仍以一个特定的速度敲击键盘。 「有空说个话吗?」 「等??我先把??搞定??」 看他专注到连话都说得很含糊不清,方瑋翔便逕自入内,一屁股坐在带有滚轮的电脑椅,咻的滑至窗边,趁机晒一下已经许久没露面的阳光,不过身体还没晒热,多变的天象又掩藏了那抹怡人的温度。 须臾,稳健的啪答啪答键盘声总算消失。 「找我有事吗?」 「你今天怎么了?午休都过这么久了才回来?」椅子半旋,方瑋翔正眼迎向他。 「有点事。」 「公事?私事?」 「私事──放心,下不为例。」 他如此坦率毫不迂回的回答,反倒勾起方瑋翔的好奇心。 「你的工作是责任制,只要不影响工作进度,午休你想多晚进公司我其实根本没意见,只不过──很难得啊!一直以来严格遵守上下班时间,每天只会早进公司绝不晚到,感冒发烧超过38c也不随便请假的傢伙,竟然会因为私事担误工作?」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只是今天比较晚吃午餐,所以在回来的路上拖了点时间。」 「就这样?」也太平凡无奇了吧? 「不然你觉得应该要怎样?」 「比如说不小心看到哪个『妹』太漂亮了,让你忍不住──算了!以你怕麻烦的个性来看,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耿禹锡点点头,一脸「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问我为什么晚进公司?这么无聊?」 「当然不是啊,我是特地来问你週六要不要跟我──」 週六这两个关键字让耿禹锡皱了一下眉,压根不让他把话给说完,当机立断,一口回绝道:「我没空。」 「没空?」 「嗯。」 「家里有事?」 「没事。」 「那是要赶程式?」 「嗯??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什么叫我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嘖。 「『嘖』是怎样?」 耿禹锡很伤脑筋,实在不想说谎,但又非常不希望週六的早餐计划会被他破坏。 「你有什么天大的事非得要跟我约在礼拜六不可?」 「还不是为了确保我们和汉群的合作案不会在签约前发生变数,所以才想说週六要和陈董一起去打小白球,交流一下彼此的感情。」 「我理解,但跟我这个只会写程式的小角色有什么关係?我不觉得我有出席的必要。」 「当然有必要,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你自己。」 「放心,我从来都没有小看过我自己。」 「是吗??」 突然,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姓方的表情看起来会这么的不怀好意? 「既然你知道,那你应该也知道陈董的女儿她是怎么看你的是吧?」 「我不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耿禹锡理所当然的装傻。 「你少来,你当然知道,而且你也明明知道只要陈大小姐多替我们美言几句,我们与陈董的合作案就会更如火如荼的顺利进行了。」 「我现在知道了,知道你不顾我的意愿,拼命想把我往火坑里推。」一想到宛如八爪章鱼般的陈大小姐,他就头很痛。 「说什么火坑?你话也讲的太难听了吧?你以为我是做黑的啊?」方瑋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往脸上堆起更加灿烂的微笑,「一切都是为了合作案,为了我们灿烂美好的未来,所以你不觉得偶尔陪我一起去交际场合卖个笑才算够义气吗?」 「你敢跟我讲义气?我日夜卖肝写程式难道还不够义气?你这个死没良心的竟然还要我去卖、卖???!我才不会天真到因为你一句什么未来不未来的就跑去出卖我宝贵的灵魂吗?」 「哎唷,干嘛扯到什么灵魂,我哪有要你出卖灵魂啦!不过如果你想,我也是不会阻止你的啦。」 耿禹锡悻悻然的瞪着他,懒得回嘴。 「但说真的,嗯,不错,我不否认我的确很希望你能去卖卖笑,逗逗陈大小姐开心──反正只是卖笑而已嘛,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说是不是嘛?」嘿嘿。 「废话少说,我管你到底要卖什么,要卖你自己去卖,不要拖我下水!当初我答应跟你合伙时,我可没有签卖身契。」 「欸!话不能这么说啊,如果人家陈大小姐看上的是我,那我当然是义不容辞啊,可惜人家偏偏看上的就不是我嘛??」他嘖有烦言的苦笑。 「我管她看上谁,反正这件事跟我的职责无关。」 「欸!你这么拗干嘛哪?偶尔配合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人家又不会把你生吞活剥了。」 「你再说!我翻脸囉!」 他永远记得陈大小姐有多会死缠烂打,现在回想那一次的餐叙,他还是会起一身鸡皮疙瘩,那时他好不容易才摆脱魔掌,现在却要他自己再贴上去? 他又不是疯了! 【2-2】耻度破表 「嘖??就只是陪打个小白球而已,有那么难吗?」 「我们认识几年了?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怕麻烦吗?重点是那个麻烦还是那种一沾上就甩也甩不掉的麻烦。」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身为你的朋友,我就不得不劝劝你了,你想想嘛,陈大小姐是黏了点没错,但撇开这一点,以她的身家条件、她本身具备的智慧和学识来说,都可以说是相当的优秀,既然你现在没对象,也没目标,何不再给她一个机会,也顺便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说不定上一次你看她不顺眼,这一次突然就看顺眼了嘛!况且假如你跟她真的成了,你爸妈知道了肯定也会很高兴的,你说是吧?」 「你当我有多飢不择食啊?她真有那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快去?还有!你给我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扯到我爸妈那里去。」他真的生气了。 「好、好、好,当我说错话了,抱歉!」方瑋翔连声道歉,外加举手投降。「──真的没商量的空间了?」 「如果我没陪你去打球,你和陈董之间的合作案就有生变的可能,那你就该好好检讨了,看是我们公司有问题,还是你经商的脑子有问题。」 这记回马枪,打得方瑋翔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 「你这话未免也太超过了吧?」 「忠言逆耳。」到底是谁太超过? 眼看好友顶着一张不茍言笑的嘴脸说出的四个字,心真的有被伤到了,不过做为领导者、公司的门面,身边若没有像耿禹锡这种不畏权势,敢说真话的人才,确实是一种损失,毕竟当初就是因为看重他的能力和人品,他才会极力拉拢他一起加入创业的阵容。 话再说回来,正因为彼此太熟了,有一定程度的交情,因此互相尊重的分寸便更有其必要。 好吧,他就勉为其难的先退个一百万步吧。 「你是嫌陈小姐麻烦,还是你週六真的有事?」 「真的有事。」 「那件事有很重要吗?」 「很重要。」 「什么事这么重要。」 「上班时间之外的事,我没必要跟你报备吧?」 「我现在不是以公司老闆的身分跟你说话,而是以朋友的角度关心你,想知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而已。」在一个人完全陷入偏执的时候,跟他讲话真的是很容易内伤。 「真的?」 「你怀疑我?」 「没办法,谁叫你前科累累。」 「我做人有那么失败吗?」 「某种程度上──嗯,你是。」 「你这一刀补得真是有够兇残的。」 「但你还是没死心不是吗?」 「好吧,那最后再问你一句,如果週六你没事,陈大小姐也不会在果岭上出现,你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真的不关他的事。 「你週六到底是要干嘛啦?」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你还不放弃?」 「我只是真心想关心一下我兄弟的私生活到底有多充实的计划,这样也不可以吗?」方瑋翔没好气的横他一个白眼。 瞧他的语气和表情同样都是亦悲亦壮的,让耿禹锡不免有点觉得好笑。 「好啦──我打算去n'apas吃早午餐,我也已经预订好位子了。」 「就这样?」傻眼。 「嗯。」 「真的就这样?」不敢至信。 「就这样。」 「你想哪一天去n'apas吃早午餐都可以吧?干嘛非得一定要在这个礼拜六?礼拜天难道就不行?」 「你很囉嗦耶!反正我绝对不会陪你去打球就对了!」 沉默的方瑋翔视线在他身上来来回回转了转,突然间,他想通癥结点了。 「你刚说你今天会晚进公司的原因是因为你今天中午跑去n'apas吃饭??」 「我刚刚有说『下不为例』了,记得吧?」 「我知道啦,我刚刚不也说过了,只要你不影响工作进度,我不会管你那么多。」 「嗯。」那就好,往后有的是机会去n'apas吃午餐啦,太棒了。 「我知道你有多视食如命,可是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毕竟n'apas的东西再怎么好吃,以你这个工作狂的个性来说应该不至于会担误──快说喔!坦白从宽!你这根木头是不是真的开窍了,煞到那里的女服务生?」 霎时,耿禹锡的脑海里浮现了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 欸!怪了!他怎么会一下就想到那个女孩? 都怪姓方的闹他,害得他脑子运作失常。 「你干嘛不说话?」方瑋翔瞧他视线闪躲了一下,随即促狭地一笑,「被我猜对了是吧?」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对你无聊的猜想无言以对而已。」 「怎么可能!我看你刚刚的表情分明就是有鬼。」 「怎么不可能?我看你现在的反应才分明像个神经病。」 「呿!跟你说话真累!」 好友嘖有烦言的扭曲表情,耿禹锡看了就很想笑──不过他努力忍住了。 「你没其他事要说了吧?」 「嗯??」现在如果还搬出公司老闆、最大股东的身分来压他的话,应该会显得他很没品吧? 「那好,麻烦你──」他抬起手往门口方向晃了晃。 方瑋翔像是还有什么话说似的,但话只到嘴边就化为含糊的咕噥声,同时让椅子从他的屁股下往后滑开,一边以眼神半无奈半责备的看了他一眼,一边离开他的办公室。 成功送走麻烦,让耿禹锡扬起胜利的微笑。 再想到即将来临的美好週六,他更是笑得闔不拢嘴,愉快的不得了。 简直是太迫不及待了啦──! 【2-3】耻度破表 耿禹锡实在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像个期待郊游的小朋友一样,满心雀跃、满怀兴奋,脸上堆满笑容。 再几个小时而已,只要再几个小时,美丽的週末就将来临了。 为此他婉拒了几名同事约好下班后一起去餐酒馆聚餐的邀约,一整天非常努力完成排定的工作进度,打算在週五的这个晚上吃清爽一点,早早休息养精蓄锐,确保隔天他的肠胃和精神都能保持同样的元气满满。 他一边想,一边独自走进人声鼎沸的美食街,正观望要进哪一家店吃晚餐时,一道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身影走进他的视线。 那是??? 脑子虽然还在思忖着有没有看走眼的时候,耿禹锡早已不知不觉走向那道身影的背后。 「老闆,我要一碗阳春麵和烫青菜。」 这声音! 果然没认错! 是她! 他一听眼前个头大约在他肩膀左右的『她』所点的餐,几乎符合他力求今日晚餐要吃清爽一点的条件,于是也跟着向店老闆点了同样的组合。 前后两名客人,相差不到几秒的时间,下单的内容又完全一模一样的巧合,让忙得不可开交的老闆狐疑的抬起头来,瞄了一瞄他们两人。 「你们都内用吗?」老闆不是很确定的问。 「嗯,内用。」 话一衝出口,耿禹锡就忍不住想一头撞向麵摊的白铁架,再加上戴着口罩的『那人』以奇怪的眼光冷冷淡淡的瞟了过来,这下子他更是尷尬到恨不得能当场消失。 不过,看她的眼神从原本的不悦瞬间转变成震惊的状况推论,她应该是认得他的吧? 如果真的像他所想的话,那就太好了,至少不会那么尷尬到让他几乎想死的程度。 即便心里七上八下的,为了撑起场面,他刻意表现出一派的温儒与冷静,非常客气的问:「嗯??『你』应该没有急事吧?」 言下之意是在问她能不能一起吃顿饭吗? 怪人。 她本能的想掉头走人,但麵都已经点了,如果她真的就这么走掉,恐怕对老闆不太好意思,可是她跟『他』又不熟??怎么办?要拒绝他吗? 「我有事想请教你,就请你和我一起吃顿晚餐,好吗?」 耿禹锡话一说完,顿时很佩服自己机智的反应,不仅能合理化自己过于突兀的尷尬举动,还能给自己有个台阶下,也能顺理成章的製造出一个让陌生的彼此能一起同桌吃饭的正当理由──一石二鸟,完美! 「请教我?」彼此不过就曾经讲过一两句话,连点头之交的边都摸不着的陌生人关係而已,是能有什么事可以请教? 「你忘记我了吗?」他虽然一直都不以外表为傲,但公司的同事以及曾接触过的女性都会拿他的外表大作文章,所以即便他不想自夸,倒也自认自己并不是那种会让人看过一眼就马上忘记的大眾脸。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他。 是说,他还真是奇怪,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他找她搭话的方式都让人颇为诧意。 「我记得,但??」突然想到他可能是为了芸芸的事,于是看在他只是出于念旧的份上,她心软的点头,「好吧!」 在她总算答应的瞬间,他差点没握拳叫好。 还好忍住了,不然恐怕只会让人更加觉得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带着松了一口气,却仍相当紧张的心情,很绅士得请她先走进店里,然后打算跟着她的脚步寻觅店里的空桌时,他没错过老闆拋来的一抹讚赏式般的鼓励眼神。 老闆误会了。 但他不想解释,反正从今以后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再来这一带觅食了,所以随便老闆和旁观者怎么揣测、怎么看他了。 由于当下气氛真的有点太尷尬,他不敢多逗留在店门前半秒,更避免和任何人的眼神有所接触,速速跟上她进店里的脚步。 很顺利的,他们一下子就找到靠角落的空桌,在他们两人相继入坐的同时,耿禹锡心里七上八下的焦急地盘算该怎么顺着刚刚编出来的理由跟她讲话。 真是的,搞不懂为何这次会跟上一次在n'apas一样?一面对这个戴着口罩的女孩,他就会说话不经大脑,这么的衝动?他惯有的冷静和自制力究竟跑哪去了? 不知他心里的小宇宙正在大爆炸的古晓苗,依照自己的习惯,将餐巾纸巾平铺在桌面上后,才从包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汤筷一一摆在纸巾上,然后??咦? 他干嘛啊? 脸上的表情这么僵硬? 莫非??他在紧张? 还是说??他很尷尬? 他既然敢这么主动,就没道理紧张或尷尬才对,现在真正要觉得紧张和尷尬的人应该是她才对,毕竟跟陌生人一起吃饭根本不符合她的个性,并且还完全违反她在人际关係上习惯维持的社交距离。 罢了,看他全身上下都这么僵硬,她就发挥她长久以来待在服务业里所培养出来的职人精神,好好的日行一善吧。 「说吧,你想要问我什么?」她主动破冰。 【2-5】耻度破表 「你不拿掉口罩,可以吃麵吗?」 当然是不可以。 可是要在陌生人──嗯,经过他刚刚努力自我介绍后,他们两个应该勉强称得上算是认识了──在一个男人的面前,拿掉口罩露出面孔,然后吸哩呼嚕的吃汤麵,说真的,稟性内向的她真的办不到。 唉,她刚刚太不谨慎了,怎么会答应和他一起吃麵呢? 「你再不吃麵就要糊掉了。」 「我知道。」声音透过口罩,语音听起来闷闷的。 直觉以为她还在因为他的请求感到困扰,所以他自我解嘲般地笑说:「我刚刚的要求是有点太过份了,毕竟按常理来说,我们也才见过两次面,谈话的时间还不超过半小时,你对我有戒心是正确的,所以你其实不必答应,也可以不必理会我奇怪的请求──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再拿这件事来烦你了。」很好,这个台阶搬的时机真是恰到好处。 「不是??」 「不是什么?」 「我??没办法??」 「没办法?」他快被搞糊涂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她个性来说,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她大可打包直接走人,根本不用浪费时间在这边扭扭捏捏,可是她就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好意思,不敢直接打包离开。 肯定是不甘心眼前这冒着香喷喷热气的阳春麵和青菜的关係吧? 她没道理因为他的存在而饿着肚子,放任麵慢慢在热汤里糊掉,可是要好好吃麵的话,就势必得拿掉口罩,偏偏她不想在这个人面前拿掉口罩──唉,烦死了。 为什么她会让自己走到这步田地啊? 刚刚究竟是哪条神经错乱了啦? 「你??是因为我吗?」耿禹锡试问。 她的视线再次对上他的,眼神确实有着满满的为难。 好,他懂了。 「没关係,不管你有什么原因,能好好吃顿晚餐比较重要!」 他基于绅士风度,二话不说端起自己的汤麵、青菜盘往隔壁刚巧走掉一批人的邻桌走去,而且还以一种背对她的方式落座。 耿禹锡这种近乎理解的体贴,让她一度很感动,下一秒随之而来的却是满满的愧疚。 她是不是有点太过份了? 算了,她饿到不想继续纠结了。 盯着泛着辛辣油光的汤面,她拉下口罩,飞快以铁箸夹起麵条,速速的吃了起来。 另一桌,背对她的耿禹锡一边吞麵条、嚼青菜,一边思考方才与她对话时的种种,直到一碗一盘完全见底,他还是想不透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这么抗拒在他面前拿掉口罩。 没道理啊,就算他跟她不熟,也没理由让她这么抗拒才对,莫非他的长相让她看了难以下嚥? 呿,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妖魔鬼怪,更何况他的长相也没恐怖到让人反胃的程度。 欸??会不会有可能她??其实习惯在外时时刻刻以口罩示人? 嗯??这样还比较说的通。 如果他想的没有错,那么口罩就只是她的保护色,一种能让她心安的作用? 应该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不过,问题来了,她又是为了什么非得戴着口罩才会有安全感呢?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始终理不出一个结论的他,脑神经都快打结了。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下意识别过头去。 「要走了吗?」她问。 「你吃饱了?」他不答反问,同时从座位里站了起来,视线从戴口罩的她移往方才两人同桌的桌面上──不见菜屑的小盘,大碗里的麵也吃光了,只徒留半碗多的残汤。 所以她的确有把口罩拿下来吃麵,吃完后才又戴上。 可见他刚刚某一个的推论方向是正确的。 得出结论的耿禹锡赶在她之前,掏出口袋里的短夹,拿了两张百元现钞打算付帐。 眼尖的她,发现他付给老闆的钱显然不止是他自己的那一份,还加上她的。 「等一下,我自己的??」 耿禹锡没让她把话说完,不由分说的说:「我先付,然后等一下的咖啡钱你付。」 咖啡? 他们刚刚什么时候决定续滩了? 就在她还没来的及反驳他时,态度十分坚定的耿禹锡已经接过老闆的找零,以及再一次被迫接收的意味深长的眼光。 没再厚顏多加停留,他赶紧带头走出店门口,一直走到到离开麵店约有十多公尺才停下脚步。 幸好她还真的有跟上来,不然就真的是太佔她便宜了。 「你骑车还是???」 「我搭公车??」 「那好,我们先去转角那家咖啡馆喝杯咖啡,然后我再送你回家吧!」 「什么?!」 等! 等一下! 他这是在干嘛啊?! 突然被强行输入咖啡、送她回去的讯息,已经够让她傻眼了,想不到她还没的及消化,质问他究竟是搞什么鬼时,又被他抢先一步一把给牵着走,她顿时瞠目结舌,差点没爆气。 他刚刚不久之前不是还对她低声下气的吗?怎么一转眼像变了个人似的? 即便在麵店那边,他的言行颇有唐突之处,但还算客客气气,温文儒雅,很有礼貌,可是怎么吃完晚餐后,他却莫名其妙的不管她愿不愿意,逕自拉她去喝咖啡? 他是土匪啊! 「我有答应要和你喝咖啡吗?谁准你送我回家了?」边说,她一边想夺回左手臂的主控权。 耿禹锡停下脚步,一扫方才的强势,表情发窘的笑说:「你就好人做到底,陪我喝杯咖啡吧,好吗?」 没想到几秒不到,他态度又一个大丕变,她无法消受的只能吃惊的瞠大双眼。 忽然,从他露出她比较熟悉的那种尷尬和紧张中,她凭着女性独有的第六感而有某种直觉的领会,因而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好吧??就当我是在日行一善吧!」 她回应的一句笑语,令他立刻扬起羞赧的笑容。 「你也发现了吗?」乍听之下没头没尾的,但她懂得他的意思。 「你应该是头一次这么厚脸皮『搭訕』别人对吧?」说他搭訕她,应该是没说错吧? 「是啊,我从没想到我竟然可以那么神色自若的把麵吃完,还好当时没有被认识的人看到,不然我一世英明就毁了。」既然她已经看穿他了,也就没必要继续佯装无事,坦然的接受她的调侃。 「讲了也不怕你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因为『芸芸』的关係变得那么没头没脑的,行事很衝动,不要说你吓到了,我自己也吓到了。」 「那么??那天??你在n'apas也是一时衝动囉?」答案不用问,她知道是肯定的。真好笑啊,这个人。 耿禹锡承认自己所有的鲁莽,同时也羞耻的回避她一双慧黠的大眼睛。 「所以你刚刚说想学做芸芸的餐点也只不过是因为一时衝动下捏造出来的藉口囉?」 「一半一半吧??只是说着说着,就觉得『嗯,要是真的能学会怎么做芸芸的早餐口味的话也不错。』而已。」 她明瞭的点点头,便继续朝前方的咖啡馆走去。 她的举动让耿禹锡相当意外。 他完全没料到她竟然会依他的意思真的愿意去咖啡馆,顿时对她更有好感了。 「你愿意教我是吗?」 「等一下再说吧!」 她并没有正面回应,但从她的语气听来,答案应该是肯定的没有错。 终于,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用再这么忐忑了。 【3-1】好感度刷满 约莫三分鐘左右,他们併肩站在咖啡馆的点餐服务檯前。 不喝咖啡的古晓苗点了杯微糖冰乌龙茶,然后才以眼神询问耿禹锡想喝什么。 嗯??今天摄取的咖啡因已经快过量了??「一杯冰乌龙,无糖,谢谢。」他说。 连茶都跟她点的一模一样,她在心里冒出一抹兴味的笑意。 当咖啡馆服务员依照他们点餐的内容报出结帐金额后,她理当然准备从钱包里掏零钱要结帐,没想到竟然又被耿禹锡给抢先一步了。 不是说好要她付帐的吗? 她侧脸看着他,眼神中的疑问表露无疑。 耿禹锡微微一笑,没说什么的一把接过服务人员递来的餐点清单收据。 「我们到那边坐吧!」 耿禹锡挑了开放式的骑楼座位,示意古晓苗坐在廊柱下方,他则背对马路、正对咖啡馆的位置而坐。 「我不想佔你便宜。」 「你没有。」 「但是??」 「就当我先付1%的束脩吧!」 束脩? 这么老套的说法?他是哪个世纪的人啊? 她愣了一下,才恍然的反唇相讥,道:「我应该还没有正式答应要教你吧?」 「是还没有,不过我觉得你已经答应了。」 「那也只是你觉得。」想也不想的,一句话就这么衝了出来。 「是吗??没关係,就当补偿你被我这么无礼的叨扰吧。」 这人真的是??。 说不上究竟是觉得他做人真有礼貌,还是他的所言所行让她已经不那么有防备,至少她觉得他给她的观感确实不算太差。 好吧,看在他一点也不让她感到讨厌的份上,就当交个朋友吧。 「你真的是真心想要学做芸芸的口味?」 「是啊。」 「即使我并没有学会芸芸老闆老闆娘手艺的精髓,只会一点点皮毛也没关係?」 「嗯,就算你只会皮毛,对我这个料理小白来说也足够了。」 「我想表达的跟你是不是小白没有关係,而是『味蕾』是骗不了人的。我没办跟你保证,我能精准重现你记忆中的好味道。」 「那也没关係,你肯教我,我就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感激?」 「你不信?」 「不是,而是你应该付给我的学费不会就只是一顿阳春麵和一杯茶而已吧?」 说的也是。 若以一般正规收费来说,这样的确是有点太委曲她了。 「不然你说吧,你打算收多少?」 他不答反问,反而问倒她了。 不要说是收费了,就连该怎么教她都还有个底,是要她怎么直接开口讨论收费问题,况且她其实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教人料理。 这时店家广播叫到他们待取单号上的号码了。 「我去拿饮料。」 「嗯??」 当他拿回两杯茶,她便想接续刚才的话题,却被他的动作示意,于是他们彼此都先喝一口茶后,才接着继续聊。 「我觉得我们可以以视讯的方式进行看看,你觉得如何?这样就不需计较在哪里上课比较妥当了。」他说。 「好。」 「那你方便上课的时间是??」 「我的工作是排班制的,所以我比较没办法固定上课的时间,你只能跟着我的班表跑时间,可以吗?」 「没问题,你方便就好。」天底下应该也没有哪位烹飪老师得一昧配合学生时间才能授课的道理吧? 「我尽量一週排两堂课,各一小时??一小时,你觉得会太长?或是太短?」 「就先试看看一个小时吧,之后再看情况,我们再调整就好。」 「好,那就决定先排一个小时囉。你白天要上班,所以平日的上课时间就先暂定晚上七点半吧!这样上课时间不会太赶,结束后也不会太晚。」她从包包里拿出了笔跟小本本行事录。 「嗯。」她真是体贴。 「你目前会煮什么料理?」她边问,一边把刚刚讨论好的细节记录在小册子里的空白页。 「烤麵包、煮咖啡、煮泡麵、煮水饺??这些算吗?」 低着头摇笔桿的她,笔尖停顿了一秒不到,随后又继续书写。「不算吧??」 刚成为新手老师,责任却已经开始无形增加,她回去后得好好把课程及教学内容仔细想一下,免得辜负他寄予的厚望。 她连头也没抬,努力振笔记下当下想到的每一个重点。 耿禹锡看她这么认真,心里突然间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发酵。 看样子,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学习计划他得好好执行才行,不然就太对不起她了。 他就这么逕自喝着饮料,并没有出声扰她,纵使如此,他不知道他注视她的目光其实已经打扰到她了。 大致上想先笔记的重点都写得差不多,其馀等她回家再好好思考,梳理脉络吧。 想说让他看一下,看他有没有觉得哪里需要补充的,疏不知视线一抬起,竟然就这么跌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里,惊得她心鼓荒腔走板地怦怦乱跳。 瞧见他一双眼泛起笑意,她才一惊,回过神来,将笔记递给他。 「你看一下吧,看有没有什么是我没想到的,这样我才知道要怎么教你。」 嗯。 他乖巧的扮演认份的学生,仔细盯着纸面上一个个相当秀逸的字体。 趁他埋首在笔记上时,她半拉开口罩,狂吸了几口乌龙茶。 呼,是天色的关係吗?怎么刚刚一瞬间竟然觉得他看起来很帅?真的是惊到她了! 仔细想想,她还真的从没有以一个女性角度认真打量过他,单单只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很顺眼罢了,现在再仔细看他,才发觉他真的有种让她不由的另眼相看的感觉。 嘖??她是发什么花痴? 她微微摇摇头,将花痴情迷甩出脑袋,非常快速的收理心绪,以免不小心又出糗。 她的反应,透过馀光,他全看在眼里。 因为念在她在麵店里死活不愿在他面前拉下口罩的样子,因此他不敢太随便有任何自以为幽默的反应。 她真特别,他从没有遇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从来没有。 在递还小册子时,他同时简单表示自己并没有想到什么需要补充的事项。 看着她将笔、册子都收进包包里,默默觉得自己不想太快结束这个茶会,于是另开啟一个不知会不会又冒犯到她的话题。 【3-2】好感度刷满 「你明天有要上班吗?」其实他很清楚餐饮业一般来说是没有所谓的正常週休二日,但谁知道有没有例外呢。 「嗯。」 「整天吗?」她是打算一直低着头了吗? 「不是。」 「那是???」他耐着性子,像是在个学龄的小朋友说话。 「早班。」基本上她很不喜欢做晚班,除非不得已,她都会尽力争取晚班净空。 嘿嘿,这么巧啊! 就不知道明天早上他去n'apas时,她那双眼睛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了。 想到她肯定会吓到当场瞠目的样子,他就觉得有趣。 「这么说,明天下午我们就可以开始上课囉?」 「还没办法,我得花一点时间设计一下课程。」 「有什么好设计的?不就是洗菜、煎蛋、烤麵包之类的而已?」 最好是这么简单啦! 要是真的这么简单,他还用的着她教吗? 低着头盯着饮料杯的她很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我得教你学会认食材、购买食材时该注意的细项??诸如此类的基本概念,还要想一下可能会需要用到的调味料或工具??等等的,对了,到时候我可能会需要跟你确认你家厨房的状况,如果有缺什么东西,你才能在实务操作前先买齐了──你住家里吗?还是???」 「我自己住。」 「有厨房?」 「嗯。」 「炉子是瓦斯炉,还是吃电的。」 「吃电的。」 「嗯??那你家的锅子有哪几种?」一个不懂厨事的男人家里,就算有厨房,整体应该也是相当乏善可陈的吧。这句先入为主的推测她只敢在心底碎唸。 闻言,他憨厚的一笑,说:「感觉好像还真的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呢!」 「是啊,事前琐碎的准备工夫可多了呢。不过也不会太复杂,只是刚开始需要花一点时间准备而已,等你习惯了,上手了,就真的会变得简单多了。」 「了解??」 空气短暂沉默了一两秒,然后,她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什么,自顾自的从包包里拿出小册子和笔来。 好奇的,他看着她在空白页写上好几个字后,便一把将那页撕下,递给他。 这一瞬,她总算是抬起头来面对他了。 伸收接过纸条,他迅速得瀏览了一下,更是打从心底称讚她的心细。 「我总算知道我妈和我姊的厨房为什么有那么一大堆的锅碗瓢盆了。」 他的话,逗她笑了,笑得一双眼睛弯弯的很可爱。 不自觉的,他跟着也堆满笑容。 「我很确认你几乎把我厨房没有的东西都列出来了。」 「我只是列出一些会用到的器具和调味料而已,食材方面还得再约个时间,实际带你去逛逛才行。」 「是吗?那不如这样吧,等你有空的时候,你再陪我一块去採买这些东西吧?」他一边说,一边晃着手中的纸条,「毕竟我对该买多大或是多小的锅具器具并不太瞭解,要是我自己随便买了一堆,结果却不实用的话,反而浪费钱,你说是吧?」 她想了想,认同的点点头。「好吧,那你先不用急着买,反正也得等你具备一些观念,认得食材后,那些东西才用得上!」 事情看似上了轨道,但其中却有颗螺丝卡在齿轮缝间,让看似顺利的感觉中夹带了点不流畅。 耿禹锡点点头,然后提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么??请问老师『您』怎么称呼,该怎么联络?我又该奉上多少束脩才能让老师开心?」 「你不用真的喊我老师啦!你叫我晓苗就可以了。」 「小苗?」 「春晓的晓,幼苗的苗。」 原来是晓苗,不是小苗啊!「姓氏呢?」 「我姓古。」 古晓苗。 嗯,字面看起来可爱,唸起来也好听,真是一个很适合她的名字。 「那既然你刚才同意我们主要是以视讯方式来上课,那我们是不是需要现在就交换一下line呢?还是你有比较喜欢使用的线上通讯方式?」 迟疑了一会儿,古晓苗才拿出手机跟他互加好友。 看着line上她所使用的大头照是一株刚破土不久,沾了露水的绿芽时,不知怎么的,莫名觉得她更可爱了。 「基本上,上班时间我是不开机的,所以你之后如果临时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话,可以先留言,等我有空时再回你。」 「好,不过你都不怕家里有急事找你吗?」 「谁会急着找我?」她反问。 她的话让他一愣,没料到她竟然会不答反问。「朋友或者家人啊?总会有吧?」 「我大多都在厨房里工作,所以接手机的动作,对我来说是一种很不卫生的行为,而且我也不方便一直察看手机,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把手机锁在个人置物柜里,反正要是有人真有什么急事想找我,打电话到餐厅里找我也一样。」 听完她关机的理由,他对她又多了一分欣赏。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坚持,有的坚持很大眾,有的显得特立独行,但说穿了,就只是生活的习惯各有所不同罢了。 看他眉头挑得高高的,点了一下头,就没有任何回应了,便猜想他应该跟其他人一样,觉得她的个性很怪,是个既龟毛又不太好相处的人,于是乎她便自嘲得笑道:「其实我只是有些洁癖??」 「从事餐饮的,有洁癖的话,对消费者来说是件好事啊,至少就我个人来说,如果知道厨房里的人非常注重卫生,我反而会很安心。」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她回以微笑,用她露在口罩外一双笑弯的眼睛。 「对了,你不喝咖啡吗?所以才挑乌龙茶喝?」他很好奇。 「嗯,我不太喜欢咖啡。」 「为什么?」 「就觉得很酸又很苦,一点也不好喝。」 「这样啊??嗯??有机会我煮给你喝看看,说不定你对咖啡就会彻底改观了。」 「好啊,有机会的话。」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反正场面话嘛。 他猜,这话应该只是客套,但不论是不是客套,毕竟他们之间关係说真的还半生不熟的嘛,她肯给予正面回应,就很足够了。 突然,他想到她一直没正面回答学费的问题。 【3-3】好感度刷满 「那??你打算怎么收费呢?」 「不用了啦!我又不是什么专门的烹飪老师。」 「不管怎么说??你多少给个数字吧,我不想佔你便宜。」 「没这么夸张啦!」 「起码不能让你白做工嘛,你说是不是?」 「有必要这么严肃吗?」他的态度让她吃惊。 「当然。」 呃??刚会跟他要求收学费,纯粹只是开个玩笑,外加想说或许会让他打退堂鼓,谁知道他不但没放弃,还一直拼命追问。 嗯,一时间的,她哪有什么想法啊,真麻烦。 想了又想,她决定先推託再说。 「除了有一两次需要现场教学需要车马费以外,其他都是在线上进行的嘛,那??不如这样吧,等课程结束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再结算吧!」 「你不怕到时候我跑了?」 「反正我本来就没有想跟你收学费,所以??没差??」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势。 「嗯嗯,这样子是不是也代表我不用担心你会狮子大开口了?」他促狭的一笑。 「我怎么觉得我没狮子大开口,你好像很失望?」 耿禹锡没答腔,仅露出一口白牙,微笑以对。 这么爽朗的笑脸差点又让她看傻了。 「说真的,我越来越期待能快点上课了呢,要是能学会怎么做菜,应该会很有成就感。」他是这么想的没错,但更多的是觉得她有趣,很期待往后和她相处的每个机会。 「嗯,我会儘快跟你联络上课的时间。」心理开始感觉到压力的她边说边背起包包,拿起自己的那杯乌龙茶,一副打算离开的模样。 「要回去了是吗?」虽是如此问,耿禹锡也跟着站起身,「那走吧!我车停在那边的停车场。」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才刚认识而已就搭便车?太奇怪了。 「你不用跟我客气。」 「??你??我??应该不顺路吧?」 瞧她的一双眉眼露出为难之色,令耿禹锡便更决意一定要送她回家。 「无所谓,多拐一下就会顺路了,何况我想就算再怎么不顺路,也不会不顺到必须开上国道吧?」 是没有到要开上国道的地步??「你不用那么麻烦,我坐公车回去很方便,又能节能减碳??」 「节能减碳,爱护地球吗?」他接她的话。 难道不是吗? 她尷尬又为难的望着他,暗自希望他可以知难而退。 「的确,不开车,既可省钱又可环保,一举两得,不过有时候总会遇到某种状况,让人不得不为了安全而开车。」他笑了笑,觉得话题扯太远了,「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反正我是势必得开车才能回家,我也没其他急事需要赶时间什么的。」如何? 「有没有人说过?」 「什么?」 「就是当你决定想做什么的时候,好像就不容旁人左右了。」 「嗯??好像有吧?不过我觉得我只是比较有主见而已,绝对不是不讲道理,太刚愎自用之类的。」 固执的人哪里觉得自己固执? 她暗自在心底发牢骚。 「看你的眼神──不信是吧?没关係,是或不是,我想你以后自然就会明白了。」 她没答话,仅以一种不以为然的眼神看向远方。 「你明天不是要上早班?如果我送你回去的话,你不仅可以省下等车的时间,还可以早一点回到家里休息,这样不好吗?」 他的建议,的确中肯又中听,只是她该答应吗? 毕竟她和他相交不深,严格来说根本还称不上认识,现在就随便答应让他载她回家,这??不太好吧??。 保守的理智正以强烈的声量努力消灭任何摇摆她心志的游说讯号,因而她紧紧皱着眉头,不发一语。 耿禹锡见她的表情,知道她可能会有的为难和考量,于是理解的笑问:「你是不是在想一些恐怖的社会新闻?」 被料中心事的古晓苗,视线顿时从他脸上移走,并且十分尷尬的飘忽游移。 呵。 果然是在担心这些,才迟迟不肯答应让他送她一程。 「我是不能证明我非小头锐面之徒,但我跟你保证,我没有一丁点想自毁前程的打算,所以我说『古老师』啊,虽然你如此谨慎,不轻易相信陌生人的态度可谓非常正确,但能不能请你相信『学生』我──对『您』绝对心无歹念,可以吗?」 左一句老师,右一句学生的,还貌似只要她要求,他可以对天发誓的模样,搞得她既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直觉他的确不会对她怎么样,但谁知道呢?有时直觉并不可靠,更何况没人能保证真的不会有意外。 看出她仍未卸下心防,于是他便很诚恳的又说:「不然你先打电话回家通知家人,这样一来,如果我没有在一定的时间内送你回家,我就摆脱不了责任了。」 他的提议真有参考的价值。 不过既然都答应要教他烹飪了,现在才来担心他是不是坏人,是不是太迟了一点?如果真的害怕,那她就不应该答应他的学习请求才对。 好吧,念在他这么费心力的劝说,看起来也诚意十足,那她就试着顺其自然吧。 古晓苗如此转念之后,二话不说的付诸行动。 「那你等我一下。」 耿禹锡一点头,便看着她走到一边去拨起电话。 前后不到一分半鐘,她就把电话掛断了。 待她折返的同时,他便问:「你家在哪?」 她略带保留的将住处位置报上──她所给的地址其实离她真正居住的地方还多了两条街的距离。 正所谓行事多一点谨慎,便能多一点保障嘛。 【3-4】好感度刷满 一路上,为了不增加她的心理负担,所以他没有刻意找话聊,仅让歷史故事类的广播节目填满整座车厢,藉此减少双方都不交谈时可能有的尷尬。 数十分鐘后,在快抵达她所给的地址附近时,耿禹锡默默观察起目光所及的街景,须臾,刚巧注意到左手边不远处有一所貌似小学亦或是中学校的建筑,顿时,他轻轻的冒出笑意,觉得自己很好笑,竟然会关心起她居所附近环境的好坏。 「你在前面那边的路边让我下车就可以了。」 「嗯。」在她的要求下,他逐渐放慢车速,在路灯林立的路径滑行了几公尺,车子才完全平稳的停靠在路边。 「谢谢。」她飞快的道谢,一边迅速解开安全带。 望着她的举动,耿禹锡不以为意的一笑,轻声的说:「晓苗老师再见。」 「嗯,再见。」这么说的同时,她的右脚已经跨出车外了。 不一会儿,她的身影已渐行渐远,几乎消失在目光所及的范围了。 他没急着离开的望着夜色几秒,在脑里飞快的想像古晓苗许多彆扭又靦腆的模样。 他因各种回想而露出微笑,一边踩下油门,从容不迫的驶向略显繁忙的车流中。 再次穿梭在熙来攘往的车潮里,亦或是停在大型十字路口等待灯号变化时,他瞥了又瞥已空无一人的副驾座位,不由的想像明早踏进n'apas和她打招呼的画面??。 她真的完全勾起他满满的好奇心了,尤其是那张躲在口罩下的面容,真想知道长的是何种模样。 以后应该是有机会能一窥她的容顏吧? 驀地,后方传来轻快响亮,催促意味十足的喇叭,惊得他立即回过神来,赶紧轻踏油门,起步跟上早已经往前移动数十公尺的车阵。 目光直盯着保持在安全距离外的黑色休旅车屁股,过了一会儿,他纳闷得思考起自己为何会对她產生一连串脱序的反应?为何会对她產生一种很特殊的好感?为何对她的產生那么多的好奇呢? 印象中,最后一次对异性这么充满兴趣已经是五年多前的事了,自从退伍进入社会之后,还真的不曾在任何异性发生像今天晚上那样一连串脱序的言行。 该说她言行举止都很特别的原因所导致的呢? 还是他中芸芸早餐店的毒太深了? 嗯,应该是芸芸的关係,不然他还真的想不出其他更强而有力的理由了。 但不管什么原因影响到他,古晓苗确实是一位满特别的女孩,至少她是在他过往的人生经验中从来都不曾遇过的。 综观上一次在餐厅的初次交流,和这一晚和她交谈的种种,即便她始终保持不让人随意逾越的社交距离,待人接物较趋于保守,态度也总会流露出一种若有似无的冷漠感,他还是能感觉得到她性情和善客气,以及十分细腻的善解人意。 她,看似矛盾,却又不难理解,只是为什么呢?是不是曾经遭遇过什么事,才会让她总是想戴着口罩,而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呢? 耿禹锡在不断轻踩煞车和油门的交替循环中,继续延伸了许多关于她的猜想,更在各种没有解答的思绪中时不时转动方向盘,直到进入通往住户专用的地下停车场的缓坡道,他才停止思考。 徐徐前进后退一分鐘左右,将车子沉稳的在专属停车隔内停妥,他便以一种放空的感觉下车、锁车、搭电梯??。 看着电梯闪动的灯号,他的心思逐渐更加收敛,行为举止也逐渐恢復往常固有的习惯模式──条理分明。 首先,回家后的第一件要务就是赶快洗澡。 再来,追个一集玄幻武侠剧。 然后,带着好心情睡觉,迎接隔日令人极度期待的週末假啦! ??????? 古晓苗假装走向耿禹锡所以为的那一栋位在巷子里的公寓大楼。 一路上她没有回头察看他的车离开了没有,而是直到确定自己所站的角度完全不会让他有机会察觉到异样时,才敢停下来。 屏气凝神躲在暗角处的她,朝巷外口张望,果真如预期的一样望见他的车这时才渐渐往前驶离。 直到看不见他的车尾灯,并且完全消失在放眼所见的街头,她才敢往自己真正的居住地方走。 十几分鐘后,她通过有警卫大哥驻守的大厅,然后搭电梯回到自己的小窝。 啪踏! 当厚实的防爆大门发出上锁的响声,古晓苗才真正感到自在与放松。 她没有马上脱鞋进屋里去,反而是靠在门上,闭起双眼,回顾和他相处将近两个小时左右的点点滴滴。 他──念旧、风趣、有绅士风度──算是个不错的好人。 即便觉得他再好,彼此毕竟还不算非常熟,所以原以为与他共处在狭小的车内会感到浑身不自在,结果想不到跟她的想像完全不同,一路上就算没有如沐春风般的自在感,但也没有紧张到让人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的慢。 坦白说,上一次对他的印象就很不错了,这一晚他给她的印象就更好了。 从没想过她的人生里会出现像他这样的人,彼此认识的过程更是出乎她的想像,当下很尷尬,事后回想却只有觉得好笑。 想一想也真的是很奇妙,他竟然能让她卸下心防。 虽然以一个较为理智的角度来说,其实她太轻易答应教他料理是满有风险的,但如果以一种纯粹交朋友的心态,平常心看待的话,她真的不觉得他有什么好怕的。 其实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态,总之基本上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其自然了,想太多,也只会吓死自己而已。 还站在玄关处的她,凭着长年累月培养的习惯,惯性先拉下口罩,捲起绑成一束丢进一旁的小垃圾桶里,将包包直接搁在玄关旁的矮柜上,手上那串钥匙则扔进一个边缘满是朵朵娄空雕花的陶盘里,然后才伸手往放在鞋柜上的自动消毒的酒精瓶靠近。 大致把双手消毒完之后,她才打开家里所有照明开关。 望着一室的安寧,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窝在这块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才能让她觉得比较安然自在。 她先朝靠近玄关处的小厨房区,想将那杯根本喝不到一半的乌龙茶冰进纯白色的冰箱中。 关上冰箱门前,她忍不住莞尔的多瞧了冰箱里的乌龙茶一眼。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还真是妙不可言哪! 【4-1】不可理解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4-2】不可理解 下午两点三十分,一如既往在支援厨房庶务后,古晓苗仅短暂休息约十几分鐘,便惯性地到外场和收银柜檯区域走走看看,让有需要方便一下的同事们可以放心的暂时离开,但脚才一刚准备踏进外场的范围时,她一眼便看到落坐在角落靠窗区,那个让人心跳当场漏半拍的身影。 该过去打声招呼吗? 她仅仅犹豫了一秒,随后还是选择当作没看见,笔直往柜檯前进。 谁知她才刚进入柜檯后方,玥如就一脸兴奋指着那一区角落,说:「你看那边,他不是你朋友吗?怎么不过去跟他打声招呼?」 记得上一次明明说过她并不认识他,也就是说,这位玥如小朋友已经逕自认定她和他是朋友关係就对了。 古晓苗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多作回应。 虽然得到的反应有点出奇冷淡,倒也没有吓退玥如的热忱,因此不管古晓苗究竟想不想听,仍然自顾自地转播起自己对那个男人的观察。 「他吃完一份早午餐后,马上又点了一份法式洛林咸派和一壶伯爵茶,然后就一路坐到现在噢!」 玥如总是对长相还不错的男客人特别的关注,是开玩笑的遐想也好,是特别感兴趣的也好,总之她就是这样,常常自以为是的随便揣想些有的没有的。 以往,她不不感兴趣,也没觉得她这样的行径有什么奇怪,毕竟小女生嘛,很多时候只是无聊随便说说而已,并不是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念头或想法,不过这一次既然牵涉到她,那她可就没办法置若罔闻了。 她和耿禹锡的关係,尤其是烹飪教学的约定,要是被玥如知道了,到时候状况会变得多荒腔走板? 她不敢想像,但她敢肯定从此以后别想有清净的日子可以过了。 得千万小心,千万不能让玥如知道她私下与耿禹锡有往来,否则麻烦就大了。 「我们又没有限制客人的用餐时间,管他想坐多久,反正他有消费就好。」边说,她一边检阅预约系统,赫然发现他的订位讯息中,不仅仅预约了今日的早午餐时间,连同下午茶的时间也预订了! 会不会太夸张了?他打算在n'apas待上一整个白天了是吧? 「哎唷??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闻言,古晓苗迅速拋给她一道「不然你什么意思?」的眼神。 「他是跟人有约,所以在等人呢?还是在等你下班啊?」 听她这么好奇心满满,外加八卦性的探问方式,古晓苗当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忘记店长中午前曾临时打电话来请我代班吗?」 「我记得啊,电话还是我转给你的。」 「既然如此,那你还觉得『那位客人』是在等我下班吗?」 「难说啊,说不定他??」 「你不打算休息吃午饭了是吗?」古晓苗冷冷的打断她。 她只用一句问话,便立刻彰显出威仪的态势,虽然让玥如略有不满,但碍于和她的确是上下属的关係,实在没立场再多嘴,只能识相得乖乖回答道:「当然要啊,我今天早上起得晚,没吃早餐一直撑到现在,我快饿毙了。」 「那就快去吧!」 「好啦??」 盯着玥如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离开,古晓苗这才如释负重。 很好,这下子外场就只剩下她和两名工读生而已,没有需要她再费心思对付的好事人物,总算可以安静的专心在工作上了。 暂无要务需要处理的古晓苗就这么放松防备心得驻守在柜檯后方,仅仅以视线巡视每一桌客人的用餐情况,一桌巡视过一桌,视线免不了扫过耿禹锡所在的方向。 其实她早猜到会有『这样的可能』了,所以多多少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不过当她的目光一飘向他,真的与他的视线在半空中交会时,还是多多少少感到有些尷尬。 她微微点点头当作打招呼,随即便瞧见耿禹锡露出微笑的也点了一下头,然后,他马上便低下头继续滑手机了。 ??嗯? 就这样?没了? 看他前两次对她的态度都满主动的,所以她还以为他会招她过去说点什么话之类的,想不到他仅只是跟她打个招呼而已。 古晓苗立刻收回故作巡视的眼神,十分庆幸脸上戴着的口罩完全遮掩住她可能会有的任何表情。 瞬间,有种微妙的感觉在心里头发酵,近乎失望。 但,也是啦,她跟他之间说白一点只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他现在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况且他如果真的招她过去,肯定又会引来同事好奇的眼光,那是她最不希望发生的状况不是吗?所以没发生任何她不希望发生的事,不刚刚好正如她的意? 嗯,没错,是在失望什么啦!她应该要松一口气才对! 此时,一位中年妇人前来柜檯买单,恰巧让她抽离内心的自我混乱。 以标准程序结完帐,并端出热忱的笑眼送走客人后,她已经完美的调整好心态,扮演好在职场上应该展现出来的服务精神和态度。 「晓苗姐?」 「怎么了吗?」她努力表现亲切的看着才刚来不满半个月的假日工读新人冠宇。 「那一桌的客人问寿星用餐的话,有没有什么折扣或回馈??」 「有喔,寿星本人出示证件,全桌可享九折优惠,另招待寿星蛋糕盘。」她亲切的回答完后,便点点头的让他赶紧把把福利讯息完整的告知客人。 担心冠宇无法仔细传达讯息的古晓苗站在原处远远的观望着,直到看见客人露出貌似满意的表情后,这才放心的通知负责製作饮料和甜点的人员抽空製作一会儿要赠送给寿星的蛋糕盘。 给客人送上寿星蛋糕盘后不久,店里陆续塞满衝着季节限定推出的春日抹茶套餐的客人们。 尔后,身兼代理店长职务的古晓苗非常尽责的穿梭在内场与外场之间,为了竭尽所能的满足现场客人所提出的各种要求,她忙得是不可开交,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更完全忘记耿禹锡的存在,直到他略微夸张的伸懒腰,引起她的注意,这才又让她忆起他的存在。 今天週六,是一般上班族的休假日没有错,但他都没其他邀约或安排吗?竟然可以在餐厅坐上一整天?屁股不痛吗? 她对他的行径已经很意外了,更没想到得是他竟然真的从早上十点开始,一路坐到现在将近快四点鐘,他们n'apas早晚班的人员都交接的差不多,都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上场迎接晚场客人了,他却还一副不打算结帐离开的样子──难不成他还想继续留在他们店里享用晚餐? 其实不光是玥如一直偷偷在注意他,连窝在厨房里的同事们都已经开始议论起他这么一号人物了,只是古晓苗不想多事,所以不论同事们说了什么,她都当作没听见,即使有人把她跟他联结在一起,她也没傻到真的对号入座,或是急着瞥清关係,更没有闢谣。 然而,她的以不变应万变的不理会八卦模式,却在耿禹锡又一个伸懒腰的同时,发觉到她正在注意他的视线的这个当下,随即衝着她拋来一抹无比爽朗的微笑时,她不由得愣住。 下午时,他对她的态度不是还满冷淡的吗?怎么现在又这么主动、这么热情了? 他,实在是让人看不懂,不可理解啊! 【4-3】不可理解 「齁??晓苗姐,你还说你跟他不认识!我就说嘛??他明明就是在等你下班啊!你还不承认!」在他露出笑容的时候,玥如像是逮到人做坏事似的,忍不住大糗特糗古晓苗,完全不管她这样的言行会不会惹顶头上司的不快。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这又不是客人第一次对我们服务人员这样子笑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是这样说没错啦,可是我还真没见过有哪个客人对我笑成那样耶!」 看来玥如是彻底不相信她跟他没关係了。 嘖,麻烦。 「欸,晓苗姐,他在招手叫你过去耶!」 闻言,她以馀光瞥了耿禹锡一眼。 还真的在招手耶! 「你怎么不说他是在叫你过去?明明我们两个站得这么近。」即便心里很清楚他是在对谁招手,古晓苗仍是刻意如此说。 眼见玥如一脸质疑的嘟起嘴来,于是古晓苗立刻一板一眼的以副店长身分命令她去招呼他。 玥如压根不认为那个男人注目的对象是她,但身为一介小职员,再怎么不以为然,也只能乖乖照办。 总算如愿支开玥如后,古晓苗这才一脸懊恼的皱起眉头。 先不论耿禹锡是不是陌生人,单单以客人的身分来说,即便他有他坐一整天的理由,但他一定不知道他这样的行为已经对她造成不小的困扰了,毕竟要是其他几位同事也跟玥如一样八卦好事,那她以后肯定就没安静的日子可以过了。 越是想像被人给间言间语的画面,她便越是觉得头大。 然而,才过了几秒而已?玥如就折回来向她抱怨了。 「哎唷,我就说他要找的人是你了嘛!」 若不是他们n'apas的经营风格并不注重翻桌率,不然此时此刻的这一瞬间,她真的开始动起念头,忍不住考虑是否要来赶一下那位姓耿的客人了。 仅踌躇了千分之一秒,古晓苗无视的玥如表情里的各种调侃和揶揄,她既冷静又敬业的端起服务精神,来到耿禹锡的面前。 「结帐吗?请您到前方柜檯唷。」 她的语气很轻,很柔,但说的话却很不客气,一扫他昨晚对她留下的温柔可人的好印象。 「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看着他略显愣怔的表情,古晓苗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反应太过了,不应该这么急促才对。 她不好意思的微低着身驱,一边压低音量,一边双手假装在整理桌面,说:「我同事很八卦,所以??」 原来如此。 耿禹锡从她过份精简的解释中听出她可能想暗示他的各种意思,因此他稍微不着痕跡的瞄了一眼柜檯方向,果不其然发现她的同事正直勾勾得紧盯着他们。 「你要下班了吗?」他很配合地也跟着把音量压小,并藉由她的身体挡住自己。 「有事吗?」她很努力压抑自己急着想走人的念头。 「没什么,只是想问你课程??」 「不要在这里谈这个!」古晓苗警告性的瞪了他一眼,阻止他的多嘴,下一秒手里已经端着他喝光的咖啡杯,再度下起逐客令:「请问您要结帐了吗?」 她为什么一直要他结帐? 几分鐘后,还搞不清楚情况的耿禹锡已经站在n'apas店门外的街头上了。 ??是怎么一回事? 他仍然摸不着头绪,只晓得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在被她强硬的气势给惊到后,不得不赶紧收拾起私人物品,并在她无形的施压下,走向结帐柜檯。 嗯,她刚刚是不是说过『她同事很八卦』? 所以是不是他??还是她??嗯??说不定真的??呵呵??。 他回头望着看不清店内情况的玻璃大门,嘴角随之浮现一抹谜样的笑意。 想起初次找她搭话时,她所流露出的疏离感虽然也很吓人,却也比不上这一次她带给他的惊吓度。 对比昨晚和她私下相处的过程来看,他猜她只有在职场上时,待人接物的态度才会这么的认真拘谨。 所以她是单纯不喜欢公私不分?还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又或者她是不想增加任何可供人八卦的题材──总而言之,他猜她会那样兇巴巴的催他去结帐,背后的理由肯定不简单,至少跟他霸佔座位将近一整天的情况并没有绝对的关係才对。 不管怎样,她真的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他对她的观感呢! 嗯??记得昨天她明明白白的说过虽然她上班时不带手机,也不看手机,但他有事可以留言,她有空时自然会回。 那好! 耿禹锡噙着詼谐的笑容,立刻拿起手机,点开line??。 【4-5】不可理解 『我本来是要在你们餐厅解决今天的晚餐,但由于不得不配合你强烈的坚持和建议,我的晚餐最后只好勉为其难的用泡麵打发了。 话又说回来,从你那么强硬的要我结帐的反应来看??嗯!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ok!以后有机会再到n'apas用餐,我会尽可能装作不认识你,但请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再强制要我离场了噢!』 她傻住了,却没傻到不知道他丢来的这一长串的讯息其实是间接解释稍早之前的那句『你欠我一顿晚餐。』没来由的讯息究竟是所谓何来。 好,很好,所以说他其实是想让她知道他有多细心,有多体贴入微,不仅仅晓得她有的为难,还表现出他有多么勉强配合她囉? 好,很好,所以也就是说他的目的不只是向她解释他的立场,更多的用意其实是想跟她讨公道囉? 他,不赖嘛,完全不按她所想的牌理出牌。 呃??是说??这下子好笑了,不管怎么回,不是显得她理亏,就是搞得她很吃亏──倒底她应该要怎么回他才好啊? 就在她瞪着讯息极度苦恼之际,耿禹锡又传讯息来了。 『芸芸的餐点我都满喜欢的,真要我选择的话,我只能说我以前最常吃的是用黑芝麻蛋饼皮做的各式蛋饼,饮料的话我也最常点黑芝麻口味的甜豆浆。』 他是多喜欢黑芝麻啊? 古晓苗觉得有点好笑,又满无言的摇摇头。 不过也好,对一个完全不諳厨艺的人来说,蛋饼算是比较快能入门的料理,对她来说,教学上也相对比较简单。 嗯,她总算有底了。 思来想去好几秒,她打算故技重施,跳过他上一段的讯息,针对课程安排的话题就好时,新讯息就又传来了。 『你就先教我做蛋饼吧!感觉蛋饼比较简单。』 蛋饼本来就比较简单,她就是这样打算的。 敲击着要回应给他的讯息时,他又丢讯息来了。 『怎么一直已读我,却不回答呢?』 哇──太冤枉了! 明明是他传讯息的速度太快了啦! 古晓苗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的,一边将她的决定和埋怨先化作讯息,然后在略略担心他又比她抢先一步传讯息来的压力下迅速敲击传送键。 『我也觉得以你的状况先学做蛋饼是比较合适的。还有,不是我一直已读不回,而是你传讯息的速度太快了好吗!』 看到她终于回传讯息的耿禹锡,默默的扬起嘴角,心里头的大石头这才放下。 太好了,原来是他打字速度太快了,不是她不想理他。 他本来还在想说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毕竟严格讲起来,他和她才刚认识没多久,实际往来的总时数更是屈指可数,他却胆敢在彼此没什么交情的情况下,丢那种非常厚脸皮的讯息给她,如果真的招来反效果,也只是刚刚好而已,幸亏她人很好,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是很守承诺,客客气气得询问他喜欢芸芸的什么餐。 她的善良和过度有礼的回应态度,让耿禹锡大松一口气以外,心里头对她的好感度也在这个时候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其实我是用电脑键盘打字,所以速度比较快。』 果然是这样。 她早就猜到了。 『所以决定什么时候要开始上课了吗?』 他还真积极啊! 不知是他一再的主动进击让她產生压力,还是深怕自己会误人子弟,才会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但好像真的是自从答应教他烹飪开始,古晓苗就动不动觉得很头痛,现在又再被他这么一问,压力更是大到不行。 瞅着讯息忖度了好几秒,盘算了好一下,她才下定决心的敲打起手机萤幕下方的虚拟键盘??。 『你明天有空吗?』 有啊!当然有! 耿禹锡心情大好,但他没有让文字表现出太多的兴奋与期待,而是极为简单的表示── 『有空。』 『那我们明天去市区那家卡福量贩店认识一下食材,顺便补齐你缺的烹飪工具,如何?』 『好啊!那明天几ㄉ一ㄢ___』 兴趣愉悦得敲击键盘的耿禹锡突然想到昨晚开车送她回家时,她所表现出的紧张和警戒,因而敲打字句的手指便倏然地停在键盘上。 没错,其实刚刚他并没有真的完全相信她说的『不是我一直已读不回,而是你传讯息的速度太快了好吗!』的解释,因为从她不知是不是故意忽略,还是真的来不及回答『你欠我一顿晚餐』这句讯息来看,他可以猜想得到她为什么会乾脆已读不回。 假如他没有看走眼的话,他觉得她不只是防备心比较重而已,她对人还莫名有种??说不上非常冷漠,却也还是满有冷漠味道的疏离感。 如果真的开口说明天要去接她的话,他有预感,不是被她打枪,就是又会把她给吓个半死,然后说不定她又会已读不回他了。 好不容易彼此之间终于有一来一回的良性互动,他得好好维护下去才行。 耿禹锡迅速消除所有可能会引发反效果的字眼,改成能让她平心静气回应他的讯息。 『ok!那我们要约几点?在哪里碰面?』 『下午一点,卡福的正门口。可以吗?』 『可以。』 『嗯,明天见。』 『明天见。晚安。』 『晚安。』 看着她礼貌性回应的晚安,耿禹锡嘴角掛着淡淡的浅笑,见好就收,没有多馀的再扔出任何字眼或表情符号,然后,刻意忽视line里其他显示未读的讯息通知,不由分说的直接关闭电脑,怀着愉悦的好心情再一次检视自己有哪些烹飪工具、调味料??等物品,一边用手机本来就有的备忘录app一笔一笔列成清单,这才心满意足的准备就寝。 数十分鐘过后,他已经在床上躺平,然而一闭上眼睛,就又不禁想起和古晓苗的几次短暂交流,尤其是方才的种种对话。 想想人跟人之间的缘份还真是妙不可言,自从结束上一段纷纷扰扰的感情后,还以为很难再有机会对异性主动说这么多话了呢! 纵然跟她初次攀谈时的状况就满荒谬的,抓马的情节也不少,更动不动一个不小心就把她惊成一球刺蝟,但总的来说,他对她的印象还不错,虽然──一想到昨天发生在麵店的事,他不由的很庆幸,不然真的是──嘖!不想了,太尷尬了,想到他就浑身不自在,超想一拳呼死自己。 反正,他非常期待明天的行程,就不知她是不是也??? 以他对她的初步认识,他猜,即便原因各有不同,但这一晚,她肯定跟他一样很难轻易入眠的吧? 思即此,他忍不住一个莞尔,对明天更加的满心期待了。 【5-2】尷尬的节奏 古晓苗越来越有种压力山大的感觉,因为芸芸的餐点她虽然大致还记得所有的製作流程,但其实她真的无法百分之百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任何的谬误。 虽然这个部分她早就提醒过他了,他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所以她大可不必感到有压力,可是问题就在于她没办法不去担心到时候会不会不符他的期待。 「其实不沾锅我也比较倾向陶瓷涂层的款式。」她边说,一边将还抓在手上的平底锅轻轻放回货架。 耿禹锡原以为自己不小心的恍神,会惹她不高兴,但幸好她没有察觉到;是说他本来还无法理解她究竟在说些什么,直到她将左右手拿的两支锅子放回货架,又一边冒出的说词,顿时让他混沌的思绪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虽然分不清不沾锅的材质有什么差别,但他??「我记得我有在清单上註明我家有不锈钢锅不是吗?为什么我还需要再买新的锅子?」 「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说你只会烤麵包、煮咖啡、煮泡麵、煮水饺,就这些没别的了吧?」 「是这样没错??」他还是一脸的问号。 「请问你曾经用不锈钢锅煮过什么?」 「我好像有煎过蛋??」他脑海里浮现那个惨不忍睹的画面,下意识露出嫌恶的表情。 光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用不着他再多作解释,她也完全能明白他曾经经歷过什么样的惨剧。 「是不是黏到一蹋糊涂?又很难洗乾净?」 「你怎么知道?」话一说完,觉得自己是在说什么废话,她当然知道啊! 「你的不锈钢锅是你自己买的吗?」她直觉不是。 「不是,是我妈给我的,她说那个德国製的不锈钢锅很耐操又好用──我怀疑她是不是有品牌迷思,那个锅子明明就不好用!」他嘖有烦言的摇摇头。 他的话和表情,让她很有共鸣的泛起笑意。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你妈说的其实没有不对啦,只不过不锈钢材质的锅子对新手来说不是很友善而已。」 「怎样不友善啊?」 「想要让不锈钢的锅子有不沾的效果,需要先把锅子烧热,等确定锅子烧得够热的时候,再倒入适当的油,然后当油烧到出现油纹时,就差不多可以达到物理性不沾的效果了。然而,这当中还有一个重点需要特别留意,那就是油品的选择很重要,一定要使用耐高温的油品才可以,不然的话对人体的伤害很大。」 「怎么听起来的感觉很复杂啊?」 「是啊,要注意的眉眉角角有点多,所以我才会建议你买一支比较有利新手操作的不沾锅,用不沾涂层的锅子煎荷包蛋,绝对会比你用不锈钢锅简单。反正呢我建议你先把不锈钢锅子收好,等以后你厨艺大有长进的时候,再挑战用不锈钢锅煮东西吧。」 「好,我知道了。」 此时耿禹锡脸上的微笑,莫名让她心里有一股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感觉,惊得她不敢再多看他一眼,连忙转移目光,将注意力挪动到货架上琳瑯满目的锅碗瓢盆。 「嗯??这里没有太多陶瓷不沾锅可以选择,不如你上网挑吧。」 「你有推荐的品牌吗?」她??在闪躲他吗?为何? 「晚一点等我回家上网找看看,再传给你参考?」她仍不敢正眼瞧他。 「好,那就麻烦你了。」莫非他刚刚不小心说错什么了?应该没有吧? 「不会??」她客气的一笑,然后又引导他走向油品区。 从货架上拿起一瓶酪梨油后,她突然意识到消费金额在无意间不断增加,因而正视起不知何时起已经变成半满的推车,思考是不是因为不是花她的钱,所以她不小心有点太大手大脚了。 迟迟不见她将手里那瓶看了很久的油放进推车,也没有放回货架,因而他很好奇的问道:「怎么了?这里也找不到好油吗?」 「抱歉,我们好像也才逛没多久而已,竟然就快堆满了??」 虽然不解她为何会要说抱歉,但她可总算正眼看他了,还以为她打定主意不看他的脸了呢。 「需要我再去推一台吗?」 她摇摇头,尷尬的说:「我忘记先问你准备多少预算了,我看这一车的总金额恐怕会不少??」 「不是都是我需要的吗?」 「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虽然不是花她的钱,但他不心疼,她反倒替他心疼起来了。 「可是什么?」 「你难道都不担心我乱挑一堆你根本用不上的东西,或者cp值不够好的吗?」她半开玩笑的试探他的想法。 「我不觉得你有在乱挑啊。」 他半点都不担心的态度,让她很惊讶。「你就这么放心啊?」 「当然啊,我相信你挑的东西绝对很适合我用。」语末,他扬起的笑意顺势满溢于眼角。 他这句极度褒扬的话,外加一脸诚挚开朗的笑容,令她心跳倏地猛然加速,不敢相信他们不过才刚认识没多久,他竟然对她就已经有这么极高的信任度。 非常不敢当的她情不自禁的害羞了起来,很庆幸还好有口罩替她遮掩表情,不然的话她可能真的会彆扭到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始终不着痕跡在观察她藏得很深的情绪,一直看不太懂她在想什么的耿禹锡,此时却意外的一眼看穿她被他夸到浑身不自在,于是赶紧替她解围的笑道:「朋友之间互相信任是基本的啊,就算我们两个严格说起来还称不上朋友,但身为学生的人好歹也应该要相信老师的决定嘛,你说对吧?所以我相信你帮我挑的东西一定都是很适合我用的!」 这会儿,她更是羞到有些无地自容了,因而立即摆摆手,谦虚的说:「我不觉得我有资格当什么老师啦,而且说真的,我根本没有把你当学生看啦。」 那你是怎么看我的? 他很想这么问她,却又很有自知之明,很清楚他要是真的这么问了,肯定会把她吓个半死。 她对他本来就一直保持着戒心很重的距离感了,他可不想再製造让她大大疏远他的机会,于是他隐忍满腔的好奇,顺着她的话接着回应道:「先说噢??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而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也没有真的把你当成老师,但因为是我有求于你嘛,所以我觉得我好像应该给你相当的尊重才对,免得让你误以为我多轻浮又多没有礼貌的,毕竟??你知道的嘛??之前我有点??嗯??该怎么形容呢?搞笑?装熟?耍白痴?呵??」越说越尷尬了。 他自嘲式的形容与坦率,让她出乎意料的怔了一下。 若在这之前她对他有什么负面的观感,也在他这么诚然以对后,完全一笔勾消了。 【5-3】尷尬的节奏 「的确,就像你说的,一开始的时候,你确实是有点??嗯??自来熟??吗?」看他连连应声,也认同这个自来熟的形容词,她才继续接着再往下讲,「虽然是满尷尬的,不过也还好啦,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毕竟你也不愿意出那种糗嘛,不是吗?」 「谢谢,听你这么一说,我总算可以放轻松一点了。」 「哪里,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她果然是个非常善良又体贴人的好女孩! 他对她的好感度真的是越来越高了。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哪里??」他憨厚的笑脸,以及看着她的炯亮眼神,让她默默的又害羞起来。 「话说回来,这是我第一次在卖场大买特买这么多东西呢,感觉挺不错的,比网购还有意思。」 瞧他快乐的像是买了一堆玩具般的大男孩,而不是添购一堆厨房用品的大男人,让她顿时觉得刚刚心疼他的荷包的惭愧感好像真的有点多馀,另一方面又挺欣赏他的爽朗和洒脱,他的这些特质都是她所没有的,她一直非常欣赏拥有这样特质的人。 假如他是女的,她觉得他们说不定会有机会变成好朋友,可惜,他是男的。 自从上一段感情吃过大亏后,她便深刻的体会到『男女之间不可能有纯友谊』的真缔,就算天底下还是会有特殊的例外,至少以她的经验来说,不论哪一方能不受诱惑,可以谨守在分际之内,也不代表另一方就能把持的住情感的分寸,所以即便耿禹锡在她心里面的好感度有越来越往上增加的趋势,她也想尽可能跟他保持在点头之交的程度,以免在无意间让自己沾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也许是她想太多了,但她确信某些事情提早未雨绸繆,总是有好无坏的。 倏地,她本来还因为他一脸快乐的笑脸而跟着在心里微笑的心情就么在一个转念中甫定,随即古晓苗马上领着他往生鲜区域进击。 「嗯??我们往那边走吧??」 这会儿,他倒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已经產生骤变,单单以为她只是责任感使然而已。 「我们终于要去买菜了!」他明知故说。 「并没有,只是先带你认识一下食材而已。」她脸略略微偏的如此说道。 「是噢??」没有失望,更无意外,因为之前就已经讲好今天主要是先认识食材,然后顺便添购他所缺的用品而已。 他并不是完全不认得什么蔬果菜类的,但因为这是他头一次以学习的心态来逛生鲜区,再加上从她身上学到不少挑选蔬菜瓜果的注意小撇步,因此让他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看了这么多,我越来越期待上课了!」他边说,一边把玩着一包袖珍可爱的粉红色萝卜。 「等你学会採买蔬果,就能按照食谱实际做做看了。」她客观冷静的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食谱?」他愣了一下。 「嗯,我会尽量把食谱写得详细一点,你一步步按着操作就可以了。」 「可是之前我们不是说好要用视讯上课的吗?」 「你昨天不是说你很喜欢芸芸的芝麻蛋饼和豆浆?所以就算没有视讯上课,光是按照食谱去做也是可以成功的。放心,蛋饼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难。」 「那??芝麻豆浆呢?」 「嗯,豆浆是比较麻烦了一点,步骤有点多,但没关係,我不是已经有帮你选了这台豆浆机了嘛!」她指着推车里有点巨大过头的纸箱子,「你只要按照豆浆机随机附赠的食谱一步步操作,就可以轻松完成了。」 她这是在摆脱他吗? 才想说她好像并不排斥交他这个朋友,也以为他跟她之间的距离总算拉近一点了,原来并没有,是他自以为是了。 也许??也许打从一开始就只是他个人在一头热的自以为是,她根本没有想跟他產生任何瓜葛。 好吧,虽然觉得有点遗憾,但既然她不想跟他有太过密切的往来,他再仗势她的善良,继续勉强她来牵就他的话,那就未免太过份了。 该适可而止了。 「好,我知道了,那我等你传蛋饼的食谱给我。」 「好??」在她拐弯抹角的给他软钉子后,他果真没有再有任何进一步的劝说了,她理应松一口气才对,然而心情怎么反而变得更差了? 「你就只想买牙刷和苹果酒而已吗?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要买的?」 「没了,就这两样而已。」 「那??所以??我们差不多可以去结帐了?」 「嗯。」他虽然仍满脸笑容,但她却很清楚发现他一双眼睛原本很明显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了。 耿禹锡待她点头同意后,便微笑的也点了一下头,推着推车先行往结帐区移动。 加入排队人龙等候结帐,直至结帐完毕,他们两人倂排在通往停车场以及卖场大门口的交叉通道上时,已经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了。 推着一车子结完帐的商品,他非常礼貌看着她,问道:「需要送你一程吗?」 若想缓和彼此之间弥漫着尷尬与僵硬的气氛,她其实只要立刻点头答应就行了,但她那个既彆扭又不必要的倔强却不允许她改变立场,况且── 看她眼神闪烁着尷尬回答「我是骑车来的??」的时候,他马上微笑的抢白地说:「okay??今天真的麻烦你了,谢谢。」 「哪里,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她不喜欢现在的这种客套,偏偏这种时候的客套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管怎样,还是很谢谢你。」 即便他看不见她的脸,戴着口罩的古晓苗仍然本能的在这个当下一展名为客气有礼的笑顏,同时摆了摆手,一副不敢当的样子。 「那??我先走一步囉!byebye──」 「bye??」 目送他往地下停车场远去的背影,古晓苗莫名的满心惆悵。 她不是不知道他态度的转变全是因为她的不守信用,但她其实真的有偷偷的以为他会跟昨天之前那几次一样竭尽所能的游说鼓吹。 如果他之后都不再联络她了,她也不意外,毕竟换个立场,当人家一副爱理不理的,即使再怎么有满腔的热忱,也一定会跟他现在的反应一模一样。 莫可奈何的轻叹了一口气,古晓苗这才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机车专用的停车场。 【5-5】尷尬的节奏 『你听说了吗?他们不久前已经办离婚了!』 一回到温度同样颇闷热的住处,古晓苗立刻打开空调,并且迅速猛吸了几口刚刚在家附近的饮料店买来的无糖手摇饮后,这才进浴室里换掉一身汗湿的外出服;几分鐘后,她已全身乾净又清爽的坐在巧小客厅的地板上,一边追剧,一边吃起延迟了约莫两个小时左右的午餐。 就在她心情愉悦的吃完了香辣带劲的汉堡,正准备要去拿冷冻库里的冰淇淋时,几乎是在手机发出讯息声的当下,就已同步点开line察看了。 一看到安琪传来的这个讯息,她简直不敢相信的当场愣住。 『你听谁说的?』 『你果然又没看群组讯息??』 『群组那边人那么多,聊的东西又那么杂,我才懒得一个一个去看。』 『我知道啊,我就是知道你懒,所以才来跟你通风报信啊!』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吗?』 『听说是李博睿那个人渣搞外遇啦!』 『228连假我们不是办同学会,蔡孟洁她原本说要来,结果临时反悔,原来她是故意四处放消息说她连假那三天不只会参加同学会,还计划要跟她的闺蜜去南投小旅行,目的就是要让那个姓李的以为她那几天都不会在家,想不到他还真的上当了,竟然大胆到把小三带回家约会,才会被她一次逮个正着。』 『所以说狗改不了吃屎!活该!』 的确,狗改不了吃屎。 偏偏她真够傻的,不仅吃过人渣的亏,到现在还走不出人渣带给她的阴霾。 古晓苗嗤之以鼻的呿了一声。 『那??她呢?现在怎么样?』 『她?你是问那个被抓姦在床的小三,还是蔡孟洁?』 『你故意的啊?』 『我哪知道你想知道谁怎么样了??』 『你不要闹了!』 『好啦──总之听说蔡她的公婆本来是很挺她的,谁知道两个老的一听到小三已经怀孕了,就立刻变脸,把她这个一直生不出孩子的媳妇给扫地出门了。』 『人终究还是护短的,有够现实。』 『是嘛??真可怜??』 除了可怜,古晓苗完全挤不出任何形容词。 『可怜?有什么好可怜的?俗话说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叫她当初自己也当过李博睿的小三,破坏你们的感情?根本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唉??虽然她非常同意安琪的说法,不过??当年她和李博睿的感情其实早就已经因为彼此个性上的差异,发生过不少的问题了,只是没想到会横生蔡孟洁这个枝节而已。 仔细回想那个时候,当年她还天真的以为李博睿时常动不动为了一些小事就生她的气,是因为热恋期已经过了的原故,再加上她始终不愿意牵就他过度血气方刚的生理需求,所以彼此的感情才会那么快的降温,直到她发现初恋男友竟然劈腿了,对象居然还是自己的好朋友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一厢情愿到底有多可笑。 同时被两个她超级在乎的人给背叛,一口气失去爱情和友情的可悲初恋,简直让她崩溃到不能自己,有好长一段时间一想到他们的背叛就会让她止不住眼泪,整日鬱鬱寡欢,愁眉不展的食不下嚥,即便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天、好几週、好几个月,她依然无法从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中走出来,好在她有安琪的理解和陪伴,不然她肯定会更绝望,觉得很无助、很寂寞。 唯有在低谷中,人才知道谁才是自己真正的好朋友,若不是安琪,她可能无法那么快从破碎的初恋和友情的重创中走出来吧? 她真的应该对安琪好一点才对,不能老是仗着她对自己很好,就这么的自我为中心,对她兇巴巴的。 抱歉啊,安琪,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 『问题也不全在她身上啦,毕竟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跟那个人的感情早就已经出状况了。』 『但你跟她是什么关係?她要是有点良心,记得你是她好朋友的话,当年她就至少应该要让你知道姓李的其实一直在背着你偷偷的跟她搞曖昧吧?可是她有跟你说过半句吗?没有嘛!』 『我之前不就跟你说过了,我就不信当人小三的人可以过得多好多幸福快乐!你看她跟那个人渣结婚才几年而已?哼!活该!』 『小三固然有错,但该负起全部责任的还是事件里的男主角。』 『是啊,你说的对,不能只怪小三,要怪还是要怪人渣男主永远管不住自己的小头!』 『不给吃,找小三;吃不够,还是找小三!所以大家才会说人渣终究是人渣!』 『话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她本人不可能会在人那么多的群组里讲这多自己的私事吧?』 『她当然不可能在群组里说那么多,是我私讯问范姜的啦!』 嗯,也对。 她、谢安琪、范姜嘉敏、蔡孟洁在大学时期虽然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但其实蔡孟洁只对范姜无话不谈,后来当蔡孟洁介入她和李博睿的感情,随着她们两人的闹翻,从此四人小组便渐渐分裂成两两一组,要不就是三缺一的状态了。 虽然范姜表面上并不想选边站,但她和安琪都知道范姜其实比较倾向支持蔡孟洁,她们两人的好感情也从大学一直延续到现在始终没有生变,因此可想而知,凭她们两人多年的好交情,范姜会知道知道蔡孟洁婚后所有的大小事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假如没有蔡的同意,范姜怎么可能敢跟你说这么多?她难道不怕你会跑来说给我听?』 『欸??对耶!你不说,我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耶!』 『会不会是因为蔡终于体会到你当年的痛苦,所以才没有不准范姜把她的事情洩露给我们知道?』 『你猜的?』 『当然是我猜的啊!不然我怎么范姜她怎么会跟我说这么多。』 不知道该回什么话的古晓苗心情复杂的随便丢个还算合适的表情图当作回应;然后,又间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后,在安琪得去准备张罗晚餐时才真正的告一段落。 百感交集的回看刚刚和安琪的所有谈话,她忍不住点开放任了约半个月没有查看的群组,片晌才从眾多的讯息量中找到蔡孟洁是怎么在间话家常的讯息堆里半公开自己已经恢復单身的蛛丝马跡。 【5-6】尷尬的节奏 人生啊??! 唉!世事真是难预料! 即便她无法真心祝福他们两人的婚姻,倒是真心没想过他们的婚姻会这么快就破裂。 她咨嗟感慨的捧着手机望着天花板,心想着「想要谈一个能够一辈子忠贞不二的爱情难道真的就这么困难吗?」的时候,手机倏地发出讯息通知。 原以为是安琪不知道又丢来什话给她时,低头一看,才发觉竟然不是她,而是他──! 都多久没收到耿禹锡的讯息了?真没想到啊! 今天下午才在街头上和他偶然巧遇而已,想不到过没几个小时,他就传讯息来了。 莫非是正是因为下午的巧遇,所以他才会特地传讯吗? 一瞬间,她脑里闪过很多猜想,直到看清他的来讯内容,过度想像的期待和困惑才迅速化成一抹噗嗤的笑靨,原先还因为蔡、李两人婚姻破裂一事而引起的诸多感慨更是在瞬间一扫而空。 『嗨!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今天下午要不是你先向我打招呼,不然我们真的很有可能就这样直接擦身而过了呢! 『因为觉得实在是太巧了,所以心血来潮跑去买乐透,我如果有幸运中奖的话,奖金我再分你唷!』 彷彿是证明他是真的有心要分享奖金,他在文字讯息下方附上一张乐透彩卷的照片,还提醒她记得翻拍讯息为证,到时候真的中奖了,就不用担心他会说话不算话了。 这么久没联络了,他竟然可以让她完全感受不到彼此断了联系后应该会有的陌生和尷尬,字里行间充满热络感,彷彿前段时间的疏远只是暂时没有新鲜的话题可以间聊而已。 看着讯息所彻底表现出他个人风格的热忱与健谈,让她瞬间重拾所有对他的好印象。 她微笑的按照他所说的翻拍一张自己的手机萤幕画面,下一秒便很不客气的把讯息截图,再将截图画面传给他,外加一个呵呵笑的表情图。 不出意料的,耿禹锡回覆她一个比讚的笑脸,但他稍后再传来的讯息,却让她当场愣住。 『是说真难得没看到你戴口罩,还满出乎预料的,觉得有眼睛为之一亮的惊艳感呢!』 他这么一提,她才意识到自己过去还真的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拿下口罩过。 工作中戴口罩是基于卫生管理,工作以外的时间戴口罩是为了避免冷空气或空污对呼吸道造成的各种不适感,更方便她在外人面前可以遮丑、掩藏各种真实表情,不用一直心很累的刻意装出礼貌性的社交微笑,所谓一举数得! 反正口罩是她的日常工作与生活的重要配件,撇开工作中的那几次,她在他面前都不拿下口罩的主要考量说穿了就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不过她不打算跟他解释这么多。 由于无法判断他是因为看她没戴口罩很惊艳,还是拐弯在夸奖她的外貌,总之古晓苗不想自以为是的去解读他讯息里夹带的是褒意还是贬意,更刻意忽略他传来的表情图──是諂媚奉承?还是幽默的讚美?她真的看不懂──总之,回答尽量单纯,外加保守的方式回应。 『最近天气变得太热了,口罩很难戴得住,所以除非必要,不然我不会想戴口罩。』 『对啊,最近真的很热,只要一离开冷气房,整个人好像都快要臭灰搭了。』 当话题一聊到天气,差不多是在表示眼前的气氛就快要聊不下去了。 耿禹锡不愿好不容易才破冰,终止两个多月来的不相往来,他立刻藉一句『就算我家是开放式厨房吹得到冷气,也同样是让我热到无法再认真练习做蛋饼。』类似抱怨,实则是开啟新话题,藉此延续可以和她继续聊天的机会。 『是不是感觉一点也不好吃,光看就让人倒胃口,对不对?』 看他附上一张看上去有些微妙的灰呼呼的蛋饼照,她顿时不知该怎么回应,怕自己要是太老实回答的话,会伤到他的男性自尊,因而将心里真正真实的感想修饰得相当委婉。 『以初学者来说,这样算可以了啦!』 『谢啦!你真善良!』 『嗯,那实际上你觉得口感怎样?』 『可能我哪里做错了吧?我觉得很难吃!』 『会不会是我写的食谱太复杂了?你看不懂?』 确实有看不明白的地方。 老实说好几次他真的很想传讯息给她,反正她也说过不懂时他可以提问的,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天逛卖场时她的疏离和冷淡,他就犹豫了,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要是真的找她问问题,会不会惹她白眼之类的,总之在一阵各种揣摩和想像后,他就不敢去叨扰她了。 想起来也真是可笑,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一份说认识,其实根本就一点都不熟的关係这么近乎执着的程度,不过现在从她这几句还满亲切的回应来看,如果两个月多前,他没有因为的那一天下午的打击而自信心受挫,敢厚着脸皮继续跟她保持联络的话,说不定现在就不用他这么努力顶着尷尬,拼命找话题来和她攀谈了吧? 『我只是想说自己先照本宣科的练习看看,谁知道会做出一堆破烂烂的水泥怪物。』 破烂烂的水泥怪物? 呵??形容的还真是传神啊!满好笑的! 古晓苗饶富兴味的再看了一眼水泥怪物的缩图,好意的予以鼓励。 『没关係,你再多练习几次吧,我相信总会成功的。』 『我也觉得只要多加练习,应该就会像样一点,只是谁晓得我后来变得超忙的,週末假日动不动还得加班赶工,然后一眨眼天气就热到让人根本不想待在厨房里弄吃的了。』 『嗯,天气一热,厨房真的会像炼狱一样热死人!』 『真的很佩服所有从事餐饮业的人,真的是辛苦了。』 『其实每一个职业都有它不足为外人道的辛苦啦,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嘛,所以再辛苦也只能坦然接受啊!』 见她回答的话风呈现出一种公关性的客套,未免趋势又转向冷场,耿禹锡立刻把话题导回原本的主题。 『如果不会太麻烦你的话,能不能请你拍个实作影片给我看?这样一来我边看影片边跟着操作的话,或许就比较不容易再出错了?』 虽然并不确定她会不会答应,但至少丢出一个看似认真好学的正规要求,感觉塑造出来的可以继续保持联络的机会,绝对比乱扯一些有的没有的效果来的更好。 不过,当她已读不回超过将近三分半鐘,他就后悔了。 她会不会觉得他是在强人所难? 应该是不至于才对吧? 正当他后悔是不是不应该硬找话题跟她聊天,应该在她鼓励他多练习的时候就见好就收的时候,她传来的一句不答反问,让他喜出望外到眉开眼笑的讯息。 『后天我休假,假如你没有要加班的话,要不要约个时间视讯?我一步步看着你操作的话,就能知道你到底是在哪个环节做错了。』 噢耶──! 所以说她刚刚会已读不回那么久的时间,她只是在审慎考虑要怎么帮他而已囉? 呵呵!幸好没有造成反效果,不然他真的会彻底自我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很容易让人反感,还是他到底有多么不会和女孩子聊天??等等之类的。 『週六吗?好啊,我可以。谢谢!』 『哪里,我只是在兑现我之前答应你的承诺而已。』在这句的讯息下方,古晓苗还附加传了一个能够生动表达出她内心究竟有多么不好意思的表情图。 看她这样的回覆,令他想起那一日在卖场时,她给人的疏离感;她附加的表情图,更令他想起她的善良,以及──她那张没有戴口罩的秀气脸庞十分清晰的浮上心头。 瞬间,视线随着心思往右上通话的小图示偏移的耿禹锡,不知怎么的有股莫名的衝动,很想、现在、马上、立刻就和她视讯。 当然,他不蠢,所以忍住了。 他很自制的专心敲打起键盘,输入讯息文字,客气有礼的询问她── 『那你觉得我们要约几点?』 【6-1】超展开 为了不因为过度生疏,显得自己看起来很可笑,耿禹锡在约定视讯的时间之前,上网参考不少粉浆蛋饼的实作影片,然后在看出心得后,趁印象还很深刻时,反覆练习了好几次,即使几次操作的成果也勉强只是差强人意而已,但至少没有再出现破烂烂的亦或是烧焦的失败品,他觉得已经算很不错了。 应该是不错吧? 他不置可否的皱眉,来回检视檯面上排成一列,有的表面微焦,有的呈色颇有一点样子的作品,尤其是,也是唯一一个看起来比较像是记忆中芝麻蛋饼应该要有的样子的那一盘。 刚刚究竟是怎么煎出来的? 他努力回想,还是无法确定,只能希望等一下在她面前也能煎出类似这种感觉就好了。 不一会儿,时间很快来到下午一点二十五分,他快速将所有不应该出现在檯面上,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练习品给收拾乾净,再一一整齐划一的摆放好食谱上所有列出的必需物品与食材,再确认手机架设的高度与角度大致上趋近完美,这才利用悬吊式烘碗机上的玻璃门板整理仪容,然后满怀期待又紧张的心情紧紧盯着墙上的数位鐘。 即将临近约定时间,进入倒数约三十秒左右时,他的心跳几乎已经不受控的怦然加速;当准时准点触按视讯通话图示时,他更是压抑不住澎湃的情绪,深深的呼吸了几次,直到拨号声停止。 她接通了。 心跳快到觉得浑身发热的耿禹锡,看着手机画面中并没有出现她本人,而是快速晃动中的模糊天花板,先故作冷静的先向「嗨!」的问候了一声近似开场式的招呼。 「抱歉??请等我一下喔??」 耿禹锡对看不见人,只闻其声的画面回了一句「好,你慢慢来,没关係。」后,离起初的开场招呼已经过了大约好几秒,模糊与晃动的画面和杂讯声才终于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方明亮,摆了三盆植栽的窗檯。 自从认识她之后,他便自主性恶补了一些餐厨的基本观念和常识,以致于他可以一眼认出那三盆植物分别是薄荷、迷迭香和九层塔。 虽然对自己能够一眼辨识香草植物的品种感到很骄傲,但原本以为今天可以在视讯中再一次见到她(面容)的,看来是他奢望了。 依据对她的认识,他猜要是直接大剌剌的问她怎么不露脸,场面肯定又会变得很尷尬,于是装作不在意的直盯着画面中所显示的景物,语气轻快的问道:「哈囉!晓苗,你在吗?」 「有,我在──嗯,抱歉,因为我家有点小乱,不好意思用前镜头,希望你不会介意??还是你会介意?毕竟你都已经大方展示出你家厨房的样子了,我却这样???」 其实基于个人隐私,她大可不必如此,因为他根本不会过问,也不敢过问。 她的示好让他感到很意外,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向他解释原因,并且还这么的诉求公平。 虽然他很想顺势要求公平,因为他很想看到她本人,根本不介意她家乱不乱,不过既然她不想露脸,他当然就尊重她囉! 「没关係啦,反正今天主要是请你帮我看我做蛋饼的过程有没有问题而已嘛!」 「嗯,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直接把手机架在这里──还好你能理解。」 耿禹锡浅浅一笑,很高兴听到她语气不再那么略带严谨,而是转为一种释然的轻松。 虽然看不见她,但他可以想像躲在镜头后方的她,此时可能会有的表情。 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微笑着的吧? 毕竟她以前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小心谨慎的对他讲话,所以他大胆的推测从她的语气和所说的这几句话,应该可以判定为她对他的感受是在意的吧? 或许她的友善不过只是出自于人与人之间的基本尊重,然而比起以前她对他的态度,这样的转变是不是间接表示他和她之间已经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了? 「所以,我可以开始动手了?」他一边揣测,一边主动笑问。 「嗯,你开始吧!」虽然他看不见她,她还是很本能的对手机画面点了点头。 他才一开始动作,古晓苗便立即发现到他并没有参看食谱,而是动作熟练的依序测量起芝麻粉、麵粉、地瓜粉、水、糖和盐??等等所需用的份量,便知道他是有备而来的。 他在此之前肯定已经练习过许多次了。 默默的,她带着讚赏的笑意一边看着他操作的所有流程,一边观察一框萤幕中所显露出的大小角落。 撇开目前檯面上摆放了不少器具和食材不论,从她的视角所有可以直击到的范围来说,虽然能够看得到的地方真的不多,她还是可以感觉他的厨房比她想像的还要井井有条。 他应该也是个很爱乾净的人。 她对他的好感忍不住又多了一些。 在她悄悄的给他打分数的时候,他已经调好粉浆,也备妥了葱花蛋液,正式进入煎饼皮的阶段了。 静静的看着他毫不犹豫,果断的在抹了酪梨油的平底锅内倒入一勺粉浆,并且俐落的轻轻摇晃锅子使粉浆均匀的在锅底滩开,便静止不动的等了一下下,才试着摇动锅子,发现饼皮会滑动后,紧接着的是大胆的甩锅,当蛋饼在半空中彻底翻身后,随后便乖乖的再平躺回锅底,俐落的动作是一气呵成的。 如此行云流水的甩锅过程虽然短短不过两三鐘,却精彩的让古晓苗非常吃惊,立刻扬声讚叹道:「有练习,果然有差噢!厉害!」 「你看出来啦?」真不好意思,幸好有成功,不然就漏气了。 「当然啊,毕竟熟练度是需要很多的练习才能累积出来的嘛!看你翻得这么顺手,该不会──嗯,我强烈怀疑你其实根本就不是厨房新手,你一直都在装笨对不对?」 「哈哈──你是拐弯在夸奖我这个新手真的很厉害,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新手吗?」 「你说呢?」 从她这句反问的语调,听得出她是笑着说的,顿时让他备受激励。 「谢啦!能得到你的肯定,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让我觉得我所有的努力都值了。」 虽然他这话只是纯粹在表达感动而已,并没有其他特别隐喻的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莫名有种隐约的??嗯? 古晓苗眼神一转,同时轻轻撇了一下頷首,藉以摆脱心里浮现的各种形容词,不想让自己因为一时自我膨胀的想像而產生不该有的心猿意马。 「哈囉!是讯号不好吗?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我这边讯号很稳??」她丢出这句后,立刻带动话题回到主轴上,「你不吃看看吗?看味道好不好??我很好奇你的感想,因为我不是很确定这个食谱有没有完美復刻出芸芸老闆娘的味道。」 「这食谱你没自己试过吗?」 「当然有啊,可是味道是很主观的嘛,我觉得像,又不见得你也会觉得像。」 「嗯,说的也是,好??我吃看看,等我一下喔!」 古晓苗不解得看着他闪出萤幕大概一两秒。 喔??原来是在拿筷子。 嗯??看他的表情,应该是觉得普普通通? 「怎么样?像吗?」 「嗯,我觉得很像。」 「很像的话,怎么你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很惊喜的感觉?」 「你眼睛还真利耶!」他靦腆的一笑,「坦白说我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不然就真的是完美了。」 「是觉得香气不够吗?」她猜。 「嗯??我不确定,让我再吃一口看??」他仔细品味蛋饼的味道,谨慎的挤出形容,「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锅气不够?还是芝麻味不够浓的关係?」 「嗯,应该都有可能,但如果问题是出在锅气和芝麻味的话,那就真的没办法,毕竟我们家用的炉火不比做生意用的那种火力超大的大煎檯,锅气不足本来就很正常;至于芝麻味嘛,以前老闆都是每天现磨芝麻粉来调粉浆的,我为了让你操作方便,才会改以市售的芝麻粉来替代。」 我们家用的炉火──我为了让你操作方便──他真的是对她说的话越来越敏感了,因为他竟然在听她说到「我们、我为了让你」的时候,瞬间有心动的感觉。 嘖??他都几岁了,竟然还会这么简简单单就感到心跳加速,真是的! 「是嘛??那这么说的话就没办法了。」他边说,一边塞了一口蛋饼掩饰心跳的不受控。 「倒是说??你觉得好吃吧?」她再问,很想确认在撇除锅气和芝麻香后,他其实是觉得满意的。 「好吃啊,我觉得是满不赖的,毕竟也不看看是谁煮的??哈哈!」他故意自夸的呵呵笑。 「是在老王卖瓜吗?」 「错!是老耿卖饼啦!」他促狭得眨了一下眼。 闻言,她噗嗤的笑了,想起前天下午他朋友喊他老耿的画面,顿时觉得他还挺幽默的。 【6-2】超展开 听见她轻轻淡淡的笑声,却看不见她的表情,让他只能不满足的自行脑补她笑逐顏开的画面。 或许是因为气氛融洽吧?他想也没多想的,一句「那你想嚐嚐看老耿卖的饼吗?」邀请就这么脱口而出,说完他马上就后悔了,为了不让彼此都觉得尷尬,他赶紧乾笑的说:「哈??我开玩笑的啦!」 万万想不到,在他自嘲的说是在开玩笑的同时,她竟然冒出「好啊!」的回应,让他很讶异得凑向手机萤幕,惊喜万分的问道:「真的吗?你真的想吃看看?」 「问题是我要怎么才吃得到你做的蛋饼?」 「你来我家啊,刚好我也可以顺便煮咖啡给你嚐嚐看──你还记的吧?我曾经答应过要煮好喝的咖啡给你喝。」 记得是记得,但是──其实她只是顺着他的话,半开玩笑附和而已,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搞得她有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呃??去你家啊?这样不好吧?」 「不好?为什么不好?」 「还能有为什么??我不想让你女朋友误会??」这样的理由够有份量了吧? 「那你放心吧,我没有女朋友,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人会误会啦!」 一秒过去,没人说话。 两秒再过去,依旧沉默无声。 三秒又过去了,她的不应答反应,使他心神领会的主动化解僵局。 「要不我改外送如何?是说没有现作现吃的话,送到你家的时候,蛋饼应该就不热了,这样吃起来口感应该跟现作的会差很多,所以我看还是算了,我就不害你了。」 古晓苗看着笑得一脸牵强的耿禹锡,突然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她其实不确定他和她之间的关係算不算是朋友,至少她自己很清楚,单单以交朋友来说,他给她的感觉一直很好,不论是他的眼神、表情、态度和所说的每一句话,在在都看得到他的真心诚意,没有半分令人讨厌的吊儿郎当和不知轻重,就算偶尔几次发生令人不知所措的尷尬场面,那也只是认知上的差异所导致,并非他有意为之。 凭心而论,他一直对她很尊重,很有礼貌,相反的,她却一直对他带着防备心,把他当成点头之交的陌生人,始终刻意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想想,她是不是应该调整一下心态了? 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然而这么多年以来,她怀搋着这般的心思与人往来的结果,她又得到的了什么? 有的就只是学生时代很幸运一直延续到现在的友情而已,除此之外,她连半个可以相约聚餐聊天的知心朋友都没有,就更别提能有什么正常的感情生活了。 她真的有点厌倦老是把天底下的男人都预设成假想中的坏人了,虽然她还是无法不对所有的雄性生物感到害怕。 是说耿禹锡有很大的可能就只是纯粹把她当成老师而已,压根没有想和她发展任何超越友情的关係,她又何必这么的小心翼翼?往自己脸上贴金,以为所有的雄性都会把她当猎物呢? 况且难得她的生命里终于出现一个看起来还满不错的男人,放松一点的去跟他交个朋友有什么关係?说不定跟男性靠得太近并不会招来可怕的后果,反而是单调的生活能因此变得有乐趣一点? 嗯,就试看看吧,以开放的心态,不需要想这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顺其自然的试看看吧。 「其实??嗯??怎么说呢??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她难以啟齿的看着画面中的他。 以为她还纠结在前一秒的对话的耿禹锡,态度大方的一笑,说:「没关係啦,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我是想说??你还记得那一次送我回家的时候的事吗?」 「当然记得啊,怎么可能会忘记。」那时有多厚顏无耻,他可是还歷歷在目的呢! 「嗯,其实我并不是住在那一条街上,我住的地方离那里还有一点点距离??」 「噢??果然是吗??那个时候我看你那么小心谨慎的时候,就多少有猜到你应该会谎报住址。」他大方的莞尔一笑。 「那时我有这么明显啊?」 「当然啊,但这又没什么,毕竟当初我们两个讲真的根本完全不认识,你身为女孩子本来就应该要多注意一点,小心保护自己的安全嘛,反倒是我才应该要不好意思,刚认识而已,就硬要送你回家,难怪你会怕到不敢让我知道你住在哪里──女孩子就应该像你这样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哪像我姊!她要是有你一半谨慎就好了。」 「你姊怎么了吗?」 「别误会,她没事啦,我只是觉得她太??我该怎么形容她呢?跨时代的新女性吗?虽然她也没有多不注意自身安全啦,但是一天到晚常常在那边喊说要跨出舒适圈,挑战人性的极限,嘖??她能平安长这么大说起来也真是不简单,不知道我姊夫怎么受得了她。」 「听起来你姊还满勇敢的??」 「何止是勇敢,她啊??嘖!我猜她胆的大小应该跟她的肺一般大吧?」想到老姊的各种勇猛他就忍不住大翻白眼。 「有这样的姊姊,你从小的生活应该是过得满有趣的吧?」 「有趣吗?我不觉得。」 他一脸吐槽和不茍同的眼神和表情,让她看了觉得很好笑,心情好到她忍不住顺着话题透露点自己的私事。 「我觉得你有这样的姊姊能够一起生活长大,其实是很幸福的事耶,至少对我来说,有亲生的手足可以一起长大是非常棒的。」 「你是家里的独生女吗?」 「嗯??算是吧?」 「算是吧?什么意思?」 「我爸在我大概四岁左右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我妈再婚,又生了两个小孩──不过我没有跟我妈和新爸爸一起住就是了??」 第一次听到她说起这么隐私的事,有一种被她当作自己人的感觉,让他颇兴奋和开心,虽然她说的事一点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他看着三盆香草植栽,心里想像着她或许是正一脸落漠的表情,然后一边轻轻问道:「那你住哪里?你那时候还那么小??」 「我爸死后,我就回外婆家住了,所以我算是我舅舅、舅妈带大的??幸好我舅舅和舅妈很疼我,不然的话??」她不敢想像那个不然。 「没在一起生活的话,就没有机会可以和新的家人培养感情了对吧?」他问。 「嗯,是啊,所以可能就是因为我没跟我继父他们住在一起的关係,我跟我继父还有两个新弟弟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的感情,虽然互动也没有多不好,但就普普通通而已,反而我跟我表姊、表哥的感情还比较好一点,但说我跟表姊他们有多好嘛??好像也还好,就??你也知道的嘛,小孩子之间难免会有打打闹闹的时候,所以多多少少还是会有觉得委屈的时候,后来长大了,开始读书之后,有时候遇到困难,或是心里有过不去的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能跟谁讲,虽然我知道只要我肯跟他们说,他们一定会愿意帮忙,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得靠自己才可以──不过说是这么说啦,其实大家都对我都很好,尤其是我外婆,在我们小孩子发生争执的时候,她总是特别偏袒我,搞得表姊和表哥老是会哇哇叫说不公平,抱怨为什么千错万错都没有我的错,呵呵??」 他很清楚,很多事都是走过后,才能以退一万步的心态去看待曾经发生过的大小事,因此即便她是以轻松詼谐的语气诉说过去的事,他还是能想像得到她小时候会有的各种顾影自怜。 默默听着的耿禹锡为她的遭遇感到心疼,近而也才理解她为什么总会散发出一股冷冷的气息,让人难以亲近的疏离感。 「那现在呢?」 「现在?你指的是什么?」 「心事啊,你还是一样不会找人聊吗?」 「当然会啊,但也是要看事情,并不是什么事都能跟人聊的啊。」 「跟闺蜜也是吗?」 「欸??我是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样,至少我不会什么事都跟朋友讲。」 「是噢,我还以为你们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因为我姊她每次只要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会跑去找她朋友,好像只要聊一聊,疯一疯,天大的事都会变没事的样子。」 「嗯??你姊这样真的很好。」她办不到就是了。 「可能也是物以类聚吧,她朋友也都是这样的人。」 「嗯,话再说回来,我真的觉得你有你姊这样的手足感觉好像真的满不错的。」 察觉到她的语气又出现刚刚她聊到她小时候的事时那种浓得化不开的失落与沮丧,顿时令他非常不捨,于是为了让她心情快一点转好,他将老姊再一次推出场,好藉此转移她的焦点。 【6-3】超展开 「看来有机会我真的要介绍我姊给你认识了,让你稍微体会一下有我姊这样的不定时炸弹当手足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了。」 「不定时炸弹?你姊知道你这么看待她的吗?」呵呵。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我常常叫她疯子、疯珍,虽然我每次故意这样叫她,就会被她揍。」他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你不会觉得痛吗?」 「还好,她的拳头坦白说不怎么样,她还以为她很有力咧,疏不知我都是装的。」 瞧他边说边一脸的不以为然,那个表情,看得她忍不住又冒出兴味的笑声。 「你们是差几岁啊?」 「她大我两岁而已。」 「噢,难怪,就是没差多少,才会容易打打闹闹的。」 「是啊,没错。」他无奈的摇头。「话说,你几岁啊?我看你好像满年轻的。」 「为什么这么问?」 「怕我姊跟你有代沟啊!」他才不会跟她说其实是他很好奇。 噢,对,他刚刚提到有机会要介绍他姊姊给她认识。 不疑有他的,古晓苗不仅乖乖回答,还顺便确认的问道:「我三十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三十三?我没记错吧?」 「对,没错,想不到你还记得啊!」 「嗯,因为我原本以为你大我满多岁的,谁知我们才差三岁而已。」 听她这么一说,他爽朗的笑意顿时尷尬的僵住,下一秒他摸着刺刺鬍渣的下巴,自嘲得笑道:「可能我的工作比较劳心劳力的关係吧?才会让我看起来有点老成。」 「噢,你做什么工作?需要你这么劳心劳力啊?」 「我负责管理开发公司内部所要的软体,也顺便写一些客户需求的软体,简单来说就是itmanager兼programmermanager。」 「感觉责任好像很重?应该满累的吧?」 「嗯,以前人手不够的时候,真的常常忙到快要爆肝,还好现在缺的人手几乎都补齐了,我以后可以轻松一点了。」他一边笑着对她说,一边暗自因她关心他的工作情况而感到高兴,幸亏前天他鼓起勇气主动联络她,进而打破僵局,不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发展了。 然而该怎么形容他们现在的状况? 所谓的完美的大跃进、奇妙的超展开吗? 对话进展到现在这种一来一往,非常良善循环的程度,不由的让他好奇心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的态度突然间转变甚大?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她明明不是这么好聊天的。 「我方便问你一个问题吗?」由于还摸不清她的性情,因此他略为不安的谨慎发问。 「什么问题?」 「有关我们两个的──不介意吧?」 我们两个? 瞧他一脸认真的表情,莫名的,她心跳加速,有点紧张他想问的会是什么样的问题。 「嗯??你问吧。」 即便得到她的同意,耿禹锡的心情还是很忐忑,因而轻轻咳了一声,顺便嚥下紧张,然后才缓缓说道:「??之前我们之间除了教学相长的关係之外,说穿了其实什么也不是,虽然现在还是差不多一样,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就我来说,我发觉你有点不一样了,感觉你不像之前那样处处提防我,而且不再只是我单方面一头热的找话聊,你还很愿意分享自己的生命故事,刚刚也还关心我的工作累不累之类的,坦白说我真的很意外,也觉得很高兴,因为总算有点像是朋友一样的感觉了──嗯?应该不是我一厢情愿吧?我们是朋友了吧?」 古晓苗静静的看着他有点紧张、语速有些急促,就连他脸上的笑容都略显僵硬,一副生怕她会不高兴的模样,便不知怎的心里充满一种既熟悉却又很陌生的感觉,让人有点害羞。 欸??害羞?有什么好害羞? 人家只是在确认跟她是不是朋友而已,又不是在确认男女朋友关係,是在害羞个屁啊! 当她忍不住默默斥嘲自己反应过度时,他却一脸尷尬的拋来一句:「如果不想回答我的话也没关係,我刚刚只是??」只是啥?糟糕,辞穷了。 「不是啦??我在思考要怎么回答才会比较贴近事实而已。」 「噢!是吗?」哈哈??差点把他吓死。「那你想好了吗?觉得怎样?」 「嗯,虽然我们没有口头上确定是不是彼此的朋友,不过我觉得人跟人之间好像也不需要特别去确认什么的样子,毕竟如果没有把对方当作朋友的话,那按理来说应该就不会想跟对方说这么多关于自己私人的事情了嘛,你说是吧?」 「你说的很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再一次庆幸前天有鼓起勇气勇敢破冰。 「可是??」 「可是?」 她很犹豫要不要问他「你认为男女之间有纯友谊的可能吗?」,但这样问的话,又感觉好像怪怪的?但是如果不问清楚的话,又担心会──哎,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在担心什么,毕竟他又不是李博睿,天底下的男人也应该不会像李博睿一样都把女性朋友都当成砲友的候补人选才对。 还是算了,不问了,她相信他是正人君子,绝对不是那种烂人。 虽然难保自己不会看走眼,但以她对耿禹锡各种非常谨慎小心的观察来看,她认为他不是那种会物化女性的人。 【7-2】萌芽的关键 难得古晓苗愿意对他敞开内心世界,因此为了让她能好好畅所欲言,于是在吃完豆花冰后,他们便散步至不远处一间有提供内用的连锁饮料店,听她继续话说从前。 几个小时的时间,耿禹锡可以感觉得到她对他的信赖程度又变得更高了,因为她好像把她和那个男人之间所有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全都完整的交待到几乎可以说是鉅细靡遗的程度了。 在她讲述自己和那人交往了将近三年半的心酸血泪,过程中她的模样看起来还算很平静,他的思绪却是默默得百转了好几千回,不仅是因为对她有了更多的认识而高兴,也有因为理解她而生出心疼。 幸亏她只是默默过着和所有的异性保持安全距离的社交生活,没有因为那段惨痛的感情经歷,从此对男人深恶痛觉,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渣,不然,平白无故被贴上长相斯文好看的男人就绝对是坏蛋的标籤的话,那他就冤枉了! 与此同时,听着听着的,他间接理解到那一天他们在麵店一起吃麵时,她为何不愿意拿下口罩的真正原因了,又为何她总是散发一种让人难以亲近的疏离感了。 本来就对李博睿没留下什么好印象的他,现在更是对那个人感到很不屑,觉得那人的价值观实在是有够奇葩,简直是渣男界的最佳代言人,天底下竟然有这么极度自我为中心,对别人各种情绪勒索后,还敢宣称自己才是受尽委屈的可怜人。 耿禹锡忍不住怒火中烧,也非常后悔,早知道跟她要地址,直接到她家载她出门就好了,因为假如没有约在小七的话,她也就不至于会凭白无故的再受那个人的气。 不要说古晓苗受创甚深,花了很长的时间自我疗伤到至今都还没有完完全全从过往的创伤中走出来了,光他只是听这些箇中的故事而已,都对那个人的荒唐感到可怕噁心。 「??总结来说,我觉得我跟他在某些程度上其实根本没两样??我并没有真的了解过他,他也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我吧?应该就像我朋友说的一样,当年的我被自以为是的爱情给衝昏头了,以致于我才会──唉!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当初我到底是喜欢他什么了??」她叹笑的对自己的蠢嗤之以鼻。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奇妙之处吧?总是会让人没有理由的一头热,况且在那么花样年华,不懂世事险恶的年纪时,遇到那样的玩咖,我想不管是谁都有可能会不顾一切的付出自己的真心吧?」 「嗯,你说的对,很有可能??」 「倒是说你现在应该不会再相信那个人曾经对你说过的那些话了吧?」他很好奇她现在的心态。 「你是指哪些?」 「就他说你不笑的时候脸很臭,看了就让人很厌烦──还大言不惭的说只要是人,就会有慾望,有慾望当然需要排解,不然会生病,是你太单纯,不知道其实很多人就算有固定交往的对象,也一样会跟砲友保持联络,这种事根本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人性就是这样,是你太不瞭解男人了──吧啦吧啦的这些瞎扯,你现在还信吗?」 「怎么说呢??多多少少吧,毕竟我连我自己都搞不懂了,何况是男人的人性。至于他说我脸很臭嘛??其实安琪也曾劝过我要注意控制自己的表情,她说我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兇,很像是在生气的样子,提醒我要多注意,以免搞一个不好,会吓到来我们店里用餐的客人,以为我在不爽什么──幸好我工作的时候都会戴口罩,不然要一边工作,还要一边控管表情的话,那还真的满累的。」她苦笑的说。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你脸很臭?」 「你是认真的吗?」 「顶多就很严肃而已,不到兇的程度。」 「是噢??」虽然他是因为她的反问,才会这么直勾勾的打量起她的脸孔,但不管怎么样,被他这么盯着看,还真的是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驀地,耿禹锡想到那人既然敢在人来人往的小七店门前不顾她意愿与否,自顾自对她拉拉扯扯的,说不定很有可能还会──?! 「既然他知道你家住在那里的话,以他那么厚脸皮的程度来看,他会不会直接跑去你家堵你?」 「应该??不会吧?」说是这么说,却默默觉得可能性很高。 「总之要以防万一吧?」 「嗯??」但她又能怎么防呢? 「你家社区的门禁管制怎么样?严吗?」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严??我们管委会有满多规定的,像访客来访,住户得亲自去大门口迎接,连叫外送也要住户自己亲自下去拿,这样算严吧?」 「嗯,听起来算满严的,至少外人不是那么容易可以随便进出你家的社区。」他略略安心了一点。 「是啊,所以我才会说嘛,他应该不会想来找我麻烦才对。」 「不是我乌鸦嘴,或是故意要把人想得很坏,只是很多事真的很难讲,很多人的道德水准实在是不怎么样。」 嗯??说的也是。 看样子她晚一点回去之后,最好还是跟几位管理门禁的大哥报备一声好了,请他们近期替她挡一下自行找上门的男性访客,另外,在出入社区的时候,她也要特别留意,小心自身安全才好。 见她默默的蹙起眉头,不知在沉思什么的表情,耿禹锡猜想她肯定在烦恼该怎么办才好,因此他毫不犹豫的毛遂自荐,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继续假装是你的男朋友,要是需要每天都跑来找你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啊?」她傻了。 「你想想,假设他真的敢跑来找你的话,说不定就会看到我在你家社区里走动,或是我们一起出入之类的,我想这样一来应该多少能起到一些吓阻的作用──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效果,但至少我们都能感到安心就好了。」 我们? 古晓苗的心顿时有点暖暖的,对他所说的这个关键性用语特别有感。 「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每天都来找我,你不觉得很累、很麻烦吗?」 「要是我觉得这样很麻烦的话,我哪还会这样提议呢。」 「??你为什么肯为我做这么多?」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 「是没错,但换作是我的话,我不可能,也无法每天都跑去找朋友,就只为了确认她的平安与否啊。」 她突如其来的认真较劲,让他的心跳猛然的掉拍,猛然的一阵紧张,猛然的有些尷尬,深怕她又会缩回保护壳里不理他了,于是他赶忙笑笑的四两拨千金,反过来问道:「所以说,你看到朋友有难,会袖手旁观囉?」 「也不至于袖手旁观啦,但我会看状况,至少不会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是不是?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也是啊,不会超出能力范围。」 「真的?」她很怀疑。 「欸,你总不可能不吃晚餐吧?」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平时就可以相约一起吃晚餐,看是要约你家附近,还是叫外卖之类的都可以,主要是我频繁的出现在你家社区里,让警卫都误以为我们两个貌似是在交往的话,那这个计划就成功一半了;假如他真的敢跑来找你,就有可能会刚刚好看到我们同进同出的情况,然后他或许就会有自知之明,从此以后就不会再跑来烦你了也说不定。」 「??好,就算行得通,但前题是也要我们的时间能配搭吧?」 「所以说你的班表要给我啊,我则是每天按时通知你我当天下班的时间是几点,这样就能确定要怎么什么约碰面,还有要约在哪里吃饭??等等之类的细节安排囉。」 本来她还没有那么把他的建议当一回事的,但在他一连串如此慎重其事的循循善诱,以及他不失诚恳的表情,在在都让她感觉到他真的不是随便说说说而已,让她还有些犹豫的心思更是因为感觉到满满的安全感和感动而当场变得坚定了起来。 不过,纵使完全可以感受到他的真心诚意,她还是忍不住冒出确认的疑问:「??你??认真的吗?」 「就算我是在骗你,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不是吗?不过──我是说真的,如果你真的有把我当朋友的话,就相信我吧!」 原来男人跟女人之间,也是有纯友谊的可能的嘛。 先前,她对男女之间有没有纯友谊的仍然抱持着怀疑态度,现在她是真的没有任何怀疑了──应该不是她太天真吧? 她知道她不应该这么简单就对他放下心防,但单凭他的如此为她着想的善意,她真的愿意试着去相信他。 接下来到底该怎么配合才能让他刚刚所说的计划实行成功?她其实不太担心,因为她知道他以身为男人的角度想出的办法,或多或少一定会有效果的。 「好吧??我现在就把班表传给你??」 看她一边说,一边操作起手机,耿禹锡瞬间扬起微笑。 太好了! 总算得到她的信任! 原本以为她都已经愿意告诉他这么多事了,那么她肯定是相信他、信任他的,却没想到她的防备心还是如此之重。 也许正是因为取得她的信任是这么的困难,所以才会特别让他感到开心吧? 这种爽感近似解锁人生难题时所得到的那种成就感呢!哈! 【7-3】萌芽的关键 「你今天好像比较晚噢?」远远瞧见耿禹锡走来的警卫很亲切地等他走近一点后,先主动向他打招呼。 「嗯,在路上想一些事情,所以有开慢一点。」 「这种时间还边开车边想事情?太危险了吧?」警卫关心地说。 「还好,我有在注意。」他笑了笑,然而一边如往常般地在访客名单上留下自己的大名。 「我看你每天这样来回跑,不累吗?怎么没打算住在一起算了?不然我看你们满登对的,感情又不错,不如乾脆一点,结一结好了。」警卫一脸八卦的笑容。 闻言,耿禹锡嘴角边堆满的礼貌性笑意当场不知该怎么好好维持。 正如他之前所预料的一样,将近一个月左右的不辞辛苦,天天亲送便当、约吃饭,偶尔还载她上下班,每天如常来访、签到,频繁出没到连警卫都已经跟他混熟了,熟到都敢跟他聊起人生大事了,偏偏女主角仍旧状况外,始终以为他们每天相约吃饭真的就只是为了防堵她的前男友跑来找麻烦的烟雾弹而已。 是啦,一开始的目的确实就是这样没错,他们约好的动机真的是为了製造烟雾弹而已,不过导致她还真的完全不作他想的癥结点应该还是出在他身上吧?因为他也确实没有再进一步进击表示自己对她有特别的好感了,以致于她才会一直以为他们只是互相帮助的好朋友而已。 坦白说,他是真的不敢随便轻举妄动,深怕会吓到她,可是如果不鼓起勇气突破当前这种亦师亦友的关係,继续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人可能只能一辈子当朋友,永远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发展了吧? 嗯,该怎么突破才是问题,问题是要想突破哪那么容易! 追求她的方法,如果能像写程式一样,不知该多好,这样一来所有变数就都会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个突破口都没有。 唉,罢了,不烦恼了,毕竟取得她的信任也不过才一个月而已,他是在急什么? 不要因为旁人在敲边鼓,他就跟着昏头了,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按部就班,顺其自然,慢慢蕴酿吧! 「对了!之前请大哥你帮我留意的那件事??怎么样?有状况吗?」 「没有没有,你不用担心啦!古小姐除了上班、买东西之外,几乎都没有出家门,也没有人跑来找她,放心啦!」 「嗯,我知道了,谢谢大哥。那就再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便当转交给她囉!」 「欸?你今天不等古小姐下来啊?」 「嗯,我还有事得回公司一趟,所以??」他苦笑的说。 「是噢,那就没办法了,好吧,你等一下开慢一点啊!」 「好,再麻烦你,我先走囉!」耿禹锡一边跟警卫大哥拜拜,一边脚步匆匆的转身离开。 ??????? 三天了。 没见到他已经三天了。 连续三天,耿禹锡都行色匆匆的把便当留在警卫那里,坦白说,她还真是不习惯。 习惯,真的很恐怖。 当每天都能和他碰面,一起吃饭,间聊一整天发生的大小事的日常成为一种习以为常的模式之后,突然变成只能在电话里联络时,想不到带来的失落感竟然会这么的大。 虽然不习惯见不到他的感觉,但看他这么重承诺,再忙也要坚持每天傍晚左右,就会跑来她家晃一晃,非常彻底在执行当初说好的烟雾弹计划,真的是让她既感动又非常的过意不去,毕竟他都已经忙到连等她下楼的时间都没有了,为什么还是硬要送便当给她呢?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这么累?反正那个疯子李博睿根本也没有像预期的那样来烦她,他大可不必再这么疲于奔命了不是吗? 唉!要是他过劳的话,该怎么办? 真是让人担心??! 「你好幸福喔!」 一边担心耿禹锡身体状况,一边正要打开自家大门的古晓苗,毫无防备的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打探给惊得猛然一缩,手中的一串钥匙差一点被吓到掉在地上。 迅速撇头望向惊吓来源,发现原来是邻居许采琳,这才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对自己这么容易受惊的反应感到有些可笑。 「刚下课啊?」 嗯!「好羡慕你喔!每天都有爱心便当可以吃,有男朋友呵护的人就是这么幸福,好好噢!」 其实她大可以用对待玥如的方式一样,冷冷淡淡的来应付琳琳,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办法对琳琳兇巴巴的。 不是她以貌取人,而是她真的没办法抵挡像琳琳这样天生一副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况且长年累月的观察下来,她很清楚琳琳没有那种爱打探人隐私的毛病,她现在会这样眼巴巴看着她(便当),纯粹只是因为她是爱吃鬼,如此而已,没有其他了。 「你不是已经买晚餐了?咸水鸡?」她挑眉望向琳琳手里提的一袋食物,一脸啼笑皆非的问。 嗯,「我看你男朋友很常送这种外盒看起来很特别的便当来给你耶,这种便当很好吃吗?」 「是还不错啦??」一这么回答,她就看到琳琳的脸色大大绽放出她也想吃的闪亮讯号,果不其然,下一秒她马上后悔。 拜託──「可以分我吃一口看看吗?我的咸水鸡也分你,是巷仔内的,很好吃噢!」 「呃??」古晓苗很为难一脸苦笑。 「晓苗姐──拜託嘛──」 「琳琳,你这样真的让我很困扰耶??」 「你就分我一口嘛──一口就好了!真的!我保证不会跟你多要的啦!」 哎唷,又不是分几口的问题。 罢了,看琳琳她像隻贪吃的小狗狗似的,她知道就算再怎么用力抵挡,也无法真的狠心拒绝她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正不断投来的可爱请求。 「你就这么想吃看看?」 「嗯!可以吗?」 「好吧,但先说好,我就只分你吃一口唷。」 「每一道菜只要分我一口就好,我有嚐到味道就可以了。」哇!好开心! 原来她说的分一口就好,是指每一道菜都要分上一口? 望着琳琳喜形于色的表情,古晓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唉,真是拿她没办法,谁叫她没问清楚就先答应了,况且每次只要琳琳一露出这种笑脸,她就没辙了。 「那??你知道我的习惯吧?进去我家之后,要先洗手唷!还有──」 她话还没说完呢,琳琳就一脸雀跃的说:「我知道我知道──喏!咸水鸡先给你──我现在就回家换乾净的衣服,你等我一下喔!」说完,就急忙忙的奔回她的屋里,让古晓苗看傻了眼,更觉得她很可爱也很好笑。 几分鐘后,刚从浴室上完厕所走出来的她便听见门铃响起,于是她立即前去应门,一打开门的瞬间,便听到琳琳说:「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不疑有他的,古晓苗一边问,一边将门敞得更开,岂料,下一秒她却被眼前之人给吓到完全愣住。 「晓苗姐,你看──警卫竟然放你男朋友进来耶!」不亚于古晓苗的震惊,琳琳也非常惊讶的打量着竟然能让警卫打破陈年旧例的男人。 耿禹锡?! 为什么他会──「你不是???怎么会???」 语焉不详的问话,又外加一脸的瞠目结舌,看得出来他把她们两位吓的不轻,不过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7-4】萌芽的关键 其实也不是非得折回来找她不可,晚一点再视讯跟她联络也可以,但──送完便当给她后,在回程的路上他仅仅天人交战了几秒鐘,然后他人就已经回到大楼警卫室前了,再一个然后就??嗯。 可能是他人品大爆发吧?又或者他真的颇得人心,反正不光是警卫热情的欢迎他,连刚好路过的管委会主委一见到他跑来了,竟然非常有人情味的怂恿他赶紧上楼会一会他正努力追求的未来另一半。虽然警卫和主委全都误会了,不过这个美丽的误会恰恰以非常完美的角度,符合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和期待。 总而言之,能亲眼看到她本人,感觉真好! 「抱歉没先跟你联络就又跑来了??」因为很在意一直打量自己的陌生女孩,想说的话便就这么默默的消失在一脸尷尬的笑意里了。 「没关係没关係,倒是你有什么事吗?」 「嗯??我??欸??」他的视线忍不住又飘向还直勾勾瞅着自己看的女孩。 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于是她立刻对琳琳下指令道:「你先进去吧,我跟他聊一下,马上就好。」 琳琳非常识相的点点头,却仍不忘口腹之欲地问:「那我可以先吃吗?」 「可以是可以啦,但拜託你千万不要忘记『那是我的晚餐』唷!」真的是服了她了。 「好啦好啦,你放心啦!」琳琳不忘礼貌的向两位急着想私聊的男女点了点头,便动作俐落的穿过人墙,在一进门的同时迅速甩开拖鞋,套上晓苗姐事前便帮她备好的室内拖后,便大步走向散发着食物香味的小客厅里去了。 苦笑的等到爱吃鬼已经乖乖的坐定在食物面前之后,并没有完全把门带上,仅用脚抵着门,留下一个小门缝的古晓苗,这才转头看向耿禹锡,放心的表达她刚刚在看到他的瞬间时就已波涛起伏的担心。 「你还好吗?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是工作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有点事,不过??放心,已经在收尾了。」他边回答,一边瞅着她的脸,想将她的容貌仔仔细细的一一烙印在脑海里。 「是吗?这样说的话,那就还得再忙上一阵子囉?」 「嗯??是啊??」唉??感觉再努力记也不够,但又没有理由(勇气)跟她要照片──哎!他还真是孬啊! 「既然如此,反正这一个月来也没有真的发生我们之前担心的事,所以你接下来就不用再送晚餐给我了啦,不然你再继续这样两头跑下去,我真的很担心你会累倒。」 「不用担心啦,我没事。」 瞧他竟然还在逞强,让她又气又焦虑的大皱眉头,同时更是毫不犹豫的骂道:「没事个屁!我看你眼袋都肿成这样了,你还说没事?你是不是很多天没睡饱了?」 「哇!你好兇喔!」头一次被她如此狠骂,他很惊讶的挑高眉头。 「我本来就这么兇,只是没对你发作过而已。」她没好气的拧眉瞪眼,「你都已经忙成这样了,还坚持送什么便当啦?」 「我──」耿禹锡才冒出一个字,就被她狠狠得打断发言权。 「我知道你只是想要保护我,但再怎么样也要有底限啊,你难道没有想过吗?要是你在往返的过程中累到发生意外的话,你要我怎么办?是想要我内疚死吗?」她激动到觉得有股情绪上涌,瞬间眼框感觉热热的,因而她赶紧深吸一口气,但也紧缓了半秒,不给他有狡辩的机会,「听好!未来的日子还长的很,你能这样子帮我多久?一辈子吗?」 虽然被她连珠砲的飆骂,有点让他接应不暇,但面对她如此严厉的执问,他还是瞬间拋出回应──「我可以啊!」 嗄? 可以? 是在可以什么啊! 「你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有啊,当然有啊,你讲的这么白话,我怎么会听不懂。」 「那你还──」 「我可以帮你一辈子没问题,问题是,你愿意让我帮你多久?一样也是一辈子吗?」 「──?!」 他、他、他、他──是在说什么啦! 瞧她双眼睁的大大的,几秒没反应,以为是他表达的不够清楚,于是他再重复问了一遍,说:「我可以一辈子帮你,你呢?可以让我一辈子帮你吗?」 她??脸红红的? 应该不是在生气,感觉比较像是??害羞? 其实,不要说她了,再一次说出一辈子的话之后,他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刚刚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的话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好像除了这么回应她以外,就没有其他可以回应她的了。 对比他一副坦坦荡荡,再自然不过的模样,古晓苗默默觉得自己好像对他说的话有些反应过度了。 她是不清楚男女之间的纯友谊会是怎么样的状态,但以她和他的互动来看,不论是他对她,还是她对他,确实是挺纯友谊的,一点曖昧的成份都没有,也就是说,他刚刚绝对没有拐弯在对她告白,他只是纯粹在表达交朋友是一辈子的事,帮忙朋友自然也是一辈子的事而已──嗯,没错,这样的解读才正确,比较符合现实。 「话题好像有点扯远了,不过别说什么一辈子了,光是二十四小时你就没办法紧紧跟在我身边来帮我了啊!不是吗?总之我的意思是要你分清楚事情的先后顺序,不要那么没有弹性,真的没有非得怎么样或是绝对得怎么才可以的事,你的身体要保持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闻言,他淡淡的叹笑了一声。 是啊! 说的也是。 「确实,你说的对,事情的确有先后顺序,就算我不妥协也没办法。」 「嗯,所以???」 「所以一直到下週一之前,我的确分身乏术,没办法再送晚餐来给你了。坦白说,其实我之所以会再跑回来找你,主要的就是为了想跟你说这件事。」 「啊?那你一开始怎么不直接说清楚就好了?」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好像一错过讲的timeing就再也找不到切入点了,不过幸亏你又把话题带回来了。」 「是吗??那我不打断你了,你还想讲什么的话,赶快讲吧,讲完赶紧回家休息──呃,你等一下该不会还得回公司去吧?」 「本来要,但已经不用了。」 什么叫作本来要,但已经不用了? 感觉他省略了很多事情的经过,不过既然他没有主动明说,那她还是不要多问,免得又把话题岔得太远了。 「那你快回家休息吧,早点睡,睡饱一点,看你明天起来的时候,眼袋会不会多少消一点。」 「真的有这么肿啊?」他笑笑得摸摸自己的眼袋。 「要照镜子吗?拿给你?」 不用了。 他摆摆手,一边半开玩笑的叮嚀道:「倒是你不要因为已经习惯我每天送晚餐来给你吃,就忘记自己要去买饭吃噢,知道吗?」 「你当我是笨蛋啊?」说是这么说,她其实有点开心,心暖暖的,因为知道他是真的很关心她。 耿禹锡没有回应,仅微微笑的凝望着她。 纵使眼前的气氛还不错,但他还是不敢开口跟她要照片,幸好之前几次视讯时,有截取到几张她笑得满可爱的画面,虽然像素普普通通,倒也还算可以聊表安慰。 呃??怎么用这种表情看她? 不知怎么的,她有些浑身不太自在。 「你还有话想说吗?」 「没了。」他加深嘴边的笑意。 奇怪? 什么时候他的笑容变得这么好看了? 「那我走了。掰。」 「掰。」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尽头转角处,通往电梯通廊的模样。 真的是好奇怪,为什么会有种空虚感压在心头上呢? 【7-5】萌芽的关键 「晓苗姐?」 肩膀上传来的重量,让古晓苗的视线从空无一人的廊道移向身后方的琳琳。 「你男朋友回去啦?」 她微微一笑,不打算纠正琳琳使用的名称。「嗯,回去了。」 淡淡的,再瞥了一眼他消失的转角,才收回目光转身走进自己的小小堡垒。 待她一踏进客厅,便发现琳琳完全没有动矮桌上的食物一分一毫。 「怎么了?有你不敢吃的东西吗?」 「不是,是我捨不得吃。」 「捨不得?」不解。 「嗯。」琳琳应了一声,才打开便当的保鲜盒盖,「你看──好可爱,对不对?」 古晓苗瞪大眼看着饭盒──几乎完美复製她的line帐号的图像,其中还有一隻感觉是用鱼板製造的小猫咪和几朵小花点缀其间──一颗心瞬间充满无法以言语形容的感动。 「我一直就觉得晓苗姐你的名字跟『小猫』的读音满相似的,想不到原来你男朋友也这么觉得呢!」 果然是这样,琳琳是,耿禹锡也是,大家都跟『那个疯子』一样,都把她和猫联想在一起。 她的名字就这么像猫吗? 「感觉得到你男朋友真的非常非常重视你耶,晓苗姐??」 重视? 古晓苗很意外琳琳会这么说。 「是吗?怎么说?」 「很明显嘛,你看──像这种一定是事前预订好的便当,如果他不够重视你的话,哪会有间工夫这么用心的跑去订作这种超可爱便当呢?我满好奇你男朋友到底花了多少钱订做这款便当──晓苗姐,你也是在餐饮界工作的人,如果是你的话,你觉得要花多少钱,你才肯帮人客製便当啊?」 多少钱? 这问题还真是难回答。 「看个人吧?毕竟艺术这种事很难说要怎么订价。」 「嗯嗯??不得不说,这家便当店老闆的手艺真的很厉害。晓苗姐,可以借我拍照吗?」 「拍吧,但不可以上传到社群去唷!」 「好喔??」琳琳边答,一边喀喳喀喳的连拍了好几张便当的各种角度,拍好后,她立刻献宝。 「你拍的不错嘛??」 「嘿嘿??拍照这种事,我可是很有自信的!」 「照片传给我。」 被人肯定的感觉,让琳琳一接收到指令时,便喜不自胜的马上立刻传送。 「是说??晓苗姐,你真的很幸福耶,看你男朋友多爱你啊!」琳琳一边操作手机,一边自顾自的讚叹。 爱?! 古晓苗傻眼。 「这样就叫作爱了啊?」她反问。 「当然啊,这样还不算爱的话,怎样才算爱啊?晓苗姐,看不出来你的标准这么高耶!」 嘖。 她白了琳琳一眼。 「你是不想吃了是吗?」 「哪有啊,我想吃──啊!」她在古晓苗拿起她的汤匙朝猫咪的身体进攻的瞬间,冒出惊声尖叫。 「你是鬼叫什么啦?」她好笑的说。 「因为很可爱啊。」 「所以呢?再可爱还是要吃掉不是吗?」 「是没错啦??」琳琳有些哀怨的看着古晓苗很果断的将汤驰插进猫咪的身体上后,变得不再可爱的猫咪。 「嗯,原来基底是鮭鱼炒饭啊,看起来味道很不错呢。」古晓苗边说,一边挖了一大匙饭菜给她,然后便大致拌开饭菜,让便当的可爱感彻底消失。 琳琳看起来好像很遗憾,其实她也有一点点觉得可惜,但她如果不这么做,她还真的没办法动手解决这一盒便当。 「怎么不吃?你快吃吃看啊!」 她讨厌可爱的猫咪变成丑丑的菜饭啦! 琳琳噘着嘴,在心里为可爱的便当默哀一秒,便舀了一大口送进嘴馋很久的口中。 待她咀嚼完,并吞下去后,古晓苗笑问:「怎么样?好吃吧?」 「嗯??好吃!」她又再扒了一大口饭,「虽然不可爱了,但真的好好吃??」 「我们已经说好了喔,就这么一口,我不会再分你了!」 「嗯嗯,我知道,我已经心满意满足了。」 琳琳轻轻放下空碗,转而进攻自己买来当晚餐的咸水鸡。 然而才不过几分鐘的短暂安静,一句貌似不经意的感慨又很突然的从琳琳的嘴里逸出。 「晓苗姐,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你男朋友真的很爱你耶!」 又来?! 咀嚼满口菜饭的古晓苗差一点被滑进气管的食物给梗到岔气。 【8-1】爱已蔓延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耿禹锡一听来者冒出这么一句问话,想将手机来个大翻身时,其实就已经来不及了。 「那女的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入座的方瑋翔脸上堆满了促狭的笑意。「是谁啊?」 没打算回答的耿禹锡冷冷的哼了一声,反而将积压许久的不爽一股脑的宣洩而出──「你是在想什么啊?人家公司办员工旅游,到底关我们什么事?你自己想来凑热闹就算了,干嘛还硬拉我来?你是有多无聊啊你?」 「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就是人家陈董知恩惜福嘛,想藉机会感谢所有的合作伙伴和协力厂商在大环境这么不景气的情况,仍不辞辛劳与他合作,共同努力打拼,他的公司才能在过去这几年陆续缔造出辉煌的成果,因此才会大手笔邀请我们几位老闆一起来宜兰旅游啊!」 「就算真的是这样,那也不关我的事,我又不是老闆!」呿! 「是没错,但就算你不是老闆,也是老闆的左右手啊,你真的是超级重要的耶!」 「少拍我马屁,我不吃这一套。」 吼??真难按捺耶!「好啦好啦??那你嘛看看其他几位公司的大老闆,他们都携家带眷的,多欢乐多热闹啊,可是我呢?就我没有家眷可以带,你想嘛,自己孤身来参加旅游的画面,那感觉也未免太太太太寂寞了啦!所以不得已我只好找你来作陪嘛!」 「你是都没其他人可以找了吗?」 「如果有的话,我还会找你来吗?」他摊手叹一口气。 闻言,耿禹锡白了他一眼,「怎么?很委屈啊?」 「呃??是有点啦,毕竟找你一起来渡假,你还对我这么兇!」 「拜托,你也不看看我一连加了几天班,累都要累死了,你还找我来陪你交际应酬,你是嫌我还不够累是不是?」 「哎唷!你这么说就真的是太没良心了,我就是看你累啊,所以想到有人免费要招待我来苏澳住温泉饭店,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耶!况且全世界只有台湾跟义大利威尼斯才有冷泉耶,要享受当然要一起享受嘛──反正你来都来了,就放轻松一点,干嘛一直臭着一张脸啦!」 虽然耿禹锡有点被他说服了,不过哪能这么简单放过他,谁叫他老是想佔他便宜! 「再怎样对我来说这就是一种变向加班。」 「你也太夸张了吧!我头一回听人说来住温泉饭店是在加班!」 「难道不是吗?你看我一整天跟陈大小姐陪过几次笑脸?说了多少场面话?我就不说那样有多耗体力了,重点是心──我心很累啊!与其这么累,我还寧可在家睡觉,那还比较爽。」 「??欸!你就这么讨厌她啊?」 「你是现在才知道啊?」没好气的,他狂饮一大口根本驱除不了一丝疲累感的冰咖啡。 「虽然她一发大小姐脾气的时候,是满让人难以招架的,但女人嘛,哪一个不会偶尔耍点脾气,况且她又不是不能沟通的人??」 「我跟她就没办法沟通。」耿禹锡嘖有烦言的打断他。 「但再怎么说,她的条件的确很优啊,就算不看她的家势背景,光她本身的学识、经歷各方面??能被她倒追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嘛,偏偏你就是看她不顺眼──啊!莫非??」方瑋翔的视线瞄了一下背面朝上的手机,「看你刚刚一直猛盯着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子发呆,你该不会是──」 没想到被看穿了! 一时间,耿禹锡脸更臭了,分不清是心事被看穿导致羞耻心作祟,还是纯粹不爽好友的一再白目,毕竟在此之前,他已经无数次明确表达过,他对拼命献媚的陈大小姐真的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是他表达能力不佳,还是方瑋翔故意耳背?所以才会从不把他说过的话当一回事? 不想再听他继续废话,忍无可忍的耿禹锡口气颇衝得打断他,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很奇怪耶!干嘛一直帮陈大小姐说好话啊?你究竟是想干嘛?」 干嘛?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干嘛。 心情本就苦涩,这下子更是苦不堪言了。 难得嘴快的方瑋翔没再回嘴,反而是一脸的黯淡,令耿禹锡突然间觉得他怎么看起来有点可怜。 「你现在是又怎样了?」 「没事啦,只是觉得我长相也不差,怎么就没人倒追我??」他言不由衷的乾笑。 「你脑袋破洞啊?讲这什么鸟话?」 「唉??突然有所感而已,你不用认真,当我们在随便聊聊就好?」 是吗?看他明明就不像只是想跟他随便聊聊的样子! 嘖!「说吧,是陈董又给你找事做了?还是陈大小姐又为难你了?」 「你看出来啦?」 「废话,你这种表情,这么明显,我又不是瞎了。」 「唉??」他无奈到只差没趴在桌面上求安慰。 第一次看老友这么沮丧,惊得耿禹锡马上收起看笑话的心态,以非常正经八百的态度和表情认真的问道:「到底怎么了?事情很困难吗?」 「嗯??」 「那你快说啊,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问题是你能有什么办法?你不是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 「这跟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有啥关係?」 「意思是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再勉强你了。」 「??你??什么意思?」他完全搞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是……我老早就不想再继续勉强我自己了??」 「什么鬼?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 「你厚──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被这般质疑,一阵恼火莫名上涌,令耿禹锡忍不住白眼瞪他,骂道:「你可以乾脆一点吗?有什么屁话给我一次讲清楚,你再这样含含糊糊下去,我就不奉陪了!」 「你想嘛??你不仅一直有薇薇在倒追,还找到喜欢的女人了,可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还??」还单恋!多悲哀啊! 「还什么?快说!」他拳头握紧,忍住不朝一再胡闹的方瑋翔一拳呼过去。 「兇屁兇?干嘛这么兇啦!我就只是觉得自己孤家寡人,很孤单很寂寞,一时悲从中来而已,这样你也要兇我喔?」 「你真的是很欠揍,不是我要讲你!」 哼! 方瑋翔毫不客气的用鼻孔瞪他。 「是在装什么可怜啊你?凭你的条件还怕找不到对象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边围绕的女人不是我看不顺眼,要不然就是喜欢我的钱更胜喜欢我本人。」 「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去追陈大小姐好啦!反正你们两个一个是富二代,一个是富三代,刚刚好速配,就不用怕──」咦?不对喔!很不对劲唷! 「不用怕什么?」 「一直以来你不是都跟我一样叫她『陈大小姐』,但你刚刚好像是直呼她的小名???」 「??有??有吗?」慌乱的心,在冒汗。 「有,我确定你有!就你刚刚装可怜说我有人倒追,又自己找到对象的时候!」 他瞇起眼睛,紧紧盯着故作镇定的方瑋翔,随即,他决定省略一问一答的猜测和追问,直接跳到结论,反正看这小子开始回避他视线的模样,想也知道他的直觉肯定是八九不离十了。 「你喜欢她多久了?」他皮笑肉不笑的问。 「呃??也没很久啦??」 「还不老实说吗?」 「哎??你不要逼我啦!」 「笑话!一直以来到底是谁在逼谁了?」他呿的一声,「坦白从宽──不然我现在就马上收拾行李回家去。」 「好啦好啦!算我怕你!」他微微抬起手,投降,「大概两年??」 「啊?!」他没听错吧?「该不会是我们开始跟陈董有合作往来的时候?」 「嗯,不瞒你说,我其实是一见钟情。」既然坦白了,就不再支吾其词,索性大方的点头认了。 老天啊──他到底是多──! 简直是要气死他了! 「既然这样,那你还帮她倒追我?一次又一次处心积虑想让我跟她独处?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因为薇薇喜欢你啊,我想让她开心。」 见老友回答的如此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有毛病,令耿禹锡当场一肚子的火直想爆炸。 但──忍住!一定要忍住!事已至此,就算打从心底想骂他到底是有多白痴!也一定要忍住! 虽然他很蠢,但若不是看他实在是痴情到有点可怜,不然他才不会愿意勉强自己收起拳头,克制心里的各种不爽,理性的接受现实。 但,该骂的、该釐清楚的,他可就完全忍不了了。 【8-4】爱已蔓延 拎着一袋生鲜食材,按照昨晚以「公平」为理由所要来的地址抵达耿禹锡住所大楼前的古晓苗,这才恍然大悟发觉到惊喜计划中竟埋藏着一个她不慎没有留意到的重大缺失──没有他的授意,她根本不可能通过大厅警卫的管制! 糟糕! 现在要是打电话请他到大门口来接她的话,这样就完全不符合惊喜的前题了──怎么办? 不愿计划失败而感到慌张的古晓苗,正挣扎着要不要乾脆硬着头皮,去请求警卫通融一下的时候,忽然,一身黑色长洋装,头顶着宽宽大大的米色遮阳帽,戴着太阳眼镜的高?女人向她打了声招呼。 「嗨──!」 「嗨??」第一时间便礼貌性的回应招呼声的古晓苗其实很纳闷,因为她不认为自己认识她。 「我应该没记错──你是晓苗,对吧?」 「嗯??请问你是???」 在她更加困惑的表情中,女人主动报上自己的身分,说:「我是耿禹锡的姊姊。」 「噢??你好??」原来是这样啊。 瞧她脸上露出的恍然大悟,女人便更加笑容可掬的问道:「阿禹他怎么没下来接你啊?」 古晓苗根本无法坦白解释她跟他实际上根本就有没相约,于是只好编了个善意的谎言回答道:「他应该是还在睡觉吧?」 「我想也是,不然他怎么会让你在这里罚站。是说你也真古意,怎么不打电话叫他起床呢?」 这下子尷尬了。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的古晓苗只好装傻加微笑,幸好耿禹锡的姊姊没有再追问,而是很瀟洒的对她招招手。 「走吧,我带你上去。」 女人亲切又热忱的推开通往警卫站岗的大厅门,待古晓苗很客气的边说谢谢,一边快步进入大厅之后,这才松开握着木製的手把,然后一眨眼,就领着她快速通过警卫区,并搭乘电梯,前往十四楼。 在抵达目的楼层以前,耿禹锡的姊姊一边将太阳眼镜的镜脚勾在衣领上,一边微笑的问道:「你应该很好奇我怎么会认得你吧?」 「是??有点??」她乾笑。 「前几天阿禹是不是给你一个看起来很特别的便当?」 虽然觉得耿禹锡的姊姊前后所说的话逻辑上有点太跳了,古晓苗还是顺从的承认。 「嗯,那个便当很可爱,害我差一点下不了手。」 「真的啊?那你觉得好吃吗?」 「还不错,很合我的胃口。」 「那阿禹有跟你说便当是谁做的吗?」 「没有耶??」 「是吗!」呿。 「请问便当跟你怎么认得我??有关係吗?」 「有啊,不过详情我想你还是去问阿禹吧!我只能说你本人看起来比截图好看多了!」 截图? 她不解的歪头。 就在这时,电梯停住了,电梯门也自动打开了,于是在女人笑着按住电梯开门键,并说「你先出去。」中,她乖乖听话的先跨出电梯。 几秒后,在耿禹锡的姊姊引领下,她们一前一后来到一个设有电子锁的防爆门前。 当她站在耿禹锡的姊姊身后,以为电子锁解除后,她会领她一起进屋里去时,岂料却只在一个拉与推的牵动下,诧异地瞠着眼看着大门发出「喀──答!」的声音中再度紧闭,徒留她一人搞不清楚状况的站在玄关中发愣。 没想到她还真的只是带她上来而已。 是说这样真的可以吗?姊姊未免也太放心她了吧? 虽然这样一来依然可以继续执行的惊喜计划,但按照她原本的脚本,现在的状况完全超出她的「想像」了。 站在玄关的古晓苗,一颗心很慌乱的面向耿禹锡的私人领域,探头探脑的张望眼前过度整洁的客厅和开放式厨房,顿时,她更迟疑了。 是不是有点太莽撞了? 还是算了?反正还没被他发现嘛! 不,不行,这样反而很奇怪,毕竟姊姊已经知情了。 要不??折衷一下,现在打电话叫他起床好了,这样也一样够惊喜了,她也不会活像是闯空门似的那么尷尬? 正当她杵在玄关,彆扭不已的时候,寂静的空间,走廊底端传来开门声。 瞬间,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一触即发的压力与紧张,她脑袋一片空白,全身紧绷,瞪大双眼,盯着前方的动静,一动也不敢动。 在几乎竖起耳朵也听不太到的脚步声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窜入她的视野,然后她尽量表现礼貌,主动对尚未察觉到「异状」的他先行打了一声招呼。 「嗨??!」 这一声嗨,彷彿像是一道咒语,让耿禹锡当场吓到瞠目,静止不动一两秒后,才见他结结巴巴的问道:「??晓、晓苗?怎么??你??欸?」 「被我惊到了吧?」她忍着疯狂乱飆的心跳,故作镇定的面带笑容。 「嗯嗯??」幸亏他没有在居家中习惯裸身的癖好,此时穿着的居家服也还算得体,不然不光是他会更惊吓,她肯定也会吓个半死──啊,现在重点不在衣服,而是──「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昨天我只给你我家的地址而已不是吗?」 「就很刚好遇到你姊,然后你姊就带我上来了,是她帮我开门的。」她省略许多细节,简单解释。 「我姊?」 「嗯,对啊,还好有遇到你姊,不然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报復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惊魂甫定,也大致掌握状况后的耿禹锡迅速恢復冷静,也已能神情自若的笑说:「噢──所以你昨天才会跟我要地址,说什么礼尚往来是吧?我还天真以为你的意思是既然我知道你住哪里,你也要知道我住哪里这样才算公平,原来你真正的用意竟然是想报復我啊?」 「对啊,你现在可以理解前几天你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有多惊讶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那样。」 看着她眼神略带警告的笑顏,耿禹锡仅挑了一下眉,便针对她脚边那一袋的东西,问:「你是准备要煮什么给我吃吗?」 「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是我要煮给你吃?而不是我打算让你自己煮?」她挑衅得学他挑眉的表情,看着他走向她。 「噢??好吧??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的厨艺,那么我也只能欣然接受了。」他洒脱得接下战帖,主动拎起一袋的食材,带她从玄关处一路挺进紧邻在客厅旁的开放式厨房。 【8-5】爱已蔓延 「对了,你是不是在跟我视讯的时候有偷偷截图啊?」她装作一副间聊的姿态,实际上却是仔细在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本来还一派轻松看看她买了什么食材的耿禹锡,一听她这么直接了当的提问,顿时很尷尬的乾笑起来,完全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很好奇你姊怎么会认识我,她跟我说是你拿截图给她看的。」 「嗯??你不会介意吧?」 「你是指你拿截图给你姊看?还是你偷偷截图的事?」 「都是。」 「还好。」她大气的耸耸肩,「不过你可以让我看一下你截图的照片吗?我好奇你截了什么,看起来应该不会太丑吧?」 既然她看起来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语气也貌似很稀松平常,于是他马上回应她所提出的要求,从裤袋中掏出手机,打开收藏不少截图的相簿让她过目。 她一一确认每一张截图中的自己看起来都还算正常后,便一派平静的交还手机,同时又问:「那天你特地送来给我的那款跟我line头像几乎一模一样的便当是你特地请人製作的吧?可以告诉我是谁做的吗?是你姊对吧?」 「你猜到了啊!」他点头附和。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难怪他姊姊会刻意问她好不好吃。「所以你会截图是因为你姊想看我长什么样子囉?」 古晓苗其实非常紧张,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有所期待,虽然她有种感觉,觉得他应该??或许???她不是很确定,但如果他真的跟她想的一样的话,那她??她──哎唷!好害羞! 「呃??」这下子他不知该老实回答,还是顺水推舟把责任都推到老姊身上,但总觉得如果他不诚实一点的坦白,后果可能会变得有点麻烦,毕竟要是让老姊那个疯子知道他竟然拿她当挡箭牌的话,被她取笑还只是小事,最怕是被她找麻烦,那他就真的要准备烦死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为什么不跟刚刚一样很乾脆的回答她的问题啦!真的是急死她了! 「也不是难回答啦,是??」之前他曾设想过无数种情况,有浪漫的,也有各种尷尬的状况,却从没想到会是在被逼问的状态下向她坦诚心意的,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还是时事造化弄人呢? 「是什么你快说啊!」她蹙眉的瞪着他。 耿禹锡停止假藉整理食材,掩饰自己紧张情绪的所有动作,而是索性含情脉脉的定睛看着她,却意外被她此时的表情给逗笑了。 好像自从跟她变熟了,知道她的喜恶,多少认识到她的心里世界后,他就渐渐的不再惧于她的各种拧眉瞪眼了,但他不是跟她变熟了才变得不怕她,而是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会有的转变吧? 过去他也有过几段感情,但她是第一个如此牵动他的喜怒哀乐,令他对她的兴趣喜好、各种反应都非常感兴趣的对象,所以他知道自己不只是喜欢她,而是已经爱上她了,不然他怎么会她连瞪人的臭脸都觉得这么有趣,这么的可爱? 「笑什么啦?我的问题很好笑吗?」 「我笑是因为我觉得你很可爱。」 「什么啦!」突如其来的被夸可爱,让她羞得马上脸红。 「干嘛脸红?害羞啊?」他逗她。 「如果我突然夸你很帅,你不会害羞吗?」她白他一眼,觉得他很故意。 「当然不会啊,我帅是事实啊,干嘛要害羞?」 看他挑高眉,一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令她反射性的冒出一声「呿!」,眼珠子更在眼眶里很无奈的一转。 既然她无法反驳他毫不客气外显而出的傲气,只能服了他的赶快转移这个让她压根没办法再应付的话题。 「我认真再问你一个问题──不要笑!我都说我是认真在问你问题了!」 「好,你问,我不笑。」他很用力的憋笑,即便嘴角依然呈现失守状态。 忽视他根本没收乾净的笑意,她逕自继续旁敲侧击的问说:「你姊应该也知道『芸芸』对吧?」 「当然知道啊!那家店还是我姊跟我说的!」 「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你姊教你做蛋饼就好了?你姊厨艺这么厉害,就算没办法百分之百像芸芸的口味,但我觉得以你姊的手艺来说,肯定也能復刻的很成功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就算我姊再厉害,她也不会是适合教人做料理的好老师,至少对我来说,要我去找我姊学做菜,那我寧可一辈子都吃不到蛋饼!」 「你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我是说真的,况且如果我当初是去找我姊学的话,那我就没有??」他欲盖弥彰的放缓说话的语调,顺势观察她的表情,心情是既紧张又满有期待,不知她听了会有何反应,是否会如他所预期的那样。 果不其然,她开口催促了。 「没有什么?说啊,话干嘛只说一半?」 「我就没有正当理由可以接近你了。」他暗暗提吸了有一口气。 他说的是一口的语气平和,她倒是在听了之后,一颗心很激动、很澎湃。 她早就有「感觉」了,就连跟他只有一面之缘的琳琳也一眼就认定他对她是抱有好感的,只是她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打从一开始就??还以为是那天一起吃豆花冰,聊了很多彼此的过往之后,他才开始对她?? 应该不是她会错意,自以为是吧? 回想过去这一个月左右,他几乎每天都会送晚餐来给她吃,偶尔还会接送她上下班,每每一有比较宽裕的空间的时间,他还会特地约她出去吃饭──从这些和那些诸如此类的互动来看,他算是在追求她没错吧? 不敢完全肯定自己的判断百分之百正确的古晓苗故作镇定的,以一种若无其事的口气反问他,说:「你接近我是想干嘛啊?打发无聊?」 好! 是时候了! 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下一次不知道何时才会再出现类似现在这种绝佳的气氛了。 即便无法预测告白的成功率,他也很确定她不讨厌他了,因为光看她敢跑来他家,回敬他之前唐突出现在她家门前,所採取的抱负行动来看,他敢篤定她对他的好感度绝对已经有高到某种程度了才对。 至于是哪种层次的好感,答案应该很快就会马上揭晓了。 「还能有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意外又不是真的非常意外的突然被告白,还是让她当场吓的不轻,一脸惊讶的整个人定住无法动弹,就这么怔忡了几秒,注视着他再认真不过的表情,半点没有在开完笑的意思,她仍然不敢相信。 「你是说真的吗?」 「我都已经用了这么多的时间以行动证明我对你的真心了,你不回我一句『你也喜欢我』就算了,还敢怀疑我?你未免也太没良心了吧?」 「我哪有没良心啦??我只是想再确定一下而已不行吗?」 「那你干嘛要脸红?噢──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她感到彆扭的直想逃避他的视线。 「噢!你真的在害羞啊!哈哈!」眼看大势已定,他当场喜不自胜得眉开眼笑。 「你够了没?」她羞到差点把手边那把生菜往他身上丢,幸好她还保有理智,意识到菜是无辜的。 眼看她脸色羞红,姿态娇憨,除此之外没有流露出任何带有一丝厌恶或是拒绝的反应,这下子不仅是胜券在握了,他更是自信大增,敢继续饶富兴味的糗她,寻开心。 【8-6】爱已蔓延 「我看你平常都酷酷的,还以为你是女汉子呢!想不到我随便逗你一下,你就脸红成这样?你也太可爱了吧!」 「你很讨厌耶!干嘛取笑我?」 「我很讨厌?不是吧!我看你明明就很喜欢啊!」 「谁喜欢被取笑啊?」 「欸??你不知道乖孩子是不可以说谎的吗?不过没关係,我知道你是在害羞,所以才会不敢承认──好,既然我原谅你不诚实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要有所『反应』啊?」 眼看耿禹锡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极会耍嘴皮不说,还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让她实在有些傻眼,一时间无法招架的只好赶紧故意板起脸色,呵斥道:「乖小孩知道一起床就要去刷牙洗脸,可是你呢?嘖嘖嘖??还不赶快去刷牙洗脸!」 「那你先回答我,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她发现他虽然看起还很大方直爽,一脸的顽皮,但他的笑容让她感觉到他其实也很紧张,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无所谓。 果然他也跟她一样,即使很想确认对方的心意是不是真的,却又害怕如果太赤裸的表现出来的话,会一个不小心就受伤了吧? 脑里瞬间闪过的自问自答,莫名的让古晓苗迅速从困扰她多年的死胡同走了出来,心情与思绪更是澈底清朗,一扫扭扭捏捏的害羞与怯意,正脸迎向始终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等到应该感到相当焦虑的他。 「嗯??」喜欢。她承认归承认,却还是忍不住羞怯的含糊其词。 「那??我们交往吧?」 「嗯??」她羞到低头回避他直瞅着她的一双眼睛。 以他对她的瞭解,他晓得目前这样已经算是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况且即便她没有洁癖,他也的确应该赶快去刷牙洗脸了,毕竟又不是在演什么电视剧或爱情电影,在真实的世界中,有太多现实和必然的卫生步骤是想省都省不了的。 于是乎,他见好就收,不再进一步紧迫盯人,以免操之过急,把她给吓跑,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这些就先交给你了,我等一下再来当你的助手。」他笑嘻嘻的,很乾脆的转身就走。 古晓苗看着他的身影从隔开客厅和开放式厨房,连接走廊墙壁的半开放式展示柜往走廊方向消失,竖着耳朵直到听见他关上浴室门的声响后,这才全身松软,双手扶撑在檯面上,从心底深处爆发出羞到一个不行的无声惊叹。 天吶──! 昨天精心计划今天的惊喜行动时,她想过计划可能会失败,也想过各种可能会有的突发的意外状况,却没想到──原本以为忘记门禁的事已经是最大和唯一她没有作好万全准备的失误了,想不到──万万想不到──真的完全没想到会这样啊──哎唷! 古晓苗止不住心中所充满的激动,脑海里塞满的全都是自己几乎没有多想,就顺着本能点头答应和他交往的画面,再者,眼前画面又全都是十分符合耿禹锡个人风格和大小摆设的室内空间,不免更加脸红心跳。 就算对彼此正式交往的决定还没有相当具体的真实感,但关係上的确定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了,她既害羞又惊讶,不敢相信竟然跟他可以这么简单又快速的便决定在一起了! 对她来说,恋爱不是一直是极为重大,需要审慎思考的事情吗? 本以为自己不会这么轻易再进入一段正式交往的关係──虽然她不是没有想像过会有这么一天,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她和他之间会有这样发展的可能性,只是──没想到「事实」就这么在她想都没有想像过的情况下发生了!确定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啊! 明明就还没有作好心理准备,结果却是这么简单就答应?会不会太衝动了? 虽然她对这个衝动并没有后悔,反而还充满兴奋和喜悦,感觉决定和他在一起的这个决定还满不赖的,可是真的有点太突然了,她有点承受不了这个重大进展的强度。 一颗心怦怦怦的胡乱跳个不停的古晓苗怀搋着分不清是兴奋还是紧张的感慨心情,望着檯面上一堆根本不算被整理过,顶多只是被移到袋子之外的食材,想到他刚才追问她要不要在一起时,她就又喜不自胜地露出微笑。 现在再仔细回想和他之间的点点滴滴,她对他的感情应该不是在他为她付出这么多之后才有了转变的,好像在更早之前……嗯,应该是意外的在街头上再巧遇他的那一天之后开始的。 那一天,出乎预料的久别重逢,他对她的态度依然始终如一,如同他们初初认识的时候一样,他总是在一次又一次在尷尬的状态中先主动释出善意,以一种让她不会感觉到压力的状态下与她互动,正因为他十足的诚意和耐心,才渐渐得让她有机会发现到他的各种独特,近而才会在她没有意识到的状态中慢慢累积成超越普通友谊,趋近于爱慕这种类型的情感吧? 驀地,她偷偷笑了笑自己的事后诸葛。 虽然她对爱情仍旧还是存有许多的惶恐,但他刚刚也已经说了,他已经以行动证明他对她的真心,所以她是不是也就没必要再怀疑他什么?能够不必再那么的觉得没有安全感了? 过去一场失败的恋爱,不代表她永远会失败,她不是早就已经明白了吗?何况李博睿早就已经不是她当年所爱的那个人了,那她又何必苦苦纠结于过去的错误?死死驮着不正确的情感包袱? 没错,耿禹锡永远都不会是李博睿,而她也永远不会是过去那个青涩无知的古晓苗。她不想再继续忽悠长年一直渴望被爱的自己,更不想忽悠以真心待她的耿禹锡,她应该要像他一样鼓起勇气正视自己的感情才对。 她一直以来不都是偷偷在嚮往着自己也能拥有幸福的未来吗? 况且,她的确喜欢他,很喜欢的喜欢,喜欢到她想永远延续与他的情谊,既然现在已经朝着这样的嚮往前进了,她真的想勇敢得再一次好好的谈场恋爱,她想试着相信她和他在一起绝对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决定。 嗯,她决定了! 既然确定心意了,就不要再想一堆有的没有的,自己吓自己了,未来会有怎样的发展,就等到未来再去烦恼,至于现在,就好好的按原本的计划,赶快做好一顿丰富的早午餐,然后边吃边听他聊聊这几天去宜兰出差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吧! 是说,从朋友的关係转换成她是他的女朋友后,心情很美好是很美好,但怎么??怎么这么让人手足无措的?好害羞啊! 将准备洗涤的蔬果放进水槽里的沥水篮中的古晓苗,脑海里忍不住充斥起各种粉红色的遐想,顿时她的脸颊越来越通红,还开始浑身发热。 哎喔??真的是太久没谈恋了!真彆扭! 倏忽,她听见不远处传来开门声,惊得她连忙收起慌乱的情绪,甩开略显十八禁的心思,故作冷静的在哗啦哗啦的水注下洗涤蔬果。 「你怎么脸还这么红啊?连脖子也红红的──你很热吗?」他明知故问的笑问,因为他自己其实也害羞了好一会儿,拼命往脸上波冷水降温,就只差没冲个冷水澡而已。 「嗄?」热啊,当然,但她装傻。「没有,还好啦。」 耿禹锡见她先怔了一怔,才摇头否认,便猜想她如果不是在害羞,就是跟他一样觉得紧张,于是他不仅没有拆穿她,连调侃她一句都没有,而是直接去打开空调,将室温定温在北极熊和南极企鹅知道后绝对会怨恨他的温度。 听到空调发出声响的她马上抬起头,望着正走向厨房方向的他,问:「你开冷气了?」 「你要我关掉吗?」他故意装作要去关掉电源。 「不用了,开了就开了。」其实她真心觉得这样很好,因为她真的很热啊,尤其是他现在又靠她靠得这么近,更觉得热了。 她的反应让他好笑的高高扬起嘴角,很识相的没有取笑她,然后一副乖学生模样的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等一下我需要砧板和切菜刀,还有平底锅,你先帮我准备好吧!」她手里仍不停洗菜的快速瞄了他一眼。 「okay!」他速速遵照办理。 还在洗菜的古晓苗又瞄了他一眼,不知怎么的,她的嘴角也如同他现在一样高高扬起。 虽然现在跟他只不过在厨房一起准备吃的,是再平凡不过的光景,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人心还真是变幻莫测啊! 「接下来呢?我要做什么?」 「嗯??你帮我打蛋吧!」 「几颗?」 「四颗。」 「蛋要先洗吧?」 「嗯,你拿给我吧,我来洗。」她将装了蔬菜的沥水篮往水槽旁一推,才伸手接过他正好递来的鸡蛋。 不一会儿,他将她洗好的四颗蛋一一敲进调理用的不锈钢锅里。 听着他打蛋的声音,一边洗牛蕃茄的古晓苗发自内心的又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平凡又不失浪漫感的幸福。 她所嚮往的。 感觉,真好。 【9-1】旁观者视角 她是不是曾经在无意间拯救过地球? 即便不下好几次听耿禹锡分享过他姊姊的事蹟,再加上稍早之前也已经和他姊姊先打过照面,但古晓苗仍然不觉得自己真的了解他姊姊的真实为人与个性,不过就单单以初步印象来看,她觉得他姊姊的气场的确很强大,感觉上也是个很瀟洒又颯爽的女性,猜想他姊姊实际上应该不会是个太难相处的人才对。 然而,纵使告诉自己顺其自然就好,一想到才刚决定和耿禹锡交往,随即就以他的女朋友身分去他姊姊家拜访,要感到不紧张,根本不可能。 当她看着耿禹锡按下他姊姊家大门门铃时,心里更是止不住的七上八下,有点慌,有点想逃跑。 这应该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紧张又忐忑的吧? 她很紧张,希望不会有任何令她手足无措,无法应付的状况。 她很忐忑,不知道自己的应对进退能不能足够得体,好在他的家人心中留下好印象。 或许是从她的表情察觉到她的紧张和不安,耿禹锡便以肘轻轻地碰了她一下。 在他细微轻巧的肢体动作导引下,她的目光立即转向他,只见他堆满微笑的脸,瞅着她说:「其实我们等一下跟姊姊和姊夫打声招呼之后,就可以离开了,没关係的。」 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愿意她有任何的勉强,这般体贴的心意,她很感动。 然而感动归感动,心中的紧张和忐忑并没有办法因此完全消失,顶多就是削弱强度而已。 当她牵强地抱以微笑,假装淡定地回答他「嗯,我知道。」这般说词时,厚实的大门便敞开了。 瞬间,她脑里一片空白,如果不是注意自己的手仍在微微发抖,或许还以为一秒前的各种紧张、忐忑的千头万绪根本就不曾出现过似的。 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古晓苗随着外在的牵引、扰动,适时的一一作出礼貌的社交反应,在耿禹锡的姊姊一脸灿笑的出来迎接他们俩,非常亲切的引领下,她和耿禹锡进入了玄关,并和耿禹锡的姊夫打声招呼。 一阵略显刻意与客套地过场式寒暄,在女主人的主导下,迅速确认好称呼彼此的方式之后,耿禹锡的姊姊和姊夫便是各种的劝吃、劝喝,彷彿把她当成嗷嗷待哺的小朋友似的般的照顾,古晓苗这才发觉她好像真的是白担心了,刚刚心里所有闪过的想像和心理准备根本就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 嗯,简单来说,就是她想太多了,庸人自扰。 不过──会不会只是基于礼貌呢?又或许只是姊姊爱屋及乌的一种表现而已? 不管如何,至少耿禹锡的姊姊jane和姊夫ian的确都一致的让她感觉到自己有被完全的接纳,相处起来没有半点刻意而为的矫情,在吃过一顿饭后,她更有种被他们当成自己人的感觉。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或是自以为是,毕竟如果他们没有把她当成自己人的话,jane和ian怎么会以对待耿禹锡的方式,同样无差别的来对待她?光看,jane非常乐意让她使用她的厨房,态度彷彿她本来就是这个家庭的成员,更加没有顾忌她这个半生不熟的外人就在旁边当观眾,自然展露他们夫妻平时相处时可能就会有的各种模样──不论是jane挑衅ian、ian挑战jane、jane尊重ian、ian爱惜jane的各种对话和交流──总之,从他们每一个眼神和动作感觉到没有半点偽装或刻意的真实,她真的能感觉到他们待她的态度,就彷彿她原原本本就是他们的家人似的。 也只有在自家人的面前,人们才会敢如此自在而且自然的展现出私底下最真实的性情和样貌嘛! 所以她是不是真的曾经在无意之间拯救过地球? 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能被他的家人如此热忱的接纳,完全没有一丝陌生与隔阂的距离感,令她控制不住的,内心中冒出各种美好的想像,尤其是想像她未来她与耿禹锡如果有机会顺利步入婚姻的话,她不但不会有个恐龙大姑没事跑来找碴的困扰,反而还极有可能能拥有能够当作她的良师益友的家人们──她和耿禹锡才刚开始交往,八字还都还没一撇,她就如此心猿意马得描绘起未来居家生活,好像是有点太不切实际了,但她真的有种她好幸运的感觉啊! 幸运的感觉? 思即此,古晓苗喝令自己打住过多的想像,毕竟有时候感觉就只是感觉,一种致命性的谬误。 未来会如何发展,她根本不可能会知道,再说了,她和他也不晓得能携手走多远,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想像一堆有的没有的要干嘛呢? 她到底是有什么毛病?惯性未雨绸繆,容易把尚未发生的事往最糟糕的结果去想,却又容易幻想一些美好的事物,实在是有够矛盾! 【9-3】旁观者视角 瞧出她好似有些遗憾,于是jane又呵呵的笑了笑,说:「没关係??我就单单跟你聊我身为他的家人的感受,不去深入细讲他过去那几段感情到底发生什么事,这样子应该就不算是我在八卦他的隐私了,你说是吧?」 「嗯??」这样也行,能让她从jane的视角去瞭解他的过去也是可以。 「简单来说呢,据我瞭解到的??欸??如果阿禹没骗我的话,我记得他从大学时期开始到现在一共谈过三四次恋爱。大学时期他谈的恋爱就是各种的青春洋溢、血气方刚,维持的不算久,好像是一毕业,生活圈不再那么紧密以后,很自然的就和平结束,各奔东西了;我觉得比较有状况的是他出社会后谈的那两次恋爱──不过呢老实说啦??在我来看他谈的这几段感情其实都满有问题的。」说到这里,jane嘖嘖的摇着头,拿扠子戳了一小块西瓜。 「什么问题?」 快速咀嚼,吞下瓜肉后,jane才接着往下说:「阿禹不管是以前读书的时候还是现在,他生活的模式其实差不多都一样,不是工作,就是在家里,真要说阿禹有没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他还满宅的,连健身运动也只喜欢在家里,听他说是在家运动不会被其他人干扰,运动完还可以直接去洗澡,臭衣服还可以直接丢去洗衣机洗──总而言之,缺点可以是优点,优点也可以是缺点,就看要从什么角度去看而已──讲到这里,你应该多少可以猜到他谈的那几段感情是哪里出问题了吧?」 「欸??我想不到耶??」无法有任何联想的古晓苗傻笑了一下。 没关係,「就像我刚才说的,优点可以是缺点,缺点也能是优点,反正就是当人家女孩子愿意开啟恋爱滤镜,还有点浓情蜜意的时候,不爱夜生活,不贪杯,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的阿禹就是很乖的男朋友,让她们很有安全感,但当女方关掉滤镜,他的优点立刻变成女孩子各种打枪的缺点,原本的各种好立刻变成各种的嫌弃,不是嫌他呆板无聊,就是嫌跟他在一起很平淡无趣──我这么说,当然不是很客观,只是身为他姊姊很自然会有的抱不平而已。 「感情这种事,不是当事人确实不会知道当中到底有什么内情才会导致双方都不愿再一起走下去了,所以我觉得就算我是他姊姊,也最好是嘴巴闭上,少管嫌事为妙,不过倒是有一点,让我不得不说──嘖!一想到我还是很无言,毕竟谁喜欢看到自己的弟弟被别人情绪勒索,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一直被当成工具人、提款机使用嘛! 「我不知道阿禹他到底是怎么经营感情的,还是他真心很爱对方,所以不想跟女朋友计较,总之他谈恋爱的时候都满一头热的,一昧的付出到最后,竟然全都是女方主动提分手──你说,是不是很莫名奇妙?我真的看不懂他谈的是恋爱,还是在当社工。 「但不管是怎样,我猜阿禹他应该是很受伤的,所以他在创业前,和他前女友分手之后,就一直单身到现在,我家两老看他都已经三十好几,却始终没有对象,深怕他真的打算一辈子单身,就还满焦急的,频频关切过好几次,但阿禹可能因为过去的经验,导致他对感情变得非常的谨慎和保守,还是就像他推说的理由一样,他现在生活的重心全摆在事业上,想等公司上轨道,每年都开始有丰润的营馀后,再来找对象──我们家两老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理,想说现在的人也大多都很晚婚,既然他想衝事业,又没办法说他的理由不正当,也就只能随他高兴了,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反正,话又说回来了,就是因为他有那些傻傻的过去,我们家的人才会对他的感情特别关心,你也知道他前阵子不是天天都在加班吗,那几天他常常忙到晚上快十一点才会回家,然后有一天的晚上,他突然提早回来,还跑来跟我说他买了咸酥鸡,想要找我喝酒聊天,本来我是很高兴的,想说我弟怎么这么有心,结果没想到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要我帮他作特製便当,那时我才知道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听jane说到这个节骨眼时,古晓苗顿时有所领略,大概晓得jane想跟她传达什么意思了,不过──她好像听到了特别不得了的讯息! jane明明说只会跟她聊聊她自己的感受,不会深入细讲他过去那几段感情到底发生什么事,然而,听起来,她几乎把脉络全都讲给她听了,这样还不算是在八卦耿禹锡的隐私吗? 虽然不解jane是怎么拿捏八卦的分寸,但如果不是因为jane的话,她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瞭解到原来貌似精明的耿禹锡,竟然曾经有过被人当作工具人使用的过去,难怪jane一开始的时候会说她对她是有所存疑的原因了。 「我看他忙成那样,却还坚持要帮你送便当,我便以为你跟他过去的那几位前女友一样有公主病,只顾自己开心,不管别人死活,觉得男朋友的付出和关心是理所当然的,没想到??事实结果证明是我错了,我太先入为主了。」 「呃??我有做什么吗?不然你怎么会??欸??嗯??」一时间想不到形容词,不过以当下的氛围来看,就算她没有把话讲清楚,想必jane也是能瞭然于心的。 果不其然,她马上就接话了。 「怎么会对你改观是吗?」 「嗯??」古晓苗靦腆的点头。 「那是因为以前都是阿禹单方面在投其所好的照顾人,我真的从来都没有看过他的前女友有来照顾过他,就更不要说愿意下厨煮他爱吃的东西给他吃了。但你很不一样,你不但愿意特地跑来弄他想吃很久的三明治,也愿意勉强自己配合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姊姊一厢情愿的邀请,不得不说,阿禹的眼光总算变得比较正常了──你很不错。」 jane如此直接又突然其来的称讚,让古晓苗受宠若惊的一脸羞赧,一边客气的道谢,一边想快点把焦点转移到别的话题,偏偏她脑子一片空白,想不到可以推展的新话题。 幸好,jane已逕自转头望着打电动打得其乐融融的男人们,同时自顾自的诉说自己的感概,没有注意到她有些彆扭的模样。 「双方都能付出真心,好好的互相照顾,彼此多多关怀,一起同心协力的把生活给过好,这样恋爱才能走得久、走得远,你是说吧?」 「嗯??」是啊,没错,她是再同意不过了。 「所以我才会觉得你很好,很不错,真的!」 jane对她到底多有好感,她完全明白了,坦白说,她是真的觉得很高兴,但还是默默希望jane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毕竟虽然知道她所说的话全都是出自内心和一片好意,但她的称讚和感慨,听在她的耳里,其实多多少少还是会有无形的压力產生,让她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我看他们没玩个一两个小时是不会结束了──你会不会觉得无聊啊?」jane问完,又扠了一小块西瓜肉来吃,同时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客气,多吃点西瓜。 「还好。」她一边回答,一边拿扠子。 「嗯??」 就这么的,她和jane吃着西瓜,静静旁观两个男人玩电动的画面,大概才十几秒左右,忽然,jane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先呵呵笑了笑,才转头面向古晓苗。 「想不想看阿禹以前的照片?之前我在製作我和ian的婚宴上要用来暖场的影片时,有整理出不少阿禹小时候一些还满有趣的照片唷!」 正咀嚼着西瓜的古晓苗,仅仅以一脸兴味盎然的表情,外加「嗯嗯!」的连声、点头当作回应。 「好,我们去书房吧。」 jane眉开眼笑的起身,将装着西瓜的保鲜盒,和两杯无糖冰麦茶放在竹製托盘上,这才带着她转移阵地,走向与客厅彼邻的书房。 【10-1】祸福相倚 盛夏的季节,即便入夜,体感温度仍旧让人彷彿置身在烘炉中,酷热难当。 对于现正交往才开始头一天的耿禹锡和古晓苗来说,即便夏夜再多闷热,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两人紧密相依,併肩而行的热忱,不仅如此他们还大手握着小手,步调悠哉的散步在宛如都市绿洲一般的公园里,一边共享百香果冰沙,一边陶醉在浓情蜜意交织而成的幸福感中,轻声笑语得分享着在姊姊和姊夫家悠间渡过一个下午的感想。 从吃的、喝的聊起,一路聊到耿禹锡和ian正缠斗得不可开交时,古晓苗和jane去书房看了一堆照片和婚礼影片的点点滴滴,正当他们俩笑语不断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他曾经形容过他姊姊的话,顿时有些纳闷不解。 根据她一整天和jane相处的感觉下来,以及看他们姊弟的互动,她真的没有感觉到jane有像他所说的那样疯狂。 「对了,你是不是误会你姊啦?」 「我误会我姊什么了?」 「你记不记得你之前跟我提过你姊就像不定时炸弹一样,还动不动要你跨出舒适圈?记得吧?」 「我当然记得啊!怎么了?」 「可是就我今天对你姊姊的观察来看,我觉得jane没有你说的那样啊!她的个性看起来就跟大多数的人一样正常啊,顶多就对人比较主动、比较热情一点而已,除此之外,我没有觉得她有像你说的那样夸张,想说你是不是误会你姊什么了。」 耿禹锡挑起眉,用拿着饮料杯的左手很自然的在半空中,伸出食指左右摇动,微微一笑的说:「我姊在你准备弄三明治给我吃的那个时候,打视讯电话给我,不直接说重点,在那边给我拉拉杂杂的废话一堆之后,突然不由分说的邀请你去吃韩式饭捲的时候──你老实说,你心里是不是还满震憾的?想拒绝,却又不好意思?而且你是不是觉得就算拒绝她了,应该也会被她各种的劝说、引导给说服?」 「欸??你这么说也对啦??我不否认啦??」哈!她尷尬的乾笑一声。 「所以说──不定时炸弹──我根本没有说错啊!是不是?」 说的对! 本来嘛??所谓的不定时炸弹,感受上确实是还满因人而异的,是她自己单方面的自以为是了。 「好吧,那──跨出舒适圈呢?你要怎么解释?」 「我猜??可能是我姊看我的生活模式太固定了的关係吧?又有可能觉得我的工作环境比较不太有机会可以不断遇见新的『人』吧??」他边强调关键字,一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想想我跟朋友一起合作的新创公司才刚步入正轨多久而已,休息的时间我寧可睡觉吃美食,才不想浪费精神勉强自己去开闢认识新朋友的管道咧!光是想到要打起精神,去进行一些不得不的交际应酬,我就累了!」 看他一脸无奈的抱怨,她只觉得很好笑。「然后呢?」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很排斥去认识新的人,只是我的心态比较想顺其自然,假如有遇到喜欢的对象,那就试看看,没有遇到,我也没差,可能就是因为我这种太理所当然的态度,才会一直保持单身的状态,才会让我姊看不下去,很鸡婆的一直动不动劝我要跳脱舒适圈,说这样我不仅可以增加生活的乐趣,也才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去认识更多不同领域的人,说不定就能从中找到适合一起走一辈子的对象了──我姊真的把感情这种事想得太过简单、太理想化了,你不觉得吗?真的是管太多了!」 关于他感情的事,从jane的口中,她听到了更多耿禹锡到现在都还没有讲给她听的内情,因此对他现在语带埋怨的说词,古晓苗仅耸耸肩,微微笑的不予置评。 然而,正是因为她知道内情,她一时忍不住多嘴,问他道:「你应该知道你姊只是好意而已吧?虽然有时候家人好意的各种关心,只会让人觉得压力山大,不过在我看来,我觉得jane她是真的真的很关心你,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 「我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会任由她爱怎么下指导棋就怎么下囉!反正要不要付诸行动,还是操在我手上嘛!」他咧嘴一笑。 「呵呵,不知道该说你们姊弟感情真好,还是是在斗志斗勇耶──我这么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因为我也觉得我跟我姊的互动有时候的确还满像是在斗志斗勇没错。话又说回来了,你今天在我姊那边过得还愉快吗?有没有觉得我姊很『卢小小』?」 他使用的形容词让她当场噗嗤一笑,道:「她哪有卢小小了?」 「没有吗?那有可能是因为你们还不够熟,所以她对你有比较客气一点,等以后你跟她混熟了,你就知道她到底有多卢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过说真的啦,她虽然很喜欢主导一切,但你自己应该也看到了啊,今天一整天下来,她对我其实很亲切,也很照顾我,没有让我有不舒服或是有压迫感之类的感觉,总之,我觉得你姊真的是满好的,很真诚,也很好相处,所以你不要再一直丑化你姊姊了啦!」 「想不到你才跟我姊相处一天而已,对我姊的评价竟然这么高啊?」 「她人就真的很好咩,我实话实说,你也有意见啊?」 「哪有,我只是很讶异而已,毕竟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对我不就一直很保持距离,冷冷淡淡的,很谨慎吗?怎么对象一换成我姊,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就吃醋咩!」说完,他立刻仰望夜空,一副夜色多么吸引他的目光。 他??是在闹彆扭吗? 还是他被自己说的话搞得很不好意思? 古晓苗认真的研究他的表情,却根本无法准确判读,索性直接认定他只是在跟她说笑,于是乎── 【10-3】祸福相倚 他冷冷得注视着近乎无赖的李博睿,脑里闪现各种捏爆他、格杀他的画面──很残忍,很血腥,他知道,但他控制不住自己有这样的念头產生──毕竟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遭受到动机不纯的覬覦和骚扰,更何况还是被李博睿这种道德感完全崩坏的已婚人士。 应该要忍耐的。 应该要忍耐才对。 但,他忍不了了! 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 即便李博睿多不可理喻,多么敢为所欲为、胡乱放肆也没关係,他奉陪到底! 不现在给他一次就晓得是非好歹的话,谁知道这傢伙究竟还能厚脸皮到什么程度。 「你闹够了没!非要我们把你送进警局不可吗?」耿禹锡不再克制自己,放任心中蒸腾的杀气陡然浮现在脸上。 手腕渲染开来的痛觉令李博睿脸孔更加变形,却还是非常高傲的咬牙切齿,不甘示弱的威吓道:「你、你快放开!不然我就要告你伤害了!」 告? 笑话!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怕你吗?不要忘了,刚刚可是你先动手的,我不过是正当防卫!另外,你可能没注意到这里四处都有监视器,奉劝你在准备告我之前,先想清楚诬告的后果!」 第一次见耿禹锡如此暴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反制他人,还能沉得住气,对人晓以大意,古晓苗心中顿时充满大开眼界的新奇感,不自觉得以一种彷彿才刚认识他的眼光,欣赏他浑身外放的霸气。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来打扰我的未婚妻,我可以跟你保证,你一定会后悔。」他边说,一边加强抓握的手劲。 「是噢!你又知道我会后悔了!」即便有些胆怯了,李博睿表面上还是相当的嘴硬。 兀地,耿禹锡一改威吓的表情,刻意堆起十分和顏悦色的笑容,语气不急不躁的说:「你以为到哪里都可以随心所欲,讲个话比别人大声就赢了吗?可以啊!你可以试试看什么叫作『自作孽,不可活』──噢!对了!看你这么自我为中心,情绪起伏又这么不稳,我强烈怀疑你有自恋型人格或是戏剧性人格,为了以防你有朝一日真的会不小心自食恶果,我奉劝你快去諮商心理师,要不乾脆直接去预约身心科进行治──」 「呿!听你在放屁!少在那边给我乱讲话,冤枉好人!」 好人? 还真敢说啊! 呵! 耿禹锡轻轻的冷笑了一声,同时又以巧劲将他的手转了一点不符合人体工学的角度。 呃啊??痛??啊??! 已经痛到连哀叫声都快要发不出声音来的李博睿,脸色无比难看,并且还沁出一头的冷汗,几乎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是否还有没有好好的栓在自己的肢体身上了。 「难不成你觉得你在声色场所捻花惹草,习惯性偷吃、网路交友约砲这类的所作所为全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吗?那好,我只能说你真是傻到无药可救了!」 李博睿听他一连串信誓旦旦的指摘,冷不防的心头一懍。 连小猫都不可能会知道的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耿禹锡瞧他一脸震惊,便猜测他一定很纳闷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的私事,于是乎他冷哼了一声,讥讽的说道:「你不用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记住我接下来所说的话就可以了!听好了──要是你不希望未来的某一天被大家放大检视你毫不检点的私生活,可以每天都过得平平安安的话,劝你最好安份守己,做人善良一点,不要太放纵、太傲慢,切记凡走过必留下痕跡,夜路走多了,不是只会遇到鬼而已──」语带保留的,耿禹锡以冷笑作结尾,同时松开挟制他的双手。 抚着、托着疼到快撑不住的手腕,李博睿不再死瞪着还在冷笑的那男人,而是又气又怨的看向始终不发一语,不替他说话的古晓苗。 一注意到李博睿向她投注的怨懟眼神,她没有理会的立刻别过头去,专注的定睛在耿禹锡的身上。 而古晓苗如此反射动作,令立场已然变得极为弱势的李博睿简直心寒到快要发疯了! 他完全不敢相信曾经那么善良可人的古晓苗竟然在他被人这般污辱之后,仍然没有半点惦念彼此旧情的意思,更丝毫不关心他的手有没有受伤,她的冷漠和无情,顿时让他感到非常羞辱,忿恨不平的种种不满使他顾不了当庭广眾之下大发飆是否会很丢脸,那男的会不会又对他动手,他都想尽情的发洩对她的埋怨。 「你对我就这么狠心吗?都几年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好──我知道!当年是我失误,你才会跟我分手,但小猫──事情都过去几年了?你可以不要再纠着我的错误不放了吗?再说了,这几年你一直保持单身不就是希望有一天我会回头?好啊!所以我这就不是在回头了!可你呢?你看看你!难道你就不能老实一点承认你一直在等我?还是说是我误会你了?你根本没有在等我?」 「小猫!我在跟你说话──你可不可以不要假装没听见?就算你再怎么生气,起码我说话的时候,你也要看着我啊──小猫──!」 「小猫──你说话啊──回答我──小猫──!」 小猫──小猫──小猫──! 烦死了! 是有完没完啊! 耿禹锡注意到古晓苗在他宛如机关枪走火般朝她拼命扫射的质问中,越发不耐烦的脸色,本想再度跳出来护航,没想到她却按捺似搭手在他的前臂上,彷彿是在示意他──她想自己解决麻烦──因而心神领会的收起蓄势待发的制敌行动。 「到底是谁跟你说我在等你了?你会不会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古晓苗不屑的哼了一声。 然而,她严正的反驳,他不仅依旧充耳不闻,还一如既往的自说自话,完全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小猫你认真的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真的跟这个暴力份子在一起了吗?」 「fuck!」她气极败坏到忍不住飆脏话。 「小猫──!」 「我郑重告诉你──早在你劈腿的时候,我对你就已经没有爱了!一点都没有──!完全没有──听到没──我没有!」 「小猫你??」 真是够了!「你堂堂一个结了两次婚的已婚男,不回家陪怀孕的老婆,跑来纠缠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果然──这几年你果然一直在关注我的动态!这样不就是证明你对我一直还是很有感情的吗?」 「感你个屁!」虽然飆粗话可以宣洩情绪,但她很努力不想再使用太过粗暴的措词,以免自己看起来过于粗鲁,活像是在泼妇骂街,如果不小心吓到耿禹锡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你能不能快滚?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永远不要再来烦我了?可以吗!」 「难道??我们??我们连当朋友都不可以?」他失魂落魄得哀叹。 真想赏他一巴掌!看他会不会清醒一点! 冒出想动手打他的念头的古晓苗又翻了一个大白眼。 天晓得短短几分鐘,她已经算不清楚自己已经翻了多少次大白眼,她只晓得白眼翻到眼睛都有点痠痛了! 到底要她把话说得多明白,多直接了当,多么不可憾动,李博睿才肯认清现实? 她真的不知道。 无可奈何的,古晓苗思绪一转,索性豁出去了。 「老公,你看这个人好奇怪,说什么想跟我继续作朋友耶,嘖!好烦喔!你说啦!怎么办?」她知道自己很大胆,但为了彻底解决所有的荒唐,她只能把戏作足,一边万分亲腻得勾着、揽着耿禹锡的手和腰际,一边语气软绵娇憨地提问始终以保护者之资护着她的他。 她突如其来的言行举止,虽然令耿禹锡有些受宠若惊,但他很清楚她是迫于情势才会如此亲腻喊他老公,因此既然她这么明确作球表示了,他当然义不容辞立刻接下,担负起她所期望的重责大任。 他安抚似地拍拍她,面带微笑地从她脸上转开视线的瞬间,眼神随即產生严肃的变化。 「在我还愿意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识相一点──快、点、离、开、不、准、再、来、烦、我、老、婆、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耿禹锡态度坚决的下逐客令,一个字、一个字慢慢从嘴巴吐出命令,散发出的威吓气势更显得凌气逼人。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不应该是这样才对啊??! 玻璃心碎满地的李博睿眼见情势已经落败到没有挽回的馀地了,哪还有脸再继续跟她坚持下去? 他不甘心顏面尽失,还遭人如此轻蔑,但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好? 挽回她,确实是不可能的事了。 不得不看破现实的李博睿就算再多么不情愿,也只能悻悻然地咬牙切齿,强忍被击打到不成形的自尊心,连走带跑的远离他们的视线。 【10-4】祸福相倚 望着李博睿近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耿禹锡有种打胜仗的快感,却又同时感到有些担忧,毕竟这年头什么鸟事都有可能发生,多的是无法控管自身情绪,理智线说断就断的疯子。 毕竟如果他只是道德崩坏,那还能对付,但如果是脑袋破洞了,之后还会再跑来,近而出现更加脱序,带有伤害性的侵犯行为的话,那就不好了。 但愿李博睿不是那种需要多加小心的疯子,亦不会再跑来搅扰古晓苗才好。 相较于耿禹锡正默默忧心她的安危,古晓苗此时全部心思也全在他的身上。 想不到他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原来发飆起来也能这么man呢! 一副就算天塌了,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也不用怕了的气势。 瞬间,在崇拜与爱意交互作用之下,古晓苗觉得自己好像更加欣赏他了。 不过,她有一个重点问题得现在马上跟他理清楚才行! 「你怎么知道他那么多连我都不知道的事啊?」 「噢??就上次听你说那些往事之后,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我有特别调查了一下,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嘛,幸好因为如此,我刚刚才有办法有凭有据的压制他。」 「你怎么调查的?」 耿禹锡还没来的及解释来龙去脉时,社区警卫和几名看上去眼熟却又相当陌生,自带正义感的婆妈们,突然间一起出现在他们身旁,七嘴八舌对他们两人表达各种的好意和关心。 对于大家的过度热情,他们险些招架不住,几经好几回合的婉谢,以及坚拒不予回应明显带有八卦意味的慰问和事后诸葛的马后炮之后,觉得没趣的好事长辈们才渐渐散去,只有一位看起来不像是会管别人间事的花漾少女还留在原地。 对这名少女感到一头雾水的耿禹锡,随着听见古晓苗主动喊那少女「琳琳」的时候,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曾经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就像刚刚那几位阿婆说的,『歹年冬,厚肖郎!』耶!刚刚那个人像是发疯一样大吼大叫的时候,场面真的满吓人的,幸好他识相,自己跑了。」 「嗯??就是说啊??真的是幸好??」古晓苗尷尬的笑了一笑。 她们才讲没几句,被古晓苗腻称为琳琳的少女忽然转过头来,望着他问道:「是说耿大哥,难道你不怕那个人心理变态,趁你不注意,突然拿刀出来砍你吗?」 耿大哥? 古晓苗愣了一下,心想她怎么知道他姓什么时,随即想到琳琳肯定是因为刚才警卫喊他「耿先生」,所以她才会知道他姓什么。 「怕啊,怎么会不怕。」他直率的承认。 「那你怎么还敢那样挑衅他?」 「要是胆小怕事,害怕被他伤害,就放任他恣意妄为的话,那我不就变成他为非作歹的帮兇了?所以就算我那样对付他确实会有很大的风险,我也寧可勇敢做对的事,尽力悍卫自己的权益,也绝不愿意懦弱的去姑息养奸,任人得寸进尺,软土深掘。」 听他这么说,深感认同的琳琳虽然连连点头,却在他语末的时候,臆测性的问道:「可是我看那个人感觉还满疯的,他以后真的不敢再来找晓苗姐麻烦了吗?」 嗯??的确。 他本来就有此忧虑了。 看那个姓李的胆敢这么肆无忌惮,就不无可能之后还会再跑来这里发疯,他得好好想个办法来回避这个风险才行。 不光耿禹锡眉头一皱,古晓苗也面色凝重的思忖起来,就琳琳一人一派天真无邪的笑道:「不过也没差啦,反正你们都快结婚了,只要晓苗姐搬离这个社区,到时候就不用担心了不是吗?」 琳琳无心的一句笑谈,听在他们耳里,倒是起了完全不同的化学作用,各有解读。 他会说她是他的未婚妻,而她会喊他老公,都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用来吓阻他所用的藉口而已,那些戏言哪能当真啦──是吧? 虽然他很清楚,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称她是未婚妻,她喊他老公都只是临时想到的制敌手段,但他确实偷偷把晓苗当成未来的妻子来看待了,就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他一样也有同样的想法??有可能吗? 「你们两个的表情怎么怪怪的?是我说错什么了?」琳琳不明究理的,目光来来回回观察着他们脸上的表情。 瞄了一眼耿禹锡脸上的神情,古晓苗当机立断的对琳琳说:「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我们有话想私下单独聊。」 「噢??好啊!反正我本来就想去小七领包裹,顺便买冰吃,谁知道会遇到你们跟那个男的在吵架??」她很无谓的解释起自己原本想做的事,以及无意间被转移目标的原因,「??好啦,我不打扰你们,先走囉──」拜!耿大哥! 耿禹锡笑笑的挥别有礼貌又懂得适时看人脸色的琳琳。 待週遭全无间杂人等后,为了贯彻始终确保她的安全无虞,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 「就像琳琳刚才说的,我也满担心姓李的傢伙会再来找你麻烦,我看不如这样吧,我们将计就计,你搬来跟我住一阵子,直到确定没问题的时候,到时候再看要怎么样,如何?」 「等??等一下!」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提议给吓到了,「我们不是今天才刚决定在一起而已?现在却因为那样的事,就又突然决定住在一起?你不觉得进度太快了吗?」 「是有一点,但是??」 「什么有一点?是很多点、超多点好吗!」她羞赧的纠正他。 「我知道进度太快了,你会有所顾虑,但问题是你也不敢保证姓李的从此就真的不敢再来找你了吧?」 「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她犹疑的咬着下唇,心情杂乱的蹙起眉头。 「你是怕跟我住,我会乱来吗?」 欸??他这个问题是要她怎么回答啦! 回答「怕」的话,显得她好像都尽想一些色色的事。 回答「不怕」的话,他不就会以为她有在期待他乱来? 怎么回答,都不对嘛! 古晓苗既害羞又觉得很为难的不敢正眼看他。 「说真的,你不用怕我,你该怕的是像李博睿那种无法提防的风险人物才对──我说的,没错吧?」 她默默的点点头,仍然很害羞。 「我坦白跟你说吧──虽然我们今天才刚决定交往而已,但其实我早就把你当成我未来的老婆了,所以相信我吧,我是真的因为担心你会有危险,想要保护你,才会提议要你搬来跟我住的。」说是这么说没错,他也很端正的表现出一副不动如山的男子气慨,可是天晓得他的心有多抖,超怕被她打枪。 殊不知他怀搋在心口处瑟瑟发抖的紧张根本是多馀的,因为古晓苗被他这一席话给感动到瞬间忘记害怕、忘记害羞、忘记所有原本令她各种矜持的犹豫了。 她直直的望着他的一双眼睛,问他一个她心中约莫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所以你跟李博睿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并不是为了要打发他才随口捏造的理由,其实你是认真的?」 「嗯,没错。」 「??可是??」 「可是什么?」 「你不担心吗?我们这么快就住在一起,会不会因为彼此生活习惯或是观念上的差异產生磨擦,然后我们就??」 他没让她把话说完,直接打断她的假设,反问她道:「你怎么不觉得我们说不定很合的来?」 【10-5】祸福相倚 「不要跟我打哈哈啦!我是在跟你说认真的耶!」 「我没在打哈哈,我也是在跟你说认真的,你看不来我有多认真吗?」 「噢……」她略略松开皱起的眉头。 「好啦,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不觉得磨合期只是一种必然会有的一种过程而已吗?早面对,晚面对,迟早我们都得一起面对的。」 「你的意思是我庸人自扰吗?」她直勾勾得盯着他。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何不就顺其自然呢?」他洒脱的一笑。 顺其自然啊?? 也是啦,事到如今,除了顺其自然,还能怎么办?毕竟她已经控制不了,也根本无法控制他们两人之间进展的速度了。 她点点头,觉得顺其自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假如我还是决定我不想搬去跟你住的话呢?」 「嗯??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我搬来跟你住了!」 他一副好像拿她没办法,出于无奈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般的模样,令她哭笑不得的咂嘴说:「你也太固执了吧?」 「没办法,为了你的安全,我必须有所坚持,不能让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么坚持?」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啊!」 没预期他会这么理所当然的直球告白,让她一听,怔了半秒,随即忍不住会心一笑,不得不服了他了! 「好吧!你就『先』搬来跟我住吧!」 「你所谓的『先』是什么意思?」 哎唷!「你也不替我想一下,一时间就要我搬去跟你住,未免也太为难我了,你忘记我明天还要上班吗?我哪有办法一下子就马上整理好行李啦!虽然说我如果有什么缺的话,还是可以再跑回来拿就好,可是这样来来回回的很麻烦嘛,所以想说乾脆你今天先来我家过夜就好,毕竟再怎么样你们男生需要用到的必需品又不会像我们女孩子一样这么的多不是吗?」 噢??说的对耶!「嗯!的确!这样比较快。」 虽然他大表赞同,但他却又一脸奇怪的微笑,惹得她立刻反弹。「你是在笑什么啦?」 「没啊,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犹豫这么久,原来不是因为你在害羞,你只是在担心没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好好整理完行李而已啊──没听你说的话,我还以为你??嗯???」呵呵! 从他欲盖弥彰的断句,她便已经有所领会,知道他是在意有所指些什么,偏偏他又一边微笑,一边挑动眉毛,神情更强烈强化某种方面的暗示,让她当场羞得是急跳脚,脸红脖子粗的急着想解释清楚自己的立场。 「你在乱想什么啦──我真的没有──」 「好好好──乖喔──」他摸摸她的头,安抚她不小心因他的玩笑而发作的害羞。「我知道你很有分寸,很有主见啦──我是故意逗你开心而已啦!」 「厚──想不到你会这么皮耶!」 「嘿嘿!你以后就知道我让你想不到的还很多呢!」 「我是不是不小心上到贼船了?」 「放心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卖掉的。」他笑嘻嘻得牵起她的手,「走吧──陪我回去拿换洗的衣服。」 呿! 什么嘛! 古晓苗虽然噘着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拒绝他的手,顺从的跟着他一起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莫名的像是说好一般,他们很有默契的不再开口说话,保持闲静的相伴而行。 望着夜色,她一边回想今天上午才确定彼此之间的关係而已,结果到了晚上,被人胡闹一顿后,身分就被耿禹锡硬是直接升级成他的未婚妻,想不到紧接着就是琳琳无意间的敲边打鼓,结果又让他顺理成章的拍板决定她和他要住在一起了──天哪!会不会太抓马啦? 再继续以这样的超自然的发展进度来看,她没办法想像她跟他的明天会变成怎样,该不会??哎呀呀呀! 「在想什么?」他大概猜得到她此时在想些什么,因为其实他也不遑多让,心中充满着无法以言语形容的馀韵,以及很多的??呵呵。 「我哪有想什么。」她嘴硬。 「那你的脸怎么会看起来这么红?」 「因为很热啊!你不觉得热吗?」 「热啊??当然??」一想到晚一点即将要与她一起同床共枕,他怎么可能会不热?当然热!超级热! 「全身黏答答的,真不舒服,好想快点洗澡。」她说。 「嗯,是啊??」顺着回应的他,脑海里迅速浮现的想像让他猛然深吸一口气。 压根没有察觉到身旁的男人心中的各种澎湃激昂,她很单纯的提议道:「我们先去小七买一瓶冰的矿泉水来喝吧,我好渴。」 即便清凉的綺丽想像让耿禹锡浑身燥热,在外表上他仍表现得相当冷静理性,甚至还马上轻轻的「嗯。」附和她一声,脚步跟着她迅即改变方向。 往不远处的小七前进的同时,他驀地有所领悟。 所谓祸福相倚,只要客观的想一想后,就不觉得姓李这个傢伙纯粹就只是个祸害,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这一闹也算是颇有贡献,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跑来这么一闹,他跟晓苗的交往进度根本不可能会在今天晚上有机会一口气的大幅超前。 好,即便这个再有贡献的祸害还是得乖乖列入黑名单才行! 叮咚──! 「欢迎光临!」 便利店里的空调真凉啊! 【抓马的同居生活有尷尬,也有浪漫。】上篇 「你记得要改一下大门的密码喔!」 「改密码?」对耶!这么重要的事他都还没想到,姊就先想到了,幸好! 在他瞬间冒出的内心独白时,jane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对啊!你总不会希望你们刚好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时候,我不小心闯进来煞风景吧?所以记得改──嗯!我看你现在直接改好了!」 她伸出手指在半空中笔划命令式的催促,确认弟弟乖乖动手去更改密码时,立刻撇开脸,在不看到新密码设定的状态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朝屋里拋出「晓苗──我走囉──掰──」这样的一句话后,jane便踏着轻脆的脚步声,姿态瀟洒得往电梯方向离开。 其实,当他们姊弟俩针对大门密码一来一往时,古晓苗是一边在厨房里整理jane刚刚好意送来给他们的农场直送有机蔬果,一边竖起耳朵密切注意他们的对话。 她很清楚jane只是想体贴他们而已,但,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嘛,她真的无法不感到害臊。 虽然大家都是大人了,男女之间本就会有的情事,有人是以心照不宣的态度面对,有人──就好比像jane这样性情豪爽,不拘小节,不觉得需要避讳,态度坦坦荡荡,所以她根本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用过度反应,但她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要觉得尷尬啊! 幸好jane没有再折进来跟她打照面,而是直接在门口道别,也没等她出去跟她打声招呼,就已经不见人影了,不然她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大方得面对她。 龟缩在厨房的古晓苗按捺住jane有些过头的体贴而感到惊讶的反应,默默得忍不住感谢起她的好意,毕竟她和耿禹锡完全没有想到的事,她替他们设想到了。 驀地,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何等幸运,竟然能认识像耿禹锡这么好的男人,因为若不是他进入她的生命,近而能认识和他同样为人和善亲切的姊姊、姊夫,她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看见自己如此单调苦涩的生命也能拥有这么多的美好。 她知道谈恋爱和过生活一样,会发生事的当然不会只有快乐,往后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会有更多不可预期的情况,不论是第一次出游、第一次的争吵、第一次的合解??诸如此类的第一次,不管他们会迎来怎么样的第一次,她都愿意和他一起分享每一个无以伦比的第一次。 回想第一次和他一起过夜各种的尷尬、陌生和期待,一直到现在已经正式搬到他的家,接受他的保护,一起生活,她便不由自主地好生感慨,毕竟以前的她是多么的不依赖人,多么的独立自主啊!然而她搬来和他同居才多久而已?严格计算也不过才刚满一週而已,原本一开始还会有的那些尷尬竟然已经变的不尷尬了,反而还出现一种这一切本来很理所当然的心态,完全没有适应不良的问题。 她怎么会这样?竟然可以这么容易变得如此自在,觉得自然啊? 虽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不算太长,但她是打从心底喜欢和他朝夕相处,享受和他一起生活的感觉,所以假如未来某一天又得恢復成未认识他以前的生活模式的话,她实在不敢去想像到时候得花多少力气才有办法重拾独自一人的生活模式了。 就在她深陷在多愁善感的内心世界,一边感慨她这辈子应该除了他以外,很难再找到这么与她如此契合的男人,同时一边切切洗洗,快手的准备好一盆色彩繽纷的蔬菜水煮蛋沙拉,这般全然专注在自己的小宇宙中的古晓苗,完全没有注意到耿禹锡早已倚在墙边默默的看了她好一会儿了,所以当她迎上他凝视着自己的视线时,瞬间真的是扎扎实实的被狠狠吓了一跳。 幸好她已经没有在切东西了,不然多危险啊! 「我很喜欢这种画面和感觉。」他愉悦的微笑。 「什么画面?什么感觉?」惊魂甫定的,她好奇的反问,但其实她大概猜得到他在想些什么,之所以会问他,纯粹只是她想听他说出内心话而已。 「有你在的家,这个画面,让我觉得很幸福。」 他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令她微微瞠大眼,感觉整个空间彷彿充满一股浓到让人觉得时间好似静止流动的力量。 与此同时,他人已经跨进厨房里的作业区,离她仅仅只有几公分。 「你也是吧?」他笑问。 有种不自在的脸红,令她低下头来,不敢面对他。 耿禹锡瞧见她自然流露的娇羞,实在很想一把将她扛回房间去,但想到她稍早之前说要弄好吃的给他,便硬生生压抑住了那股出自于本能的衝动。 反正他们往后多的是时间培养感情,不急于一时。 但,该逗弄的还是要逗一下,谁叫她的反应这么可爱有趣。 他很故意的贴近她,近到可以轻易闻见彼此身上的气味,然后在她本能的瑟缩,并且小小的倒抽一口气的同时间,他顺势伸长手打开水龙头,边洗手,边忍住笑意的装严肃,问道:「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呃?! 他又没那个意思,她是在娇嗔些什么啦! 真是有够尷尬的。 咳!「你去煮咖啡吧,我想喝喝看是不是真的如你当初说的,包准我一定喜欢。」下战帖似的,她微侧着脸,瞟着他。 「煮菜煮汤之类的,我不敢说我多厉害,但说到煮咖啡──嗯哼!等着瞧吧!」兴緻高昂地接下战帖,耿禹锡准备好器具,磨起咖啡豆。 接下来,两人再没有任何对话,偌大的空间里仅有器具碰撞时发出的声响。 【抓马的同居生活有尷尬,也有浪漫。】下篇 当酒精灯上的球形玻璃体内的水已煮开,因为真空加热的关係滚沸的热水被引往上方装着咖啡粉的玻璃圆柱形容器里窜去,不断浸润颗粒研磨的恰到好处的咖啡粉,紧接随着耿禹锡不断地拿着木棒的搅拌,片刻间,一缕缕浓郁的咖啡香气渐渐瀰漫,渲染于室。 等他煮好咖啡,各斟了两杯后,烤好几颗同样是jane送来给他们的司康,摆好果酱和奶油乳酪的古晓苗已经坐在餐桌前等着他了。 「我很喜欢这种画面和感觉。」她故意仿照他刚才对她说过的话。 「噢──?」 他嘴巴噙着笑意,端着两杯咖啡走至她身前,也依样画葫芦的说:「什么画面?什么感觉?」 「看起来好像很专业的画面,闻起来很好像很好喝的感觉。」她说完,调皮地眉开眼笑。 与自己猜想的回答相差甚远,耿禹锡轻轻地瘪了一下嘴,下一秒便正经八百的纠正她,说:「不是好像,是事实。」 「我觉得好喝才是事实。」她噘起嘴,迟疑的闻了一闻黑嘛嘛的液体。 「喝看看吧,真的不喜欢再加糖或是鲜奶。」 怯怯地,她一副壮士断腕般地小小啐了一口,咖啡自然的苦味让她的鼻子和眉头齐步一皱。 「慢慢品嚐,会回甘的。」 回甘? 哪有甘,就只有苦而已。 她撒手放下咖啡杯,直接投降,放弃。 「我想以后我会去学着喜欢它,但目前真的没办法。」 「这样的转变是因为我吗?」 「什么?」听不懂他的意思。 「以你的个性,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太可能会妥协,但你却说你会学着喜欢咖啡,所以我才说你这样的转变是因为我吗?」 她想,她现在一定又脸红了。 「才不是,只要跟我有一定交情的,我都会试着去妥协的好吗?」她嘴硬。 「真的?」 「真的啦!」 「好吧!我接受你的不坦白,谁叫我就是喜欢老是言不由衷的你。」 「是噢,那我真是感谢你啊!」她白了他一眼。 「不客气噢!」 「呿……你比我想的还要厚脸皮。」 「嗯,好说好说,但我不这样的话,怎么追得到你?」 「最好是啦,明明是我人太好,太善解人意了。」 「是噢?如果我没有先主动表现我对你的好感,你哪来的机会善解人意?」他挑眉,一副功劳全在他的模样。 嘖嘖地睨着他,古晓苗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不管如何??」 她看着他喝了一口咖啡,等着他的下文。 「??能有这样的光景,是谁先主动都不是重点了,你说是吧?」 这点她倒不想否认了。 于是,她笑了。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要不是你这么有耐心,我想我会错过你。」 「听你这么说,那我是不是也要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 嗯!「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她突然起来的表白,令他惊讶地愣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大地咧嘴一笑,回应此时她所扬起的笑容。 「我也爱你,我亲爱的小喵。」 亲爱的小喵。 从他口中吐出的这句,还真是好听啊! 想她过去对这类型的腻称是有怨和心痛,现在心里却只有满满的,无以復加的幸福感,这样的转变真的都是因为他。 「既然如此,那麻烦你──」她把咖啡杯往他的方向推了一下。 「这跟我爱不爱你有关係吗?」 「因为我不想伤你的自尊,但这杯咖啡对我而言真的很难喝,所以既然你说你爱我,我想说你应该可以接受我真的不那么爱喝咖啡吧?」 「就算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也一样可以接受你不喝咖啡啦,傻喵!」他好笑的将咖啡挪到自己手边,「是说??」 「嗯?」她凝视着他的眉眼。 「好不容易气氛有点浪漫了,你却搞破坏。」 「我就还不习惯这种肉麻的感觉嘛。」哎唷! 「那就拜託你快点习惯吧!」他苦笑的喝光自己手中的这一杯,然后继续进攻原本属于她的那杯。 越跟他一起生活,她就越能瞭解到了眼前的男人究竟有多么珍惜着自己。 虽然她这几天还是很偶尔会冒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但是她知道她将不只是会习惯成自然而已,有朝一日一定还会变得很乐于享受有他相伴的各种抓马、尷尬和浪漫。 一定会的! 「??跟你说喔,我发觉我真的越来越喜欢这种画面所带来的感觉了。」 从咖啡杯里抬高了视线,落在她脸上,心里约略晓得她这个突然其来的感动所谓何来,他仍好奇的问道:「什么画面?什么感觉?」 「有你陪伴的画面,有你这么爱我的感觉,幸福好像不过就只是如此而已,你说对吧?」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有那么一秒,他差点忘记要怎么呼吸。 她!怎么可以可爱啊! 「你知道吗?这比你刚刚说我爱你还要让我感动。」 「所以你觉得很高兴?」 「不只是高兴,是非常非常的爽!」 「夸张!」她笑他。 「我想没意外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在年底前,要不就明年初就能准备结婚了。」真的,他真的觉得可能性非常大!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这样进度太快了啦!我们就不能慢慢来吗?」说是这么说,但遇到对的人,其实很多想法真的是可以瞬间就改变的,所以她并不是真的排斥或抗拒有任何跃进式的发展。 「慢慢来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你最好是认了,因为我未来的老婆除了你以外,没别人了。」 闻言,她心头甜甜的,喜悦的感觉已经满溢于嘴角,但她的嘴巴还是很破坏浪漫的说:「未来会怎样,谁知道呢,所以肉麻的话少讲一点,顺其自然就好了。」 「好吧,顺其自然就顺其自然!反正你绝对会很快就变成我老婆的!信不信,我们走着瞧吧!」 「哈哈!」她挑衅的以乾脆的笑声回应。 「哈!」他接招的也哈了一声。 哈来哈去的幼稚画面,让他们两人忍俊不住,发自内心的冒出真诚的笑声。 好啦! 其实早一点结婚,也不是不可以啦──但!她才不想这么快就让他称心如意呢! 「嗯,是说晚一点我们要干嘛?」 「都可以啊。」 「好喔!是你说的噢!那我们──」 「除外儿童不宜的事以外,其他都可以!」 「那你还说都可以?」 「不要闹了啦──你不是喜欢吃热热的司康,那还不赶快趁还温温的时候赶快吃?」 「比起热热的司康,我更喜欢吃你。」 「大白天不要说这种色色的话啦!」 「噢──所以晚上就可以囉?」 「不要闹了啦!」 「我哪有闹?」 「很烦耶你──讨厌!」 「说谎!你明明才刚说你爱我!」 「齁──!」 「小心咖啡!」 「都你啦!」 「好好好,都我,都怪我??」 「不要再乱说话了喔!」 「好──我吃早餐,不说话了!」 「不要笑!」 「我连笑都不可以啊?」 「不可以啦!」 「好吧??我不笑了??」 「那你还笑什么?」 「谁叫你这么可爱?我忍不住嘛??」 「够了喔!可以了!」 「好啦好啦??不闹你了。」 「赶快吃早餐啦!」 「好??」 「你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烦耶!」 「就忍不住嘛??」 「我不理你了!爱笑就继续笑吧!哼??」 看着她气嘟嘟的说不理他,就真的不理得直接打开手机,一边看影片,一边吃早餐的模样,耿禹锡脸上的笑意不但更收不起来,反而还笑得越发灿烂醒目。 没办法! 谁叫我家晓苗就是这么可爱! 太可爱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