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一战 第一部》 第一章 轰!天崩地裂之声响彻山林,只眼眺望,盘古峰巅两股罡风正厮拼斗法,激撞处二色风影摇曳不定,那气势有如万山摧折。倏地,又闪过一道紫霞光焰自地面阵中腾翔踊跃。刹时苍穹之上,众云彩忽明忽暗,天地决绝恍遭世界末日! 忽然,天顶“啪喇喇”一声巨响,凭空射落蛛网丝线般破碎裂罅。芒耀眨睛之际,阵中那高台横架着的巨大九龙鼎,鼎中翻滚气浪,紫霞烈火却向四处蓦地炸裂。登时火焰冲天倒吸,竟与那道瞬息天雷交汇;片刻后转而回扑苍茫大地,那情景极端骇然。 “啊!!!”又是惊天动地!惨叫声、狼嚎声、鬼哭声、狮吼声几乎千百交杂,同时响作。 “帝罗刀!”不知是谁首一发喊,山外围观睽望之众抬眼望去,只见天宇之上凌空凝着一柄奇形兵刃。这具神器刃长三尺,红艳一色;身形稍弯,直如一条飞腾雏龙,刃口刀锋明亮生莹雪;柄呈竹节,顶端还凸显凶兽尖嘴獠牙。神刀既出,周边紫霞火焰气息也为之滞涩。 万刃之尊,真不愧是幻界“天下第一”名列第二十五的凶器! “好刀!”阵外不远处有位净衣少年舔舔干唇,忍不住赞了一句,他随即又道:“姬儿,帝罗刀终于现世,我、我好高兴!”紧握了身旁那名美貌少女白皙的玉手,情绪异常激动起来。 那被唤作姬儿的美貌少女抬头凝眸他那英俊绝匹的脸庞,紧贴他的胸脯,忍不住忐忑而问:“隐哥哥,你真的打算要取帝罗刀么?” “嗯。”那隐哥哥拼命地点着头,脸上除了热衷殷切,却又是充满无限自信,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帝罗刀眨也不眨一下。 姬儿又道:“可是……” 一言未了,便听到山外一声吼啸,那吼声直如雷霆霹雳般,令得众人齐捂耳瑟瑟。 “哈哈哈,帝罗刀,帝罗刀,老子终于见到啦!”这大喊大叫之声发自阵中一位身量魁梧、样貌粗鲁的中年莽汉之口。姬儿认得此人姓霸名任冲,是太行山“短刀门”前一任门主;江湖赫赫闻名的刀痴,因使得一手好刀,故而有“刀痴皇”的称谓。 霸任冲话一说完,正要取步跨上第一级台阶。斜地里不迟不早跳出了个鼠头鼠脑之人,只见他飞快抢先,像是急欲跟刀痴皇拼干一般。 霸任冲亦非等闲之辈,听得风声,不待转身呼地拍出一掌。哪料那人步子不停,身子忽然斜出避让,轻而易举地一脚踏在霸任冲面前,偏过头微微一笑道:“霸老兄,抱歉抱歉,为兄我要一马当先啦!” 这下惹得霸任冲哇哇大叫,怒道:“哼,敢跟老子作对,定让你好瞧!” 那人似是对刀痴皇不甚畏惧,只淡笑了之,自顾自冲近那口九龙鼎。 “慢来慢来,各位切莫冲动。老夫还有话说。”不知何时,高台上站出了个穿青袍、须发如银、腰板微驼的老翁来,别人见他一身肌肉倒是较常人结实,不像身杯武功之人,却委实难以置信他是如何在众人一眨眼之际跃上高台的。(未完待续) 第二章 “嘿,老头,你待怎样?”霸任冲冷笑着,“莫不是想劝老子打道回去?若真是如此,嘿嘿,那可要让你失望啦!” 这时候,那鼠头鼠脑之人却已乖乖不前,侧过头呆望霸任冲身先士卒之勇,眼神大有惋惜之色。 不料近台下即刻就有人扯开喉咙大叫:“他妈的,霸鸟,你刚才说什么老头?”“喂,姓霸的,你敢对龙老无理?滚下来,跟你爷爷我过上几招啊!”“霸任冲,你这龟儿子是不是想找死?”“……” 众人齐声斥骂,纷纷摩拳擦掌;待要台上那青袍老翁一声令下,便蜂涌围上霸任冲,打他个满地找不到鸟牙。 与千万英侠豪杰为敌,霸任冲自出道以来哪里遇到过这等局势,凭他个人有万夫之勇,仍也不禁惴惴。况且他又不愿与人结怨结仇。只不知青袍老翁到底是何方神圣,不出一语竟能让天底之下英侠豪杰视为首帜。 一时间,霸任冲呆愣在地,上下打量着青袍老翁,一脸的好奇。那青袍老翁亦不予理会,轻咳一声。台下闻风止声,一时噤若寒鸦。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老夫于三年前曾托释老兄……”顺手一指,台上立即闪出一个肥胖的矮和尚,鬼魂般飘到了老翁身侧。 老翁道:“散发祭刀帖,蒙各路英雄好汉不弃,此番前来为老夫长脸自是不消说的,蔽龙某先在此谢过……” “你是名师龙?你……你……你……”霸任冲蓦然醒悟,万万没有想到得罪的会是东道之主。 众人不想霸任冲竟如此大胆,打断了龙老的话舌姑且作罢,居然还敢直呼其名。名师龙是何许人物,是你霸任冲叫得么?更何况龙老乃英雄好汉一心想巴结的风云名人,他如此出言不敬,岂不是当众扇了他们一巴掌? 不等有人破口骂娘,那青袍老翁名师龙朝霸任冲点一点头,道:“名师龙正是老夫。”言下丝毫不带责备的语气。 这倒使霸任冲意想之外,忙恭恭敬敬地抱拳,讪讪道:“啊?当真是铸得天下第一刀‘血狂刀’的名师龙,天下笫一铸师名师龙?老……老……我没想到是你,得罪莫怪,我真是该死,抱歉之至。” 正要退下,即时台下一个声音冷冷道:“既然自己都觉得该死,那便赶快滚蛋吧!” “你算什么东西?老子该不该死,gan你这痨病鬼屁事!妈的,万东来,有种就上来啊。跟老子喂几招,躲在矮子中算个屁鸟人!”霸任冲还道是谁,原来是青云帮帮主万东来。瞧他只有七八两重的僵尸样,自己不上门寻他的晦气算是他走运了,他居然还这般不识相,竟敢跑到老虎头上拔毛撒尿,看来今天不能让他灰头土脸,日后也得好好地“照应”一番了。 闻言,那披大黄氅的万东来登时拉下瘦马脸,一张尖嘴冷声道:“你甭得意,待会儿万某自当第一个来领教太行山刀痴皇的手段。” 台下另两人立马起哄着。一个道:“不错。万兄弟,你也不是给乌龟王八蛋吓大的,待会儿一定要去宰了姓霸的。哼,省得他在此聒噪,烦也烦死了。”一个道:“他奶奶的,要不是今天是祭刀大会,老子我老早便送霸王八进拔舌地狱去了,哪还容他在此废话连篇,大放狗屁!”(未完待续) 第三章 “对啊对啊!正该如此。”台下倒十有八九真有此意,尽皆纷纷大声商榷将霸任冲作如何处置。跟他有仇者主张割舌剜眼,讨好名师龙之人说是剥皮放血妥当,更有甚者要将霸任冲投入九龙鼎中来祭了帝罗刀。众说纷纭,总而言之,就是不能这么便宜地放过此人。 霸任冲着实没想到自己只无意间得罪了名师龙几句话,便惹得跟天下罪人一般,人人得而诛之;心下不免愈加慌乱,一直手足无措起来。 “既然霸先生先前已道过歉,你们这般做作是否太过分了些?”说这句话的人声音虽轻,底气却是十足。言语之意既为霸任冲开脱,也隐隐含着对群豪狭隘的气度甚是不满。 然而其他声音太杂太响了,群豪似是没听见。半晌,台上名师龙朝下双手虚压,待台下人声渐止。那几句为霸任冲辩白之辞,蓦地回荡在众人耳中,一下子让许多人猛然回头瞪望那发话人——原来是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 “嘿,臭小子,你刚才大喊大叫些什么?”满脑袋都是红发的高个子喝道,“从哪儿来的?哼,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小子原是多管闲事,可因人小胆怯不敢大声反驳,以致夹在杂声中混水。不料一众突尔收敛声势,倒是他事先所料不及。可他心下实在不忿,霸任冲纵然有错在先,道过歉之后竟然依旧未能得到众人谅宥。面临红发嚣张气焰,他不怒反笑,道:“我姓甚名谁不重要,世人行路不过讲个‘理’字;至于我来自哪里,敢问阁下,倘若小子我回答从外地来,你是不是欲要仗地头欺人啊?——哈哈哈,尊下既不知道小子,那我不妨如实跟你说吧。小子我别的屁本事没有,抓蛇的技巧倒是懂得几分。嘻嘻,当然啦,抓地头蛇是我最拿手的呐。” “你……”红发见名师龙示意噤声,便重重哼了一声,恨恨地瞪视那年轻小子几眼,兀自怒不可遏。 台上名师龙好容易压下众英豪,似有不悦道:“敝龙某请各位前来不是寻衅滋事,众位武林同道务必予以敝龙某薄面。众位里头若真有仇怨,大可在刀会尾声之后了断。对此各位可有什么异议?” 不再有人大胆发言,那名师龙又继道:“现今刀会在即,帝罗刀该属谁主。老夫作为东道,权且仿效一回月老媒人牵一牵红丝线。虽些贻笑大方,旁人有所不知,这正是老夫从良择贤之举。帝罗刀经炼三载而略有小成,正好比居家喜得千金,年长后出嫁。众位英雄豪杰欲求刀者,老夫一概秉公表决。只是此刀非常刀,较六年之前那柄血狂刀,帝罗刀自然略胜几筹。故而,今祭刀会既索帝罗刀主,亦是易天下第一刀之名! “又因帝罗刀未曾出锋便已戾气淫重,为防此刀落入凶暴恶人之手,老夫姑且细说一事,以防患然。” 名师龙道:“三百年前,一位铸剑名师在中原凭借一把‘诛灵剑’发迹,尔后有四个弟子投其门下。大弟子姓独孤,模样老实憨呆;二弟子为人圆滑,游手好闲,便是蔽姓名;三弟子姓风,是个富家纨绔子孙,悟性极佳,眼光却是更高;最后一个弟子西门圣出身贫寒,处事谨慎稳重。四个弟子入门不久,铸剑师偏只对那三弟子青眼有加。炼刀剑器具之术可说是倾囊传授,对其深寄厚望。忽忽三年,众弟子相继出师闯荡江湖去了。那铸剑师此后共炼得十一把利器,其中任挑一把剑可说是万千利器之中的绝品。然而,可惜……唉!”(未完待续) 第四章 长叹一声,随即又道:“那十一把利器贯绝江湖不久,莫名传讯中说,世间又出现了一柄绝世利器,名叫‘无情剑’。——众位,剑,有情者唤圣尊,无情者称鬼神!——无情神剑一到,万剑披靡。当时不论什么刀剑,遇之非折即损。本欲弃俗隐居的铸剑师,起初还道无情剑出自徒儿之手,后来打听才知是一个西域天人双才所铸。 “那天人双才,据说世人称之为天才,其自谦为人才,故而名曰‘天人双才’。 “传讯流出,铸剑师一听非同小可,急召四徒回山,共同研讨炼术中遗漏瑕疵。当时,他那四名徒弟虽初出茅庐,也在江湖上闯出小名气。于炼剑精要略有见解,五人一起寻材、煅烧、凝炼、锤打、淬火……历尽三春,几番修改停当。凑合五人之力铸得一剑,起名为‘情义剑'。剑材是搜敛上品千年寒石并将之炼化,再掺上若干五色石、玄灵石、乌龙石,甚至还加了‘天下第一’的凤麟石。情义剑一经出炉,霞光炫射,怒冲云霄,直到三个月后方才冷却。那炼剑师一试剑锋,当可借‘横空绝世’之词来加以形容。 “情义剑对无情剑,双剑本要一决雌雄,哪知却未能如愿,你们道其中是为何缘故么?” “那是因为双剑其主,一个是男子,另一个是女的。”台下一人不待名师龙言明,抢先道来。 群豪转头望去。“嘿,又是这个爱管闲事的臭小子!”有些人嘴上不说,心下着实将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透。 名师龙顿时一怔,倒不料此人虽年少,见地却恁的精亮,一语中的;当下点点头,道:“是啊。配无情剑的是名女子,使情义剑的男子对这女子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几经周折,一对双剑璧人结为生死知己。哪知道平地又生出了一个事端来,那女子不意找到了自己杀父仇人,只因难能下手,终日闷闷不乐。那男子却呆笨痴顽,竟还蒙在鼓里。而那女子也一直隐忍,未对男子吐露半句真言。” 霸任冲忍不住问:“那女的为何不说?难道杀父仇人武功太高?还是不想借他人之手将仇敌诛杀?” “不是的。爷爷曾说,倩柔祖师是很喜欢很喜欢西门祖师的。” 名师龙闻言大惊,顺眼瞧去,见说话人是个娇小纤弱的美少女,此时正安静地站在那位好事小子的身边。 “她一个小孩子怎知道西门不凡、嫣倩柔?莫不是跟这两人有甚渊源?”名师龙心道,“不对呀!西门不凡始终未迎娶嫣倩柔为妻,说这小女孩是他们后人自是不对。可她……”脸上不置可否,话仍往下讲:“可是好景不长,那男子虽说愚蠢,终究觉察到了一些端倪,见女子整日心不在焉无精打采的,细问之下才晓得原来是自己的父亲杀害她的父亲。他固然一时难以置信,与女子百般辩白,可她哪里肯信。说到愤激之处,两人动刀动剑,男子一心相让,可女子屡出杀招,记记取人性命。那男子万不料喜欢之人会如此恼恨自己,愈发心灰意冷,欲要束手待毙,可在关键之际还是出剑以求自保。双剑相击,情义剑竟而连断三截。男子气怒交迸,最后拂袖遁走,自此之后不再履涉江湖。 “事情却并未完结,那女子又不知从哪儿听到风声,当年杀父仇人另有其人,的的确确不是自己喜欢那男子的父亲所杀。可笑的是,她将两个完全不是同一路人的上辈人缚于一处。别人不晓得,那女子之父乃是一名江湖侠客;男子之父不是别人,正是那铸剑师的四徒弟西门圣。(未完待续) 第五章 “尔后几年,那女子就去寻得弑父真凶,套问之下果真是自己错怪了喜欢的男子;思悔之余再去寻找那男子时,穷天涯海角、千山万水,还是只觅到‘埋剑山’这一去处,那里正是男子埋下情义剑之处。于是她便在那里静静守候,想等男子回来,谁知几年后,那男子……唉!”轻叹了一声,打此顿住。 阵中一人问:“怎么,那男子没再回来么?还是、还是含恨自刭死了?” 名师龙缓缓摇头道:“都不是。六年后,那男子在埋剑山与女子邂逅之时己初为人父了;或许真的是天命吧,女子受不了打击,一气之下怒折无情剑,从此便没再回来过。有人说那女子跳海自尽,又有人说南园归隐。唉唉,反正是此后人生不如意啦。”言下大为惋惜。 “哼,什么无情剑,我看是笨蛋剑还差不多。那个女子简直蠢笨至极,还跳海自尽呢!啧啧,她当自己是巾帼列女么?居然肯为这种臭男子痴情?——呸呸呸!全天下的男人本来便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混蛋狗屁!” 众人大惊失色,目视谩骂之人,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丝女郎,身上披着宽大男服,脸上不知为何顿现凶狠之情。 在场人,男子远较女子为多,这青丝女郎竟如此胆大,当着一干群男信口而骂。须知,树有皮,人有脸,群男中掉不下脸的倒有大半数朝她呵斥骂娘。 原以为青丝女郎定会刀戈相向,不想她只对那爱管闲事的臭小子瞪着秀眼,神色极其怒不可遏,至于旁人如何责骂她却丝毫不在乎。 如此吵闹着过了半晌,人声渐止。名师龙又道:“无情、情义双剑终究埋在一处。若干年之后,那男子的孩子长大,继父业仍旧铸剑为生,有幸得知双剑来历,便瞒着父亲偷偷敛集双剑废料。虽说这孩子天资聪颖,可炼剑技术实在差劲,没能炼成一柄好剑,这等好料反而糟蹋成了一堆寻常锈铜烂铁。 “天意作弄人罢了,倒是没想到天人双才会赶赴中原,得此一堆弃物,心下又是痛惜又是激动,不禁喟叹万分,便立誓定要炼出震烁古今的第一奇刃。 “真是有心人天不负,天人双才历经十轮寒暑炼出一柄‘鬼血魔刀',然而……这刀却成了江湖闻名丧胆的第一凶器。 “想当年,有多少英雄豪杰惨死在这把刀下。那时江湖就传出:‘鬼血魔刀一怒,天下英雄尽诛’! “那逍遥、仙绝、如意、古侠、龙影、太虚等各家名剑均为此刀所损伤;如若非寻常名剑,早便断成了数截。 “不过,那鬼血魔刀存在的隐疾就是性情酗血,非午时三刻饱饮,锋口不可尖锐十分。 “话说鬼血魔刀称霸数十载,期间埋剑山又诞生出一位铸剑奇才,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夺得鬼血魔刀,用了封印‘索魂术'锁住魔刀灵窍。 “几百年来,鬼血魔刀刀锋变得连寻常菜刀都不及了,倒也没成什么大气候,估计是魔刀灵窍未解之故。” 霸任冲忍不住脱口问道:“那帝罗刀是否也是给灵魂封印了?” “不错。帝罗刀眼下又被老夫运‘封天劫’封印。不妨跟各位言明吧,当年的鬼血魔刀即是这把帝罗刀!” 名师龙杨手一指,隐在紫霞光焰里头的刀光微微一颤,便又凝立不动。 “帝罗刀乃鬼血魔刀元神,到得老夫手中。早年封印‘索魂术'已破,魔刀魔性不减反而变本加厉。要想克制,仍须术师封印,可惜‘索魂术'玄力显然是不够啦。据老夫细加猜测,鬼血魔刀欲除魔性,须净其心,魔心若一解除,那便可忘本而生情。是故老夫又将之精心改造,终于成了今日的帝罗刀!(未完待续) 第六章 “不过话说回来,至于感化魔刀,实为刀主之责。其主若心如止水,想必魔刀亦会渐趋魔性;其主若心怵不正,那么魔刀旧脾很是难改。总而言之,其主……” 突然,寰宇间一个苍老之声冷冷地打断话舌,道:“别尽是废话放狗屁,俺老头儿现下便要见识见识什么天下第一刀,嘿,是如何如何!” 言语未毕,只见一位老人负手轻飘而至,举止潇洒已极。待一现身,众人只觉眼前一亮,说来奇怪,这老人浑身无端为一团青气襁裹,不能清楚真面目。再者,那青气诡秘异常,形同火幕,忽静忽动。 群豪人人心道:“此人是谁,竟练得‘青幕幻影'?看来刀会形势必定险恶万分,我可要小心在意了,不到万不得已可不能贸然出手,免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下一个个不再庸人自扰,且瞧名师龙如何善了,以待静观其变。 偏生那霸任冲好不知天高地厚,喝道:“他妈的,今日是祭刀大会,不是市井商贩买卖。你老头要再口出污言,可别怪老子事先不言明。哼哼,瞧你这身几斤几两肉,可还不够老子一拳打扁了。” “你那么冲?居然敢在俺老头子面前自称‘老子’?”那老人嘻嘻一笑,“如此咱俩多亲近亲近。” “亲个……”霸任冲一个“屁”字未出口,便是“啊唷、啊唷”乱叫起来。 群豪尽皆异口同声道:“啊也!”亲眼目睹霸任冲右臂忽地里断落一截,可见那老人是在言语谈笑间痛下杀手的,但却并未发觉他身子微微动过分毫。这等情景,当真是奇哉怪也。若不亲见,传出风去准要给人嘲笑是一个十足的胡说八道。 “十三年,十三年,终于等到了你啦,哈哈哈……!”人群中蓦然几声狂笑大叫,听不出他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 “隐哥哥,隐哥哥……”姬儿在旁惊恐万状,随即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过脸颊。 妈的,这臭小子莫不是失心疯了?三番五次地出来插科打诨,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众人各自猜忌。有的猜想他故意装疯发傻,其目的只不过为了避免一场恶战,好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有的却在猜想,这人之前便不是什么正常之人,这时候仅仅是原形毕露而已;又有人猜测,这小子定与那个青影老头是旧相识,说不定还是他的龟孙子,彼此演一出戏,其主要目的不过是得到那柄帝罗刀。一时间,各种神态在众人脸上呈现出来:愤怒、惊诧、幸灾乐祸、冷笑、鄙视…… 万不料隐几声笑罢,直如飞鸟越众而出,喝道:“老**,你还认得老子吗?” 那老人呵呵虐笑道:“又是一个自称老子长老子短的,有趣有趣当真有趣,……” 姬儿唯恐她的隐哥哥有甚闪失,一直紧随其旁;这会儿见老人言语变化,暗叫糟糕。 那老人却久久未加动手,睨了少年半晌,道:“小子是谁?俺老头儿性虽好杀,但总归要以‘莫须有'罪名加身者方才出手料理。”神色遽尔一寒,喝道:“说!你姓甚名谁?找俺老头儿是否一意求死?” “哈哈哈!”隐仰天狂笑,随即又定下神来,咬牙几乎一字一顿道:“十三年前,帝都炎家镖局上上下下一百一十六口人死于非命,这笔血债我一定让你偿还,便是今日!”扣指虚弹,嗖地自指尖射出一道血液来。 不,是玄灵火!天下第一名列第七的玄灵火。火中至尊! “这怎么……怎么可能?!他、他小子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练成以玄力化玄火?……”群雄面面相觑。 不是玄火,那又是什么?难道是鬼火??? 隐不理会众人惊诧,继道:“为了这一天,我忍了那么久;为了负仇,我苦练绝世神功。哈哈哈,仇非敌、今日、你的命、我、收、了!!!” 听得“仇非敌”三个字,众人猛然回故。十多年前,江湖四魔王神秘地销声匿迹,不想其中的他会在祭刀大会中出现,谁都万万没有料到就是眼前之人。看来祭刀大会又将面临一场腥雨厮杀,祭刀会果真是以借众人之血来祭刀啊!(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一个死气沉沉的下午! 三剑阁门外,一个家丁朝两侧街道不住张望,好似在等什么重要的人。 不一会儿,街道上疾速奔来五六匹骏马。那家丁高呼道:“二少爷,快,老爷等不急啦!” 那骑马领头之人二十岁刚刚出头,方方脸蛋,虎目狮鼻,两条结实粗壮的臂膀,肩上挎着花斑豹皮,远远瞧去,一副英姿飒飒的模样。他下了马,一面往院里走,一面问那家丁道:“我哥回来了没有?” 那家丁道:“大少爷还没到,小的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上午,盼着你们早些回来呢。” “老爷,二少爷回来啦!”家丁喊了一声。 俄顷,大厅里边有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头子迎了出来,他身材足有八尺,高高瘦瘦,背板却些许佝偻。他见了儿子便道:“云儿,你快进来,你大伯二伯都在大厅静候。” 那云儿问道:“爹,这群王八蛋还没有来么?” 老头子担忧道:“事情有些糟糕。唉,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这一劫。”云儿哼了一声,不悦道:“爹,你又何必灭自己的志气来长别人的威风。嘿,江湖四魔王,名头倒是很响。” “云儿,你可知道炎家镖局已经完啦!”老头子领着儿子,“我们进去说。” 父子两人迈步进屋,屋里黑压压地坐满了各样武林的中人,各式的服色,长长短短,男男女女,他们手上刀剑之类的兵刃闪着一道道刺目的亮光,人人的脸色俨然肃穆,直似有大事即将发生。 “是云儿来了么?好极了!”那坐东首的中年男子高兴地站起,朝云儿招手道。 老头子对那中年男子示意道:“栋庆,你先坐下。” 那栋庆依言坐下了,借肘子轻轻抵了一下邻座的大鼻子男子,道:“陈迹兄,你说咱们这么多人对付四个魔头,这未免胜之不武吧?”那大鼻子陈迹道:“别说什么群殴不妥,这种人渣不论用什么法子都是该杀!” 旁边那留着两撇鼠须的老者也点头,示意嘉许。 “待会儿,咱们中若是有人抵挡不住了,你们几个可要出手相援啊。”陈迹指指一位光头和尚道,“古主持,这里除了江阁主恐怕数你武功最高了。待会儿出手,你可要对我们几个兄弟多加关照啊。” 那叫古主持的光头和尚得意而笑,道:“好说好说。” “嘿,我看古主持未必数一数二,”西首的一个年轻汉子冷冷道,“陈大叔,你何必自谦,我在这些人当中说句心里话,我对你期望最高。” 那古主持原本还面露微笑,当听到有人挤兑自己时,不由得脸色一沉,道:“华肃,你刚才所言何意,老衲可不大明白了。” 那华肃耸耸肩,无谓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哪来‘此意、何意’?” 闻言,古主持面上更是不愉,情知难以辩驳,便怒瞪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了。 “哈哈哈,大伙儿都是好兄弟。肃儿年纪还小,说话不知轻重,古主持你又何必当真?”陈迹忙打着圆场,朝华肃眨眨眼,示意他不可再说。(未完待续) 第八章 大厅中央的老头子一会儿坐在首座上,一会儿又站起踱来踱去,样子极为焦躁。西首那个面目清秀、丰姿体态的美妇道:“表哥,请你示下,咱大伙儿该如何做?” 另一相貌平平的女子亦道:“是啊。外公,我们难道就坐在这里死等么?” 老头子清了清嗓子,道:“大伙儿静一静,大伙儿静一静,各位兄弟请听老夫一言。这一场决斗关乎咱三剑阁的死生存亡,我更有何话说?咱们须当同仇敌忾,务必杀了江湖四魔王! “三天前,他们已在书信上写得明明白白了,只要咱们交出《剑杀》这本剑谱便饶了咱们三剑门,可咱们都是江明空江大侠的徒子徒孙。剑谱是咱们的命根,所以,谱在人在!” 靠那栋庆旁侧站立的丑陋男子大声道:“说得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拿出真本事跟他们拼了!” “对!这江湖四魔丧心病狂、无恶不作!妈的,老子老早就瞧着他妈的不顺眼了,今天他们自个儿前来送死,那咱们还犹豫个什么?”西边最下首的一个矮胖汉子附和道。 “不就是四条败家犬么?有什么好惧怕的!”“他妈的,老子正愁找不到他们呢?嘿嘿嘿,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今天老子就叫他们满地找牙!” 众人全都大声呼叫,这分语气竟然已将赫赫有名的江湖四魔王当成了虫豸蟹蚁,随随便便放在地上就能踩死。 厅内太吵了,那老头子一力劝说道:“各位,请各位稍安勿躁。” “江杭兄,你还得赶紧去调集众好友前来助拳。”那木匠模样的人若有所思道,“单凭我们这些人要留下四魔恐怕……” 那老头儿江杭道:“我三日前发了十六张请帖,现已到了九位。” 古主持冷笑道:“黄兄弟这话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那丑陋男子亦道:“嘿,江湖四魔才几斤几两,咱们一拥而上难道还不能将他们打死?” “阎将候,你们太高估咱们这些人啦。”木匠声音平静道,“你们不知道神刀派、金枪帮、铁头帮是怎么灭门的么?” 那栋庆看了一眼木匠说道:“黄良兄言之有理,炎家镖局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在月前皆死于非命,据说就是四魔王干的好事。” “嘿,炎家算个屁?”名叫阎将候的丑陋男子不屑道,“我看不是这四个小狗蛋厉害,那是什么炎镖浪得虚名而已,还什么天下第一镖局。嘿,口气倒蛮大。” 木匠黄良道:“阎老兄,我且问你,当今天下共有几尊几皇几帝?” 阎将候支支吾吾道:“你问我这个干嘛?几尊,好像……嗯,有五个吧。——文登,你可知道共有几尊?”侧头去问那面颊尽是胡髭的男子。那文登一愣,道:“这还不好说,我……我只知道有三皇。” “那万师妹,你可知道共有几尊?”阎将候又问那头梳两条长辫的少妇道。 那万师妹欣然回答道:“四尊三皇七帝。”(未完待续) 第九章 黄良点头表示赞许,又道:“阎老兄,玄灵帝在七帝中排行老大,他就死在了鬼魔门的手里。据说江湖四魔王当时联手,还包括其内。” “什……什么?玄……玄灵帝死了,还是江湖四魔王杀的?”这几个人尽皆大吃一惊。 “这仅仅只是传言,难不成是黄兄亲眼所见?”阎将候第一个缓过神来,摇摇硕大的脑袋表示不信。黄良道:“那我问你,炎家跟西门一族是什么关系?” “有这个必要去了解么?我又不想做炎家的第二任女婿。”阎将候说着说着便即哈哈大笑起来。 黄良却板着脸道:“阎兄扯到哪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玄灵帝真的是死在了江湖四魔的手下。” “是你亲眼看见的么?”阎将候的笑声未止,“呵呵,道听途说未必是真。——黄良,我跟你说,倘若你早生几百年在战火连天的时代,你说这样的反话,你可知道你的下场如何吗?我不妨告诉你,那时候你就算头顶生有十颗脑袋也都一齐砍了!你这是在蛊惑人心,是在灭自己的威风,长别人的志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黄良忙道。几个人正激烈辩驳着,那江杭在大厅上走来走去,焦急地自言自语道:“相儿怎么还不到?都过去了大半天,论理也该到了才是。” 众人正说得起劲,忽地一声惨呼划破天空,吓得他们一跳。随即便有一人在屋外放声大笑,震落了屋檐的泥瓦。这下屋里更是乱做了一团,几个人放开喉咙大喊大叫起来。 “什么人?活得不耐烦了么?”“他妈的,这四条贱狗总算来啦!”“走,去瞧瞧!”“……”顿时人声鼎沸,吵嚷嚷着开门。那朱门呀地只开得半扇,突然飞进了一个物事,啪地落在了大厅之中。原来是一颗圆圆的脑袋,已经满面血肉模糊,甚难辨认死者了。 “相儿!!!”江杭抬眼仔细一看,赫然是自己儿子的首级! “大哥!”云儿又叫道,紧接着便怒火冲天的抢先奔出,对着外边破口大骂,“江湖四魔,你他妈的滚出来,有种跟你老子斗啊!” 远处一灰袍人安然地盘腿坐在墙头上,睨眼道:“你小子是什么人?” “老子是江湖四魔他爹!老子是江湖四魔他爹!”云儿暴跳起来,戟指痛骂。 陡然间,嗖嗖嗖!暗器割破风声疾射,去势对准了云儿的周身各大要害。 “小心!”有人出声警示。 云儿喝道:“凌云掌!”右手呼地平挥击出,无形掌力打在五六枚梅花镖上,那些镖瞬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灰袍人赞道:“好小子,你的武功不错,够得上资格当我的孙子啦。” “恐怕你的这个龟孙儿是个瘸子,”暗处另一人呵呵笑道,“而且长得还像个呆鸡。” 云儿怒骂道:“你们几个就是什么狗屁四魔王?哼,老子在这里等候多时,为的就是拿着你们的脑袋好来喂狗!” 灰袍人身边跳出了一个结实大汉来,他瞪着牛眼说道:“早知如此,老子就拿江剑相的脑袋去喂狗了。老四,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听你的了。” 那江剑云闻言狂怒不已,冲将过去,朝着大汉的脸颊猛击一拳。大汉闪身避开,抽出挂在腰带上的巨斧,猛砍过去。江剑云斜身反拿,竟伸手扣向斧柄。那大汉嘿了一声,左手的大斧又即劈来,准头却是他的当胸。(未完待续) 第十章 江剑云脚步外晃,右手中途骤而变爪,直抓向他的面门。大汉一惊,抡脚飞踢他的海底。江剑云膝盖合拢,挡住了他的脚,双掌齐错,波地拍出,正是“凌云掌”中的一招“纵虎归山”。大汉见势头不对,慌忙中拿斧相格,身子借后倒纵。江剑云一掌只击得大汉噔噔噔退后几步,但他得势不饶人,再是出手连劈几掌。 “哈哈哈,老三还不是这小子的对手。”灰袍人笑着飘到他的近身,举手间就将江剑云的连环掌卸到了一边,只回击了一掌,便将江剑云打得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那栋庆忙抢上扶起江剑云道:“云儿,你不碍事么?” “还是老大行啊!”又有一胖墩墩的男子自门外走进来,他的双手各提着一具尸体,赶到灰袍人面前,随手一丢,这尸体便即软在地上了。阎将候惊叫一声道:“何贤、郝思嘉!!!” “什么?……他……他们好像是莲花堂的。”“你们这些混蛋!当真是他妈的可恼可恨!”“今天你们都留下了,我一个个宰了!”“……”这些人怒火中炽,纷纷吆喝破骂。 那灰袍人道:“你们的剑谱准备好了么?” “你要阉鸡的爷爷家伙都准备好啦!”那栋庆走出人群讥讽道,“哈哈哈,想不想瞻仰瞻仰他老人家的这副尊容?“ 那大汉叫道:“瞧你的模样就是欠揍。好吧,我先杀杀你们的锐气!”高举斧头,朝栋庆狠狠劈砍,登时一道急光射来。栋庆手中纸扇哗地向着他展开,手腕猛转,一股劲风破扇快似飞箭地袭之而去。 嘶嘶嘶!三声轻响,大汉与栋庆两人几乎已贴近身。栋庆借扇子点打大汉的鸠尾穴。这鸠尾穴乃人体要穴,位在胸之正中,一旦受伤,轻者五日不治则命微,重者当场毙命。那大汉不敢怠慢,移步游走,只将大斧舞得泼水不进。 这般斗了一炷香光景,那灰袍人不屑道:“老三,你还是打道回去吧。嘿,大伙儿要你在此扬威,你却跟这种东西拆起招来了。” 那胖男嘻嘻笑道:“老大神武,这就请上去调教调教一番如何?” 灰袍出指连弹,嗖嗖嗖三道劲力打过去。栋庆只觉环跳、少商、膺窗三穴蓦地一麻,登时出招滞涩,大汉挥斧砍来时,他竟连退让的力气也无。咔嚓!一颗人头掉落,正是适才还与大汉生龙活虎般拼斗的栋庆! 此时,西北屋檐上飞下一人,是个相貌奇丑的男人。别人只看出他是男人的原因就是他敞开袒胸**的上身。他见了灰袍人就细细禀报道:“武汉金枪王、河北一圣刀、夺命门双子、雄狮帮雄盖、迷花谷卿三少,总共是六个人,他们这些人的武功太也差劲,太也不禁挨了。不过,我还是耐着性子一个一个都做了。” “嗯。不错,不错!哈哈,哈哈!!!……”灰袍人大喜道,“不过,你现在又可以痛痛快快地放手杀人啦。” 顷刻,门外一匹白马奔至,长嘶了一声,随后快步进来一个国字脸、红披风、约摸四十岁开外的彪形大汉,只见他躯体高壮,样貌粗犷,眉目间隐有豹狼凶戾之气。他见了江杭便拱手道:“江老伯请了,在下白猛。前天接得来帖,便即刻马不停蹄地赶来,唯恐错过佳期。”江杭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灰袍人侧头对那胖男道:“这人是从你这一路来的吧?你怎么没有做了他?” 胖男搔了搔头皮,故意反问道:“是我这一路的么?我怎不知道?” 灰袍冷哼一声,对他实在无话可说,“我怎不知道”这句话倒还真是他最好的推脱办法。那奇丑男人绿豆小眼只瞧着白猛,咧嘴笑笑道:“又来了一个好货色。呵呵,我老二就陪你玩玩。” 那江杭死了大儿子,见这些人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心里怒气勃发,大喝道:“你们之中谁是仇非敌?请下场跟我比划比划吧。” 那个丑怪男子道:“叫你爷爷干嘛?想给你爷爷我请安么?哈哈哈!好啊,跪下磕头啊!哈哈,哈哈……!!!” 旁侧受伤非轻的江剑云骂道:“我磕你他妈的头!你快将乌龟脖子过来,让你老子这么砍上一刀两刀,否则你待会儿叫老子爷爷也来不及啦!” 仇非敌瞥了这病怏怏的小子一眼,冷笑道:“你受了伤,嘴巴还不放干净。嘿嘿,有你好受的。”欺身抢进,江杭与阎将候两人见来人不怀好意,纷纷出掌出拳朝他身上招呼。那仇非敌东一晃西一晃,在他们的拳掌之间如鱼得水,伸手探出,搭上江剑云的肩膀,便风一般飘开。可惜江阎二人竟连他的衣角都没触碰到,江剑云就给掳了去。 江杭简直又怒又愧。三剑阁乃河北最有名气的帮会,四近大小帮派若在道上见了都得点头哈腰,真实本事自然也非常了得。曾经他就自鸣得意地说过:“在江北一带我敢说我的这擒拿手已旱逢敌手了”。但他今天合阎将候之力居然连对头的屁都没摸着,可说是输得一败涂地,输得无地自容,输得连自己的脸都没地方搁了。 且说那仇非敌抓住了江剑云,因要应付江阎二人,是故中途对俘虏加以松懈。江剑云略一挣扎,飞脚斜踢他的胁部。仇非敌咦地一声,身子弹起,双手虚划出手,喝道:“天魔功!” 江剑云听到风劲之音形如爆炸,原也识得厉害的,但这家伙适才出言诋毁自己的父亲,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右脚蹬地,双脚左移成马步,同时两掌拼尽全力一挥,吼道:“凌云掌!” 呼呼呼!两掌内劲破掌抵在半空之中,仇非敌这一掌的强刚内劲倏地扑到江剑云的胸口,江剑云还待蓄力再发,自己已受创往外跌去,啪地摔在那屋檐木柱上然后反弹到地面,连吐两口浓血,眼睛翻白,显是不活了。 “云儿!”江杭心痛地扶起他,抱着儿子的尸首失声恸哭。 “他妈的,欺负一个受伤之人算什么东西。来来来,老子早就手痒啦!”那脾气暴躁的阎将候从人群中跳出,握着一杆铁秤,大呼小叫。 胖男啧啧道:“你这玩意倒是有趣的紧,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 阎将候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份能耐!”他这“耐”字刚刚说完,手中秤杆横击过去。 胖男伸手往腰间轻轻一拍,霍地射出一条黄金鞭,啪地击在秤杆上。阎将候只觉半条胳膊都快要麻醉了,暗道:“好劲道!”回秤倒打,正是一招“回眸一笑”,只可惜阎将候没有笑,不然胖男是要不战自败了,——阎将候长得实在不太好看。胖男不等秤杆上撩自己的下颚,手腕连抖,那黄金鞭扭得好似细蛇,身子上翘下摆,鞭子落地啪啪有声。(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正斗到酣处,江杭也走到仇非敌之前,剑指着他的鼻子,瞪眼道:“你们杀了我的儿子,我姓江的今日也决计不会善罢甘休!”剑刃划过了长空,尖锋突现出紫色光彩来。 “剑芒!”人群中有几个惊喜的声音。 仇非敌道:“好了不起么?”手一扬,掌心即现出一柄利剑来,见江杭的剑削来,忙挺剑相格。 两把剑叮叮叮击打着,江杭看准了仇非敌的下盘若隐若现的一个破绽,一招“借箸代筹”,剑倏地自背后突刺,一剑刺过又即反挑而上。仇非敌从不认得这种怪招,居然右手能从后背转出,他实在不敢恋战,退步施展轻功漾开。 江杭哪还容他趋避,剑指着仇非敌的咽喉四五寸之处,运起轻功直逼上前。仇非敌突然侧身揖让,收剑提掌狠拍,喝道:“你去死吧!” 江杭暗叫:“不好!”情急之下将脑袋如风车般转动起来。仇非敌的这一掌竟然偏出他的身子三尺之外,还待再打。暂不容缓的一刻,江杭的剑已直拂他的喉咙。仇非敌本想还再缩后,但当他的一只脚后脚跟抵在墙壁时,才知自己已后无退路了,百忙中跳了一跳,缘屋柱腾遁。江杭自后怒道:“下来吧!”剑已如似影子一般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仇非敌于适才躲避的同时已把掌中的玄力聚集,现下回身噗地投掷过去。 江杭因追得太近,是以躲避不及,啪地从屋脊上倒插而下,呯然撞在一块石头,一时脑浆迸出,大睁着眼睛似是死不瞑目。 “江阁主,江阁主!”“外公,外公!”“师傅!”“……”众人几声呼叫,几个人想要救援已是不及。 这时候,阎将候的双腿也给胖男折断,跌倒在地,不知死活。白猛喝道:“兀那死胖子,这等毒辣!我来跟你切磋切磋。”提枪对准胖男的小腹刺去。 那大汉不等胖男回击,赶在他之前双斧合拢一夹,差点就将长枪夹住,亏得白猛眼明手快,枪杆抡起横扫。大汉矮身避过,蹦跳而起,右斧往白猛的脑门劈下。白猛左手轻握枪杆,右手连连推送,枪尖戳在大斧上叮叮叮直响。 那胖男见大汉且打且退,渐渐露出了败相,怒道:“吃我一鞭!”黄金鞭唰地雨点似得暴打白猛。 大汉得人相助,胆子为之一壮,大斧更使得有如狂风舞飓般劈向白猛。那白猛也很是了得,最初几招,对他们的两人夹攻丝毫不落败。二十招以外时,便是招架多而进攻少了,他既要避开大汉的巨斧,又要防备胖男的黄金鞭,再斗了三四十招,已渐感吃力。 刹那间,那华肃冲上前来,怒道:“你们这些混蛋当真不要脸,两个人打一个人,你们这是群殴!” 灰袍人突然一掌击向华肃,另一掌却是打在白猛身上。华肃听得掌风,伸手相格,然而灰袍人这掌暗劲力透了华肃的双臂,咔嚓一声,华肃的两条胳膊算是废了。 那白猛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见灰袍人偷袭,欲要闪避,大汉的大斧横竖挥砍,胖男的鞭子死缠烂打。白猛弄得无法,只好硬接了这一掌。(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啪!白猛倒退几步,双臂虽然完好,但敌人的劲力竟然传到了自己的双肩,隐隐生疼。不料,灰衣人一掌使过,竟又是临空劈来了一掌,吼道:“破!” 白猛万没想到这人武功竟如此了得,适才那一掌少说也有五百几十石的臂力,但他前掌拍出随即后掌便至,中途连口气都没有换。白猛暗叫道:“不好!”啪地中拳倒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瞬息间,胖男的鞭子又至,竟卷住了他的颈项。白猛还待挣扎,胖男手一收紧,勒得他眼珠突出。大汉怒喝一声,两柄斧头自外飞掷过来,第一斧将白猛的脑袋劈成了两半,第二斧正中他的后背,一时血染石板台阶。 连创数位高手,那仇非敌愈发得意道:“还有哪位不服,这就请上来比划比划吧。” 光头和尚古主持迎面踱出,合十道:“阿弥陀佛。你们这些恶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今天老衲就是血溅当场也要将尔等惩戒了。” “嘿嘿嘿,哪来的野和尚,跟他们是一伙的吗?”仇非敌蔑笑道,“敢问你在哪座宝刹出家的?我跟你说,你上这儿来可没什么财缘可化。嘿嘿,我劝你还是打道回去的好。”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佛门弟子意所当为。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衲劝你还是放下屠刀……” 不等古主持说完,仇非敌立马接口道:“立地成佛么?敢问你这老和尚成佛了没有?哈哈哈,你自己都没有成佛,还要鬼话连篇地骗别人跟你当野和尚,嘿嘿嘿!” “既然施主还要执迷不悟,那休怪老衲无理了。”古主持垂眉道。 “哈哈哈,什么我还执迷不悟,我不是你说了么,等你这老和尚成了佛,我就立马拍拍屁股跟你走。哈哈哈,可惜你现在还不是佛啊!”仇非敌言下大为得意,只觉自己口才高妙,驳得这个野和尚口无招架之理。 那古主持说道:“佛由心生,众生皆有佛性。诸恶莫做,诸善奉行,见性成佛。” “什么‘成魔、成佛’?”仇非敌不耐烦起来,“我只问你,你到底是不是佛?既然你自己也不是佛,还怎么去点化别人?哈哈哈,你这招摇撞骗的本事太也差劲,我也不想杀你,快滚你妈的臭鸭蛋吧!” 古主持道:“如此得罪莫怪。”袖口陡张,直如虎口,右手猛地推了过去,登时一股劲风扑向仇非敌。 那仇非敌待要还手,胖男抢前就是一斧头。古主持身子位移让过,袖口的余力未消,左掌又反搏而出。胖男的斧头一招“乘风破浪”,第一斧卸开古主持的袖掌,紧接着右手的第二斧呼呼呼在掌心极快地旋了几圈,这么笔直前递。古主持眼见利斧横割自己的胸腹,朝胖男身后倒翻了一个空心筋斗,又于他的背心拍了一掌。 胖男转身回斧斜劈。古主持的掌风离掌立即成形,胖男的斧头亦闪出一道鑫光。这两道劲力在半空碰撞,啪啪啪!古主持只退了一步,而胖男却连退三步,身子还兀自摇摇欲坠。古主持脚步上前,右拳变掌向胖男穿挑。胖男的劲道远不及这秃驴,又退了数步,古主持忽地飞腿暴踢。 仇非敌替胖男担心不已,蓦然叫道:“魔瞳!”眼睛立时变得乌黑,竟好似成看一双兽眼!他闭目片刻,蓦地睁开,朝古主持的眼睛盯视着。在别人看来,那古主持正与大汉激烈拼斗,不知怎么回事,一声惨呼,眼睛赫然留下两行鲜血,就此瞎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得此良机,大汉趁他双手捂眼哀嚎之际,手起斧落,一颗圆圆的人头滚到人群的脚前,吓得他们纷纷倒退,一颗心怦怦乱跳。 “还有人谁还敢反抗么?”灰袍人一面走近一面冷笑道。 那大鼻子陈迹道:“士可杀不可辱!何况我等乃江大侠的徒子徒孙,决不是孬种之辈。” 那万师妹亦道:“陈师哥说得对!你们要剑谱,没有!除非你们将我们这里的人一个个都打倒。” “哈哈哈,美人,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呢?你们哪里会是我们的对手?”仇非敌邪笑道,“要不你答应做我老婆,待会说不定我一高兴,便会饶了他们几个的小命。” “你说谁当你老婆?”万师妹脾气原本就不小,登时发作道,“我告诉你,本姑奶奶不是好惹的,你这丑八怪的嘴巴给我修些口德!” 仇非敌一闻言便即勃然大怒道:“你敢骂我是丑八怪?他妈的,待会儿我不好好调教你老子就跟你姓!妈的,你这臭婆娘真是给脸不要脸。好啊,等老子抓住你,老子就弄你,玩残你,他妈的……” 万师妹怕他再要说出肮脏不堪的字眼来,手抬起,骤然自臂间射出了几支毒箭。仇非敌倒不料这臭花娘竟将暗器藏在手臂上,心道:“还好我刚才没有走近,不然我的这条命早送在她的手里啦!”见箭飞来,挥剑一招“密不透风”,这剑使得泼水不进,弧光阻呈一面屏障。 万师妹左手自刀鞘抽刀猛劈了过去,仇非敌收剑在左手,右手顺而直抓,竟往她的胸脯抓去。万师妹没想到这狗贼居然这般无耻,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场合还能出手下流,怒道:“狗贼,你去死吧!” 仇非敌嬉笑道:“我不敢出手伤你的原故就是我舍不得你受伤啊。嘿嘿嘿,咱们真要切磋的话,我看还是换别的地方同你单挑的好!哈哈哈!……” “放屁!”万师妹红着脸破骂道。 仇非敌故意引她与自己斗口,其实是要她分心。那万师妹也当真糊涂,见他越说越不堪入耳,久攻不下,心里更是焦躁,出招时想也不想,自然更是东鳞西爪、杂乱无章了。仇非敌突然右手一带,吸着她的刀锋往自己直砍。万师妹大喜过望,再运一道劲狠狠劈落。那仇非敌待得刀子离面门还有半尺时,急速一个斜身。万师妹立时就收势不住了,连人带刀竟向仇非敌的怀里撞去。这仇非敌正求之不得呢!他哪还能错过如此良机,一伸手将她抱住了,两只手更是变戏法般点了她的穴道。 “嘿嘿嘿,臭婆娘,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仇非敌往她胸前摸了一把,嘻嘻淫笑道,“不过,我最厉害的功夫你还没见识到。我跟你说,我最厉害的功夫只有在床上才能跟你见个真章。——哈哈哈,你刚才的那股狠劲哪儿去了?哈哈哈,你说,我是***呢还是先杀后奸?哈哈,哈哈……” 万师妹见自己被敌人羞辱,气得哭了起来,道:“你快放开我,我……我跟你拼啦!” “哈哈哈,想和我拼命么?好啊,待会儿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哈哈哈!”仇非敌又狠狠地捏捏她的脸颊,弄得她哭得更加大声。 众人倒万万没料到,仇非敌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活捉了万师妹。看着刚刚还活生生的几个人,不到顷刻间便是身首异处、横尸满地,这情景他们连想都没敢想。那其余的二十几个人真的有些惧怯,不再学适才那几个身先士卒、胆大心粗之人强出风头,直接朝敌人叫阵挑战。(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这对头好强!”众人心里只存在着这个念头。 “你们想要三剑阁的剑谱,尽管问三剑阁的人要就是,我们这些人只不过是来看看热闹的,别无他意。”还是这个木匠黄良聪明,不说前来助阵呐喊,却说成了只是看看热闹而已。他以为如此卸责便不会找他的麻烦了。 谁知那灰袍人瞪眼扫了一遍群众,冷声道:“你们不交出剑谱。哼,谁也别想走出三剑阁半步!” 当黄良一开口时,众人心里无不鄙夷,暗笑他是个胆小鬼。再听得灰衣人警告大伙儿不得回去时,参与诛杀四魔的余众心头无不咯噔一跳,料到这群魔头说什么也不会这般轻而易举地放过了自己。 须臾,门框边上有个衣衫褴褛的独臂人道:“阁下弄错啦。我等其实只是凑凑热闹而已。你要剑谱嘛,——敬远小兄弟,你既是江阁主的三徒弟,那这事就由你来说吧,大伙儿尽量服从你的命令便是。” 那位叫敬远的男子才十七八岁年纪,遇上这种事当然是难以决断的,但他听到独臂人点名要自己当恶人来收场,登时吓了一大跳,不住暗骂道:“我操你老祖宗!”脸上却是红彤彤的,支支吾吾道:“我……我……啊,有二师兄在,哪有我说话的份儿,大伙儿理应受他的调遣。长兄如父嘛!”突然见了捏着单刀的师兄欲言又止,便手指向他,竟将头上的全部责任推卸掉。 众人顺眼瞧去,那相貌不扬、浓眉大眼的男人正怒瞪着敬远,正是何敬远的二师兄。他实在瞧不起这个没骨气的师弟,斥责道:“今日一战固然伤亡惨重,但三剑阁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何师弟,‘推诿卸责’这门本事恐怕不是江阁主平日所教的吧?” 何敬远道:“你想怎样?难不成还真要大伙儿一块儿陪着你送命么?” “嘿嘿嘿,你们几个在大厅上说过什么来着?那全是放屁的么?——哈哈哈,懦夫!无耻之流!”那男人怒骂道,“你们以为咱们双手奉上剑谱,这几个魔头就能放过我们?你们也不用脑子想想,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四魔王是什么来头。” 他身旁的一个穿着红艳衣裳的中年美妇却道:“韩峰,你给了他们又不打紧,万一……” 那男子韩峰嚓地一刀就砍翻了这美妇,大声喝道:“谁要再敢蛊惑人心,死!” “你……我告诉你,……韩……韩峰,这里现在不是你说了算。”何敬远冷冷道,“你要再一意孤行,惹得大伙儿群起而攻,恐怕你也难以抵挡得住吧?” 韩峰瞪着牛眼道:“你可以试试!” “唉!”独臂人叹了一口气,道,“峰儿,罢了,罢了,咱们还是交出剑谱吧。” 韩峰怒道:“爹,你这是什么话!《剑杀》乃三剑阁的震门之宝,嘿,凭他们几个想要怕是还不够格。” 仇非敌捏捏万师妹的酥胸ru房,嬉笑道:“怎么不够格?你小子好大的口气!” “因为……因为……”韩峰说着说着就不再说下去了,“嘿嘿……” 仇非敌知他故意卖着关子,怒道:“什么因为不因为,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韩峰左脚迈前,右脚跟着踅上,这般闪来闪去,手中单刀鞘倏地刺出。仇非敌先时以为他是要解释《剑杀》的武功秘笈,突如其来的攻击倒使他措手不及了,忙将万师妹放开,自己狼狈撤退。韩峰接过万师妹,耳闻得身后劲风扑袭,单刀投掷而出,自腰际拔出一柄剑来,朝后一虚划。偷袭之人乃灰袍人,他见单刀戳向自己,轻手一弹,单刀势偏钉在了屋梁之上,刀身还兀自摇晃不定。 韩峰抱着一个人行动甚为不便,两侧同时又有人拳脚相加,他舞起剑鞘啪啪啪。三人的劲力尽聚于兵刃之上,韩峰又将劲力互相牵引,一会儿砍向仇非敌,一会儿劈向胖男,于是三人皆纷纷倒退数步。那韩峰的武功毕竟有限,仇非敌与胖男的劲力岂非寻常,他一个收势不住连剑带鞘飞上屋顶,叮地插入瓦楞之中!(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你好像未尽全力啊。为什么不拔剑?”仇非敌见到这小子虽然剑鞘脱手,但他却没有出剑,显是摆明了瞧不起自己。仇非敌名叫“非敌”,而并非“蠢材”,当然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 韩峰道:“你不够格。”仇非敌大怒,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须知在十招之内,你的脑袋立马便得搬家!” “哈哈哈!”韩峰狂笑起来,“杀了我,你们就永远也得不到《剑杀》了!” 灰袍人淡淡道:“你的话有谁信?” “你不信么?哼哼哼,你必须得信!”韩峰定下心来冷冷道,“你曾可听说过‘三尺神锋,沛公成龙’么?” 仇非敌道:“沛公成龙又怎样。嘿,你要惹恼了我,就算是青龙白龙,老子也立马要它变作死虫烂虫!” “是活龙也好,还是死虫也罢,待会儿手底自能见个真章。”韩峰自叹道,“只可惜我这手《剑杀》学来不易,资质愚笨,火候更是不消说的了。” 那何敬远奇道:“你……你已学会了《剑杀》上边的招式?这……这不可能!你怎么……是不是你偷学的?你,——师傅说过的,这套剑法非下一任阁主不传,你……” “我就是下一任阁主!——哼,你也用不着嫉妒,就凭你那吃里扒外的心性也配当三剑阁的阁主么?嘿,那简直就是没的羞辱了江祖师的颜面!”韩峰冷冷道。 “你,——”何敬远怒气勃发,但又平下心来,“好啊,既然你韩阁主有如此能耐,大伙儿就不用狗抓老鼠——多管闲事啦!” 韩峰道:“你在骂大伙儿是狗么?”何敬远道:“我……哼,反正今天的一切你包下就是,我可不管了。” 仇非敌一副老大的派头,颐指气使道:“你们两个吵什么!姓韩的小子,你会使《剑杀》的功夫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咱们这便下场练练怎样?” “单你还不够。再者,我的剑法火候也还没有到。”韩峰这句话不假。须知《剑杀》是三剑阁震门之宝其中之一,练习这套剑法实在不易。自江明空创建三剑阁以来,数十位前任阁主却有十**位是看不懂这套剑学秘笈,那自然连练都没加练习。可想而知,这套剑法的高深程度。 “废话少说!你既不出招,那就休怪我事先不加关照了。”仇非敌的剑摆个门户,便要动手。 韩峰提醒道:“你可留神了,我三剑阁可不是沽名钓誉的名门正派。三尺剑出,必伤汝命!”他似乎很是害怕,于是就自己先声夺人,意欲先行吓住对方。 仇非敌冷笑道:“胡吹大气,我才不信呢。”剑刺了过去,正是一招“箭在弦上”。 韩峰飞上屋顶回身反扑,继而挥鞘击打,不等仇非敌变招,自己左脚斜退,剑鞘划了个半圈,反腕连抖,剑随手势,直砍仇非敌的面门。那仇非敌避开剑锋,手中剑朝着他的手臂削去。韩峰回剑猛击,铮地声响,两人几乎同时翻滚,双剑恍如一条彩带也似,交织在一处。 如此斗了三四十招,仇非敌不落败,反是韩峰递招已渐渐慢了。仇非敌一味抢在他之前出招猛攻。韩峰大汗淋漓,心道:“罢了!”握住剑柄,运劲往仇非敌狠狠伦打,剑鞘倏地飞出。千钧一发之际,韩峰怒喝道:“剑伤神庭!”剑出鞘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向了仇非敌。 那仇非敌压根儿就没见到这三尺剑的真形,忽觉眼前白光刺目,难以启眼,登时心觉不妙,但他终究是个江湖老手,应变迅速,脑袋慌忙后仰,身子晃出三尺之外。然而三尺剑更快,白光一点射在仇非敌的脸上,又如闪电一样归入剑鞘之中。(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好剑法!”“不愧是天下第一剑法!”“神剑,可我连看都没看到啊!”“……”顿时,人群中倒有大半齐声欢呼。 当下那仇非敌啊地惨叫,只见左眼缓缓流出了一行血痕,看来这只左眼算是废了。 “可惜,唉,可惜……”韩峰原想伤他的神庭要害的,但却是刺伤了对方的眼睛,实在偏出了好多,只能自叹自怜了,“《剑杀》啊《剑杀》,出剑可夺人之命,封剑敌已溅血三尺!” 刹那间,仇非敌像得了疯病一般发起癫来,拿剑朝韩峰乱劈乱砍。韩峰施展轻功回避,那仇非敌自后穷追不舍。这下韩峰火了,左手平举剑鞘,右手唰地抽出剑来,白光破空疾射。灰袍人叫道:“小心!” 为时已晚,仇非敌的手在滴血,竟被削了两节手指,身上更是血痕累累,要害却没有受伤。 “好剑,端的是好剑!”韩峰禁不住赞道,“只可惜用你的人不配,呵呵呵呵……”凄凉地苦笑着,蓦然扬剑自刭! 众人一阵惊呼,独臂人泪珠滚滚,叫道:“峰儿,你、你……” “祖训不可违,没办法的,爹……”韩峰说完即断气而死。 谁都没想到韩峰这人如此性烈刚硬,他这么一死,反倒激起了适才欲要泄气投降之人更有死拼的勇气。古老相传,《剑杀》乃玄幻二界剑法之中最恶毒、最深奥、最精湛的一套剑术,寻常之人断难修练,而真正将其练成十分火候的除了首任阁主江明空之外,余下的几任阁主最多也只练到了五六分火候。其实这剑法并非每个人适合练习,凡是练成者必须要具备杀气、杀意、杀心。所谓“杀气”,还是初习者的根基,据说真正练成了剑杀,敌人能从第六感觉察到对方的杀戮之气;所谓“杀意”,算是入门者路径,也是“杀心”之本。意念一起,杀心必至;那所谓的“杀心”,即心已决判敌人丧死,出手时必要伤敌,且一招毙命!而这剑法一可用三尺剑杀敌,亦可借寻常之剑施为;然而,《剑杀》与三尺剑匹配杀敌时,若还不能在一招之内伤敌要害,那便必须自刭殒命,——这也是《剑杀》最恶毒之处,维护天下第一剑法的尊严! 仇非敌等人确实不知内情,那胖男更是愕然不解,傻傻道:“这人疯了么?他打赢了还自杀,这、这太也蠢笨了吧?” “怎么回事?”灰袍人不自禁地问。 唯独那个何敬远幸灾乐祸道:“死的好,死得好!哈哈哈,谁叫他练武不精,哈哈哈!”独臂人拭干眼泪,狠狠道:“峰儿是你们害死的,你们今天必须付出代价!” “明明是他自己自杀,怎说是我们害死的?”胖男奇道。 独臂人怒道:“你们不来强抢剑诀,峰儿会使《剑杀》么?峰儿不使《剑杀》,他会自杀么?” “可适才较量他不是略胜一筹么?何至于想不开自杀么?”胖男问道。其实这话也正是其他人心中想问的。 独臂人冷冷道:“你以为使出《剑杀》,不论输赢都可以敷衍了事吗?这是《剑杀》!在玄界名列第二十六位,堪称是天下第一的剑法!” “即便是天下第一,输了也用不着自杀啊!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灰袍人疑惑道。他迟迟不动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要打听清楚这天下第一的《剑法》的具体来历。(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哪知那独臂人脸色一沉,变脸道:“你不用啰哩啰唆东问西问,我不知道!” 灰袍人还待说话,那独臂人已经伸手发出一枚暗器,跟着仗剑欺近身来。灰袍人波地一掌拍去,玄力透出掌心,打中了暗器。这一掌原该震飞那暗器的,可灰袍人却反将暗器吸来,距自己还有一尺左右时,暗器蓦地回弹,迅疾地击中了独臂人的小腿。独臂人身子一失衡,险些摔倒,他大骂道:“王八蛋!”手上的剑尖依然朝灰袍人送去。 灰袍人见他的剑法无潇洒飘逸之感,料来多半不是用剑的名家,是以运袖口耍猴儿一样上翻旋转。独臂人的脚受伤,行动更为不便,剑的去势总是偏过灰袍人好多。 两人来来去去地拆了十余招。独臂人屡屡受制,情知非敌,但他有一股拼劲,败则败矣,打还是照样跟人家打! 灰袍人一指点向独臂人的神阙。独臂人用剑断开,又横扫灰袍人的小腹。灰袍人倒退几步,独臂人抢上前来。灰袍人又退了一步,独臂人像影子般贴近,连连痛下杀手。灰袍人忽然止步,左手急速翻起,自胸前划了个一道弧,正要一掌毙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瘸子。 骤然间,半空中一阵轻响,一颗石子大小的暗器砸在独臂人的利剑上,叮脱了他的手。那灰袍人便即出掌,喝道:“咄!”一掌劈了过去,石头般的暗器又即疾射而来。正在灰袍人出掌之际暗器恰好打在他的手臂要穴上。灰袍人收力不及,闷哼一声,狂吐了几口血。原来在灰袍人出掌时,体内玄力已催至手臂,但中途被石子扰乱了玄力,致使玄力欲出不得,猛然回弹,这样就好比自己给了自己狠狠一拳。而灰袍人的一掌可说是拼尽了体内全部的玄力,那反噬程度自是不消说的了。亏得他武功修为不错,万幸没有走岔入魔,但此时此刻他的性命还是去了大半,而且武功尽失,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独臂人怒道:“是谁?” “咳咳……阁下是谁?如……如何要出手暗……暗算?”灰袍人捂胸咳出了几口血,幸亏有那胖男扶着他才不至于瘫痪。 这时候,对面屋檐上突然多了一位面目清癯、相貌魁梧的中年人来,他的站势笔直如松,目光扫视众人,这双虎目看去凛凛有威。而他对灰袍人的问话全然不予理睬。更奇怪的是,众人谁也不晓得这人是何时坐在上头的。 “你是什么人?到此有何贵干?”胖男愤然道。 那中年人终于肯开口了,但声音也是淡淡道:“闲者清雅,四海为家。今天路过贵地,见你们一场好杀,特意留下看看。”灰袍人吃力地问道:“那……那你为何出手伤我?” “本尊只是想劝你们不要拼命打架,可想来你们也未必肯听。那本尊只好以杀止杀,出手略略惩戒而已。”中年人语气甚为傲慢。 灰袍人沮丧道:“但你废了我二十余年的寒暑之功,这……这你该做如何解释?咳咳……咳咳……” 中年人怪眼一瞪,喝道:“是本尊亲手废了你么?还是你自己运功走火?” “亲不亲手这个没必要理会,可你这好比借刀杀人,不流血!”胖男冷冷道。那灰袍人恶狠狠道:“你到底是谁?有……有种就留下万儿来……咳咳咳……” 中年人连头也懒得抬,道:“本尊风静宇,江湖同道所称的‘风麟尊’便是。” “很好,五年之后,我等自会寻你雪今日之辱!”灰袍人推了一把胖男道,“我们走!” 仇非敌等人拥着灰袍人灰溜溜地走了。 “前辈,你不能放他们走,否则日后他们找来,我们可就惨啦!”万师妹嚷嚷道,目送着这几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渐渐走远,心里极是不甘。 那风静宇笑道:“小姑娘,你放心吧,被老夫伤的那人于四魔中数他武功最强。呵呵,十年内他的武功决计恢复不了的。” “可是十年后他们再要寻上三剑门,那我们就完啦!”万师妹焦急道。 “所以你们得好好用功练武。——记着:幻界唯有强者不受世人欺凌!”风静宇语重心长道,“本尊还有要事,可得先走了。”说着人影一闪,飘然而逝。(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好小子,够狂!”仇非敌举起手来,掌心竟逐渐凝成一道青形之气;立现庐山真面,原来是个既秃头又独眼的丑怪老头。 隐双掌合十,噗地自掌缘溢出一团红艳火焰来。他瞧着这火闭目瞑思,待得第二意念从脑海一闪,蓦地睁眼平挥一掌,暴喝道:“去吧!”一箭玄灵火往仇非敌射去,其势欲刺穿他的心胸。 那仇非敌一脸轻蔑,道:“小子,就凭你的玄灵火也想讨俺老头儿的好?嘿,简直是自寻死路!”蓦地以掌化刀,狠狠地往火焰处奋力劈落。轰!青形真气一振,轻而易举地将玄灵火逼退数丈。隐耐心一急,忙又猛催暗劲,迫得火焰进攻。 “嘿,比内力、玄力么?俺老头儿便舍命陪君子,先陪你玩玩。”仇非敌谈笑自若,浑不似隐一味尽力般窘迫。 “玄灵散浪!”隐怒吼道。 嘭!玄灵火焰临空一碎,皆纷纷如彩蝶般倒飞而出,登时天顶四近洋洋洒洒的火星忽然又自四面扑向了仇非敌。 便在此时,隐心口剧痛,仇非敌的青形真气得隙贴胸一掌,使他玄力一滞,嘴角登时便流下一条血丝来。 “小子使诈!”仇非敌顿觉背心刺痛,一时蔓延开。 火! 仇非敌见全身几处沾着火苗倒吓了一大跳,急忙狼狈扑灭。隐猛吸一口气,双手一绞,吐字道:“玄灵鞭!”散开的玄灵火焰又即交汇在一处,合成了一个熊熊火团,然后又分化成剧烈火舌。 这回仇非敌不敢再行托大,左踏上斜角一步,右踅斜角一步,忽左忽右,忽往前忽倒退;登时青影闪闪,就地里像飘起的青色火苗一般。 群豪见此情景,无一人认得这是什么步法,只觉其行动迅捷无比,进退自如。 隐手持火焰长鞭,啪啪啪尽往仇非敌身上招呼。仇非敌见火舌鞭挥到,不敢赤手硬接,只轻轻弹指,那青形真气届时势同棉花般,任火舌鞭不住抽打,丝毫伤不及仇非敌半块皮毛。 “去!”仇非敌左手卸开火舌鞭,身形一移,竟在瞬息间浮至隐面前,右掌波地拍出。 隐大吃一惊,慌忙反肘撞去。仇非敌挥手隔开,右手握拳反抡。喀喇一声,隐的左臂竟给仇非敌的暗劲掌力震断。 霎时场内三声娇呼。一个道:“隐哥哥!”一个道:“菜瓜!”笫三个道:“二师哥!” 仇非敌得势不饶人,左手一招“愚公移山”,平掌抢进,双手直上直下,身子右转,右手剑指倏地自腰际戳向隐的膻中穴。 此时此刻,隐的胸口可说防御半点也无,就直将当胸卖给仇敌一般;他不待细想,撤鞭回击。啪!单掌乍交,两人身子一震,皆倒退了几步。仇非敌始终没料到这臭小子内力竟有如此淳厚,先前吃了暗亏不说,眼下折了手臂还这般能打。 “不行!今天俺老头儿务必一力将之料理。日后倘若这小子缓过火势,俺老头儿的下场还用得着想么?”仇非敌既心存杀念,下手更是毒辣到了万分,“嘿嘿,俺老头儿新创的‘归魂诀'火候究竟到了何等地步,说不得,只好拿你这倒霉鬼试试招。” 隐单手不易招架,一味连连退让。仇非敌虽有绝招在身,但是对手倚仗轻功之巧,躲躲闪闪竟也与江湖四魔中大名鼎鼎的“**一煞”周旋了二十几招。 “魂魔合!”仇非敌沉声道,两掌摆抱球状,忽而托起一层浓云猛击。 隐在转身之际,瞧见仇非敌这中路留出了破绽,其不虞有诈,趁机击出一掌,准头正是他的下腹。 适才那仇非敌早已不耐,起初见他避来避去,招招在自己掌底兔脱,现下只好故意卖了个空子好让这小子钻。不想他当真愚笨至极,果然中计;既得如此良机,谁肯放过?仇非敌自是翻手还他一掌,哪知这个年纪不轻的仇非敌委实无耻之极,右掌运内劲吸住了隐的手掌,占着他左臂断折的便宜,左掌重重地击中少年胸口。待得隐再度受创,右掌阴阳双劲齐施。隐“啊”地喷出一口鲜血,随即身子一轻,懒洋洋地倒飞而出。啪!落地有声,一时半会儿爬也爬不起来。 “爷爷,……对不起,我……玄灵火……玄灵火……”隐盯着这片土地,回忆着……(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黄梅时节,正是漫长雨季。这天阴云暗,眼看又要下一场瓢泼大雨。 东道上蓦地传来了一阵嘚嘚嘚的马蹄声,似乎赶得太急了,那两匹健马在密林处人立起来。马上人同时翻身下马,却是一男一女。男的顶多才十七八岁,面貌清俊秀雅,一身白服劲装,手上抓着一把利剑。那女的正处豆蔻年华,容貌姣好,只见她那一件青涩薄衫仿佛由蝉翼所织,轻巧的恍似天上白云。 “到了么?”女子的音调有如黄鹂鸟这般动听。 那少年答道:“嗯。前面两座山过去那村庄就是了,我们先进林子歇歇吧。”那女子道:“好。”他们两个人牵着马走到密林里头就不再说话。 半盏茶功夫不到,林外又是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马共有十二匹,马上人的行装打扮更是奇形怪状,有小贩挑夫,有樵夫翁叟。瞧模样他们是结伴而行,可就在密林的小路口才分道扬镳,或向西,或向东,尽皆催着马疾驰而去。 一会儿,适才那两个男女便出得林子。那少年得意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咱们在福旺酒楼的时候我就感觉肯定有人在跟踪咱们,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你怎知道他们就是鬼魔门的狗腿子?哼,多半是你这死菜瓜瞎编乱造!我看呀,他们凑巧与咱们顺路而已。”那女子心里虽也跟他想的一般无异,但总要在嘴皮子上占他的便宜。 少年菜瓜道:“你还不信么?那好,我们追上他们,等他们见到了咱们,瞧瞧他们有何话说。” “死菜瓜,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呢!”女子嗔道,“我看你是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菜瓜一时无语。还自己跟她过不去?她这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女子惴惴地问道:“你怎不说话了?是不是恼我了?” “哪有,我只是在想……嗯……”菜瓜抬头道,“他们多半已在炎家与那些原本守株待兔的会合了。现下早早地埋伏好,就等咱们这两只兔子了。” 女子怒斥道:“你敢骂我是畜生么?你……你……菜瓜,你这死菜瓜,烂菜瓜,白痴,笨蛋!”菜瓜皱了皱眉头,只道:“别骂了,走吧。” 那女子也见他突然神色凝重,像是有些后悔了,当即住口,还不住拿秀眼瞅瞅他。这两人骑着马,慢吞吞地走着。彼此谁也没有说话。突然间菜瓜叹了一声,道:“今天真的委屈你了,累你陪着我跑一趟。” “你这是什么话,我跟你……”女子说到这里蓦然脸红,“我喜欢陪着你不成么?嘻嘻……” “可是我的眼皮老是一跳一跳的,看来这一趟咱们有些凶险,你……”菜瓜本欲开口叫她不要去,但想着她的脾气多半是不会答允的,只好不说出口。 女子道:“凶险就凶险,怕什么。我有你这么个大英雄、大豪杰护法,那当然是铁定了心要去,那是非去不可了,嘻嘻嘻。” “你赶着去瞧热闹么?”菜瓜笑道,“还是去瞧我这位大英雄、大豪杰给人家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蠢相?哈哈哈……”(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呸,老不正紧!”女子啐了一口,随即便正色道,“死菜瓜,我告诉你,日后你可别给本姑奶奶丢脸,不然你就惨了!”眼睛精光一闪,死盯着他,像是他若回绝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手教训一番。 那菜瓜还真服了她,立马堆欢赔笑道:“小的怕了你啦!姑奶奶你要是日后金榜题名、升官发财,可千万千万不要忘了我这个跟着你忠实的奴才啊!哈哈哈……” “呸!你、你这人还叫‘忠实’?依我看呀,把全天下最最无耻的都加在一块也没你这般厚颜无耻、不要脸,嘻嘻嘻……”女子一面说着兜马与他并肩同行,一面搂着他的腰嘻嘻哈哈。 菜瓜道:“喂喂喂,我很怕痒的,你、你这样子可别把我摔下马去啊。” 女子笑着拍打了一下他的后背,娇笑道:“摔死了活该,呵呵呵,谁叫你这么厚脸皮,谁叫你这么不要脸,呵呵呵……” 半晌,菜瓜就不笑了,说道:“玉雪,你还是不要去了吧。我……我一个人能成的。那里很危险,真的,你……你要听我的话,好不好?” “不好!”那女子玉雪也不再顽皮,发作道,“菜瓜,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我一定要陪你去。哼,你想撇下姑奶奶,——哼,没门!”气得一把推开了菜瓜,虎着脸不理他了。 “啊唷喂,乖乖不得了!”菜瓜身子一斜,眼看就要跌下马来。 玉雪急忙一把拉着他的手,嘴上却气恼道:“摔死你,摔死你!看着你就头痛,就想打你一顿,你、你这个笨蛋、白痴、混蛋!”那菜瓜却笑道:“哈哈哈,天底下居然还有一个人更傻呢,你怎不骂她?” “谁?可鄙可笑,天底下居然还有比你更白痴的人,哈哈哈……”玉雪忍俊不禁道,“你说你说,他是谁?谁?” 菜瓜故意摇头晃脑道:“那个人很笨、很傻、很白痴,你知道为什么吗?” “快说快说,别磨磨蹭蹭。”玉雪不住地催促道。 “她明知道有个人是全天下最无耻的笨蛋白痴,可她偏偏还要喜欢他。你说这个人笨不笨、蠢不蠢?呵呵呵。”菜瓜说道。 玉雪笑道:“哈哈哈,这个人真是个白痴……”见到菜瓜含笑盯着自己看,顿时醒悟,原来是他在取笑自己。 菜瓜知道她决计不会饶了自己,便即双腿一夹,催马快跑。玉雪随后急追,喝道:“死菜瓜,烂菜瓜,你别跑,看姑奶奶我不收拾你!” 这两匹马甚为神骏,四蹄连纵带跑飞驰如风。折过了五六条山间曲径,一刻不停歇。在第二座山的峡谷,菜瓜突然勒马驻足,回头对玉雪道:“你听,好像后头有动静。” 玉雪聆听了一会儿,忙道:“快,咱们先躲了起来吧。” “怕什么,咱们现在就回去。”菜瓜道。玉雪却固执道:“你,——咱们干嘛要回去?我看还是先躲了再说。” “不!咱们先折了这几只狗腿子,他们想要这几个人断后。嘿,想得倒挺美。”菜瓜冷冷道。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都听不明白?”玉雪睁大眼睛道。(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菜瓜连比带划道:“我在盘算,假使鬼魔门盯上了咱们,以为咱们不知道。那你说,咱们下一步该怎样?呵呵,咱们当然是一定要去炎家的。可他们却在那里埋伏了好多高手,于是咱们难免会寡不敌众或者受伤落败。那你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呵呵,咱们决计是要撤的,但他们肯定算准了咱们要逃。你猜,他们接下来会怎样做?——嘿,他们当然老早便在后面做好了套子等咱们去钻,那时咱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啦!——呵呵,你说,咱们第一步该怎么做?——哈哈哈,咱们当然是先给自己留条后路,再来跟他们一顿好杀!” 玉雪听一句暗赞一句,等他说完,嘴上却笑道:“菜瓜,我看你倒真像那个司马懿,鬼魔门未必便大摆什么空城计。或许压根儿就是你在疑神疑鬼,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那你是不打算走啰?”菜瓜笑笑道,“那你一个人留下来便是。” “你……你这死菜瓜,我、我瞧着你这张挨揍的嘴脸就想打你了,哼!”玉雪怒气冲冲道。 菜瓜道:“骂完了吧?那我们走吧。”玉雪瞪了他一眼,道:“快走快走!本姑奶奶给你惹生气啦!” 菜瓜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道:“那小的就给你老带路,请请请。” “你敢说我老,你这死奴才,死菜瓜,大混蛋!”玉雪拧着眉毛,破口而骂。 “呵呵呵,‘你老’这话是奴才对主子的称呼,又不是说你年纪大,你干嘛生气?”菜瓜解释着。 玉雪嚷嚷道:“反正本姑奶奶看你不顺眼,很不顺眼,极不顺眼,恨不得打你一顿!” “好啊,那我让你打两下也成啊。”菜瓜说着笑嘻嘻地将身子靠过去。 “你这人真的……唉,不说你了……”玉雪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却并不动手。 菜瓜傻傻一笑,道:“现在知道舍不得也来不及了。呵呵呵,我定要你打两下,消消你的怒气。” “呸!谁舍不得?我打死你,你信不信?”玉雪捋露出白皙的臂膀,气呼呼道。 菜瓜故意哀求道:“不敢了,不敢了,你可别真打啊。我跟你说,我的皮可是很嫩的,经不起毒打暴打的。” 玉雪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马顺着原路缓缓走去,玉雪道:“菜瓜,你不是说有……” 她的话未说完,便见到了路两旁的几个人或蹲或站,或走或坐,他们正齐齐注视着菜瓜他们,眼里尽是诧异疑惑。 “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在这荒郊野外真是好快活呐!”隔了片刻,那个矮小个子朝菜瓜邪笑道。他的脸很长,像给别人拉过了一般,几乎比马脸还长,手上一条一条青筋更似蚯蚓泥龙。他站在路中央,团手围抱着一柄钢刀,刀口红彤彤的,显是杀过了不少人。 菜瓜瞄了他一眼,没有理他,目光顺势扫过,心中盘算着如何应付这伙人。 倚在一块大岩石上的是个魁梧大汉,浑身肥肉,远远看去,简直肥得出水、肥得流油,那高高凸叠的肚皮更好像比一个临产的孕妇还大。这时候他正用一把小刀修着指甲,专心致志的模样,浑不将菜瓜两人放在心上。(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小路的左侧靠林子那面,空处蹲着一名猴儿也似的老叟,瞧他面色萎顿,倒像是三天三夜没睡一般,捧着一根旱烟管吞吐起雾,不时斜着眼睛朝菜瓜睥睨。 离路边尚有一箭地的樟树阴影下,两个一胖一廋的男子正窃窃私语,不知说些什么,其中一人哈哈大笑起来。那胖子敞开了上衣,用袖子不住扇着凉风,连连道:“这鬼天气又闷又热。”而瘦子将手插入树干之中,入木三分,一层一层残忍地剥开了树皮。 丈外,有位中年美妇就坐在的一根钢丝铁锁上嗑着瓜子,两只纤脚荡来荡去的,她时不时拿媚人的秋波瞟着菜瓜,嘴角浮现销魂的笑意。 前面山路外的林子里,一个樵夫拿着大斧呯呯呯砍倒了一棵参天大树,这斧头没七八十斤重也有五六十斤,可他在挥砍之际竟似乎毫不费力,可见他的天生臂力过人。 还有两个小孩童在林子里玩捉迷藏,一男一女跑来跑去玩得甚是高兴。忽听那童女道:“小石头,你别跑,你耍赖!” 童男却只顾往前疾奔,脚步飞快,一下子就跑到了菜瓜的跟前。菜瓜冷冷道:“鬼蜮八卒你们好啊。” 那童男微微一愣,但随即露出顽皮的神色,道:“什么‘鬼蜮八卒’?大哥哥,你说什么?” “你听不懂么?”菜瓜嘿嘿一笑,“好,今天我就让你露脸!”提剑刺了过去。那童男侧身避开,反串而上,伸拳便往菜瓜挥打。菜瓜剑锋一转,横削他的手臂。 顷刻,那童女亦已经赶到,怒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揉身扑上,一脚踢中了马腹。那马受惊蓦地人立而起,险些抛下了菜瓜。 那菜瓜勃然大怒,喝道:“你找死!”摇身临空飞起,剑尖指天,朝下划出两道圆弧,先转后挑,正是“天门剑法”中的一招“卷土重来”。童男童女两人被他这剑连转连挑的精妙迷惑住了,一直攻不进他周身三尺。 “嘿,你这个小子好不要脸,欺负两个娃娃算什么本事,有种跟我耍耍啊!”那马脸也不待菜瓜答话,钢刀径直朝他背后剁去。 百忙之中,菜瓜御剑割破了童女的手臂,又将童男逼出丈外,再一侧身顺手调正剑锋,唰地砍在钢刀上。同时,这两人的手臂自下而上皆是一麻,暗道:“好内劲!”这念头倏然闪逝,剑与钢刀立即酣斗一块,难解难分。 “爹爹妈妈,爹娘!他、他割破了我的手,他割破我的手!……呜呜呜……呜呜呜……”童女哭着向那林子叫道。 那中年美妇道:“好大胆!小子,你给老娘留下吧!”身子一飘,就能飘出一箭之地,不一会儿便已在菜瓜的面前,双手指挥,那本来当凳子坐的钢丝这时已是杀人的武器,它扭晃着有如女子的细腰,平平横击菜瓜的下盘小脚。 菜瓜的中路已给钢刀和童男缠死了,背后又有人跳过来,他只听得后边风声紧急,也不及回头,将身子摆斜像一支箭,等钢丝、钢刀、童男童女的拳掌打到,自己已抢先一步窜过了那条钢丝的外侧。那偷袭之人原来是猴儿老叟与那魁梧大汉,他们见一击不中仍是扑将过来拼命,好像两只苍蝇闻到了血腥。(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蓦地里两声哀叫,童男童女却活生生地被钢丝击中小腹,入肉破腹,竟连肠子都流出来了。他们可死得真惨! 菜瓜心有余悸,心道:“乖乖不得了,好险好险。倘若不避开这钢丝,他们两个的下场恐怕就立马换成我啦!嗯,看来自己决不能大意,否则自己也要赶到阎王老子那儿挂名上号啦。”随手一剑,架开了矮小个子的钢刀,不料猴儿老叟旱烟管先挑后扫,魁梧大汉的几把小刀嗖嗖嗖地钉来。 “啊唷喂!”菜瓜大叫一声,忙慌手慌脚地跳开。 “菜瓜,你不要紧吧?”玉雪关切地问道。她已在那边与另三人厮斗,在他们向菜瓜发难时,这三个人就已对玉雪出手了。不过玉雪的武功看似不弱,过了几招,竟与他们打成了平手,既无胜算也无败相。 菜瓜道:“你也还好吧?你对付三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吧?” 玉雪一剑错开了那瘦子,得意地朝菜瓜喜滋滋道:“嗯。菜瓜,谢谢你啦!” 樵夫见自己和两人之力还杀不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子,又愧又怒道:“谢个屁!”拿斧头狠狠地劈了过去。 “归兄,你下手别这么重嘛。你看看这个白净细嫩的小姑娘,连我都不禁要怜香惜玉呢!”那瘦子淫笑道,“嘿嘿嘿,王老弟,待会儿我们擒了她可要好好消受消受一番啊。你们看她那平胸圆臀,这决计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幼雏。哈哈哈,老子玩过的女人没一千个也有三百多个。可你们知不知道,今儿这个才是真正极品中的极品呐!啧啧啧……” 玉雪怒道:“狗贼,你的臭嘴给我放干净些,小心本姑奶奶割了你的舌头!”嘴上破口大骂,手中剑一招“梦幻泡影”,剑光在他们的眼前舞成了一团雾。她的这一剑已牵动玄力,剑花已近乎成为屏幕,更使他们分不清剑尖指向哪处。 那瘦子还想再说几句调侃的话,谁料得那剑莫名戳入自己的口中。嗝!他的喉咙剧痛难当,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樵夫见玉雪的剑在眼前闪来闪去,暗叫:“糟糕!”剑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胸前划开了一道口子。 樵夫痛得跳了起来,大骂道:“操你奶奶个熊!”冲上前来,斧劈玉雪的脑袋。 玉雪频频莲步退后,反手一剑倒剪,杀了个瘦子措手不及。而胖子的斩马刀一挡,玉雪的身子又飘开数丈,娇喝道:“横七竖八!”剑锋折西向北,上上下下,临空就射出了几道疾矢般的白光。 樵夫道:“劈天斧!”拼尽全力往玉雪劈砍,嗖嗖嗖三道灵光与白光相撞一处,砰砰砰!登时两人的绝招消匿于无形。 “玉雪,小心!”菜瓜见那瘦子不要命地扑向玉雪,便撇下中年美妇等人凭空跳到玉雪之后,手中剑逆行一周,脱手而出,嚓嚓嚓!旋转的剑直如皮球般顺势滚去,瘦子欲待躲避,这一剑早已插入心脏,眼见是不活了。 陡然间,玉雪见猴儿老叟借旱烟管抡将过来,忙挥剑一招“前浪后浪”,这“前浪后浪”是连续两招合成的一个绝招,以快、准、狠、邪四字为基根,“快”即剑无痕,一剑无影!“准”是出剑必伤敌之要害!“狠”为中剑者死!“邪”更是此招留有着上中下前后左右七个后着!故而使出这一招,寻常之人断难趋避得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那猴儿老叟还未分得清剑招去向,咽喉已是一痛,一条血水射在了玉雪的脸上,吓得她尖声大叫。菜瓜赤手空拳地与樵夫拆了三招,听得呼叫,以为玉雪受伤了便慌忙倒纵,避开了胖子的斩马刀连及樵夫的大斧,一把抱起玉雪,左脚点地弹上了天穹,低头一看,见玉雪满脸是血,急道:“玉雪,你怎样了?我……我……你可别吓我,……” “死菜瓜,你那么喜欢我死么?你……你这大混蛋!”玉雪依偎在他的怀里虽觉幸福得很,但嘴上还是娇嗔道。 菜瓜急问道:“你受重伤了么?要不要紧?”玉雪窃喜道:“谁受重伤了?我可没你这般笨蛋,嘻嘻嘻。” “下来吧!”中年美妇劈空一掌,呼地一声带动了那条钢丝,它形似风筝绳线停在半空,腕臂一抖,钢丝竟劈头盖脸地朝菜瓜打将过来。 菜瓜人在半空中当真行动不便,眼看就要触及肌肤。玉雪反抱着菜瓜身子逆转,躲了开去。樵夫喝道:“劈天斧!”又是将斧头对准菜瓜扔去。 菜瓜仗着下坠的余力,抢过玉雪的手中剑,挥舞成了一条龙,怒吼道:“剑龙!”玄力顷时化作了怒龙,龙身随着他的手中剑张牙舞爪,这怒龙腾出,竟撞向中年美妇。菜瓜的剑光之中又是一条怒龙,这龙又破剑而出,飞往樵夫,菜瓜不住挥剑,这般一条接着一条怒龙漫天飞腾。 中年美妇见了龙来,转动钢丝的另一头,正要格挡,哪知道怒龙来得极快,这么盆口张大,吐出一道剑影,霍地击穿了她的胸腹,登时毙命。 便在此刻,那樵夫既得前车之鉴,不敢硬接,催斧回攻。那斧头似有灵性般倒转,嚓地宰掉怒龙的脑袋,粉碎了菜瓜的玄力。 菜瓜仍是源源不尽地运玄力化作怒龙朝地上的人砸去,待到他的人落地之时,仰天暴喝道:“天地玄阳!!!”眼前交错的双手猛然垂下,轰轰轰!!!一股铺天盖地的玄力大浪澎湃起来,以移山倒海的气势碾压震荡。身前十丈之外,万物尽皆破碎! 须臾,菜瓜抬起头,猴儿老叟、胖子、樵夫、矮小个子与魁梧大汉五人中掌纷纷倒飞毙命。玉雪眼看着他一招连创五人,精神虚脱欲要摔倒的模样,忙扶着他,问道:“菜瓜,你没、没事吧?” “嗯。”菜瓜晃晃脑袋,目光昏眩。 “那我们还去不去炎家?”玉雪又问。 听得这话,菜瓜的心犹似被火烫了一记,即而恢复了元气,睁大眼睛道:“当然要去的。走走走,我们得赶快去!”玉雪想去牵马,可那两匹马被他们适才打斗的场景所惊,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算了吧。”菜瓜见她神色奥恼便安慰道,“我们徒步去亦无不可啊。” 玉雪叹了一口气,道:“可是,……菜瓜,你真的没事?” “呵呵,我哪会有事?你以为我是谁啊。”菜瓜突然搂着玉雪,施展轻功一阵风地向前奔驰。 沿路古木葱翠,草色惹眼。那旷野盆丘,高高凸凸恍如碧潭;山间羊肠小道,两壁巨岩嶙峋;盘腰回峰险径,极目望眼,可视天下旖旎风光。不多时,即见小桥流水,田地阡陌交错,已是鸟石村头。 偌大的炎家院落早就是一片废墟。里里外外,屋舍楼阁、舞榭歌台,多年之前这里被一场大火烧为平地,已尽皆化作了焦炭。万籁沉寂,一个少年站在那堆废墟旁,只觉天地间摇摇欲坠。这人正是菜瓜。风儿拂过他的脸颊,原本是很清凉的,但他的心却很痛,而且在滴血!!! “菜瓜,你……”玉雪见他红红的眼睛,欲言又止。良久良久,泪滑过了他的脸颊,他却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菜瓜,你不要哭了。你振作点,这仇还须你去报的!”玉雪安慰他。 菜瓜咬牙狠狠道:“我一定要报仇!这笔血债我要他们加倍偿还!”指节啪啪啪爆响,指甲嵌入掌心肉里,很痛,不过他的心里更痛! “我该怎么做?”菜瓜自言自语道。 “你要先练好武功,再去找仇人报仇……”玉雪握着他的手,温柔地说道。 菜瓜像是并未听到,自顾自地喃喃道:“你知道么?我妈妈一直对我很好,可是我恨他嫁给了别人。你知道么,她一直心里很苦很苦,可是我还老是惹恼她,你说我该死不该死?呵呵……妈妈,妈妈……”脸上不时闪出一丝悲凉之色。(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阳光明媚,百鸟嘤啭。炎家院里院外张灯结彩,门框两幅喜联,窗格贴大字喜。大门外一顶顶花轿,宾客携礼前来贺喜,直进直出,赶集般川流不息。那喜气洋洋的喜堂上,一位年逾花甲的灰须老头正不住朝前来贺喜的嘉宾拱手揖让,一面道:“同喜同喜,这边请。”他衣着黄缎轻袍,紫色腰带,脸上透一股得意傲然的神气。 “世寒兄,你老哥我一得到喜帖,便从陕西马不停蹄地前来道喜,中途累死了两匹好马,这才赶到。呵呵呵,待会儿你可莫要吝啬喜酒,你老哥我可是个远近知名的海量大酒鬼啊。”这黄麻布衫的老者擦擦脑额汗水,对那灰须老头笑道。 “好说好说。”名字世寒的灰须老头形颜大悦道,“斯文兄,一路辛苦你啦。这边请,先用点心吧。” 这时候,又走来了一位年轻人,道:“啊,怀叔叔,你来得可真早啊。” “恕我眼拙,不知这位是?”那斯文见他称自己为“叔叔”,却很陌生,只好转头问世寒。 那世寒道:“哈哈哈,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的惠侄儿也不认得了么?”说着微微摇摇头。 “哦哦哦,是修惠。——对,你叫修惠。呵呵呵,人老了不中用啦。”怀斯文笑着拍拍那年轻人的肩膀,甚是歉然,继而又道:“惠儿,你人长高了,连我也要认不出了。——咦,你爹呢?” “哈哈哈,小文,难得你这般牵挂。”门外踅进一位人高马大的白发老叟,这人满面红光、一脸的和详。 怀斯文道:“哈哈哈,你好啊,俊葳兄,这可想死我啦。”世寒道:“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便另行接引贵客去了。 如此过了三四个时辰,满堂都是贵客嘉宾。人声鼎沸,厅内顿时闹哄哄。不知是谁一声呼喊道:“新郎新娘到啦,新郎新娘到啦!快来快来啊!……” 俄顷,客厅外给一群人拥簇着两个身穿红衣的年轻男女,正是新娘新郎。但见那新郎眉清目秀,和蔼可亲,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而新娘头盖着红头巾,是以不见容貌,不过新郎却比她高出了半个头。 世寒慌忙奔过去迎接,领着他们进得厅来。那新郎也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不住朝贵客嘉宾拱手行礼,连连道:“多谢多谢,同喜同喜……” 众人自行腾出了一席之地,好让新郎新娘举行婚礼。 不多时,新郎新娘两人并肩站好,新郎脸上眉梢眼里尽是笑意,显然十分高兴。突然从门外乱推乱撞进来了一个七八岁男孩一面哭着一面叫道:“不要嫁他,妈妈,你不能嫁他!……呜呜……” “隐儿,你……”世寒见他居然想大闹喜堂,不禁怒道,“混账!你想干什么?——福旺,你这狗奴才是干什么的?还不将他带下去?” 那叫福旺的家仆脸上尽是淤青伤痕,欲上前抓男孩却又不敢,只为难地看着世寒道:“老、老爷,小的该死……” “饭桶!连个小孩都看管不住,我看你是吃什么大的!”世寒走上前去一把拖过男孩,但他强忍怒火温言道,“隐儿,你别闹,待会儿外公拿蜜糖点心给你吃,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男孩哭道:“我不要!我只要妈妈别嫁人!——妈妈,妈!你不能嫁他,你不要嫁他!” “胡说八道!”世寒终究按捺不住,劈了男孩一巴掌,怒喝道,“福旺,带下去了!” 那福旺见主子脸色不善,忙抱着男孩想走。男孩飞出一脚,正好踢中了他的海底,他当场捂住大叫了起来。 “你这小子!”世寒伸手一抓,手到擒来,又是一巴掌打得男孩晕头转向。 那旁观的一干人有的上前劝阻,有的暗暗叹息,有的议论纷纷,有的冷眼旁观,正闹得不可开交。可男孩倒也当真倔强得紧,不让众人来劝,一律的拳打脚踢,旁人想容身也难了。世寒冷哼道:“好家伙,倒还来真的了。——寿旺、财旺、兴旺,你们将他带下去了!” 那三四个家丁慌手慌脚地近前抓拿男孩。那男孩左窜右逃,叫道:“妈妈,妈,你不要嫁他,……呜呜呜……你不要嫁他!” 世寒心烦意乱了,眉毛倒竖,喝道:“休得再胡言乱语!……混账!我打死你这混账!”出手一巴掌,又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男孩的嘴角立即流出血来,但他还是大喊大叫,只要母亲不要出嫁。众人上前想强劝,是以这些人最惨,不是给男孩击中拳头就是咬到了手背。世寒当真闹得无法,一副立时便要当场打死他的神气。新娘突然掀起盖头,流着眼泪哽咽道:“爹,你饶了他吧……” 瞬间,众人乍一看到她,尽皆注视着她那丽雅绝匹、倾人国的容颜,她那梨花泪眼、画黛钩眉、玲珑俏鼻、樱桃嫣唇无一处不是完美到了极至。 “妈妈,妈妈,你不要嫁他,你不要嫁他!”男孩冲到新娘的身旁,摇着她的手臂哭叫道。 “隐儿,隐儿,……”新娘为他拭泪道,“你不要闹了,好不好?你……原谅妈,……好不好?……” 男孩哭道:“不要!我不要你嫁他,我不许!我不许,我不许……” “你要听话,……隐儿,你听话,那以后妈什么都依你,今天就让妈和你思忆叔叔拜完堂,好不好?”新娘哄着儿子道。那新郎思忆也伸手抚着他的小脑袋,哄道:“隐儿,你不要闹了,待会儿我拿京城里最好的糖果给你吃,好不好?” “你别碰我!”男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粗暴地推开他的手。 思忆被他拂意,着实好生尴尬,无可奈何地瞧着新娘,不住苦笑。男孩道:“你不要嫁他!我以后一定听妈的话,我一定好好读书,不再顽皮了……妈,我不要你嫁他……呜呜呜……” 新娘摇摇头道:“可是不行的,妈不能对不起你外公。妈先前已经答应过他,要嫁你思忆叔叔的。妈不能反悔。” “不,我不许!”男孩嚷嚷道,“我不许你嫁他!……呜呜呜……” 世寒斥道:“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快快让开,否则家法伺候!” “外公,你打我,可不可不要让妈嫁人?”男孩哀求道。世寒道:“胡说!这是你妈的终生大事,怎能当儿戏?你下去吧,我不打你就是了。” “可是我不许,我不许妈嫁人!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许!妈,你说说话啊!”男孩不住地摇着母亲。 世寒咬牙道:“你这小兔崽子当真是不知好歹,——啊?你不许,嗯?那还要我反过来叫你老祖宗不成?”(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娴情不能嫁!”须臾间,门外突然踱进了一个穿着破衣破裤的老头子,一副平民农夫的打扮。 “西门老头,你来蔽舍不知有何贵干?”世寒倒不料他这时候能赶来,不由得心里暗暗发慌。 “难道你不认得咱这个亲家了么?”那老头子冷笑道。 世寒道:“你说这话我可不大懂啊,我几时承认过的?”那老头子还是那副瞧不起人的语气,道:“你不懂么?嘿嘿,好,那咱问你,娴情算不算咱西门离远的媳妇?” “当年小女并非出嫁到你西门族里当你媳妇,而是进招贤赘,我是招令郎入赘的。既然是入赘,那我是不是有权让小女另行改嫁?”世寒一面解释,一面反诘。 而西门离远却单刀直入道:“咱不管你招赘也好,还是出嫁咱家也罢。咱且问你,你有没将咱这亲家放在眼里?” 见世寒无话可答,因为他这种做法无疑将西门离远弃置一旁,表明了自己实在很瞧不起他。那西门离远继道:“既然你也承认了犬子过世之前曾是你的儿婿,那么咱至少也还是你的亲家吧。那你有没将咱放在心上?咱问你,咱既还没死,可你已将咱弃置一边,自行主张另择良赘。呵呵呵,多说无益,咱只想问你讨要个说法!” “这……这个……”世寒自觉理亏,支支吾吾作声不得。遇上这种事,且还有旁人在场,可说他的脸面已无荡然无存了。 旁边的思忆见此情景,便忙笑着插话道:“这位大伯请了,在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便是今天的新郎官袁思忆吧?呵呵呵,好说好说。”西门离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 新郎袁思忆道:“大伯,你适才的话对却不全对。” “哦?请说。”西门离远仍旧目无表情道。 “醉大哥既然已经过世,那么岳父大人可以自行改变主意啊。岳父若有心要娴情守寡一辈子,我想你老心里也一定过意不去吧?毕竟隐儿还小,娴情也还年轻,你说是不是?”袁思忆这几句话虽说得客客气气,为西门离远戴了顶高帽子,实则却还是为了后着作饰。 西门离远愤然道:“可世寒这亲家却没和咱商量自行主张,这还成什么话!” 世寒刚要开口,袁思忆摆手示意,自己却对西门离远道:“没跟大伯商量固然有错,然大伯明知娴情若不出嫁便要守寡,既然岳父决意娴情改嫁,那对你、对他们都有莫大的益处,你又何必还要为难岳父?这……这不是太不该了么?”还是这几句话狠,语气中竟已是直斥西门离远之非了,而且句句在理,几乎令任何人也无法反驳了。 西门离远没想到这小子这等可恶,竟反过来斥责自己不该强行要娴情守寡,登时心中不禁大怒,道:“咱也不是想要娴情守寡,但世寒至少也得跟咱事先说个明白啊。否则咱怎知道新女婿是个能言巧辩的公子还是胡说八道的小子?” “哈哈哈,不论公子、小子,只要娴情喜欢,大伯你又何必强求,”袁思忆装出惊讶的神色道,“听大伯的语气似乎还有远较在下为佳之人。嗯,难道是醉大哥死而复生了么?” “你——”西门离远当然知道这小子故意拿亡子来气自己,而自己还不能动手打他,毕竟他的话也并非是在胡扯。 那袁思忆似知语言有失,忙故意歉然道:“恕我多嘴,抱歉得很呐。——大伯,总而言之吧,你若希望娴情有所依靠,就不要执意让她守寡的好。” 西门离远自知已在辩词中输了一筹,隔了良久才缓缓道:“你的意思,这是娴情自愿的么?”虽然他这句话好无疑是在水中挣扎想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虽说想赢的局面微乎其微,但他仍是说了出来。 “你可以问她。”袁思忆笑道。脸上、眼里尽是笑意,但在西门离远看来已是极端的嘲讽。 “不必了,”西门离远携起男孩的手,哼了一声道,“隐儿,咱们走!” 新娘娴情道:“隐儿,隐儿……”想要拔腿追出。那旁边的世寒喝道:“情儿!” 娴情提步又止,只泪眼婆娑地望着儿子给他带走。男孩被西门离远抱起大步而出,却依依不舍地回头瞧着母亲,渐渐远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黄昏,便下雨了。云层里悄悄地飘散了密密麻麻的雨滴,渐而水雾弥漫。风来时,雨忽尔变得疏疏然。那菜瓜与玉雪两人的衣衫总算是湿了,但菜瓜并没有离去的意思,那玉雪也只好留下来陪他。 一个时辰过去,浓云愈来愈暗,竟似欲加饰掩半边天。氤氲岚气,烟雨漠漠,一时天地间显得异常凄凉萧索。突然,菜瓜拍拍身上的明珠,淡淡道:“你们都出来吧。” “菜瓜,你说什么?叫谁出来?”玉雪见他终于肯开口说话,很是高兴。 蓦地里一人长笑道:“哈哈哈,好一对雪亮的招子!”这个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就好像金属铁器敲打一般。他的话音刚落,身子便即从长长的草丛中直立起来,原来是个四十年纪的中年男子,五短身材,头上戴一顶草笠,身着宽大灰袍。他又得意道:“主人果然算准你们肯定会赶来送死,神机妙算啊,真是佩服!” 便在这时,另一个人又在离他五步外站起,道:“这小子果真有意思,居然能发现咱们几个的行踪,哈哈哈!不错不错,哈哈哈!”这人着上身,肤色一律淤青,瞧样子是一个鬼人无疑了。 中年男子道:“小胡,你说待会儿咱们怎样犒劳他?” “我不知道,”那鬼人小胡眨着绿眼睛反问道,“你说呢?” “嘿嘿嘿,我看,既然他的这对招子很亮,那我就收下了。”炎家的破墙飞来了一位满面伤疤的怪物,兽首人身,他的脸半边是猫,半边是人,肩上挂着一张虎皮衣。 中年男子拍手道:“这主意好,妙!就是这么办,呵呵呵!” “一对招子不够,我还要他的一条胳膊,还有那女的。哈哈哈,好久没吃人肉、近女色了,最近都快要反胃,憋也憋死啦!”这位彪形大汉扛着一柄大刀,迈步而来。 玉雪微微动容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嘿嘿,你说我们想干什么?难道还是陪你睡觉么?哈哈哈……”小胡一言甫毕,紧随众人哄然大笑。 “你找死!”玉雪怒不可遏,提剑就要刺去。 菜瓜拉住她的手,示意不可鲁莽,又对中年男子道:“你们这些虾兵蟹将都约齐了,那么正主儿呢?他也来了吗?” “对付你这小子哪用得着请门主亲自前来动手。嘿嘿嘿,你以为你很值钱么?哈哈哈,大翁,你快将告示给他瞧瞧。”怪物冷笑道。 那称作大翁的彪形大汉应道:“好嘞!”自腰带里取出一张折纸朝着菜瓜掷去。 菜瓜接过一看,不禁莞尔道:“我长得有这么丑陋难看么?呵呵呵,你们鬼魔门的画师倒真是一流啊!将小可的这幅尊容画得简直人鬼不分啊……” 玉雪探头一张,噗哧笑出声来,指着他笑道:“菜瓜,你……哈哈哈,这哪里还是你喔!这人倒像你弟,哈哈哈,哈哈哈……” 菜瓜道:“你再笑,他们也参照着你画一副美女发癫图,那时我也要取笑你一番,哈哈哈……”(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玉雪正待说话,突然有一人道:“好啊好啊,美人何时有暇让在下作范本绘上一幅?那也当真是妙之极矣。”这人像个秀才,全身素白,文质彬彬,手里拿着一枝判官笔,脚步轻捷。 “你是‘妙笔生花’洛丹青吧?”菜瓜抬头道,“也投入了鬼魔门了么?” 玉雪撇嘴道:“那么说,这个就是他画的了?哼,画技倒是稀松得紧,也没什么了不起。” “姑娘可否懂得古画?”那像个秀才的洛丹青惊讶道。 玉雪理也不理他,回头对那画下的几行小字看去,大声念道:“抓到此人者,赏银万两;知悉上报者,赏银五千!” 菜瓜笑道:“没想到,我居然还值一万两银子。呵呵呵,谁要是有了这笔钱恐怕下辈子都有得花了。” 玉雪道:“银子可到飞虎帮领赏。……哈哈哈,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领到五千两银子了?” “哈哈哈,你想出卖我么?我可是你未来的丈夫呐。”菜瓜开玩笑道。 “呸,不害躁!”玉雪含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现在有的人贪财如命,别说丈夫老婆可以拿出来卖,就是亲爹亲娘、老祖宗的牌位也照卖不误啊。” “那你是不是打算将我卖掉?”菜瓜装出沮丧的样子,叹道,“罢了罢了,你要卖那就卖吧,好歹我也还值五千两银子。” 玉雪笑着打了他一记,道:“那我卖了你。嘻嘻,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我生气,嘻嘻嘻……” “唉,你现在来不及啦!他的命我马上就要收啦。”中年男子摘下草笠缓缓道。 玉雪道:“你们?就凭你们?” “当然还有我们啊!”登时草丛中霍地站起了一百三四十个刀斧手来,他们齐声呐喊道。 玉雪倒是给这偌大气势吓了一跳,神色甚是不自然道:“你、你们……呵呵呵……呵呵呵……”轻轻耸了耸菜瓜的肩膀,示意他一起赶快逃走。 “都出来吧,我可不想跟你们玩捉迷藏,我们还要赶路呢!”菜瓜面不改色道,形似将他们当成了死人看待。 “好小子,你的鼻子好灵,居然连我们身上的酒酸气也能闻得出来,好好好!”炎家大院里头的焦炭下突然间钻出了四五十个面涂烟灰的大汉。 那菜瓜道:“看来你们是非取下我的项上人头不可了?” “你猜对了,算你聪明。”小胡邪笑道,“各位将他们两个伺候好了,待会儿主子一高兴,说不定咱们的好处多多哦!呵呵呵……” 大翁亦道:“妙极妙极。请问是先废了他们的手足呢还是先废他们的这对招子?” “手足、招子当然要一齐废了,这不是很好玩么?”那小娃娃模样的人一面鼓掌,一面高兴地蹦蹦跳跳。 听得此话,菜瓜大怒道:“你们这些人好卑鄙!”欺身上前,每说一个字,便即飘出丈许,待得“鄙”字话音刚落,探手一扣,就将那娃娃擒了来。 众人见能在八丈内外来去自如,还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抓走了一个活人,这不仅仅是丢脸,更可恨的是他露了这一手,可说是在立威,想以此吓唬大家,以便使大伙儿丧失决斗之念。 “我是不是该先废了你的手足?”菜瓜冷冷道,“要不由你来决定也行。嘿嘿嘿,你说是先废左脚呢还是右脚,或者是左手右手?” 那小娃娃畏怯道:“我……我……我不……我只是开玩笑的,——大哥哥,你不要当真,呵呵呵,……” 菜瓜恨声道:“可我偏要当真!”一用力就扭折了他的两条手腕,随手一扔竟好像丢弃稻草一般。(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中年男子草笠飞出,紧跟着身子奔向菜瓜,出掌拍打。菜瓜见得来人,一掌虚拍,转身飞脚斜扫。砰砰砰!两人已接过两招,各自退后了一步。 “大伙儿上啊!宰了这两个兔崽子!”小胡大喊大叫起来。 顷刻间,十七八个相貌狰狞的大汉拿着家伙齐齐向菜瓜的身上各处招呼,一时短刀、袖箭、大砍刀、软鞭、利剑、长枪、板斧等等数不尽的兵器像是黏在菜瓜的衣服上。只听得菜瓜一声暴喝,道:“坐井观天!”身子原地一转,双掌划了一周,怒龙肢体甩过,众人尽皆仰后反扑,倒地狂吐鲜血! “好小子,你倒厉害。——大伙儿,再上!”洛丹青命令道。 菜瓜凛然道:“就算你们齐上,我西门隐又有何惧!”手化刀掌,临空朝洛丹青劈了过去。那边早有人赶上接招,不知是谁打出一拳,竟与刀掌相抵消。 这时候,彪形大汉大刀横砍菜瓜的胸口,怪物的手呈爪形往菜瓜的脑门抓落,一个黑须老者的钢锏击打菜瓜的双腿,一年轻人挺鬼头刀直戳菜瓜的背心脊梁。菜瓜可说是前后受敌、左支右绌,喝道:“金刚裂甲!”一拳打地面,顿时怒龙身化了几股排山倒海的劲力猛攻而出,众人又即人仰马翻,惨叫呼号。 余人一见此情形,登时又惊又怒,倒没有料到他的武功竟已如此了得。 “你们鬼魔门那年血洗炎家,——哈哈哈,今天我西门隐就拿你们的狗头来祭他们的在天之灵!”菜瓜一面道,一面斜眼看玉雪正与几个人鬼人斗得不可开交。他身子一晃,双手连抓,将一个一个围攻玉雪的鬼人直掼了出去。 未几,身后身前又有人强行袭击。菜瓜冷笑一声,道:“凭你们这么点道行也敢与日月争光,简直就是不自量力!”一把搂过玉雪,临空飞起,回手反剪。掌间怒龙横冲直撞,群人齐齐伏偃跌倒,顿时口嘴参杂,声音大呼小叫起来:“王八蛋,啊哟,我的妈呀!”“乖乖不得了,他妈的,这小狗好厉害!”“跟他们拼了!”“……” 闹了许久,忽然几个大汉举止比适才那些人更矫捷几分,他们一上前来,便怒气冲冲道:“果然不出主人所料,你小子的武功当真提升了不少。嘿嘿嘿,可是你今天想活着走出炎家,那你就得掂量掂量你有没有这份能耐!” 菜瓜冷哼一声道:“各人生死有命。我有没有这份能耐,尚且不知。可你们就算取了我的性命,终究要付出那般的代价。好歹我的这条命还算不贱,值五千——不,一万两银子,呵呵呵……” 玉雪偎在心上人的怀里,觉得就算天塌下来了都不会怕,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无所不能的神!她还想,不论是无家可归也好,不论是流落街巷也罢,抑或是风风雨雨,她都愿意陪他厮守一起,一生一世! 菜瓜情知今天处境愈来愈险,低声问道:“你怕不怕?” 玉雪柔声道:“有你,我什么都不怕。”菜瓜突然叹了一口气,道:“那我挂了呢?呵呵,不知哪一天我死在敌人的剑下,你可怎么办?”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我不许!”玉雪怒道,随即又柔情万种地瞧着他,“你怎么会死呢?你又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坏事。——呵呵呵,你一定能长命百岁,一定很会活得比别人更好。”(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菜瓜道:“答应我,假如我死了,你就要寻个好男人嫁他,给我好好地活着!” 玉雪道:“你、你今天是怎么了,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你……”眼泪涌泄而出,又咬紧嘴唇道:“你不用多说,你死了,我也决计不活的!!!” 菜瓜傻笑道:“呵呵呵,你这又是何苦呢?天下好男人千千万,何必要这么做?” “我就喜欢你!我就喜欢你!我就不要你死!我就不许你死!……呜呜……”玉雪埋在他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哈哈哈,小娘皮,你也不用这般难过。待会儿我们送走了你的心上人,你感激我们还来不及呢!哈哈哈,我们这些兄弟可不单单是好酒之人,他们还好一样……”这个满面虬髯的魁梧大汉笑道。 一个年轻的男子立马识趣地接口道:“哈哈哈,我们当然还好色,很好色,非常好色。特别对你这样貌美天仙的女子更加感兴趣,哈哈哈——”他一个劲儿得意地淫笑起来,突然神色一变,竟然“哈”不下去了,兀然口吐鲜血狂叫一声便即毙命。 菜瓜摊手瞧了一眼,道:“嗯。这玄阳功我已练就了九成,看来我还得继续勤练啊。” 玉雪道:“谢谢你啦,菜瓜。对付这种人确实要下狠手,其实我老早就想杀了他,可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唉!” “叹什么气,以后有的是时间,我可以教你啊!”菜瓜皱着鼻子笑道。玉雪道:“真的么?可不许骗我。” “臭小子,我看我们不露一手,你还真以为你飞到天上去啦!”一个满头蓬蓬乱发的丑陋大汉道。 另一些人异口同声道:“天魔神功,天下无敌!”不知怎么回事竟飞速地排成一字,形似一条长长的天龙蜈蚣,各人的手指点在前一人后背的灵台穴上,行动居然还进退自如。 菜瓜蓦然一惊,心道:“不好!他们这是在聚力,玄力尽已传至为首之人的身上,完了完了,我这样跟他打,就好比跟他身后这些人联合起来打一般,这……那我决计要死定了。” “菜瓜,你怎么了?”玉雪见他眉头深锁,不自禁问。 “没什么,你先让开,我先跟他们周旋一番。”菜瓜将她推到身后道。 “哈哈哈,臭小子,你非要逼我动手,我看你今天是死定了,哈哈哈!”那领头之人正是洛丹青,他得意非凡地朝菜瓜就是一拳。 嘭!他的这一拳虽留了五分玄力,但拳力却也非同小可了,一时地上竟裂开了一道七尺来宽的沟壑。 “不错不错。第一次与你们真打,我的玄阳功究竟能不能一拳打趴你们也不知道,可是你们也貌似很强嘛。”菜瓜笑得有些冷酷了。 洛丹青走上几步,甩开判官笔点向了菜瓜的胸口要穴,道:“那我们就先试试了。” 菜瓜顺势一拂,竟然拂不开去,忙即后跃,暗道:“妈的,果然有些门道!” 然而洛丹青哪还容他遁脱,抢步紧跟在后,不断出招,这判官笔使得龙飞凤舞,左横竖扫,接二连三地朝他身上招呼。那菜瓜心觉就算自己仗着轻功了得,总不能这般一来一往追着跑吧。他心想:“我就跟你硬碰硬!哼,我的玄阳功少说也有八九分火候了,就不信打不死你!”兀然立定,蹲个马步,伸掌暴击,吼道:“只手遮天!”一掌平挥,怒龙顺着手臂旋转咆哮,冲撞而出。(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洛丹青对他的这一掌毫不理会,仍是操着判官笔沿他身上的任督二脉敲打。啪地一声,菜瓜的这一掌重重地擂击洛丹青的胸脯上,自己却登时狂喷出一口血。 “菜瓜,菜瓜,你、你怎么啦?你怎么啦?”玉雪看着他倒地的一刹那,心疼极了,流着眼泪,大声呼喊。 菜瓜道:“你快走开!我没、没事,——别过来!”随即颤颤地站起。 适才菜瓜的这一掌击在洛丹青身上时,由于他的强大内劲反弹,是故菜瓜反而中了自己一掌。而那洛丹青却也没料到自己这些人合力竟能产生如此大的威力,见得菜瓜又要站起,便跳了过去,判官笔的说到就到,一招“东涂西抹”,菜瓜的周身要穴竟给笼罩住了,那菜瓜身受重伤,实已无缚鸡之力了,屡屡中招,最后给洛丹青一脚踹翻在地。 “菜瓜,菜瓜!”玉雪一面呼喊一面想上前来援救。但菜瓜随地打滚,遁出五丈之外,微微歇气,拭去了嘴边鲜血,仍是倔强地冷笑道:“你们的武功不错,——嘿,但我还是能破了它!” “是么?我倒希望你试试看。”洛丹青笑得很邪。 “好!”菜瓜一个字刚刚出口,运转体内玄力,霍然间,菜瓜的脑袋现出了怒龙之首来。菜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已变为布满蛇鳞之爪,玄力所化的虚影一闪一闪,他沉思一会儿便猛地击打在丹田上,吐了一口血。登时一条巨大怒龙腾空直上,长牙吼啸。 “菜瓜,菜瓜,你不要……”玉雪知道他这是要借丹田汇海的玄力来瞬息提升自己。可是这样做最容易“虚玄”,而虚玄不仅仅会留下后遗症,而且很可能会白白丧命。 洛丹青冷笑道:“哼,就算你借力,可也休想击败我们。” 菜瓜喝道:“玄阳迸!”身边的巨大怒龙立时化作了一股风劲,转而又聚成龙影,狠狠地撞击洛丹青的胸口。 砰砰砰!轰轰轰!陡然间,洛丹青他们禁不起这等移山倒海的势力,尽皆纷纷向外倒飞,摔在地上起不来了。菜瓜自己也瘫在了地上,但还是拼着最后之力,声音微弱道:“玉雪,快快动手。” 玉雪得讯,提剑一人一刀,或戳或砍,尽将这些人歼灭。她跑回去扶起菜瓜道:“你……你不要紧吧?” 菜瓜摇摇头道:“不要紧。”随即颤颤地站起,试着走了几步。 玉雪跟着他,像很怕他摔倒。菜瓜手靠着未塌的墙垣慢慢地踱进了炎家内院,残破的楼屋到处都是灰黑焦炭。菜瓜的心渐渐沉重,脚步像灌了铅再也走不动了。 雨不停地下着。雾气愈加浓郁,天地再难分别。云烟如织,如丝;荒郊远近皆为幕锁,那缥缈山水像古墨图。这风景,原本极美,然而现在却异常刺眼! 菜瓜心里难受已极,泪和着雨随脸颊留下,滴在这一片焦灰之上。玉雪看着他的眼睛红红,安慰道:“菜瓜,你……” “我是一个没用的人,我真是一个没用的人……呜呜呜……我是一个没用的人……”菜瓜两脚跪地,那双手不住地擂着这片土地,痛哭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菜瓜,菜瓜,菜瓜……不要这样子,你不要这样子,我……”玉雪忍不住抱紧他,陪着哭泣。 菜瓜哭着道:“我的这个仇什么时候才能报?我爷爷,我爹爹,我妈妈,我外公一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都是死在鬼魔门的手中,我现在却连他们的手下都打不过,我、我怎么对得起他们,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菜瓜,你不要灰心,你好好练功,就能打败他们了。”玉雪忙安慰他,突然看到了奇怪的物事,“咦,这是什么?这……” 菜瓜顺着她的手指朝地上看去,雨里居然还有一个绛红色火团,定在离地面一尺之上,但不熄不灭。两人很是奇怪,对望了一眼,迈步上前去看个究竟。那火好似通了灵性般绕着菜瓜的周身转来转去,他觉得有趣,脑海的第六感致使自己禁不住伸手去接。那火停在他的手上不动,他朝它吹了一口气。忽然噗地跳进他的双眼之中,那瞬间,他只觉眼睛灼热剧痛难当,大叫道:“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摔在地上不住打滚挣扎,不住哀嚎起来。 这个变突,玉雪倒给他吓了一跳,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的眼睛痛,好痛!”菜瓜不住地捂住了眼睛嚷嚷道,声音也喊得嘶哑了。 玉雪道:“给我看看,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菜瓜睁开了眼睛,便有两道血色火焰自眼中喷出。玉雪见到了他的双眼布满红丝,瞳孔里都是火,抱住他不住哭道:“这……这怎生是好?这怎生是好?菜瓜,菜瓜,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想办法,我们一定要想办法……” 菜瓜道:“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我……”不由得愈来愈害怕,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这般挣扎了两三个时辰,菜瓜兀然哼哼唧唧地坐直,揉着眼睛,瞧着玉雪道:“咦?奇怪,我的眼睛怎么又能看见东西了。” “给我看看,咦?你的眼睛好像真没事了。”玉雪盯着他的瞳孔道,“本来你的眼睛红彤彤怪吓人的,这下可好了。” 菜瓜沉思了半晌,道:“这、这火好像是我爷爷的玄灵火,我认得的。可、可是它就这样跑到我的眼睛里头,这……这是不是不祥之兆?” 玉雪笑道:“可能是你爷爷用玄力将玄灵火封印了吧。现下真是运气了你!” “我的眼睛要是再看不见了,那就惨了。”菜瓜心有余悸道。玉雪亦道:“你要先想个法子将这火沿周身运行,只要能随心所欲地发挥那就成啦。” “可这法子我却不懂,秘诀也只有我爷爷一个人知道。”菜瓜沮丧道。 “唉,那也没关系,我们日后在想法子也成。”玉雪笑道。 菜瓜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对玉雪道:“鬼魔门的狗腿子都死了,咱们得马上走,他们可能还有后着对付咱们。” “那我们赶紧走吧。”玉雪挽着菜瓜的手臂,迈步在雨海中消失。(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几声惊呼!姬儿与那两个出声呼叫的妙龄少女抢上扶起少年,其一便是那位骂人的青丝女郎,纷纷道:“隐哥哥,你怎么样了?我、我们不要打了好不好?”“二师哥,你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喂,都是我不好。菜瓜,你、你可别吓唬我啊!” 仇非敌一招得手,不再顾忌,缓步近前冷笑着:“小子,算你的命不好,撞到俺老头儿的手里。” “你、你要杀他?”姬儿声音颤颤地问道。 仇非敌道:“他必须死。”声音平静,却似是杀猪杀狗一般不屑一顾。 青丝女郎美目含泪,握紧手中剑,霍地站起,剑指着仇非敌的鼻梁,嘶声道:“挨千刀的老狗,姑娘我来收拾你!”话一出口,剑已使开,正是“风云剑法”中的一招“风云舞”。 仇非敌顺指一弹,射出的一箭真气啪断了女郎之剑,因不便与女人交手,只嘻嘻调戏道:“这位姑娘天香国色,跟这种没屁本事的男人有什么好,倒不如跟了我吧,包你要什么有什么,怎么样?” “呸!”青丝女郎怒啐了一口道,“放你娘的狗屁!”自知非敌,便站在原地破口大骂。 仇非敌左看右瞧,越发觉得自己对这三个水灵灵的处子美女爱不释手。那姬儿着一件桃色百折裙,遮住纤脚不能见半丝颜色,可巧她上身裹着青翠紧身衣装,衬得酥胸更是性感十分;而青丝女郎乌发披肩,脸如桃花初绽,一对秀目勾人心神,那玉笋般瑶鼻高耸,素指似乎浸过月湖,皎洁绝匹。 第三个女子斜戴着一顶竹笠,下边隐却了倾国之貌,再见她体着七尺白衫,此外毫无饰物,却也另具一副天然气质。三个少女各有独特之美,至于如何美法却实难以形容,只觉自己愈看愈加喜欢。 仇非敌一脸色相,瞧瞧这个,看看那个,越看越觉得心痒难搔,不禁一时心猿意马起来,只想学一回冯妇改营旧业几亲芳泽,便算死了也不足惜;当下虐笑道:“待俺老头儿先宰了这个臭小子,再来好好炮制你们,嘿嘿!” “你敢!”姬儿柳眉一竖,目无表情地自怀中取出一个木偶,四肢连着一根根红丝线。但她未经世事,临敌还怯生生地抬头问仇非敌道:“我若打赢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为难隐哥哥?” “你能打赢我?嘿,你若当真要俺老头儿放了这小子,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你只需答应俺老头儿一件事便成啦。”仇非敌故作款款大方道。 姬儿闻言一喜,忙问:“你老要我答应什么,我答应就是了。”仇非敌倒不料她会答得如此爽快,笑道:“你不会后悔吧?” “为了隐哥哥,再难的事,姬儿也会帮他去做。”姬儿一脸热切与义无反顾。 仇非敌大喜道:“那俺老头儿要你嫁给我当老婆,你答是不答应?” 姬儿以为他在开玩笑,掩嘴娇笑道:“你老真的好有趣呀!我怎么可能嫁你呢?再说,姬儿今生今世只嫁隐哥哥。” “嘿,俺老头儿说了你要嫁我,你便得嫁我。不然我现在便杀了这个臭小子,看你嫁不嫁我!”仇非敌三言两语套问,便听出这少女外表虽然伶俐乖巧,实则是个不谙世俗的傻丫头,于是施以恫吓,好让她乖乖就范。 岂知姬儿心中只有一个“隐哥哥”,见他如此蛮横威逼,当下毅然摇摇头,道:“那休怪姬儿目无尊长,冒犯你老了。”仇非敌闻言,失笑道:“什么目无尊长?俺……”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傻~鸟。万~般~皆~上~品,唯~有~读~书~糟……”突然有人醉里吟哦,扯开哭丧腔调将这篇诗文背得颠三倒四不伦不类。 仇非敌实无余心去理会,只想早早擒获姬儿,免得夜长梦多。那醉客背了几句歪诗,竟又改成了唱,起初唱了一段关云长千里走单骑,唱得过五关斩六将时便打住不再唱下去,继而又换成了张生与崔莺莺缠绵相爱的一折戏文。倒真亏他的记性,各种曲词唱的估计一字不漏,不论男腔女调花样更是穷层百出。(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仇非敌本欲动手了,几次均给这走调的嗓音扰乱了心神。正待出口责骂,倒是那醉客先行指天划地,大骂不止,一会儿又是长笑,又是恸哭,举止说有多怪就有多怪。 “怎么回事,祭刀大会也请来了一个癫子?如若传将出去,大伙儿羞也羞死了。”群豪心想。 “喂,死酒鬼,你娘死了么?哭个屁,唱你妈,俺老头儿也给哭去了三魂六魄。你自己要死么?”仇非敌满脸的没好气。 见得有人搭腔骂他,那醉客登时来了精神一般哈哈大笑,催赶着一匹毛驴走上前去,好奇而问:“这位老丈,你方才说晚生哭去了你的三魂六魄,当真可有此事?” “他妈的,废话!”仇非敌原本就心急暴躁,还见此人恁地不知好歹、哕哩哕嗦,当下回复往年的凶神恶相,动动嘴皮就是粗话连篇,“他妈的,你,——滚滚滚!别来碍手碍脚的。” 此刻,那醉客酒意正酣,迷醉潇洒的脸上布满酡红,一副似乎得意非凡的神态,不知为甚喜事,又放声大笑起来。仇非敌实在是忍无可忍,适才只是姑息他一个疯子不好兴师问罪。眼下决意将他一掌打死,手掌微动,一道无形风劲袭向那醉客。 “住手!”姬儿闪身立在醉客之前,左手一托,地底遽而鼓起了一道土丘。 噗!无形风劲击在土丘之上没半点效用,却给那醉客有生还余地,可他只睡眼惺忪地望了一眼姬儿,浑不知仇非敌这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取他性命。 “好个‘借坤术’!哼,想阻止我杀人,可没那么容易!”仇非敌心道,见此亦无计可施,冷哼一声,只得悻悻作罢;须臾间,他蓦地暴跳起来,双掌径直朝隐脑门劈落。 “啊唷!”那醉客似乎以为他又要对付自己,百忙之中跌下驴背,连滚带爬地四处乱撞乱推,最终连及隐也滚了好几匝。 “臭驴子,你干嘛推我!”那围在隐身旁的青丝女郎被莫名推搡自是不愤。 而恰巧仇非敌势在必得的一掌完全打了个空,登时羞怒交迸,喝道:“死酒鬼,你作死!”举手欲击,便听得不远的人众之处有人笑道:“嘿嘿,没想到几年不见,老二越发遭瘟了。老三,你可别学老二为样,同一个疯子一般见识。” “呸!老二怎样关我屁事,爷爷我可没那么厚的脸皮,要不让老四替他提鞋子也好。”另一人道。 第三者骂道:“操你祖宗十八代爷爷奶奶!老子不来取笑你,你倒先来招惹你老子,这叫作‘犯贱’,你懂不懂?” 仇非敌回头在人群中一索,当下瞪着右首那一簇某干人道:“哼,你们几个要来便来,鬼鬼祟祟地干嘛?嘿,俺老头儿瞧着江湖其余三魔尽是一个个鸡鸣狗盗,在大场合见不得一点光亮,躲在人渣之中倒是自称王八称狗雄(熊)。妙啊,有这份能耐也不错呐!” “放屁放屁!” “哈哈,老二简直越活越不像话,连放个臭屁都这般响亮。”(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言语间,自行从人群中走出三个人来。领头之人皮肤淤青,面神消瘦,脑袋之上稀稀落落几根苍发,身上那件灰袄破了许多洞儿,这洞准比他那手上的伤疤还多,他便是江湖四魔中的老大“血邪魔”,诨号的名头实已盖过真名,提及他时一听到“血邪魔”三个字便知是他,不会是第二者了,竟大有“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之概。 血邪魔左侧那彪形大汉排行老三,叫马思食,屠夫出身,杀人屠龙阉鸡杀狗,凡可杀之物,他都参照庖丁解牛大法手到成功,骨肉筋皮更是分得清清楚楚,决不混淆,又因整天除了吃肉还是吃肉,故被人唤作“饕魔”,意为这世上啥都敢吃。 右首那较饕魔肥胖臃肿之人正是四魔排行最末的“贪心魔”富国郡,光瞧他那光鲜华丽的衣物,便知此人当真身如其名富可敌国,只见那帽子、衣边幅、腰带无一处不是镶金镀银,服饰更是用上等布料精心裁缝而成。民间传闻,皇帝老儿会享福,可与贪心魔一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猫头鹰,你还真没死么?”仇非敌望着富国郡奇道。 “放屁,放你娘的狗屁!是谁说的?你才死翘翘了,你老子我八十岁不到。再说了,你这只臭王八还没有死,老子怎肯独个儿担当先行使?”马思食瞪眼骂道,转即又嘻嘻笑着。他的另一外号便是“猫头鹰”。至于这大号来历还是仇非敌无意间所封,自是他独家专用了。 一旁富国郡插话讽笑道:“老二,你又在调戏哪家黄花闺女啦!呵呵,真有艳福啊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仇非敌反唇相讥,“老四,俺老头儿瞧着你倒不像盗贼,说你这副嘴脸饶是穷奸鬼,却像了个十足十。” 那富国郡摸摸寸长胡子,非但不生气,反似有几分沾沾自喜之态,道:“人人都说江湖四魔长相迥异于常人,这是一目了然的……” 马思食立马不识趣地问:“他们是称赞咱们少年之时生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人中龙凤么?” 仇非敌等人连及群豪皆是一怔,什么玉树临风、人中龙凤,简直是一派胡言。富国郡老脸一红,咳了一声,正待说话。 “江湖四魔今日自己寻上山来,咱几个只好关门打狗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富国郡猛地沉下脸来,喝道:“操你祖宗十八代爷爷奶奶!是谁?滚出来!” “阿爹,江湖上都说四魔生得人模狗样,可孩儿怎么瞧他们却是直立还口吐人言,难道这世间还真有‘狗人'这一物事不成?”“乖儿,你年纪还小,有所不知。江湖四魔一向踞以狗状,今儿不知仗了什么势……嗯,可能是驴老三,也说不定是丘八。呵呵呵,你看场好戏,待会儿这四魔便要变成四条丧家之犬啦!”“那阿爹,王八与丘八究竟有啥区别呢?”“呵呵,问得好!丘八是王八的孙子呀!”“那丘八姓丘吗?”“好孩儿,你答得太对啦!那丘八真名是姓丘名不三……”“……” “丘不三!”隐一骨碌地翻起身,咳了几咳,伸袖拭去嘴角血丝。 “你还没死?”仇非敌见他中了自己一掌还能像无事人一般行动自如,登时呆住了。这怎么可能?适才那一掌少说也有八成九成劲力,这小子竟然双脚直也不直几下?莫非俺老头儿练归魂神功反而在不住倒退,连自己都毫不知情? 隐朝人群中一瞥,扣指轻弹,玄灵火焰如飞矢疾射而出。众人看去,目标竟是场中一个神态安详的中年人。那中年人面临危势,既不着惊也不躲避,嘴角仅仅一撇,露出了抹浅笑。玄灵火未及他三尺竟自行熄灭,这情景只是眨眼之间。一攻一守,两人却已交过一招。那中年人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玄灵火,西门隐并未占到半分便宜,可说是输了。 “你是谁?”中年人抬头盯着少年问,“胆子可不小啊!” “呵呵呵,我西门隐胆子虽然不大,除非是对付一个人!”隐自陈家门,亦含笑而答。 “是我么?”中年人莞尔,神似十分不屑。 那西门隐却笑得更灿,说道:“你们的人都到齐了吗?看来炎家血仇顷刻便能报了!真是畅快至极啊!” “你叫西门隐?嗯,西门离远是你爹还是你爷爷?”中年人弄平金黄衣衫皱褶处,懒洋洋地问。 “错!你不会知道,他,既是我爷爷,也是我爹爹,而我当年也只有他这唯一的亲人!!!”西门隐猛改笑意,死死地盯着他那傲慢的脸。 中年人捏了捏五指,点点头道:“嗯。他是我杀的,好像很能打。”一时思绪如潮,似乎又回到十多年前……(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那时适值金夏之初,帝都景色似锦,大街小巷花团簇拥,喧杂热闹自是不用多提。各大城镇的茶馆、听书楼皆有传说,大江南北各镖局势力扩张,笼络江苏至洛阳一路的镖局是众镖局最硬手的“炎家镖”。据闻但凡炎家出镖,盗贼寇匪听得风声,尽都自顾性命远远逃避,哪还敢打其主意。因此,黑道上的人日子愈来愈难过,而炎家镖局生意愈做愈大。 炎镖首创者炎天,迄今已有六十余年。而今年过半百的镖主炎世寒更是一个文武兼备的奇才,炎镖大有更上一层楼之象,膝下一女闺名娴情,年十八就嫁与江湖隐士“玄灵帝”西门离远之子西门醉。本当福星满门,然而不幸染病,致使醉英年早逝,仅留一子隐。 炎夏未至,六月初九午夜,一群蒙面人暗闯炎家,大肆屠杀。 “说!‘龙符’在哪?”大厅之中,一位满脸横肉的大汉粗暴地掐住戴福字帽老人的脖子,恶狠狠道:“你说不说?……好,……不说是吧!……老三!” “嘿嘿,人我已带来啦!”厅外大步走进一个操鬼头刀的中年男子,边推搡着捆绑束缚的年轻女郎。 这女郎面貌顶多也只有二十几岁,她的秀眉间微透悲悯,一抬头见此惨景,忍不住对那老人哽咽道:“爹,爹爹……” “炎老,你该识务啊!快说吧!”正对厅门的锦凳上安然坐着一位着华丽衣装的青年,他抚摸右手上的翡翠戒指,懒洋洋地问。 谁知那老人兀自嘴硬:“呸!你们这群狗,什么也别想得到!” “是么?”华衣青年依然如此懒散,朝那大汉使个眼色。 那大汉会意,伸手喀嚓一声,竟活生生地将老人的左臂卸下,这举动直如撕鸡腿般干脆利索。老人一时痛疼难当,却只咬得满嘴是血,仍旧拿杀人之眼来瞪那华衣青年。 “还倔强么?老不死的,敢跟老子较硬,我瞧你没死过!”那大汉狞笑道,反手拿住老人的右手、双腿咔嚓咔嚓几声全部扭折。 那女郎哭叫道:“不要!爹,爹爹……”欲上前阻止。旁边的一位男子出脚踢翻了她,喝道:“别动!小心宰了你!” 老人吃受不住,登时给折腾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便即发起飙来,张嘴便往大汉面门乱咬,咆哮道:“狗贼,咬死你!” 大汉似料有先着,忽松手一肘抵中他的巨阙,飞身右足自空中划个完美圆弧,啪地横扫老人的颈项。可怜那老人的躯体如利箭流矢倒射而出,脑袋径直撞击厅内红柱之上。 “老二,你要干什么?”华衣青年左侧有名丑陋男人不想老人这般送命,抬手轻运“混元功”回吸老人。老人方向陡变,身子一仰,跌在地上时是个王八之相——四脚朝天;动也不动,一时丝毫不知死活。 “爹爹,爹爹!……”女郎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去。身后中年男子挥拳殴击,她立马又摔倒在地。(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这时候,华衣青年飞步抢上,伸手一探老人的鼻子,感觉他的内息渐弱,眼见可能就要性命不保,当下急了,一把拉起老人,正待借掌续气以便延其性命。不料老人蓦地睁目,喝道:“去死吧!”一头撞向华衣青年的胸脯。那华衣青年与他近距,委实避无可避,索性任由他硬拼。当老人的脑额触到华衣青年时,似乎撞在一团棉花之上,欲进不能。 华衣青年冷笑道:“想跟我玩同归于尽?嘿!”伸指点了他周身几处要穴,又阴笑道:“炎世寒,你不说,我自是有法子乖乖要你说的。——二叔,这娘们就交给你处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畜生!”老人奋力骂了一声。 那叫二叔的奇丑男子直如天降鸿运一般大喜过望,连连道:“多谢丘少爷!”脸面兴奋已极,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倒更显得他的丑,简直可说是已丑得人鬼不分,便随便寻个猪头来未必较之逊色。 华衣青年见那女郎神有怯意,心料必能奏效,便放下怒脸阵阵邪笑。那二叔已然猴急,早捺不住了,快步上前。他对女郎的倾世绝色垂涎何止三尺,说它六尺、九尺一点也不夸张。 “小美人,我来啦!”二叔淫笑不断,欲要上下其手,一时间丝毫不见了男士的风度。 “你……你不要过来!我、我……否则我要不客气了!”那女郎退后几步,紧咬玉牙,恨恨地瞪大眼睛。 二叔对着她的俏脸摸了一把,调笑道:“是么?对我最好别客气,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嘿嘿嘿,我就喜欢你这样凶霸霸的样子,又漂亮又泼辣,嘿嘿嘿……”话还未说完,忽觉脑袋给什么东西淋了一头,手一抹,臭无比。 “哼,敢调戏她,我看你是想吃老子的尿尿啦!……哈哈哈!”梁架上翻身跳下一个十二三岁年龄的男孩来。 那女郎急道:“隐儿,你来这里作甚?快走快走!” “小子,你是谁?”二叔待要出手,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痛殴一个小孩自觉脸上无光,是故先放声怒问道,“是不是来找死?” 那隐儿盯着他看了一会,嬉皮笑脸道:“我是你老爹,你该叫她奶奶啊,快叫快叫!嘻嘻嘻,……”一面抽匕首替母亲割断粗绳,一面抬手朝那二叔连出三招。 二叔移步让过,鬼头刀锋旋转三圈,一道白光射出,直取隐儿的小脑袋。隐儿双脚侧滑,上体翻转,右手袖口扬起,却已握住了暗藏的一柄宝剑,喝道:“天地玄黄!”剑尖呼呼呼分出三道金光来,迅若闪电,气若迷雾,渐而交锁。 “是‘天地玄阳功’么?有意思……”华衣青年倏地从旁冲刺,出指潇洒一点。 隐儿闷声痛吟,不想此人恁地无耻,居然出手暗算;待要回缩剑势,那剑已然离手,一时腕臂剧痛麻痹,身子更是不听使唤了。 “小子,让你嚣张!”二叔左拳怒击他的下颚,反足又是踢中他的胸脯。 隐儿直飞出去,撞在大厅隔板上,破窗、回弹、倒地、吐血!那女郎亲见如此情景,捂嘴睁大了眼睛,一面流泪,一面跑上去想扶起隐儿。 “不要碰我!” 四个字好冷,这语气! 隐儿一度变脸,神色肃穆,自行伸袖拭去嘴角血污,颤巍巍地欲站直;可惜就是站不起来。女郎伸过手去想帮他一把,距他三寸之处时,隐儿怒吼着:“我说了,不要碰我!你不是我妈!”(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女郎更是泪如雨下,动作停止,拿婆娑泪眼凝视这个亲生儿子。他,确是自己的儿子,确是自己与醉大哥的儿子西门隐啊!可是…… 西门隐怕自己心软,不拿正眼瞧她,只对华衣青年冷冷道:“你是鬼魔门的人?” “不错。”华衣青年一脸平和道,“我便是玉魔。” “算你有种,自报家门。”厅外一苍老声音遥遥传至。 好熟悉的声音! 西门隐大喜道:“爷爷,是爷爷……” 顷刻之际,果真走进一位面貌清癯、身披蓑衣的庄稼老翁,他立在厅中摆出一副视厅内等众为无物,竟自朝孙儿招呼道:“臭小子,你还没死吧?嘿,咱西门族里头有这样给人家扁的么?” 西门隐闻言,面露愧色,但嘴皮子仍嗫嚅道:“不是他们这干人忒也不要脸么,居然敢以多欺少而已嘛!” “是么?那好,看招!”这老翁说打便打,事先毫无征兆,右掌扣拿孙儿脉门,左拳自下而上搏击,正是一招”天外有天”的前半式。西门隐倒退半步,受创之余勉强伸手格挡,却无进攻的劲力,连连叫道:“爷爷耍赖,爷爷耍赖,这是玄阳功,我打不过你的。” 老翁慌忙撒手,继而拍拍沾在蓑衣上的雨珠,没好气地骂道:“呸,臭小子,这般没骨气!” “嘻嘻,在你面前装有骨气顶多也不过是多挨你几下而已。哈哈哈,我看划不来啊!”西门隐笑得简直比无赖还无赖。 瞬间,那老翁不再玩笑,回身盯住那华衣青年道:“咱不管你是玉魔还是金魔银魔,敢在这里杀人。哼,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吧!现下自断右臂,咱便不与你们计较,否则……”人影一闪,出手无息。 地上早多躺了一个人,双眼翻白,嘴角流黑血,死状惨极。 “西门离远,你嚣张什么啊!你以为我们只有这几个人么?”二叔竖手双指啪地一弹,当即数十人自外破窗而入,分立各角落,依稀有包围西门离远之势。 那西门离远对这种阵容见也见得多了,不觉哑然失笑道:“就凭这几个横倒尸也想挡住咱!嘿,你们当咱的玄阳功是吃素的么?” “当然还有我们啊!”厅外又涌入一帮人等,均是操家伙、行动矫捷的彪形大汉。 “人都到齐了么?好,咱一并解决了,倒也省得咱跟你们玩躲猫猫。”西门离远回头对孙儿道,“臭小子,你眼睛没瞎就瞧好了,什么才叫真正的玄阳功!” 二叔喝道:“大伙儿上啊,宰了他!” 一群人蜂拥而上,刀剑枪斧齐施,全向西门离远身体打去。西门离远冷笑一声,挥手舞袖,凭空连转几圈,待玄阳功劲力聚集掌缘之后,猛地平推出去,彩光一经迸裂,煞是奇观。 “啊!”几声大叫,众人那禁得起这般力道,皆纷纷跌跤。 “看剑!”一人喝道。 西门离远耳听身后有利器突袭,不待转身双手抱个空球霍然反拍。那身后之剑为玄阳之气所滞,竟尔偏出目标三尺之多。西门离远正要进逼,左右两侧又有兵刃攻到,忙退开一步;右掌单使,一招“指天划地”,上边撇开那二叔的鬼头刀,下面又封杀铜衣少男的一棍。先前那剑不用老,忽而又平头削来。西门离远仰头搭个“铁板桥”,运袖口之气格住鬼头刀与黄金棍。不待中年男子等人变招,西门离远左手握拳举起,喝道:“金刚裂甲!”重重击在地下!(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蓦地,一阵炫彩气流急趋八方,围攻者均喷血、倒飞、瘫痪,再见那地板自拳落处现出了几道蛛网罅缝来,显是为他的劲力贯穿了砖石,抬眼看去裂痕都已陷地六尺。 “爷爷,这是什么功夫?真了不得啊!我也要学,你教给我好不好?”旁观的西门隐欣羡不已,不住哀求道。 西门离远还未答话,大厅角落嗖嗖嗖射来几道劲风,随即冲杀出四个蒙面人,伦起各式兵器尽往他身上要害进招。 “这是什么人?下手好狠!咱定要给你们苦头吃吃。——哼!”西门离远不敢怠慢,顺势一一化解,喝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怎么这兵刃如此稀奇古怪?” 那四人无一人答腔,彼此互相配合默契有秩,出招更不容情,一时间迫得西门离远只有招架之力。 “他妈的,以多凌少算你奶奶的男人,真不要脸!”西门隐见祖父拳脚受缚,心下情急,故而大声喧哗,以便扰乱敌心。 “臭小子,怕你爷爷吃亏么?嘿,凭他们几只小狗给咱看门也不配。不妨跟你说,咱是让他们的。——喂,你能看出他们身上的武功家数么?”西门离远看似被人东一刀西一刀砍得措手不及,可他在刃锋前干均一发之际却能顺利游脱。 西门隐惊叫道:“右脚斜跨是‘兆风闪’!……前前后后直方步,……啊呀!这一步叫‘玄龟爬’,……三三一,你跳了七二一,……这是‘鱼跃九式’……” “笨蛋!又不是要你瞧我的步法。”西门离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西门隐正当年少,又不喜读书,本就学识有限,原也不懂“武功家数”的词义,以为爷爷在考较他对各类掌法拳法的见识,便扯开喉咙大叫:“掌心向外,臂随身动,……一掌取人首级,好!这是‘地龙断’。……提脚前跨,翻掌为抓,偷心掏海底,反搏欺进,……嗯,这好像是凶鹰爪中的‘十字诀’,……梅花三十六掌第二十一掌‘凌云盖世’!……七式刀掌‘银河断’!……‘绝世横空’!……‘高崖一落草木衰’!……这一掌么?……‘君子风流,美人何求’……” “白痴小子,不是要你瞧我的武功,是他们啊!”西门离远一个“鹞子翻身”,左手牵引身前怪刀直朝背后来剑击去。 “啊?”西门隐很是惊奇,随即笑答道,“使长丝飞刀的这招上路杀着,中路空守,下盘脚步凌乱,……好,我认得这是‘长空一泄’!……嗯,这一招叫‘孤影自伶’……‘美人托腮’,‘小人长智’,……使妖棒并带有金环的,……嘿,转身三匝,挑泼撩扫不过如此,这是‘娘们狗屁’……哈哈,不对,该是‘良门狗毙’才对,……这招力道太弱。咦,去向怎会在爷爷背后?……哦,这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错不错,乳子好教啊!……爷爷,小心了,无影镖偷袭穴位不是期门,……他妈的,这样打是……使长叉的尖头是冷箭,……嘿,不要脸,下三滥,连你老子我都不如!……这招‘没迹踪痕'还不错,……喂喂喂,手上戴套的,你的钢爪是不是玄铁打的啊?……哎唷,你不要命了么?这招‘杨布抓狗’不成了,赶早换招啊!……不错,嗯,快同使叉的前后夹攻,……好啊,‘季札献剑’……” “臭小子,你干什么?帮着别人一起打你爷爷么?”西门离远怒道。(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西门隐顿悟,忙道:“噢,那要不要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这倒不用。嘿嘿,你可看出这四个是什么人?”西门离远一脚踢翻使叉蒙面人,得意地问道。 “怎么不知道,使妖棒的笨蛋全用‘无理棒法’,应该源出迷雾山庄;使长叉的白痴武功凌乱,我猜他一定跟石魔山甚有渊源;那个长丝飞刀的饭桶决计是崆峒一脉的,我认得他方才使过一招‘箕风毕雨’,这招是非崆峒子弟不传的绝技;至于手上戴套的,我就猜不到了,他的武功实在太广,好像还使过玄阳功‘天翻地覆’啊!这……”西门隐细细回顾,顿时瞠目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 西门离远知孙儿所言不假,倒退一步,双手平举,喝道:“咄!”掌间飒然冒起一股绛红风火,顺手猛推,哗啦啦巨响。那几个蒙面人莫名其妙地被狠狠摔落,尽皆倒地呻吟。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使玄阳功?”西门离远走上前去,刚要揭开手上戴套的蒙面。身后遽然有人偷袭,西门离远抢先移步,翻手拍他一掌。 那偷袭之人亟亟避开,笑道:“玄灵帝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正是玉魔。 西门离远淡淡道:“比起魔王的那个偷鸡摸狗的公子爷,咱这老头儿倒还自愧不如啊!”言下竟毫不客气地嘲讽玉魔的无耻行径。 那西门隐更是大声道:“爷爷,适才我就是中了这厮的暗算。” 西门离远点点头道:“你不知道啊,他魔王下的种,自是跟他老子同样一个模子。你中了他的暗算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他向你赔礼道歉?嘿嘿嘿,教你一个乖,下次遇到这种人,你可得小心了!” 玉魔怒极哈哈反笑,道:“离远老头,你说我是魔王的种,可你的种呢?” “放你妈的大狗屁!”西门隐念及亡父,怒不可遏地冲上前去,叫道:“玉魔,我操你奶奶!”一拳殴击过去。 玉魔即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给这小子如此当众辱骂,换成厚脸皮亦难隐忍,今见西门隐暴跳如雷,正是求之不得;不等西门隐拳风打到,迎面就是一招“独占鳌头”,身子前撩,以双手作刀掌,劈砍削剁,记记夺人要害。西门离远心知孙儿受创非敌,但也不愿援手,只叫了一声:“回来!” 啪地一响,西门隐拳头还犹未触到玉魔的衣角,腹背已然中招,倒地连吐了几口鲜血。旁边的女郎炎娴情心疼儿子,跑上去扶起他。谁知西门隐一把推开母亲,恨声道:“你不要碰我!” 炎娴情一呆,抬头冷然地对西门离远道:“你不帮他打还吗?” 西门离远淡淡道:“你问他,他是不是西门族的后人?嘿,西门族里有这样的孬种么?”言毕拿起孙儿的手,欲渡真气给他。 陡然间,厅内有人拍了一掌,门呀地开了,自门外走进许多人。西门离远看这形势,庭院似乎还潜伏着众多高手。 “哈哈,你们原来还窝藏这么多人,看来你们是得不到龙符誓不罢休了啊。”西门离远也不慌张,牵过孙儿的小手,朝着躺地半死不活的炎世寒笑道,“臭小子,我今天只救你一个人。本来嘛,咱们跟炎家同气连枝结为亲家,原当可联手御敌。可惜啊,他们眼光太高,先前这般瞧不起咱们这些穷人,嘿!臭小子,你说待会儿魔王来此杀人,咱们看不看这场好戏?”(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西门隐道:“那爷爷,你可不可以再多救一个人?” “是她吗?”西门离远手指炎娴情问。 “嗯。我的意思就是她。哼,她虽然不要脸,但终究还是我妈。”西门隐抬头正见母亲满眼的幽怨,当即狠心回眸怒瞪着玉魔。 西门离远道:“你叫丘不三对吧?”西门隐奇道:“丘不三?” 玉魔道:“不错。” 西门离远道:“是你就好。”身子一晃,竟自闪至玉魔面前,猛挥双拳。 丘不三退却几步,嘿了一声道:“非逼我用绝招么?”两脚愈走愈快,刹那便分出无数人影。左手单划混圆,啪啪啪连击拳掌。蓦地里,人影幢幢,皆是丘不三的虚形。或借风神腿翻身斜踢,或运天魔神功之“爆破式”,或横身飞扫,或使倚臂劈裂,或临空虎扑,或腾龙怒张吐雾,直如众多的丘不三围殴西门离远一般。那情景好似在混战,众多丘不三也仅与西门离远打成平手。 俄顷,那西门离远大喝道:“天昏地暗!”潜在体内的玄力贯及意心脉,哗地平地舞起阵阵飓风,整间内厅猛然暗淡,瞬息有一股霞红玄阳之力襁裹,直朝丘不三杀去。须臾,另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毫不示弱,极力反攻。砰砰砰!拳掌磨擦,引动了两股力道交汇、互牵、拼撞! 只听得厅内战斗正激烈,吼啸声与座椅破烈声参杂,误伤时的破骂声,惨叫声不绝如缕。啪啪啪!吼!打斗自从大厅正中起,忽而撵向东,忽而偏向北。所到处,不论人还是物,一概无法幸免。 约摸过得一顿饭功夫,阴暗处的丘不三闷哼一声,众人恍觉他定然中招了,尔后随即便有一道人影疾飞,且战且逃,自是丘不三无疑了。 西门离远也不追逼,撤去了玄力,虐笑道:“哼,你的‘分身幻影’在天下第一虽然名列一十三,不过在咱眼中连根鸟毛都不值。嘿嘿,咱就不提‘龙符’吧,单单凭咱的玄灵火都名列第七。” 丘不三怒道:“你需知道在天下第一上原本就不排名次。哼,任你是第一还是倒数第一,终究只不过是一样货色。玄灵火名列前茅就了不起么?” 西门离远若有顿悟地点点头,笑笑道:“嗯。咱也不管天下第一还是天下第二,今儿咱出了些微劳,你们是不是该留下一点点东西?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我都不嫌多啊!”正说得起劲,突然瞥见那手上戴套的蒙面人一脚一脚往厅角不住倒退。他飞身一脚撩中那人的腰盘,顺手扯去面巾。 这人好生面熟! “是你?”西门隐惊道。那炎世寒也吃惊非小,奇道:“你、你是思忆?”“思忆,你……”另一旁的炎娴情声音颤颤道。 “是我,怎么了?哼,亏你还有脸叫我?”手上戴套的袁思忆冷冷道,“我告诉你,从头到尾我就没有喜欢过你,你还想不到吧。我本来就是在你炎家当卧底而已,等的就是今天!”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这句话好像一把刀,直接捅进炎娴情的心脏。她瞪红了眼睛,睁大秀目,心痛咬牙道:“你……你……” 袁思忆恨声道:“你以为我会喜欢你?我呸,自作多情!你别忘了当年西门醉这小子是怎么让我在师傅师叔面前抬不起头,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只是武功比我好一点就很了不起么?你说,他还有什么地方比我强?可你却偏偏喜欢他,还要嫁给他。(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嘿,我同你说,自从你出嫁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得到你,并且毁了你!可是西门醉那小子武功比我强,我断定自己打不过他。但我可以用毒害他呀,所以我就投入了鬼魔门……哈哈哈,我也实话告诉你吧,西门醉这小子就是我用‘五毒迷魂香’送他上西天的。 “哼,西门醉是我的仇人,你是他的女人,我就要蹂躏你、毁了你……哈哈哈,炎娴情,当年我为你思断肝肠,而你呢?你却在想着另一个人,你心里没有我。你说,你说我能甘心吗?我告诉你,只要我得不到的,别人就算得到了,我照样要他以十倍或者百倍的代价来换!他西门醉就是这个榜样!!!” “醉大哥真的是你杀的?”炎娴情怕儿子忍耐不住便要动手,便握紧他的手,声音平淡地问道。 “那还有假么?难道西门醉他没死么?”袁思忆得意地说道,“哈哈哈,你听说过‘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句话吧?嘿嘿嘿,我就是利用你们对我的信任,这才轻而易举得手了的。哈哈,哈哈!” 炎世寒怒道:“你无耻!亏我还对你青眼有加!哼,!”西门隐眼泪涌泄而出,切齿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今天就阉了你,一刀、一刀地、凌迟了你!” “要怪就怪你自己瞎了狗眼啊!”袁思忆哈哈笑道,“还有,你小子也甭说得这般狠毒,我做你的便宜老子都快四五年了,现下也不要做了,你又奈我何?哈哈哈,更好笑的是你爹,他的乌龟帽子戴也戴了,都绿也绿油油了。你这龟儿子还狂什么啊!” “既然是你杀了醉大哥,那你就该死!”炎娴情横了他一眼,神色怒极。 袁思忆道:“你还想给他报仇么?——哎,炎娴情,我真的想问一下,你心里到底爱着谁啊?” “除了醉大哥,我谁都不爱!”炎娴情盯着他一字一顿肯定道,“我嫁你情非得已,是爹逼我这么做的!” 便在此时,一侧的西门离远举手对准袁思忆就是一掌,怒喝道:“热火朝天!!!”玄灵火噗地自掌心迸溅而出,劈头盖脑地径往袁思忆洒去。 袁思忆冷笑道:“天下第一又何足道哉!——凤凰翼!”背后突然长出一对着火的金黄翅膀来,扑腾扑腾地扇起一股股热浪,身子距玄灵火几尺处时就轻轻朝后飘移数步;手一抬,一柄利剑现形于手中,顺势呼呼呼连挥,“南山剑法!” 西门离远道:“哼,原来你还有绝技在身,怪不得如此猖狂。不过‘凤凰翅’在天下第一名列一十二,也没什么了不起。”两手张开,直如大鹏展翅般,胸前那血一样的火焰愈积愈大,届时形成团团火球。 袁思忆手中剑直指西门离远当胸,再调头转了数匝,凌空呈出一把把剑影,嘴上邪笑道:“我让你尝尝‘一字归千剑’的滋味,哈哈哈!”猛地分左右错接,那些粼粼剑影偶而归一,继而分化,又于空中围转。 哗啦啦!爆裂声震聋了众人的双耳。西门离远劈空一掌,巨焚中的偌大火球轰然如似水波般化开,层层澎湃的热流向袁思忆腰际漾去。斗至酣处,那些千剑嗖嗖嗖在漩涡挣扎也似进退维谷。再见那外围的火势越扩越广,竟而燃及思忆的衣角。顿时阵阵衣衫焦臭传出,袁思忆自知非敌,即撇剑狼狈遁逃。 “奸贼!你还想走人么?”西门隐斜地里抢上,拦住他的去路。 袁思忆恼怒道:“臭小子,你找死!”左脚前跨,一剑刺了过去。 西门隐重重拍打一记自己的丹田汇海,叫道:“爹爹,对不起!”一口鲜血吐出,霎那间他的周身突然银亮光彩,眨眨发光时有如天上繁星,又似月下微波涟漪。再细看灵光之中的西门隐,其身量渐高,面目逐显清俊潇洒,瞬间竟然长成一个绝美青年。 “龙……龙符?”袁思忆万万没有料到这东西竟然在这小子身上,而且就种在他的丹田,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喜悦。 西门隐于他的一剑视而不见,喝道:“今天我就要取下你的狗头,以慰我父的在天之灵!”双手牵绕,扣指一弹,数条怒龙自体内旋出,右掌轻磨眉心,左掌虚划,双掌齐拍。那怒龙肆意吼啸,金色玄力风劲所至,万物皆为齑粉! “不要!”一人尖声叫道。 西门隐刚欲痛下杀手,听得叫声便莫名住手。那怒龙厥而冲破了屋顶,卷起的砖瓦碎片纷纷扬扬地掉落。可袁思忆也为怒龙的肢尾拂中,受创倒地。西门隐见发话人是自己的母亲,目无表情道:“怎么?” 炎娴情垂泪道:“醉大哥,醉大哥,我……” 西门隐闻言,念起亡父亦是伤感万分,嘴上只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醉大哥。” 炎娴情一语惊醒,痴痴地望着儿子,眼下西门隐已经成年,依稀貌似当年的西门醉……(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阳春三月,正是百花争艳之时。荒郊旷野,一片凤飞蝶舞沐浴春风的优美景象;村庄小镇的湖畔,杨柳悄然饰换了绿衣;春雨一场,大地万物复苏,更添几分新意。这季节,成群的游人在外踏青,孩童们放风筝,实在有趣而且快乐。东郡有一兰若名曰:“万佛寺”,三十来重殿宇禅舍。连年香火不断,烧香许愿的善男新女络绎不绝。季春交后香客就更愈加显得多了。 “小姐,等等我。”一位年纪约摸才十一二岁光景的小女子在寺外的台阶下不住唤道。她相貌还算周正,瓜子脸蛋,细眉大眼,着桃色绣海棠花轻衫,模样却仅仅只是个丫鬟。 台阶上那美貌少女见她叫唤,便即停了下来,回头道:“小茗,你怎么了?”这少女远较那小女子为美,一副天生丽质的绝代容颜。 “小姐,我走不动了,你也坐下来歇歇吧。”叫小茗的小女子道。 那少女道:“都快到大雄宝殿了。小茗,你要觉得累,那就先坐下歇歇吧。我先进去,你随后赶来就是了。” “那怎么成?我……我要陪着小姐,我还是和你一起吧。”小茗咬牙道,拼着一股狠劲踅到了少女的身边。 少女笑笑道:“那么一起走吧。” 两个结伴女子刚刚走到殿外,突然涌出了几个相貌凶悍的地痞。瞬时,那些香客尽皆纷纷惧怕地退开去,前人挤兑着后人,登时香客的处境极为难堪。 “啊哟!小、小姐……我的脚,我的脚扭伤啦。”小茗呻吟道。 少女忙道:“小茗,你怎么啦?你怎么啦?要不要紧?” 小茗痛得哭了出来道:“啊哟,啊哟,我的脚,……我的脚,……” “你……你忍着点,我这就帮你治。”少女捋起素白袖口,蹲下身子,出两手各捏住小茗的三寸莲足,上下轻轻揉搓按摩。 过得一会儿,小茗道:“谢谢小姐,我试试。”正欲站起,抬头一看,“啊”地叫出声来,怯怯道:“小、小姐……” “怎么,还不成么?”少女问道,一抬头顺着她的手指指向看去,蓦地吃惊。只见四五个登徒子正不怀好意地围着自己,他们那几对贼眼珠子盯着自己的脸直勾勾地瞟着。 “小美人,你是哪家的闺女?嘿嘿嘿,我怎从没见过?呵呵呵,可否愿意做我的老婆啊?”那脸上长满黄豆般的疙瘩、神色略有些阴险的男子调笑道。他生有这幅尊容直叫旁人实在难以分得清他的岁数。 那少女定了定神,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另一个似笑非笑的公子爷挥扇道:“小娘子,你们两个人寂寞么?要不要我们几个哥哥陪你耍耍,我们可是都空闲得紧。”他一身干干净净的青衫,脸上生有鼠眼鹰鼻,两撇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八字须,一副油头粉脸的模样,极惹人厌。 “抱歉,我还有事,请你们让开吧。”少女目无表情道,说着便要领着小茗离去。 一个文人拦着少女道:“请留步。”他的衣裳皆是精心细拣的上好布料,这相貌看上去倒也顺眼些,不似他身旁的那些人可怕丑怪。他见少女驻足,继道:“这位美人有什么事,可否需要在下代劳?”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们还要赶路。”少女一把拉着怯缩着的小茗,轻移莲步而去。 那油头粉脸的人道:“那姑娘想去哪?我们可能同路呐。——哎,别这么急着要走嘛。”突然伸手抓住了小茗的腕臂。(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小茗啊地尖叫起来,亟亟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期期艾艾地向少女求救道:“小、小姐,小姐!……” “你们要干什么?”少女怒嗔道,“放开她,你们想干什么?” “既然你们这两位女菩萨请都请不动,那我们只有在这里陪你们玩玩了,哈哈哈……”疙瘩青年也上前摸着小茗的细手、酥胸淫笑道。 少女大惊失色,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那些香客有识得这群年轻公子的来历便是不敢上前从旁劝解,而不知他们来历的人就大胆前去想要打抱不平。而这些公子们当然不是好相与的,别人还不知道,他们豢养着一群畜生般的保镖走狗,这群保镖眼中只认得金子、银子、珠宝,好似只喜欢啃骨头的狼狗。谁要出钱,他们就听谁的命令,杀人放火、奸淫掳掠都干得出来。此刻他们就在暗中保护公子们,这时候也都出来办正事了,纷纷仗着人势行凶,一拳一个,打得那些爱管闲事的闲杂人等满地找牙。 “你们这些人想要找死么?我打死你们!”一个身形彪悍的大汉凶狠狠地扬着醋钵般大小的拳头吓唬围观者道。 那些公子爷既得保镖们的武力支持,更是肆无忌惮地当众调戏良家妇女了。满面疙瘩男子半搂小茗道:“你就给我做小老婆吧,哈哈哈!” 那文人模样的捏捏少女的脸颊奸笑道:“你等会儿知道我们的厉害啦,哈哈哈!” 一个相貌丑陋的青年揉搓着小茗的胸部道:“嘿嘿嘿,原来两个都还是个雏儿。君豪兄,待会儿咱们可得好好地心疼一番呐,哈哈哈!” 几个人正嘻嘻哈哈地对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上下其手。陡然间,呼地飞来了几枚铜板,划过长空连连击在了他们的脑额,看似柔劲无力,但他们登时血流如注。 “啊哟,啊哟,我的头,我的头——啊,血?啊哟,啊哟,我……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呐!……杀人呐!……”这些娇生惯养的花花公子一见自己流血了,一时吓了个半死。往常都是他们旁观良善之辈给自己的人打得头破血流,哪想到今日自己的脑袋也要开花了。 “什么人?是什么人?”那些保镖都怕主子开罪,便纷纷大喊大叫起来。 隔了一会儿,自人群中走出了一位穿着破旧衣衫、英俊绝美的青年来,他歉然地朝那捡起铜钱的大汉行礼道:“不……不好意思,我一时失手,这铜板就掉在地上啦!多谢你啦!”想要拿回对方手中的钱。 谁知那个大汉怒瞪着他,喝道:“适才就是你用铜板砸我家主人的?——哼!” “什么?什么?我?”旧衣青年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万分,可马上便双手乱摇道,“我哪有这等本事,这怎么可能呢?居然还有人能用这么一个小小的铜板打破人的脑袋?……哦,这样子,就将脑袋打出血来。……呵呵呵,老兄,我看你这一身肉便像铁打的结实,一定是个会家子的吧?你青天白日竟然说出这样荒唐的话来,有谁能信?……那我问你,你有这等本事么?你将铜板打到别人的脑袋试试,看看是不是也能流血?”他一个劲儿地比比划划,说来说去,夹杂不清。 另一个彪形大汉道:“刚才是你扔出来的么?很好,很好,走走走!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不由分说就扯着他的衣领,想要拖走。(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那旧衣青年神色陡露杀气,但随即堆满笑意,道:“大哥,你莫要拉拉扯扯,有话好好说嘛,是不是?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你何必拉拉扯扯,呵呵呵。” “他妈的,你走就走,哪来的恁多废话!”旁边那几个大汉四手八脚地对他乱推乱搡。 旧衣青年忍住心头之气,仍是笑嘻嘻道:“等等。我的钱,你们先还我的钱,我的钱……” 那少女眼见他们要为难这个旧衣青年,便忙劝道:“你们别为难他,你们别为难他,……” “姑娘,你还不走么?”旧衣青年对她眨眨眼珠子道。 可那少女似乎没有明白,一个劲儿地关切道:“你……你难道不怕么?” “怕什么?他们又不是毒蛇猛兽,又不是妖魔鬼怪,而且我又没得罪他们。”旧衣青年一力催促道,“你还不走么?” “哼,你们谁也不能走!谁都要留下,他妈的,操你老母!……啊哟,啊哟……”那满面血污的几个公子怒叫了起来。 旧衣青年道:“你们放了这两位姑娘走路,我随你们去县衙便是。” “放屁!你算什么东西,还要我们几个听从你的派遣。我告诉你,你敢用铜板打破老子的脑门,王八蛋!这事我们决计跟你没完!”那丑陋青年瞪着旧衣青年怒不可遏道。 旧衣青年依然是心平气和道:“我说了,你们放了他们,我跟你们去就成了。” “你——呵呵呵,你这人看来真是不吃点苦头还不知道痛了。——铁臂,你叫他立马闭嘴,我不想再听到他鸟嘴说什么鸟话。”八字须朝那敞胸**的魁梧大汉喊道。 那大汉忙不迭地应诺,提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啊唷!”一人大声叫道。却不是旧衣青年,而是那个八字须。只见他捂着肿的半边高的脸颊,眼泪一个劲儿扑簌簌地掉落下来,杀猪一般哀嚎着。 “咦?你、你怎么打起你的主子来了?”旧衣青年故意惊愕万分,一脸的不可思议。 “铁臂,你……你混账!”八字须提拳打了一记那魁梧大汉,又是惨叫连连。他这一拳就好像击在了铁板之上,直痛得他死去活来。 那文人还真不信这个邪了,怒道:“大豹、大虎,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教训他?……啊哟,啊哟!……” 得到命令,那另几个大汉抡起拳头便往旧衣青年身上招呼,旧衣青年想要挣扎闪避,可双手却给这些人抓住了动弹不得。啪啪啪!旧衣青年装模作样地惨呼呻吟。而那些打手却只觉自己的拳头好似打在火坑里头,又烫又痛。 “你们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少女扑上去,想要拉开那些大汉,但她这么一个娇怯的女子力气哪里比得上这些牛头马大的男子,还未近前就已经被那些男子撞了几个踉跄,险些摔倒。 旧衣青年就算再大度,但也实在看不过去了,双手轻轻一抖。那些大汉不知怎么回事,兀然间自行往向外扑跌。 “好啊,好啊!你……你还敢行凶,你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你……”八字须嚷嚷道,突见旧衣青年那阴冷的目光利箭般射来时,蓦地畏怯地不敢再说话。(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章四十八 那旧衣青年隼眼一收,嘴里埋怨对少女道:“你们还不走么?你们……” “我们就是走出万佛寺,他们这些人仍会追上我们的,那时我们可怎么办?”少女焦急道。 这旧衣青年搔搔头皮道:“那说得倒也是极。那么,……那么你们只好暂且跟我一起吧。我护送你们回去也就是了,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少女低头不语,既没谢绝,亦没说答允。 “姑娘,我、我还有些许小事,你们跟我一起进殿去吧。”旧衣青年刚要迈足。 便在这时,那几个公子的血算是止住了,于是气焰更是嚣张起来。那疙瘩男子道:“嘿嘿嘿,你想英雄救美也不想想,你得罪的是什么人。你可知这位公子是谁么?”一指那八字须,继道:“说出来怕是要吓坏了你。我跟你说,他姓淮,大名一个‘硕’字,人称的淮侯爷。淮侯爷一家世袭一等候,有权有势,在江南可是没有人敢惹的。” 旧衣青年一点头,表示听到了。疙瘩男子又指着文人模样的人道:“这位是姑苏三少谢君豪,江南第一大才子,他的书法前超王薛陆虞,后及孙张颜柳,呵呵呵,可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加以形容。”那文人得意洋洋地摇着纸扇,还真以为自己非王羲之、薛稷、陆柬之、虞世男、孙过庭、张旭、颜真卿、柳公权这些书法大家可及。 旧衣青年笑了笑,但仍还是点点头。疙瘩男子还要引荐,那丑陋青年却抢先道:“不用黄兄介绍,我自陈家门就是。呵呵呵,小可寒高威,家父是江南第一首富的寒归。今天你得罪我,有你好受的!”随即冷笑了两声。 那油头粉脸的人道:“对!你小子还打破了我的脑袋,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我告诉你,老子就是人人不敢招惹的小福将肃升官,我爹是御府的管事,我的二舅是本县的大老爷,三伯是朝廷命官,小叔子是刑部尚书,表妹是王妃娘娘。——哼哼哼,你吃罪得起么?” 疙瘩男子附和道:“还有我黄慧明!我告诉你,我爹是兵部侍郎的黄算,我妈是千军总帅的亲妹子。哈哈哈,你今天就等死吧!” 那青年耐下心来逐个逐个地听完,最后饶有兴趣地笑道:“你们都说得怪唬人的,我的脚都有些发软了。呵呵呵,那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得罪的是什么人么?” “什么人?什么人?”几个公子齐声问道。 西门醉道:“我跟你说,我爹就是玉皇大帝,我妈是王母娘娘,我爷爷是玉皇大皇帝,……” “你、你……哈哈哈,还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我呸!你吹牛也要靠谱些。你、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去叫人,你、你有种就不要走,……”那肃升官装腔作势道。 旧衣青年道:“我当然有种了。而你呢?你有没有种自宫进宫当个太监?呵呵呵,这不是很大快人心的好事么?免得在此祸国殃民。哈哈哈,你要是觉得还舍不得,那可否需在下代劳,替你净身啊?哈哈哈,……”他故意将这些话说得特别大声,引得那些站在稍远的台阶上的香客轰然叫好,指指点点,轻轻地议论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你、你这王八羔!你、你等着,我、我……”肃升官又气又怒,发作了起来,“铁臂,官府的人怎的还没有来?还没有来,啊?快去叫来啊,一群没用的废物!” 旧衣青年道:“哈哈哈,恕不奉陪,在下可要先走一步啦。” “别走,你们都不……”寒高威待要再说,又见旧衣青年的隼眼,不知怎的就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旧衣青年嬉皮笑脸道:“难道你们想留下我们几个陪你喝酒聊天么?哈哈哈,那好啊。告诉你,我平日最喜欢喝酒了。我且问你,你家可有千年陈酿,譬如那些花雕、白干、竹叶青、青田、杜康之类的好酒,大凡收藏了一千年、两千年的,我都勉勉强强可以答应你留下来尝尝。” “我们哪有……”淮硕正要说话,那谢君豪立马打断他的话舌,笑道:“有,当然有。只怕你喝也喝不完呐!” “妙极妙极。哈哈哈,我生平最喜欢喝酒啦。——好,既然如此,那你们这便回去拿来,我们先到殿里头等你们了。”旧衣青年替少女他们引路。 “留步留步,你们在这儿……”肃升官还待再说,旧衣青年伸手朝他身上一指,嬉笑道:“你身上着火啦,呵呵呵!”便即走了。 那肃升官低头一看,果见衣角有一团红色的火迅速蔓延,吓得又叫又跳。慌得那些保镖手忙脚乱地替他扑火。哪知这火竟似活了一般,谁碰到它谁就倒大霉。那些保镖原本想扑灭肃升官衣服上的火,但火却偏偏延及到他们的袖口。最后他们几个就乱作了一团。 旧衣青年冷笑着走开去,两个少女跟在旧衣青年的后头也一声不吭。进得殿来,那旧衣青年忽然道:“哦,我倒忘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少女羞涩地未加答话,倒是那小茗先说:“我家小姐姓炎,名娴情,是炎家镖局的人。我是她的丫鬟,别人都叫我小茗,其实我姓‘荷’名‘香茗’。——嗯。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我么?呵呵呵,我只是一介白丁而已。”旧衣青年自嘲道。 那荷香茗笑道:“就算白丁,也该有名有姓才对呀。总不能是姓‘白’,名‘丁’吧?” “呵呵呵,那说得也是。我叫西门醉。”旧衣青年居然肯对这两个美人赏脸媚笑。 那炎娴情起初还生怕他不自陈姓氏,但此刻听他说了出来,很是欢欣,又问:“你就是江湖人称‘无暇玉’西门醉么?” “不是我,可能是跟我同名同姓而已。呵呵呵,我怎么会是无暇玉呢?他可是出了名的……那个,那个美男子,我怎么配?”西门醉嘻嘻笑道。 炎娴情狐疑地盯着他表示不信,那荷香茗问道:“醉公子,你到万佛寺来也是烧香拜佛么?” “我受一个朋友相邀前来赴会的,这位朋友就是寺里的不敬和尚,他早年与我交好,感情颇深。”西门醉问道,“你们呢?你们是到万佛寺烧香拜佛的么?” 炎娴情答道:“我们是替我娘还愿的。” 正说着,佛像后就转出了一个白须大脑袋和尚,殷切地招呼道:“哈哈哈,醉兄弟,你已经来了么?好极了。”又见他身边的两个女子,便笑道:“原来醉兄弟连嫂子都带来了。呵呵呵,我倒忘了带见面礼,抱歉之至。那就等会儿再补上吧。——哎,醉兄弟,你要带上嫂子至少也要先通知我一声嘛。你看看我现在的处境多尴尬。”他还以为炎娴情是西门醉的妻室。(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她不是我……”西门醉刚要解释,炎娴情却插话道:“你就是不敬大哥么?果然是传说中的得道高僧,幸会幸会。” 那和尚听她既叫自己大哥,又称自己是得道高僧,心里更是欢喜,眉开眼笑道:“没想到醉兄弟连我的法号也跟你说了,那好的很啊。不过你叫我大哥可不敢当。” “当得当得,我瞧不敬大哥人很老实敦厚。”荷香茗亦含笑道。 不敬和尚道:“是么?呵呵呵。” 那西门醉不耐道:“不敬大哥,你这么老远地将我请来该不会是说这几句废话吧?” “呵呵,我都不急倒是你先急了。”不敬和尚笑道,“好吧,那我们就进去说。” “两位姑娘,你们先在这儿等我一等,可好?我、我还有些小事同他商量,……”西门醉歉然道。 不敬和尚奇道:“你们……喂,醉兄弟,这位不是令正么?我……这……”脸上表情比先前更紧张了,睁大眼睛实在难以置信。 “先前我有说过她是我内人么?是你自己不由分说将我、我们当作了夫……那个看待而已。” “你……”不敬和尚彻底无语了,一会儿又即笑眯眯对西门醉道,“你这便引荐引荐,免得失了礼数。” 西门醉道:“这位是炎娴情炎姑娘,这位是她的丫鬟荷香茗荷姑娘。我们是在殿外遇上的。”于是就将那几个公子调戏她们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最后愤愤不平地加上了一句话:“不敬大哥,我说你恁大一个寺院还会出现这种事,简直就是荒唐滑稽!” “这、这……这却是我们不对。——嗯,嗯,待会儿我去找方丈理论一番,竟然有这种事,真是岂有此理!”不敬和尚亦不忿道。 西门醉道:“我们这便进去吧。” “喂,西门……西门大侠,他、他们在后边跟着呢,我、我们怕……”炎娴情怯怯的样子,极惹人怜爱。 西门醉见那几个公子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又不能放手杀了他们,弄得实在无法,只得道:“那你们就委屈些,随我们进内院的书亭歇歇吧。” 炎娴情喜道:“多谢西门大侠。” 西门醉见她很是高兴,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心想,多半是因为自己救了她们之故。他们转过了几重殿堂厢房,其间弄堂游廊弯弯曲曲,倒如是在迷宫里头。 这万佛寺愈往里去楼舍愈是破败,然而沿路的空敞皆植栽寻常花草林木,倒也增添了几分富丽。曲径通幽,每一院里或有一碧种荷养鱼的小潭,或有一顷姹紫嫣红的圃园,或有披萝带荔的假山……凡此重重,却几乎安排得巧妙至极。 行得一会儿,便是一座景致怡人的亭子。那题匾上一赫然大字“书亭”,此亭西临小湖,东近花圃,北有松木,南是泥石路。 炎娴情主仆两人在花圃那边赏花,而西门醉与不敬和尚进得书亭相对坐着。不敬和尚开口叹道:“最近那个姓丘的又在大肆招兵买马了。唉,真是惨无人道,竟将这一干人用‘毒磷水’浸泡,炼成一具具鬼人。……唉,造孽啊!” “可有什么法子么?我爹爹最近可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咱们另外可有什么好法子么?”西门醉问道。(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还有什么法子,那些皇啊帝啊的都只是些吃白粮不管事的老怪物。……嘿嘿嘿,即便在玄界名列首尊又有个屁用!”不敬和尚恨声道。 西门醉道:“那也不尽然,就好比风麟尊、九天帝、天皇这三位前辈不是很有魄力么?他们可是出了名的侠骨柔肠。” 不敬和尚道:“那咱们总要想个法子才好,不然姓丘的这样简直就是祸国殃民。你看着吧,他们这般折腾,华夏神州迟早会有覆国之灾!” “嗯。他要是一旦成为玄魔,那我想整个幻界又将是一场空前绝无的浩劫,再难有太平日子可过了。”西门醉亦扼腕道,“我们决计不能让他们得逞!” 不敬和尚道:“嗯。我们得想个法子杀上鬼魔门,灭了它!” “可是,鬼魔门的机关重重,我爹爹虽然武功高强,他曾有七八十次上鬼魔门挑衅,仍是无功而返。你道为什么?嘿,那死老鼠明知不是我爹爹的对手,居然连门也不肯开,我爹爹也曾多次强攻而入。唉,险些着了他的道儿。唉唉,我其实也想上鬼魔门会会这只死老鼠的,但家慈万般不许,我也实在无可奈何了。”西门醉道。 不敬和尚道:“那你是不打算帮我们了?我们可是……” “你别误会,我当然是帮定你们的,可单单凭借咱们这几个小人物之力远远还不成大气候啊。”西门醉笑笑道,“咱们须得请动大豪杰出场给咱们主持公道。” “我可以想法子请来天皇、地母,那时候我们就可以直接引老鼠出洞,再一起扑杀,杀他妈个鸡犬不宁!”不敬和尚大笑道。他的法号“不敬”,这会儿还当真不敬佛祖,直接破了佛门“十善”中的“不恶口”和“不杀生”。倘若没有剃度受戒,别人准还以为他也是一个草菅人命的江湖杀手。 那西门醉道:“那好,我也想个法子请动劫帝师傅前来充帮手,到时候鬼魔门这等恶贯满盈的邪教就从此消失了。” 他们两人正商量着如何发帖请天下英雄豪杰一起扑灭鬼魔门,可亭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吵吵闹闹的声响。 “你们去那边找找,老子就不信他还真能飞到天上去不成!”这声音干涩有劲,但十分难听,好像是出自肃升官之口。 另一人道:“会不会早就溜走了?他们这几个狗男女多半已经在哪里悠哉快活啦,……他妈的!”语气之中带着eiie与欣羡,倒好似大有一种“这等桃花运怎么同我失之交臂”之感。这人好像就是黄慧明。 蓦地,那寒高威踅出拐角处,大声说道:“在这里了,你们几个钦差大哥,就是这个人打我们的。”手一指安坐在亭中的西门醉。 几个穿青皂衣的捕快随后奔来。一个浓眉大眼的领头捕快问:“是么?真是他么?你们没有认错人?”他因为上次抓了一个很有势力的公子爷,险些儿吃了官司,这时候不得不谨慎为人处事。 “就是他,没错!——啊哟,啊哟!你们看,他本来要行凶杀人的,还好我们几个略懂一些武艺,这才躲了过去。”那淮硕伸出了受伤的脑袋,朝这些捕快诉苦道。 那领头捕快又问:“这人是什么来头?可有内线?”(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哈哈哈,这人我们刚才问他,他居然说他爹娘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真是要笑死人了。”肃升官一面笑一面指示道,“捕快大哥,你就下令抓住他。只要抓了他,嘿嘿嘿,一切后果由我们几个承担就是。——哼,你还怕他这么一个全身穿得破破烂烂的乡下佬么?” 那领头捕快一听没错,便对几个同来的手足兄弟使个眼色,那四五个官差会意,走上前去,拿出了铁链镣铐,不由分说就朝西门醉的双手、脖子扣拿。西门醉一面推翻了众人,一面笑道:“这群苍蝇还真愈发不识好歹。不敬大哥,你说说,我该将他们怎样了才好?” 那不敬和尚提意道:“哈哈哈,你还是去见见县太爷吧。这些人本来都是走狗、没头没脑之人,可怜至极,你就算杀了他们也是毫无用处。” “哈哈哈,好一个‘擒贼先擒王’之计!——好,就依你这么办了。”西门醉头站起来整整衣冠,指着炎娴情主仆道,“那么这几个朋友就先交给你关照了,你最好陪他们四处走走,免得又遇上了歹人。——我去去就来。” 那些捕快呻吟着立起,正要怒斥。西门醉却人影一闪,对他们这干人道:“走吧。”两手一伸一抓,便提着这几个公子,运起了独门轻功“日千里”飞也似的奔驰。 呼呼呼!两旁的草木楼舍急矢般向后射去,劲风戳眼。这几个公子委实无法启目,只听得耳边有如狂风大作,倏忽之间,便到了东郡县衙。西门醉放开了他们,面无表情道:“你们赶快鸣鼓喊冤吧。我待会儿还有事,可没时间奉陪了。” 这几个公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惴惴不定,疑神疑鬼的瞧着西门醉,适才见得他的这等神技,无不畏怯,哪还敢再行放肆?肃升官首先开口道:“我……我们不告啦。这……这位大侠,你……你饶了我吧,……我……我们不告啦!” “哼,你们这些人平日里趾高气扬、欺压百姓、无恶不作,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么?嘿嘿嘿,你们可知道我为何不找你们的晦气么?”西门醉似笑非笑道。 他们尽都摇摇头,只因为他们实在是不知道。 “那是因为我不想管别人的闲事!既然你们惹到我的头上。嘿嘿嘿,有你们好受的。”西门醉借用了先前寒高威的话,又厉声道,“你们还不鸣鼓么?难道还要我给你们亲自动手么?快去快去!” 那几个公子无奈,迫于他的淫威,只好暂且从权了,几个人垂头丧气地敲起了鸣冤鼓。须臾,堂上的一干手拿檀木杖的官差排成了整整齐齐的两列。在一会儿,幕后又转出了一个年逾半百的花甲翁叟,头戴七品官帽,身着蓝紫色蟒袍,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他正是现任东郡府的县令房思瑜。待得县官坐稳了,一敲锦案,喝道:“升堂!” 两排的官差齐齐呐喊了起来,几声叫毕。房思瑜道:“堂下何人?为何鸣冤?从实说来。” 那西门醉暗暗好笑,冷眼瞧着这几个公子像狗一般趴在公堂之上大呼:“县老爷,你……你可要帮我们做主啊!” 房思瑜道:“说!” “我、我们……”说到这里,那几个公子畏怯地偷眼瞟着西门醉,话竟然说不下去了。 堂上道貌岸然的房思瑜察言观色,兀然啪地一敲锦案,道:“堂下之人为何见了本县还不下跪?”(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西门醉见到房思瑜对着自己瞪眼,依然站着道:“嘿,你的官才多大,要我跪你?” “大胆!竟敢亵渎本官,来人呐!带下去了,先责杖三十棍,再来回话。”房思瑜喝道。 西门醉道:“你就是东郡府的县令房思瑜么?好,好的很呐。” 房思瑜见他当众竟敢直呼其名,怒不可遏道:“放肆!——左右,当场杖刑!” 那几个官差提棒暴打,西门醉却也没有闪避,任由他们殴击。可就这么两下子,那些官差的手心给震得发麻剧痛,而木棍竟好似打在了坚固的石头上一般。看看西门醉挨了三十棍全像无事人,倒是那些不敢亵渎官威的官差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浑身湿透,气喘咻咻。 “罢了。”房思瑜乍见西门醉竟如此能忍,确实在意料之外。见他仍是笔松直挺地站着,便不再理会了;又问道:“何人鸣冤?” 那肃升官叫道:“二舅,是我啊,肃升官。” 房思瑜起初便已见到了外甥,本来是想不认他的,好让别人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这样,案子就可以结得稀里糊涂。先问被告几句,尔后就光明正大地可以走“动用私刑、屈打成招”的路子,而别人也不会认为自己护短。这时见外甥竟然这般不明事理,直接认了自己与他的关系,只气得快要吐血。然而房思瑜也是官场上的一只老狐狸,谁知他面不改色地喝道:“公堂之上不得念亲故旧!你如实说吧,有何冤情,本官听得明白。是非曲直,还你们一个公道就是。” 在进堂之前,西门醉便已恶狠狠地警告过他们:“这出戏就按照你们先前的打算演下去,不然我就取了你们的小命!” 于是那肃升官不敢伪作,流涕哭诉道:“大人,我一个人今天去万佛寺游山玩水,见到这位……这,……嗯嗯……这个淫贼竟然在……在……嗯,在调戏人家的良家妇女,我、我的几个兄弟正好在那里烧香拜佛,……于是我就……就……就……嗯嗯,就上前跟他理论,他……他不由分说就将我的脑袋打出血来,还扬言道……道……道……”竟然道不下去了,好像家里死了爹娘似的哭个不住。他这一哭倒也是真的,倘若不演得逼真,自己的脑袋立马就得搬家了。 “哦,有这等事?好!——那你、你可有什么证人?”房思瑜摸摸颔下长须问道。 “大人,我……我们这、这些都是证人,我们亲眼看见这、这……这个坏蛋用刀子扎进了升官兄弟的脑门,亏得他练得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武功,才……才……才不至于当场被杀。”寒高威一面说着,一面自腰际取出了早先准备好了的一把匕首,“喏,就是这一柄凶器,还请大人过目。” 房思瑜对身旁站着的门子道:“你去取了来。” 寒高威恭恭敬敬地呈上,那门子接过,拿给了房思瑜。那房思瑜接来匕首,左看右瞧,又怕日光不足,斜着脑袋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最后又是拍了一记惊堂木,喝道:“堂下之人,你可知罪?” 西门醉奇道:“这么快就有定论了么?嘿嘿嘿,请问在下何罪之有?”实在忍不住想笑,只好暗中掐着大腿肉发疼憋住了笑。 “你还不知罪?人证、物证俱在!”房思瑜怒道。(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那西门醉闻言,突然想起这种昏官多半也是对那些普通百姓乱加责打、威逼,致使他们含冤屈招,这时心下没来由地愤怒不已,反而拍拍手掌示意嘉许,哈哈笑道:“房县官威武神断,你老这案断得着实让在下心服口服、无话可说,更是对你老佩服得五体投地呐。哈哈哈,我招啦!是我在万佛寺调戏良家妇。既然这事发了,那青天大老爷是不是该对我用刑啊?” 房思瑜听他的话里句句含着讥讽嘲笑,喝道:“来人啊!取刑车,——!”用刑本是他的家常便饭,倘若不用刑,简直就会让他为官不知所措。 片刻后,一个官差推着一辆木质的刑车到了堂上。西门醉乍一见这架势,更气得胸膛要炸了,但脸上一副无谓道:“敢问青天大老爷,犯当众调戏良家妇女该受哪种刑罚?” “罚你先杖责五十棍,再鞭笞一百,然后黥刑,……最后关押三个月,让你在牢房里头悔悟,你心服吗?”房思瑜丝毫不动声色道,好似一个正大无私的清官。 西门醉不答,忽道:“请问,自古迄今可有人犯罪不用刑,而奉为上宾者?” “什、什么?——胡说八道!犯罪的人都是要用刑的,哪有不用刑的道理。”房思瑜道,“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没听说过吗?” “好臭好臭,”西门醉突然捂着了鼻子,左手乱扇道,“当真臭得要老命,莫非是你这个青天大老爷三天三夜没方便么?” 房思瑜怒甚,大喝道:“拉下去,杖打五十,——快!” 西门醉冷眼一扫,蓦地一股杀气自双目射出,众人无不兢兢,纷纷后退。听他继道:“哈哈哈,你真的不知道我的意思么?” 房思瑜也有些畏怯了,只道:“你……你说!” 西门醉愤然含怒道:“我且问你,历朝以来,究竟有几个混账王子是死于刑罚之下?又有多少冤魂屈死在这富丽堂皇的公堂之上?像你们这些连衣冠都不如的东西,借用什么狗屁律法为所欲为,欺压百姓,……哈哈哈,……你们可知道,华夏神州这几万年来,家国颠覆的罪魁祸首么?——造成萧墙之乱就是因为你们这群又贪财、又好色的蛀米虫!……他妈的,不然鬼魔门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招兵买马,害得我们‘幻界’的这些好弟兄替你们这些狗屁不值的乌龟王八蛋擦屁股!……嘿,今天老子破例跟你耍耍了!” 房思瑜见他声色俱厉的模样,随时都可能有动手杀人之举,登时吓得就差没钻入桌底,鞋底抹油开溜。他颤颤地叫道:“来……来……来人,快、快、快快动刑,快、快……我、我……你、你们还不动手么?” 西门醉抢上,提起了房思瑜的衣领,咬牙装出了狰狞凶狠之相,喝道:“你这县官想来当得蛮舒服啊!身子挺沉啊,嗯?现在我就要你的官印,你拿不拿得出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那班官差见他敢对老爷无理,纷纷提棒打去。西门醉连头也没回,那棒却自行在半空腐化,逐渐由木棍的棍尖起,至他们的手心,慢慢地化作了一抹细细的灰尘。 西门醉道:“你们退下了,否则他们就是你们的榜样!”提手就将这几个公子打得倒飞出堂,惨叫不绝如缕,显是西门醉用了什么手段不让这几个人这么快就死掉。 听了这些声嘶力竭的惨叫声,房思瑜的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住。西门醉道:“县老爷想必也是个聪明人吧?不用在下伺候你去拿吧?嘿嘿嘿……”笑起来更显得阴狠凶戾。 房思瑜怕他也用什么卑鄙手段来折磨自己,慌忙讨好道:“好汉饶命,官印在……在我的腰带上,我……” 西门醉一把取了来,放下房思瑜道,“好啦,你下去,这县令现下由我来做做。”也不管房思瑜答不答允一屁股坐了下去,顺手又取下他的官帽戴在自己的头上,只是大了一点,不过将就将就也便算了。 房思瑜不解道:“你、你这是……” 西门醉怒道:“你管得着么?你赶快脱下官服,本官还要问你话呢!” “这、这……这恐怕……”房思瑜见了他那杀人的目光,急忙改口道,“好好好,听你的吩咐就是。”当即脱下了蟒袍,平平地放在锦案之上。 西门醉道:“你退下去,我要升堂啦!” 房思瑜无法,只好依言退至一旁,且看他有何话说。这下换做了西门醉端坐在公堂之上,他啪地一敲,大喝道:“升堂!” 两侧的跟班皆是叫道:“威……武……”声调很不整齐,而且颤抖不已。 西门醉不理会,说道:“带罪犯前任东郡府的房思瑜。” “犯人带到!”一人官差回话道。 “小人房思瑜见过县官大人。”那房思瑜被适才的情景吓怕了,慌忙跪了下去。 西门醉道:“房思瑜,你可知罪?本官问你,今日在县衙之上你误听人言,错抓平民西门醉,明知此人无罪,竟然还私用滥刑,可有此事?” “这……这……小人无知,不知县堂神威,有负圣恩。我,……小人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只求大人饶了小人一命。”房思瑜叩头如捣蒜,不住讨饶了,全不似方才那威风凛凛的县太爷模样。 西门醉道:“单单这些罪责理应受杖一百棍,但瞧你年老体迈,心生怜悯,故而减刑五十棍。左右,取杖,打!” 一声令下,众人提棒殴击。房思瑜趴在地上,浑身发抖,背后那木棍一五一十地打将下来,虽然这些人下手甚轻,但还是痛得房思瑜叫爹喊娘,死去活来。待打完了五十棍,那房思瑜老早就动弹不得,瘫在地上死了一般。 “罢了。”西门醉惊堂木一敲,又喝道,“左右,用水浇醒了!” 那两旁的官差不敢不听,马上即有一个人捧着一个脸盆哗地替房思瑜洗了一身澡。 “啊!我死了么?我死了么?”房思瑜哼哼唧唧地问道。 西门醉道:“房思瑜,你坐着回话。本官问你,你为官几年了?” 房思瑜清醒清醒头脑,答道:“回大人,小人十七岁中举,二十三岁喜中探花,自二十四岁起任东郡府县老爷。自今——嗯。”掐指一算,又道:“总共已经有三十七个年头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那你期间总共断过了几起案件?”西门醉道。 “回大人,这……这……啊啊,小人现今年事已高,记忆减退,还真记不起来了。……也……也不知是五百六十还是六百六十余件。”房思瑜含含糊糊地回答。 西门醉道:“既然如此,——账房,拿历年案例来,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县老爷是怎么当的。” 那账房战战兢兢地取出了几本厚厚的薄子,递给了西门醉的手中。西门醉一把接过了,翻看了几页,怒道:“什么狗屁断案!这就是你这几年来的断案经验?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大放狗屁!嘿,这里有一段文字,我念给你们听听: “灵下山无头尸案:丁亥年季秋晚,于灵下山村头田埂下发掘一具无头女尸,报案者乃灵下山章劲松,死者乃此村佃户寡妇蒋玉兰。案发,房县令微服私访,继而悉知,前与村南一疑男高善密往。后,高卷怀离居。又传言,案发夜,高于蒋宅词舌嘲哳。人证,西人媪翁;物证,朽斧一柄。几可证此案乃情杀也。敕令捕,得高至东郡府,先是不招,鞭笞百数而招。招词:‘**未遂,毁尸绝迹。’堪破此案,共耗时三天。”继道:“这是什么破案?高善当夜与蒋玉兰吵过一架,你就断定他是杀人凶手了?还有,你在未用刑前高善好像不招认,尔后你就用鞭刑毒打。——嘿,适才你的高招本县也见识过啦,本县不是也招了么?依你之见,本县是不是也当真是当众调戏良家妇女?嘿,可笑、可鄙、可恨!” 西门醉不待房思瑜答话,抢先道:“本县所说的‘可笑’,是你这么多年来断的案都是在胡说八道!本县所说的‘可鄙’,是你这么多年来吃的俸禄简直就好比在喂养一头猪!本县所说的‘可恨’,就是你这么多年来冤枉的好人不计其数!你说,你说,这案子结得是不是很荒唐?是不是很该死?” “那多半是账房记错了,我还正要找他理论呢!”房思瑜不愧是官场打滚出来的人物,他第一时间就将责任全都推卸到了那个账房的身上。 那门子闻言,登时吓得屁滚尿流,忙摇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哪有胆子乱加胡写,这……这……” “你也下去,本县也有话问你,你务须如实招来!”西门醉回头对账房道。 那账房忐忑不安,依言跪在了大堂中央。 “堂下何人?”西门醉道。 那账房道:“回大人,小的黄贵,是东郡县的账房幕僚门子。” “好。黄贵,你从实招来,这账簿可是你亲手笔录的?”西门醉问。 黄贵道:“回大人,这本书确实是小的在旁听之时所录。” 西门醉道:“那么说来,你是事先知道这些案子结得有头无尾,但你没有当众说出,是也不是?” “这、这、这小的哪敢,这、这……”黄贵连大气也不敢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既然如此,那么左右取杖,责打二十棍!”西门醉道。 那黄贵先前已见得县老爷挨了五十棍就去了大半条老命,这二十棍怕自己无论如何也挨不起的,登时吓得大叫道:“冤枉啊,大人!这……这怎么能怪小的,这、这……” 西门醉笑道:“我也早知道你决计不会心服,但你知情不报,这就要追究其责。打!”(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这般随着木杖起落,黄贵声嘶力竭而嚎,眼见就要打死了。西门醉便喊“停”。正在这时候,那几个捕快已到了县衙门口,闻得呼叫,立即加紧步伐奔进堂来。西门醉道:“给我拿下这几个胆大包天的捕快!每人先责打二十杖,再来回话。” 那几个捕快根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旁的官差已提棍劈头盖脸地打将了下来。 “喂,你们在干什么?我们可曾犯了什么罪?”其中一捕快哭丧地问道。 西门醉理也没理他,待二十棍打完了,他才开口道:“停下吧。” 这几个捕快瞪着大眼睛瞧着西门醉,好像看见了两个脑袋的怪物,实在不敢相信,适才还是凶犯的人现在居然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公堂之上开审了。 “你是什么人?你、你、你……”身材矮小的捕快怯怯地问。 “好大胆!竟连本县也不识得么?”西门醉怒敲锦案,“是不是又想挨棍?” 另一个立马耸了耸那矮小捕快的手臂,示意他看看房思瑜。那矮小的捕快惊叫道:“老、老爷,……是老爷,你……你怎么了?怎么竟打成这样?” “堂下的人听着,你们几个捕快平日里善恶不分、为虎作伥,罪该受髡刑、鞭笞、烙铁、杖责、断手、刺配六刑,但念你们并非主使者,本县姑且发发慈悲减罪,就受前四刑吧。”西门醉道。他恼恨这群猪猡狗做帮凶,原本欲要下令拖出去乱棍打死了,但一想到他们都应该是家有老小之人,故而才消去了杀念。 西门醉抓了一把令签投下,喝道:“用刑!” 几个官差在刑车上取出了各种刑具,一时间大堂之上这几个捕快连着外头那几个公子的嘶哑声调一唱一和,令人心惊胆寒。 约摸过了两三个时辰,这几个捕快的衣服早已血迹斑斑,整个人像是咸菜萎顿了,不再那一副凶狠狠的官差形貌。而西门醉似是对这种场面见得甚多,毫不奇怪的表情,道:“带下去了,关押半个月,可要看紧了。” 得到命令,那几个跟班拖着他们的身子像是对待罪犯一般下去了。西门醉擦擦脑额的汗水,道:“你们给我准备些茶水;还有三匹骏马,在堂外候着。”又道:“本官今天最后一案,还要对房思瑜进而定罪。你们听着吧,房思瑜为官不仁不廉,理应革职充军流放,但体念其年老多病,然流放可免,罪难洗脱。嗯嗯,罚你鞭笞一百,千两银子赎却余责。这么定罪,你心服吗?” 房思瑜听到用银子赎罪,心疼不已,但为了保命还是忍痛割爱,哀哀道:“大人明察秋毫,小人心服口服,毫无怨言。” 西门醉道:“那你喊人去取银子来。” 待得堂上用刑完毕,那房思瑜已是奄奄一息,眼见就要死了。不一会就有人拿着银票前来,西门醉数也不数就揣在了怀里,站起身来,对跟班道:“我有些倦了,你们退堂吧。”说着走入内堂。许久不见西门醉出来,堂上之人还是心有余悸,不敢前去请安。最后终于有一个大胆的蹑手蹑脚前去探头偷窥,可老早就不见了西门醉的踪影。 “没人啦!”“真不见了么?……”“走了吗?他妈的,真是晦气!……”“啊,老爷,老爷,你……”“老爷断气啦!老爷断气啦!……”“……”西门醉一走,这些人即刻又肆无忌惮地议论纷纷起来,大骂西门醉混蛋荒唐。 且说那西门醉一转入内幕,便即自后门快步踅出,见到公堂外石狮旁果然有名跟班的牵着三匹白马在那里候着了。西门醉一个箭步过去,伸手啪地斩中那人脖子,登时晕倒。西门醉牵着这三匹马的缰绳,翻身坐上中间一马,洋洋洒洒而去。 回到万佛寺时,那炎娴情等人见得他回来,皆是莫大欢喜。不敬和尚笑道:“可有赏酒钱?” 西门醉道:“哈哈哈,这位房大人真是传说中的大方啊。呵呵呵,竟然给了我一千银票。当然啰,这些钱是要给炎姑娘的,他说在他的地盘竟然会发生这种事,简直有辱他的颜面;而且大人还怕炎姑娘不肯收,特意吩咐我一定要给你。——喏,一千两,不多一分也不少一文。” 炎娴情起初还不敢收的,见西门醉说得头头是道,也不好意思起来,便收下了,并说道:“多谢西门大侠。”随即嫣然一笑。 不敬和尚突然问道:“炎姑娘贵庚?可有婆家?” 荷香茗道:“我家小姐今年十六,还没有婆家呢!” 那炎娴情红脸羞怯,轻声道:“小茗,你别多嘴。” 不敬和尚道:“那你可有中意之人?” 那炎娴情的头低下,更不敢答话了。西门醉见此情景,忙斥责道:“不敬大哥,你不要为难炎姑娘啦,你看看她有多难为情。” “醉兄弟,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好心没好报’?”不敬和尚道。 西门醉奇道:“我怎的好心没好报?你且说个明白。” 不敬和尚道:“醉兄弟,你今年几岁了?” 西门醉道:“我吗?我今年十九,……你……你问这个干嘛?” “那就对啦,你和这位炎姑娘倒是蛮相配的。哈哈哈,你意下如何,要不要我做媒?”不敬和尚笑道。 西门醉闻言,吓了一跳,忙不迭双手乱摇道:“不成不成,我、我……这个,这个,怎么可以……” 不敬和尚道:“不成?怎么不成?是炎姑娘配不上你么?还是你瞧不起她?我跟你说了吧,适才你跟着那帮人走了,炎姑娘可是问我问了少说也有几十遍。她一直关切你的安危,你难道是铁石心肠么?你不感激她吗?这可不是你往日的作风啊。” “我、我、我……”西门醉支支吾吾道,他看了一眼炎娴情。两人的目光一接,顿时都躁红了脸。 不敬和尚趁热打铁道:“炎姑娘可是一个好姑娘啊!谁要是娶了她就是谁的福气。她日后决计是一个贤妻良母,你可要多考虑考虑。为兄我与你是故旧之交,而且还是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我当然希望你好自珍重。” 西门醉不再说话,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敬和尚笑道:“哈哈哈,醉兄弟,你好自为之啊!” 过了半晌,西门醉才道:“不敬兄弟,我们后会有期,——先走了啊。” 西门醉与不敬和尚拱手告别,让炎娴情主仆骑上马就即去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西门醉、炎娴情与荷香茗三人骑马缓缓地出得万佛寺,向东郡城行去。路上,西门醉老心不在焉地想着自己的心事,骑着的这牲畜偏生又颠簸不已,着实使自己心觉无奈。 “炎姑娘,你的家就是炎家镖局么?”西门醉明知故问道,他实在有些怕见到炎娴情灼灼的眼光。 炎娴情道:“嗯。西门大侠,你……” “你别叫我什么大侠小侠,你叫我大哥或者直接叫我名字就行。”西门醉笑道。 荷香茗首先大声地叫道:“醉大哥,醉大哥,呵呵呵,醉大哥……” 西门醉笑道:“小茗,那我就叫你小妹,……茗妹,……情妹,呵呵呵……” 这一句“情妹”直叫得炎娴情心花怒放,炎娴情的脸上带着笑意,眼里更笑得眯起,道:“醉大哥,就烦你送我去顾家大院。那儿的顾爷爷是我爹的老朋友,今天我和小茗一起是随顾爷爷到东郡来的。” 西门醉道:“甚好。” 荷香茗忽然道:“醉大哥,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西门醉莫名其妙道:“我哪里欺骗你们了?这、这……” 炎娴情盯着他的俊脸,坚决道:“你就是‘无暇玉’西门醉!” 西门醉惊道:“你……你们……你们怎么知道?——是不是不敬大哥说的?”亏西门醉不笨,一想就想起了那个不敬和尚。 炎娴情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们?你,……” “我不喜欢这个名号,无暇玉,无暇玉,嘿……”西门醉冷笑了起来。 “为什么?醉大哥,你、你不是绝世美男么?”荷香茗奇道,“说句老实话吧,醉大哥,我小茗自今天见到你之后,那些以前见到的男人都好比了那一堆俗土,真真的是说什么也比不上啊。” 西门醉惊道:“有这般夸张么?呵呵呵,多半是你这个小妹妹没见过大世面,没见过多少个男人而已。” “那你说吧,谁比你长得还好看?这人叫什么名字?”荷香茗道。 西门醉苦笑道:“这……这……我……我好像没见过。” “醉大哥,”炎娴情忽道,“你真的什么都会,无所不能么?” “此话怎讲?”西门醉道。 “‘无暇玉’好像意思在说,你这个人没有任何缺陷;或者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就是你这个人生得俊美飘逸,世上无人能与你匹敌。”炎娴情窃笑道。 西门醉道:“那也未必尽然。第一,说到我的缺陷,我就有很多,譬如我是一个酒疯子,故而名叫‘醉’,一日三饮酒,无酒不欢,而且千杯醉不归。至于相貌云云呢,我就更不如宋玉、周瑜了。别的不说,论文吧,我的诗词曲赋决计不及宋玉的万分之一;论武吧,我也不若周瑜的指挥千军、羽扇纶巾、年少英姿的丰采。” 炎娴情惊讶道:“醉大哥,你也会写诗么?” 西门醉道:“马马虎虎啊。不过我也不是一个书生、书痴,只是舞文弄墨玩玩而已。” “呵呵呵,是么?有机会我还要请教你呢!”炎娴情含笑道。 荷香茗得意而笑道:“小姐,你的诗也写得不错啊。说不定还要醉大哥拜你为师呢?” “那我今天先拜你为师,日后若有暇时定会潜心受教。”西门醉摆出风流倜傥的样子道,“可惜我年少时懒惰,致使今天还默默,自觉有愧于先祖,唉——”(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你想学周瑜?他很厉害么?他虽识好音,年少多才,但我看他还不及诸葛亮。呵呵呵,《三国演义》里就是这么写的。”炎娴情道。 “何以见得?是草船借箭,还是七擒孟获?嘿,诸葛亮未必便是什么神机妙算,只是姓罗的对这人夸大其词而已。”西门醉不以为然道,“周瑜是不是死于吐血今已不可考。可若论真才实学,周瑜未必就不及一个小小的诸葛亮,——我这句话只是对不知真人面相的世人而发。——嘿,‘三气周瑜荒唐话,皆道才逊诸葛亮。试问孔明勿违约,何必留恨失天下?’,诸葛亮既然有安邦定国之策,那他为何违约借荆州不还?更可笑的是那些后世之人居然还百般称颂,敢问诸葛亮最后统一天下了没有?在《三国演义》中最后几个回目,他可以说是连个像样的大将都没有了,这难道不是他的罪过么?退一步想,刘邦曾以三尺剑而得天下,后世评论他的军师张良‘运筹策帷帐中而决胜千里之外’,这是何等的风采?比起那个‘神机妙算’的诸葛亮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小茗辩驳道:“可我家小姐老说,诸葛亮算无遗策,是个十分厉害的人。他在赤壁大战之中大破曹军,杀得曹擦无处可逃,好心是关羽放走了他的。”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却越来越觉得诸葛亮是个背信负义的奸诈小人。借荆州原本就是他的错,按《三国演义》中说,他三气周瑜那更是不该。以致他最后与吴国反目成仇,三国战乱,吴蜀既不连枝,终为曹军所灭。这足以说明诸葛亮的不明智。”西门醉又道,“再来看看刘邦吧。起初他与项羽联盟,一直到了秦灭,这才与楚霸王争夺天下。而刘邦听取张良的筹划‘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最后逐鹿中原,这足以证明他有雄才远略。所以,我却认为,诸葛亮只不过是一个半吊子的军师而已,比起那个张良更是连一根寒毛都不值了。” 炎娴情笑道:“醉大哥,听你这般说,我这下豁然贯通啦。诸葛亮好像还真不及周瑜的年少有为了,赤壁之战也并非诸葛亮一个人的功劳。《三国演义》我以后也决计不会看它,我可以改看正史《三国志》,毕竟比小说更真实。” 荷香茗插话笑道:“小姐,你的人这么快就变了。嘻嘻,敢情你对醉大哥还真青眼有加,是不是看上他了?嘻嘻嘻,要不要现在回去请不敬大哥替你说媒,让你嫁给醉大哥得了。” “小茗,你胡说什么!”这句话居然是西门醉与炎娴情齐声而发,就好似事先两人商量过了一般。 话音甫毕,他们一男一女对望一眼,皆是脸色绯红,瞬即转过头去。那荷香茗道:“小姐,小姐,你别不好意思啊。” 炎娴情轻声斥道:“小茗,你别多口!” “嘻嘻,我倒觉得醉大哥人挺好。要是以后有人嫁了他,你可要后悔一辈子的。”荷香茗不住打气道,“你们两个还真蛮般配的。你像出水芙蓉,他如傲世青松。呵呵呵,先前有许多富家公子上门求亲,可你都瞧不上眼。想来醉大哥也是这般,凭他这副相貌,见了他的女子一定都想嫁他,可不敬大哥说他至今未娶,也足见他的高傲脾性。”(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西门醉却笑道:“茗妹,你也太抬举你大哥我啦。呵呵呵,我也只是一个半吊子的人,有些像诸葛亮而已;文既不如二司马,难有成名之日;武又不若孙武、张良,没定国安邦之略。你说,我单单只是这副臭皮囊又有何用?” “醉大哥,你太谦啦。假使全天下的那默默无名之人都效仿你,无所成就便不成家立业,那是不是太过于迂腐了?”荷香茗取笑道。 西门醉便即道:“那依你之见我一定要娶情妹了?——好啊,我答应你娶了她就是。——唉,只可惜我家一贫如洗,她也未必肯下嫁啊。——呵呵呵,这,你该不会怪我了吧?不是我不想,这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姐她不答应吗?我怎么没听到?她好像没说话啊。呵呵呵,她这叫‘默允’。”荷香茗进一步解释道,“默允的意思就是答应要嫁你啦,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现下我便替她答允你了。” 西门醉见炎娴情脸上红晕泛起,不时朝着自己望来,心里咯噔一跳,慌忙道:“好啦好啦。茗妹,我们这是在亵渎情妹的名节,日后她要是嫁人了,那我可就惨啦。呵呵呵,所以,茗妹,我们不要拿这件事开玩笑,好不好?” “好。”荷香茗笑道。 炎娴情亦轻嗔薄怒道:“就是嘛。小茗要真的这么喜欢嫁人,回家之后我便去禀告爹爹,让他早些下嫁了你,呵呵呵。” 这三人这么说说笑笑,不一时便到了东郡城。进了城里,抬眼便是那些熙熙攘攘的行人小贩,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参杂货物叫卖。那酒楼飘出的酒香肉气,戏园子里传来了优伶的柔音小调,勾栏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此间别处,大门侧门更是人马交穿,络绎不绝。 这等昌荣繁华的景象,非城外的荒郊夜店可同日而语。在宽大的泥石街道上拐了好几个曲巷,西门醉等人慢悠悠地踱到一家大院,这便是炎娴情所说的顾家。西门醉道:“到啦,你们下马时小心一点。” 炎娴情和荷香茗下了马来。炎娴情道:“醉大哥,你进来喝一杯茶水吧。我顾爷爷的为人很是乐意结交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想必定也会十分喜欢你的。” “我……我还有事,可要先走了。”西门醉愈来愈觉得自己有种异样的感觉,只怕再跟她们在一起便会难以自拔,还是趁早走掉最好。 荷香茗道:“进屋坐坐又不会少了你身上一块肉。” 西门醉觑见炎娴情似乎也很希望他留下的意思,但他装作恍然未觉,只道:“抱歉,我真的还有要事。恕罪则个。——先行告辞了。” 那西门醉说走就走,当真骑着马,脚不停蹄地离开了。荷香茗叹了一口气,抱怨道:“小姐,你也真是的。醉大哥走了,你也不留他。” 那炎娴情望着西门醉的背影怔怔出神,却好像没有听到荷香茗的怨言。良久良久,炎娴情回神的第一句话:“他走了……” “是啊,谁叫你不留他。”荷香茗又埋怨道。 炎娴情深挚道:“他若不走,不用我留;他既一意要走,我留他又有何用。”最后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进去吧。” 荷香茗倒也觉得她的话不错,但仍是替她感到惋惜。炎娴情依依不舍地望着西门醉的去路。 “走吧,小姐。”荷香茗拉着她的手走进了顾家大院。(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那炎娴情自西门醉走后,忽然间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整天恍恍惚惚,像是在做梦,又不像在做梦。她的眼里心里看到的想得的尽然都是西门醉,西门醉笑起来很妩媚,或许因为他长得本来就很俊逸,他不论怎么笑都挺美。所以,这笑就仿佛烙印深深刻在了她的心中,永远也忘不掉! 待得晚间用完晚膳,荷香茗陪着她在院里走走。她连一句话也没说,只呆呆地看着那开得正烂漫的水仙花。花之中,牡丹是绝品,但也有人喜爱菊花,譬如陶潜;四君子中,可惜兰因为心性孤癖而终年生于幽谷,梅虽有傲骨,却难在春宴盛会上一争花中之后;有人说,“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但终究在这场盛宴上与群芳失之交臂。然则,花,几乎都有其内在的本性,或傲霜斗雪,或美丽绝俗,或恬然自处,或与世无争…… 那炎娴情想着自己的心事,她在想西门醉完似乎全具备了百花的品性,不论四君子也好,还是牡丹也罢。在她的眼中,西门醉可说是一个接近完美之人,或者神! 翌日一大早,一个身材矮胖、紫面圆脸、穿带整齐的银须老头前来唤炎娴情主仆,他要送他们回帝都去。炎娴情今儿愈发精神颓靡,恍似中了邪一般,浑身全靠着荷香茗来支配。 该回去了…… 炎娴情真的好像失魂落魄了一般,不再与荷香茗嬉笑吵闹。马车一路颠簸着,虽说走的是官道,但这道路坑坑洼洼极不好走。荷香茗怕炎娴情困情而衰,便揭起纱窗。 东郡城外,鸟语花香。昨晚隐隐有细雨之声,倒悄悄谢凋着不少落红。初出朝霞酡醉,桃色渍染了半壁江山。春景很盛,虽间隔一夜,但路上群芳娇姿仍是不减,依旧惹眼欣怡。黎晨起雾,岚风刮来。瞬息间,传来一阵阵馥郁清馨。 那炎娴情实在无心去理会。她在想,假使日后能再见西门醉一面,便是顷刻死了也心满意足。白脑额的马头丧气地走着,车夫就是那位顾爷爷。他喜欢抽旱烟,只要有烟抽有酒喝,那么就雷打不动。这会儿,他是一句话也没说,自顾自地抽着旱烟。 回到了炎家,炎娴情也不去向父母请安,径直回房休息了。荷香茗伺候她睡下了,又帮她盖好被子,便即出来,沿着冗长的游廊一直到西侧的偏房门前停下。 “夫人,小姐回来了。”荷香茗一面说一面迈脚入内。 “情儿,是情儿回来了么?”一个妇人迎了上来,一身便当衣裳,手腕头上也无金钗玉镯装饰,倒打扮的像个寻常农村妇女一般。她的年纪虽已接近中年,却仍风韵犹存。 荷香茗一开口便道:“小姐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呢!” 在这时候,自内室里走出一位身材魁伟、气宇轩昂的黑须男子,急问道:“小茗,小姐怎么了?” 那荷香茗道:“唉,小姐么,她这两天都是这般,好像不见起色。可能是因为那件事的缘故。” “什么事?你快说,别磨磨蹭蹭的。”黑须男子道。 “老爷,我先去看看女儿。”那中年妇人听到自己的女儿病了,便想去瞧瞧。 “在万佛寺,我们……”小茗便将那些公子调戏自己主仆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黑须男子怒道:“哼,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简直就是混账!下次要是给我逮到了,我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中年妇人道:“老爷,咱们的情儿可多亏了这位西门少侠,不然我、我们都难以做人了,现在情儿可能已经被他们吓坏了。小茗,她、她真的病得不轻么?这……这便如何是好?情儿,我这苦命的孩儿哟……”说着说着就恸哭了起来。 “夫人,这件事咱们再慢慢想办法不迟,情儿的病须当及早诊治才是正紧。”黑须男子不住地劝慰妻子,回头又对荷香茗道,“你这便带我们去看看情儿,走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荷香茗闻言大喜,道:“正该如此。”领着他们到了炎娴情的卧室,那中年妇人坐上了床沿,对着里头合眼的女儿轻轻叫唤了几声,道:“情儿,情儿,……” 炎娴情见了母亲来,说了声:“娘!”眼泪就流了下来,登时浸湿了雪白的被单。 那中年妇人亦伤心地抚着女儿的秀发,道:“情儿,你受委屈了,……娘、娘都知道了,咱们现下不用怕啦。那些挨千刀的流氓,……这、这可苦了你了,娘这就请大夫来帮你看看。你现在一定很难受,是不是?好,你千万不要憋在心里,你就说给娘听,娘帮你出气,娘去找那些天杀的畜生,你爹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的……” 炎娴情道:“娘,不是的,我不是怕,我是……娘……我……”哭着说不出后话了。 “情儿,你只管说,你娘我会帮你做主,还有谁欺负你,你、你只管说出来。”中年妇人道。 黑须男子见女儿几天不见居然变得这般形销骨立、憔悴不堪,仿佛正在生大病的模样。想想自己膝下并无子息,只此一女,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炎家可说是就此毁了;忙道:“情儿,这些天,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养病,哪儿也不要去,好不好?爹这就帮你去请大夫。”就负手而出。 “娘,我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他了,是么?我……我……我真的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么?”炎娴情像在对母亲说,又像在自言自语,“娘,往常听得三世伯说我的命薄,这难道是真的么?我……我……” “情、情儿,‘他’是谁?他……”中年妇人不自禁而问,但随即住口。 谁知,炎娴情却摇摇头,隔一会儿,才道:“娘,女儿倦得紧,你们到别处去吧。” 中年妇人也不敢过分打扰女儿将歇,答应了几句,转身时使眼色示意荷香茗出来。那荷香茗领会,这两人便站在门口。中年妇人轻声问:“小茗,小姐这个样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荷香茗道,“这个,这个,……我猜小姐定然喜欢上这位醉大哥啦,半夜她老在梦里头喊他的名字,我想睡也睡不了。唉,这样下去,我看也不是办法。” 那妇人问:“那、那这位什么西门公子可有跟你们说明他来自哪里?” 至于这件事,荷香茗主仆两人也曾问过不敬和尚,当下便依着不敬和尚的话,说道:“醉大哥是浙人,是西门族里头的一个少爷,他爹爹就是人称的‘玄灵帝’西门离远。据万佛寺的不敬和尚说,醉大哥还是玄幻山劫帝的大弟子呢!” “小茗,我问你,你要想清楚了再说。”中年妇人郑重地盯着她,“小姐是不是自从西门公子离开后就变成了这样?你仔仔细细地说。” 荷香茗答道:“醉大哥一走,那天小姐连晚饭也懒得吃,执意要我陪着她到顾老爷的大院里赏花,我就陪着她。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句话也没有说,我问她:‘小姐,起风了,我们进屋去吧。’ “她说:‘小茗,我跟你说,早年我落地之时,我爹娘就带我去见三世伯。我三世伯是一个出了名的神算先生,爹娘就要他给我排一下八字。 “三世伯当即答应,我爹娘就将的生辰年月告诉了他。他就滔滔不绝地对我这个人的一生遭遇细加诉说,居然是这么一签:‘生来好貌胜万千,忧愁善感情困先。女身受得多苦难,既得良俊满尘烟。’解释的大意是说我是多灾薄福之人。之后他又说:‘只要想个法子消灾,或许就会好些。’爹娘就问他:‘什么法子最灵?’ “三世伯回答:‘最好的办法就是多施布善,还要日念《消灾经》一百遍。’爹娘又问:‘这法子可以让我女儿大吉大利么?’三世伯道:‘很难。不过,幸赖菩萨或许可以保佑。’于是,爹娘就求他给我赐一个好名字。 “三世伯说我寅时一刻出生,故而五行缺火。五行,互生互克,木生火而克土,土生金而克水,水生木而克火,火生土而克金,金生水而克木。所以,既是缺火,原本应在名字上起带有火字偏旁的字,可是按五行之律,则应加木字,只为木能生火。 “最后,爹娘就取了一个‘娴’,而三世伯又添一个‘情’字。爹娘当时问他:‘为何加一情字?’三世伯道:‘这侄女的命里该注定有情劫。’在我们回来之时,三世伯最后一句话:‘世寒兄、雪诗嫂,这情侄女年长性情骄烈,你们可必须多多担待,否则,唉唉……你们去吧。’” 荷香茗继道:“我听得不大懂,也没多加理会,只道:‘小姐,夜已深了,咱们进去歇歇吧。’ “她没吃晚饭身体很虚弱,我扶着她回了房间。她也没当即便睡,坐在床沿发呆。我出去打了一盆洗脸水,进来时看见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一样。我也没问,后来她洗了脸便上床睡了,可是,到得半夜,又听她呜呜的哭泣声。隔了良久,又听她在梦里呼唤醉大哥的名字。” 中年妇人胡雪诗道:“西门公子当真是玄幻山劫帝封影的大徒弟?” “不敬大哥是不会骗我们的,他就是这么说的,小姐当时也在场。”小茗道。 未几,大院外的穿堂有人声传来。一人道:“真是有劳了。阙老弟多年不见,炎某倒瞧你愈活愈年轻了啊,哈哈哈!” “哈哈哈,世寒兄好会说笑。阙某这一生可注定是劳碌命,每天还要东奔西走,想一刻歇息都不行,哈哈哈!”那叫阙老弟的声音。显是炎家镖局总镖头炎世寒请来了闻名天下的阙神医。(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转眼之际,果然见到了炎世寒领着阙神医款款而来。那胡诗雪道:“啊,是阙叔叔到了么?” “呵呵呵,雪嫂嫂最近可好?你倒是越来越年轻啊,——世寒兄,真有你的艳福呐!” 阙神医原来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青衣男人,年纪大约四十五六光景,留着一绺乌黑山羊须,脸色红润,精神奕奕,看上去却极为和蔼可亲。 “请。”炎世寒引了他进得屋内,阙神医笑着走了进去。胡诗雪和荷香茗也跟在后头。 这间屋子里,西边粉墙上悬着一把七弦瑶琴;左面是一个大书橱,列满了书册;右厢就是炎娴情的檀木雕花床。东面是两扇木格窗。阙神医抬眼扫视了一遍,就对炎世寒道:“炎老哥,你这屋子诸般甚好,只是窗子应开在南方为佳。” 炎世寒当即明白他的意思,窗子若设在南面光线就充足,屋里便不会这般晦暗,忙道:“炎某受教了,赶明儿我便请木匠来修正改造。” 阙神医又问:“躺在床上的可是令爱?” 炎世寒道:“正是,她得的病重么?” “我先给她诊诊脉吧,这病、这病……”阙神医突然住口不再说话,伸出手来替炎娴情搭脉。 沉吟了好一会儿,阙神医遽而缩手,继而摇摇头道:“抱歉得很,世寒兄,这病我治不了。” “这……这……难道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么?”黑须男子见他这般说,自是以为女儿的病是绝症,当即惶恐不安起来。 阙神医皱眉道:“令爱这病可说是病,亦可说不是病。” “此话怎讲?”炎世寒道。 “我学医三十年,几乎贯通各大医流的精要。呵呵,你说我是吹牛也好,说我骄傲也罢,总之就是如此。不过你也心知,我出道以来,可说是大江南北、华夏神州乃至整个玄幻两界,几乎已经每一处都有病人前来求医,我都竭尽全力医治,天幸至今无人自我手中丧命。多年来,人人都是识得我这一号人物,在二十年前更是有幸博得一‘神医’的尊称。但我无论如何不敢承认我是什么神医,因为我还有两种病还治不了。 “病者,大凡皆有病脉、病情、病理。有的病我可以不诊脉,单单只看脸色就可确断病理;有的病我需加以调试,只因这种病期间会跌宕起伏,病情极不平稳;有的病我只需一诊断,便知病脉。是以不论是什么病,都该有法子医治。 “呵呵呵,想必各位肯定会问,我一会儿说自己两种病医治不了,一会儿又说什么病都有法子医治。呵呵呵,不妨跟你们说吧。之前我说治不了的两种病,一种是‘死人’,还有一种就是令爱的‘心病’。第一种病,不用多说,我也治不好;第二种病,我既不是系铃人,当然无法去替她解铃的了。”末了,阙神医又道:“抱歉,世寒兄,这病我还真没法医治。” 炎世寒脸色尴尬道:“那、那……阙老弟,我、我……” “世寒兄,这便告辞。”阙神医拱手道。 “喝碗茶,吃点糕饼点心再走也不迟啊。”炎世寒热情招呼道。 阙神医笑道:“日后有暇可以再来啊!今天还真有要事,这便先走了。”便即迈步扬长而去。 “这便如何是好?这便如何是好?”胡诗雪急得快要哭了,“我苦命的孩儿啊!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为娘的也只好到地下陪你了……” 炎世寒不耐道:“夫人,你这是什么话?——哎哎哎,好啦好啦,咱们须当尽快想个办法才好。” 胡诗雪道:“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情儿中的是心病,连阙神医都没有办法医治了。” 荷香茗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对啊,真是老糊涂了。咱们该当去找……”胡诗雪蓦地住口,拉着丈夫的手,续道,“老爷,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啦。你现下便送情儿到湖西的玄幻山,你得想个法子一定要劫帝留下情儿,传她一些本领,免得情儿又在外再受欺凌。” “嗯。这倒也极是,多半已她被那些混账王八蛋吓坏了胆子。”炎世寒捻着短短黑须,点头赞许道,“既然夫人这么说,那我就带着情儿前往湖西走一趟。” 胡诗雪大喜,忙道:“小茗,你快去喊修惠给老爷备马,即刻便带小姐上玄幻山。” 荷香茗也很是高兴,满口子的答应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荷香茗跑进门来,道:“老爷夫人,马车已经准备停当。” “好,你下去吧。”炎世寒挥挥手,扶着了女儿往外走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老爷,你们一路小心。”胡诗雪等人站在镖局大门外目送着他们父女二人渐渐远去。 炎世寒手执皮鞭端坐,任由这匹马慢悠悠地前行,但是心里沉重,炎家镖局上下大小事务都已经交托给了几个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但自己怎的还是不放心?可话是这么说,心里就老想着昨天接到的暗镖,隐隐还对这几位兄弟不放心,毕竟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东西,若是丢了,那就……他实在不敢想下去了。 走了半天的路,也只行出五六十里。这一带已算是荒郊野外,前不见村后不巴店,只有一座山岭,山上生满了奇形怪状的落叶乔木,便是路旁的杂草也几乎逾人高了。行不多时,炎世寒眼睛一亮,竟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松木间挑起一截红杏角旗,大大的一个“酒”字飘荡在了空中。炎世寒问道:“情儿,你口渴么?” “不渴。爹,咱们上玄幻山还需要多久?”炎娴情在车里说道。她一听到父亲陪着自己上玄幻山就兴奋得不已,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了那里。 “快啦。”炎世寒又道,“这儿有一家酒店,那咱们先进去坐坐,好不好?” “爹,你定是酒瘾来了。好吧,咱们就进去歇歇。”炎娴情揭起车帷,自行走了下来。 炎世寒将马车停在酒楼旁,仍是抚着女儿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那家酒楼。这荒郊酒楼终究比不得繁华大城镇的,这店铺瞧似已年深日久,板门木柱皆已去皮,显得很是暗淡无光。炎世寒父女一进酒楼,那伶俐的小厮迎上笑问:“客官需要吃些什么?” “先来两斤烧刀子,两斤牛肉,一只烤鸭,再来三盘便当小菜。”炎世寒拣一靠北的角落的四方桌边坐下。 酒楼里已经稀稀疏疏坐着几个酒客,炎世寒与女儿闲聊几句。一会儿,小厮上了酒菜,两人便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突然,道上一行人骑马飞快地奔进酒楼,这些人总共十一人,其中有胖有矮,有高也有瘦,皆是一副凶狠剽悍的相貌丑怪,一色浅蓝箭衣,威风凛凛地坐在马上。那脸有刀疤的领头大汉挥鞭啪地打在小厮的身上,喝道:“叫你的掌柜出来!” 那小厮惨叫一声,支支吾吾道:“我家掌柜一大早便出去了,至今还未回来。” “混蛋!”另一个两耳带着金耳环的大汉恼怒地又是一鞭,小厮的头上立即迸出了血来。 “你去叫来,快!这几位大爷忙得紧可没时间奉陪。——滚!”这位圆大脑袋的汉子飞出一脚踢在小厮的腰际。在几声惨呼声中,那小厮直直地摔出了店外。 “哈哈哈!……”几个人大笑起来,神情得意至极,似乎借以打伤别人而为趣乐。 坐在北首的那位酒客实在忍耐不住,怒道:“真是岂有此理!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里行凶伤人?” 炎世寒抬头一看,见这人是一个寻常的山里庄稼汉子,面颊臂膀的肤色乌黑,着一件破旧的黄麻短衫,桌角放着一把锄头,桌上一顶竹笠。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来管你老子的事?嘿,是不是觉得活得不耐烦了?”一时间,那数十双精光邪毒的目光直如暗箭投射而来。 那庄稼汉道:“你莫管我是人也好,是神也罢,总之你在这里行凶伤人就是不对!”语气甚是严厉,直斥其非。 “好,你还真个儿有种!”那金耳环大汉说着兜马,冲将过来,人倏地得飞起,一脚踩在庄稼汉的桌面,轰然四碎。 那庄稼汉一拳击了过去。那金耳环抢先退缩半步,不待第二拳的拳风扑至,矮身一个扫堂腿。庄稼汉却是不会武功,居然这般轻而易举地中招仰倒在地。金耳环冷笑道:“嘿,原来是个瘸子。”又是一记就踢断了他的左脚。 庄稼汉大喊一声,还想要站起来跟他拼命,但苦于断脚,再也力不从心了。 “哈哈哈,小金,你说这个人跟咱们做对,是不是该废了他?”那圆大脑袋的汉子笑嘻嘻地问。 马上人中有一个特别矮小的童子,他气愤道:“老鬼,你欺我是新生力军吗?我告诉你,我向刀胜可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不论仇敌自己人,跟你说,只要得罪了我,有你们的好看!” 那圆脑袋的老鬼哈哈大笑,翘起大拇指道:“有种,够狂!算我认栽啦。” 向刀胜哼了一声,跳下马来,走到庄稼汉的身旁,目无表情道:“得罪我鬼魔门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在场的酒客闻言无不心寒胆战,本来想站起劝架的那些人自知这些人丧心病狂不可理喻,纷纷低下头来,不再庸人自扰。 “人有诸般死法。你们鬼魔门的徒子徒孙,在下想要来败兴,不知可有选择的余地?”这位发话之人面朝南壁,是以别人都不见他的真面。炎世寒只看到他一身雪亮白衫,一副书生文士的打扮,轻摇着一柄纸折扇,虽不能认清他的容貌,但瞧模样很是潇洒得意。 “好,说得好!”老鬼临空飞起,一把青锋剑朝他的背心划去,他这一出手几乎事先毫无征兆。 那白衣人理也不理,只顾自己夹菜端杯喝酒,好像不知道危险临近一般。待得剑锋已近背心一寸处,他的头仍是不回,手遽然伸出,指尖轻轻一弹,暗器离指的同时,再是不偏不倚地弹在了那剑身。老鬼感觉脸上剧痛,登时在眨眼之际,剑势头已偏,竟向南壁的大木柱刺去。还好他是一个老江湖,半途失利随即便纠正了当,稳稳地站立,转身道:“好功夫,阁下是谁?” 不等白衣人答话,他的自己人中已有几人叫道:“老鬼,你的脸流血了。”“喂,你这老鬼是怎么搞的,剑是朝自己的脸上戳的么?”“哈哈哈,他总算也有出丑露乖的时候!”“……” 白衣人答道:“你先前说,得罪鬼魔门的只有死路一条,那我就是该死之人了。哈哈哈,你现在是不是准备好了要取我的小命?”(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白衣人食指拇指嗒地一弹,道:“算你有眼光,识得在下。” 马上众位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心里冒出了一股寒意,顿时生有一种想逃命的感觉。又蓦然想起了门主的话来:“你们这些人行走江湖多年,自不消我多说了。但是我告诉你们,全天下的其他人都可以惹,唯独玄幻山的三个徒弟西门醉、封织梅、袁思忆千万不可以惹!这三个都是睚眦必报之人,而且又是十分,乃至万分工于算计、性情狡诈、心狠毒辣!”这时候闪过此念,只是叫苦不迭,心想今天怎么偏生就惹上了这个家伙,真是倒霉透顶! “你真的是无……无暇玉?那我就不找你的晦气啦。”老鬼泄气道,“我们先走了。” 那白衣人道:“嘿嘿嘿,这么快就想走了么?”站起来一转身,只见他生得俊美,一副玉树临风的容貌。炎世寒看着他的脸蛋,很快就产生了一个念头:这人是个女子! “你还待怎样?”老鬼真怕他突然发难,当下便暗自警戒。 白衣人目无表情道:“适才凡是动手伤过人的,识相点自废一腿。” “假使我们不答应呢?”马上几人却还是不甚畏惧, 白衣人道:“我相信你们也不是傻子,知道我出手从来都没有留情过!”抬头时,身子一晃,扣拿老鬼的脉门,脚微微一动。咔嚓一声,老鬼双手挣扎不得,左脚居然垂地,显是断了。 “西门醉,你这混蛋,王八羔,狗杂种,直娘贼,挨千刀的畜生……”老鬼明知打不过他,但在嘴皮子上仍是要占上风的。 “你这狗东西还要骂人么?”白衣人手劲一紧,痛得老鬼死去活来,不住哀求讨饶。 那边向刀胜道:“请西门少侠手下留情,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便放了他吧。” 白衣人道:“你们动过手的难道耳聋了么?我说过的话几时做屁的?” “好!”向刀胜与其他几个竟然咔嚓扭断了自己的大腿,眉头只是稍微一皱。这一齐人朝白衣人拱了拱手,正欲狼狈地逃遁。 白衣人冷冷道:“谁又说你们自废了腿脚便可以走路的?” 马上人闻言一愣,那童子小金道:“不知阁下是什么意思?” “接得我三招,便自行走路!”白衣人吐出了这一句话。 “什么?要接你三招?”马上诸人因为老鬼出手跟他切磋过了,因此也知道这人的武功实在高出他们太多。他们还想过,即使这里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他这样说等于是一意要将自己这干人一个不留地做了。 金耳环仰天打个哈哈,随即冷冷道:“既然大伙儿都没路子可走,那就势必与你周旋到底了!”拔出了腰际的一把雪亮的缅刀。 唰啦啦!兵器的响动声。几乎同时,马上之人都在取家伙了,准备做最后的一搏。脸有刀疤的大汉大喝一声,道:“兄弟们,一齐上啊!” 马上除了断脚的几人尚未出手,余人三三两两抄起了家伙便往白衣人周身打去。而偏偏在这时候,刀疤脸却飞快地兜转马头,箭一般地射了出去。 “小牛这乌龟王八蛋,他妈的自个儿溜走了,好叫咱们当替死鬼!”那赤发老头也不再加入战团之中,也生了逃生的念头,倒纵而出,连坐骑也不要了。 正是这当儿,那些人也都有了这个念头,不待白衣人再度回攻,倒有大半的人树倒猢狲散,有的直接逃窜,有的将前面的那人拉住往后送去,以便阻断白衣人的追击,……总归为了自己逃命而不择手段。 那白衣人亲手击杀了几个落后者,冷笑一声,道:“哼,鬼魔门的东西倒真是愈来愈不长进了。架没人打,逃起命来可算真是天下第一了。” 那庄稼汉坐在地上对他拱手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我怀得倥感激不尽。请问大侠可是‘无暇玉’西门醉?” “正是在下。”白衣人随手抛给他一个小瓷瓶,“这药对跌打损伤很有用处,请收下了。——告辞!” 白衣人也不再去管庄稼汉,自行将银子扔在了桌上,抽身便走。那厢的炎娴情蓦然呼唤道:“这位姑娘你等等。” 白衣人不理会,只顾自己迈开大步走路。 “你不是西门醉,你、你到底是……是他的什么人?”炎娴情觉得这人能假冒西门醉,这就说明这人一定识得他,或是朋友,亦或是仇人。 那白衣人听得这句话,果然停步回身盯着炎娴情,道:“你又是什么人?怎知道我不是西门醉?” “你莫问我是谁。我想问你,你为何要冒充我醉大哥?”炎娴情恼怒道。 白衣人却视而不见,道:“我是他的一个朋友,你跟你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炎娴情心想:“你的话未必可信,我也只好骗骗你便了。”说道:“我是醉大哥未过门的媳妇。” “什……什么?你……你……你……”白衣人听得此话,睁大眼睛盯着她,忽然感到有一阵头昏目眩了,抢上前来厉声道,“你……你、你刚才说什么?你……你、你再说一遍,我……我不信!” 炎娴情道:“我跟醉大哥的婚事是不敬大哥做媒的,你不信可以去万佛寺问他呀。”这句话虽得有些水分,却也有半句是真。当时在万佛寺不敬和尚倒确实有帮西门醉做媒之意。放在这里,假使这白衣人回去问不敬和尚,那不敬和尚多半也会相信的西门醉最后同意了要娶炎娴情了。 “你……你还识得不敬和尚这个老混蛋?他,他……还是,还是他给你们俩做媒的?”白衣人声音颤颤道。 炎娴情道:“不错。现在我且问你,你为何要假扮醉大哥,你、你到底有什么用意?” “我、我、我……哼,你管不着,你管不着!……呜呜……呜呜……”白衣人突然掩面哭着跑了出去,不论炎娴情怎么呼叫,他都不理会。(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炎世寒一直都未说话,这时候却埋怨女儿道:“情儿,你怎么这般不明事理,适才万一她一掌劈将下来,咱们都得死啊!” “她的武功很高么?我瞧也不过如此,跟醉大哥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炎娴情不以为然道。 “这位姑娘你认得‘无暇玉’西门醉?那么,那么适才那个人……”这庄稼汉被其他的酒客争相扶起,并有几个替他包扎伤口。 炎娴情道:“她不是西门醉,她只是一个女子,我也看出来了。” 那庄稼汉自言自语道:“她真的是个女子么?我怎看不出来?” 炎世寒道:“情儿,不早了,咱们走吧。”炎娴情朝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庄稼汉一点头,便与父亲急匆匆地走了。 一天已接近黄昏落暮了。大地绿垒粼粼如波,山峰耸翠轮廓依稀渐显,平野莽莽延及尽径。日色愈暗,晚风时起,凉丝丝的。那西天犹似枫叶焚烧,映出一片酡晕,像是女孩的羞颊。炎世寒有些醉醺醺的样子,他在那个酒楼里实在喝得有点过量。 “爹,你今天又破例啦,小心我去告诉母亲,呵呵呵。”炎娴情玩笑道。 炎世寒道:“今天你爹我原本想出手料理了那几个混蛋了。你在酒楼里曾用那种眼神看着爹,以为我不知道么?可是你爹我还真怕以后他们寻上炎家镖局滋事,所以我不能出手。” 炎娴情道:“我也知道爹为人处事很小心,但是我见到那个庄稼汉子被折了腿,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伤心。” 炎世寒道:“天下不公平之事十有八九。你想管也管不了这么多啊。可是你又不会武功,对付这些人,若是不会丝毫武功那决计要吃亏的。” 炎娴情道:“是啊。唉,要是世间要是没有杀戮、人人和睦相处那该多好。——唉。” 炎世寒父女两人的这辆马车尽拣山间小路慢行,山径远较适才那些官道难走,这路唯有更加崎岖逶迤而已。 日暮渐沉,西面只隔着团团云彩,朦朦胧胧不见一丝血色。夜即将来临了,紧随那白昼最后一章也将随即散去。松林已宛似蓦然灰暗下来,更显得阴森森。人处于荒山野岭,实在有说不出的寂寥落寞。 “停下来吧!”陡然间,路侧闪出一行人马来,站在了对面的山冈上。 “你们想干什么?”炎世寒厉声道。 “哈哈哈,你也不必多问,有宝献宝就是。”说这话的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衣服没穿,着上身,胸膛画着一只张牙露齿的凶恶虎头,他的短裤却是打满了补丁,脚上拖着一双草鞋。 炎世寒的第六感特别注意,第二个人却是个蒙面人,手上捏着一柄弧形剑,两双眼睛精光有劲。 第三个人是独自站在一旁的年轻人,他似乎有一种不愿与人为伍的感觉,腰佩着一把木剑,面目不算太清晰,只为那株大树的枝叶的影子洒在他的脸上竟已遮住了。另外的人大多都长得人高马大,看似武功平平,不过每人手里都有一柄相同的阔口大砍刀,雪白刀身足足为三尺长。 炎世寒问:“你们要的是什么宝贝?呵呵呵,可惜我身上从来就带宝的。” 这中年人又道:“你说的话只有你相信,当我们是傻子么?” “那你们想怎样?”炎世寒不愉道。 “不敢怎样。就是我们这几个哥们最近手头没了赌资,特来向过此路的人借他个几文几两花花而已。”中年人相貌粗鄙,但说话却是文质彬彬,一副饶有耐性的语气。 炎世寒道:“可我只是一个落魄之人,哪有这一吊子钱。” “那老兄你是哪里人?”那年轻人忽然开口问道。 炎世寒道:“接得乡信说,家母生病在床无依无靠,那我就要连夜赶回了。”炎世寒久经江湖事,扯谎简直就像喝酒、放屁一般,根本就不用经大脑深思熟虑,随口说出的话都是跟真实无异。 “是么?不知白洋、宋序良、何术这些人怎么了,好像很想不开啊,他们居然会将自己的脑袋割了,丢在了这里。”中年人说到这里,拍了拍手,随即便有人提着一个大麻袋子走上前来。但听得他又笑道:“哈哈哈,久闻炎镖头子是个老狐狸,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炎世寒心里一紧,暗道:“他们居然知道是我,这么说来他们全是有备而来的了。唉,看样子我得与他们周旋到底了。”嘴里却说道:“众位难道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没听说过这句话,‘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么?” “说得好,说得好!哈哈哈……”那中年人拍拍手道,神情甚是高兴,“难怪那东西居然不再那趟镖上。呵呵呵,炎镖头,可真有你啊!不愧是号称天下第一镖的大首领。高明啊高明,佩服啊佩服!” 炎世寒一听到“那东西不再那趟镖上”时,暗道:“怎么可能?这东西不再那趟镖上?他们怎么知道?难道……”心下颤颤地想起了一件事来,突然脸色铁青,喝道:“你们将我的这些兄弟怎么样了?你们……” “也不是怎么样,只是他们死得实在很惨,很惨,唉!”中年人叹了一口气,样子甚是惋惜,就好比自己输光了自己仅有的一两银子,又继道:“小九,你将东西给他给他看看吧。” 那提着大麻袋的汉子走到了炎世寒的车前,将袋子放在地上,再将里头的东西倒了出来。 “啊?!是……”赫然是二十几颗首级! 炎世寒的眼泪涔涔地流了下来,他当然是识得这些人的,这些人就是他的得力下手,任其中的一个人都可在江湖上叫得出响当当的名号来。“断天枪”白洋,“金眼狗”宋序良,“千里箭”何术…… 这些人不仅是他的得力助手,更是他的好兄弟,但现在却都已经命丧黄泉。这个仇一定要报!炎世寒捏着拳头,脑额的青筋突了出来,他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般有失男人风度的愤怒过。 “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中年人依然一脸的平静,犹如对“着急”这两个字很陌生似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炎世寒临危不乱,也很冷静地说道:“你们以为是我暗藏了鬼血魔刀?哈哈哈,果然好聪明!——不错,魔刀确实被我藏在了暗处,不过那地方当然也只我一人知道。你们想要这把刀,恐怕还要一些代价!” “哦,代价?什么代价?”中年人好奇而问。 “那就是我要你们的命来换这柄刀!”炎世寒突然跳下马车,手里赫然多了一柄利剑。 中年人道:“可是你忘了来得的时候,这里可不只是你一个人哦。” “你们还知道什么?”炎世寒的心不住下沉,恍似在绝望。 中年人道:“其实知道的也不算多,就是我们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人的性命比我们这些人加起来还要值钱,或者说是更重要。” 炎世寒冷笑道:“不用你多说,我的这条命本来就很值钱——” “你错了,我所说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女儿!”中年人的这句话直如一把刀,贯穿了他的心脉。 炎世寒隔了半晌,喃喃道:“你想要拿我的女儿威胁我?” “不可以么?我们死了二十个弟兄还就是为了得到这把天下第一刀。”中年人道。 “好……好……”炎世寒几乎愤怒到了极点,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些亡命之徒居然已经千方百计地打听好、设计好了的。 “我也不妨告诉你吧,你的暗镖在安徽铜陵一带被劫啦。镖师只有三个活口。”中年人道。 炎世寒道:“其中有你们的眼线是不是?他们一回到炎家镖局就去打听我的消息,然后你们就在半路拦截,是也不是?” 中年人笑道:“你说的一点都不错,看来天下第一大镖头的思维也如此缜密。哈哈哈,跟你这种人办事果真有意思。” 炎世寒突然回身上车扶下女儿,斩断了车辕,将她放在鞍辔上,调转马头,又借剑柄捅了一下马屁股,那马吃痛飞快地朝前奔驰。他自己却站在大路中央,橫剑挡住了欲行追击的众人。 那中年人早知道他们父女要逃的,是已在后路埋伏了许多刀斧手守株待兔。而炎世寒其实也算到了这一着,但他也知道这群连猪狗都不如的畜生决计不会在拿到鬼血魔刀之前对他们之中任何一人有丝毫的损伤,他们之间还有一笔交易。而炎世寒也想在谈这笔交易之前先做了眼前之人。 “动手!一定要活捉了他!”中年人飘了过去,左手呈龙爪形,直抓炎世寒的手臂。 炎世寒挥剑一隔,不等两旁的几个人攻到,他的剑又已一招“勾心斗角”,左劈那突脑额的大汉,右扫那年轻人的弧形剑。中年人见得他的剑使得泼水不进,怒道:“就是打伤他,也要将他抓住!”爪尽朝他的空门抢攻,迫得他不断倒退。 两边的人还是狠狠地向炎世寒扑进,实在已分不清刀光剑影。炎世寒忽然大喝,道:“三顾茅庐!”回头一剑刺穿了那突脑额的大汉,还待转身。中年人的爪尖拂过了炎世寒的胸前,双手连抓,一直划破他的两层内衣。亏得炎世寒左避右闪,连连倒退,不然只怕他的心脏都要给中年人挖了去。 旁侧几个汉子提刀横砍、竖劈、直刺、剁削而来,炎世寒的背后又有人的利器同时袭到。那炎世寒避无可避,纵身一跃,手中剑叮叮叮隔开了那些人的兵刃,眨眼间人已在一丈之外了。便在这时候,很远之处有笛声吹起,缕缕不断。那些人还要追上去,中年人发话道:“不用追啦,咱们走吧。” 现下反是轮到炎世寒追他们了,怒道:“你们不要走!” 中年人忽然一个人停下,笑笑道:“炎大镖头,你跟着我们干嘛?” “你们是不是要对情儿不利?”炎世寒道。 中年人道:“你说呢?” 炎世寒更不打话,剑锋上挑,微一横挪,那剑影一剑倏地射了过去。这剑影形同暗器一般,谁知那中年人似乎料有先着,轻轻一躲,那剑影便自他的侧旁飞去。炎世寒一剑不中,继而连发。 中年人适才避让之时,身子已逐渐向前窜近。炎世寒忌惮他及身便使出鹰爪功,不等中年人欺近,唰唰唰人随剑走,剑尖不离中年人的周身要害,一时他的膺窗、膻中、乳中、鸠尾、商曲、期门、章门、巨阙等穴在剑光的笼罩之下。中年人略略怯战,不敢过分威逼,只是在炎世寒的剑光下游走,好似一条泥鳅一般滑来滑去。 如此斗得六七十招,竟然不分胜败。炎世寒突然上身瞿而向前,手中剑嘟嘟嘟连转,正是一招“圆颅方趾”,剑忽而刺向了中年人的胁下。只听得中年人啊呀一声,剑竟然还是偏出他的肉身寸许,只在他的衣角划开了他的一道口子。 千钧之际,中年人反客为主,鹰爪径朝炎世寒的手背直抓而下,嘶地轻响,炎世寒收缩不及,顿时血肉模糊了,剑竟然也脱手飞出。中年人原无伤他之意,但一击奏效,哪还再 容情,左爪得手而右爪又至。他的这鹰爪手早已练得了六七分火候,在炎世寒受伤之余收拾他自是绰绰有余了。那炎世寒正要用手格挡,中年人的鹰爪翻腕直上,抓向他的咽喉。炎世寒吃了一惊,正欲退开,爪已擒住了他的衣领要穴。炎世寒万念俱灰,只有闭目等死了,却不料中年人久久未曾下手。 兀然间,一声咯咯娇笑传来,道:“炎老爷子,你怎么了?” 炎世寒睁开眼一看,只见这中年人嘴角流血,瞪大了眼睛,死去多时了。炎世寒一把推开他,擦擦脑额冷汗,抬眼见是酒楼中的那名自称是“无暇玉”西门醉的女子,这会儿她已卸下男装,穿着一条青翠色的百蝶秀裙,脸上带着几分妖娆,几分凶狠,几分倔强的神气。炎世寒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白衣人道:“西门醉是我的师哥,我叫封织梅。——这位既是他的发妻,我自然要救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你是醉大哥的师妹么?”炎娴情大喜,忙跑过去扶那受伤的父亲,“爹,爹,她就是醉大哥的师妹,她是玄幻山的人。” 炎世寒勉强行礼道:“多谢封姑娘的救命之恩。” “你们这是打算去哪里,也许我们顺路。”那白衣人封织梅道。 炎娴情道:“我们就去玄幻山找……”一想到西门醉决计不会在那里,又改口道,“我想拜劫帝为师。” “你去学武艺?”封织梅问道,“而且要拜我爹爹为师?” “嗯。”炎娴情低下头去。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千里迢迢赶去玄幻山见西门醉是真,而拜师学艺云云自然是假的。 那封织梅道:“好,那我就带你们上山去见我爹。” 炎世寒也知道劫帝封影是她的老子,便道:“那么有劳封姑娘替我们引荐了。” 封织梅道:“这个不敢当。我是瞧在她是我师哥发妻的份上才破例照顾你们的周全。” 炎世寒正欲去牵那匹炎娴情骑着回来的马,突然回头道:“封姑娘,我有一事想拜托于你,不知……” 封织梅笑道:“我知道你想回去找出那个暗藏鬼血魔刀的人,想要我将你女儿带上玄幻山,是也不是?” “不错。封姑娘真是女中诸葛,无须我多说。不知封姑娘意下如何?”炎世寒问道。 封姑娘道:“既然亲家有命,那小女子就不好再推辞啦。” 炎世寒拱手道:“那有劳封姑娘了。” 炎娴情依依不舍道:“爹,你真的要走么?” 炎世寒道:“情儿,你此番有封姑娘送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呢?——情儿,你在玄幻山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爹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封织梅道:“情姊姊,咱们也走吧。”又朝炎世寒道:“那我们可要走了。”说着挽着炎娴情的手臂运起了轻功“日千里”,双脚似乎沾地,御风而行一般,转眼便消失在大路尽头。炎娴情只觉劲风呼呼呼地刮在脸上,隐隐生疼。眼前之景转瞬而逝,恍似人生一场醉梦。 这“日千里”是劫帝封影的成名绝技,在天下第一名列第五十九,堪称至高无上的轻功。“日千里”虽然有日行千里之说,其实它的十成功力何止一日可行一千里路,说它一日行十万里路也不为过。据传说,劫帝的好友玄灵帝西门离远与他赛脚力,自浙江天台的玄武门至魔兽玄界一千七百九十九万里路,劫帝能在三天内不吃不喝赶到,待西门离远到得那里,劫帝说自己已等了他四天了。不过这只是谣传,究竟如何,西门离远与劫帝均没有说明。但天下及幻界的武林高手亦可想而知,这轻功之高妙了。 夜的瞳孔张开,黑洞洞的。面前的路炎娴情是一点都看不清了,可封织梅却好像在白昼行人赶路一般无异,仍是放开脚步疾驰,简直比骑马之人快上几百倍不止。 “等等……”炎娴情实在感觉太窒息了,便轻声道。 “情姊姊,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很好?那你想歇歇么?”封织梅问道。 炎娴情道:“嗯。我想停下喘一口气,你的轻功太好了,只不知道醉大哥与你哪一个更高。” “那当然是我师哥的武功高啊!”封织梅停下来,没好气地说道。 炎娴情不明白她为何生气,但还是忙道:“梅姊姊,我、我说错了话,你别生气啊。” “啊啊。——不好意思,我、我、我想小解,我……”封织梅也是歉然道。 炎娴情亦红着脸笑道:“好好好,去吧去吧。” “那你在这里等着哦,我去去就来。”封织梅道,言毕即笑着走开。 “快点回来啊。”炎娴情在这个荒郊野外,实在心里发毛。远处突然有一阵阵狼嚎的声音不时传来,声音凄厉,犹如鬼哭。闻者莫不心惊胆战。 她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可等了这么长时间却不见了封织梅的踪影,但她还是耐着性子等下去。时间还是在流逝,她又等了一个多钟头,愈来愈觉得事情不对。难道真是她小解?便是大解时间也决计绰绰有余的了。她到底想怎么样?她为什么离开?难道她也喜欢醉大哥么?可是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对付我?在适才我被敌人围住的时候她全可以袖手旁观的。她到底想对我怎么样?…… 炎娴情的心不住地思量着,可她未牵涉过江湖事,自也不知道江湖险恶的道理。这一夜,封织梅自然是没有再回来,她的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而炎娴情亦整夜未加合眼,她经历了惊心肉跳的,她怕毒蛇野兽,一动也不敢动,居然一夜平安无事。她默念了几遍《金刚经》,并求佛祖菩萨保佑。 如此挨到了次日凌晨,她便独自走出林子,幸好林外就有一座破庙,里头住着两位老尼姑,一个尼姑年方四十五六,形容娇好,自称姓燕;另一个却是七老八十的老尼姑。炎娴情向这两位老尼姑诉说了自己的遭遇,这两位慈眉善目的老尼姑便好心地收留了她。炎娴情于是便喊那年轻的尼姑叫“燕阿姨”,唤那老尼姑作婆婆。她这一住就半年,与家里断绝了一切通信,她最初几天老是以泪洗面,整天思念自己的父母,思念荷香茗与西门醉,……后来她也就对一切绝望了,这两个尼姑也对她很是同情,待她犹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她也就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九月九重阳节,菊花正开得烂漫。庙前庙后原就有许多的菊花,炎娴情听那位燕阿姨的语气,她最喜欢菊花了,是以植栽着各种品类的菊花,什么金盏菊、甘菊、墨菊、独头菊、红菊、白菊,香气馥郁,沁人心脾。一闻此香,几有酥化人骨之感。炎娴情正站在菊花丛中,神情黯淡,难为她这些天失魂落魄,心事重重的样子。 日头遥在天边,似近而非近;彤光射洒,如黄金华丽衣衫为大地披上。孤山寺庙,清雅娴静。 晌午,突然一人独步缓缓行来。炎娴情听得脚步声渐近,不自觉抬头看去,神色一惊,睁着眼睛紧盯那人,只觉天地崩塌,整个人已摇摇欲坠。随即秀目泛起一层薄雾,视野逐渐模糊,好像处在梦中,她怀疑这不是真的,最近她自己老是梦见西门醉,醒来之时心里总是空荡荡的;以至她到底分不清真与假。(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醉大哥……”炎娴情轻轻唤了一声。 那人身穿一件雪白的薄衫,文弱书生的模样,提着一些贵重物品像是去拜访亲戚。他那每每带笑的俊脸为散发遮住了半边,另一侧更是丰姿倜傥,但见他的步子潇洒,便如履涉庭阶一般不急不缓,徐徐而来。 那人抬头与炎娴情一接视线,惊道:“你……你……炎……情妹?” “醉大哥,你……你……你真的是醉大哥……”炎娴情的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她实在怕这又是一个梦,一个令她心中的一切希望都破灭的梦! 西门醉终于吁了一口气,道:“情妹,你、你怎会在这个地方?” “是封姑娘说会在这里等我的,可是……”炎娴情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心里想来又悔又恨,只恨那封织梅好狠的心,只悔自己不该听她的话。 西门醉问:“你见过我封师妹了么?——你、你别哭啊,好好好。我……我不问也就是了。你、你……”笑着替她拭干眼泪,道:“走,我带你进去,请你去见一个人。”携着她的手走近庙里。 庙里塑着几尊佛像,与寻常的寺庙不近相仿,只是规模略小而已。佛像之前有四五个蒲团,庙里倒也收拾得很干净。西门醉一进大门便喊道:“妈,妈,我回来了!”又将东西放在了神案上,招呼炎娴情道:“情妹,坐吧。” 过得须臾,自后院走来那位略年轻的尼姑。炎娴情指着西门醉道:“燕阿姨,这位……” 那燕阿姨笑道:“情儿,他就是我的儿子西门醉啊,——怎么,你们认识么?” 炎娴情道:“我们是认识的,他就是我的醉大哥。” “妈,你们也认识么?”西门醉奇道。 燕阿姨道:“是啊。情儿已在这里住了大半年啦,你不知道么?她是被人骗到这儿来的,……”当下把炎娴情原先的话对西门醉说了。大意是她为了想见一个人,所以去玄幻山找他。其实刚才西门醉一到,又见他们之间的神情,这位过来人燕阿姨也隐隐猜到了十之八九,但她也只对儿子暗示,意思是炎娴情要等的人就是他。 西门醉亦非草木,听她竟然千里迢迢来寻自己,心下不禁一股暖意流进心里,忙歉然道:“情妹,我真是该死,累你受苦了,我……” 炎娴情垂头没有说话,倒是那燕阿姨替她开口,没好气道:“醉儿,你的这个师妹我实在不喜欢,今后也不要再见了。”言下之意,竟然好像是说你今后若要成家,最好别娶封织梅这样凶狠可恶的女子当我媳妇。 “知道啦。我又不喜欢她,是她一天到晚来烦我的,所以我就常常借口下山办事嘛。”西门醉嬉笑道,“惹上这样的女人谁都要头疼,我也没办法啊。——不过现下好了,既然情妹也去玄幻山练武,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燕阿姨又道:“醉儿,你可别学你爹三心二意,不然瞧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我告诉你,情儿是个好姑娘,我也只喜欢像她这样的媳妇,别的人我都看不上。” “那你叫她现在进咱们西门一家当媳妇好啦,呵呵呵。”西门醉嬉皮笑脸开着玩笑,随即又问炎娴情道,“情妹,骗你的真是我封师妹么?” “这个还需要问么?你带情儿去一趟玄幻山,事情不就揭晓了么?”燕阿姨道。 西门醉笑笑道:“呵呵呵,还是妈聪明。” “你也不用拍你老妈的马屁,”燕阿姨白了儿子一眼道,“你该好好珍惜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可不要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西门醉看了一眼炎娴情,正好她的目光也射了过来,两人目光一接,都含情脉脉地瞧了一会儿,随即转开。西门醉似乎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至于怎么样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隔了不知多久,这两个一痴一呆,坐在佛像之前的蒲团上,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你们……怎么还坐在这儿啊?——吃饭啦!”燕阿姨笑着唤了一声。 这两个呆男痴女这才回神,都红着脸,相互笑笑随燕阿姨朝后院走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在传说中,玄幻山即“玄幻山脉”,实则共有五峰,南面两峰一为“玄古峰”,另一为“望夫崖”;北首那是五峰之最,名叫“比天峰”;西面的是“仙侣峰”;东首是玄幻山的禁地,名曰“厄劫峰”。 玄幻山脉终年积雪,银装素裹,方圆数几百里无人家。一千年一万年,那雪仍是覆盖在这一片孤独的天地间。朔风冷冷萧萧,犹如一柄无形的杀人之刀,刮割着行人的脸;接连不断的雨雪,纷纷飏飏,漫天飞舞着。雪野无垠,望无边际,这是何等的壮观! 那霜雪如圣洁的苍白染尽了一切。万籁渺渺,宁静而悠远…… 仅有一条通向玄幻山的小径,那便是结满冰冻的小溪,冻结的小溪是唯一辨认去玄幻山的路径。传说玄幻山是一个构式巧妙的迷宫,稍有不慎便会迷路,而迷路的结果恰恰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这时候,两个行人施展着轻功飘过去,倏忽之际,消失在天的一角。刚才的那两个人正是西门醉与炎娴情,他们到了玄幻山下。原来是一个谷口,谷外的梅花开得正烂漫,地上洒满了落英缤纷的梅花瓣。这里景致与谷外的雪花交衬,甚是美观。那谷口竟然还有一条天梯模样的台阶,台阶皆用水晶所砌,光滑如玉。台阶旁则有一个持枪的守护神,名叫:“狮尊”——那是一尊狮首人身的石雕像。 西门醉一到,便立即拉着炎娴情朝着它行礼,道:“祖师爷,这位是我的好朋友炎娴情,你可要行个方便,放她通行吧。” 那狮尊忽然现出人的肌肤,复活了起来,突然仰怒吼了一声,吓得炎娴情一大跳。那狮尊瞪着炎娴情道:“你带她来干什么?”竟是苍老的声音。 “我带她来见师傅,她想拜师学艺。”西门醉道。 狮尊道:“这次你出去办的事情想必已经办好了吧。——好,既是你的朋友,那老夫也不过分为难她,只想问她几个问题。” 西门醉惊道:“啊?你、你不是说让她过去了吗?” “你啊什么啊,老夫有说过这般便宜地放她上山么?”狮尊不悦道。 西门醉哀求道:“这、这……祖师爷,你行行好,你出的题目她多半是回答不出的。” 狮尊理也不理他,对着炎娴情道:“老夫问你三个问题,你只要答中两题便可上山。”随手一挥,炎娴情的面前出现一张长案,案上有一张白纸,一支毛笔作答题之用,忽然念道:“一女牵牛过独桥,夕阳落在方井上。” 炎娴情沉思了片刻,西门醉不见她动手写,以为这等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住暗叫:“乖乖不得了,这、这该如何是好?这该怎么办?……” 狮尊隔得片刻,又道:“幽处深闺今人问,花已初绽乞年庚。” 炎娴情写道:“十六。” 狮尊道:“天涯芳华本无多,伊女何处是仙乡?” 炎娴情又写道:“帝都。”最后又在白纸最上之处写上自己的名字“炎娴情”,抬头朝西门醉笑了笑。 西门醉吁了一口气,道:“祖师爷,现在她可以上山了吗?” “哼,她可以上山了,你却要给老夫留下了。”狮尊冷笑道。 “啊?你要我、我留下?”西门醉吃了一惊道,“这、这……” 狮尊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西门醉赔笑道:“我、我委实不知。” “那是你这个不成器的小子第一次来玄幻山就连连答错了两题,亏你还是我玄幻山的子弟,连老夫的脸都给你丢得精光啦。”狮尊抱怨道。 西门醉还真怕狮尊再出什么难题为难自己,连忙喏喏道:“是是是,祖师爷教训得是,弟子愚钝,弟子愚钝。”心中却想:“嘿,你老今天出的这三个题目只要不是笨蛋白痴都能答得出来,这样简单的题目居然也算?还想跟我那时的难题相提并论?”不过他却不敢说了出来。 “好啦,走吧走吧,你们上山去吧。”狮尊挥挥手,像是打发乞丐一般。 西门醉犹如遇上了皇恩大赦,脸色狂喜,又向狮尊行了一个礼,便携着炎娴情缓步上山。这里并非人间可比,无一不是已美到了极至。这路虽被白雪铺就,但不知怎么回事,每走一段便会呈现春夏秋冬不同季节的花草树木来。经过春天之路,天气自然而然变得无比温和;夏则炎暑炽热难当;秋则万物衰败凋零。待走完了冬季,却也只是山路的一小段而已。 西门醉一路也没说什么话,炎娴情的心里却还在想着那个狮尊,心道:“难怪爹爹常说那些武功练到臻镜的前辈高人都有一副稀奇古怪的脾气,这话倒也不假的。” 行得一炷香的功夫,他们爬到了很高的山腰间。玄幻山的风景仍旧是雪,立在高处看雪,大地尽头几乎已与澄澈平镜般的天融为一体,更映得几分缅邈。片刻之后,上边有几个青衣童子缓步行了下来,见了西门醉都行礼,并叫道:“醉师哥。” 西门醉也不多礼,只笑笑点头即地走了开去。这台阶一直延伸到山腰而止,先是一个很大的天井,对面有几座琼楼玉宇般的仙殿,各种不知名目的怪兽,炎娴情只认得四不像、火麒麟、青龙这些人间笔画上也有的,这些怪物或飞或走,或蹲或躺,样子瞧起来无拘无束十分自由,但炎娴情却有些怕怕,有些赫然是尖嘴獠牙,相貌可怖凶猛。 西门醉领着炎娴情踅近了一条通往仙殿的内径,这个地方实在太静,几无多少人居住一般。顺着天棚下的廊道左弯右拐,进进出出,各院落皆有山水屏风,里边的奇花异树恍似真实一般不住摇曳,却多是大不相同。 他们不紧不慢地走了半晌,才赶到了一个宽大的大厅。里边的陈设也简略到了极至,不过那些用具都是用白玉翡翠精心雕镂而成,墙壁桌椅更是有用珍珠玛瑙不知名目的奇珍异石镶嵌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那炎娴情久处帝都原也没见过这等华丽的天殿,全因为好奇,倒是对这些器具细加欣赏,似乎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正看得出神。不多时,橐橐橐的木屐拖地声传了出来,走来了一位满头白发披肩的青袍老人,目光矍铄像是一把刀,木刻似的神情永远冷傲无情,正是玄幻山的“劫帝封影”。他见了西门醉便道:“你回来了?” 西门醉一面跪倒一面道:“弟子给师傅请安了。” 那劫帝封影目无表情道:“免了,你起来吧。” “是是是,”西门醉站起,拉过了炎娴情道,“师傅,这位就是我的朋友炎娴情,是炎家镖局的小姐。她一直仰慕你的高义,现下想拜你为师。” 劫帝封影白眼一翻,冷冷道:“我不收徒弟。” “师傅,这……”西门醉的脸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师傅,你还是收她为徒吧。” “哼,眼下在玄幻山之上,你是师傅还是我是师傅?”劫帝封影恼怒地一拂袖,对西门醉道,“废话少说,你送她下山去吧!” 西门醉的目光看向炎娴情,嘴上的话实在说不明白了,只道:“这……这恐怕不大好吧?” “你说,你再说就去比天峰思过两天!”劫帝封影还是一副瞧不起世人的语气,但这语气甚是威严,便好似命令一般。 西门醉实在不敢看炎娴情了,忙道:“是是是,弟……弟子谨遵师命。”趁着劫帝封影转过身子的同时暗暗朝炎娴情打打手势,意思要她与自己一起出去。 那劫帝封影突然回身,似乎想要对西门醉说什么话,猛然见他朝炎娴情打手势,牛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记,脸色一沉,喝问道:“醉儿,这是你内定的妻子是不是?” “什……什么?——不是,我跟情妹只是、只是……”西门醉苦于太紧张,以至解释不清。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劫帝封影又问。 西门醉道:“我们在万佛寺……”就将炎娴情被流氓地痞调戏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劫帝封影静静地听着,待西门醉叙述完了,他仍是摆着一张穆然的脸,实在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西门醉也不敢问他,只是等着他的回答。过了一会儿,劫帝封影开口说道:“我收她为徒原也没什么,但是我委实没心力再传武功了。你也知道你师傅我每隔三五天又便得去玄古峰入关一次。” “那就让我和袁师弟一起代师传艺也行。”西门醉自作主张道,“倒也可以省却了师傅不少气力。” 劫帝封影又沉默了许久,缓缓点头道:“那好吧。” 西门醉大喜,忙对炎娴情道:“情妹,你还不下跪么?” 那炎娴情但听得西门醉有话,无有不遵,忙按着他的话盈盈地跪拜下去,行拜师之礼。毕了,那西门醉又道:“那弟子这便领她去厢房吧。” 劫帝封影道:“且慢。你去唤仪儿来,我还有话吩咐。” 西门醉满口答应着出去了。那劫帝封影随便指着一把椅子对炎娴情道:“请坐。” 炎娴情见他的眉目间不怒自威,心里忐忑,依言坐下了。劫帝封影也不再问她什么话,只独自闭目养神。炎娴情手握空心安放在膝盖上,这么坐着实在是度时如年,难受至极。忍耐了好一会儿,门外传来了两个人的说话声。一个是西门醉,另一个的声音似乎也很年轻。 两人进得屋来,炎娴情看到了与西门醉师兄弟关系的年轻人。他一身轻衫,略比西门醉矮瘦,样貌虽很清俊秀雅,但与西门醉比来却逊色了不少。劫帝封影道:“醉儿、仪儿,这位是你们的新师妹炎娴情。你们可要好好相处,万不可生了分。还有,自明日起,你们两个师兄弟轮流传她武功,算是代师传艺。半年之后,我不再入关了,你们可也还要用心教导。待得梅儿回来,你们三个一起倾囊相授即可。” 西门醉与袁思忆齐声道:“是,谨遵师命。” 劫帝封影便道:“好啦,你们去吧。” 当晚,炎娴情被安置在听弦轩,而西门醉与袁思忆也已商量停当。翌日,先由西门醉开始教炎娴情。西门醉与袁思忆两人估计炎娴情悟性有限,是以不教高深的玄力导引行修之法,只教了炎娴情几路易学易懂的自防功夫,譬如轻功、点穴、擒拿手、暗器等等。但炎娴情学来也甚觉吃力,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能跟西门醉长久在一起,便是蛇窟魔穴也是欣然万分。故而武功进益实在较常人更慢。 但好景不长,玄幻山的一头可以御火的赤鷩是与华夏神州的联络信使,它来之时带着一封信笺送给了西门醉,他看得这消息,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这以后炎娴情便常常看到他独自在望天台上席地而坐,身边总有几大雕千年佳酿,他酩酊大醉了,那炎娴情默默为他披上一件鹅毛黄氅,尔后便悄悄离去。 半个月后,西门醉告辞下山,临走之前便将炎娴情托付给了袁思忆。尔后那些日子,炎娴情过得实在乏味之极,这个模样憨实的袁思忆老是有事无事上听弦轩找炎娴情讨论武功一事,要么问她今天武功精进了没有,要么让她将几天前他教的演示几遍,要么带着好吃的点心送给她品尝,……炎娴情实在对他很是厌烦,一心只想西门醉回来看她。可是西门醉这一次下山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于是她瞒着玄幻山的人偷偷下山去寻他。 次年立冬,西门醉、不敬和尚招揽的那些侠客义士在赤水与鬼魔门的人论生死、决雌雄,一万多侠客义士跟魔君率领的百万鬼人火并,这一仗堪称幻界的第二次大战。双方直打得惊天地、泣鬼神,正邪双方损失惨重,几乎将近两军覆没。西门醉虽有以一挡千挡万的气概,仍是不免险些儿丧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 炎娴情在万人堆中救出了西门醉回到玄幻山,她对他细心照顾,有如妻子对丈夫的体贴。西门醉嘴上虽然没说要娶她,但他打心里决意非她不娶! 隔了一个月,西门醉的伤口愈合了。正是这时候,封织梅也回玄幻山了。 夜,在玄幻山的峰上。月光散在如昼般的雪地上,倒更增了月夜的皎皓妖娆。永不止歇的雪花像纸蝴蝶般于穹空肆意翩跹,终于展现出自己的完美后,静静地躺在睡梦之中沉沉睡去。西门醉一人独立在比天峰山巅,傲世天下! 俄顷,一女子姗姗来迟。西门醉并未转身,只冷冷地问:“那天是不是你将情师妹骗到荒山野岭的?” 那女子就是封织梅,她笑笑道:“是我么?我认也不认识她啊,怎么去骗她?” “你不用再狡辩了,我早知道你的为人,你想将她害死是也不是?”西门醉这时候忽然回身,盯着她的眼睛。 封织梅闪闪眼珠子,幽怨道:“我叫狡辩么?你、你可有什么证据说就是我骗她的?那你拿出证据来啊!难道她说什么你都会相信,我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西门醉道:“我有证据的。” 封织梅冷笑道:“拿来!” 西门醉也笑了,像是在嗤笑一个白痴傻瓜。他没再说什么话,身子轻轻一飘,便消失在雪幕之中。其实西门醉想也不用想,因为炎娴情根本就不会冤枉她,他相信她,正如他相信自己一样。 翌日清晨,炎娴情便向劫帝封影辞行,说是要回一趟老家。袁思忆决意要护送她,但她却宛然拒绝了,只叫西门醉陪她回去就行。西门醉当下既已决意要娶她,也就等着这句话。这倒并不是他因为要听母亲的话,而是他真正感激她,喜欢她,爱她;或者说,他已经离不开她,有她,他才可以安安心心地活着。所以,西门醉带着炎娴情下山回帝都就是去准备他们俩的婚事。(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半晌她柔声道:“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西门隐问道。 炎娴情不答,良久才开口问道:“隐儿,你是不是一直很恨妈?” “我……”西门隐不知如何作答。 “妈现下只求你两件事,你要答应妈,好不好?”炎娴情目光泛着爱怜之意。 西门隐心一软,道:“你说。” “第一件事就是你今天看在妈的份上不要杀思忆,好不好?”炎娴情道。 一听此话,西门隐立即变色道:“不行!” 炎娴情呵呵惨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妈就用这条命来换他吧。” 猛然间,西门离远即觉不对,疾步飞上,欲要点住她的穴道。炎娴情无奈地摇摇头道:“没用了,我早就已经服下啦。”细看她的脸色渐呈隐青,大有中毒之象。 西门隐奇道:“你服了什么?你……你……”蓦地心里一寒,冷到彻骨,自己的声音也不由颤颤了,心下立刻明白;忙手忙脚的跑过去,牵着母亲的手,急道:“你为什么要服‘魄魂一散’,你疯了么?” “隐儿,妈求求你,好不好?答应妈,好么?”炎娴情捧着儿子的脸庞,用袖口为他拭去眼泪,“隐儿……” “你为什么要我饶他?你知道的,他我是非杀不可!”西门隐言下竟透着义无反顾与决然! 炎娴情嘴角悄悄流下鲜血,苦笑道:“你难道真要妈死不瞑目么?” “妈——”西门隐眼角淌泪,心中全无主意了,踌躇道,“可是他杀了爹爹,……” 炎娴情轻声道:“你也知道,他当年救了妈一命,妈今天就该当还他。” “可是……”西门隐实在不忍拂母亲之意,“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炎娴情微微一笑,似乎很高兴,又道:“隐儿,往后妈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听你爷爷的话,不要再顽皮……”眼泪不由自主顺着脸颊滑落。 “我一定要救你,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你,我不会让你死的!”西门隐疯了一般,拉着母亲的手,吼道,“走!我们去找阙神医,我们去求他。” 炎娴情凄然一笑,道:“没用了,没用了。你也知道,这‘魄魂一散’是天下第一之中最厉害的毒药,世上是不会有解药的。” 西门隐又何尝不知,听母亲口说出,心里更是绝望,当即放声大哭,乱叫乱嚷道:“放屁放屁,我不信,我偏不信!我不管,反正我不管,我一定要救你!……妈,……妈,你不要走,我不要你……呜呜呜……” “隐儿,隐儿……”炎娴情道,“你听妈说,好不好?”随即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转而软去。亏得儿子扶着,她才有气无力地往下说:“隐儿,妈这些年其实在苟活着呢。自从你爹死去的那一天妈就没有打算活过,没想到今天要去见你爹。我……我对不起他,但我也不会怪罪我爹。妈知道,妈一生下来命就不好。你也别怪你外公心狠,他就是这么个脾气,他逼我嫁给思忆全出于一片好心。你也还小,我……” “我不是人!我西门隐不是人!!!妈,你、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其实你是为了我,你全是为了我!爹死的时候你本来就不打算活着。我现下知道了,你为我苟活,你怕我年纪轻轻误入歧途,你心不甘愿嫁给思忆这个王八蛋,你一直都在委屈着你自己,以前我不知道,现下我明白了,我……”西门隐突然重重抽打自己的脸颊,不住地忏悔,“是我不对,惹你生气;是我不好,我不该恨你,我要恨该我自己,以后我……” “隐儿,你不要作践自己,我不许你恨自己。你、你快答应妈第二件事,从今以后,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地活着,就算是为妈活,好不好?”炎娴情的七窍开始流血,她怕儿子不答应,便拼命地紧握着他的手掌。 西门隐将心一横,咬牙道:“好。不过我今天放过袁思忆这个人渣,日后遇上我定然取他的狗命!” 炎娴情满意一笑,声音愈来愈轻:“你爹曾经要我放手让你去归剑山庄的云崖洞府,他生前将‘有生玄力’注在瑶池之中,他说日后你若年长并习得武功,或许这股玄力已修成‘冯源’。你记着,只有他留下的冰神咒语才能化解的,‘上善若水,万事莫违。无亲无情,祸福随命。道则有律,任凭天听。……’”说着说着,音调越来越轻,直至戛然暂停。 “妈,妈妈,妈妈!……”西门隐几声呼唤,任他怎么叫喊她都闭目沉沉睡去,恍似没有听见。 “这**死了么?”袁思忆站起身,幸灾乐祸地笑道。 西门隐本来精神颓靡,听得这话,心中怒火中烧,霍地立起喝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袁思忆道:“你要我再说一遍,是么?好啊,我说,这**死了么?怎么样,我就说了!” 话音甫毕,西门离远蓦然跳起身来,一声暴喝:“天龙斩!!!”扬起手刀狠劈了下来,彩色玄力立即犹如红形巨刃凭空砍落。这一势道迅若闪电,力胜惊雷! 袁思忆识得厉害,忙拔腿欲奔。便在这时,西门隐骂道:“你个变态!”绝然拍出柔绵掌。袁思忆万不料这小子说话如同放屁一般,还敢为难自己;正待开口回骂,身体不禁向外跌去,却是巨刃落处。轰!!! 刹那间,袁思忆上肢与下肢活生生地断为两截!可他一时并未死透,拿眼瞪着西门隐,几有死不瞑目之状。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不过我告诉你,动手杀你的人不是我。”西门隐淡淡道,“我答应过妈这一次绝不亲手杀你,但你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遇上了我爷爷。” 袁思忆听得此言,便即死去。那一旁受伤的丘不三冷言嘲讽道:“哼,你这句‘杀人者,非我也,兵也’不足以服人,亏你找的好借口。你这么背后下黑手,不是跟你亲手杀他一样么?”(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不等西门隐答话,西门离远接口道:“他跟你一般都是该死,只不过他替你当先行使而已。嘿嘿,你管他服人不服人!我看接下来,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你自己了?” 不待丘不三答话,西门隐走上一步,弯腰运掌按在袁思忆的脑额,道:“我要毁了你的凤凰翼,从此在天下第一风云榜中除名!” “不可。”西门离远欲要阻拦,门外忽然几声虎吼,啪地一声,板壁碎成数块。 那西门隐亦不知何故狂吐鲜血,翻身倒地滚动呻吟,他只觉身体犹如坠入一十八层地狱般给钜斧折磨、火侵油炸、天刀凌迟! “你怎么啦?你怎么啦?”西门离远快步抢上,正要运玄力帮孙儿渡劫,身后立有风劲攻到。 西门离远也不转身,枯手反剪。哪知背后那人的手掌轻而易举地隔开他的守势,竟而再次强攻!西门离远咦地斜退一边,挥手就是“天地玄阳功”的“人定胜天”,单眼看来只这么平平贴胸一掌,实则非同小可,其掌劲微藏于两袖之中,焕彩玄力争先破掌抢在九尺之外,寻常之人断难趋避一二。但偷袭那人凭空一跃,右脚转踢西门离远的左颚,这一记似不给他喘息,势如迅雷不及掩耳。西门离远喝道:“玄灵护体!”掌间火立时急速蔓延,一瞬间便裹及全身。 那人仿佛熟知玄灵火有“沾身即焚”的玄力,百忙中收脚回弹,咔嚓踢断了屋梁,自己却羽毛般飘到角落处隐藏。西门离远也没认清他长什么样,暗影模糊着他貌似鬼人。 “敢问阁下是什么人?”西门离远将语气放得很客气了,适才交手已略知此人武功不弱,倘要与其为敌,今日之事断难明了。 那人不答。西门离远回望孙儿不住打滚,为状惨烈,心顿如绞割,一时也彷徨无计。 “哈哈哈,这就是‘虚玄’的报应。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么小年纪就想易如反掌地催运龙符?嘿,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丘不三嘲笑道,“呵呵呵,臭小子,日后你可别留下后遗症啊!” “姓丘的,你的皮是不是又痒了?”西门离远本就不耐,提手波地打去。 暗处貌似鬼人者骤然冲上,挡在丘不三之前,举拳阻成一道幻形屏障。西门离远撤去玄力,此刻方才瞧清,他果真是尖口獠牙浑身淤青色泽的鬼人!丘不三大声叫道:“大叔,我们并肩齐上吧!宰了他!” “也算我一个,如何?”陡然间,厅外飘进了一鬼魂般的男子。这男子身穿青蓝衣衫,年纪约摸四十五六,鹰眼虎鼻,鼻下两撇八字须向上反翘;更奇的是他的双手好大,一摊开来,远看有如洗脸盆,血管筋脉竟比常人两根手指还粗。 西门离远道:“你们都是鬼魔门的人?很好很好。” “离远老头,你就等着受死吧!”丘不三冷笑道。 “兔崽子,老子第一个拿你开刀!”西门离远实在忍耐不住,一招“有天无日”横扫丘不三的腰胁。 那鬼人不慌不忙向西门离远一洒浓郁的暗烟;大手男子右脚原地一划,猛地引动地砖劈头盖脸地朝西门离远射去;那丘不三亦出手回击。西门离远舞动肢身,敌招尽数被卸开了去。 猛然间,四人砰砰砰地混战厮斗。那西门离远也当真了得,未使玄灵火都能与其余三人打成平手。只一会儿,丘不三等人愈战愈勇,西门离远倒没想到,这些人恁地难缠,暗暗心惊。 丘不三喝道:“分身幻影!”使出了看家本事,众多人影在空中地上跳来跳去、叠叠幢幢,拳掌登时挥霍绝彩,袭劲如风!鬼人道:“黑玄风!”双掌虚抱,掌间逐而形成一股墨黑色的龙卷风来,顺势挥去啪啦啦的巨响,其中竟还隐有雷电!大手男子道:“破地甲!”举手吸起地板砖石,一声暴喝往外打去,刹那间砖石裂为尖锐利刃插向西门离远面门! 面对重重攻击,西门离远亦无所畏惧,出招更狠,丝毫不再留余力,双手随敌愈转愈快。蓦地倒退几步,敞胸喝道:“胸藏剑!”手掌一张,胸中有形之剑怒射而出。鬼人躲避不及,上臂被割开血口,立时退开。 “妈的,天底下怎么好事尽皆满足他离远老头啊?还胸藏剑?——我操!”大手男子牛气冲冲的谩骂道。 人影中的丘不三道:“离远老头,你还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是出来吧,今天我丘不三照单全收!”嘴上说着,手却不停,霍霍霍连使绝招。 西门离远送他几掌,道:“你有那么大的能耐?是‘不死之身’么?” “哈哈哈,天下第一名列之首的不死之身老夫我没有,但老夫的‘玄武衣’怎么样?要不要见识见识?”不知何时,屋顶破chu一老者滑翔而下,“老货,还认得老夫么?” 西门离远的玄灵火四处金星一闪,迫退余人,朗笑道:“没想到你这个死耗子还这么壮健。哈哈,这么多年不见,咱还以为你已经早早挂了呢!” 那老者负手而立,听他如此出言不逊,也不着恼,只道:“彼此彼此。曾听人说,你老货死得好惨。所以这些年来啊,老夫哪一天不日盼夜盼,想去你的坟头瞧瞧你这个老朋友。现下看来是没必要啦!” “嘿,咱死了么,是谁说的?嘿嘿嘿,多半是你这个死耗子瞎编乱造谣的。”西门离远冷笑道。 老者不置可否,淡淡一笑。他们两个故人东一言,西一句叙旧。地上的西门隐挣扎了几下,他恢复了原来小孩的面目,只是脸色变得异常憔悴了,嘶哑地叫道:“爷爷,我冷……”西门离远解下蓑衣,脱下里边的长袍为孙儿披上。 “你就是‘魔王’丘昊?”那一旁的炎世寒突然开口问道。 老者不想此间还有人认得自己,点头答道:“不错。” 那炎世寒脸色蓦变,挣扎着爬起,伸手推开厅中左侧第三把锦凳,拼命连踩三下,叫道:“隐儿,你快走!”西门隐顿觉脚底一轻,不知何时掉入陷阱之中,心慌地大叫道:“爷爷……”待得西门隐身子隐没,地板又自动合上。 丘昊熟视无睹,道:“你就是炎镖头儿吧?你家的构造不错啊!” 西门离远笑道:“死耗子,你也不用顾左右而言他。嘿,你划下一道坎吧,咱老二是单打呢还是你爷儿俩并肩儿齐上?”(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老货,看你嚣张的气焰,瞧来你的武功又是大进了吧?当年老夫败在你的手上,看样子,今日老夫定还不是你的对手,说不得,只好请三儿几个一起上了。”丘昊说这些话脸也不红,就像理所当然一般,继道,“老夫没有兄弟你那么大的福运,天下第一倒有大半聚在你身上。呵呵,老夫可不敢冒然托大,待会儿你还要手下留情啊!” “这么多年来,咱发现你这个死耗子变得更会说话啦。嘿嘿,你这份‘自行圆脸’的功夫咱可万万不及啊!好吧,刀枪无眼,你们留心些就是了。”西门离远两手结印,眉心天眼一开,喝道:“天命!”他说打就打,平地哗地形成一股偌大绛红气流,这气流如同大浪猛地袭向丘昊。 面对这后浪推前浪的气势,丘昊亦不禁赞道:“老货,真有你的!”两腿膝盖弯成马步,两臂左右下落,轰然一声,头顶玄力立时呈骷髅形状,骷髅是乌云气色,诡秘无比。那骷髅张口一吐,吐出之物仿佛墨漆,接二连三地挡住绛红气流。 丘不三运起分身幻影,倏而左手剑指向前插出,右掌迅速变爪,直抓西门离远的脑门;倏而左脚挤进一步,身子拧转,右撩脚反踢;倏而上翻手掌朝外长划,随即上步拥身右爪取其咽喉;倏而泰山压顶,倏而蹬脚飞脚连环踢;招招抢攻,守御不留余地。那鬼人双臂朦胧淤青隐透,一招“虹云罩顶”,左爪向前勾掏,内翻对外划弧,掌心扑落西门离远的天灵,端的威猛绝伦!大手男子的手显出灰影来,脚尖顺势内旋,之后怒撞西门离远的右肘,右手连击,势疾如风! 敌招凶狠毒辣,西门离远亦非省油的灯,他一面闪避敌招,一面屡屡画横圆、方圆、动圆,圆形现彩,五颜六色,落英缤纷,空中即刻飘下桃花来,朵朵花瓣遽而化作杀人暗器! 忽然丘昊五指崩开,虎口撑圆,翻拍一掌,正是“鬼魔掌法”的“魂不归”! 西门离远不等掌风趋至,侧身左虚步,顺圆划弧,手上彩光迸射芒耀,蓦地斜砍鬼人的前腹、撞推众影之丘不三、伸拳暴打丘昊、旁踢大手男子的下颔,这攻击迅捷无比! 正斗到酣处,丘不三喊道:“‘毒魔诀’一十式!”两手绞盘,向外弹弹,嗖嗖嗖几声,玄力登时变为流矢疾箭,却将西门离远认作了活耙子! 恰在此刻,西门离远奋身跃起,胸藏剑直插半空地皮间,就势嘟嘟嘟连转,彩光之中丘不三的玄力尽数回弹给了鬼人与大手男子。 丘昊见不是事,一掌“回天力”竟自将西门离远那击打儿子的一掌吸住。两掌交he,彼此不断催绵绵不尽的玄力拼杀! 轰轰轰!啪啪啪!哗啦啦!两人玄力皆突破归真臻镜,可说已登峰造极。四近俗物哪禁受得起这等排山倒海的劲道,自是爆裂崩碎! “老货,没想到你的玄阳功比之当年泰山决会时又精尽了不少啊,恭喜恭喜!”丘昊嘴上说得轻巧,玄力却是源源不断。 西门离远亦道:“哈哈哈,瞎眼猫,死耗子,你的玄力恐怕已有咱当年的境地,不过,——” 正是这时候,暗地里的丘不三自后送上一掌,啪地击中西门离远的脊梁。西门离远中掌,玄力一泄,又结实地挨了丘昊两掌,一时狂喷鲜血。他万没料到丘不三竟然能破了自己的玄力护体,瞧来这小子先前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看样子自己今天万难幸免了,早知道原先就该杀了他,现在是养虎为患啊;心下愈想愈悔,两眼发直,恶狠狠地盯着众人,道:“你们杀了炎家上下一百余口人,日后自会有人寻你们算账!” “自焚!!!”西门离远尽催体内已走岔道的玄力,绝望地狂喝道。玄灵火噗地自体内灼烧起来,自五脏六腑至三魂六魄。那火势随四肢筋脉蔓延着,愈烧愈烈!“咱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双手一振,一条条火蛇朝丘昊逶迤亟亟游去。 丘昊欲要闪避,然而火蛇忽地反窜儿子的面门。丘昊闪身在前,单手一划,想要抵挡住这熊熊邪火。然而,自焚乃“天地玄阳功”的最高、最恶毒的禁界,其宗旨须先损己后损人,几有与人同归于尽之意。因此,那玄灵火非但不被丘昊的玄力所阻,反而更是如鱼得水地粘到他身上。丘昊一声大叫,那玄灵火跟丘昊急速黏在了一起,瞬息就将其烧得尸骨无存。 丘不三大呼:“爹,爹爹!”转即指着西门离远破口大叫:“快杀了他!快杀了他!!!”双手一合一分,急划竖圆,这是“天魔神功”的“血魔印”,他临空拍出,青色玄力霎时形成一道浓烟射中西门离远心脏。恰时西门离远的身子得玄灵火的反噬,惨叫呻吟,对此毫无防备,结实地吃了一记。 正当他中招颤颤巍巍之际,余人借胆趁机纷纷出手。大手男子喝道:“神魔灭!”丘不三道:“风神腿,山河破碎!”那二叔道:“天魔神功,魔之复生!”鬼人道:“天魔功,地狱劫!” 西门离远身入火海,神志模糊,对众敌的拳风掌风阳劲暗劲全不当理会,浑身剧痛使得他鬼哭狼嚎,瞬间化为灰烬。 丘不三等人虽然常年干杀人嗜血的勾当,面临这等惨景亦不禁骇然惊悚,隔了良久方恢复元神。大手男子首先擦汗道:“死了,哈哈哈,离远老头死啦……” 大手男子道:“是啊!这、这也太可怕了吧?他简直就不是人!” 只丘不三魂不守舍地说:“你们别高兴地太早,我们花了这么大的力气,龙符还是没有得到,唉……” 大手男子醒悟道:“对啊!那臭小子呢?他、他……” 丘不三道:“吩咐下去,院前院后给我仔仔细细地找,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了,这里机关重重,大家务须小心,多长个心眼留神些!”说完挥一挥手,“去吧,去吧。” 折腾了这许久,残阙的月亮渐渐爬高,馨光洒在苍茫大地,由深转淡,似乎略带刺骨的寒,更显得阴森灰冷。远处就是如巨斧锤凿的苍云山,高三千万仞,耸入云端,东面山脉绵延,西临绝峭陡壁,其险非鸟兽可渡。约摸寅牌时分,山麓之下一小小人影蹒跚而去…… 冷月偏西,天色逐而微亮,泛透浓郁邃蓝,遽而黎明鸡一啼。 那丘不三心焦浮躁地仍在大厅上踱来踱去,不住催促道:“有消息没有啊?” 过得良久,几个大汉回报:“少爷,前院后院统统找遍了,我们……” “别废话,那臭小子找到了没有?”丘不三气急败坏地问几个手下,“找到了,第一时间就是一刀宰了他。不然咱们都得死,他身上有龙符!龙符,你们知道么,天下第一名列第六!日后这小子一旦玄功有成,能顺利掌控住龙符,咱们都得去见阎王!”他想着日后这小子若寻上鬼魔门那可就麻烦啦,思前想后先惊后怕,一时间语无伦次起来。 一会儿,又有人进来报:“少爷,臭小子不见了。”“地下室也没有人。”“少爷,地下暗室尽头就是苍云山,我们查过了,发现有人走过的脚印。”“……” “那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追?我们分三路追他!妈的,老子就不信他还真长翅膀不成?”大手男子挥一挥手,招呼随众出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夕阳如血,苍天冷漠!飏飏飘逸凌云,群山盘川,远眺淡而似梦;茫茫中州大地,冗长断堑,万里沟壑,倒如疮痍满目! 这是九月九重阳祭刀之会。盘古峰上各路英雄好汉拥成圆圆一个围场,均不由自主让出地盘来。那西门隐与丘不三等人正脸相对,这一场决斗堪称既分胜负又判生死,更深的意义就是他们可以了结这么多年的仇恨血债! 晚风如刃,拂过西门隐俊逸的脸颊,吹散他修长的秀发。莫名使他目无表情道:“你拔剑吧。” “凭你?”那丘不三负手嘲讽而笑,“好像还有些不配。” “哈哈哈,好嚣张!”西门隐亦蔑笑,两掌抱球顺转,左脚向左侧移一步,沉成左虚步,左手朝前翻臂划出,成托盏状,右掌往左腋前按移,正是“天地玄阳功”的起手式“地平天成”。丘不三竟连看也不看一眼,目视远处的帝罗刀出神,仿佛已将西门隐当成了一团空气。 “好小子,你当俺老头儿摆虚设用的么?”仇非敌见西门隐欲对丘不三出手,抢先挥掌,一道青火嗤地射去。 西门隐两臂向侧旁下落,抬举交叉架于头顶,一声暴喝:“天崩地裂!”怒龙环腰腾出,彩光身肢在天空封顶,带动劲风的地皮哗然裂成一条沟壑,自西门隐脚下至仇非敌脚前。仇非敌瞧着怒龙趋到,揉身上扬左拳反格,划其龙头,左腕继而外侧下压,右拳猛击龙身,啪啪啪几下就将这股玄力反弹了回去。倏地,两道劲风又从两侧夹攻西门隐。西门隐辨得来势,出掌相迎。然而,那两股玄力犹似推波助澜般,西门隐的掌力未到得一半,便给那两掌的威猛玄力振出三丈之外,幸喜伤势并无大碍,可他着实心惊:“妈的,不想这两只老狗几年不见武功精进得这般神速。” 姬儿忙跑上,携手问道:“隐哥哥,你……你没事吧?”西门隐摇摇头,道:“姬儿,你暂退一边。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姬儿还想再说,见西门隐眼里玄灵火一泛一漾,知其愤怒到了极点,便乖乖在远处观望;那青丝女郎撇撇嘴,朝她现出鄙夷的脸色;只那西门隐的师妹一脸平静,眼里除了西门隐,对其他人根本就不屑一顾。 “哈哈哈,第一次使‘玉环杀’,没想到这般好使,妙极妙极!”说话人便是马思食,只见他手握一柄利剑,按捺不住便显露了狂喜之态。那血邪魔道:“这小子手底功夫也不错,居然能挡得住老朽的‘四面楚歌’。” “好得意啊,几个老不死,”西门隐又转头朝贪心魔大喊大叫,“富国郡,你怎不一齐上?嘿,怕你老子我吃受不起吗?——哈哈哈!” 不待富国郡回话,仇非敌道:“你连俺这几个老头都打不过,还要老四来收拾你?哈哈哈,不怕在场的人笑掉大牙么?” 那西门隐趁他得意非凡之际忽地抢身欺近,飞脚正中他的京门穴。这举动快如疾风,血邪魔等另三人相救不及,仇非敌便已倒地吐血。 “我西门隐纵然没用,但要取你几个的狗命还是绰绰有余。不过,在杀你们之前我还是想先宰了丘王八,只因他是主谋!”西门隐双手捏拳,登时浑身金光迸射,寒声道,“其他的狗腿子最好别要庸人自扰,否则老子兴起,只好用最恶毒的手段来杀鸡儆猴了!你们听着,你们的先行使可不是很好当的!”陡然掌劲一吐,玄灵火呈龙形射上天穹,化作朵朵玄幻般的云彩,风风飏飏转动着,一时变成雪瓣洒在地上消逝不见。正是这时,大地阵阵冷意袭来,秋霜骤至,眨眼间,继而冰冻万里河山! “冰神咒!!!”四魔异口同声道。万没料到这小子果真厉害,竟将他老子的有生玄力收为己用,就不知他有没有得到那份“冯源”。 “上善若水,万事莫违。无亲无情,祸福随命。道则有律,任凭天听。”西门隐突然念及亡母亡父,神色黯淡,默默地嗫嚅着这二十四字的冰神咒语。(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归剑山庄到底在哪?一年四季,春秋轮番,寒暑交替。幻界多有山庄之名,逍遥山庄、埋剑山庄、恶鬼山庄、迷雾山庄、蝴蝶山庄、龙台山庄…… 西门隐涉足华夏各个地域,不论高山峻岭、荒原密林、危涧险道,不论康庄小镇、世外天地、村落城都,却没人听说过什么归剑山庄。 西门隐可说是,费尽了精力,费尽了心智,始终寻觅不到归剑山庄。他曾问过风少帅,风少帅亦道:“这世上还有归剑山庄么?我好像从未听说过,只知道有个埋剑山而已。”西门隐又何尝没有去过埋剑山这地方,只是真的不是归剑山庄。历尽四年,他始终没有找到。 三月清明,西门隐照例携酒囊去看列祖列宗的坟墓。冬雪未消,纷纷扬扬的冰粒,隐没了山间的羊肠小径。 坟面设在后山,遍地都是西门族里的人。西门醉墓旁那剑竹依稀仍似往年亭亭玉立;炎娴情最喜欢海棠,西门隐亲手植栽一株,今已肥大枝盛;西门离远生平喜静,故而西门隐将他的骨灰葬在最僻蔽之处。 当西门隐来到后山时,别家的坟前已有挂纸,他走向西门离远的墓,远远看见一位半老妇人悄立默然,那西门离远的坟前也并排摆着几个盏碟,分别盛着青菜豆腐等等素食,纸钱迎风四散。西门隐疾步踱到她的身边,见她虽然年老,但她的丽质容颜颇有风霜之色,而且这妇人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一位绝世美女;自己的第六感觉似乎识得此人。那妇人转身看到西门隐,首先打破了沉寂,道:“你回来了?” “你……你认得我?”西门隐突然问。那妇人道:“你是隐儿。” 西门隐很是奇怪,肃然道:“不知婆婆如何称呼?”妇人深情地望着他玉俏的脸颊,叹了一口气,良久良久才道:“我姓燕。” 西门隐恍然记起,心里蓦地一酸,眼泪顿时迷糊了秀目,开口叫道:“你……你……奶奶!” 妇人抚着他的长发,声音颤颤道:“孩子,你这些年还好吗?”西门隐哽咽道:“我很好,可是爹爹妈妈爷爷都死于敌手,我……我……” 那妇人突然变色,厉声道:“仇人找到了么?是谁?你说,……是谁?” “爹爹死在袁思忆手中,妈妈含恨而死,爷爷也被丘不三他们杀害了,”西门隐恨恨道,“袁思忆这混蛋已给爷爷宰了,可是姓丘的王八蛋迄今还逍遥自在,我……我打他不过。”当下将丘不三带领鬼魔门血洗炎家满门,自己上鬼魔门报仇简略地叙诉了一遍。 妇人道:“那么说丘不三是丘昊的儿子了?”西门隐道:“嗯。这人的武功很是了得,眼下我还不是他的对手。” 妇人安慰道:“你也切莫灰心,报仇一事得从长计议。你今后打算去哪里?”西门隐忽道:“我哪里也去不了,——哦,对了,奶奶,你可知道归剑山庄?” “归剑山庄?”妇人道,“你爹爹当年得病时就是去了那里,后来病逝,除了我,那地方也不再有人啦。” 西门隐道:“我想找到爹爹的有生玄力,我要报仇!”捏着拳头,恨恨而望着天际。妇人沉思片刻,道:“那好。你随我来,我带你去。” 妇人领着西门隐走出坟堆,择一条幽径直往。这些地方都是草木丛生,人迹罕至,如此不紧不慢过得半盏茶的功夫,雨雪渐至。他们二人皆身怀武艺,是以临空一步一步点着草叶前行,竟也毫不费力。须臾之间,就是密密松林呈现,里边一座不知何年何月的旧牌坊。这牌坊两侧各有一尊石雕巨龙,口衔一块青石,只见妇人走到左侧那巨龙边上,手往巨龙嘴里拨弄几下,地底突然开了一道阀门,竟是暗室的石级。他们两人沿着石级向下走去,里头原本是黑蒙蒙的,但砖墙上钳着透明发光的水晶球,顿时照亮了路径。西门隐知道这是夜明珠,一颗尚已难求,更何况二三百颗,却难以想象修建此地之人是如何得到的。 连转了几个拐弯,洞内另有一番天地。建筑如宫殿,空敞犹之兰若禅舍。那乳石似笋,门栏玉彻,四壁悬挂着西门醉的画像。西门隐乍见亡父脸孔,心里酸楚难当,不忍再观。那妇人审视了亡子的仪容,泪眼婆娑;过了好一会儿,她转过身子,指着正中央的碧水潭,对孙儿道:“你爹爹就是将有生玄力注入了这瑶池之中的,倘要取用,大可勉力一试。” 西门隐窃喜道:“是将这池水吸入体内么?”妇人道:“你划破手心,将血注入瑶池之中,待血与池水感应发光之时,你便可催玄力回吸有生玄力。” 西门隐道:“那……那如果池水不发光呢?” 妇人道:“这就说明你的玄力不够,有生玄力无法取用。不过,你该切记,倘若难以办成,你万不可强行回吸,否则欲速则不达,你多半还会有‘盈玄’之劫!” 西门隐道:“我记着了。”当即拔匕首一刀划开血口,鲜血一滴一滴流入瑶池中,渐而化开。俄顷,水面便即漂浮起一枝荷花,逐而待放,半放,盛放,终于花瓣凋零,只剩了孤零零的莲蓬。这时候,池水蓦地现出桃色之光,宛如是活了一般,自觉漾漾泛波。 妇人催促道:“行了,你依着我的口诀引导。”西门隐把手插进水里,慌道:“奶奶,有一股暖流进入我的体内啦,我……我控制不了,它……它好像自动流进我的仁、督二脉,我……” 妇人道:“好,好,你听着口诀,细加引导吐纳。‘上善若水,万事莫违。无亲无情,祸福随命。道则有律,任凭天听。始习冯源,气聚神庭。悉得咒语,妙居其心,……’”冰神咒很长,妇人一字不漏地念叨起来。这般一个念,一个做,配合极其默契。 约摸有一个时辰了,西门隐感到奇经八脉之中内力充盈,而那各经脉零散的玄力乱冲乱撞,欲加破皮而出,又觉浑身好似给无形绳索束缚住了。霎时间,他难耐痛苦,大喊大叫道:“奶奶,不行啦,爹的有生玄力太厉害了,我……我的玄力已经太盛,——啊唷,啊唷,我要爆发了,你快走,快走!” 那妇人自他背后重点一指,西门隐立即软倒。妇人道:“隐儿,你玄功既成,当可催玄力与龙符和合。我看你脸呈漆白,显有虚玄之象。以你现在的玄力大可填补虚玄之力,我传你‘归一咒’自行加以引导,你听着……”说起咒语来,深奥处难免要细加释义。 西门隐依言紧记要义,把那股汹涌的玄力尽数逼回丹田汇海。半晌,西门隐已大汗淋漓,竟有虚脱之感,道:“成啦。当日的虚玄发作起来想着就是心惊肉跳,多谢奶奶!” “隐儿,你的冯源既已得到,咱们走吧。”妇人扶着他道。两人出得牌坊,妇人带他去了一家农舍安寝。西门隐这一天的获益匪浅,但也耗费了他的好大功夫和气力,暗自觉得高兴。这一个夜里,西门隐又做了往常同样的一个梦。他梦见了爹爹西门醉——(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莽莽原野,极目一顷翠海。天为晦蓝之色,青青碧草上接寰宇织绸缎。细雨一直悄悄而洒,西天是一丈霓虹。凄意、荒凉! 一位七尺青年孤立,一身银装,玉面丹唇,相貌绝美。他的嘴边横箫吹奏,那箫声如水波那样荡漾,疾速之时密雨帘织,缓歇时直似青烟消散,远闻,仿佛仙境鸾凤和鸣;近听,又恰似春风之中的馥郁飘香。实在是动听到了极至。 “爹,爹爹!”忽然一个年约三四岁的孩童小西门隐自远处奔来。 那青年西门醉听得喊声便停止了吹箫,回头朝那小西门隐笑笑,道:“呵呵呵,小捣蛋鬼,你慢点跑,摔倒了可不好。” “爹爹,这只鸟儿好大,”小西门隐向凤凰走去,伸手想摸摸那神禽的翎羽。 “小捣蛋鬼,你不要跟鸟儿玩,那鸟儿凶得很。——来,爹爹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西门醉一把抱起了儿子哈哈笑道,“咱们去万佛寺,好不好?” 小西门隐抬起小脑袋问道:“爹爹,那妈妈呢?她也去吗?” “她还在房里,咱们这便去叫她。”西门醉走得几步,用绿绿的草地当棉毯瞬间缓缓淡褪了,直至消失。那西门醉徐步踱入醉花飘零的湖畔。是时夕光和煦,烟花散柳,风弄镜湖漾起绯红的潋滟。伫足遥看,湖心亭隐约朦胧。岸边泊有扁舟一叶,西门醉父子乘舟恍似乘龙而行。再一会儿,那亭子逐渐清晰。只见亭旁植栽奇花异草,桂花洒地,一侧梨花带泪,天光彩霞散绮,勾月锦染尘襟。忽而有一个靓衫女郎炎娴情正坐在湖中的亭子里埋头刺绣。舟上那小西门隐大声叫道:“妈,妈妈,爹爹回来了!” 那炎娴情闻声站起,她的容颜俏丽,身子更是显得风姿绰约,音容笑貌犹是甜美:“醉大哥,隐儿……” 西门醉将舟靠岸,那小西门隐登时跳到陆岸,一面朝母亲跑去,一面得意地笑道:“妈,妈妈,你看我今天又拿到了这个,嘻嘻嘻。”扬了扬手中的一张铜制令牌。 “啊,隐儿,你又顽皮了,怎么将你外公的东西也偷来?看外公不打你。”那炎娴情嘴上这般说着,但脸上却笑靥腮颊,丝毫没有生气。 西门醉走到妻子的面前,笑道:“娴情,这孩子可给你宠坏了。你看,他现下又闯祸了。”那小西门隐仰头道:“妈妈,外公不好,我就偷他的东西。” 西门醉道:“怎么不好?你外公不是常常给你糖果吃?” “可是外公老在背后说人坏话,还常常骂我是‘小混蛋’,我不喜欢他。”那小西门隐一说完这话。西门醉与妻子对望了,各自苦笑。忽然小西门隐拍手道:“爹爹、妈妈,大鱼,是大鱼!” 西门醉与炎娴情顺眼望去,却见湖上果真有一条鳜鱼浮出水面。小西门隐便要跑过去,西门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道:“小捣蛋鬼,你又想干什么?” 那小西门隐挣扎道:“爹爹,我要去抓大鱼,我要去抓鱼……” 炎娴情抱起儿子,刮着他的鼻子笑道:“隐儿,你的书念会了没有?你看,就只顾耍玩。”小西门隐嚷嚷道:“妈妈,我不要念书,我不想念书。” “不念书可不行。”西门醉一时板着脸,故作生气道,“你该学学你爹,你爷爷。” 小西门隐却道:“良喜都不用读书的。” “他家里穷啊。咱家又不穷。”西门醉道。小西门隐问:“爹爹,良喜他家为什么穷?” 西门醉一阵愕然,不知如何作答。那炎娴情放下孩童,道:“乖乖的不要乱跑,可不许下水玩。” 小西门隐虽然乖张,但母亲的话却不敢不听,依言跑到了亭中抓起石桌上的糖果点心吃了起来,叫道:“爹,妈妈……”却听不见有人回应。他转身看去,只见父母西门醉与炎娴情在远处并肩倚玉栏,共看千里月。 镜中月,莹流辉,恍似昭雪飞琼。一碧清光皎皎,烟云袅袅,飞星漫天。但看几重朱楼秀阁临湖,晚风拂月,天仪澄然。这情境,幻影似梦。西门醉悠悠道:“今晚是八月中秋,还记得么?咱们能在一起,也全是这一天给咱俩做媒的。” “是啊。那一天跟今天一样。”炎娴情笑着将头靠在丈夫的肩膀上,指着天上的月亮“中秋都是很美。”西门醉默默地吟诵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炎娴情也跟着地吟诵了一遍。不一时,远近忽然一阵轻烟莫名浮起,竟是隔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半晌逐而转浓,再是完全遮住了。 那小西门隐却自行走进了一个四合院的大门,里里外外尽是寻常的农家打扮。有的伸长了脖子,有的说着话,有的在哭泣,更有的却在破口大骂…… 直至内院几乎都是黑压压的一堆人,熙熙攘攘的人声在那间大厅里传了出来。小西门隐人小,直接钻过了大人们的脚下,躲在人群之中满脸好奇地瞧着。这里的人穿着各种各样都有,男男女女,年纪却都已不轻了。 其中坐在第二把交椅前是一个嗓门洪亮的男子,他忽然站着身子道:“炎镖主,你今天总不能仗着己方人多势众就硬要强词夺理。——喏,这位西门大侠也在这里,那自是最好的了,你们可需讲出个道理来。倘若真要以拳服人,西门大侠可不能凭着单身打遍天下无敌手,你说是不是?世人做事无非为了讲个‘理’字,今天我们前来还是为了那件事。不瞒你们说,这件事眼下已牵涉到了两百多户人家的声誉、财产,我们也是没法子了,但求你们总要给个服众的说法才行啊!” 主位的右侧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炎世寒,他脸色凝重,说话的声音也极是难听了,道:“东西失落确是炎某的不是。但阁下硬要栽赃炎某盗了那东西,哼,那是什么道理?难不成你们认为我炎某想砸掉自己的铁碗么?你看看,我们这里的这几个兄弟,他们一家都有老小,一张嘴都要吃喝花销。我炎镖主倘若做出这等有损镖局信誉之事,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岂有此理,真正的岂有此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那在下当时千嘱咐万嘱咐,不是一定要你老亲自押送的么?你现在又推诿说是陪令爱医治什么疾病。——嘿,你倒真会挑好时辰呐。”说这话的人是个锦衣老人,须发花白,正坐在宾位的第三把交椅上,神情傲慢,话说得极是尖酸刻薄。 这时,左侧主位的那个青年西门醉嘿嘿几声冷笑,紧盯着那锦衣老人,问道:“这位大伯就是‘天下神捕’吧?依你的意思就一口咬定这东西决计是我爹爹拿走了?” 锦衣老人下首的一个独眼的大汉接口道:“不错。我们这次前来确是有这个意思。但既然西门大侠先前这般说了,我们也就信了你。这件事该当如何善了,那就请西门大侠划下一道坎来吧。” 穿着紫袍炎世寒神情很是不悦,冷冷道:“不管怎么说,你们可不能冤枉人!想我堂堂炎家镖主若是做下这等弃约违信的事情来,——哼!那你们要我炎某日后改行去干哪一行?” “你炎镖主说东西不再你这儿,可是东西却实实在在是失于你的炎家镖局,你想赖也赖不掉的。”宾位的上首是这个阴着脸,沉默寡言的男子忽然开口这么说。 那西门醉目无表情道:“这个自然。东西既是我炎家镖局丢失了,该当由我炎家镖局的人去找回。倘若连丢失的东西也找不回来。嘿,那我们还开什么镖局!” “久闻西门大侠一诺千金。——好!西门大侠,有你这句吉言,大伙儿就都信了。”那最下首着淡装素服的中年妇人道。那西门醉又道:“三个月后,我自会将那东西寻找回来的。” “三个月!”众人重复了一遍。 这大厅里的人,这小西门隐一个也不认得,是以根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听了一会儿,自觉无趣便挤着人堆,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这时候,整个院子里皑皑的雪虽已积满了,但天上却仍旧飘着鹅毛般的白花,一朵一朵,有似栀子花,轻盈而落。有雪的岁月毕竟无多。雪像梦中蝴蝶,寻觅着,飞舞着。冷风呼啸,冰寒地冻。古旧的屋檐到处垂满了倒挂的毛笔,门槛上也是凝霜露白,院中的几株杉树也给雪儿披上了衣装。 那小西门隐身上也换上了一件厚厚的狐貂皮袄,两条辫子也结得整整齐齐。他推门进去,轻轻唤道:“爹爹,妈妈。” 屋里有两个人,一个是青年西门醉,另一个就是女郎炎娴情。那西门醉平平地躺在雕花床上,神色甚是憔悴,容貌也变得枯槁,脸颊有如刀削了一般露出了颧骨,全不似原先的那副风采俊雅、飘逸潇洒的年轻人了。床沿上静坐着那位年轻美貌女郎炎娴情一直暗自偷偷抹泪哭泣,但眼睛却是神情地瞧着丈夫,不住劝西门醉喝药。 “爹爹,你怎么了?”那小西门隐走到床前轻轻地问。 “小捣蛋鬼,乖乖过来,让……让爹看看你……”那西门醉“咳咳”地咳嗽着,他的喉咙也嘶哑了,每咳一声都似是十分吃力。 小西门隐撅着不喜道:“爹爹,你老是骂人,我不过来了。”说虽这般说,但还是听话地走近身去。 “好……好孩子,咳咳……爹爹再不骂你,日后就不能骂你了。”西门醉苦笑着,盯着自己的儿子痴痴地看。 那小西门隐却一直懵懵懂懂,不知所以,不解地问道:“那爹爹这是为什么?难道隐儿是变得听话了?” 西门醉勉强笑笑道:“是啊。是咱家的隐儿变得听话啦,隐儿是这世界上最最乖的好孩子。”慢慢伸出手抚着儿子的小脑袋,又道:“隐儿,爹有好东西送给你。” “真的?是什么东西?”小西门隐一向晓得父亲的东西很是名贵,旁人便是想要也是得不到的。 西门醉伸手入怀,摸出了一块圆圆的玉佩,递过去,并说道:“隐儿,这块是爹爹送你的。以后你一定要藏好了,可不许别人瞧见了。不然爹爹以后就不给你了。” “谢谢爹。隐儿就将它藏好,让别人都寻不到。”小西门隐道。西门醉点点头,忽道:“隐儿,假使爹爹哪天不在了,你可要听你娘的话,不许再胡闹。” 小西门隐却是一脸的迷茫,惊奇地问:“爹爹要去哪里呀?” “很远很远的地方。”西门醉心酸地撒谎道,“咳咳,爹爹要很久很久……才……才能回来。” 然而,那小西门隐打破沙锅问到底:“爹爹要去干什么?”西门醉沉思了一会儿,心念一动,答道:“去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小西门隐道。西门醉忽然笑了,道:“爹现下想不通隐儿为什么不爱读书,呵呵呵,爹要想个法子才好。” 小西门隐随口答应道:“嗷。”便不再说话了。他年纪幼小,一听到念书、读书,头就痛了,压根儿有八个心思不乐意。 隔了半晌,那西门醉又叮嘱了一番:“隐儿,你的一块白玉儿是爹爹小时候爷爷给的,你可得小心了,不要被别人知道。” 小西门隐虽一副天真的模样,但有好东西在自己的手中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给了别人的。他说道:“爹爹,隐儿知道了。——你今天怎么了?你说过要陪隐儿去万佛寺玩的。不敬大伯那儿可有许多好东西会给隐儿玩。” 西门醉愣了良久,便凄然道:“好。不过今天是不行的,爹爹明儿就带你去玩,你看好不好?” 那小西门隐果然拍着手,笑道:“爹爹,你是大人,你可不能骗人,你不能骗人!明天咱们一起去,——妈妈,你也一起去好不好?” 那炎娴情不答,西门醉哽咽却道:“爹爹不骗你。……咳咳……隐儿最乖,爹爹不骗你。”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尽是鲜血。 “爹爹,你的嘴唇破了,有……有血,你的嘴唇有血。”那小西门隐大吃一惊,退后了几步。 西门醉笑笑道:“咳咳,是你爹爹不小心,咬……咬到嘴唇啦。”小西门隐想了想便问:“爹爹,你今天为什么还不起床?你是不是生病了?” 西门醉道:“爹没生病,……咳咳咳……爹今天有点累,想躺一会儿,就一会儿……咳咳咳……” 小西门隐道:“好。爹爹累了,隐儿就出去玩了。”说便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院子里静得很,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花园里鸟声啾啾,嘤啭不休,一片幽然。那小西门隐走到花厅,却仍见不到人影,又沿着回廊走了一箭之地,想到马厩偷一匹马,骑着风出去玩。门外的雪已止,鸟儿也散在地上奔来跑去,翻找食物。小西门隐拾起了一块石头用力掷了过去,虽未击中,但还是惊动了那些禽鸟,纷纷扬羽翔起。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子又即落到了远处泥墙上继续觅食。 小西门隐仍不死心,赶过去非要瞧着鸟儿都飞走了才肯罢手。蓦地,有一个仆役急匆匆地追将上来,唤道:“小少爷,快快,你快随我来。少爷,你爹他……”也不等小西门隐答话,一把抱起,绕着路径大步而行。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小西门隐四肢不住地挣扎,极不情愿给人束缚了,不能自己走路。 那仆役哀求道:“啊哟!好少爷,你不要闹啦,你爹爹生了……重……重病,你赶紧过去。不然……不然……”他好容易忍住了后话。小西门隐问:“我爹爹怎么啦?” “你爹爹喊我叫你去瞧瞧他。”那人怕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东问西问,只好扯了一个谎。 须臾,那人推着小西门隐走进一间屋子,只听得炎娴情在呜咽哭泣,不住轻声唤道:“醉大哥,醉大哥……” “爹爹,爹爹!”小西门隐听得了母亲的声音,不知怎的眼泪也簌簌而落,快步奔上。 那西门醉现在已经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像是死了。小西门隐一握住父亲的手心,只觉触体冷冰冰,似乎已僵硬了好几时。 小西门隐又惊又怕,用手摇着父亲哭道:“爹,你……你怎么了?爹昨天还答应要陪隐儿去万佛寺的……爹爹……” “隐儿,你不要闹了!”炎娴情霍然一把拉开了儿子,自己却扑到青年的身上呜呜哭道,“你……你爹睡着啦!……醉大哥,醉大哥……呜呜呜……”这是小西门隐母亲第一次粗暴地对他,也是他今生今世唯一的一次! “我不信,我不信。爹这个时候怎么还睡着。他……他……”小西门隐扯着母亲的衣襟哭泣道,“爹……爹爹——妈妈,你说谎,你骗我,你骗我!……爹爹没有死,爹爹不会死的!……你骗我!!!” “爹,爹爹!我要爹爹,我要爹爹活过来……呜呜……”小西门隐永远也忘不了父亲的遗容…… “爹,爹爹!!!”瞬时间,西门隐忽然惊醒,眼角还有一行泪水,全身也都是大汗,坐了起来,拭擦着眼角连及脑额上的汗与泪,轻轻吁了一口气。 旭日已经东升,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阳光也已呈出了一道霓虹,照在红花与叶子上,娇媚极了。冬季的风阴冷,但却少不了清新与芬芳。地上积满了雪,望着窗外总能看得到的。风已停了,雪也止歇,野地一片银装素裹。 西门隐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向祖母请安。刚走出房外,便有一个中年农夫扛着锄头回来,道:“啊,隐公子,你醒了?” 西门隐道:“大伯,早啊。”彼此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即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西门隐赶到祖母的房外,道:“奶奶,奶——” “你奶奶已经走了。”这时屋里走出了一个年轻女子,模样还算周正,但衣着却是古旧得很。 西门隐一听祖母已经自行离开了,甚觉奇怪,忙问:“那,姑娘,我……我奶奶可有捎什么话给我?” 那女子自怀里掏出一张信笺递了过去,道:“她老人家要我将这封信转交给你。”西门隐接了过来,展信默读: “妾孙西门隐:与儿一别十余载,亲得见孙儿无恙,心自释然。又闻诸事惨淡,物是人非,只徒忝愁意。积年灭门之仇,吾儿心切以致屡攻未成。尔单枪匹马,妾凡心虽自焦惶,日夜牵挂。然未亡人已遁入空门,早不问世事,歉不能与君合谋相商,还望隐君莫责。令祖西门氏,昔年与天台玄武堂之绝世武学渊源极深,儿若有矢志,大可斟酌一番。堂公若有收徒之意,最是克当。妾言已及此,感念日后相见无多,吾儿自当保重。”最后的落款是“祖母燕氏”。 西门隐愈看愈颓丧,不由想起了这位祖母来。他小时候与祖母只见过两面,记忆之中也是一位慈祥的女人,而且是个尼姑。曾听他父亲西门醉说过,这位燕氏跟祖父大闹感情纠纷,一怒之下便即出家当了尼姑。 “隐公子,隐公子……”那女子见西门隐愣愣地站立在那里,忍不住开口提醒了。 “啊?哦哦,你说……”西门隐猛然回神,抬头问道。那女子道:“你……你没事吧?” 西门隐道:“我没事。——哦,对了,我现在有急事,先告辞了。日后若是有暇,我还会再来。不过还真的要谢谢你了。”言毕就迈步而去,蓦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即奔回来,歉然道:“啊哟,真对不住,将这件事给忘了。昨晚借宿你家,我西门隐深感盛德,你代我对你家人说一声:我西门隐多谢了。”说着深深一辑。 那女子忙还礼道:“这个可不敢当。”西门隐微微一笑,人影一闪便消失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初时那四魔满脸惊诧,可是一瞅神色泰若的丘不三,欣羡表情立即收敛。仇非敌慢慢爬起身,淡淡道:“嘿,冰神咒,好了不起么?在天下第一也不过名列第……第……咳咳……那个第四而已。” 西门隐道:“冰神咒虽然不济,但要收拾了你这些老不死倒好像还不成什么问题。” “臭小子,你以为光凭你的冰神咒就想杀我们,太天真了吧?”血邪魔冷笑道,“老朽也不十分为难你,只要你交出身上的五样神物,老朽担保你平安无事,不然……” 西门隐哈哈大笑道:“你这老狗是不是吃饱了撑着,还敢打我的主意?”血邪魔心下怒不可遏,但脸上坦然道:“你其实只不过想报仇吧。可惜啊可惜,你这小子脾气太倔,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你还想我掉眼泪,为你哭丧吗?”西门隐冷笑道,“嘿,你不要痴心啦,我就是为猪为狗送葬,也不会为你奔丧!” 血邪魔厉声道:“老朽的忍耐是有限的。跟你说,不要逼我!” “我就逼你,怎么着?”西门隐抬头道,脸上登时铁青了,洁净的衣衫蓦地金光熠熠。 “老实告诉你,老朽不想神物再从你身上消失。”血邪魔白眉一挑道,“你识相点,或许我们还能留你个全尸。” 西门隐道:“废话少说,你们齐上吧!”双手合拢向下振抖,忽地掌间射出一把剑来,哈哈笑道:“胸藏剑与《剑杀》我刚刚参详领悟,到底威力如何我亦未知,你们瞧着!” 倏忽之间,血邪魔等看他那紫色之剑凌空飞跃,呼呼呼连转数匝,登时剑影粼粼交错,好似有千万利剑在翩跹起舞,愈转愈快,简直就像乌云密布。西门隐道:“云雨风凉吹草木!”那无数林林密密的剑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苍茫大地,直如天公弩张,成千上万的流矢疾射! 仇非敌等忙挥家伙阻呈虎头盾形,一力拒挡。不知是冰神咒的玄幻缘故还是胸藏剑的威猛,那剑竟然能戳破玄力。那马思食当即招架不住,胸口、肩膀、手臂等处皆皮破血流。 “老三,你快退开!”血邪魔一面趋避,一面叫道,“老二、老四,我们合天下第一的‘三人归一’杀了他!”略摆架势,两腿微蹲,手翻天扑地,蓦地大虎咆啸,一掌叠叠拍去! 仇非敌身子跃起,不知何时手上已握住剑,左右连扫,忽地暴喝,声落数拳随即而至;富国郡摊手登现两把獠牙巨斧,叫道:“开天辟地!”单单临空只那么一斧头朝西门隐的脑门砍下,势在必得。三人抢攻迅若闪电,丝毫不给人以喘息之余。 西门隐一招使过,继而缓缓道:“霜雪冰冻月啼乌。”冰神咒的玄力自体内泉涌,霎时天地间冷风迎面,胸藏剑悄然隐却,风影竟而化作了利刃尖锋,嗖嗖嗖几声将三敌的攻击释解。正在倏忽间,天寰破裂,泄下几道莹白皎洁的馨光来,那仇非敌被射中胸脯,顿时惨叫哀嚎,仰跌在地。 西门隐道:“夕宇晴翠姿晕红。”俄顷,冰神咒的玄力戛止,冰雪渐消,西门隐身躯逐染绛朱丹虹,吉光一闪,血邪魔不及躲避,被这吉光卸下一条左臂! “芙蓉羞颊含玉。”西门隐闭目冥思,身形幻化成了那举世傲莲,胸藏剑逐而涌泻成几泓清流,像是缈杳飘洒,那水珠犹之精灵玻璃一般,静如处女动若脱兔,地面半晌就浮起雪白的明玉来,绕着富国郡活了也似跳来跳去。未几,富国郡便闷哼哼,摔在泥坑里头爬也爬不起来。 “春纱青帘胭脂露,”西门隐似乎并未看到,继续低头凝眸,“桃花笑语柳眉舒。”双指不经意间轻轻一弹,眨眼之际冰天雪地,遽而又现绿野莽莽无垠,满山遍地皆是盛开的桃花,继而湖汀两岸垂柳依依,水鸟掠过随意取水。 血邪魔处在其中,虽知这是玄幻之力在迷惑自己,但他脚前的青草恍似火势绵延而至。他怕自己无立足之地,凌空飞起喝道:“天魔印!”举于脑顶,刹那周围的骷髅黑影愈扩愈大,随即一股血腥恶臭扑鼻而来。一会儿,桃花如暗箭自四面射去,柳叶更似急雨接踵而至! 两道势力相撞居然出奇的静,顷刻那些桃花、柳絮、草叶被倒吸入黑气之中。这形势诡秘恐怖至极,就犹若骷髅鬼头吞下去一般。陡然间,黑暗中的血邪魔隐隐间身子一阵剧晃,褪去黑影时,胸口几处狂射鲜血,颤巍巍地走几步路即便跌倒。 “凤蝶翩跹是好梦,”西门隐漫不经心地吟道。一时间,偌大的盘古峰凤鸟咿咿唧唧喧闹嚣杂,彩蝶扑翅潇洒绝匹。瞬息之间,天地尽是凤鸟蝴蝶,犹似秋季枫林的缤纷落叶,肆意舞蹈,奇景煞是壮观! 西门隐还要念“美却恰似画中图”,突然丘不三冷声道:“总算见识到冰神咒与胸藏剑的厉害,嘿!” 不知怎的,西门隐蓦地消去玄力,便即现身吐血,摇摇欲坠单腿跪地。那马思食忽地跳起,拼尽全身之力,双拳砸击其胸。血邪魔呈半蹲姿势,淤青的右掌同时斜切西门隐,正是一招“十行俱下”。西门隐被马思食、血邪魔这两拳一掌击中当胸肩膀,只稍稍一晃,下盘却稳扎马步,不致摔出。 此刻,受创的仇非敌翻身提剑连戳带砍,劈头盖脸地攻来;富国郡大斧乱舞,朝西门隐的脑袋剁下。那西门隐拳脚仿佛给无形绳线受缚了一般,纵有通天入地的能耐竟也施展不出半分;是以面临如此险境,呆愣于原地傻傻直立。 场外那三女见势,脸上均大惊失色,齐齐上前相援,可距离着实太远,已是搭救不及。眼见西门隐便要命丧黄泉,忽地里飞来一个葫芦隔开仇非敌的利剑,回弹血邪魔的腰际,转而撞到富国郡,而马思食这一斧恰好劈在葫芦上,啪地破裂粉碎。 适值葫芦飞出时即有一人大笑道:“唔。好酒,好酒!”随即又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正是那位骑驴醉客。 骤然变故,众人皆是一惊。富国郡怒问道:“阁下是谁?” “在下小姓风。”醉客懒洋洋道。睡目遽地一张,他见葫芦已给仇非敌劈碎,心下痛惜,戟指着他怒道,“你这老狗,竟敢毁了我这吃喝的家伙!” 一旁的血邪魔道:“风少侠,你适才出手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倒是没有,只想请教一二而已。”风转脸笑嘻嘻,“不知可否启齿?” “哦,但讲无妨。”血邪魔心知这人武功很了得,如若一旦与其为敌,要杀西门小子可就难了,故而好言相对。 那风弹弹衣上的灰尘,语气似有不善道:“你们几个高人联手对付一个年轻人,是不是与江湖规矩不符?”血邪魔道:“不瞒风少侠,老朽几个兄弟向与这臭小子有仇怨,今日相逢,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围殴本为老夫所不屑,然则这并非比武切磋,乃是报仇雪恨!” “哈哈哈,你这老头子当真识趣得紧,什么‘风少侠、风大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风玩笑道,“跟你说,我不叫风少侠。——嗯,实话告诉你也不妨,小可便是‘帝都公子’风少帅。‘风’既不是疯疯癫癫的‘疯’,‘少’亦非黄家绍酒之‘绍’;至于‘帅’么,当然是俊逸帅气的‘帅’啦!呵呵呵……” “臭小子,我看你也是活的不耐烦了。”马思食原先受伤,心情本就郁闷愤怒,又见他摇头晃脑罗哩罗嗦个没完,当即运宰牛刀劈了过去。风少帅像是怕极了他,身子倒似旗帜弱不禁风,远远飘开。 西门隐忽道:“你是大哥?”风少帅哈哈一笑道:“是啊。是你大哥我来啦,——哈哈,你高兴么?开心么?” 西门隐向知这个结义兄长幽默风趣,恨恨地瞪了丘不三一眼,回头对他说:“大哥,这是兄弟自家的闲事,你大可不必插手。” “是么?那我问你,我们是不是兄弟?倘若你承认,那你西门隐的事就是我风少帅的事。既然兄弟有难,你说我姓风的像王八混账么?哈哈哈……”风少帅扶起他,关切问道,“兄弟,你没事吧?要不要老哥去喊那几个臭婆娘过来帮你扶一把?” 西门隐勉强站起,顽笑道:“咳咳,不用吧。你弟我虽不敢自称武功天下第一,但要说是天下第二谁还敢自居天下第一啊?哈哈,哈哈……” 风少帅笑骂着道:“你这臭小子就吹吧。”西门隐问道:“大哥,你怎么在在这儿?” 风少帅道:“祭刀会如此隆重,不来可惜。哈哈哈,其实我是拆看了那天你要我送给柳姑娘的信笺,所以……哈哈哈……不过我自己恰好也有一些私事需要了结,……哈哈哈……” “姓风的,你要帮这臭小子摆平。嘿,勇气可嘉,值得表彰。那就上来接你爷爷几招!”马思食见他远远逃避,心想这个人决计没半点本事;俗话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这时候赶着替这臭小子出头,可见他是个有胆无识的大傻瓜。 风少帅一脸呵呵,道:“你想当我爷爷?这恐怕有些不妙吧。他老早就死了,你要不要步他的后尘,让我送你上去?” 血邪魔怕老三吃亏,走上前来,不禁而问:“去哪里?”风少帅指指后边,大笑道:“当然是送你上西天啰,哈哈哈!” “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瞧是你送老子上西天还是老子送你上西天!”富国郡冷笑着持斧朝他走去。 风少帅道:“你居然敢当我老子。嘿,你可知我老子是谁?”富国郡冷笑道:“老子管他是谁!” “你不知道不行!”风少帅突然变得疾言厉色起来,“众位听说过麟尊么?” “哈,就是那个据说是练成天下第一名列十六‘异位’的怪老头?”马思食反应倒也不慢,“嘿,不过也没什么,这老儿早在七年之前就归位啦!” “大概你们不知道,他姓风。”风少帅朝仇非敌等人咬牙怒喝道,“世称的风麟尊!!!”想到了死去的爹爹,心口一痛,美目含泪。(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清晨不久,太阳便爬起。日光若似胭脂,平平静静地涂在西壁之上。窗外无风,空气中却带着一股下过雨的凉意。院内那株桂树枝杈里,禽鸟叽叽喳喳地啼叫不住。这一天是五月初三,也是一个好日子。风尊府大院里的众家丁进进出出,样子惶急,如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宏生,刘婆婆来了没有?”这位三十五六年纪的紫袍男子,负手在一间闺房外疾步徘徊,显是精神甚是不耐烦。一张方方脸蛋,相貌魁梧略显清癯,但这对眼珠子却生得凛凛有力。他正是风尊府的主人风静宇。 那头上直冒汗的家丁气喘咻咻地答道:“来啦!启禀尊主,人已在门口啦。她这便过来了。”闺房里头一个年轻女子的呻吟声不时传了出来,只让她的这位做丈夫的更加心气浮躁,更急得团团打转了。 “刘婆婆怎么还不来?我……我……”风静宇像在自言自语,实在是紧张得要老命。 过得片刻,那个叫刘婆婆的老女人出现在了风静宇的面前,她看上去没六十岁也有五十多了,患佝偻病而背弯驼,满脸的皱纹简直快比她头上的白发还多。刘婆婆是帝都上上下下最有名气的接生婆。据传言说,她所接生的每一个孩子都没出过差池,是以要请她不但得多花钱,还有可能请不到人。 “刘婆婆,我内人现下临盆……”风静宇还要往下说。那刘婆婆道:“风老爷,你不要心急,这种事像我这个老太婆也不知见过了多少,你性急也划不来……”唠唠叨叨了一阵。俄顷,里边的一名丫鬟开门请她进去了。 风静宇听到里头的声音叫得更响,心里更觉忐忑,真想就此推门进去,好言好语以减轻妻子的痛苦。便在这时候,外边走近了一个家丁,朝风静宇行礼道:“启禀尊主,适才来了几个官爷来向你道贺,小的已将他们接到了大厅,不知……” 那风静宇道:“知道了,你先去好好招待他们。他们问起时,你就说本尊马上便过去。”这一段时间,风静宇可说是备受煎熬,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候了半个时辰,里头传来了婴儿的啼哭之声。再一会儿,门呀地开启了半扇。 “恭喜老爷,是一位白白胖胖的公子。”一名丫鬟自闺房里走了出来,笑盈盈道,“母子俱都安好。” 那风静宇急道:“那、那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小环?” “这、这恐怕还不行。”丫鬟为难道。 “为什么?”风静宇又问。丫鬟答道:“夫人刚刚生产,似老爷这等大富大贵之人这般进去难保不免冲撞了血光之气,对你老可有损无益。” 风静宇无法,只好苦等,现在他的心情舒畅些。风家总算有后了,他确实想笑;可是一想到妻子,心疼的不得了。等一切停当之后,那刘婆婆领了赏钱,又说了几句吉利话便告辞走了。片刻,一个正处豆蔻年华的美貌姑娘抱了个襁褓的小孩子走出来,向风静宇笑道:“宇哥,你快来看,我的这个侄儿生得好俊,可不像你。” 那风静宇一见大喜,疾步去瞧瞧自己的儿子,又问道:“小环有没有事?她……” “嫂子当然不会有事了,你待会去看看她吧。”那姑娘沮丧道,“唉,早知道生孩子这么辛苦,我现在也决意不嫁人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个风静宇很是高兴,赏脸笑道:“哈哈哈,你难道还真想赖在我风尊府当老女人么?” “不行么?”那姑娘白了她的兄长一眼,蓦地神色凄凉感伤道,“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像嫂子的。她是幸福的人,她有你这样的好丈夫,爱她,体贴她,她还有求个什么呢?——呵呵呵,我就不一样了,我算是看透了全天下的男人。哼,他们一个一个都是混蛋!他们只会拿我们这些生得好看的女人当玩物而已,一上手就随时都会甩掉、开溜。——哼,我今生今世也决不嫁人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难道不是男人么?”风静宇笑笑道,“你不要再为博会的那件事情生气啦。” 那姑娘怒道:“呸!这个混账王八蛋我才不会去管他,他是死是活关我屁事!——你以后也莫要劝我嫁给这样的男人。哼,他根本就不配叫男人,他该叫做乌龟王八蛋!” 风静宇苦笑道:“呵呵呵,这又怪我么?你——”欲言又止,其实他想说“你说这句话岂不是骂自己不守规矩?博会好歹也算是你未婚夫啊!就算他在青楼,你有理由不嫁他,但你们之间的名分总改不了的。”但又生怕勾起她的恶感。 姑娘气呼呼要将这小孩抱走,那风静宇道:“且慢。厅上还有几个客人在等着,要不咱们去瞧瞧?” “我才不想见那些拍马屁精呢!”姑娘把孩子递过去,转身便走。风静宇对这位任性的胞妹实在没办法,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想起那些久候在大厅的亲戚朋友,当下加快了脚步朝花厅行去。 宽敞的大厅之上坐着了几个身穿官服的人,有的红光满面,有的圆头圆脑,有的样子和气,但大多都浑身臃肿发胖,极像豢养了大半年的肥猪。这些人都算是风麟尊的下属,前来拜访自是提着贵重礼品。几个男女仆人忙着献茶并送上精致点心,招呼得极是殷情。 那风静宇抱着这个儿子,现身与客人相见。那些官员一时都围了上来,探头探脑想看看这个小孩子究竟是长什么模样。可一见之下,尽都愣的愣、呆的呆,这小孩的相貌委实迥异于别,竟然生得出奇的俊俏,倒真似观世音菩萨身旁的那个善财童子,有这么多人围着他,他却一点也不拍,反而将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好奇地观望着众人一副天真烂漫的情态。 群官都知有句俗话道,“好男不生半夜子,好女不落午时辰”,既然是这孩子不是生在午夜,不禁觉得这个孩子将来的福气定比他爹风麟尊更好,当即不住口地夸赞这孩子日后如何如何幸运有福,吉利话说起来就好像比亲眼见到了还要真实。 “哈哈哈,风兄弟,你当真好福气,生得这样俊俏玲珑的佳儿。恭喜恭喜!”那黑须老叟捋着胡子咧嘴笑着。(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天下之人大多都喜欢奉承话听,风静宇是人,自也不例外,忙笑说道:“众位亲戚朋友,这孩子还未取名,还想大伙儿斟酌斟酌,风某感激不尽。” 东道既已发话,那些极力讨好之人自是巴不得有正事可以卖力,登时议论纷纷道:“我看这孩子应取‘怀玉’之名,少怀大志,洁白如玉。”“依我看取‘凤仪’更妥,长大后决计是个美男子。”“我说就叫他‘天赐’,上天能赋予他吉祥如意。”“……” 风静宇皱皱眉头,只因这些名儿大多都在古文之中可考,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未免太无新意,有些还似乎带有不吉利——譬如秦琼之子秦怀玉便是英年早逝,死在了西征这场战争之中的。他们争论了片刻,兀然一人大声叫道:“如此年纪轻轻就俊雅无匹,那就该叫他‘少帅’,怎么样?哈哈,哈哈,风少帅,风少帅……好名字,好名字!” 风静宇一听,对这名字亦甚是嘉许,不住点头微笑,但生怕适才那些帮他取过名字的亲朋好友下不了台,是以并不立即接话。那些访客都是察眼观色的聪明人,哪里还不知东道的意思,也尽皆齐声欢呼起来,纷纷大拍马屁、大送高帽,自称自赏道:“好,这名字取得高明之极。”“非这个名字莫属,其他的名儿都望尘莫及啊。”“哈哈哈,就是这个名字了,风少帅,哈哈哈……”“……” 风静宇对这名字甚是珍惜,忙不迭向那取名之人道谢。那人也说了就几句客套话,众人又另开新话题滔滔不绝地讨论起来,可谁也不愿提娃娃亲一事。其实他们原也知道风麟尊有一个至交好友蔡徽,早时就与风静宇定了媒妁。风麟尊亦曾道:“咱们两家若是一男一女,那便秦晋联姻;若是两男两女就以兄妹相称。”这件事在朝廷上几乎众所周知,所以也没人敢再提出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到风尊府,去拆蔡徽的台。 无关紧要的话一讲完了,便有人站起道:“风尊主,下官还有要事,这便先告退了。”这人一说此话,其余的人也纷纷寻个借口告辞。风静宇想要留他们吃顿饭,但他们还是一个接一个陆续走了。 不久以后,风少帅的年少才华也证实了众位官员的马屁还真拍到了马的屁股之上。这个风少帅果然是一个超凡之人。他一出生就在风尊府里头成了父母的掌上明珠,刚满周岁便咿咿呀呀地跟着他的父母学念《三字经》、《百家姓》这些易背之书,三岁已将唐诗一篇一篇地背完,四岁识字,五岁作诗,六岁能文,七岁可将师塾老师所教的诸子百家的经典著作都牢记在心,继而发挥作赋。待长到了十二三岁,他已学富五车,又进一步精通天文地理,指南说北,出口成章,几已将普天下的文学才识了然于胸。 成童之时,他便以一篇论文《破国论》赢得“帝都公子”的美誉,继而又在《破国论》的前提下又纂写了一篇《灭国论》。这两篇文章是以如何富国、覆国作了梗概,古今引用,疏陈铺意,气势恢宏。 帝都公子的大名在京城里头估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风尊府,曾有一次风静宇笑着对妻子龚绣环说道:“少帅这孩子倒蛮像你,继承了夫人你龚家的诗礼书墨。文章写得好,小小年纪就记了功名。”而龚绣环却道:“宇哥哥,少帅这孩子的文章写得好,倒并不是全因为我龚家倡文,而是他继承了你风家的智宗,故而才思敏捷,落笔成章。”那风少帅在旁却插话道:“爹娘,你们也不要推来推去了,终归孩儿是像你们的。不论智宗、文宗,还不是都一样吗?这就叫做‘智文结合,双剑合璧’,哈哈哈……” 那龚绣环常常带着儿子去娘家,龚家上上下下都是对这位才子青眼有加,他的外公更是喜爱这个小外甥,常常下榻恭迎,总留他住个三五天,夜里又与他同寝,谈论古今文史。 在风少帅十七岁那年,风麟尊的泰山老岳父龚墨书做七十岁的大寿,早在前两天便对朝中重臣发了帖子邀请。龚墨书乃当今圣上的国师,曾在苏州当过刺史,后又提拔到礼部尚书,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好官,人称的“龚青天”!他在朝中的权力很大,威望又高,他所发的帖子没人敢不去;说句实话,有些人想巴结他还没有门道、路数呢! 寿筵是定在三月初八晚。这场盛宴的主人自是龚墨书,其实他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撮合两个人的婚事。男的是明王府的小侯爷祝博会,女子就是风尊府的风剑英。龚墨书原也以为能帮女婿一个大忙,可是他会错了人心。风剑英恨祝博会跟不三不四的人上青楼狎妓,便不再打算嫁他了的。 龚墨书于前几天就喊轿夫将女儿接回娘家帮忙打理。龚绣环未出嫁之前在龚府可是上上下下管账的好手,大小账目她只需看一眼便即牢记在心。龚墨书若要细问账目情况,她可以随口而答,且答得与账薄记着的一模无异。这几天有这种大事,她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故而请了她去,家中的大大小小的事务一律归她分派、交管。 可风尊府便显得很冷清了,风静宇每天临朝,不在家的时间多;而风少帅无人管束,也可以上街与人喝酒游玩了。他高高兴兴地院子里练完剑,正欲回房去。那风剑英恰好也走进院中。风少帅叫道:“姑姑,你今天准备出去么?” “嗯。”风剑英嗤嗤笑道,“你一个小孩子别多问。” “那你今天要去见什么人?”风少帅还是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么?呵呵,当然是去会个客人。”风剑英神秘地朝侄儿眨眨大眼睛道。风少帅问:“是谁?” “你、你别问啦,我的小祖宗。别问啦,好不好?待会儿姑姑回来时给你带最爱吃的肉馅酥饼,好不好?”风剑英捏捏侄儿的脸颊,嗤嗤地笑着。 “好啊!姑姑,你别忘记我还要石桥街上的烧卖,还要涮羊肉。”风少帅笑得像极了一个面貌英俊的登徒子。 风剑英道:“呵呵呵,你这个馋鬼。——好啦,我这便出去给你买。”便嬉笑着走开了去。风少帅见她的喜态大异于往常,便知定有好事,悄悄地跟在了她的后头。(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从风尊府的门口再走几步路便是一条宽街马道。这条大道两侧虽为街巷,实则名叫双桥镇。双桥者,头一座是猫腰石桥,在镇西一里之处;次者位于镇中,是一座梁桥。这两座桥是在同一条河上。但双桥镇却并非是因双桥而著称,石桥街上道旁的摊子上烧烤炸蒸的各种精巧小点心着实出名,酱鸡酱鸭、红烧火腿、烤牛肉、清蒸鱼……应有尽有,而且价廉物美。 风少帅也最喜欢来这里了,闻着那些葱蒜姜酒交杂的香气,更有茴香、桂皮、砂仁的气味,他就垂涎三尺,恨不得就将整条街上好吃的东西都装进自己的肚子里头。他花了三个钱买到一条鸡腿,揣在怀里,又继续跟踪风剑英。 风少帅心想,跟得太近,怕被姑姑发现,当然他知道即使发现也没什么,只是这样就不好玩了;那要跟得太远吧,街上人来人往,很容易失了目标。那风剑英终于到了一家名叫唐顺的酒楼前面驻足。所幸风少帅未被跟丢,他看见姑姑迈步进去了,当即也跟进去。店小二跑过来道:“小公子,你想吃些什么?” “先来三个小菜吧,等会儿端来,就放到那张桌子上吧。”风少帅一指身旁的八仙桌,便不再理会,四处探头探脑,想看看姑姑跟什么人会面。 在楼下的人,他只横扫一眼,周边的客人都被他认清了,这就是眼力!风静宇虽崇尚文艺,但也经常教导儿子武功,眼力是练武之本,其讲究的是快而且准!看人只需目光一扫便知端倪即可。风少帅起初也不大懂,现下用起来才知道原来大有用途。楼下既然没有风剑英,那他们决计是在楼上的了。他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梯,探头一张,见姑姑正坐在一张桌上同那个年轻男子说话,只是隔得太远了,风少帅也没听见。这个年轻男子生得倒也俊俏,二十七八岁年纪,着一件青白薄衫,举止潇洒,显是一个富家公子。 看了一会儿,风少帅记下这人的形貌便即下楼,自行对那店小二道:“我的东西你帮我打包了,待会儿送到风尊府便成啦。你只要是说我的,——喏,给你三两银子,不用找啦。” 那店小二道:“请问小公子的尊姓大名?”风少帅道:“我就是风尊府的公子风少帅。告辞了。” “哦,原来是帝都公子啊——喂喂喂,你的钱我不收……喂!……”店小二叫喊着。 风少帅在外头玩了一整天,感觉疲累无比,回家时见到了姑姑也不闻不问,他见姑姑有自己的心上人自是代她欢喜,又怕惹她生气,故而没问那个年轻人是谁。这几天风尊府的人过得都挺好。待得筵会开席了,龚绣环喊龚家人来催。自外面回来的风少帅慢吞吞蹩到父亲的卧室,叫道:“爹,姑姑说她不想去,我苦苦劝她了,她也不听。” 风静宇道:“她真说她不一起去了么?——她现在在哪?我这就去找她。” “她已经陪高阿姨到仙姑庵,这会儿可能走远啦。”风少帅道。风静宇道:“那就随她去吧。” “爹,姑姑怕见到小侯爷么?”风少帅不禁而问。风静宇瞪了他一眼,道:“小孩子别多口。” 风少帅吐吐舌头,便要退出来。风静宇道:“你也别乱跑,喊小翠给你打扮打扮,一会儿就去见你的外公。” 风少帅与父亲一起到了外公家也不是很晚。酉牌时分,几个轿夫颤巍巍地抬着他们进了龚府。小孩子好动,风少帅脚一沾地,立即快步冲进了南大厅边上那间闹破天的小屋子里头。这间屋子里灯烛辉煌,酒气熏鼻。黑压压的一群人正围着几张大桌上赌钱,赌的当然是牌九。满间屋子都是骰子在木桌上稀里哗啦的翻动声,吵闹声,呐喊声,骂娘之声,顿时可真说得上热火朝天:“我押天门!”“好了好了,买定不离手,……”“还有人没有人押天门?”“大,我买大的!”“哈哈哈,六五——大虎头!藐杀你们,哈哈哈,通杀!”“快下注啊!”“他娘的乌龟王八蛋!又输了三个筹码!”“……” 小屋子里头摆设得像新房子一般,也很简单。几张无人赌钱的桌子上摆满了糕饼点心,烤熟了的鸡鸭牛羊,上好的竹叶青、花雕、杜康,大概是供这些闲人吃用,但风少帅却知道这些东西是二舅打算通宵达旦的夜宵。他的二舅是一个活脱脱的赌鬼,是外公口中的一个败家精。他现在就大马金刀地坐在对面的人堆之中推庄,身材高高瘦瘦的,相貌却是平平,唇上两撇八字须修剪得整整齐齐,两只手飞快地叠牌、耍骰子,直似在玩变戏法。 这时候,押天门的是个瘦小的男人,一身衣服干干净净,但看不出他的年纪,风少帅认得这人是鸿方掌柜盖如银,腰缠万贯,不知道他今天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肯陪在这里跟他们小玩玩。 那坐在左侧的那人脸色惶急,显是倏地急了,只见他不住地用袖口拭擦着脑额上的汗珠。这人瞧模样有五六十岁年纪了,一个剃得油光发亮的脑袋,一只手更是颤抖不已,勉勉强强推出了四五个筹码押到天门。风少帅又看见一个的年轻人似乎很面熟,名叫张世民,一副回光返照的病容,适才他输了七八个筹码,却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心痛还是紧张。 那二舅掷出了一副两个六点的一张牌,笑道:“哈哈,好一副天牌,杀你奶奶的天门!”忙用袖子扫光了上家面前的筹码。 三两盘之间,那二舅又开第二副牌,居然是个一点。下家是个三点。小三比一大,他赔了。骰子骨碌碌地转动着,连风少帅在旁也看得有些眼花,而他们却好似吃了补肾药似的,卖劲十足,张着口大叫大嚷着。 “至尊通宝!”张世民兴奋难当,一面伸手拍打着桌子,一面鬼叫了起来,“更寒兄,赔钱!哈哈哈,他妈的,总算大赢了一回,看来翻本是有望了啊!” 二舅龚更寒依然笑嘻嘻,对赔了二十几个筹码丝毫不在乎,就好像输别人的银钱一般。风少帅站在二舅的身边,神色漠然地陪着他们嘻嘻哈哈。好容易等到了一个佣仆奔来,挤进人群,凑在二舅的耳边大叫道:“二少爷,老爷喊你过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起初时屋里声音太响,二舅根本听也没有听到,见他打搅到了自己的赌性,怒吼道:“什么?什么?你喊大声一点会死么?”那佣仆只好一字一字道:“老!爷!叫!你!去!” 二舅蓦地放下骰子骰盅,招呼道:“筵会开席啦,哈哈哈,大伙儿走啊走啊!”这群赌徒说散就散,一时间溜得比兔子还快,全都都乱喊乱叫道:“快快快,到外边看看,可别错过给龚老丈拜寿,去瞧去瞧!” 唯独只有那个风少帅呆愣愣地立于原地。那些客人跑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还没走。一个青年踅过来,拍拍风少帅的肩膀,道:“小朋友,你好,还认得我么?”风少帅回神,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小侯爷?” 那小侯爷祝博会道:“呵呵呵,是我,你要喝酒么?”他的相貌英挺,眉清目秀,很和气的神态。风少帅摇摇头,想要离开了。 “咦,小英今天怎么没来?”祝博会问道,“她没有跟你一起来么?” “我不知道。”风少帅道。 “这位莫非就是那个帝都公子?”又一位公子手拿一把折扇,样子很潇洒地走近。风少帅看着他的刺猬眼有说不出的厌恶,但终是点点头。 “博会兄,你就是跟他家的剑英小姐定的婚约么?”那刺猬眼讥笑道,“咦,她今天怎么没同你一起来啊?” 祝博会道:“我不知道。” “哈哈哈,你怎么会知道,我看她十有八九跟人跑了吧,哈哈哈!”那刺猬眼咧开了鱼唇刻意嘲笑着。祝博会不悦道:“高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刺猬眼高代讥刺道:“我哪敢有什么意思。呵呵呵,你马上便是风尊府的乘龙快婿啦,哈哈哈!” “你……”祝博会正要发火,那几个花花公子便围上来解劝,人人都派高代的不是。 “你们还不出来么?”二舅忽然回来喊道。这群人中有一人沮丧道:“我们今天都输了不少,三十万两银票呐!” “哈哈哈,输怕了吧?我瞧你们就是没种样!”二舅一脸的幸灾乐祸,又催促道,“快走,可别错过我爹的寿辰。” “好啦好啦,走走走。”高代笑着说道,领先而出。其余几人也陆续跟在后头。等全部的人走光了,风少帅还木立着,他实在没有想到一个筹码竟然是整整一万两银子,简直是自己做梦也没想到的事。风尊府虽然家有万金,但风静宇对儿子的管教甚是严格,平常零用也是一两二两。以前有个朋友带自己去逛虞万赌坊时,那里的赌徒也不会这般大手大脚地豪赌,一下子就将十万八万两银子押在赌桌上的。 正自想着,蓦然一女人站在门外喊道:“风儿,你怎么还在这儿?”风少帅道:“妈,我、我……” “你还不快走?”龚绣环急得跺脚道。风少帅便跟着母亲,到了大厅之上。龚墨书一面应酬着各位贵客,一面神色很不自在,似乎在等什么人。 “爹,风儿来啦。”龚绣环道。 “哈哈哈,”龚墨书喘一口气,拉过风少帅对着众人道,“我的这位外甥姓风名少帅,人称的帝都公子,他英俊潇洒,才华横溢,想必众位皆有耳闻了吧?” “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呵呵呵,龚老,你真的有福气,得此外甥,恭喜恭喜啊!”说这句话的人是个老头子,穿一品朝服,束一条金腰带,紫酱脸色,右边眼睛长眼翳,模糊不清。 另一个长六指的中年男子抚着风少帅的小脑袋道:“顾老伯,你真是言重啦。风儿这孩子可高傲得紧呢!”龚墨书脸色蓦地一沉,道:“秀华,你说什么?” 他的这个大儿子秀华歉然道:“爹,你也别生气,风儿脾气很倔的。——三妹就是这般说的。”他怕父亲骂自己,慌忙将责任推卸到了风少帅的母亲身上。 这些人谈论了很久,风少帅在旁边耐着性子听,龚墨书便给他引荐了这些各式各样的重大官员与他们的公子:脑袋上长大肉瘤的官居四品,名叫崔横柱,今已在江浙一带当刺史。那小侯爷身边的粗莽大汉名叫连督蜀,是河南征远大将军的儿子。那颚骨高耸的年轻人是江州城贺府的少主贺三袭。适才对小侯爷很有敌意的高代,他的父亲是礼部尚书高星故。江苏、安徽、福建三个刺史分别是孙德汉、莫万云、付胜策。脖子刺绣的年轻人叫韩尚关,德州的如县令,贵州的吴县令。和高代站一处的年轻人名倪松扬,另一位是平江大元帅的公子路凌风…… 龚墨书每介绍一个人物,风少帅都拱手道:“幸会幸会,久仰久仰。”但脸上却殊无“久仰”的表情,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别的人都还道他才高孤傲瞧不起自己,但畏惧龚墨书的神威,当下不敢发作,只在心里对这小子暗自评论:“他于礼仪太也残缺,太也不识好歹了。”唯独那个倪松扬与风少帅客客气气,几乎将他敬为上宾般开玩笑。风少帅只记得这人好像便是在唐顺酒楼与姑姑会面的富家公子。 等龚墨书引荐完了,便请大伙儿各自择位入座。风少帅居然有幸在龚墨书的身旁陪坐,有些受宠若惊了。 “哈哈哈,龚老哥,江浙以南的赈灾捐物可是你出下的大力,今年圣上又记了你的头等功,尔今天下太平,老哥你的功劳可不小呐!”高星故殷勤地替龚墨书斟酒,又想朝风少帅的杯里倒。 风少帅手按酒杯,歉然道:“高叔祖,小可家教威严,——呵呵呵,不大会喝酒。”高星故哈哈而笑道:“喝一点又无妨,来来来,今天是你外公做寿,你可不要扫兴啊。” “我真的不会喝酒。”风少帅踌躇道,其实他心里却知道这个长得好似瘦猴的黑短老头因为适才没给他好脸色,因此现在寻机会来为难自己了。 高星故道:“就一点点,一点点。呵呵呵,帝都公子怎么不会喝酒?这事要是传了出去,龚老哥也要脸面无存啊!”龚墨书道:“风儿,既然高叔祖这么说,你就喝一点点。”(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我不喝。何况爹爹是不让我喝酒的。”风少帅向着对面父亲眨眨眼睛。 龚墨书将目光投在风静宇的脸上,风静宇当然不敢违命,道:“风儿,外公叫你喝,你就喝吧。”风少帅大喜,笑道:“呵呵呵,那孩儿就恭敬不如从命。” “好小子,今天我交你这个朋友了。”高星故大笑道。他嘴上虽说得慷慨无比,而暗地里却一直想法子让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醉酒,出丑露乖。 风少帅随即淡淡道:“喝酒便喝酒,我可交不起你这样的酒友。”那位花少爷手指上戴满了各式名贵戒指的贺三袭见高星故脸有不愉,忙打圆场道:“风兄弟说得是,喝酒归喝酒嘛。——呵呵呵,小侯爷,你今天可要多喝一点。” 那祝博会道:“贺兄弟,请啊请啊。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陪我喝个痛快,到时候可别醉得像个泥鳖!哈哈哈……” “呵呵呵,他本来就是泥鳖嘛,——哈哈哈,今天我就看你这个乌龟王八醉得烂在地上,……哈哈,哈哈!”韩尚关大笑道。 片刻之际,一个香气袭人的女子走了过来,对龚墨书道:“龚伯父,你找我来究竟是为了何事?”这女子的一身衣裳如桃花映柳,艳丽无匹,面颊白皙娇媚,容华绝代。她正是风少帅的姑姑风剑英。她一到,整桌的人都用灼灼的贼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副副穷色鬼的窘相。 “来了就好,你先坐。”龚墨书与风少帅纷纷让出了一角位置。风剑英道:“我还有事,可不能耽搁太久。” 风少帅道:“姑姑,你先坐坐嘛。” “小鬼头,你自个儿坐着就是,何必……”风剑英摸着他的头。 “你有什么事,难道比我的寿宴还重要么?”龚墨书微笑道。风剑英道:“我只是不想见一个人而已,告辞了!” 龚墨书见她走了,唤道:“你等等,剑英!”风少帅道:“外公,你别叫了,由她去吧。”龚墨书不听,站起来朝她的去路迈步追寻。 “年轻人是该多喝一点啊。”头戴官帽的如县令替倪松扬、祝博会、风少帅各斟了一杯酒。 风少帅的酒量很好,但这些客人对他适才的态度不满者甚多,故而愈发希望他醉倒在地,好看他大出洋相。那些官员见这些人纷纷向风少帅敬酒,自也以为他们为了讨好龚墨书、风静宇而已,亦有样学样,殷情万分地朝风少帅斟酒干杯。 酒过三巡,那龚墨书便懊恼地回来了,闷闷喝了几口酒。又瞧着外甥愈喝愈有劲,精神越加焕发了,可他见众人和自己的外甥拼酒自是心疼不已,立即说道:“我的这个小外孙酒量尚浅,喝不得太多的酒。”说着便起身负手踱出厅门。 “风公子,你的酒量大好,——哈哈哈,再斟再斟。”崔横柱随即起哄道,“风公子的酒量真比他的文章还豪气呐!” 这时风静宇就在对面谦逊道:“犬子的酒量哪能跟崔大人比啊,——崔大人,请了,本尊与你干上几杯。”说着自行喝尽,借空杯朝崔横柱照照,意思“我已经喝完了,你可不能不给面子”。那崔横柱无奈,也只好照着风静宇一般喝完一杯。 可风静宇却不让他闲着,又自行斟酒在先,再替崔横柱倒酒。如此一杯接着一杯,灌得崔横柱暗暗叫苦,嘴上不迭道:“风尊主,下官真的醉啦,不能再喝啰。” 风静宇得理不饶人,笑笑道:“崔大人何必过谦,这么小小的酒杯何能尽兴。来来来,本尊陪你喝。”他的意思只在杀鸡儆猴,言下之意是,“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东西,胆敢戏耍本尊的儿子,胆敢让他醉酒不堪,嘿,当真是在找死!” “风尊主,酒我是不敢喝了的,你就放过下官一马吧。”崔横柱的这句话无疑是在讨饶了。 “你崔大人的酒量不是很好么?怎么这般谦逊起来了?”风静宇冷冷道,“是不是觉得犬子的酒量更胜得过崔大人么?” 崔横柱道:“令郎的酒量自是比下官的好,……啊,不不不,应是令郎不如下官——不对不对,下官,下官……” “哈哈哈,你这么一个大人物又何必欺骗耍玩一个小孩子呢?你说是不是?”风静宇还是笑道,但目光却似一把刀,锐利摄人。 那崔横柱正不知如何作答。忽然间,龚墨书快步行进大厅,大声道:“各位,静一静,静一静,朝中传来捷讯说,适才有人暗袭当今圣上,圣上已经受伤了,各位这便随我进宫……” “什么?皇上遇刺了么?”“皇上没事吧?”“刺客抓到了没有?”“他妈的,是谁这么大胆敢行刺皇上?”“……”一时之间,厅上客人站的站,坐的坐,走的走,正闹得不可开交。 那风静宇一拂袖,厅内灯烛蓦地一爆亮,刺得众人无法启目,朗声道:“众位佳客贵宾,请听本尊一言。当今皇上遇刺了,现下凡是朝中大臣即刻启程回京。” “风尊主,我们现在这便回去么?”高星故不自觉问。风静宇瞥了他一眼却并不理会,回头对龚墨书道:“岳父大人,你老这便喊来众家丁到街外叫来轿夫,我们这便赶快回宫。” 其他人简直连饭都还没吃到嘴里,那一干人都整整衣冠陆续走出了大厅,顿时适才还喜气洋洋的大厅内却只剩着一群好吃好色的年轻公子了。 “风兄弟,你怎么了?”脸呈三角的高代问。他着一件清爽的公子服,手背刺有一只老鹰。风少帅原本不欲理他,但还是冷淡道:“我不想喝酒了。” “没事没事,喝醉酒了还可以在外公家就寝嘛,”倪松扬笑脸迎春,倒似十分希望风少帅酩酊大醉趴在地上爬。 风少帅的第一感觉便是:“这人很阴险!”他适才对自己表示得很亲近,实则却是暗中找机会大放冷箭。风少帅脸上也是笑嘻嘻,一副无谓的神态,恍作不觉,道:“既然倪大哥有命,那小弟我就跟你拼拼酒量。呵呵呵,咱们可说好了,谁输了谁就钻桌子,耍赖的就是乌龟王八,怎么样,敢不敢啊?哈哈哈,我看你定是想学缩头乌龟吧,哈哈,哈哈!”(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哈哈哈,倪松扬本来就是想当乌龟王八嘛。”祝博会亦附和着,“风兄弟,今天我帮定你了,他们谁跟你拼酒,我就代你喝。” 倪松扬道:“哈哈哈,小侯爷,你说我是乌龟王八,我偏偏不让你得意,我就跟风兄弟拼。——哈哈哈,大伙儿,你们有谁能让小侯爷醉在地上爬不起来,我就赏他一万两银子。” “嘿嘿嘿,倪兄弟,你说话得算数,我们这些兄弟有的是法子,能让小侯爷醉他个三五天爬不起来上街嫖妓,哈哈哈……”高代冷冷地笑了起来。祝博会怒道:“你说什么?我……” “好啦好啦。小侯爷,高小弟既然要拼酒,你奉陪到底就是。你在口头上沾便宜也没用,输了的可要钻桌子的。”倪松扬笑得很灿。他跟风少帅一杯接一杯竟无事人一般,丝毫不见醉意。 祝博会是个有勇无谋的花少,他听了倪松扬的起哄,立马对高代喊叫:“姓高的混蛋,今天谁先醉,谁就是混账王八蛋!” 旁侧的路凌风道:“小侯爷,我跟你说,我们是来为龚老爷子祝寿的,你这般口口声声地破骂混账王八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刚喝了几口浓酒的小侯爷心情极为不妙,见又有人来惹自己,怒道:“像你这样的笨蛋我理都懒得理,你到一边喝清水去吧。——哈哈哈!” “你……”路凌风直气得脖颈子都是血红。下首的贺三袭忙解劝道:“大家都是好朋友……” “嘿,谁跟你是好朋友。我告诉你,贺三袭,你他妈的就是联合他们一起灌醉我也没什么打紧,我还怕了你们这几只小鳖三吗?”小侯爷三两杯花雕酒灌肠,已经惹起了一肚皮的火气。 他的这句话登时引起了公愤:“我操你奶奶的熊!祝博会,你这个臭小子。”“姓祝的乌龟王八蛋,你那么厉害啊?”“我告诉你,祝博会,见你妈的鬼去吧!”“……” 那路凌风道:“好,算你有种,今天老子若不将你灌得满地爬着走,老子就跟你姓。”先为自己斟一杯酒,再为小侯爷倒满了。 “你这个龟儿子,今天大爷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醉鬼。”小侯爷哈哈大笑,神情甚是高傲,仰脖子一口就喝干了酒杯,睨眼瞧着众人,摆明了藐视他们。这下换成路凌风与小侯爷拼酒了。小侯爷豪气干云,浑不似要醉倒的模样。那路凌风只与他干了三四十杯便忍不住要出去呕吐了。 “你们还有谁不服气的尽管来啊!他妈的敢取笑老子不行,老子瞧你们玩娘们的时候才他妈的不行呢!”小侯爷略有些醉意,指着高代道,“你这龟孙儿刚才不是很是得意么?哈哈哈,敢不敢和你爷爷干上几杯?哈哈哈,我瞧你这龟孙儿不是不敢,而是不行,……哈哈哈,就不知道你在玩娘们的那一行,行还是不行?哈哈……哈哈哈!要是不行的话,我不妨可以教教你啊,……哈哈哈!” 那老实厚道的连督蜀伸袖按住了小侯爷的酒杯,劝道:“小侯爷,你今天喝醉了,都讲胡话了,我看你……” “你滚开!你算什么东西,你管得着吗?你、你、你有种就上场跟老子喝他妈个醉罗汉,**娘的……”小侯爷破骂道。连督蜀语气平静道:“你喝不过我的。——再说,我也不会与人比拼喝酒。” “我呸!你当你是楚德云吗?我告诉你,你不是不敢,而是你没种!你是一个脓包货色,是男人连酒也不会喝,那还算个什么狗屁!……嘿,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小侯爷瞪着他,好像目光充满了敌意。楚德云是江湖上的太湖强盗,据说他喝酒有千杯不醉的海量,更有传言说,这人别名“醉不死”。 连督蜀道:“你用不用激将法,我都不会同你喝。因为你一定喝不过我的!” “放屁放屁!你这小子只会放屁,真他妈的太不够爽气了!你要是有娘生的就和你老子喝几杯,光凭嘴上说说,谁不会啊?”小侯爷冷笑道。 “真的要比?——唉,你输了可别怨我。”连督蜀松了一口气,不由地问道。小侯爷怒道:“我会输么?你这小子好狂!” 连督蜀道:“要不这样,我喝两杯,你就喝一杯,我也不会让你太吃亏的。” 小侯爷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小子瞧不起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这一生饮酒只服海量楚德云;在嫖妓这方面,采花贼古嘉善自比我内行一筹。你今天来挑衅我,这般不自量力,我看你没醉死过!” 连督蜀没理他,自斟了几大杯,一口气喝了下去,道:“小侯爷,不管你今天醉成什么样,都是在我的意料之中,望日后你也不要记仇。”祝博会怒极反笑道:“嘿嘿嘿,风凉话等你胜了我时再说也不迟啊。” 连督蜀憨笑道:“我是一个粗人,什么也不懂的。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你小侯爷不要见怪啊。” “哈哈哈,好说好说,你现在将这杯里的酒喝完就算是看重我啦。”祝博会大笑道,“你若一意要讨好于我,那便多喝酒少说废话。” 风少帅突然醉醺醺地走了过来,打嗝道:“祝大哥,那个倪大哥被我灌醉拖走啦。”祝博会拍拍他的肩膀,狂笑道:“干得好!这个没种的东西,我老早就看他是个脓包饭桶!哈哈哈……” “这几个要不要小弟也帮你打发了?”风少帅眼睛看着高代道,“我跟你喝,你敢不敢啊?” 那高代心想:“你这小子适才已经同倪松扬喝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想跟我拼酒,我看你是在自讨苦吃,嘿嘿嘿,我还怕你这个小鬼吗?真是好笑。”脸色却为难道:“我的酒量不好,要不你就寻别人也成。” 风少帅道:“你成,我是不成的。告诉你,我姓风的今天一定要你醉得你叫爹喊娘,要你醉成了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嘿嘿嘿。” “哈哈哈,好!就凭你这句话,我就陪你喝。”高代故作豪爽道,其实他明知自己决计有十足十赢地局面。 那边的祝博会嚷嚷起来,道:“你这样的酒量也想出来现世么?我告诉你,你还是回家跟你妈喝奶去的好,哈哈哈……”他竟然跟其他三四人一齐拼酒,那三四人都学他的模样一杯接着一杯,干完了再斟。 一会儿,就有人颤颤巍巍地给人扶着走出去,显是败阵了。而此时,一杯一杯的烈酒,筵会的人好赌的都已回去大赌特赌,好酒者便大多也喝成了死鱼样。风少帅又将高代醉成了死猫,龚家的几个仆人拥着他回房歇息去了。继而又挑了另外的三个。那祝博会醉眼朦胧地说道:“你还行么?呵呵呵……我可快要醉了。” 连督蜀道:“我还清醒得很呢!” “我不信,我不信……呵呵呵,这个是几?”祝博会伸出两根手指头道,“猜对了我就服你了。” “当然是二!”连督蜀笑答道。祝博会哈哈笑着说:“你真的没醉,我总算服了你啦。——呵呵呵,你叫什么名字?日后我还要和你再赌,今天我是输了,可我就是不服气。……哈哈哈,我不服气!” 风少帅道:“祝大哥,你醉了。这人就交给我,我自个儿能行。” “好小子,你的这句话说得好,你自个儿能行!……哈哈哈,日后在女人面前一定得记着,就是要这句话,——他妈的,你们都瞧我不行吗?老子样样都行,样样都精通!——哈哈,哈哈……”祝博会一面说着胡话,一面按着风少帅的后背,颤巍巍地走了。 连督蜀道:“他是一个要强的人,唉,——你要和我比么?” “我今天也要你像他一样醉倒,或者比他更惨,醉得你满地打滚哭爹喊娘,哈哈哈!”风少帅自行斟了一杯,举起喝尽。 “好!帝都公子,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也不枉此生。”连督蜀亦跟他一样喝尽。风少帅却笑笑道:“我们不是朋友,我们现在只是酒友啊。哈哈哈!” 连督蜀与风少帅两人都是货真价值的酒鬼,两个人都能豪饮。如此一杯复一杯,风少帅的样子倜傥不羁,但连督蜀却秀雅斯文,这般拼了几百来杯。连督蜀道:“帝都公子好酒量,不知道咱俩可不可以不要再比了?” 风少帅奇道:“为什么?我看你不像要喝醉的样子哦。是不是怕我醉倒了没人来服侍?”他也觉得很是奇怪,今天居然对这人惺惺相惜,倒实在是前所未有之事。 “那算我认栽好了。”连督蜀道。 “这个可不行。咱们得凭真实本领取胜,不然我即便是赢了也殊无光彩。”风少帅道,“我们还得接着喝,一直喝到分出胜负为止。” 连督蜀道:“那你一定要输的。不过你别问为什么,即便你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风少帅一面喝酒一面笑道:“你怎知我会问你?哈哈哈,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偏偏不问你。”其实自己心底里的的确切想问他,但连督蜀的脸色愈来愈显精神。莫非世间真有“醉不死”楚德云这一号人物? “哈哈哈,喝酒归喝酒。”连督蜀老是将手指放在酒壶的顶端。已是第两千零二十四杯了,风少帅于中途曾有两次小解,自现在起他每多喝一杯,脑子就多一份沉重,多一份糊涂,两只眼睛也越来越睁不开了。 “哈哈哈,你还成么?”连督蜀仍旧一如既往,脸上连绯红都找不到,便好似在旁看着别人喝酒一般,既无醉意,也不头晕。 再过一时刻,风少帅的眼睛渐渐模糊了,喃喃道:“你……我可能也喝醉了,呵呵呵……我总算服了你啦。……高手,呵呵呵……”说完趴在桌上,沉沉地睡去。 连督蜀环顾四周,见一个客人也没有了,只几个正收拾餐具的佣人,便对着风少帅叹息道“唉,我说过你必输的,你还不信。——你有听说过醉不死么?嘿,要想醉死我。——唉,那你就等着准备醉死吧。”说完摇了摇头,径直大步离开。(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清晨,天色还未大亮。太阳只有半个晕影,气色却清爽寒凉。这是三月初九。忽然一个尖叫声划破了长空,随即又大声地呼喊救命。一时间整个龚家的人都围聚在了那靠北的厢房外,心有余悸地朝屋里头望望。 “老爷,不好啦!”一男仆一大早在屋外大喊大叫。 “大义,什么事?这般大呼小叫!”龚墨书不愉地开门道。他昨晚回来得晏了,故而睡觉也很迟。 那男仆大义哭丧道:“小侯爷死啦!他……他死在了墨书厢房之中。” “什么?”龚墨书像是大祸临头了,“他、他当真死了么?”其实他这话不必问,也能从仆人的表情中证实。 那大义垂头道:“很惨很惨,他死得太惨啦!”龚墨书一面往外走一面急道:“快快快,你带我去看看。” 那大义领着他在前引路。自家出了人命案子,急得龚墨书连外衣都没有披上,便匆匆赶去。阵阵寒意袭来,两人好容易穿过了几条弄堂,踅出了几个游廊。 墨书厢房已经涌围了许多人,声音沸杂,都对这死者深表惋惜,然大多数人则暗自庆幸死的人不是自己,而他们更是对那个凶手产生一种心悸恐惧,都在想:“下一个人会不会是我?” 等那东道龚墨书到了,其他的闲杂人士皆不由分出了一条道来,他三脚两步便走进屋内,顿时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床上、地上都是血液。他第一眼就是那赤身裸体的祝博会倒在血泊之中。他身上起码砍了廿七八刀,凶器就留在死人的脖子上,是一把寻常阉鸡杀狗的短形菜刀。刀上尽是血迹,自伤口流淌在地上的鲜血已干。他的眼珠子瞪着,似是死不瞑目。他死得实在好惨! 龚墨书看见祝博会的睡床很是凌乱,像是在床上打过架一样,推开了众人步出门槛,缓缓道:“这人是谁最先发现的?” “是……是……是小的……”带领龚墨书前来的大义声音颤抖的回答。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凶杀人,看我们拿不拿你到官府砍头!”人群之中有人喝道,正是那个高代。 那大义闻言惊骇无比,突然跪在龚墨书的面前,不住磕头哭诉道:“老爷,小的……小的没有杀人,小的真的没有杀人啊!……老爷,小的怎么敢杀人呢?我……我从来就不认得这个公子啊……” “你先起来吧,是非曲直我现下还不明白,但是我定能将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龚墨书扶起大义道。 风少帅亦道:“这位大哥,我相信你不是凶手,你也切莫悲伤。你可不可以对大伙儿说说,怎么是你第一个看到这里的情景?” 那大义道:“小的今天早上起床出来在后家大院里挑水扫地,这时候一位爷不久也起来了,他将几两给我,并对我说,意思要我去叫小侯爷来,听他的口音是小侯爷欠了他不少钱,只因今天要回家去了,所以事先问他要完账。于是我拿了银子便一走到这外边了,我在门外喊了好久不见回应,后来又敲了一阵子响门,仍是无人回应,小的便大胆推门而入……” 风少帅道:“等等,你先不要说下去。”众人都惊异万分地看着他。只听他问道:“你是说你站在门外喊了很久,门敲了多久?” “小的喊了半盏茶的功夫,敲门也几乎差不多光景。”大义答道。风少帅道:“你继续说,我们都听着呢!” 大义道:“小的大胆推门进去,就见到了这等情景。我、我、我……小的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老爷,我、我、我……” “这么说,小侯爷的门一直没有锁上了?”风少帅又问,“嗯。那个请你喊小侯爷的人你还认得吧?现下请你指认出来吧。” 大义还正要细看,人群中便有人自行站了出来一个人,正是风少帅认得的曾与二舅豪赌的张世民。 “嘿,原来你无疑就是凶手了!一定是你先故意用银子贿赂他,然后再来个‘金蝉脱壳、栽赃嫁祸’之计,最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也不知是高代幸灾乐祸还是喜欢惹是生非,他这一张多舌嘴想不开口也难。 那张世民瞪了他一眼,缓缓道:“昨天晚上他还欠我二十万两银子,今天我爹来催我回去,我想拿到他的亲笔画押到信义钱庄领取,便可以走路的。谁知……” “谁知他便死了,对不对?”高代冷笑道,“张世民啊张世民,你的脑筋太也少了吧,你以为我们的龚大人会相信你的鬼话连篇么?可笑啊可笑,哈哈哈……” “外公,我想撒尿,你带我去茅房。”风少帅扯着龚墨书的衣袖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龚墨书急道:“你……你干什么?你——”一见外甥不住朝自己眨眼睛,便当即向众人点一点头随他去了。 众人之中不乏聪明机灵之士,只有这些人心里略略揣测到风少帅决计已发现了什么重大的问题,但却不知他为何不当众说出,显然他的话牵涉到这个案子,而且这个发现非常重要。 “你们都回客厅去吧。”龚墨书又回头道,“大义、大仁、大孝,你们几个先在这里看好现场,我去去就回来。” 行得三座院落,四条抄手游廊。四下里已寂寥无声,东山太阳渐渐升起。院中的几株石榴树,几朵鲜艳的红花给乳白浓雾包裹住了。兀然,一只黑猫嗖地自屋角箭一般奔射而去,唬得他们两人都吓了一跳。 这里已经无人了,风少帅便压低轻声道:“外公,小侯爷死得很离奇,不知你老有没有看出来?”龚墨书苦笑道:“你说,我实在看不大出来。” 风少帅道:“当时小侯爷喝得酩酊大醉,假使我是凶手,原本一刀就可取了他的性命,何必要连砍他那么多刀?外公,你觉得呢?” “你接着说,”龚墨书一听大喜,终于想到了一条线索,声音很是兴奋。 “还有,另外一点,就是床头上的那张棉被的被角上翻凌乱,一眼就可以断定是被人揭起过了。”风少帅道,“据那佣人说,当他发现死者时,他就惊动了远近之人。那么假设排除他是凶手时,我可以肯定,现场还没有被破坏。在此,我下一个定义就是,凶手一定事先就藏在被子当中!他等小侯爷进门时再劫持他,然后……” 龚墨书插话道:“这么说来,这个凶手一定参与我的盛会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没错。不过我的另一个定义就是,这个凶手一定跟小侯爷有仇,而且凶手散席比小侯爷早。”风少帅思索道,“而且我隐隐觉得那个凶手还在人群当中。” 龚墨书奇道:“这我就不懂了,你仔细说,我跟着你的思路走就是。” 风少帅道:“根据适才我看到的干血迹程度,我能断定,小侯爷决计是死在一更天左右!假使外公你是凶手,你会事先离开么?如果这么做,只会让人怀疑。譬如咱们现在回去,决计会问昨天晚上哪些人回去了,粗心大意之人定会以为凶手便在那些人当中。” “何以见得?”龚墨书道,“假使凶手已经回家,那他完全可以用理由推卸掉一切责任啊!” “外公,你觉得咱们现在回去是要先查访离开之人还是先查访还在的人?”风少帅道,“我不敢说凶手已经不在龚府里头了,但他纵然有天大的胆子在龚府里行凶杀人,他不免要害怕。假如这个凶手是个蹩脚货,嘿,那倒也说不定已经露出头来了。” 龚墨书道:“我又不懂了,你再说得清楚一点。”风少帅道:“正如我说的,小侯爷若死在了一更天,那么凶手决计是一更天之后才走,那他现在回家岂不是自投罗网吗?要是真的那样,咱们只需一问龚府的管家,要他查一下谁在一更天之后走人,那便不是知道……” “对对对!风儿,你说得对!”龚墨书打断他的话,样子兴奋至极。 风少帅道:“所以,外公,咱们至少现在已掌握了两条线索。第一,凡在一更天后回家的人都必须严查!第二,现在未离去的人也要严查。——嗯,外公,你对那个仆人……” 龚墨书道:“你说得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吧?这人叫黄大义,家住江苏无锡,他在我龚府服役为佣多年,我相信他的为人,他不会是凶手的。” “这个定义下得似乎还太早,假如你给我一百万两银子要我取下小侯爷的人头,那我可能会干的哦。”风少帅开玩笑道。他的言下之意是说,每个人都有利欲,或许他是受人指示而杀人。 “好孩子,谢谢你啦。”龚墨书摸着胡须道,“对这个黄大义,我待会儿再去问一下也成。”风少帅道:“那咱们回去吧。” 龚墨书又叫外甥先去厢房四处查查,自己却到花厅招呼那些客人。大厅之中人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安安稳稳地坐着,有的眉头紧锁像有重重心事。他们一见了龚墨书,也就瞧着他,只盼他早些抓住凶手,绳之以法。龚墨书咳了一声,道:“各位,发生了这种不幸之事我龚某万分抱憾。但老夫保证,这件事在三天之内,必会给大伙儿一个很好的交代!”见这一干人无甚疑议,龚墨书继道:“在这三天之内,只好委屈各位暂宿在此,待三天之后,老夫必定会有重谢!” 这群人仍是无人发言。龚墨书道:“各位这便先留在客厅之中,待会儿若有差遣,你们可必须随叫随到啊!”他又喊了几个女仆端上精致的点心茶水,径直出门去了。 墨书厢房外,有几个人站在院子当中逐个逐个被那位少年问话。那少年正是风少帅,他一回来便对那三个仆人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一个一个说。” 那个佣仆大义道:“我叫黄大义,这位是邢大孝……”风少帅承母亲的天赋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顷刻心中暗记,那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是邢大孝,那个黄麻粗布的男子名汪大仁。 “我且问你们,昨晚是谁服侍了小侯爷睡下的?”风少帅问。那汪大仁道:“是小的。昨晚小侯爷与另几位公子拼酒,是小的服侍他的。” 风少帅又道:“那么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你进过这间屋子吗?” “没有。小的只送到那个拐角处时,突然走过来了一个公子,就是刚才诬赖大义的公子,——嗯嗯,他好像姓高。”汪大仁道。 风少帅奇道:“你可说的是高代,就是那个手拿折扇,一双刺猬眼的年轻公子?” “对对对,就是他,他站在那里。”汪大仁指着西面那个拐角处道,“他站在那里说,——” 风少帅声音激动地说道:“你确定是他么?”因为他自己清楚得记着,自己与高代拼酒时,这家伙已经醉得快要死了,却不知何以会是他。他不是已经喝醉了么? “是啊,我虽然眼睛不大好,但是当时灯火那么亮,我决计不会看错了!”汪大仁回忆着,“那位高公子先是冷笑一声,道:‘千杯不醉的小侯爷今天居然也醉了,呵呵呵,是不是你觉得自己不行啊?哈哈哈……’小侯爷理也没理他,要我从他的身边走过去。高公子又道:‘小侯爷,你刚才不是很得意么?怎么,现在是当定瘪三了么?哈哈哈,有种就不要让人扶着啊,嘿嘿嘿,我瞧你这泥鳖样就是没种,哈哈哈……’小侯爷怒道:‘高代,你他妈的是人不是人?我告诉你,我就是醉成了泥王八也比你这个小人还成。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拜了‘醉不死’楚德云的门下,在大厅上之所以我不想揭你的短,那是我不愿要你落脸!嘿,你还以为你真的当我是白痴么? “那高公子脸色蓦地一变,语气仍是先前那般嚣张道:‘你说我拜了醉不死,你可有什么证据?你不要胡说八道!’小侯爷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也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既然你不认师尊了,我有什么办法?你说是不是?’高公子气得想要打人,还好我从旁劝道:‘你们都不要吵架,就算看在龚老爷的面上。’小侯爷推开我,愤愤道:‘我姓祝的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对自己说过的话总要算数,——’高代道:‘你在喝酒时怎么说,咱俩谁先喝醉谁就是混账王八,是也不是?’小侯爷道:‘我承认我说过,我就是当混账王八,而你呢?嘿嘿嘿,你只不过是一个不认师尊猪狗不如的畜生!’高代怒道:‘你……’小侯爷不再理他,独自颤颤巍巍地踱进了房中。”(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风少帅问道:“接着你和高代都走了吗?还有,你有没有听到屋里头有什么动静?” “我……我听到了动静,……”那邢大孝插话道。风少帅摆摆手,示意他要汪大仁先说。 “高公子兀自愤愤不平,我好劝歹劝,他便与我一起走了。”汪大仁道,“后来我和他回到了他的房间,他和里边的一个人说话。我觉得再没有我的事便走了。” 风少帅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大孝哥,你说,你……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邢大孝道:“那时候,我同二丫头小红一起,……”说到这里脸上微微一红,道:“大义哥,我是想帮你才将这种事说出来的,不然我是决计不会管的。” 风少帅听到这里顿时暗暗敬佩,心里禁不住赞道:“龚府之中也有这般重义气之人,可说是外公的大幸啊!” “小红和我偷偷摸摸地想到那一边去……”邢大孝一指东面的屋檐的墙下,续道,“可是我们却听到了小侯爷房里的声音,只听得一人轻声道:‘不管怎么说,你跟她是定亲的,你只要点一下头就成了,我也不十分为难你,我只会给你一个痛痛快快的。’之后却无人回应,我和小红不敢逗留,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泥墙下,似乎只听到了一声闷哼,就像……嗯……嗯……” 风少帅道:“就是‘嗯、嗯’了几声么?你千真万确听到了?” 邢大孝道:“决计错不了,我听得真真切切。等我和小红爬过了墙之后,小红就对我说:‘孝哥,你刚才听到了没有?那间屋子里有人……’我就说:‘我也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呵呵呵,小侯爷今天手气不好,定是有人寻上门向他要债啦。’小红道:‘可是那声音有些不对,我怎么听都有些……’我见她很害怕,就安慰她道:‘小红,你怕什么,这里可是龚府,龚老爷是个断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于是我们往那里边的院子走了。” 风少帅道:“后来你们回来时有什么发现吗?” “有,我们听见了脚步声……”邢大孝思索着回答。风少帅道:“等等,你们这时候约摸什么时分?” 邢大孝低头一沉思,果断道:“我们回来时大约是在一更左右,月亮已在中天了。” “你、你、你接着说,这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了!”风少帅激动不已。 邢大孝道:“我们听见脚步声是从那儿开始的,”指着墨书厢房的西首一箭之地,继道,“他是走向雨花后院,脚步声很快,但很轻,要不是我们事先潜伏这儿那时决计听不出来的。” 风少帅急道:“那你有没有看清他是谁?或者他是穿什么衣服?……” “这个,这个,这……我只知道他的影子,他的影子……”邢大孝支支吾吾道。 “好极好极。你说,你快说!”风少帅几乎想大笑了。其他人也急盼邢大孝真言相告。 邢大孝吸了一口气,歉然道:“他的影子很长,而且很瘦,对着灯光,我也瞧不清楚……” 风少帅不死心道:“孝大哥,那晚上我要你再躲在那里,你可不可以还能认出人影来。假使你真的帮助我们,我便晚上要你再看出那人的身高,……你不懂么?——呐,就是你躲在昨晚的原地方,我喊人扮演昨晚的那一幕,你只须看准了人影跟昨晚一样瘦长就行啦。” “这个行!我还认得这个人影的长度。”邢大孝点头道。 风少帅却在想:“不管这人是不是凶手,我也一定要查他!”嘴上道:“你们几个大哥这几天就跟我在一起吧,免得不方便。”他这样做显然还是怕其中有内奸,因为在案子未破之前,他只相信自己和外公。 风少帅问完了话,自行走进墨书厢房。他看着小侯爷的所有伤口,沉吟了半晌,突然又抬头望着那紧闭的窗户。 “大义哥,我问你一句话。”风少帅叫道。外头的黄大义走了进来,道:“风公子有什么吩咐?” 风少帅道:“你来了之后应该没有人在这里做过手脚吧?”黄大义道:“没有。我们一直看着呢!”不多久,龚墨书便负着手缓缓而来,垂着头,他的脚步跨的也不大,像是在沉思。 “外公,你问了外边那些佣人了吧?”风少帅抬头问道,“可曾发现了什么端倪?” 龚墨书道:“其他的我也问过了,他们都说不知道。只有厨娘兰春,和一个叫小红都说了一件事。”风少帅道:“你先说厨娘的,我听着。” 龚墨书道:“刚才我看见凶器是一把菜刀,便去问厨娘这刀是不是我龚家的。她说:‘这把刀明明是我亲手挂在墙壁上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小侯爷的房中。’我又问:‘那你可看见了是什么人来拿过刀?’厨娘说:‘小惠这妮子说她要用刀切菜,我也不知道她最后拿去了没有。’于是我便喊来了那个叫小惠的丫鬟,问她:‘你用过的菜刀呢?’她答道:‘我将它放回去了,但我不……’我说道:‘你可曾看见什么人来过厨房?’她回答:‘有人的,但我却没看清那人的真面目,只……’ “我问:‘你看到了什么?你尽管说,明明白白地说。’她道:‘我看见了一道人影。’我就问:‘什么样的人影?是男的还是女的?’她道:‘老爷,我没看清,我本来要到厨房替老夫人熬燕窝的,就走到厨房外很远的地方,只看见,只看见……哦,对了,他影子好像,好像是有点胖的。我猜应该是个男的。’我问她道:‘当时是什么时候了?是一更天吗?’她答道:‘对对对,就是一更天光景,老爷,别的我就不知道啦……’我就问到这里,便叮嘱了她几句这几天不要多口。后来我便去招来了小红,她说……” “嘿,又是影子,”风少帅对龚墨书道,“外公,那个小红你就不要再说了,你先听我讲吧。刚才我……”当下就将自己问大仁、大义、大孝三人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对外公说了。 龚墨书沉吟不决,道:“风儿,你看这……”风少帅道:“外公,我看今晚上咱们扮演昨晚大孝哥说话的那一幕,将凡是雨花后院的的客人的衣物都拿来,我有十成的把握找出那个人!” “好。咱们就先是这么办。”龚墨书道。 风少帅道:“有一件事我还想去弄明白,你老再寻寻线索,我先回家了。不过在晚上之前我一定回来的。”拔脚便即去了。风尊府仍是和往常一样静得很。那风少帅一回到家,首先便到风剑英的房外大喊道:“姑姑,姑姑……” “是风儿么?进来吧。”风剑英的声音自屋里传出。风少帅推门而入,一见姑姑大喜,问道:“姑姑,我找你有事的。”他只是有些奇怪,发现姑姑这几天好像打扮得妖里妖气。 那正在梳妆台前装扮自己的风剑英问道:“什么事?” “就是你认不认识一个人?”风少帅道。风剑英奇道:“谁?” 风少帅道:“高代。就是那个礼部尚书高星故的儿子高代。” “我不认识啊。他……他认得我吗?他是姓高名代么?——我不认识他。”风剑英瞿而摇着头道,“你问这个干嘛?” 风少帅道:“有人死了,可能跟他有关,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呵呵呵。” “谁死了?”风剑英问道,“他……他……他跟我有关吗?” “一点点。”风少帅苦笑道。 “什么?我……我,可是我根本不认识那个高代啊。”风剑英道。风少帅道:“我不是说高代被杀,那被杀的人而是小侯爷。” 风剑英声音颤颤道:“他……他死了么?是他……” “是啊,而且死得很惨呢!”风少帅道,“姑姑,那我先回去了。” “嗯。——哦,等等。风儿,你在龚大伯家千万不要去理一个人,他若要提到我,你也甭理会。”风剑英忽然说道。风少帅问道:“这个人是谁?” “这人姓倪名松扬,——你、你记住了没有?”风剑英叮嘱道。 风少帅心想:“你不是跟倪松扬是老相识么?现在怎么要我不要去理他?嗯,是了,定是你与他闹别扭了吧。”嘴上却应道:“嗯。那我先回去了,外公家发生这样的事,我还得帮他破案呢!”话音甫毕,他的人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夜黑风高,无星无月。天阴沉沉的呈出一个黑洞,深而不见底。龚家上上下下仍像昨晚一般前前后后灯火通明,然而今夜却是死寂,不再有人喧哗大叫。灯笼于冷风的吹拂,摇曳不止,全家似乎已笼罩在死的阴影之下。墨书厢房的院里只有几个人四手八脚地踱来踱去,挪搬着各种木制的东西还有衣衫。 “是不是好了?”风少帅问。躲在那隐蔽的树丛下的邢大孝应道:“还要再过去一点,……一点点……” 风少帅又道:“够了么?够了么?” “好啦好啦,这人的影子就是这般,我认得没错了!”躲在那隐蔽的树丛下应道。龚墨书道:“那么这个人是谁呢?——大孝,你先出来吧。” 邢大孝自树丛中大步迈出,憨笑道:“老爷,今夜比昨夜静悄悄的,我躲在那里头还当真有些怕怕呢。” “嗯。辛苦你了。”龚墨书回头道,“你们几个将这些器具都搬走吧。” “外公,你说该会不会是他?”风少帅忽然贴着龚墨书的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龚墨书道:“可能就是他。东边的两条游廊到这里不是很远,他到这里来行凶也不用花多少时间。” 黄大义问道:“老爷,你……你们说的杀人凶手是谁?”风少帅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高代。” “什么?是……是他?真的……”黄大义便是不问,心里也是隐隐觉得了,这人决计是他——高代! “嗯。他杀了小侯爷主要目的是什么?”龚墨书喃喃道,“想杀人要债么?还是他与小侯爷有仇?” 风少帅道:“咱们先叫服侍他睡下的佣人来问清楚吧。”龚墨书道:“大仁,你快去问一下,昨晚是谁伺候高公子睡下的?喊那个人快来见我。” 那汪大仁应着便去了。顷刻间,他带着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年男仆,道:“我打听到,高公子就是这位大忠哥服侍睡下的。” “老爷,小的夏大忠,昨晚高公子喝醉了,确是小的扶他进房间的。”那中年男仆道。 风少帅问道:“可曾听他说了些什么没有?” “他说他一定不会这样便宜地放过了小侯爷——”话未说完,夏大忠自觉失言,便即按住了嘴唇。 龚墨书道:“他真是这么说的?你决计没有听错了?” 夏大忠道:“我将高公子放到床上后,他便破口大骂,都是些不堪入耳的污秽言辞,都是骂小侯爷的。我从旁劝他道:‘高公子,你喝醉了,早些歇息吧。’我替他脱掉了靴子,他便骂道:‘祝博会,你他妈的是直娘贼,猪粪狗屎,臭鸟蛋,你日后若是落到老子的手中,我一定砍你他妈的廿七八刀,剁了你的手脚,拆了你的猪排,挖了你的狗眼,……’我又劝他道:‘高公子,你别骂了,待会儿别人就听到了。’高公子道:‘你奶奶的,管你屁事,谁要你放屁的?滚吧!’他重重踢了我一脚,将我踢倒在地,又不住骂我,我便走了。你们看,现在我的头上还留着一个包呢。”他说着摸摸自己的脑袋,苦笑道。 “真是这个王八蛋么?好小子,居然还敢打人啊!”风少帅咬牙切齿道,“等我证据确凿了,我就第一个抓他归案!” 龚墨书道:“咱们现在可还只能怀疑他,真正想要说他就是杀人凶手,这恐怕……” “外公,你的意思是证据不足么?”风少帅道,“我们可以再去找证据呀。我就不信杀人凶手还真能逍遥法外!” 大仁、大义等人亦道:“对!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都相信龚老爷一定能破了此案的。” “呵呵呵,你们未免太瞧得起我龚某啦。”龚墨书微笑道,“风儿,咱们再进屋里瞧瞧去。” 风少帅点点头,道:“好,我们进去看看,这中间还有许多事没搞清楚。” 龚墨书推门而入,黄大义立马跑去点亮了灯烛。灯火虽然影影幢幢,各个角落日里他们都看得很仔细,几乎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小侯爷的尸体是老早就搬出去了的,但处事谨慎的龚墨书与风少帅还觉得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风少帅突然道:“大仁哥,你说你和高代回到他的房间门口,里头还有人,那个人是谁?” 那汪大仁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嗯。”风少帅微一沉思道,“外公,你看……” 龚墨书道:“大仁,你暂且回避。——大义,你去唤高代高公子前来见我。” 不多时,神态骄傲的高代便来到了墨书厢房,问道:“不知龚老伯见召,有何指教?”龚墨书先打个哈哈,微笑道:“高世侄,昨晚你睡得可否安好?” “嗯。昨晚小侄睡眠很足,一觉便已是大天亮了。”高代亦笑答道。他的心里不禁惴惴:“你这老头叫我来,该不会是怀疑我就是杀人凶手吧?” 风少帅自床后边的布帐走出,皮笑肉不笑道:“高大哥,你好啊。你看小侯爷的下场可真是惨。嘿嘿,我想问你,你觉得你怀疑这是谁下的毒手呢?” 高代支支吾吾道:“这,这,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怎会知道呢?我当时又没有看见凶手。”风少帅道:“高代,你也不用装蒜了。我告诉你,我瞧十有八九就是你杀死了小侯爷!” “什么?什么?”高代慌得跳将了起来,又惊又怒道,“你……你胡说!我……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龚墨书道:“是不是你我们终会查得出来的。我现在问你话,你须得老实回答。” 高代见自己被人认作了杀人凶手,吓得六神无主,慌慌张张道:“龚老伯有问,小侄定当实话相告。”他上午还气焰嚣张,指责这指责那,可当话柄落在别人的手中时,他就听话地像一条狗,全不似那个颐指气使的自己了。 “你来过小侯爷的房间,是不是?”龚墨书一脸的严穆,眼睛直盯着高代。 高代瘪萎了的道:“我……我……我,——是。小侄是来过小侯爷的房外,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人。” “既然人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何知情不报?”风少帅亦神威凛凛,隼眼之中射出了一道刀一般的目光。(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我……我……我当时是怕,不敢啊。可……可是我敢对天发誓,我决计没有杀人!”高代当真手指屋顶发起了毒誓来,样子十分滑稽,但屋里的人谁都没有笑。 龚墨书道:“好了好了。你且说说,你为什么要来找小侯爷吧?”那高代道:“我本来就是想向他要昨晚赌赢来的五十两银子。” “为什么你睡下之后突然要向他要钱?”风少帅冷冷道,“你说话给我老实一点,编谎也给我靠谱些!” “我本来也不知道啊,我当时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高代现在真的很自责了,接下来他便大骂着自己昨晚为什么吃错神经药去找小侯爷。风少帅道:“你睡下之时,是谁在你的房间里头?” “我房间里么?呵呵,就是那个倪松扬啊。他这个东西就是混账,他居然深更半夜地来找我索要欠他的赌债,嘿,真是一个发癫的疯子!”高代冷笑道。 “你欠他多少钱?”风少帅道。高代道:“我在更寒兄的房间输了他二十万两银子。” “哼!更寒这小子回头我还要骂他一顿,现下倒好了,出现这种事情全是赌钱惹的祸!”龚墨书咬牙道。在自己家里死了人,不仅对自己的影响不好,最严重的还是自己对死者家属的愧疚。小侯爷这么一死,假使自己不能破案,那么等明王府的人寻上门来,自己都不能给他们一个好的交代。故而他就恼恨自己的儿子龚更寒不争气,认为这全是赌博的缘故。 风少帅道:“你将倪松扬与你的谈话原原本本地诉说一遍,我们都听着呢。” “你怀疑是他杀人么?我看不……”高代现在又疑神疑鬼了,但见风少帅的锐眼射来一道光,忙道,“好好好,我说就是了。昨晚我回到房间,倪松扬就在我的房间里头等着,他一见我回来,就说:‘高兄弟,你没有醉死那个混蛋么?’我就说:‘那个王八蛋太厉害了,他妈的简直就不是人!我也喝不过他。’他又说道:‘我知道你是在装醉,呵呵呵,只不过你想赖我的这几万两银票,我看你打错算盘啦。哈哈哈,我现在就是问你拿银子的,待会儿我还要去向小侯爷要债。’我说:‘我现在没零钱。’他说道:‘没零钱最好,我还有零钱啊!’于是我便将几张一万两的银票跟他换了零钱。’他又说:‘你的师傅就是楚德云吗?’我问:‘你怎么知道?’他不再说话,便出门而去。” “后来你就去了小侯爷的房门外是不是?”风少帅声音颤抖起来问道。高代道:“是啊,你、你、你怎么知道?”心里很是慌乱着急。 风少帅道:“你可以走了。”高代还不肯走人,问道:“你……你想到了什么?” “哦,我再问你一句话,小侯爷当时赌钱时没跟你们一桌吧?”风少帅道。 “是啊。”高代见他没有回答自己,反而问了这句不着边际的话,不觉恍然。龚墨书挥挥手,示意他出去。高代行完礼,莫名其妙地走了。 “外公,你有眉目了么?”风少帅问。龚墨书道:“我现下有些明白了,不过还得回去理理头绪才行。” 风少帅笑道:“那么咱们回去好好睡他一觉,这案子明日一定破了。” “呵呵呵,风儿,你真是聪明啊。”龚墨书拉着外甥的手走出去,“大义,今晚到此结束,你们收拾收拾,待会儿都去睡个好觉吧。” 次日上午,龚墨书与风少帅都睡到很迟。太阳都晒到了房间里头,渐渐热气勃发。突然,那黄大义站在房外大喊大叫起来:“老爷,老爷,不好啦,不好啦!” 这两人一骨碌地自榻上爬了起来,风少帅开门道:“发生了什么事?” 黄大义急道:“不知是谁泄出了话,那明王府的人来闹啦。小侯爷的爹娘也都来了,他们说要见老爷。” “你先接他们到大厅上候着吧,我们就来。”龚墨书点头道,“哦,对了,你叫客人都出来,统一聚在大厅,待会儿我有话要说。” 龚墨书与风少帅洗漱用饭完了,两个人款款而去。大厅之上,两个老人相对啜泣。围着的人有的苦劝,有的叹息,有的默然,有的大骂凶手…… 龚墨书脸色凝重,一声不吭地走到那两个老人的面前深深一长辑,一面道:“祝老哥、祝嫂嫂,前晚令郎不幸惨死蔽府,我龚某愧颜无地,今儿特向你两位道歉,还望两位瞧在龚某的面上,能容我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细细禀告。” 风少帅在旁,也不禁对外公暗暗喝起彩来:“外公这叫做‘负荆请罪’,足要别人认为见他是个知书达理之人,理对理亏他都是要先给自己台阶下的。” 那个年逾六十的老叟擦着泪眼,说道:“龚老弟,你也不用多礼。今天我同拙荆只想问你,你找到了杀人凶手没有?”他的这句话虽然客气,但实则无疑是在向龚墨书要人。倘若龚墨书回答“我还不知道杀人凶手是谁”之类的话,那对方决计会动用威逼、上告龚府等等手段以报儿子被害之仇。等到那时,说不定他们双方便要撕破了脸,将这件事上告到龙庭,最后不论于谁都没好处的。 “幸喜我们找到了凶手。”龚墨书脸色不变,他还是弓着身子向他们答道。 “啊?是谁?”那老媪突然至声哭泣,抬头问道,“你快说,是谁害死了我的会儿?” “倪松扬,你就是真正的凶手!”龚墨书一转身,怒瞪着眼睛喝道。 “龚老伯,你……你……你不要胡说,我……我怎会是杀人凶手?”倪松扬急道。风少帅道:“我且问你,你昨晚一更天在哪里?你该不会说你已经回家了吧?” 倪松扬白了他一眼,道:“你算什么东西,要你来——” “倪侄儿!我就问你昨晚一更时去了什么地方!”龚墨书两条眉毛倒竖起来道,“风儿也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了。我们现在是在审问你,你当着大火儿的面回答就是。” 闻言,倪松扬心里大吃一惊,但脸上还是平静得很,回答道:“我昨晚一更的时候醉得模糊不清,是这个仆人扶我去的。”手指着黄大义,继道:“我睡在床上,就……” “你撒谎!你并没有醉,而是趁大义出去的时候出去行凶杀人了。”风少帅怒瞪着他,“这件事,我告诉你,有人可以作证!”(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谁?是谁?”倪松扬怒叫起来。邢大孝站了出来,道:“你在小侯爷的屋里头说过的话,我也听到了几句。” 风少帅接话道:“大义,你先退下了。我先问他,你不用多说,待会儿我自个儿会叫你说的。”又朝倪松扬道:“你为什么要杀小侯爷的原因便是他与我家姑姑定下了婚约!” “胡说八道!我不认得你的什么姑姑爷爷。”倪松扬的脸色蓦地一变,随即又平静下来,“风少帅,我告诉你,你想将杀人的罪名强按在我的头上,我、我、我……” 风少帅怒道:“我刚才问你一更时分你去了哪里,你说你喝醉酒躺在床上睡觉,是也不是?——好,既然你喝醉了,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还要去高代的房间要债?——我也告诉你,你的事已经发了!” 龚墨书叹了一口气道:“倪侄儿,我先前也不信你是凶手,但是昨晚上我却发现了几件事,这些件事我一直想了一个晚上才算弄明白了。就是昨晚我和风儿睡在一起斟酌。风儿曾就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高代与倪松扬曾经在一起过。’我便问他:‘你怎么知道?’他回答道:‘日里听大仁哥说过,高代回房之时屋里头有人。’当时我就回想起了高世侄的回答:‘那个人是倪松扬,他来问我要债的,他说待会儿还要向小侯爷算账。’于是我便跟风儿说了,晚上风儿忽然道:‘咦,姓倪的明明被我灌醉了怎会出去向人要债?’我又回想高世侄的那几句话,他那时也承认他是去看过小侯爷的,本来是相向他要债,可当时他已经看见小侯爷莫名其妙地死了!因为你说要向小侯爷要债,害得我们都还怀疑高世侄便是杀人凶手。” 风少帅道:“不错。我们依据邢大孝所说,昨晚来了一个假戏真做,邢大孝认出的那个人影,我们也肯定了那人就是高代,当时我们也还真以为他便是杀人凶手。但我即刻又想起了大孝哥的另外一句话,就是一更天左右,有人在小侯爷的屋里所说的那句话:‘不管怎么说,你跟她是定亲的,你只要点一下头就成了,我也不十分为难你,我只会给你一个痛痛快快的’。小侯爷与我家姑姑定亲,而且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假使高大哥便是杀人凶手,那我就怀疑了,他怎么会认识我姑姑的?昨天我回到家就是去问我过姑姑这件事的,可她说从来就不认得高代这个人!——这里边,我还知道,你倪松扬与我姑姑风剑英曾在唐顺酒楼会过面,而且关系亲昵,非一般可比,可见你跟我姑姑认识的时间并非是一天两天了。” 龚墨书道:“风儿的这些话一对我说,我们两人便知道线索走偏了。又在第一时间内将目标定在了你倪侄儿的身上。高世侄既然一更天左右与倪侄儿见过面,倪侄儿又说要去找小侯爷要债,据我所知,小侯爷根本就没欠你倪侄儿什么钱,而他真正是欠债的人是高代!只因为,你、高代与小侯爷根本就没一块儿赌过钱!假使小侯爷先前欠你倪侄儿,那么他完全没有必要赶在我的寿宴上问他要债,而且还要等到深更半夜!” 风少帅道:“所以你的这句谎话无疑就是在提醒高代,要他去见小侯爷一面,而当时小侯爷也已经被你杀死了,这样你好让我们顺理成章认定那个杀人凶手就是高代。” “不对不对!假使高代喊叫起来,那他不是可以将一切罪名套在我的头上了吗?”倪松扬争辩道,“那你们完全可以认为是我挑唆他去小侯爷的房间啊!” “你错了。假使那样,你就真的可以洗脱罪名了,因为我们在高代的口中得不到其他的理由来怀疑你了。既然你对高代说,待会儿去向小侯爷要债,那么等高代发现死体之后,你可以有一万个理由推辞否认,申辩自己根本就没去过小侯爷的房间。”风少帅道。 龚墨书道:“倪侄儿,其实我也是在昨晚才想明白这件事的,你要杀小侯爷的动机便是你想要娶风剑英,就是风儿的姑姑。你以为杀了小侯爷,你就可以得到她。唉,可惜,你错了,而且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你可知道,前天在我的寿宴上风剑英所说的那句:‘我只是不想见一个人而已’,她口中的那个人当然不是你,而是小侯爷。我从风儿的口中知道了,小侯爷在勾栏狎妓事发,故而风剑英恼恨他;可恰恰是这个时候,你倪侄儿与她正好也因为一件小事闹起来。你怕她又与小侯爷重修关系,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杀死,以免夜长梦多。” 风少帅鄙夷道:“我真不知道,姑姑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我不许你这样说她!”那倪松扬怒瞪着风少帅。隔了良久,他终于泄气了,神色沮丧地缓缓道:“不错,你们说得都不错。确实是我杀死小侯爷的,而且你们说的几乎一字不差;但我杀祝博会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昨晚是不该来向你龚老爷祝寿的。” “为什么?”龚墨书奇道,“这与我做寿有什么相干?”那老叟老媪齐声喝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倪松扬道:“假使姓祝的不来,那我就会要龚老伯替我做媒了,我要娶……” 便在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冲进门来,喝问道:“祝博会真的是你杀的么?”这人正是风剑英。 倪松扬红着眼睛看着他,忍住了情绪点点头,苦笑道:“不错,……呵呵呵,你看,我只会给你带来失望。” “你……你,原来你跟祝博会一个样,都是笨蛋、白痴、王八蛋!我……我……我今生今世不要再见你了!”风剑英哭骂道,蓦地回头奔驰而出。 风少帅急道:“外公,外公,我去看看。”不等龚墨书答话,他立即跟着箭一般地追去,一面大叫道:“姑姑,姑姑……” 那风剑英跑得很快,一眨眼便奔出了三桥镇。过得一顿饭的功夫,风少帅远远看见姑姑手扶着一株垂柳,面朝一个大湖呜咽哭泣。 中天日光如金。朵朵火烧云印在平镜之上,倒形似湖面焚燃。时逢仲夏热暑,林木间知了唧唧不歇;偌大湖滨,群群野鸭浮水,悠然自得。垂柳绕地,清波乍起,被丝丝杨花散尽。(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姑姑,姑姑……”风少帅叫喊着追到了近边。风剑英抽抽噎噎道:“你……你……你不要管我,我……我……我想静一静。” 风少帅不再说话,轻轻地走到她的身边坐下。过了两三个时辰,风剑英突然问道:“你怎不回家去?” “我想陪陪你。”风少帅微笑道。风剑英道:“我又没事,你陪我干嘛?” 风少帅笑道:“姑姑那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也不羞?”说着给为她抚弄好乱发,擦干了眼泪,又道:“姑姑,咱们回家去吧。今天我叫燕妈烧你最喜欢吃的荷叶粉蒸肉,好不好?” 风剑英不答话,愣愣着瞧着湖面,想着自己的心事。风少帅见她不说话,当即也闭上了嘴巴。风剑英忽道:“人活一辈子,还不如死了的好。”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死呢?”风少帅奇道,“何况你生活在官宦家族要什么有什么,这还不知足么?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话就证明活着总比死了要好,活着既可以上街去吃喝玩乐,又可以在家读书认字,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我自己觉得呢,活着很轻松自在啊。” “闭门深锁十七年,香花六月彩飞蝶。迷情虚景犹佳忆,沽酒冷淡盟青天。弃去书生万里路,凝将血泪苦梦边。影幌追魂哭丧悼,却把春秋永乐眠。”风剑英神色惨然,嗫嚅着这首不知名目的古诗。 风少帅道:“姑姑,你背的是什么诗?”风剑英不答。一会儿,她问道:“风儿,真的是倪松扬杀了小侯爷么?” “是啊,我们都找出了证据,他自己也承认了。”风少帅道。 “那他是不是要服罪受刑?”风剑英道。风少帅坚决道:“多半是这样的,他必须要被处死的!” 风剑英凄凉地看了侄儿一眼,神色楚楚可怜。他是喜欢她才要将祝博会杀死的,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自己的所爱;而她也是正因为爱他,所以才打算要与祝博会毁约,决定跟他在一起。可是,天意作弄人,偏偏会出现这种事! 那风少帅毕竟年幼无知,对于“情”字是丝毫不理解的。在他眼里,只要犯法,人人该杀!故而说出的话难免会与姑姑格格不入。 隔了良久良久,风剑英叹了一口气,似乎决定了,便道:“咱们回去吧。”风少帅见姑姑答应回家,自是大喜过望,拉着她的手,高高兴兴地回风尊府了。 “风少爷,二姑奶奶,你们来得正好,老爷刚才在书房生气呢!”一个家丁急匆匆跑过来轻声说道。风少帅急道:“老爷为何事生气?” 那家丁瞟了风剑英一眼,道:“这……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你们这便过去瞧瞧吧。”说完便即走了。 风剑英一想,适才那家丁的目光莫名瞥来,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自己的这双眼睛,便对风少帅道:“风儿,你去劝劝你爹,我就不去了。”风少帅还待说话,可是风剑英已经走远了,弄得无法,只好自己前往。 “爹,爹——”风少帅站在书房外喊了数声,却听不见里头有人回应。他自行推门进去,当即瞧到了父亲正伏在书桌上睡觉。风静宇突然抬起头,见是儿子,揉揉眼睛,道:“风儿,你回来了?” 风少帅道:“爹找孩儿有什么事?” “爹遇上为难之事啦。”风静宇叹道,“唉,咱们风家也真是多事之秋,先是圣上遇刺受伤,后又龚家杀人命案。” 风少帅道:“外公家的人命案给我们破啦,也不是什么离奇的案件……”他一时自个儿自鸣得意,全不注意父亲的脸色。 “风儿,那件案子虽然结了,但咱家对不起明王府在先,你这件事虽说破了案子,但是咱们依然寝食难安的。”风静宇道。 风少帅不解道:“为什么?不是祝博会杀人么?他既然杀了人,那咱们去破了案有什么不对?” 风静宇道:“话是可以这么说,但是咱家毕竟与明王府是名义上的亲家。尔今小侯爷惨死龚家,这龚家固然说不过去,但咱们更觉说不过去啊!刚才我都听说了,杀人凶手是谁,杀人动机是什么。唉,这该全是咱们风家的错啊。” “为什么?爹,你说的我可不懂了。”风少帅奇道。 “假使你姑姑早些嫁进明王府,还会有这种事么?”风静宇问道,“还有,是你姑姑认识那个姓倪的,姓倪的杀害小侯爷也全为喜欢你姑姑之故。” 风少帅道:“那便如何?” “你还要如何么?现下明王府死了人,嘴上虽不说咱们风家如何如何,但心里头一定怨恨的!”风静宇道,“何况,我们对人家于情于理都是有愧啊。” 风少帅回想了一遍,亦道:“算了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多说也救不活死人。” “唉,是啊。日里我还要去明王府吊唁,可是皇上的那几件事更是让人头疼不已。”风静宇拿起一本书想看却又看不下去了。 风少帅不禁问道:“爹,那刺客抓到了吗?”风静宇道:“嗯。” “既然刺客抓到了,那你也该高兴才对呀。何以……”风少帅道。风静宇摇头不语,半晌才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刺客是谁么?他们就是东瀛岛国派来行刺皇上的华夏内奸!” “什么?是东瀛岛国的?”风少帅惊道。风静宇点点头,道:“其中一人不知从哪里偷到了那柄幻界的绝世之刃鬼血魔刀,单凭此刀竟然连杀锦衣卫近百人。” 风少帅也不禁叹服,道:“这把刀这等厉害,我倒也想见识见识呢。” 风静宇继道:“这群刺客当中只有数人脱身而退,其余的都已俘获,现下都被关押在天牢之中。他们此番前来行刺,料来是有一个很大的阴谋的,至于是什么,我若说出来只会让人心惊俱丧。” “爹,他们是鬼魔门的人么?”风少帅问道。 风静宇摇摇头,道:“不过我怀疑他们跟北域以及鬼魔门一定有所勾结。曾听人说,帝都的炎家镖局早在十六年前曾押送过一趟暗镖,据传讯正是这柄鬼血宝刀,那时候鬼魔门的人杀死了所有的镖师却一无所获。待到宝刀莫名失踪,尔后竟引动了天下各域好武之士寻听宝刀的下落,但宝刀之音渺渺。回想当初,无论是什么人都在怀疑炎家镖局独吞了这柄宝刀,亏得炎世寒的有个武艺高强的好女婿,致使其他觊觎宝刀之人不敢对炎家镖如何如何。可现在凭空出现了这柄宝刀,而且还是在行刺皇上,这就表明此事后患无穷啊!”(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爹没派人去炎家……”风少帅蓦地住口,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 “别说了,那炎家镖局眼下老早就被一场大火烧成了平地。哼,这又算是鬼魔门干的好事,深更半夜血洗炎家镖局。后来的人还都以为这宝刀是给鬼魔门的人抢走了。唉,看来并不是啊。”风静宇道。 “那么北域的人为什么不亲自动手?”风少帅道。 风静宇冷笑道:“嘿,这群纸老虎都是惯爱借刀杀人而已,他们只是想借东瀛岛国之手在华夏神州捞一点便宜。就好比是将鬼血魔刀递给了东瀛岛国,若是行刺不成,那么只好由东瀛岛国当了它的替死鬼,再弄得东瀛岛国血本无归了。” “那……那要是行刺得手了呢?”风少帅不仅惴惴而问。风静宇脸露怜悯,缓缓道:“风儿,这个问题,你可不可以不问么?” 风少帅却道:“爹爹,假使行刺成功,那咱们华夏神州乃及整个幻界是不是要四分五裂了?导致最终连及整个玄幻两界将有乱世之灾,是也不是?” “唉,是啊。到了那时,整个玄幻两界,天底下最苦的当然还是黎明苍生。鬼魔门力图逐鹿中原,东瀛岛国欲瓜分华夏而虎视眈眈,北域极力煽动华夏周边小国动手,好来一个趁火打劫,还有玄界各域皆有分羹之象。到时候,世间动荡不安,战火连绵,四处征战,那可真苦了天下的百姓啊!”风静宇一时想象战争的场面:天底之下,厮杀声、喧闹声、呼叫声、擂鼓号角声、呐喊声响成一片,经久不息。霎那间,肉眼不忍观望,战场上劈天斧、飞矢、流羽箭、机弩火炮、万刀斫、攻天雷、尖矛、虎头盾、长刀利剑各式凶器,那一排排尸首叠垒。鲜血迸溅,随刃口急流;士兵衣襟血汗染红,皆不要命地火拼一团。一时断肢横飞,实在是惨不忍睹,惊心触目! 他的神色顿显悲痛怜悯,想起了玄幻两界真要动荡起来,那么百姓真的可要民不聊生了。不论彼方也好,己方也罢,战乱之后,将有多少黎民苍生惨遭横死、白骨撑天?将有多少个美好家庭变得支离破碎?又有多少百姓将会妻离子散?历代王朝可说是用尽了全天下百姓的血泪换来的。新立国号之初,黎民苍生只不过是为了一图皇恩浩荡能使世道太平而已。然而倾覆历代王朝的战源归根结底还是起于萧墙之祸,此乃是灭国的最大要害!尔今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要行刺圣上,这将意味着什么? “爹,那这件事该当如何善后?”风少帅道。他自己也知道如今的上流未历风险,可说全是一群温饱思**、贪生畏死之徒,若说能出些定国安邦良策那简直就是滑稽之谈。 “此事圣上自会定夺,咱们也不消多问多提。”风静宇突然展颜一笑道,“咦?风儿,你不是写过‘破国、灭国’两大奇文么?怎还要猜度别人的心思?” 风少帅涩而笑笑,道:“纸上谈兵终不及真实见效。” “风儿,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善了为是?”风静宇突然反道。 风少帅知父亲在考教自己,说道:“我觉得我的文章写得便是唯一的解决办法。”随即念了起来:“天下合而归一,是谓定国。国运者,一乃建国,二乃兴国,三乃富国,末次敌国也。建国居首位,是既顺天道而得民心。初,国亏、民贫、将寡,则以安民为先;次而定法礼教维秩;再而选贤举能,以辅佐于帝、以便利于民,其则体察民情而上达帝庭;再者,即盾守蓄兵为防失患。凡草野困厄之事况,天朝群臣斟酌缓解。国法无私,民业渐复,兵强马壮,百姓则安逸。继而,民民贫富即现,则又有生计互较之象,如此推繁万业,以富之盈溢完补贫之亏阙,假富济弱扶贫,是时则可兴国矣。不出数载,民民囊袋饱满,国库金土累积,已可谓富国也。后,大加教之以礼化,聪其民,识之以知耻。若得民民官官恪守其位,路有遗金而不昧,以证《礼记》之实。又数年,民既安,国既富,兵既强。邻国望而披靡,不敢加兵尺寸之地,则足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以证《兵法》之实,故而则又可谓敌国矣!……”这篇《破国论》是他的大作,他早就可以倒背如流了。此刻念将起来更是朗朗上口、生动有力。 “呵呵呵,风儿,你是在信口胡诌而已,建国、兴国、富国、敌国哪有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风静宇虽在口头上否认儿子的言辞,但心底里却着实看重了他,只希望这个儿子早日成为栋梁之才。 “呵呵呵,这个孩儿知道的。”风少帅笑道,“爹爹,昨晚你还好吧?那些刺客武功怎么样?” 风静宇摇摇头,道:“我也没跟他们动手,据二十八星宿说,这些人的领头便是东瀛岛国的忍者,好像是什么风影火影的,武功还不错,他是遁脱的人之一。” “忍者究竟有多厉害啊?”风少帅好奇而问,“比起咱们的幻术,他们的忍术是不是还及不上?” “话也不能这么说。天下武学源少林,玄幻两绝通万径。咱们的幻术、玄力其实是万家流源形成,其中既包容了少林的武学之道,还有道家的养生修仙之秘,连及《易经》的顺逆天道。而东瀛岛国的忍术也是华夏武学的一个分支,今已自成一家。嗯,你若问我彼此孰优孰劣。呵呵,那我也难说得很呐。”风静宇道。 风少帅握拳语气坚决道:“那也就罢了。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找他们切磋的。” “好了,你爹我要休息一会儿,晚上还得花些心思细细去审问那几个刺客。”风静宇道。风少帅问道:“晚上我也一起去瞧瞧,好不好?” 那风静宇想了想,便道:“好是好,可不许乱碰。里面机关重重,戒备森严,你可要加倍的留心啊!否则,为父也救不了你。”(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夜微明。帝都的夜并不比其他地方更美。蓦地,城里的小巷传出几声狗吠,紧接着便是敲梆人那单调的声音响起。晚色都蒙着暗的阴影,很静很静。 风静宇父子走在深黑的屋檐下,风静宇负着手,回身道:“风儿,待会儿凡是你见到的你都不可向外人吐露半个字,知不知道?” 提着灯笼的风少帅笑道:“爹,你看我像个多舌妇么?嘻嘻嘻。” 他们两人在琼楼玉宇间徘徊,外头有许多巡逻的禁卫,遇上风静宇时,风静宇拿出了一块金牌,他们随便看了一眼便还给了他,行个礼便即走了。风静宇笑笑,又领着儿子踱到了一条阴森森的甬道口,在一道钢筋铸成的铁栅栏外止步,道:“风儿,现在你决计不能乱走乱动,这里的机关重重,连你爹我也没把握能闯进去的。” 风少帅应道:“是。”风静宇举手啪啪啪连拍了九下,顿时两侧的阴影处飘出了两条大汉来,齐声躬身道:“属下见过尊主。” 风静宇道:“免了,请开锁吧。”其中一个大汉应声,摸出一串钥匙,找了一会儿才打开一把巨锁。风静宇自己也开了一把,便推门进去。里头很暗,灯笼的一点点晕光像是一个鬼火,在这里几乎已经被黑暗侵蚀。风静宇父子却有夜视的功力,提步前去。 这条幽深的洞窟曲折甚多,他们连转了几个拐弯,终于又是十道铁栅栏。风静宇提高声音道:“青龙、白虎两护法何在?”随即咳嗽了数声,石壁里头突然跳出了两个相貌奇特的怪物,他们就好比戏台上的妖魔鬼怪,一个是龙头蛇身,一个是虎头人身。风少帅从未见过这样的神奇人物,自是十分好奇,目光只盯着他们直看。 虎头人的第六感应极强,蓦地回瞪了他一眼。立时,风少帅失魂落魄般躲在了父亲的身后。待到他们开了锁,他忙不迭紧随着父亲的屁股后头,连瞧也不敢再瞧他们一眼了。青龙白虎两人连续开了十来把锁,风静宇父子也到了一个宽大的石室之中。屋里冷意袭人,寒气还隐隐带有一股发霉臭气,可能是因为年深日久之故。 风静宇携着儿子的手施展轻功飞过了对岸,那对岸居然是一扇三四尺厚的石门。风静宇微一拂袖,一阵袖风竟然轻巧地将石门推开。风少帅一进室内,顿觉豁然开朗。七八尺宽的石室里,四壁之上都是火把,照得石室馨光明亮。空荡荡的甬道里头,左右两排铜人桩雕刻的像是真人一般,但都是由铁链缚着,分居东南西北。风少帅识得这是一个阵式,就名为“军形阵”,他曾在古阵史略中看到过,这军形阵发挥起来威力无穷,人一旦闯入必当被乱棍打死,这种坚木机关被周身铁链所绕,一般是毁坏不易。 地道的墙壁上凸凸凹凹,竟还有一大片空出的一个个细洞,显是用来发动冷箭暗矢之类的暗器。道口是两尊白玉背部生翅的狮子,整只都是用芙蓉石精心细镂。 “咦,这石狮子倒也有趣得紧。”风少帅走上前伸手一摸。 忽然一声急响,烈火噗地蔓延了起来。风少帅吃了一惊,正在千钧之际,风静宇拉着儿子倒纵数丈,顿时两座石狮处一眨眼便即成了一片火海,熊熊烈火竟都好似自铜墙铁壁中射出的。倘若风少帅适才不为父亲拉走,势必被烧成一只烤猪。 嗒嗒嗒三声轻响,风静宇暗叫:“不好!”当即又携着儿子撤出拐角之处,朝一块突出的石壁怒甩袖风,总算轻吁了一口气,道:“好险。风儿,你怎么可以乱摸,这里一共有一千几百个机关,你只要触动其中任何一个,那么就会牵引到其他机括。刚才要不是我们跑得快,早给射成了刺猬。” 风少帅探头一张,见地上已是插满了乱箭,想想任凭武功绝顶的人若站在那甬道中都难免不给射中上百支利箭,当下吓得做声不得。片刻之余,风少帅才心有余悸地问:“爹,现在没事了吧?”风静宇道:“嗯。现在没事啦。” “那咱们快走吧。”风少帅催促道。风静宇大步前往,绕过了乱箭。前边的路道居然又是朝下一层了,转弯的都是石级。如此在隧道中绕了数匝,风少帅忽然惊叫一声,他看见地上有一滩鲜血,零零的断肢! 那墙壁上的火烛有的掉在地上,有的熄灭,有的像是用刀剑之类的利器劈碎。地面上更是有打斗的痕迹可寻。 见此情景,手足无措的风静宇缘石级快步疾奔而上,呈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具具死尸。他乍一看这场面,吃惊非小。再往前移步,里头还有,可是他看过了,死得赫然都是穿青衣劲装的锦衣卫,且都是一招两招内便即毙命。他自己比别人清楚,这些人都是他一手调较出来的下属,便是他自己也没多少把握能在数十招之内取其等性命,可是他们确实倒地毙命了。天牢里的那几个刺客居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前来劫牢的都似有通天彻地之能,居然连半点皮毛都没有留下来,惨死的都是守牢的二十八个锦衣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风静宇眼看着这些追随自己多年的属下惨遭横死,心中莫名大痛,有如绞割。登时全身像给抽干一精力,烦倦无力。风少帅忙即扶住父亲,安慰道:“爹,你怎么了?” 风静宇摇摇头,道:“我没事,……”眼眶红润,突然推开了儿子,颤步走将过去,地上全是一招毙命的锦衣卫。忽然一人横尸在地,轻轻呻吟着。风静宇快步抢上,扶起那人立即伸掌渡玄力给他,一面哽咽道:“你、你是……你是牛金牛,你快说,是、是谁来过的?” 那奄奄一息的中年大汉半睁着眼睛,艾艾道:“尊……尊主,对……对不起,大……大伙儿没用,没有……看……看住犯人,我……我们遭了……暗袭,其……其余兄弟全都……死……死啦……”(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凶手是谁?你说,你快说!”风静宇见他伤在要害,尽管自己渡玄力给他,但怕也挨不了多长时间。那牛金牛尽力道:“他们是……鬼……鬼……” “是不是鬼魔门?”风静宇逼问道,“是不是他们前来劫牢的?” 牛金牛脸现出了笑意,意思是你说的不错,嘴上仍是一句话:“端午……尊主,……你自……小心……” 风静宇不知他的话里是什么意思,忙问道:“你说什么?你……牛金牛……牛金牛……牛金牛!” “爹,爹,他死了……”风少帅轻轻说了一声。 风静宇静静地放下了牛金牛,直身立起,双拳握紧,登时浑身呈现了金黄之色,怒道:“鬼魔门!鬼魔门!你们杀了我的二十八星宿,——好,算你狠!——嘿!!!”突然双目之中射出两道熊熊火焰。 “爹,爹……”风少帅劝慰道,“你不要生气了,这件事须得从长计议。” 风静宇闻得此言,忙收敛克制,玄力一收,又即透露了他的真容来,看了儿子一眼,似有愧色,心想今天在他面前失态了。风少帅忽道道:“爹,我有个疑问,不知……” “说。”风静宇吐字道。 “按理说这天牢四周戒备森严,里头甬道一百二十几道机关埋伏,外边更设有一两百道关卡,便是以你老这样的身手一到了这里也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何以还有人能进退自如?能诛杀了你这些身经百战的属下二十八星宿,且还可全身遁脱?”风少帅奇道,“而更奇怪的是,整个天牢里居然找不到半具鬼魔门的尸体。我不相信单凭他们的身手能毫发无伤地杀死了二十八星宿!细细想来爹爹你也决计是办不到吧?” 风静宇颔首道:“不错。若要我在一百招之内一举杀死二十八星宿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如要诛尽杀绝的话,至少也是在两百招之外了。可是打斗也不可能这等悄无声息的,你瞧瞧外头的那些守卫居然都平安无事。这件事简直便是难以想象!” 风少帅道:“所以,我敢保证肯定是有——”几乎同时,父子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内奸!!!” “假使朝中有内奸,那么事情是不是会很严重?”风少帅这句话其实根本就不要须问的。他们父子当然都知道,历代王朝覆灭便多是起于萧墙,而罪魁祸首一定是朝中的高位奸臣弄权,或是私通外番,或是挟持弱帝,或是强害忠良,种种卑劣手段都干得出来。 风少帅见父亲不答,又问:“爹爹,二十八星宿的尸体都躺在地上,那么内奸也一定是能在天牢里来去自如的大人物,这个人是不一般的人,他甚至可以调兵到天牢里来。我想,不久之前二十八星宿与他们厮杀,鬼魔门死了的人都叫人搬走啦。” “那我去问问外边的守卫,瞧是谁这般大胆——”风静宇道。 风少帅插话道:“爹爹,没用的。既然敌人是有备而来,那他们决计是谋划好了的,要将这些锦衣卫弄得团团转,我自忖也有一百多种法子。现下你去问外边的守卫多半也问不出所以然来的。” 风静宇沉吟良久,自觉有理,又道:“风儿,适才牛金牛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说什么端午,还要我千万小心。” “端午是什么意思?”风少帅自言自语,“端午,端午……七月十五……七月十五是中元……又是叫鬼节……鬼节……” 风静宇道:“是不是他们决定要在那一天对我下手么?嘿,我倒要看看鬼魔门这群死耗子有多大的能耐。” “风麟尊,——麟尊呐!”风少帅苦笑道,“爹,或许你的名头太大太响了,以至你要除掉你的人实在太多。” 风静宇道:“我理会得。不过你记着,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一定要带着你娘他们远走高飞。爹跟你说,你爹我有几个好朋友,他们一个在许愿湖,一个在玄境的魔兽山,还有一个在玄幻山。以你现在的功力自保尚且是绰绰有余了,不过你有什么危难一定要找他们!” 风少帅心头一热,哽咽道:“爹,我……” “你真的已经长大了,呵呵呵,风儿,”风静宇捧着儿子的脸庞,笑道,“不要担心爹,爹我不会有事的。” 风少帅道:“那爹,你打算怎么办?” “先寻出杀人凶手,哼,我就不信,不能找到凶手!”风静宇道,“风儿,你说——” “适才牛金牛是伤在当胸,而且一剑贯心穿肺。他能比其他人活得久的原因可能就是他的心脏或偏,玄力练到了七八分火候。”风少帅沉吟道。 风静宇点头道:“我也看过了,有几个的伤口深深浅浅都是两寸半,这明显是被鬼魔门的一种独门兵刃‘魔剑’所伤,看样子他们的手法都已经达到一招毙命的境界。哼,不过二十八星宿倒有几个还是跟他们周旋了一番。故而伤口多达到两处三处。” 风少帅道:“既然咱们知道了,那要找鬼魔门的晦气便不是麻烦啦。” “可能眼下你爹的麻烦就要来啦。”风静宇苦笑道。 “为什么?爹……”风少帅的脑子灵光得很,一想便通,“啊,原来他们将他们那伙人的尸体搬走的原因便是要将杀人凶手的罪名按在你的头上。” 风静宇道:“外面可能已经派人来抓我啦。”他的话果然灵验的很。没一炷香功夫,甬道上便是杂沓的脚步声渐渐走近。一人道:“咦?怎么都是死人?” 另一人道:“还有打斗的痕迹,……” “你们来了?”风静宇面无表情道。 “啊?是风尊主。——属下参见尊主。”这人是锦衣卫的卫队长,他是个二十五六年纪的年轻人,熊腰虎背,相貌魁梧,一双粗大的手提着一柄雪亮的刀,嘴上虽说“参见尊主”实则却连礼都没有行下去。 风静宇道:“你们都来了就好,咱们这便去面见圣上吧。” “这,这个……嗯,这怎么能劳风尊主的大驾呢?这,……这个……”这个卫队长支支吾吾作声不得。风静宇冷笑道:“难不成你们当真以为是我下手杀害自己的属下?” 卫队长赔笑道:“嗯嗯,不是,这……风尊主,是这样的,我、我们几个都是秉公办事,你、你老千万不要见怪,这……这个么……嗯嗯,你便随我们去见一个人,好不好?” “去见谁?”风少帅不禁问道。 “当然是龚青天龚大人了。”那个卫队长笑答道。风少帅又问:“是哪个龚大人?” 卫队长听他这么一问,白着眼睛道:“那还有谁?当然是尚书总管兼大国师的龚墨书龚大人啊。” “好恶毒的计谋!”风静宇父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风少帅心道:“不知道这是谁事先筹划的,居然将我爹爹交给他的岳父大人审讯,这无疑就是一个圈套。假使我爹爹中途有什么想法却也不许轻举妄动了,当皇帝问起外公要人,要不出人时,那时候将会累及风、龚两家了。嘿,狠毒!好狠毒的一个计谋!” 风静宇却淡定得很,道:“走吧。我跟你们走。”那卫队长脸现喜色,不住道:“多谢风尊主体恤属下。” “爹……”风少帅轻声叫了声道。风静宇不理会,风少帅也没再说话。他们几个人出得地窟,风静宇对儿子道:“风儿,你先回家去吧。” “爹,我……”风少帅哀哀地瞧着父亲。卫队长忽然道:“这位少公子还是一块去吧。” 风静宇瞪了他一眼,哼声道:“他是我的犬子,依你们难不成还要扣押了本尊的一家老小前去么?” 风少帅目送着父亲走远,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却坚决道:“我一定要找出是谁在陷害爹爹!” 无月之夜,深晚益冷。街巷空荡荡,残风兜起卷卷黄尘细屑,富家朱门外鬼火也似的灯笼不住摇曳。倏忽间,一道孤零零的人影消失在阴影之中。(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今生已是缘分 西门隐忽道:“风麟尊是你爹爹?那……。” 不待他的话说完,风少帅便回头温和地答道:“你猜得不错。你爷爷玄灵帝跟我爹爹风麟尊是故交,你现在知道了么?适才名师龙老伯伯所说的铸剑师,他其实姓殷,名怀善。他的三徒弟风公子就是我的太公,而四徒弟西门圣是你太公。” “原来你就是西门不凡的子孙。”名师龙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这小子知悉情义、无情双剑的典故。西门隐点头道:“西门不凡确是我太公。” 风少帅继道:“当年你们鬼魔门的人前来血洗琼楼阁,我爹爹孤立奋战,杀你鬼人十万,取下你‘二十八魔君’十九颗首级,最后因寡不敌众身负重伤逃到许愿湖,原本想向玄灵帝求救,不料他这位老朋友先他惨死,哀痛之余,便……” “他就顽固不化,硬与我们周旋到底,最后累得自己受天刑殒命。”血邪魔缓缓道来,“本来我们也不想杀他,只想向他借‘异位’一用。谁知他非但不肯,反而对我们横加动手。” 风少帅怒极反笑道:“借?——嘿,借你奶奶个熊!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告诉你,就凭这个‘借’字,我要让你趴在地上爬!”左脚虚点地面,揉身欺近,探爪擒拿血邪魔的脉门。那血邪魔一早听他言语有异之时便即暗自警戒,今果见他动粗,情知受创非敌,身影倏然缩后三丈遥遥而立。 “哼,今天我若不取尔等狗命,我风少帅就改姓龟孙的‘孙’!”风少帅怒发冲冠,俊脸赤红泛晕,欲上前再打。西门隐忙拉住他的衣角,道:“要报仇也不急一时。” “好,且让你苟活一刻。”风少帅的眼睛喷火,指着血邪魔恨声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仇非敌嘿嘿冷笑道:“姓风的小子,你也不用说得发狠。早知你今日还要再来啰嗦,哼,俺老头儿还真后悔没在七年前就先去做了你!” 风少帅骂道:“你们这四只老狗现在要放屁尽管放吧,待会儿我会让你们付出一个血的代价!” “那俺老头儿就等着你。——嘿,俺老头儿瞧瞧风麟尊生的杂种究竟是什么造化,嘿嘿嘿!”仇非敌讥刺道。那富国郡接口道:“莫不是老狗杂种死而复生,小狗杂种今儿先打头阵,要在此扬名立威?——嘿嘿嘿,妙极妙极!” 那马思食却道:“错矣错矣。不是老狗杂种死而复生,乃是老狗杂种灵魂附体,就附在小狗杂种的身子里头。”仇非敌道:“你怎知道就一定附在小狗杂种的身体里头?也许附在他的嘴皮子上也说不定啊!刚才你也听到了吧?嘿嘿嘿!”“……”他们几个各自说着尖酸刻薄的话,而因自恃身份,只盼能激得风少帅快快动手。 但风少帅一见西门隐便似将这些人看成了一个个死人,委实没有多大的兴趣去理会江湖四魔的屁话。西门隐瞅着风少帅道:“大哥,你近来可好,倒让小弟我着实牵挂得紧。”风少帅摸着西门隐的脸颊,喜不自禁道:“三弟,咱们一别可是五六年,你一定很努力练功了吧。看,你瘦了,不过却是长得越来越俊,呵呵呵,难怪有三个大美女陪着你。” 西门隐道:“呵呵呵,大哥,真让你见笑了。小弟我哪比得上你,你可是风度翩翩、年少有为、英姿帅气的‘风少帅’。” 风少帅笑着轻轻地打了他一拳,道:“好小子,一见面就拍大哥的马屁。你啊,呵呵呵,看来是一点也没变。”西门隐高兴得很,说道:“不过我看你却是变了,你什么时候学会口技这门功夫的?何时有暇也教教我吧。” “哈哈哈,到底还是我的好兄弟,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风少帅握住西门隐的手道,“适才我父子谈话演得还不错吧?呵呵呵,谁叫丘不三今儿也要凑趣来夺帝罗刀,你想想,我总要露上几手才好让你这位兄弟上台接着演戏啊。” 突然,西门隐敛色问道:“嫂嫂还好吧?”风少帅沉吟了半晌,勉强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咱们两兄弟的后事自会有人前来料理,今天咱们只管放手了断这个恩怨便是。” “那假使我有个三长两短,大哥,你……”西门隐虽看似胆大心粗,实则他的心思较常人更缜密了十分。风少帅道:“今天咱们都必须活着!——你看看那些人,她们都希望你好好活着。”顺手一一指着姬儿这几个女子。 西门隐喃喃道:“是啊。活着,我要好好地活着……”一时间又想起了许许多多死去的人对自己的期望。风少帅道:“其实你不用多虑,咱们的天下第一绝技一旦使将出来,嘿,天底之下又有谁能相抗衡?” “有的。”西门隐这两个字却并没有当真说出口,他不愿违拗风少帅的话,扫他的兴。西门隐与风少帅的感情很深很深,他们之间已没有多虑与疑问,其中任意一个若有困难,另一个准会挺身而出,哪怕是以自己的性命相换。 西门隐见得丘不三对帝罗刀的神色,便知其觊觎宝器,但不知他要得到帝罗刀究竟有什么用,便问风少帅道:“大哥,我现下只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丘不三干么非要夺取帝罗刀?”风少帅细细解释道:“帝罗刀是一柄‘帝之刃’。——三弟,你可曾听说过各种‘天下第一’?据说不论名列‘天下第一’的绝技也好,物事也好,其实真正的威力在于正反两结合。譬如你若集得帝罗刀与龙符,那便将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天地战神‘龙帝’。上古之时就出得过一名龙帝,据说无敌于天下!” 西门隐又道:“可是龙符只是能在瞬息提升玄力啊,这与帝罗刀又有什么关系?” “帝罗刀是‘刃之尊’,本身的确百无一用,但龙符却是能随时提升战斗的功力,周而复始源源不尽的。你想,若一刃在手,又有无穷功力,那将会是什么境界?”风少帅道。西门隐笑道:“原来大哥的意思是要小弟夺得帝罗刀啊。” 风少帅的实意便是如此,见西门隐洞悉了自己的苦心,亦是欢喜道:“可我猜,丘不三之所以要来夺取帝罗刀,实则是为了对付你,他是忌惮你的龙符。”西门隐瞥着丘不三,冷冷道:“不管怎么样,今天他的命我是收定了的。” 两人的一番畅谈几乎已将在场之人都当作了空气阴霾,自顾说自己的,丝毫不将别人放在眼里,这份傲慢、狂态已足叫当场的目光将这两个结义兄弟杀死一千次一万次了。 那仇非敌忍不住喝道:“臭小子,你们的废话说完了吗?老实告诉你,你们死定了!” 风少帅横了他一眼道:“死不死定还由不得你来说。”西门隐道:“好,说得好!大哥,今天我们两兄弟联手报仇,哈哈哈!你有没有感觉,命中注定我们会相识。你记不记得咱俩初识之时那一场架么?咱俩喝酒醉倒在金楼屋顶,你我二人结义,大摆风流姿态么?你说,痛快么?哈哈哈,痛快啊真痛快!”西门隐握住他的手,“你还记得么,那场盛会好热闹,哈哈哈!你的文采好高,单单以一篇《帝都赋》艺压满座群贤,还敢藐视天下名士!这等气势,你弟我是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啦,哈哈哈!大哥,别人都喊你帝都公子、风流才子、风公子,可你为何老说你‘怀才不遇’?你的知己不是我么?哈哈哈……”一面说话,一面放声长笑。 风少帅怔怔看着这个义弟谈笑风生的神情,顿时心头一热,眼角模糊,……(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好诗,好诗!”凉亭边上长案边一青年当众演文,下笔一挥而就,引得四面有才之士细加赞赏。这青年约摸二十出头,着一件破旧的布衣,看去飞眉入鬓、面目俊朗。他见众人欣赏自己的拙作,忙起身拱手谦逊道:“谬赞谬赞。晚生只是斗胆献丑而已。” “颓墙杏桃红,浅草野迷踪。举目微蒙茸,满怀新年丰。”一旁观人轻声喃喃道,“日晓山朗润,梅雨染苍松。游览繁华梦,春意实胜冬。” 那捏折扇的富贵公子哥道:“此诗还算不错!嘿,不过你想在吴文盛会独占鳌头可也不够。嗯,你的诗题是……”那青年于他狂妄口气丝毫不在意,依言归座,举笔写下“无题杂诗”四个行书。 “哼,题目庸俗得紧,”富贵公子冷哼一声,“诗亦非上品。嘿,原来是穷书生一个。” 青年微微一笑,道:“这位兄台既也是弄文武墨之人,那对于诗词定有超凡过人之处。敢问如何才算诗中上品,还望兄台指教。”富贵公子摇扇,一脸得意道:“那是当然。我跟你说,真正的诗中绝品,当今也只有一人才写得出。” “哦?当今华夏才子无数,竟只有一位幸蒙兄台推爱,那、那么此人是谁?”青年惊愕不已。 “哈哈哈,此人就是帝都风公子。”富贵公子哗地将扇子合拢,“你想必已听说过此人的名头,他可是京诚最最最有才华的风流之士。” 青年闻言哑然失笑,但还是问他:“你跟风公子可否深交?何时给我也引荐引荐。”富贵公子叹惜了几声,摇摇头道:“我哪有这等福气跟他结交,其实……其实我与他只是神交,从未见过面的。” 青年拍拍他的肩膀,强装无谓,安慰他道:“兄台不必抱憾,今后有幸定能瞻仰到他的风姿仪容亦未可知。”富贵公子点点头,失魂落魄般独自离开。 青年只笑笑,依旧铺纸埋头作诗。到得后来,围人愈来愈多,对他的诗作更是细加欣赏评论。或是文章韵声谐和、笔调生动,或是景致优美、物人栩栩,或是抒情辅意、托物寄志,总而言之,他的文章千变万化,精彩绝伦。 约摸有两顿饭功夫,突然西湖对岸飞快地跑过来几个家奴模样的大汉,朝着这一干人喊道:“六月初七,吴文盛会!”到得青年身前时,几人分向众文士呈上一叠文人帖,完毕即略欠身告辞。 吴文盛会便设在杭州西湖畔,千百年以前由史文公始建一座文人殿堂,原先只是作学堂师塾之用。尔后教出一位绝世贤才吴继文,他乐善好施,又交游广友,便假论文诗赋名义撒散文人帖,一来以便弘扬华夏祖宗儒文化,二来又可挖掘天下隐没之奇才,三来更能使一介白丁文名播扬。故而多年来,华夏各域有识之士慕名图名前往,莫若不通文墨者,亦可一览盖世风采! 围观青年的人得帖便陆续回家。盛会时间既已定妥,这些文人自是去拜访各样笔友,其意是贻赠文人帖。如此一人转达二人,二人转达四人,进而知之者渐多,估计在今年六月初七能尽数传到了。 “敢问阁下是否姓风?”突然有清脆的声音自湖面传来。那青年听那人是对己而发,抬头一见,却是一位清秀少年快步踅至,忙行礼道:“不敢,在下小姓风。” 那少年又问:“不知先生跟帝都风公子如何称呼?”青年讶然,但仍是回答道:“风少帅便是蔽人。” “啊啊,如此,幸会幸会。小可蔡英鼐,久仰先生风采,今儿特地携稿前来,还望你能指点一二。”那少年这双朱漆凤眼盯着青年风少帅看,一面顺手递上,“我适才怕认错人,还请先生你别见怪。” “哪会哪会。”青年接过了,翻开文稿大致浏览一遍,便逐篇细加解说,指摘其中不足之处。蔡英鼐似是全神贯注在听讲,但他只眼瞅着风少帅,魂不守舍地支支吾吾了几句。风少帅道:“蔡兄弟,你的这副对联纰漏甚多,譬如这上联出的是‘天下才有十斗,江南九领风流’,而你却对了‘贤士当众一赋,盛会十座叹服’……咳,蔡兄弟,蔡……”委实见他不专注,出言提醒。 蔡英鼐哦哦地回神,歉然道:“风先生,你刚才说什么,我……我没有听明白。”风少帅脸有不愉之色,道:“你哪里还不明白,我定当与你细加解说。” 蔡英鼐道:“我……我不明白的地方还有很多,呐,这句‘夕阳沉暮霭,桃色洒秋波’,还有,这句‘柳絮缤娉,燕穿弄倩影’,‘芙蓉玉婷含待放,红粉扑面’……” 风少帅冷笑道:“蔡兄弟,这几句我刚才好像已经讲解过了,你怎么……没听进去么?”蔡英鼐吃惊道:“啊?你讲解过了?我……我怎么没听到呢?” 风少帅淡淡道:“你别装了,我还会不知道么?” “什么?你说什么?我……我可不懂。”蔡英鼐道。 “好个知府才女!哼,你若真心想请教在下,大可不必畏畏缩缩、拘于行迹,我自当尽力施教;你若不是真心来求进取,我看我也没必要多费口舌。”风少帅话说得客客气气,意思很是决绝。 蔡英鼐道:“你……你好狂的口气。我、我,——不错,我确是乔扮的蔡府千金蔡婴娜,你……你瞧不起我么?”当即扯去人皮,又解下头巾,乌黑长发立时披散下来。 风少帅剑眉一皱,道:“你又想干嘛!我只是郁闷无聊出来……” “嘿,出来炫耀么?来证明你是帝都才子,文章盖世么?”蔡婴娜冷哼道。风少帅脸颊一红,道:“你怎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简直……” “放肆么?”蔡婴娜道,“你就算是我的未婚夫,可你管得着么?” 风少帅道:“你……”一气之下胡乱地收拾笔墨,正要离开。蔡婴娜伸手拦住,道:“你想一走了之么?” 风少帅有些恼火了,道:“你待怎样?”蔡婴娜忽然打了他一下,嗤笑道:“笨蛋,我是逗你啦!呵呵呵,说好了,今天你必须请我吃三鲜干贝、鱼翅火腿汤、虫草红枣炖甲鱼、海参烧蹄筋、清蒸鲫鱼、蜜汁肋排、百果蜜糕。哈哈哈,不然今天本小姐我就不回蔡府,活该让你倒霉,呵呵呵……”(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什么?什么?你……你也太黑心了吧?我、我风少帅别说一两银子,就是半文钱也没带啊!”风少帅说着翻翻衣袖、口袋,表示自己并没说谎。 “堂堂的帝都公子穷得像街上的小叫花、小乞丐,呵呵呵,说出去有谁能信哦!”蔡婴娜掩嘴娇笑道。 风少帅假装生气道:“好哇!你竟敢取笑于我,瞧我不呵你的痒。”将笔墨一放,伸手过去。 “你别呵我的痒,哈哈哈,……救命!”蔡婴娜见到他的手似乎有敏感,莫名地大笑起来,“非礼啦!……救命!……我以后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救命!” 风少帅道:“我叫你再敢放肆,嘿嘿嘿……”神色阴险至极,演得就跟真的流氓地痞无异。 “又来了一个淫贼,留下了!”兀然,湖面上凌空跳出一位七尺青年,二十左右年纪,面如珠玉,丰采韶秀。他落下时便对准风少帅的脑袋狠狠劈砍而下! 这两个嬉笑男女于没来由的偷袭皆是一惊。风少帅更是诧异不已,想也没想随手横掌相格。两掌甫交,两人同时向外退了三步。 “嘿,难怪如此大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原来还真有几手。”那青年左脚微收,右手探去反揉风少帅的咽喉。 风少帅怒道:“好生无理的浪荡疯子!”单脚凭空划个圆弧,径朝青年的前胸踢去。青年暗叫:“来得好!”双肩一沉,两手抱虚球,轰地击去。一条怒龙张牙舞爪绕着他的周身忽隐忽现,蓦地咆哮着疾趋向前。这等气势直如翻江倒海一般,龙身未至,那股杀气一马当先示警。 风少帅见得怒龙夹卷劲风撞来,中途急变招式,斜身反而疾步冲上去,紧握炫彩拳头,一拳暴打龙头,放声吼道:“贯心拳!”那龙中拳嘶叫几声,于空无形破碎四散,可是即时第二条、第三条怒龙又补上来,张口啮噬风少帅。 风少帅怕抵挡不了,往外倒纵,左脚一点西湖水,像鸟影渡上对岸的太白居,忽尔回身,左掌划经右肩屈臂架头顶,右手成标掌内收,喝道:“孽障,你找死!”那缤纷彩光又现,竟是尽皆聚敛他的掌心,他猛击苍穹。登时天云变色,五彩莹光斑驳陆离,竟自成利箭瞄准青年射去。 青年双掌绞动,体内龙符的玄力催起,怒龙一条一条从他的掌间、胸口、额头腾出。轰轰轰!西湖水卷起飞迸乱溅,两旁杨花倏地向南北分出两道天堑来,沿途的亭台楼阁更是在少顷间坍塌成一堆堆废墟。 一刹那,彩云晦明灰暗,阴邪叵测,流矢犹之那雀群恁多,续而如珠炮连发。倘若青年不加抵御,势必同生满尖刺的刺猬无异。千钧之际,那青年唤道:“玄灵箭!”单手一扬,忽有一张弩弓在握,他拉了个满月,一支玄灵火箭突然凭空出现在弦上。嗖地急响,玄灵箭于半空一分为十,十变为百,顿时占据半边天。更奇的还是每支玄灵箭尖抵住彩光箭尖,那两箭似乎劲力相若,瞬间尽皆化作缥缈无形消失。 “幻决!!!”风少帅久攻不下,使出了家传绝技。他嘴角一冷笑,手心向上,玄力呈烟雾之状,霍地剑指朝青年连指带戳。天色一变,下面西湖瞬息改变景观,世间万物犹似静止了一般,随而又方向错位,西湖垂柳明明在北边,却不知何故移向东面,如此转来转去,忽静忽动。而风少帅藏身在某处景致中冷笑道:“你现在罢手,我还可饶你一命。等我幻决玄力尽催之时,如有个收势不住,到得那时……嘿嘿嘿。” 青年哈哈大笑道:“你这淫贼口气倒是蛮大,嘿,不过单单凭你的幻决便想在这里撒野可也还不够。” “不知好歹的小子!”风少帅揭开一层景致鱼贯钻出,偷袭青年一掌。那青年见眼前景晃来晃去,竟为他的幻象所迷惑,防不慎防,背后吃了他一掌,登时口吐鲜血,翻身打滚,以防再被偷袭。风少帅突然现身,追上挥劈空掌击打。青年这情景着实狼狈至极,倒好比一条落水狗,四下里乱窜乱躲。 风少帅笑道:“你知错了么?”青年怒骂道:“我错个屁!你这小子调戏人家姑娘难道还是对的么?” 风少帅道:“你弄错啦,她可是我的未婚妻。”青年冷笑道:“嘿,高手啊!你居然用这招填塞,足见你是个大傻瓜!您也不想想,我会相信你么?还你的未婚妻,我看是你的老娘还差不多。” 风少帅怒道:“我看你是不吃点苦头不罢休了。那好,且让我杀杀你的锐气!”身形隐却,那些楼阁、草木、街巷、云烟突然异位,在青年的眼前恍若幢幢黑影飞来飞去。青年头昏目眩了,定神不想被这一阵子的幻形所惑,只顾辨认定位的方向。 这时候,风少帅自其后悄无声息地一个“横扫千军”,青年仰面而倒,不等他后脑着地,风少帅闪身托住,右掌往他的胸口猛砍两刀,蓦地里出脚勾踢,青年的身子就遥遥飞起。风少帅好似形影不离,在他的背后朝他的脑勺狠狠扇了一巴掌,这一下真像拍打苍蝇般。那青年屡屡中招,惨叫几声,向下跌落。风少帅得势不饶人,双手对准青年的背膀似雨点般暴打。那青年啪嗒陷入地底,一时不知死活。见此情景,那风少帅自言自语道:“哼,须怪不得我,是你自己不自量力,我的脾气就是下手不留情,留情不下手……” 青年猝然暴起,喝道:“玄龙怒!”双掌蓄力连发,四条怒龙破掌射去。风少帅事先未加提防,胸口给击中四掌,口喷鲜血,身子外跌。青年不加穷追,手臂陡然伸长了六尺,又是两个劈空掌。怒龙继而撞在风少帅的胸口,风少帅直如在地上被人硬拖着滑出了三丈远,顿时头破血流、面皮撕破。青年道:“我告诉你,幻决在天下第一才名列第二十七,好了不起么?” 风少帅不再打话,站起身子,冲过来就是一拳。青年化掌回击。这两人甫一交手,体内玄力相若,登时两条身影来来往往,竟分不出个钟伯。拳掌接触,金光彩光炫耀。风少帅突然扭住青年的脖子,使出了摔跤手段。青年反肘捶去,左脚猛踩他的左脚背。风少帅右膝盖撞向青年的海底,奋力一抖,两人皆摔在地上。一时泥污满身,他们恍若不觉,竟然还扭打成一团,倒如街巷地痞流氓厮打,这般打法早已不成武学招式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正斗到酣处,周边的幻境瞿然恢复。忽然风少帅身上散出一叠红字大帖,青年一脚踏在其上。风少帅珍惜文人帖,手上松懈,立时便给青年得手了两拳。风少帅眼见文人帖如此贱蹋,惊怒交迸,挣扎开来,咆哮道:“天地玄阳!”手掌凌空劈去,登时龙卷风横卷,西湖两岸万籁尽皆收藏在这风阵之中,直如排山倒海之势! 青年见此,心想若再不拼命恐怕是万万抵挡不了,双手顺而下垂,浑身彩光映现。他亦是一声暴喝:“天地玄阳!”平掌挥出,掌间蓦地龙鳞隐隐约约。旁侧的偌大气流猛地窒息,乾坤变脸,数条怒龙乱舞长啸,疾速腾空而出! 卷风怒龙相撞,西湖水哗啦啦倒翻,洋洋地飞上半空。须臾西湖泥皮呈现眼底,只好比抽干也似。两人之间西湖水即刻凝住了,源源不尽的玄力全在水中,愈胀愈大。 过得一柱香更久,嘭嘭嘭!!!西湖水漏洞百出,绝然破碎飞溅,又摔入西湖之中去。他们两人相向反驰摔跌。青年撞在一块石头上吐血;风少帅跌在西湖岸沿,差点就掉进水里了。青年恶狠狠地瞪着风少帅,想要站起,无奈已力不从心。风少帅亦虎视眈眈地盯着青年,只是玄力丧尽,再也无法痛殴这个臭小子了。 隔了一会儿,蔡婴娜见他们不能动弹,这才跑去扶起风少帅,哭泣道:“风郎,你、你、你没事吧?我、我,都是我不好,我……”最初她看到他们各展神功拼杀,旁人近不得身,只好远远眺望干着急。 风少帅见妻子流着眼泪,吃力地笑道:“娜娜,我没事,你不要哭,我真的没事。” 蔡婴娜看了一眼青年,道:“我去瞧瞧他,莫要出什么大事才好。”风少帅点点头。蔡婴娜快步走到青年的面前扶起来,道:“这位公子,抱歉,他真是我的丈夫,我们刚才只是闹着玩的。” 青年冷哼一声,道:“既是玩耍,就不该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喊救命。”蔡婴娜道:“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等事故,早知道,早知道……唉,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带你去看大夫?” 青年冷冷道:“不必了。”蔡婴娜听他的语气倔强至极,仍还是好言相劝道:“公子,你方才见义勇为,可见你是个豪侠义士。但我想你与风郎之间完完全全是个误会。” 青年闻言哼了一声,并不说话。蔡婴娜继道:“你也不能全怪责风郎,你要怪就怪不晓事的我吧。”青年还是不说话。 “要不公子随我们去,我请风郎与你喝酒赔礼如何?”蔡婴娜笑道。随手一挥,不远处几个官差模样的人过来。蔡婴娜又道:“你们几个快抬着这两个相公,我要回府了。” 官差应诺,叫来轿夫抬起风少帅两人和蔡婴娜一道回府了。到得蔡府,风少帅与青年昏头昏脑地各自更换了衣服给下人扶着出来了。客厅上早已摆出满满一桌丰盛筵席,那青年顺眼看去,有大鱼大肉、各式菜肴,有的见过,有的却是见也没见过的。蔡婴娜殷情招待,好心地相劝风少帅两人。风少帅与青年甫一照面,彼此皆是鼻青脸肿,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蔡婴娜故意将这两人安排在邻座。风少帅与青年初时拒不入座,但蔡婴娜苦劝良久,青年过意不去,只好就座。这风少帅也不愿拂她的情,两人相邻而作。 青年心里对今天的事郁闷之极,想借酒消愁,伸手去取酒壶。恰巧风少帅亦伸过了手,几乎同时,两人怒视一眼,决然缩手。蔡婴娜见此情景暗自好笑,忙替他们各斟一杯。青年与风少帅一饮而尽,蔡婴娜又斟一杯,这般一杯复一杯。 这两个敌对之人接近醉意了。风少帅突然道:“你也是玄武堂的人?”青年醉眼迷蒙,含糊道:“什么玄武堂、乌龟汤?我是西门隐,送你上西天的‘西’,关门打狗的‘门’,隐却不是上瘾的瘾。哈哈哈!” 风少帅又道:“我突然觉得你是个正人君子,……呵呵呵,假如真是市井流氓欺侮娜娜,你这般教训也合情合理……” 西门隐打断话舌道:“我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今天多管闲事给人暴打了一顿原也是活该罢了。” 风少帅道:“不!你没错,我姓风的向来没服过什么人。呵呵呵,现在发觉越来越敬佩你啦。——来,我敬你一杯!” 西门隐与他酒杯一碰,一饮而尽。风少帅又道:“适才我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忘怀。哈哈哈,识得的人都说我桀骜不驯,可我终究还是识得是非,识得大体。我承认,今天是我不对。”西门隐道:“你的话却也不尽然,我也有不对之处。我也不该不闻不问痛下杀手。”“……” 两人原也是血性男儿,只是各人脾气乖张怪戾,若要自己承认错误本就很难。可风少帅不知为何,与西门隐极为投缘,适才决斗时也多次不曾痛下杀手。西门隐也曾猜测过风少帅定与玄武堂有渊源,是以在与他厮斗时未把胸藏剑等其他的“天下第一”尽数使将出来。 “我带你去金楼喝风饮酒,包你痛快!”风少帅居然大方地携着西门隐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蔡婴娜道:“你们……” 风少帅头也不会,道:“娜娜,麻烦你遣人将我的百年花雕送到金楼。” 西门隐与风少帅出得客厅,一面谈论一面哈哈狂笑。西门隐来了兴致,道:“我有个笑话,说给你听听吧。就是两个农家兄弟死了爹娘,就了分家。大哥二十岁,小弟十九岁。大哥是个聪明人,自己分走靠近村庄的好田好地,骗弟弟将靠近山里最差的水田分别给他,弟弟却还不知道。 “等得稻谷成熟,山里每天来了成群麻雀吃谷子,弄得无法,弟弟只好拿着一竹竿追赶。这弟弟生来就笨,一追就追到深山老林。当时已是傍晚时分回不去了,弟弟心里害怕,当晚就爬上一株参天大树的树尖。前半夜平安无事,后半夜突然传来许多响声,原来是一群猢狲。 “忽听得一只老猢狲作人言道:‘我昨晚偷了一个宝贝。——嘿嘿嘿,你们知不知道木鱼?’一只猢狲问道:‘没听说过,可是什么木鱼?’老猢狲道:‘我的这个木鱼并非寻常,拿出来给你们见识见识。’又念道:‘木鱼木鱼,大鱼大肉变来!’弟弟隔着树叶缝隙看见老猢狲敲着木鱼,顿时就变出一满桌的好酒好肉来。这天晚上一群猢狲高高兴兴地吃到五更天色。老猢狲道:‘我将木鱼藏在这棵大树下,明晚你们再来。’便即散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等它们都走后,那个弟弟爬下树来,找到了木鱼兴匆匆地抱回家。他学着老猢狲的语气道:‘木鱼木鱼,大鱼大肉变来!’果然变出了一满桌大鱼大肉,他自己吃不了,就去叫大哥一家人前来一起吃。大哥问得原由,心里也想得到这样的一个宝贝,就大方地将好田好地跟弟弟换过来。于是他学着弟弟的的模样赶着麻雀追到了深山老林,当时也是傍晚时分。他寻得那颗大树爬了上去,可是他爬树的本事太差,只爬到树腰便爬不上去了。 “哈哈哈,无巧不成书,他居然跟弟弟爬的是同一株树。当晚这群猢狲又回来了,一见宝贝被偷,抬头便即发现了大哥躲在树腰,立马将他揪了下来,审问了几遍。老猢狲就道:‘没想到你们这些人如此歹毒,说不得,只好拿些苦头给你吃。’一只猢狲把他的脖子扭将了过来,一时双手在前,脑袋向后扭转。哈哈哈,猢狲出了这口恶气便放了他回去。大哥行走不方便,好不容易倒爬着回到了家。 “哈哈哈!第二天,弟弟见此情景,问明了原因,大哥也承认是自己自食恶果,报应啊报应!哈哈,哈哈,扭转脑袋,倒爬着回家,这滋味可不大好受哦!” 风少帅道:“你给我讲笑话,我当然也要讲个给你听听。话说一个商人做完生意回家途中,他带着上好棉被借宿在一家旅馆。夜晚时分,一个瞎子也求借宿,可当时旅客已满,这商人好心站出来说和他同睡一张床也可以。于是,商人用上好棉被和瞎子睡在一起。当晚商人感到瞎子睡不安稳,动来动去。 “次日,瞎子故意赖床,商人说要回去了。瞎子道:‘你要回去就回去。’商人道:‘可我的被子,我要带回去。’瞎子却说被子是他的。所以两人争执了起来,一下子就引来了第二天刚来的旅客。他们都说这商人心黑,欺负一个瞎子。那瞎子说:‘我在这被子做了记号,每个被角都塞着三钱。’还当众验明果然不假。商人就叹了一口气灰溜溜地回了家。 “回到家,他九岁的儿子老见他哀声叹气,问得来由,心下不禁大怒。从家出走,顺路追上了那背着包袱的瞎子。于是他突然站在大路上痛嚎啕大哭,瞎子便上前问他为何恸哭。男孩说,他被家里的人赶出来,现在无处可去了。一听此言,瞎子大喜过望,说自己可以收留他,又问他叫什么名字。男孩答,他叫来侃。 “于是,他俩人一起走路。走着走着,——嘿嘿嘿,前面就有一条小溪。瞎子想过小溪,不过溪不是很深,瞎子怕弄湿裤子。男孩出主意道:‘我倒有个法子,咱们先将衣裤都脱掉了,我帮你拿着。我保证不会让衣服弄湿的。’乖乖的,瞎子也称赞这主意大妙,便依言脱去裤子,连那包袱都交给了男孩,就向河对岸走去。男孩拿着衣物蹑手蹑脚地逃走了。 “哈哈哈,你猜那瞎子最后怎样?哈哈,哈哈,过了半晌,他就站在对岸高声呼叫道:‘来侃哎来侃哎(来看哎来看哎)!’哈哈哈,笑死人啦。当时几个过路的男女见此情景,都说‘你这瞎子莫不是失心疯了,这样赤身裸体还叫我们来看,好不知羞?’哈哈,哈哈!” 西门隐亦大笑不止,风少帅继道:“时隔三年,这瞎子在一处破庙里住下。突然有一个男孩来玩耍,瞎子问他叫什么名字。这男孩回答:‘我叫卓天。’自此之后,这男孩天天来玩,瞎子好像也挺喜欢他的。 “突然一个五更天,男孩趁瞎子熟睡之际,爬上祭台上拉了一垛屎,便即大摇大摆地走了。待得天亮,善男信女前来拜佛,见到了这垛屎,都是大怒,一人喝道:‘我们好心好意留你这个瞎鬼在此寄宿,不想你这瞎鬼还敢亵渎神灵。’瞎子道:‘可能是卓天(昨天)拉的,可不管我的事。’那些人闻言更是怒不可遏,一老人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还昨天拉的,你们看这垛屎都还冒着热气,是不是?’——哈哈哈,哈哈,那瞎子就这样被轰出破庙,哈哈哈……”这两人一个见多识广,一个幽默风趣,东拉西扯,无话不谈,愈来愈投机。 这时候,几个仆人抬着一个大雕子赶到。风少帅顺手一托,大雕像活了也似,轻轻一抖,竟然安安稳稳地平摆在屋檐上。他取过酒具,携着西门隐飞上屋顶,拍开泥封,闻了一口,赞道:“嗯。——好香。” 西门隐道:“这酒少说也有一百二十年的收藏了。嗯,你这般尽情款待我,可见你还真拿我当兄弟。嘿嘿嘿,我西门隐今儿就交你这个朋友啦?” 风少帅笑道:“没想到你这人竟还是个酒己。不错,这酒相当陈,恐怕还有些火烈脾性。” “倒蛮像我们哈!”西门隐不自觉道。风少帅替西门隐的酒盅斟满,道:“来来来,咱们喝!” 这么你一杯我一杯喝了二十余杯,西门隐忽问道:“你刚才说得这个男孩是?看你一副文绉绉的模样可不会编造出这么滑稽的故事来的。”风少帅得意道:“你猜谜的手段当真好高明。呵呵,我倒差点忘了那位兄弟。……呵呵呵,他是我的结义小弟,同你一般双姓独孤,单名一个‘笑’字。” 西门隐喃喃道:“独孤笑,独孤笑,好名字!好名字!只可惜……”风少帅喝了一口酒,道:“可惜什么?你想结交他?呵呵呵,这个容易得很,我有时间替你引荐引荐……呃……呃呃……呃……只是他是一个江湖侠士,并无定居,要不你在我这里住个一年半载,倒说不定可以见到他,呵呵呵……呃……呃呃……”打了几个饱嗝。 “独孤兄弟能妙计严惩恶人,显然也是个正人君子。既然他与你金兰结义,如蒙不弃,我也来添个虚数,不……不知……”西门隐醉意更浓,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了,“哈哈哈!……” “妙极妙极!兄弟我早有此意,只是怕你眼高,瞧不上我啊……哈哈哈……哈哈哈……”风少帅说道,“我风少帅今年二十三,——兄弟你呢?” 西门隐道:“小你四岁。哈哈哈,大哥,请受小弟一拜!“说着曲腿伏倒。风少帅忙跪下还礼,又道:“三弟,那个独孤兄弟今年二十一,可比你大两岁。待日后见到,咱们三人可得再拜一回啊。——哈哈哈!痛快,痛快!” 两人酩酊烂醉,相互扶持着,嘻嘻哈哈,还一面饮酒一面对月高歌,又是大喊又是大笑。一时惊动了整个蔡府,引得众人围观,指指点点,怀疑他们在发酒癫。西门隐与风少帅对干了几百来杯,终于迷迷糊糊地昏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黄烟滚滚的沙漠之中,烈日正晒在人的头顶上,直像一团火。炽热的沙土似乎也冒出了腾腾蒸气,透着一股神秘。远处的那个小丘上有一队人马徐徐前行。领头的是一位年轻汉子,熊腰虎背,手上握着一把刀,雪亮的刀锋隐隐发着红红的血光,显是杀过不少的人。他后面紧跟着一共二十几辆镖车,每辆车上都插着一面写有“莫”字的旗帜。一众镖师都是汗流浃背,口渴得要老命。 “老三,你看这一趟镖一路赶将下来,居然连一个贼匪都没见到,真是以前都没出现过的事。”“我看是你在莫名其妙!咱们的‘莫惹镖’现在可是大江南北最最出名的一家镖局了,咱们里头的每一个兄弟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嘿,有谁敢惹?”“我看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从帝都到玄界的天国咱们也算走了半个多月了,但像往常一样总会有一些小偷小摸的人前来揩油水,可现在却……”“嘿,你这人其他的脾气都好,就是特别喜欢瞎疑心!”“……”那些跟在后头步行的几个镖师嘀咕地说着话,看他们的双脚委实像灌了水银一般,整个人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旁人瞧在眼里都会觉得吃力难当。 “停!”那领头年轻小伙子突然叫了一声,这人正是“莫惹镖局”的少镖头苏命郎。众镖师尽皆一怔,但还是听从了他的命令,缓缓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少镖头?”后边那个拿阔口大刀的大汉莫丙忽然问道。便在这时,突然间沙土之中跳出了许多埋伏着的贼寇,他们行动异常矫健,一现身即拉起了一张大网,趁镖师们还呆愣的之际,那张扑天巨网直朝这些镖师镖车当头罩落! 那些镖师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成了网中之鱼,待网死死缠住他们时,他们才回过神拼命挣扎,但这网是铁丝所织,愈是动弹愈收得紧。“你们是什么人?”“他妈的,混蛋,竟然使这种伎俩!”“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这一群臭强盗也不用嚣张,老子只是一时失手而已,……”“……”众位镖师虽然被制住了,但没有人能让他们闭上嘴巴,纷纷喝骂了起来,一时之间吵闹声大作。 那群贼寇理也没理会,有几个冲到了镖车旁,一刀就劈烂镖车,哗啦啦一声响,竟然掉出了二三百个金元宝。可这几个人连看也没看一眼,双脚还踩着金元宝上,直将这些钱财当成了寻常的垃圾废料,自顾自在烂车堆中寻找什么物事。 “四眼,你那儿有没有?”“他妈的,我这里没有,你呢?”“他妈的什么也没有啊,我**奶奶的熊!……”“……”他们几个盗贼连连捣毁了好几辆了,却始终未能找到他们想找的东西。于是便朝着这些镖师对骂动粗,不过他们双方骂来骂去也只不过是想要与对方的爹娘发生肉体关系,此外也别无新意可言。 俄顷,那几个收网的强盗只听得领头的苏命郎忽然大喝一声,道:“破!”那张铁丝网随即露出了一个大洞来,那些贼寇还未回过神来,只见人影一闪,便有两人中刀倒地。顷刻间,那些受缚的镖师也趁机钻出了铁网,怒叫着操起家伙跟这些贼寇拼杀。 那苏命郎武功甚是了得,东一刀西一刀挑戳扫打,每一刀都是伤人要害,每一刀都不落空。而这些镖师的武功却也不弱,一旦挣脱了,便势如菜刀切菜也似一刀一个地将人家做了。那群贼寇见己方的兄弟武功差劲,眼看还不是他们的对手,人人心里暗生惧意。 “扯呼!”一众强盗张口乱叫乱嚷,下身仿佛多生了四条腿一般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妈的,这群死强盗,敢来你爷爷头上动土,我看你们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别跑啊,有种就留下啊。你奶奶的乌龟王八蛋!”“……” 几个脾气暴躁的镖师还跃跃欲追,但苏命郎却淡淡道:“穷寇莫追,咱们赶路要紧。”一个戴斗笠的镖师不忿道:“你看,咱们的镖车都给这群王八蛋劈烂了,妈的,这口气真的是咽不下去!”他是这趟镖的趟子手邓慈光,平日里的火爆脾气尽都在这时候喷将了出来。 苏命郎看了他一眼,道:“邓三叔,我们现在万不可为敌人扰乱了心神,要结仇他们终究会找咱们的。——嗯,既然咱们的机密已泄,以下的路可得加倍小心在意了。”又满面胡髭的老者问:“黄叔叔,前面过去是不是泥石城?” 那老者名叫黄差尚,道:“是啊。不过那里咱们可要格外提防了,这些强盗的来头可不简单呐。”他的外号叫做“金枪铁骨”,外门功夫着实了得,是以总镖头苏帆畅点名要他押送这一趟暗镖。谁知黄差尚的话一出口,其中就有一个人嗤笑道:“这些人也叫厉害么?我倒没觉得,他们简直不像土匪强盗,这么不禁打。”另一人亦道:“我自从第一次押镖以来从没见过这样差劲的强盗,真是一桩怪事。” 但那黄差尚却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只道:“大彪大虎,你们两个前去探路,这事我看非同小可。” 温大彪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老瞪着这双大眼睛想寻人打架的神气;那个伯大虎却愣头愣脑,衣服穿的很是破烂,脸上更是带着茫然,别人叫他去干什么他一向都不会问的,人虽很木,但武功蛮高,是以有这个机会被总镖头苏世宗差遣出来押镖。温大彪、伯大虎听着黄差的话便骑着马朝前面的泥石城飞奔而驰,瞬息间消失在大漠的尽头。那苏命郎不解道:“黄叔叔,你为什么要他们前叫去探路,这……” “命郎,我问你,适才那群是不是强盗?”黄差尚反问道。苏命郎道:“我看,觉得他们……” 黄差尚不待他的话说完,即道:“你猜得没错,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强盗,只是咱们这些人认为他们是强盗而已。”后面两句话是对着那几个冷笑不信的镖师而发。镖师中有一人奇道:“他们不是强盗那是什么?他们不是要抢咱们的镖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电豹,你有见过不抢金银珠宝的强盗么?”黄差尚道。 “这……”那叫电豹的镖师恍然大悟了,“好像没有……” “他们准是为了这件东西而来的。”黄差尚很快就肯定下来了。苏命郎又问:“那黄叔叔适才为什么要派大彪大虎前去打探?” 黄差尚道:“我们要另行改道,好让他们为咱们掩护,咱们不走官路,改走小路!” “那路可要多走几百里不止。”苏命郎苦着脸道。 “咱们身为护镖之人,多些走些冤枉路也没什么,咱们首要的是一定得护镖周全。命郎,唉,看样子,你还得多多历练呐!”黄差尚说道。这几名镖师收拾了那些散落在地的金元宝,便凭着指南车向西行。 太阳真毒,他们在滚烫的沙上步行可说是苦不堪言。人人的脸上都是绯红绯红,如要滴出血来。这一干人步履蹒跚,汗水不断地流出,行速却已出奇地慢。过不多时,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破旧的古城。几个芝麻大小的黑点在城墙外缓缓移动。 “咦,怎、怎么前面的是泥石城?”黄差尚与其他人这一下倒真的是吃惊非小。“这……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到了泥石城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那大彪大虎走的方向是什么地方?”苏命郎同样也是疑惑不解,琢磨着喃喃道,“那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那电豹道:“我们好像一直想绕开泥石城,现在怎么反而又兜转回来了?”苏命郎道:“会不会是咱们的指南针出了问题?居然有这种事,这……这……” “怎么办?”那个握牛刀的镖师苏桂问道,他是苏命郎的家奴,也是苏命郎族里的人。 “是啊。黄叔叔,这怎么办?我、我……”苏命郎已经六神无主了,他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黄差尚却果断道:“我们也没必要怕,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就算我们想躲也没法子躲的。” 苏命郎听了这句话即刻像吃了投胎换骨药,态度蓦地坚决了起来,扬手道:“众镖师听着,前面已是泥石城,我们先去打尖,明日再启程吧。” 电豹问道:“少镖头,你刚才不是说要改道的吗?现在怎么又打算进城了?”苏命郎道:“既然咱们的指南车坏了,就算咱们再行改道,方向也是要走偏的。” “不……不会吧?咱们的指南车怎么会坏呢?这,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是不是咱们这群人里有内奸?”电豹瞪着其他的人怒道,“野猪,是不是你?还是你大鹰?” “死豹子,你乱嚎嚷什么?会是我么?你给我说清楚了!”“电豹哥,内奸是什么?”“我看你才有几分像那个内奸,妈的,老子不说你,你反而说别人。”“……”这几个肌肉肥硕的汉子气愤道。 野猪是个三十开外的矮个儿,脾气尤其不好,他的眼里根本就容不得沙子。电豹怀疑他是内奸,他第一时间便是暴跳如雷;另一个叫大鹰的鼻弯无肉,据看相的说这种人阴险残忍,但他却一个是比傻子还傻的人,电豹说他是内奸,可他自己却连什么是内奸也不知道。 “你们都不要说了,我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就好像相信自己一样。”苏命郎沉吟半晌道,“走吧。”他是这一行人的少镖头,是以其他人都得服从他的调遣,他的话无疑就是命令。 一行人缓缓地走进泥石城,好奇地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只因他们走路的模样无一不是透着稀里古怪,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不但人怪竟连穿着的衣服似乎有些不伦不类。男男女女的打扮都是差不多,长长的袖子、裤口都非常大,就好像是古时的宫衣。苏命郎一待进城就派莫丙前去寻了一家不惹眼的简陋客栈,他走进店门的第一句话就是:“掌柜的,我们要十间上房。” “上等房已经全给包啦。剩下的还只有一间小阁子,不知你们……”那睡眼惺忪的老掌柜放下手中账本抬头道。 “不了,谢谢。”苏命郎正想要走,但微微迟疑了一下,“你就给我们安排在马厩吧。我们几个今晚就睡在那里。” 那老掌柜睁大了眼睛瞪着这个年轻人,便好像是在看着一个头上沾屎的大傻瓜,怔怔道:“你、你说什么?” “我们今晚要包下马厩!”苏命郎重复了一遍。老掌柜不禁又问:“你们是走镖的?” “不该管的你最好别管。”苏命郎语气很冷,将手放在腰际一捋,亮出了半截利器。 “是是是,小二,快招呼客人。”老掌柜忙对那个店小二轻声解释了几句,那店小二便领着苏命郎出了店门踱到了马厩,随便一指,道:“各位客官,你们今晚决定在这里休息了?” 苏命郎懒懒道:“你可以走了,有什么需要时我们会来找你的。”那店小二见他们一个个神色不善,灰溜溜地跑了。那些镖师见店小二害怕的神情都感到好笑,他们将镖车移入废弃的马厩之中后,有几个便到街上买了几坛酒回来以作通宵达旦之用。 今晚沙漠野蛮之夜。狂风特大,横扫东北。一月如刀,褪抹不去十分阴狠、杀意。城外阵阵狼嚎,分辨不出究竟是鬼哭还是泣墓?泥石城里还有几家店面未关门,黯淡的灯光扑照沙土堆积的街巷,显得孤单,被世间冷落。 如此的夜,如此的月,马厩里的几个自也没有心情睡觉,他们过了今晚还有四五天就可以走完这趟镖,等到了那时便可以大吃大喝痛痛快快、尽情地放松享乐了。所以,他们的这趟镖不可以出什么意外,他们必须格外小心才行。 黄差尚是一个阅历丰富的江湖中人,无论什么地方都有本地的故事,而他去过的地方也着实不少,因此知道的故事也多,并且历险离奇,这会儿便趁着酒兴便对大伙儿讲起了这个关于泥石城的流传下来的十件奇事:“据说早在三千年前有一个旷世奇人在此埋葬了一笔钱,这笔钱的数量若用马车来记,那足以推着一千四百万辆来搬运了,但谁也没有挖掘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曾经有一个被逼走投无路的穷光蛋途径于此,居然一夜之间变成了爆发户。自此之后便引来了无数的淘金人想发一发横财,于是携着妻儿定居于此。尔后外来人渐渐增多了,自然而然就变成这座泥石城。曾经那个旷世奇人在埋下宝藏的时候还留着几句哑谜,据说能解开这哑谜的人便可以找到那笔宝藏,并且任你享用不尽。可惜几千年以来谁都也没有解开。但泥石城的来历,却不算在十件奇事之内。(苏命郎问道:“黄叔叔,那这几句哑谜是什么?”黄差尚道:“这个当时我听了的,却是记不起来了。不过说的好像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人们都猜不透这句话究竟含着的是什么意思。”)哈哈哈,我想跟你们说的第一桩奇事便是‘死亡地狱’,有人曾经说过,玄幻两界的任何亡命之徒一旦逃亡到了这里,世间便会立马叫人从此忘掉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形势便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谁也不会知道这个人究竟去了哪里,更不能想象是死是活。(苏命郎道:“有这样的事?难怪爹说,当年的汪洋大盗江羽山神秘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样说来可能就是逃到了这里了。”黄差尚道:“那也不尽然。譬如玄幻两界黑色地域都是窝据点。”野猪道:“是啊。幻界的玄幻山与玄界的魔兽山谁也不敢去的。”)我说的第二桩奇事,据说唯一能从后山挖到金砖,而为数不多,一年到头极少有人能从那个鬼地方活着回来,但这些存活者会奇迹般地在一夜之间成为暴发户,可这暴发户家里每年都会死去很多人,谁也不晓得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的伤疤。(电豹道:“是不是中了毒?”苏命郎道:“我看不会,假使真有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会被称为奇事呢?”电豹道:“怎么不会,我倒觉得肯定是用‘一日散魂烟’之类的毒烟熏死的。”)而第三桩怪事,据说这里是鱼龙混杂之地,谁也分不清谁是正派谁是邪派,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规定界限区分,无统一的民族。这里只有一种人活得潇洒自在,那就是精通了‘诈骗的卖者’。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拿手段去骗人、蛊惑人,以尔虞我诈、吃人不吐骨头为荣、为标榜,以被人欺骗、被人甩卖了还不知道为耻,不惜借用哪一种卑劣的手段,不论白猫黑猫,只要能在这种地方活着,那决计是有那么几手本事的。(大鹰道:“那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这般神秘之地。”苏命郎道:“我也觉得心惊肉跳,居然专以骗诈的手段活着,这简直是对人性的摧残!”一镖师惊道:“这也太恐怖了吧?”)第四桩奇事,这里的人都有规定的标价,杀一个人花上三千两银子可保平安无事、去柳巷玩一个姑娘花两千两银子,等等凡例数不胜数。但这件奇事便是你有钱当可呼风唤雨,若能出得起价,譬如你想杀死那个仇人,据说就将银两投在城西的魔殿里头,便会有一群杀手追杀目标,不论目标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好,还是逃到鳖州也罢,都会被神秘暗杀。(野猪道:“当真有这种事?荒谬荒谬!”苏命郎道:“是啊。这地方居然这般神秘兮兮,早知……”)第五桩奇事,七月十五中元鬼节是泥石城的忌日,每家每户几乎都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传说这一天由沙漠里来的鬼魂畅游人间,搜刮城民的祭祀品——三十条人命。每年这一天都会失踪三十个人,没有人能知道这些人倏忽之间是怎么消失的。而第六件奇事,每逢年关将近之时,凡是走出泥石城半步的人都会被风沙活埋,再难找到尸首了。据说一个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回来诉说那场猛烈的风沙,几乎足可将整座山吞噬下去,声称是他前所未见的大风暴。(苏命郎道:“这事也算稀奇了,怎么会这样?难道一到年关这里的风暴便也增多了么?”一镖师道:“这真是奇事。看来这地方不简单啊。”电豹道:“尽管如此也不能尽说这地方神秘啊。就好比咱们的华夏各域也是有神秘之处的,嘿嘿嘿,在我看来也不足为奇。”)第七件奇事,泥石城的西面一百里左右的大漠山上是人鬼禁区,听人说一旦步入禁区,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这是实话,你们别不信,这个幻界里的秘密还多着哩,日后你们走南闯北,到了我这一把年纪时,所见所闻大可写成一本书啦。呵呵呵,第八桩奇事便是一位聪明绝顶的小孩子,听说这孩子在泥石城一出世就出了名,他的母亲怀胎七年,也在这他出世这一年难产而死了,于是人们都说他是妖怪。(苏命郎道:“这小孩叫什么名字?”三名镖师道:“怀胎七年?怪事怪事!”黄差尚道:“至于这小孩叫什么我也不大清楚。”)这孩子七八岁上便练成了天下第一的‘冥火遁’,之后又青云直上,十一二岁上练成了绝顶轻功‘追风无影’。你们一定听说过玄界的‘三影’之术吧?行速最快的追风无影在天下第一位列第五十七,最强格斗式的分身幻影位列一十三,最厉害的真气化剑气是‘剑心之影’在天下第一位列第七十九。这小孩近乎成就了玄界的奇迹。你们想想,在玄界身长多种天下第一绝艺之人少之又少,尤其是还只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更可说是难得。第九桩怪事,人说城东住着一位号称是‘文曲星’的绝代高人,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推算前一千年,预知后一千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于易理的八卦算命、测字看风水无一不会,无一不精,无一不准。(大鹰道:“哇,这么厉害,真是一位奇人。”苏命郎却道:“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不就是卜筮之术么?嘿,我看未必便有如此之神。”邓慈光道:“呸!老子才不信什么狗屁算命不算命!”三五名镖师道:“此人既被传诵,可不止这些,他定还有其他过人之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最后一件怪事,便是第十桩奇事。泥石城原本的风俗要将死人的尸体择个吉日运出城焚化了,但早在三十年前换了一个守城的将帅,他下令全城百姓都要改为寄存,尸首就存放在城里最大的祠堂里头。可奇怪的事情便在这个地方了,据说那些尸体居然都不会腐烂的,三五个月还能完好如初。你们想想按着这里的炎热天气,不要说一天时间,我看没到半天,死尸都要长出蛆虫,一两天尸体便会腐烂得干干净净的……” “嘿,最后一件怪事就是你们今晚都将死在这里!”夜色中突然有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蓦地一阵风急,突然一名镖师前胸鲜血溅出,登时扑倒在地,挣扎几下便即死了。 一干镖师尽皆猝然暴起,齐齐唰啦啦地抄起了家伙,但不知敌人身在何处,纷纷喝骂道:“他妈的,什么人?”“龟儿子,有种就出来会会你爷爷啊!”“奶奶的,你是不是活腻了?想找死吗?”“……” 一声呼哨,对面的屋舍立时飞下了十余名蒙面人,轻功很高,行动甚为矫健,倏忽之间便以包抄之势围住了整个马厩。这些人彼此配合得默契有致,可用“滴水不露”四个字来形容了。 这些人一现身,众镖师狠狠地破口大骂。但苏命郎是他们的首领,涵养修为甚佳,说道:“众位是什么人?想我莫家镖局与你们并无什么瓜葛吧?今夜却何以一出手便伤我一名手下?”他的话虽说得斯斯文文,但实际上却是单刀直入地直斥其非了。 那黑暗里的东首那人是唯一一个站在阵势之外的人,瞧这气派定然是他们的头了。但这人是年纪尚轻,还只是个二十刚出头的青年,身材颀长,着一套玄衣黑裤,眉宇浓墨,嘴边带着一抹冷笑。他的手里紧握着一柄螭龙枪,这枪与他的肩膀平齐,浑身泛透层层青光,在月影之下更显得诡秘可怕。这人也不跟苏命郎等人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那东西呢?你们就交出来吧。” 此话既出,众镖师无不愕然,尔后又是发一通杀爹操娘的咒骂,但碍于苏命郎没有先动手,谁也不敢妄自出手。而这青年的语气直似一个暗镖的主人前来领镖的那副做派。往常在别时,前来劫镖之人一上场贯来都是先用催促、威喝的话语的,但唯独这一次,这群劫镖团伙便如同已将暗镖看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取之理所当然。 “凭你?嘿,这恐怕还有些不够。”苏命郎一摆手示意众人噤声。他不愧是一镖之长,气度自非心脾暴躁之人可比,既知对方不肯下买自己的面子,便没再跟他们多说什么江湖客套之语了。那青年淡淡的口气虽冷,但仍是饶有兴趣蔑笑着问道:“那么你说,需要怎样的人才般配?” 苏命郎道:“在下只会人言,却不懂兽语,不知阁下是……”故意将后边的话吞回肚子里头。 “你瞧我的样子不是人么?”那青年其实哪里不知苏命郎的言外之意,这就等于是对方拐弯子骂自己不是人,是畜生,但他却也并不着恼。 苏命郎冷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那青年哼声道:“我也听不懂禽兽之言,不知阁下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苏命郎道:“你不明白么?那我就告诉你也无妨,有的人生着一副好皮囊,而实际上却只不过是一只衣冠禽兽而已。唉,这种人真是可怜,可怜啊!” 他的有几句话一出口便即有三五人应声附和道:“不错。你还不承认自己不是畜生,其实连你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畜生啊!”“啊哈,那他不正是畜生么?连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畜生,那定然是无疑的了。”“你既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畜生,那我干脆直接告诉你吧。你就是禽鸟同野兽杂交下的种,那便是货真价实的‘禽兽’啦!”“哈哈哈,言之有理,言之成理。”“……” 那青年便是涵养再好上十倍八倍那也要忍耐不住的,但他为了目地强行捺住心中的火气,对己方人等喝道:“适才开过口的,你们待会儿放手都做了吧!” “你他妈的还不知道自己是狗娘养的么?嘿,你小子也不去打听打听你老子是什么来路?连你老子的镖也敢来打劫!”野猪大骂着,欲要冲上一步跟这伙强盗拼命。 那青年很是不愿动粗,这些镖师在他的眼里最多只不过算得上是几具随时都可卧在地上睡觉的死尸,但他自信对硬骨头之人也委实无更好的办法定夺,眉头一皱,不耐道:“我且问你们最后一句,你们到底交不交出来?” 苏命郎自挂在腰际的囊袋之中抽出了几截铁器,那青年瞧着他一根一根地接到一起,居然也是一杆长枪,通体血红,这就是质地上等的洛阳枪,与那青年的青色螭龙枪正好配成一对。苏命郎缓缓抬头问那青年道:“这东西你是问我的枪要,还是直接问我要?” “你若能答应,我权且便问你要了。”那青年的回答委实精当,既不说问对方的枪要,也不说直接问对方要。言下之意显然是,需要不要借武力定夺此事,还全凭你一个人来做决定,总而言之,你的东西我们今晚是要定了的。 哪料苏命郎反而哈哈笑道:“我的回答你肯定知道的。”话音刚落,那洛阳枪横摆,立成了一个门户,他的这架势摆出,即便是瞎子也能明白其意了。那青年只道:“你的枪不是一流,所以你不是我的对手。” 苏命郎不再答话,枪尖射出,毒龙一般刺向了青年的胸口。那青年的螭龙枪横空一架,顺而上拨,引步急冲向前,那枪杆往苏命郎的双臂齐打。这一式来去无影,苏命郎压根儿便没有瞧清这青年的来势,啪地一声,苏命郎身子不自觉朝外跌去,双臂一顿剧麻,虎口的枪杆险些脱手。 便在这时,两边的人一见双方的主帅已激战了,也不约而同地持着兵刃呼喝着一场混战了。两班人马一即厮拼,吵嚷声、喊杀声喧哗成了一片,还不时有人倒在血泊之中。霎那间,九环大刀、齐眉剑、双钩、雁翎刀、黄金鞭、钢锏、断魂枪、虎牙刀溅起了条条血水,一声声惨叫震破天宇。(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这些镖师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之人,也是从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迄今为止也不知是第几次死里逃生了,他们的手底功夫自然不错的。但那伙强盗似乎出招比他们还要快捷、还要猛狠、还要精妙,每一招无多虚式的变化,只一招便足可夺人性命,一刀劈下,没有人能猜测到刀势的去向。往往在镖师们进招才得以反攻,大有后发制人的局面。在镖师们看来,这伙人的武功委实太高、委实太奇、委实太恐怖。 斗得半盏茶的功夫,三十几个镖师横尸当场,无一侥幸存活,创伤几乎都是一刀致命。或颈部被割,或脑门给劈,或死穴被刺,或为兵刃贯穿心脉,这些人实在死得太惨。剩下的武功稍微高强的七八名镖师仍是苦苦死撑着,但他们的身上已被鲜血染湿,伤口不下数处。刹那间,电豹的手臂被使九环大刀的蒙面人砍断,另一名使龙阳剑的蒙面人一剑点在他的太阳穴上,顿时死于非命。 “王八羔,老子他妈的同你们拼啦!”这位莫丙身中五六刀,但仍顽强反抗,提刀揉身扑去,不惜与那使虎牙刀的闹个同归于尽,但却给背后的蒙面人一枪捅穿了心肺。 这时候月光散出白雪,但地上滴淌的是红血。刀剑的弧光肆意而炫舞,铮铮相撞之声远近皆闻,但在这种地方打打杀杀可说是每天都会有好几起,故而也没人不识趣地起床敢来多管闲事。 “你们是东瀛岛——”黄差尚的一句话还没说完,身上已被两柄弯口刀砍中,还待拼命,但不自觉地随即扑倒。 另边厢的苏命郎与那青年只拆得三招便即受创倒地呕血,青年的武功委实太高,苏命郎这三招也尽是招架之招,对方竟然没有容自己有一招半式的还手之力。这等高手换做了闯荡多年的莫惹总镖头苏世宗亲来应付,怕也非其敌。苏命郎以前从所未见,幻界居然会有这号人物,并且年纪似乎比自己还要轻,简直是难以相信。 那青年霍地借枪指着苏命郎的脖子,冷冷道:“你当真不怕死吗?”苏命郎自知今日无幸,那东西的下落决计不能告诉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便怒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去答话。那青年不耐烦地再问了一遍道:“那东西在哪?” 苏命郎突然泄气了,断断续续地答道:“在……在……”待青年愣愣地盯着自己,猝地暴跳而起,抡枪猛击青年的大腿。那青年见机得早,陡然倒翻而出,但身子后掠之时手中枪却是向前刺出,只听得一声闷哼,苏命郎被那青年一枪戳穿了心脏,枪头拔出的瞬息鲜血哧地标了出来,溅在地上印成了一朵朵煞眼的桃花。 苏命郎一阵摇摇晃晃,最后软软地摔在地上,拼尽最后之力问道:“你……你是什么人?……嗬嗬嗬……嗬嗬嗬……”这青年傲视了他一眼,冷冷的目光之中透露着一丝古怪,须臾嘴角才抹上一撇冷笑道:“智魔。” 苏命郎低声道:“好,我知道了……”说完这句话便即死去,他能在死时知道自己被什么人所杀,这的确算是一件幸事。 这群强盗对付几个镖师还是绰绰有余,这场激斗持续了半个时辰,一众镖师尽歼,而他们只除了其中一名被砍了一刀之外,其余都安然无恙。那智谋瞥着倒在地上的镖师,沉吟了片刻命令道:“这些镖车——还有,马厩的各个角落都给我仔仔细细地找!”众强盗蜂拥入了马厩,散在四处一刀刀劈烂了那些镖车,里里外外寻觅了大半个钟头,但始终未货,一个个垂头丧气,汇报道:“十七爷,没有咱们要找的东西。” 智魔道:“不用找了。这一次苏世宗一共遣派出了二十趟镖,我一直以为这二十趟镖中决计有一趟才是真正的货物。”突然自言自语着:“嘿,我千推算万推算,怎么没有想到他们会提前交货这一路径了呢?这并非不是没有可能……难不成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是故意摆下来的疑阵,为的是想证实?这……”那些人见头儿喃喃地说话,也不知念叨着什么,均默不敢作声,欲由智魔首先开口发话。 “小四,你起来吧,人都给做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智魔朝着躺在地上的一具死尸冷冷道。 那具死尸站了起来,躬身道:“属下参见十七爷。”这人赫然竟是与苏命郎一伙的大鹰! “镖局那边的情况怎么又变了?你不知道么?”智魔拂着手中的螭龙枪,懒懒地问。 大鹰回话道:“这件事只有姓苏的父子知道,属下也没想到这个老贼居然跟咱们耍‘曹操的七十二墓’的手段,真是岂有此理!——不过十七爷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定能打探到那件东西的下落。” 智魔道:“你现在这般平安无事地回去,你说……”不待他的话说完,那大鹰便即会意,果断地抽刀砍断了自己的胳膊,虽痛得死去活来,但还是咬牙忍住了。智魔回过头说道:“小六,你身上的止血药给小四敷上。”智魔等大鹰的伤口包扎好,便问:“小四,那天屠天熊上莫惹镖局之后,之后还有谁去过?托镖也好,取镖也好,你一个个说!” “湖州的大盐商蓬路源,江西的‘冷面三郎’樊老三,帝都那位手握万兵符的敖将军,太白山一剑道人,还有玄界黑狱城的‘黑白老皇’神焰海。我记得也只有这五位来过访。后来那屠天熊的东西便交托进来,当时因为匆忙,苏世宗也没多嘱咐,便派出了二十趟镖分向华夏、玄幻两界各个地域押送。”大鹰回顾着道。 智魔一直沉默不语,听他说完,便回头道:“这五个人的消息便由你们几个负责,咱们的时间已经无多,门主限咱们务必在中秋之前拿到这件东西,不然,哼!”他注视了苏命郎片刻,这才扬手道:“走!” 孤月一轮,漫天黯淡鑫光,冷色凝寒。城中已沉寂一片,空荡荡的街心更无活物。森森之夜,夜之森森,随一切杀戮渐渐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