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鬻犬》 分卷阅读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 ? 《鬻犬》作者:viburnum ∞引子∞ “光明的景色中 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春天,十个海子》 一座城市,到底可以藏匿多少秘密。 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多少白日光芒之下黑色的秘密。 多少也许只是不懂、不信、不接受这秘密的人才会认为是黑色的秘密。 多少光照越强,颜色越浓黑的影子里的秘密。 影子是会吞噬的,贪婪一如人心,而一旦吞进去了,它就不会轻易把你吐出来,就像没了你,它会陷入无边的饥饿那样。 从黑暗中睁开眼,好一会儿,才忍着剧烈的头疼坐起身来时,田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他只莫名其妙想起了半梦半醒之间曾经有两句那个已经在多年前就卧轨自杀的诗人写过的诗在脑子里浮现过。而这诗句从何而来呢?从他那已经记不住相貌的父亲?还是已经模糊了身形的母亲?那住在陆军家属大院里的童年岁月?那没有网络,没有手机,阳光分外纯净的日子? 阳光透过酱褐色的、高大的、厚重的、苏联老大哥式样的木框架窗上镶嵌的白玻璃,照在窗台边涂刷着的浅鹅黄色油漆的写字台上。写字台上铺着墨绿色绒布,压着玻璃板,玻璃板下是已经快要被晒白了的一幅世界地图,玻璃板上是灰色的单卡录音机和扣着蛋白色纱罩的台灯。父亲坐在套着浅色椅套,椅套上还永远有钢笔水污点的办公椅里,手里是一本《海子诗集》。 父亲一语不发看书的时候,似乎每翻动几页,就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啜泣。但哭的,并不是他,而是房间里另一个女人。女人坐在餐桌旁的缝纫机前,手里正在按压着一块大红的被面,一点点,一寸寸,往前推移。飞速进出的针头,带着同样大红色的丝线,把被扯破的布料整整齐齐,重新连接起来。那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母亲在哭,但手里的动作从没有因为眼泪落下而减缓。老式缝纫机咔踏咔踏的重工业时代的噪声,随着母亲纤细的脚踩着踏板的动作而发出,规律到就像远去的火车在铁轨上残留下来的余音。 一男,一女,分别坐在房间的两头,恍若分属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们中间的沙发上,坐着田钺。 七岁的田钺。 那一年,他的父母协议离婚。 永无止境的争吵,就这样戛然而止。 如同他的童年。 他在那一刻,就像所有受够了“家庭”这个本应温暖安全的词汇截然相反的残忍折磨的孩子那样,随着父母的分开,从被迫承担两个成年人同时施加给一个孩子的所有压力的那一刻起,从要在每个人问起家长时回答“离婚了”的日子的到来的那一刻起,咬着牙关,骤然长大。 那天开始,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稳固程度,田钺就彻底放弃去相信了。 他开始变得少言寡语,即便开口,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为了活下去,一个孩子选择了学着讨好,学着忍耐。他在姨家寄宿的那几年,一直违心地顺从着,容让着,顺从着并不算多么待见他的姨夫,容让着总跟他过不去的表姐。上了初中,他进的是封闭式管理的学校,同宿舍人高马大的孩子欺负他,他一声不吭。他利用一切时间锻炼身体,利用一切机会搜集信息。他一直忍到初三模拟考,那个欺负他的孩子,因为座位里有写着数学公式的纸条而被判定作弊,最拿手的一门功课记为零分。对方怀疑是他栽赃陷害,田钺则在愤怒的拳头伸过来时,一把挡开,然后死死揪着对方的校服领口,用已经在坚持不懈的锻炼中变得足够结实的手臂将其抓起来顶在了墙上,四目相对,一语不发。 欺负人的人,怕了,据事后描述,那孩子说,看眼神,当时他真的以为田钺会杀了他。而他不明白的是,自己居然没有意识到,从何时起,那个受欺负的家伙就变得那么高大了呢? 那一刻,终于尝到了凌驾于他人之上是什么滋味的田钺,走入了人生的第二个阶段。 有些坚持,他放弃了,有些矜持,他放开了,他从内敛,一步步变得张扬,变得招摇,变得不可一世。 高中,大学,他始终住校,他想方设法打工挣钱,自己付住宿费和伙食费。毕业后,他就基本跟家里人切断了联系,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工作,一步又一步往上爬,他用尽了手段,把自己最阴暗的那一面用了个淋漓尽致。终于,在三十二岁那一年,他在公司里当上了部门总监。 底下的员工怕他,说他长得像神,办事像鬼。中层的经理和主管恨他,骂他阳奉阴违,狠毒狡诈。喜欢他的,只有那些老总们,因为他真的在给那些肥头大耳的老家伙赚钱。 对此,田钺不在乎,反正他的目标,也只是在给别人赚钱的同时,给自己赚钱。 他在金街上的大公司任职,他住得起城区内一百平米的“单身公寓”,他开得起玛莎拉蒂levante,他去得起草民过年过节过生日才舍得花钱订位的高级餐厅和娱乐场所。这些加起来,他可以假装忘记一切,忘记自己的所作所为,忘记心里的伤疤,忘记给别人造成的痛苦,和在眼看着那些痛苦上演时,心里疯狂萌生的良知和悔意。 他若是想要什么,没人能阻拦,他若是想铲除谁,没人能抵挡,也有人说过早晚他会作到头儿,早晚他会亲口尝到报应的苦味。对此,田钺不置可否,他甚至有时是赞同的,可在满口苦味的那天真的来临之前,就让他骄纵跋扈下去吧,可以停留在顶端的日子,可以不被驱使的日子,可以不必去一口口吞咽无助的日子,他多过一天,是一天。 他在报复过去的时光,然后就这样,报复着,报复着,习惯了,习惯了,终于自己亲力亲为,把所谓的好日子,走到了尽头。 上个月,他开除了一个员工。只因为一点开始其实并不算严重的错误。一个他只要出手挽回一下,就可以弥补然后平息的错误。但他没有,他眼看着问题扩大,而后把责任都推给了最初犯错的人。 然后,对方自然是需要收拾东西滚蛋的,走之前,那个曾经面色白嫩,还微微胖过一阵子,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整个人突然就气色变差了好多好多,还在几天内就瘦到裤腰也松了的员工,那个据说在底层员工之间人缘还算可以的被驱逐者,那个甚至有一些耳闻在外面有个同性伴侣的疑似“死玻璃”,抱着装着自己最后一点办公用品的纸箱,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蜡黄的脸面容平静,缺乏血色的嘴唇张开,给他留了一句话。 “田钺,你有后半生可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 以把问题想清楚的。”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田钺不知道,他也懒得知道,他只当这是一句气急败坏的威胁,从根儿上,就不足挂齿。 一个星期之后,他就把这件事全都忘了。 又一个星期后,他去参加一个平级同僚的婚礼。在婚礼上,他见到了之前被他开除的那个员工。 对方说,要诚恳地跟他道个歉。 他并没有足够警觉,于是,他跟着那个更加瘦了几分的男人到了酒店楼梯间。就是在那儿,他不知道被谁一下子打倒,脑后是剧痛,颈侧是尖锐的刺穿感。有一根针扎了进来,带着冰冷的温度,然后,就是更冰冷的液体注射进来的恐怖感觉。再之后,就是一片黑暗。 他并不记得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只记得从黑暗中逐渐清醒时,那幻梦一样模糊,却现实一般清晰的记忆片段是如何浮现在脑海里的。他甚至想起了父亲那本集子里某一句他看不懂的诗——“光明的景色中,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对他而言,对当时才仅仅七岁的他而言,所谓光明,只是照在父母身上的太阳,所谓沉睡,只是他作为支离破碎的家庭中最无力的弱者,最想要的逃避方向。 揉着脖颈,他翻身起来了。 身上倒是还穿着衣服,可是,所有携带的东西,都不见了,包括钱包和车钥匙,以及手机。 看了看四周,他发现这里是某个建筑物的地下室,头顶上方是狭窄的天窗,眯着眼往外看,能看到车灯和路灯的光亮,不用太仔细听,也可以听到人声跟音乐声。 这里铁定不是什么远郊的地牢,这里分明就是闹市区的一角。 田钺在眼睛基本适应了黑暗后开始四下观看,室内空无一物,除了天窗,还有一扇狭窄的小门。壮了壮胆子走过去,他伸手推门。 居然没有锁的门,就那样开了,外头,是一段楼梯。楼梯略显逼仄狭窄,但稍稍抬头,就可以看到尽头根本没有任何阻挡。脑子一热,只惦记着要尽快逃离的田钺,大步跑了上去。 外头,是一片夜色,绚烂到让人迷惑。 街巷不算熟悉,也未必陌生,看似酒吧的后街。街边三三两两,散落着不认识的人影。 他没有呼救的心思,骄傲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凭一己之力先逃离这个鬼地方,而后报警,他甚至想着等抓到那个混蛋自己要骂些什么,可就在他尽量平稳地迈步往街口走去时,那些原本并不相干的人,就都商量好了一样,朝他靠拢过来。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些人,是那个实施报复的人提前叫来的,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反抗的准备,可当他真的看到每个靠近的人的眼睛,一种难以解释的慌乱和恐惧,就油然而生。 每个人,都有一种被蛊惑了,或是被引诱了的神情,有的还小声交谈着,一边打量他,一边交谈着。他只听到了“是狗?”“真的?”“还是无主的狗?”之类莫名其妙的谈话内容,然后,就在他想要赶快离开是非之地之前,那些仿佛真的确定了他就是“无主的狗”的人们,便冲着他快速集中了上来。 那一刻,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还在噩梦里,并没有醒来。 不怀好意,甚至绝对就是恶意的目光,伸过来在他身上乱摸的手,加上浸透着饥渴的笑,都让他除了逃,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他冲着街口跑,却被绊倒,更多的人挡住他去路后,他慌不择路爬上了建筑物的外部楼梯。黑铁的楼梯摸起来冰凉,被鞋底踩踏出巨大的声响,饿狼一样想要猎杀他的人就在下头,眼看着就要追上来时,突然间一阵汽车喇叭声响起,从街口,拐进来一辆蓝白相间的车。 车顶,闪烁着警灯,车子停下来之后,从驾驶室,下来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 那一刻,田钺觉得自己有种这么多年都未曾有过的安全感。 他眼看着那警察模样的高大的男人走到一群猎食者面前,说了几句劝解的话,然后在众人悻悻然散去后抬头叫他下来。 他可能不该下来的。 走到楼梯最后几层时,警察皱着眉,抬手捂住了口鼻。 “……我有那么臭吗?只喝了几杯红酒而已。”不爽地念叨着,他指了指警车,“能先让我上车不?” 警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了,然而上车之后,并没有问任何应该问的问题,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从谁家逃出来的?” “什么?”田钺茫然。 “听不懂?我说了外语了吗?”警察冷冰冰回头看着他,仍旧捂着鼻子,“他们说你是无主的狗,真的假的?给我看看你的记号,我查一下你是谁家的。” 到此为止,田钺是真的感觉到,自己信错了人,上错了车。 噩梦,还在继续中。就在他刚想要逃走,便被眼疾手快的警察堵在了车里,然后三两下就按倒在座椅上,牢牢锁上了手铐时。 挣扎过程中,他觉得前所未有地害怕,因为他听见了肢体接触时对方粗重的喘息,被压倒时,他感觉到了有什么勃起的东西顶着自己。 身材高大的男人推了他一把,让他老老实实在后头呆着,而后骂骂咧咧念叨着什么“一身呛人的臊气,还说自己不是狗!”,跟着一把甩上车门,掏出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 “……鹿主任?抱歉这会儿还打扰你,我是第五区二支队的小何,我这儿刚抓了条没主的狗,身上味儿太冲了,我一个人真没办法把他平安无事送到管理所去,然后他脖子上确实没有记号,我觉得他好像也听不懂我说的话。能麻烦您派辆专车来接手一下吗?嗯,嗯,好嘞,太谢谢了,那我等一会儿!……” 再往后,就是电话挂断之前的客套了,田钺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那是一种什么都不明白,却陷入了深深旋涡之中的毛骨悚然。 警察结束通话后并没有上车,而是锁了门,就从外头站着等。 红蓝的警灯一直在闪,映在车窗玻璃上,映在田钺眼睛里,混合着窄巷的霓虹,满都是惊悚电影中才会有的光怪陆离。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上部·第一章∞ 被押送着,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又被囚禁起来,是怎样一种体会? 那个诡异的晚上,田钺真真切切经历过了这一切。 不愿意碰他的警察,皱着眉头,让开了路。从很快赶到的一辆救护车上,下来几个穿着急诊室医生护士服装的人。每个人都戴着厚实的口罩,厚到好像防毒面具。而领头的医生,则手疾眼快,在他挣扎抗议之前,就把一针镇静剂打进了他的血管。 他知道那是镇静剂,至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 少也是类似的东西,因为很快,他就没有了挣扎抗议的能力。 整个人保持着神志清醒然而无法动弹的状态,他被送上了救护车,车子一路疾驰,不知道开了多久,才终于减缓了速度。感觉着轮胎压过减速阀的震动,以及最后勒上手刹的声音,田钺明白,那什么所谓的鬼管理所,大概已经到了。 他没有猜错,几个人,用带轮子的担架,把他送到了一栋楼里,他在无法动弹,嘴都张不开的状态下被带进电梯,并最终被送进了一间病房模样的屋子。 有人在低声交谈,之后便纷纷离开了房间,不多时,又有人走了进来。 感觉身体多少恢复了一点点知觉的田钺挣扎着想抬头去看,还不够清晰的视线里,领头的,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 男人瘦高身材,就算戴着口罩也还是能看出仪表堂堂,鬓角花白的头发往后背着,眉眼颇有几分英气和文气。而更令田钺疑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的是,他恍惚发现对方有一双茶色的眼睛。 那是很浅很浅的茶色,好像一杯沏得恰到好处的茉莉香片。 那双眼睛注视着他,眉心微微皱着,略作思索,男人开口问了他一句:“你……叫什么?” “鹿主任……”旁边跟着的护士想要说些阻止的话,又被打断了,那“鹿主任”抬起手,示意另外几个人别多嘴听他解释。 “不像是谁家豢养的,更不像是野生流浪的。”边说,边继续打量着,男人再度询问,“你叫什么?还不能说话吗?那,如果你有名字,点点头。” “……”确实还说不出来,唇舌完全不听使唤的田钺只好尽量明确地点头。 “嗯……”伸手过去,用戴着塑胶手套的指头撩开那件礼服衬衣的领子,男人似乎确定了什么,“没有编号,看来确实是小何说的那样。” “无主的狗?” 听护士那么说,男人一咋舌,像是表示不悦,对方则赶快低下头去保持沉默了。知道自己的态度已经明确表达,领头的医生重新把视线放到田钺脸上。 “不管你是谁,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话,等你能说清楚了,再讲不迟。放心,这儿至少比你被发现的地方安全多了,起码不会有人袭击你。” 面无表情,但声音还算柔和地说着,男人叫上屋里所有的人,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了,还落了锁。 关门的动静,是田钺亲耳听到的,落锁的事实,是田钺在能够动弹了之后,试图自行离开时发现的。 而与此同时,隔着厚重的探视窗玻璃,外面的人,也发现了他。 那个什么鹿主任,就又被赶快请来了。这一次,对方没有戴口罩。 田钺真真切切,看到了一张太漂亮的脸。漂亮到不像个五十几岁的男人,年龄感是有的,但俊朗的程度,比什么明星偶像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对方表情沉静,冲着他点了个头,然后指了指探视窗旁边的一个对讲机模样的设备。 皱着眉头,烦躁地按了一个绿色的按键,田钺听见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 “现在可以说话了吗?”男人问。 “……我不想知道这儿是什么鬼地方,我就想出去!先放我出去!!”总算有力气抬高嗓门嚷嚷的田钺攥着拳头,锤了一下厚重的双层玻璃窗。 但对方的回答是拒绝:“不行。” “凭什么不行?!!你们凭什么关我?!这他妈还有没有王法?啊?!你们是不是跟秦永阳串通一气整我的?!!就因为我开除了他?他捅出来的娄子他就得背着!我不开除他开除谁?!!你……你让姓秦的给我滚出来!有本事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 气急败坏的叫骂,与其说可以震慑到玻璃窗外面的人,不如说,是给这个谜团提供了解开的方向。听到秦永阳这个名字,对方先是一愣,继而扣了扣窗户,又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示意他先安静下来,看到屋里气喘吁吁的人总算是暂且没有继续叫嚷,对方略作沉吟,再度开口。 “这位先生,你说的秦永阳,我倒是认识。可是现在,他没有办法过来和你当面对质这件事。截止到现在,他也好,他的爱人也罢,都已经失踪了。跟着他们一起失踪的,还有我这儿库存的一针hzq。” “……哈?什么玩意儿?!”田钺觉得自己在听鬼话,急躁的感觉愈发难以控制。 “现在看来……就算找不到他们两个,至少也可以确定,那管药,并没有‘浪费’。”无奈地摇了摇头,男人别有所指地看了看眼圈发黑的田钺,继而叹了口气,“无论如何,现在是不可能放你出来的,这是为你好,请相信我。但这件事我是兜不住的,需要上报,然后看看情况该怎样处理。这间房有配套的卫浴间,有需要的话,你随意使用,要是饿了,一会儿会有人送饭过来。啊,对了,我姓鹿,叫鹿瑶光。在‘上面’正式派人来处理之前,我会是你的监管人,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呆在这儿,不可以离开半步。”???? 被关在某个地方,还被告知不可以离开,对于田钺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他多年没尝过像个孩子似的这样受限制的滋味了,而这种根本不明所以的囚禁,就更构成了所有愤怒的根由。 明确来讲,他怕。谁又能不怕呢?完全陌生的环境和完全陌生的人,完全陌生的怪事,自己又是完全的受害者,若是不会因此产生恐惧,那倒怪了。 于是,恐惧直接导致了更多的愤怒,愤怒让田钺丧失了理性。 “你先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极力忍耐着,压抑着,他最后一次尝试追问。但对方给他的回答,却是一个摇头,再次戴上口罩的动作,和最终的转身离开。 看着那个背影,田钺的情绪失控了。 他开始用所有的方法试着闯出这间屋子,包括用力撞门,包括用椅子去砸探视窗的玻璃,但尝试全都以失败告终,而气喘吁吁站在房间正中的他,全部的窘迫,都被房间角落的摄像头捕捉了个够。 监控室里,两个一身深色西装的男人正盯着屏幕,看着已经完全没力气继续折腾的田钺,嘴角是讥讽的笑,谈论的话题,自然也都是今天抓来的这条“狗”。 “你说,这人真的跟秦永阳失踪有关系?”一个问另一个。 “感觉应该不像是假的。”另一个摸了摸下巴,拨弄了一下某个按键,镜头就集中在田钺脸上,放大了那焦躁得好像刚刚被抓进牢笼的猛兽的表情,“刚才出任务的老赵不是也透露了一点儿情况嘛,说他一身猿种的骚味,最高级的隔离口罩都拦不住。” “我去……那要真是他,我倒觉得他活该。听说秦永阳的孩子就是因为让他逼着熬夜加班才没保住的。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 ” “这么缺德?!” “嗯哼。” “那活该他这样儿,我要是小冯,也这么整他。” “我也是,不光得给他来一针,还得亲眼看着他让另外几条狗弄得生不如……” “嘘,别说了,鹿主任过来了。”指了指某一个监控屏幕上的人影,男人终止了话题,果然,没过几秒,监控室的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正是鹿瑶光。 两个人赶快起身打招呼,鹿瑶光则笑着示意他们别这么客气,也看了看监视器,他低声询问:“闹够了?” “应该是,这不坐下了吗。” “说真的鹿主任,他体格还真是猴子里头相当好的了,一般的猿种,哪受得了这么折腾。” “好与不好,都暂且放一边,关键是这件事接下来该怎么办。”翻了翻手里的资料,鹿瑶光从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拿出眼镜来,戴上,仔细端详着那张照片,“二支队小何发现的他,就顺便查了资料,刚整理好传过来。他是肯定已经跟‘上头’汇报了,毕竟,这不是个小案子,而且这种因为私仇对猿种下手的情况,真的是得有几十年没出现过了,我也没想到小冯居然是这么冲动的人,明明平时都温文尔雅的……” “都这会儿了,要不明天再研究吧。您也休息休息。” “我没关系。”淡淡然说着,鹿瑶光刚要问问两个人还看到什么别的细节了,身上突然传出来手机的震动声却打断了他,说了声抱歉,他转身走出监控室,在楼道里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二十出头的大男孩。接电话的时候,年过半百的男人脸上,就都是颇为慈爱祥和的表情,然后紧跟着,就变成了惊讶。 楼道里的电梯“叮”地一声响,门打开后,就走出来一个果然相当年轻的大男孩。 “鹿爸!”好像唯恐不能达到惊喜效果一样,来者故意做了个有点招摇的动作,直到看到对方一脸无奈朝他笑,才收敛了几分,嘿嘿了两声,走到近前。 “你怎么过来了?上林呢?睡了吗?” “本来睡了,结果老宅那边儿来了个电话,说抓到一个疑似是让人给注射了hzq的猿种,还说可能和失踪案有关系,他就说要来看看有什么能帮您的。可我一想……” “可你一想,这种热闹,无论如何也要凑一凑,所以就以第二天还要工作为由,让你爸乖乖在家呆着,你自己赶紧跑过来了?”把后半段“事实真相”都说了出来,鹿瑶光眼看着面前的孩子笑得好像被揭穿了所有秘密一样。 “鹿爸,您看您……真是的……” “在外头,该怎么叫我?” “噢。”意识到自己确实一直在无意间用家里的昵称称呼对方,略微正色了一些,大男孩规规矩矩喊了一声“仲父大人在上”。 “还闹?” “是,不闹了,仲父。” 没辙地笑了出来,鹿瑶光拍了拍孩子的胳膊,然后指向电梯间旁边不远处的休息室:“走吧,先去那儿坐一会儿,既然老宅已经知道了,派人过来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儿了。” “您说,我大伯会亲自过来吗?他给我爸打电话说这事儿的时候,反正是挺火冒三丈的。”跟着鹿瑶光往休息室走,男孩低声念叨。 “你大伯这个人啊,从十来岁的时候开始,就一丁点小事也会火冒三丈。”无奈说着,男人跟擦肩而过的同僚打着招呼,而后把男孩送进了休息室。 看着监控屏幕的那两个人,认得这位访客。这个和鹿瑶光有着一双一模一样的浅茶色眼睛的男孩,叫白已然,虽然姓氏不同,可他,与管理所说一不二的“鹿主任”,是如假包换的父子关系。同样是学医的,时不时就跑来帮忙的他,在这儿也算是熟客了,而且因为性格好,出身特殊却没有凌驾别人之上的毛病,一直是颇受欢迎的。 相较之下嘛…… 突然间,一辆车出现在管理所门口的监控范围内,认出了车牌号的同时,两个监控人员骤然紧张起来,是紧张到额角都可以渗出汗来的那种。玩笑也好,闲谈也罢,全都没了心情,赶快把监控室的门像是在等待工作检查一样完全打开,两人又是收拾桌面上的充电器,又是重新打领带,好一顿忙碌。 屏幕上,还被困在房间里的田钺,自然是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的,他就只是叉着腿,坐在椅子里,一边拼力让自己冷静,一边拼力思考该如何逃出去。 刚才那一番疯狂的举动中,被砸坏了线路的对讲机,已经关不上了,绿灯始终亮着,外面的声音,他都听得见。他想要从那些陌生人的交谈声中探寻到一点信息,可每个人都故意在走到这间房附近时就不再开口说话,或者说得也只是无关痛痒的闲聊。田钺明白,他们铁定是发现对讲机已经坏掉,成了双向的扩音器,于是才故意不给里面的人有用的线索。这样的情况让他恼火,继而就连恼火都没有足够的力气了。 沉默着,他开始猜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各种诡异的结论在脑子里翻滚,来来去去,无法断言,而说句老实话,从在婚礼上看到新娘伴娘之后,到现在,他已经有多久没见过一个女性了?嗯?多久了? 为什么不管是那些巷子里想要围攻他的,还是这间囚禁他的房间门前来回经过的,全都是男人?清一色的男人!开什么玩笑,他是到了男儿国了吗?! 头疼中,田钺痛苦地闭上了眼。 而后,他听见了从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感觉上似乎是一个走在最前头,其他人跟在后面。因为伴随着脚步声的对话,总是由一个人的提问起头,后头是零零散散谨小慎微的回答。 对话的内容,他听得不是十分明白,可他能确定,这些对话,都跟他有关。 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提起,这让田钺整个人分外集中了注意力。从椅子里站起身来,他走到探视窗边。 然后,就在那个瞬间,隔着还残留着白色撞击痕迹的厚玻璃,他见到了出现在视野里的人。 那个领头的人。 那个领头的男人。 个子比他还高一截,宽肩,长腿,一身黑色西装,从衬衫一路黑到领带,同样漆黑得好像最深沉的暗夜一样的头发往后背着,皮肤有几分苍白,一双剑眉,直挺的鼻梁,冷漠的嘴,整体轮廓棱角分明完美到难以形容的脸,以及一双仿佛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之中的眼。 左边的瞳孔,是清澈的浅香槟色,右边的,则是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冰蓝,两个只能让人联想到冽与冷的颜色,构成了一双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出来的眼。 这双眼看着田钺,看得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继而从心里重重地打了个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 冷颤。 楼道另一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赶过来的是鹿瑶光,后面,则跟着白已然。 “未然?你怎么来了?”走到近前,鹿瑶光冲着对方点了个头,“我还以为,你父亲会亲自过来。” “仲叔。”只简简单单应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高大的,面无表情的男人在白已然一脸紧张恭恭敬敬叫他“大哥”时理也没理,仅仅用低沉的嗓音,冷漠的语调解释自己过来的原因,“家父刚从第五区收到报告,让我来过问一下情况。” “……具体情况现在也不能说十分清楚,但,可以断言是被注射了hzq的猿种,而且他也说了他认识秦永阳。” 鹿瑶光说话时,始终没有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像是一种本能的回避,而听完那番话,仍旧没有任何表情的男人则只是略作沉默,就隐约挑起了一边嘴角,把冰冷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已经完全无法判断自己面对的是何种境况的田钺,轻描淡写说了句: “既然是有罪在先的猿种,又已经成了鬻犬,不如就丢到狗窝里去,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吧。想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是一场让人抢着看的好戏的。”????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上部·第二章∞ 小时候,田钺看过一部外国电影。 讲的大概是男主角一觉醒来,就身在某个陌生的地方,被当作另一个人,被迫去做那个人日常做的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包括陷入帮派仇杀,包括被警方追捕,包括被根本不认识的女人当变心的丈夫咒骂,包括被根本没见过的孩子叫爸爸。 目前为止,还没凭空出现女人和孩子,然而,事情在他身上发生的诡异度,并不比那电影差多少。 遭围攻,遭囚禁,还让一个有着不同颜色瞳孔的男人被当作狗一样,强制性从那个什么管理所带走,丢进了所谓的“狗窝”。 那个恐怖的,表情冷漠到可能心里也真的没有什么感情存在的男人,不顾鹿瑶光的劝阻,直接叫自己的手下开门进屋,带走了田钺。 “未然,未然!”眼看着几个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随从进了屋,把里头试图反抗叫骂的田钺控制住,就要带走,鹿瑶光皱着眉想要上前,但一只手从后头拉住了他。 回头看,是白已然。 “鹿爸,算了。”皱着眉摇了摇头,白已然劝他放弃。 想来自己拼了命也是不会有用的,鹿瑶光最终也停住了脚步。 他的本能告诉他,那个管自己叫“仲叔”的男人,就算从亲缘关系上讲,是他的外甥,可从心里,并不真的尊敬他。 他们之间,有等级之差,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等级之差可以让对方不管做什么,都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见,而说实话,在他们这个群体里,鹿瑶光已经算是级别不低的了。 真正“低”到尽头的,是被动地进入到这个群体里的田钺。 意识到这一点,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因为当所有人都对你很坏很坏,都不拿你当人看待时,即便是心智不健全的愚者,也会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有多么低贱。 田钺又被送回了最初的起点,那条三三两两聚集着夜猫子的窄街,那个他醒来的酒吧地下室,只不过这一次,里头不再是空空荡荡,而是有不少人在。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秽物的气味,这秽物,田钺是清楚的,不管是钻入鼻腔的味道,还是地上看得见的白色的粘稠。 他开始疯狂地恐惧,因为就在他眼前,几个几乎就是赤裸着身体的男人,脖子上戴着皮质项圈,项圈上还连着长长的锁链的男人,正由另外几个人分别牵着,朝他靠近。 “新来的?” “谁家的啊?” “不对,味儿不对,是猴子?” “真是猴子!” “猴子有这么上等的吗?我还以为他是臣下出身的……” 人群里,议论纷纷,说的都是听不懂的话,而被拴住的人也好,攥着绳索末端的人也罢,似乎都十分清楚游戏规则。 是的,这显然就是一场游戏,正如那个都没有下车,只告诉随从们“have fun”的男人所说的,这将是一场众人抢着看的好戏。 田钺就是主角,这个地下室,就是他的戏台,那些不知为何红着眼睛,硬着下体想要扑向他的人,就是和他搭戏的演员,所有另外的人,都是看戏的观众。 观众们以为会看到一次十分惨烈的表演,“无主的狗”也好,“猴子”也罢,被群起而攻之的结果,想必只会存在于普通人看过的怪谈和做过的噩梦里。他会被撕碎的,不管是衣服,还是皮肉,他会被轮番侵犯到腿都并不拢,搞不好还会直接送命,带着两腿之间的血迹跟精斑,以最耻辱的方式送命。 但是…… 很可惜,观众的期待,落空了。 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会送命的田钺,拼尽了所有力气,没有让任何人得逞。 他被彻底激怒了,被眼前的一切诡异的现状,被恐惧感,被疲惫,被饥饿,被所有所有容易让人发狂的情况层层叠叠步步紧逼地激怒了。而暴怒中的人,是可以释放出令自己都惊讶的蛮力的。 于是,即便衣服确实被扯得不成样子,即便脸上和脖子上也都被抓伤,他仍旧安全脱离了所有的围攻。 喘着粗气,他骑跨在最后一个还想对他动手的男人身上,卡着对方的喉咙,重重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补了两拳。 “好了好了!别打了!”看不下去的,是那人的主人,嚷嚷着怎么也不管管?!谁带来的谁管一下啊!衣着体面的男人走过来,拽起刚刚挣脱的“宠物”,搂在怀里一通安抚。 田钺看着那肉麻到诡异的场景,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迹,拽了拽撕破的衣襟,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赢了,他成功击退并且吓到了在场的,最初还等着看好戏的那些人,包括想要对他做些什么的“狗”,但他的优胜,也只到此为止。 带他来的人,走上前来,又把他带了出去。 他没有反抗,说真的,他不是不想,而是半点力气也没有了。这场莫名其妙的优胜,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构成微妙而可悲的均衡,以疯狂的暴力宣泄,扯平他累积的愤怒跟恐惧,然而,在最后的最后,他还是不能用优胜换来自由。 他得到的,只是“知情权。” 坐在加长的豪华车里,一直从手中的平板电脑饶有兴致看着“现场直播”的男人,在看到屏幕上的田钺,打得最后一个对手的主人都跑来抗议时,撇了撇嘴,扬起了一边眉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血红的葡萄酒,他耐心等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 着,直到几个黑衣的随从拉开车门,押着一身凌乱但眼神满是疲惫的凶悍的田钺,出现在车门外。 “他留下,你们回自己车上。”简单命令着,男人放下酒杯。 “这行吗……”领头的随从有点迟疑,但看到主子开始皱眉时赶紧低下了头,把刚才录像用的迷你摄像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座椅旁边的小桌上,而后叫另一个黑衣男人把田钺背着手用手铐铐住,才塞进了车厢。 “大少爷,车门就开着吧,他味道太浓了,加上现在又是汗又是血的。” “嗯。”这次,建议被采纳了,主人点了头,仆从们开着车门,偷偷暗自解脱着,回到了后面那辆车子上。 这辆加长的,漆黑的豪华车里,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一个,衣着整齐,一个,狼狈不堪。前者起先只是沉默,沉默中欣赏着后者的惨状,欣赏着那份极端疲惫之后连反抗都懒得做的落魄,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真的欣赏够了,他冷冷地笑了笑,翘起二郎腿,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用很是傲慢的姿态面对着那明明就赢了根本谈不上公平的打斗的优胜者。 “你叫田钺?”男人开了口。 “是我,怎样?”翻起已经有点充血的眼睛,田钺和对方视线交错。 “你知道是谁让你沦落至此的?” “……除了秦永阳,还能是谁。”笑的话,就会觉得刚才挨了打的下巴一阵酸痛,田钺在肩膀上挤压了一下发胀的左下颌,径自念念叨叨,“啊对,还有个别人,对不对?当时还有人帮他,就是给我打一针的那个,那人跟他一伙儿的?是他相好?操……我他妈就知道他是个死玻璃……” “废话可以不说了。”根本没兴趣听他唠叨,对方打断了那已经开始的骂骂咧咧,继续简短说着自己想说的话,“目前来看,确实是秦永阳和冯郴把你变成这样的。但起因绝非你开除秦永阳。” “不是?那还能是啥?” “你硬逼着秦永阳加了好几天夜班,他的孩子没保住。” “……哈?!” “他因为连续熬夜流产了。” “……你他妈逗我?!” “狼种怀孕初期体质是最弱的,秦永阳是第一次怀孕,流产之后被告知器官受损严重,以后恐怕都希望不大了,所以,他会如此恨你也是理所当然。” “你他妈能不能说句人话?!”田钺来了脾气,想要欠身挣扎时,就弄得手铐哗啦啦响。 他的这副模样,并没有吓到对方,准确来说,对方对此可谓半点感觉也没有。只是沉默了片刻,便从西装口袋里轻轻抽出墨绿色的手帕,捂住了鼻子,又伸手把固定在座椅旁边的古银色手杖抄起来,将末端戳在田钺胸口,一点点,一点点,把他顶回到座位上。 “一身发情的骚味,要是还有羞耻,就别太靠近别人。”低沉的嗓音轻描淡写说着,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男人伸手拉上车门,把空调风开到最大,然后盯着田钺的脸,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开口命令,“我叫白未然,在找到秦永阳和冯郴的下落之前,你归我监管。对我说话,要用敬称,未经允许,不可以擅自靠近我。乖乖听话,你会活下去,否则,一切后果,你自行承担。”???? ??一夜之间,田钺听到“监管”这个词两次了。 第一次,是那个叫鹿瑶光的大夫,第二次,就是这个叫白未然的少爷。 开他妈什么玩笑。 职场上勾心斗角血雨腥风了十几年,他早就习惯了去监管别人,让他做被监管的那个,还是根本无法想象的监管方式,这让他如何接受?! 可是,大约是人在疲惫到了尽头,愤怒到了极限,饥渴到了顶点时,就真的没了顺畅思考的能力了吧,田钺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应对的词句。到最后,他放弃了,整个人靠在厚实的真皮座椅里,他闭上眼,一声叹息。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秦永阳和那个姓冯的搞了什么鬼,我就想走。”难得地直接对陌生人说了真话,田钺简直快要对自己暗暗鼓掌了,“我保证我一下你这车,就把这些事儿都忘个干干净净,我对谁也不会说半个字,行不行?” “你这是在求我吗?”对面的男人把手杖收回原处,饶有兴致看着他。 “你说啥就是啥吧。” “求人,总要有个求人的样子。” “那你想让我怎样?给您老人家下跪?” “……不妨一试。”白未然用修长的指头摸了摸手杖顶端镶嵌着的,细小钻石组成的字母“e”,异色瞳孔的眼渐渐眯了起来,“跪下,把你刚才上车时候甩到我鞋上的狗血舔干净,再好好求我放你走。” “回家操你妈去吧。”田钺的回答来得足够快,甚至是笑着说出口的,对于这样的态度,白未然只是淡淡扬了一下嘴角,跟着便再次抄起那根手杖,用快到令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猛地打在对方颈侧。 他是很会把握力道的,这一下并没有把田钺打坏,但绝对可以让他半天无法动弹。而收起凶器,面不改色的男人则只是低声念叨了一句“狗就是狗,怎样都是要咬人的,欠打。”,便回头告诉前面一直默不作声的司机“走,回大宅”,然后,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恍惚中,田钺记得车子的颠簸和转弯。头晕,太阳穴还在刺痛,加上重度的疲惫,他居然就那么睡着了。他不知道自己是睡得太沉还是间或昏迷了一两次,因为再睁开眼时,他已经不在那辆豪华车上。 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一间还算宽敞明亮的房间,他费力地起身,使劲儿闭了一下眼睛。 睁开眼,神智清醒了一点之后,他发现这是一间半地下室。墙壁贴着米色的墙纸,地上铺着焦糖色的木地板,屋子面积不小,还配有简单的家具和卫浴间。 再回头看,原来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 就在不远处光滑明亮的地板上,有一张厚实的白色床垫,床垫上,坐着一个年纪应该和他差不多的男人。 男人穿着睡衣,正在翻看杂志,听到动静,放下书本时,田钺才发现,对方脖子上,戴着一个皮质的黑色项圈。 “你醒啦?”冲他笑了笑,男人把自己附近的一个托盘轻轻推过去,“吃点东西吧。” 托盘上,是简单的饭菜,但看起来很精致,火腿三明治,煎蛋,还有一大杯热牛奶。说实话,此时此刻,就是告诉他这些吃的全都下毒了,田钺也要先吃了再说。 他太饿了。 饥饿,真的可以让人放弃尊严。 都没有工夫取笑自己的吃相,他低着头一顿猛塞,而床垫上的人则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直到他喝完最后一口牛奶,长长地吁了口气,才说了句“饿了很久了吧?”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 “不知道。”田钺抹了抹嘴,整个人躺在地板上,往四面的墙上看,“现在几点了?” “天快亮了。”对方示意了一下自己床垫旁边的闹钟,“凌晨四点。” “我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 “大约半夜吧,一点多钟。” “哦,那我睡了三个钟头。” “嗯。”略作沉吟,男人开始试着询问,“你……是什么罪名?” “什么什么罪名。” “……你不是被注射过‘那个’了吗?我听送你过来的几个人说的,说是准备好之前,把你先‘暂存’在这儿。记得吗?” “哦……是。”脑子随着血糖的恢复开始转动了,田钺盘腿坐起来,拢了一把头发,“看来,你什么都知道哈。” “我已经在这儿呆了两年多了,当然什么都知道了。”苦笑了一下,对方欠身朝他伸出手来,“我叫肖雨泽,和你一样,都曾经是普通人。” “……” “就是‘他们’所谓的‘猴子’了。” 机械性地跟自称是肖雨泽的男人握了手,田钺干脆脱掉被扯破的外套,丢在一旁:“这么说,你也是被陷害然后绑架来的?” “陷害?”重复了一下那个词,肖雨泽一声苦笑,“不如说是‘判决’吧。” “啊?” “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吧,跟我当初一样。” “我就……记得提到过怀孕流产什么的,还有狼种,狼种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是一切的关键。”那么说着,肖雨泽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既然你完全不懂,我就跟你讲讲吧。” 对方告诉田钺,所谓狼种,其实只是一群有别于普通人的人,这群人特殊就特殊在,身体里有两套生殖系统。表面上看,是个男人,但其实是有子宫和卵巢的。他们的基因很特殊,和人类的女性没有办法完成受孕过程,只能种族内部繁衍后代,也就是男人和男人生孩子。通过一种叫“yw”的药,刺激平时处于萎缩状态的子宫和卵巢开始工作,打开跟肠道连通的导管,就会受孕。听来诡异,但确实就是这样。 这个种族的历史起源,没办法追溯,可能太早太早就有了,但是一直潜藏在人类社会里,没有被曝光。因为这个族群完全就是一个整体,像一部运行规整的大机器一样的整体,他们是严格按照等级区分的,最高等的,是王君,第二等的,是臣下,最普通的,是庶人。王君有实权,是统治阶层,表面上看,就是大富商之类,臣下负责一切公务,包括隐藏身份和户籍管理,一般来说,都是警察和医生,也有从政的,庶人就散落到任何职业领域了,随处可见的普通人。所有人安分守己,各司其职,唯一的目标就是在人类社会里存在下去而不被发现。 之所以自称是狼种,因为他们和狼群生存方式很像,高度团结,高度智慧,有仇必报,猎杀的时候毫不留情。而在相貌和体力上的优势,也导致狼种在历史上因为被嫉恨而遭到过几次大屠杀,后来为了生存,只好隐藏起来。狼种隐藏了太久,久到已经找不到相关记载,又或许是被偷偷销毁了,但总之,普通人是几乎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的。 “等级越高的狼越完美,长得越出众,体格越强大,但王君不是等级的顶点,每隔三四百年,就会出现一个帝君,帝君比王君还要强,是命里注定要当狼王的。你……就落在帝君手里了,白未然,他就是帝君阶层,你发现他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了吧,那是帝君才会有的变异,别的阶层顶多眼睛颜色比较特殊,蓝的,绿的,可不会有双色的。” “……这都什么鬼东西啊……” “不明白也是正常,我最开始听到也一头雾水。” “那……”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田钺从众多想问的问题里选了最重大的一个,“我到底是被打了一针什么药?” “hzq。” “啊,对!就是这个!” “我也被打过。” “这是什么药?” “简单一点来说,就是发情素。”耸了一下肩膀,肖雨泽指了指田钺,“打在血管里,会让你全身都带着发情期的狼种的味道。” “可……” “你是闻不到的,我也闻不到,因为我们不是狼种,只是普通人类。狼种人人都有发情期,一个月一次,一次三五天,发情的时候,身上的香腺就会释放一种味道。据说每个狼种的味道都不一样,他们也都是不太闻得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只对别人的敏感。如果被打了hzq,味道就会浓烈得让狼种受不了。” “所以才……”想起自己在地下室被围攻,田钺总算是找到了对的上号的因果。 肖雨泽看着他,清楚那一身的狼狈似乎也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了问题,想了想,他接着解释。 “hzq是判决性药物,也就是说,在族群内部犯了大罪,尤其是没办法通过人类法律解决的狼种,会被注射那个。对狼种造成重大威胁的猿种,也会被绑走,注射那个。一旦注射了,就会变成‘pariah’。” “什么?” “帝君是‘emperor’,王君是‘king’,臣下是‘courtier’,庶人是‘’,这都是在体制内的,有等级的。更低的,连等级都没有的,就是‘pariah’,贱民,社会弃儿,一辈子都在发情的狗。他们管这类犯人,叫‘鬻犬’。鬻犬没有身份,只有编号,无主的鬻犬,只能卖身活着,即便被杀,也不会有人追查凶手的。而且说实话,对于狼种而言,一直发情,身体损伤极大,活不过三五年的。就算是猿种,能撑下来的,也几乎没有,因为你根本没有机会平安无事活到最后。” “……所以,这就是我了?!” “嗯,是你。” “你也……” “我也是。” “那……”看着对方淡定到不可思议的态度,田钺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此耸人听闻的事情,居然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你就心甘情愿认了?!不逃走?!想都不想吗?!” “想过,也试过。”肖雨泽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指尖触碰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还有隐约被挡住的一串编号模样的刺青,“可后来,我认了。” “凭什么?!” “凭我杀过人。” “……杀……” “我是个杀人犯。”直视着对方,肖雨泽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就流露出藏不住的痛苦来,“起先,我是个记者,特别偶然的巧合,我发现了狼种的秘密,我有个朋友,就是狼种。他求我别说出去,可我忍不住,我准备把这个群体整个揭发出来。我们俩吵起来了,然后就发展到动手,我打不过他,气头上就开车撞了他。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 他没抢救过来,我趁着天黑,逃了。你要是习惯看交通新闻,应该对一个永远抓不到凶手的肇事逃逸案有印象吧。那就是我。” “所以,后来就……”田钺拼命搜寻着相关的记忆,发现确实有些片段印象时整个人都觉得在一阵阵恶寒。 “臣下狼渗透在警察部门和医院里,这个我刚告诉你了,他们抓到我了,但是没上报,我直接被带到那个管理所,打了一针hzq。然后又被带到底下酒吧,扔下就不管了。” “你没逃走?” “怎么逃,周围都是狼,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过得多惨,咱们猿种没有发情期,所以是没办法在发情期的时候自行调整‘那儿’的柔软度的,可又一身的发情味道,随便哪个狼种都能把你抓住折磨一顿。我那会儿裤子都让血浸透了,从大腿根,一直湿到膝盖。”提到过往,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肖雨泽揉揉眼角,靠在枕头上,叹了口气,“我快死了的时候,让人捡回来了,捡我的人,叫蒋鸾,是白未然的管家。他弟弟,叫蒋鸢,就是我开车撞死的那个。” “不会吧……那你岂不是……” “我没有,他什么都没做。”摇摇头,肖雨泽一声喟叹,“他就把我关起来了,就是这间房。” “你就住下来了?” “起初也想过跑,我怕他哪天真的会要我的命,可他一直没下手。” “就这么关着你?” “嗯,他去给我登记注册了,也就是……你懂,我的命,在他名下。最开始他不跟我说话,也不看我,感觉就好像他在消化他对我的恨,然后也在享受我对他的怕。后来,他偶尔会跟我说一两句话。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每天都在后悔,从早上一睁眼开始,一直后悔到晚上做梦’。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多少原谅我一丁点,不过……当时他哭了。又过了半年吧大概,确定我不会逃走之后,他把窗户外头的铁条拆了。从去年开始,我可以出去,但他都会跟着。这地方是个别墅区,住的都是狼种,就算我想求救都不可能。” “那和蹲监狱有什么区别!” “对啊,我就是在服刑啊,不然呢?我是杀人犯啊,而且不是普通的肇事逃逸,我是故意的啊!就算从这儿出去了,也还是一样得在人类社会里蹲监狱啊!” “那至少也是在自己的环境里!凭什么要让他们裁决?再说,你家里人就不找你?!” “可能不找吗?可狼种到处都有,尤其是在‘某些’职业里。跟你说几次了,警察要是说这人找不到了,法医要是说这人没有任何生理痕迹可以追查,你还想怎么找?!我是正式人间蒸发了懂不懂?!” “……” 一时间,是真的无言以对了,被一个看似是巡警模样的人喘着粗气压在警车后座上的恐怖感觉还没有消散,田钺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了又想,眉头就越皱越紧。 “不行,你要在这儿赎罪,那是你的事,我不会认命。”说着,好像突然间想通了什么似的男人站起身来,四下观察了一番,看向似乎并没有落锁的天窗,“门是肯定没法走的对吧?” “是,从这儿出去是楼梯间,紧挨着客厅。” “那就窗户了。” “……外头有摄像头的。” “有就有吧。”到此为止,吃过了东西,也睡过了觉的田钺,胆子又开始大了起来,他没有理会肖雨泽的劝阻,直接拽过椅子,踩在上头,然后一把拉开了天窗。 有点清冷的凌晨的风钻了进来,反而让他更加精神了几分,先把肩膀试着钻了出去,发现不成问题,他三下五除二,就整个人离开了那间半地下室。 外头,是一片整齐的草坪,天还没亮的别墅区,安静到一定程度。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根金属柱子上,果然有个闪着红色小灯的摄像头。摄像头正对着他,好像在挑衅一般,而对于已经被逃亡这件事激发出足够多的肾上腺素的田钺,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疯狂,干脆直接面向着摄像头,拉开裤子拉链,掏出股间的玩意儿,就那么在泛着花草清香的草坪上,长长地撒了一泡热尿。 过后,他收起那根,拉好拉链,直冲着摄像头抬起胳膊,重重比了个中指,便头也不回大步跑出了监控的视线范围。 而在监控器的另一端,一直看着屏幕的那双异色的眼,则只是稍稍眯了一下,跟着,那张苍白的脸上,便渐渐浮现出一个莫测的,阴冷的,同时也兴味盎然的笑容来。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上部·第三章∞ 田钺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抓回来得如此之快。 他起初在别墅区里四下寻找出口时,都没有人跟踪或是追上来,可就在他发现了出口在哪儿,刚刚靠近时,却不知从何处,突然钻出来几个人影,三下五除二,把他扑倒在地。 他拼力挣扎,换来的,只是被电击枪一下子戳在了肋侧。 再强壮的雄性,肋下也是弱点,敏感的皮肤被电流硬是刺穿,那种疼痛是无法形容的。痉挛中,田钺恨恨地咬紧了牙关。 太操蛋了…… 他果然还是想得太过简单,居然以为自己可以顺利逃脱?居然不听肖雨泽的劝说?居然真的把看似平和的别墅区出口想象成没有任何埋伏可以直接一路奔逃出去的地方? 如果这不是愚蠢,他自己都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了。 几个戴着厚口罩的人,把他丢上好像高尔夫球场的车子似的小区巡逻车,一路不言不语,直接送到了一栋奢华到一定程度的大别墅面前。 外观沉稳大气,裸石色的外墙,黑铁的栅栏门,游泳池周围的暖光灯把粼粼的水波反射在高大的树木枝桠间,也反射在田钺因为刺痛而表情有点扭曲的脸上。 巡逻车一直穿过开着一半的栅栏门,穿过那几辆很是随意地停在宽阔的院子里的豪车,最终止步于这栋大别墅的侧门前。 盘根错节的紫藤缠着灰白色的廊柱,新生的嫩绿色叶片泛着油光,从下方的雕花玻璃门里,信步走出来一个一身黑色的男人,异色的瞳孔看向毕恭毕敬,甚至有几分溜须拍马地面对着他的安保人员,还有刚刚被从车上拽下来的田钺,扬起嘴角,一抬下巴,他示意了一下门廊右侧的一段台阶。 几个人心领神会,把田钺拖了过去。 从台阶往下走,便是地下室了。当然,别墅的地下室不会是阴暗潮湿的,至少,也是刚才那个什么管家家里的地下室那样。但这栋房子,远比那栋大了不是两倍三倍,地下室的豪华程度,自然也是令人咋舌。 田钺用他残存的鉴别力,意识到跟这套房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 子相比,自己那一度引以为傲的大公寓,至多,比得上白家一间娱乐室,自己那辆引以为傲的名牌车,大约,也就相当于娱乐室里那张古董台球桌。 原来,他在白未然面前,什么也不是。 不,他只是一条狗,而已。 被扔在地上时,他听见了那几个人的讥讽,其中还有个胆大的,在白未然下楼来之前,凑到他耳根说了句“要是哪天白少爷不要你了,我可以接手,让你跟我家里那条一块儿伺候我……”。 这样的言辞,让田钺一阵恶寒,那只在他股间抹了一把的手更让他觉得恶心,那种恶心几乎无法准确描述,好像被什么肮脏的东西灌进嘴里,硬逼着咽下肚去,想吐都吐不出来一样。可惜,没人在乎他的感受,几个安保人员快速离去,只留下他拼尽全力试着从地板上站起来。 膝盖发软,小腿发僵,尝试了好几次,才总算是扶着旁边的吧台站直了身体,他在听到脚步声时抬头往通向室内的楼梯口看去。 从那儿,一步一步,这套房子的主人走了下来。 还是那张欠缺表情的脸,还是那轻蔑的神情,白未然一直走到跟他相隔两三米远的地方,端详打量着他,而后淡淡地说了句“你何苦”。 真想开口骂街,嘴却不听使唤,田钺只好死盯着对方,死盯着那个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所谓高级狼种,把自己的愤恨传达过去。他应该是成功了,因为白未然让他盯得有点不爽,不爽到干脆把彼此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些。 “现在,还有力气逃吗?”低沉的声音颇有压抑感地问。 田钺觉得语言表达还是有点费力,于是他决定仍旧使用肢体动作。喘着气,他笑起来,继而再度抬起手,颤颤巍巍,比了个中指。 白未然的恼火在升级,升级到一定程度,就莫名地有点想笑,那是嗜虐心开始疯狂滋生的狂喜,好像田钺给了他做任何事情的理由,好像咬人的狗不识相的撕咬最终会导致被套上铁笼头。 高大的男人走到墙边,按下一个呼叫器的开关,又等了很短的时间,几个仆从模样的人就急匆匆跑了下来。 “大少爷,什么吩咐?”领头的小心询问。 “把他给我扔到外头池子里去。”那么说着,白未然先一步走出了地下室,而开始意识到自己真的做了不该做的田钺,在试图拒绝之前,就被几个人拖拽着,又从那一段裸石色台阶上到地面,然后一路跌跌撞撞推推搡搡带到了泳池旁边,并最终毫不手软地直接丢了进去。 水花溅起来老高,身体还没从电击的后遗症中完全协调过来,田钺根本没法顺利浮在水面上,更何谈离开池子。他只能拼力尝试着在冰冷的水里扑腾,拼力到有几分愚蠢,更有几分可怜。 一直在呛水,一直在下沉,求生的欲望越强烈,本能的恐惧就越浓郁,他想喊,哪怕是求饶都好,让他喊出来,然而,他做不到,喉咙里只能发出可悲的哽咽声,更多冰冷的池水呛进来之后,他连这些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他听得见那几个仆人在笑,那是根本就没把他当人看的无情的笑,无情的程度让快要溺死的田钺陷入极端的绝望之中,更让他疯狂愤怒起来。而后,就在他眼看着真的绝望了,真的想要放弃了不如干脆淹死也不想低三下四求饶的时候,一只手猛然伸进水里,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轻轻松松,就把他从池子里提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算是男性群体中,相对强壮的了。 超过一米八的身高,定期去健身房挥汗如雨练出来的漂亮肌肉,各种体育运动都拿得起玩得转,他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是优秀的雄性……可是,这个自我定义为优秀的人,在全身湿透,阻力极大,还根本不配合的情况下,被另一个雄性,只用一只手,就拽出了游泳池。 白未然拽着他,好像真的拎着一条狗一样,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咳嗽着吐出呛进喉咙里的水,就那么从池边的草地,一路把他拖进了屋。 随从们看了一会儿热闹,也就作鸟兽散,回这套大宅子后头专门给仆从们住的那栋小楼里去了。 大宅的门关上后,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噪声和光影,白未然一语不发,直接把田钺带进了一层的客用卫浴间。不允许半点挣扎和反抗,他亲手给对方脱衣服,把脸色煞白瑟瑟发抖的田钺塞进浴缸,放满了温热的水,然后抬手捏住他的下巴。 “我还没见过你这么顽强的猿种,宁可送命也不服软吗?”低沉的声音那么问。 “……老子就没学过……服软……!”话说了一半,就又是一阵剧咳,而突然发现自己可以说出话来了的田钺,总算是重新掌握了表达愤恨的利器一样,就算口齿还是不怎么清楚,词句就已经开始尖锐了,“反正我也没活路了,淹死……也比做狗强!” 白未然眼神里有点惊讶的神色,眉心皱了皱,他放开了手。 “是吗。”坐在一旁套着丝绒垫套的扶手椅里,翘起二郎腿,单手托着下巴,闭上眼像是在思考的男人略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左边那只冰蓝色的眼慢慢睁开了,“既然这样,我们就试试看好了,从今天起,我养你。你这条命,就是我的了。天亮之后,我会叫人来给你登记注册,再往你脖子上刺个代码。放心,不会很疼的。啊,对了,想要什么样的项圈,镀金的,镶钻的,只要你喜欢,一句话的事,尽管开口就是了。” 如果说田钺是一步步被逼上绝路的,那么截止到项圈二字钻进耳朵,他的愤怒也好,屈辱也罢,就都达到了某个巅峰值。 项圈,是给宠物戴的东西,而他这堂堂大公司的总监,一夜之间,就要被当做宠物饲养了。 “你休想。”死盯着对方,田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白未然给他的答复也十分简单——“很好。” 这个很好,是什么意思,傻子都懂。如果说田钺的眼神和拒绝是檄文,那么白未然的回复就是战表。也许个体有所差异,无法相提并论,但都在自己所处的群体里属于绝对强者的雄性,当一个想征服另一个,必定意味着一场厮杀。 而还没见过这个口口声声说宁死也不当鬻犬的男人爆发到极致是个什么模样的白未然,征服欲一旦被激发出来,就没有轻易停止的打算。 他是典型的控制者,从出生起就注定了在最高阶层,甚至超越自己父辈的身份等级,这些年来,他没有被任何人,任何事,成功拒之门外过。 想要的,他会用任何手段得到,阻挠他的,他会用任何手段铲除,而当一个人,不管从金钱,从地位,从权势,甚至生理条件上都达到一定巅峰,似乎也就无形中不会有谁真的敢自寻死路了。 就算抗争,至少也是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0 和强大得合理的对手抗争,根本赢不了的战斗,带来的不是荣耀,是毫无尊严的一败涂地。 然而,田钺不懂这些,也不想去懂。 他要他的自由。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想过自己即将为这自由付出怎样的代价。 白未然暂且,没有对他怎样。那男人离开了浴室,仅仅丢给他一句“洗干净点,臭死了。” 废话,能不臭么,你试试这么折腾。田钺心里骂着,整个人浸在浴缸里。他确实想好好洗个澡,既然现在没办法马上逃走,不如先把自己弄得舒服一点,就算是为了之后逃走养精蓄锐吧。 彻底洗了个白嫩,他从浴缸里起身,拽过一条浴巾,擦了擦头发之后围在腰间。浴室里的布置相当奢华,一面有着雕花边框的巨大穿衣镜透着气派,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模样,田钺叹了口气。 果然,憔悴了不少,眼圈发青,脸色发黄。若是平时,他这会儿还没起床呢吧。而且若是平时,他起码会睡个安稳觉,吃顿像样的饭啊…… 也不知道天亮之后,公司里会不会有人急着找他,或者只是在庆幸他没有出现。 寻摸着浴室里的各种用品,毛巾也好,吹风机也罢,包括护肤品,都一一用过之后,田钺放弃去搭理还扔在地上的那堆湿衣服,从被他翻了个遍的柜子里拽出一件睡袍,直接穿了上去。 睡袍应该是均码的,至少不是特意迁就谁的身材而定制的,不过在他身上还算合身。不经意间就默默接受了所谓“狼种”这种诡异的存在,还记得肖雨泽说过狼种体格都比一般人好,想来确实遭遇的每个人也都是和他身形差不多,田钺低低哼了一声,系上柔软的腰带。 去外头住酒店,都偶尔会遇上睡袍尺寸不够的情况,现在却多少还有几分宽裕,体型再也不是他自己的优势,这种挫败感,不可谓不令人无奈又暗自愤愤然。 离开浴室,他在这栋别墅的一层转了一圈。一层大致上就是客厅、厨房、餐厅、客房这样的构造了,房间和分区并不算多,但每一处都足够宽大。出口应该是一共三个,厚重的双开实木正门,可以看到游泳池的雕花玻璃侧门,和厨房里应该是给佣人进出用的后门。无一例外,所有能通向外界的门,都锁上了,锁住了他,还有陪着他的这一屋子的豪华。 顺着铺着地毯的黑褐色楼梯往上走,二层的漂亮程度同样惊人,书房次卧小花厅一应俱全,主卧室开着门,但白未然并不在,回头看看,楼梯还可以通向三楼,惊讶着这套房子到底有多大,田钺继续爬楼梯。 三层的室内面积大约是另外两层的一半,看上去是个家庭影院模样,又或许是欧洲贵族的大宅子里常备的吸烟室,高大的落地玻璃门外,占了另外一半面积的,是异常宽敞的露台。露台上有各种植物和休闲座椅,白色的巨型遮阳棚被纤细的黄铜色骨架撑着,笼罩着休息区。从露台往四周眺望,都是大大小小的独栋别墅,但这一栋最大,占地最高,于上风上水处俯视着整个别墅区。屋后还有一大片刚刚返青不久的草地,草地里错落有致种着竹子跟枫树,凌晨的风吹过时,就发出好听的沙沙声。 估测了一下高度,琢磨着要是从距离下头的花砖地绝对超过十米的露台往下跳,摔断腿是铁定的了,搞不好还会直接呜呼哀哉,田钺抿着嘴唇想了想,衡量了一下利弊得失,重新回到了室内。他从三楼溜达回一楼,在宽大的开放式厨房里看了看,翻查了一遍冰箱,一个个打开款式统一尺寸各异的保鲜盒,把各种切好的蔬菜和熟食全都尝了几口。还好,没看到人的心肝脾肾或是手指眼球什么的,都只是些他也会吃的健康食品。最后啃着半个红蛇果,他扔下散落一台面的开着盖子的保鲜盒,赤着脚,往楼上去了。 还是会累,尤其在泡澡之后,血糖回升,睡意却袭来,摸了摸僵硬的脖颈,他直接进了主卧室,掀开被子,就把自己顺了进去。 妈的,好舒服的床! 搞不好之后都要睡笼子了,老子先滚过你的被子再说!幼稚又狂妄地想着,田钺把头一蒙,睡了个结实。 也许是心大,也许真的就只是豁出去了,他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在听见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传来时睁开了眼。 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在自己家里,而且昨晚的一切都不是一场梦而已,瞬间觉得太阳穴一阵胀痛的田钺咬着牙,翻身下床。小心翼翼,他走到楼梯口,探头往下看。 就在一层的大厅里,有三个男人。 一个个子最高的,就是白未然。另外两个,都看上去有了一些年纪,鬓角花白,然而精神矍铄。 其中一人一身米灰色西装,站在几乎是正对着楼梯口的方向,那张脸跟白未然很是有几分相似,但与白未然的冷漠相比,可谓是截然相反的声色俱厉,手里那根黑檀木色的短手杖像是在宣告地位和立场似的在旁边的装饰柜上连着敲打了好几次,直到自己身边的另一个男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才略微冷静了下来,把手杖攥在手里,重重一声叹息。 “我就问你,现在一家之主是谁?!” “……爸……”白未然欲言又止。 “我再问你,我还是不是北狼王?!啊?!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你是不是应该做重大决定之前先问问我?!” 虽然听不懂什么北狼王南狼王的,但对于那年过半百的男人居然是白未然的父亲这一点,田钺可以说是既惊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确实,他们长得从脸到身材都像,但意外的是,那个冷漠的家伙居然也是人生的啊,难道不该是有着钛合金骨骼和人造肌肉的天外来客才更科学吗? “白子虚先生,你又乱动肝火了。”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男人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而温柔,还带着几分笑意,这样的态度倒是和那张沉静俊朗的侧脸十分相称。挡在这对父子之间,微微笑着摆了摆手,他做了个休战的手势,然后揽住白未然的肩膀,把他直接往客厅的沙发那边带。 “玄爸,人云怎么没过来?”对这个男人说话时,明显就是另外一种态度,白未然就像个对严父充满逆反心理,对慈母则百般顺从的普通人那样,就算脸上还是没有表情,语气也柔软了许多。 “他学校里还有事情忙,最近有个重大的测试要做。” “猴子的测试,何必那么上心,还不是随便写写就满分了。” “他愿意上心,就随他去吧。”笑了笑,男人坐在沙发上,然后冲着还在原地站着运气的人一招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就像是得到了主人的命令一样,明明就是在赌气,却还是会乖乖走过来坐下,那刚才被叫做白子虚的人瞪了儿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1 子一眼,重重坐在了沙发里。 “废话就先不说了,那条狗,你真的要养?”仍旧喜欢切入正题为先,白子虚皱着眉问。 “是。”点了个头,白未然从茶几上抄起装着柠檬水凉瓶,给对面的两人各自倒了一杯。 “他可是被动卷进来的,这类猿种最危险,你就不怕他哪天逃出去给你到处宣扬?” “他逃不出去。” “除非你把他彻底锁起来,不见天日,不然你怎么敢保证……”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从楼梯方向飘过来的空气有点不对劲,白子虚放下水杯,迟疑片刻后站起身来,“……一股骚味,你不会……” “是,他就在屋里,散养状态。”语气甚是淡然,还有点好像在嘲讽父亲太过严肃谨慎似的成分在其中,白未然靠在沙发背上,捏了捏已经足够笔挺的裤线,“我已经叫人给他定做项圈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能送来,那之前,就让他享受最后一点自由吧。” “你哪儿来的慈悲心?!”一下子动了怒,把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瞪大了的白子虚猛然从茶几后头绕出来,径直朝着楼梯口大步走了过来。 明白自己就要藏不住了,心里也真的在慌的田钺本能地领悟,就算他能一对一抵挡一下白未然,楼下这个完全就是在暴怒的白子虚,他未必能完全应付得了。用最快速度回身躲进了主卧室,一把关上门,他整个人抵靠在门后,等着火爆脾气的男人用那根手杖来砸门。 但,砸门声并没有响起。 外面确实有一些嘈杂的声音,包括脚步声和对话声,但最终,卧室门也没有被砸开。 又警觉地等了一会儿,让人紧张到血管发胀的安静持续了大概几分钟后,是一个人上楼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在卧室门外,田钺眼看着球形门锁被转动了一下,然后,那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进来。 “从门后给我滚开。” 令人生厌的命令,差点惹得田钺开口骂街,直觉认为外头没有别人了,他迟疑着让开了门口。 厚实的木门被推开,有着异色瞳的高大男人就站在门外。 田钺后退了几步,一脸警觉。 “刚才那是家父,北狼王白子虚,还有我的仲父李思玄,以后我会训练你见到他们该怎么打招呼。”那么说着,保持着一定距离,白未然闻了闻卧室里的味道,又看了一眼被子乱糟糟的床,眼里就流露出讥讽的神色来,“果然是猿种,缺家教到了极致,活了三十几年,就没人教育你不能随便睡别人的床吗?” “……床只是床而已,你睡得,凭什么我就睡不得?”让那句教训弄得生起气来,田钺干脆挑衅一样往前走了两步,跟对方面对面,看着那张太过完美的脸。 如此近的距离,那所谓的“骚味”就会肆无忌惮弥散到白未然身上,明显反感起来,他皱了皱眉,抬手就推了一把田钺的胸口。 力气确实是有点大的,被推的人往后一个趔趄,就跌坐在光滑的地板上,而白未然,则毫无动容,只是把指尖凑到鼻子下面,嗅了一下,又从上衣胸前口袋拽出手帕,擦了擦指头,便将那漂亮的丝织物团成一团,丢到田钺脚边。 “要睡,就睡个够吧,今天中午,你的项圈,你的笼子,包括给你刺青的人,都会到位,正式给我做狗的日子开始之前,你不妨好好珍惜可以在床上睡觉的这最后几个小时!”留了那么一句冷到极点的话,白未然转身就走,一把带上房门,掏出一串钥匙,将其中一把插进锁孔,三两下就从外头把房门锁了个结实。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上部·第四章∞ 田钺被关在二层主卧室里的那几个小时,白未然并没有休息。 他只是稍微坐了一会儿,喝了杯咖啡,就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叫来了一个人。 来者约摸三十五六岁,相貌平和温柔,一双深绿色的眼好像湖水,身材中等,但姿态挺拔。看到白未然,先是鞠了个半躬,打过招呼,然后站在一旁问有什么吩咐。 这个男人,就是蒋鸾,白未然的管家,肖雨泽的主人,丧弟止痛的承受者,隐忍之中透着坚决,却要把这份坚决藏匿在温良恭谦的外表之下。 “我打算要养那条狗了。”直接就说了自己的打算,白未然翻看着手机上的通讯录,“笼子上午会有人过来装,项圈也会送来,但刺青的人我想换一个。” “大少爷是觉得不可靠?” “是力气不够大,按不住。” “反抗能力这么强?猿种倒是很少有这样的啊。”有点惊讶,蒋鸾想了想,提着建议,“要不要使用麻醉剂?” “……听不到他叫骂,是种遗憾。” 并没有质疑对方的恶趣味,仍旧表情平静如水的蒋鸾点点头,提了另外一个想法:“或许,可以考虑今天先让笼子和项圈就位,刺青的话……不妨先在管理所预留一个号码,登记注册,等到日后稍微驯服一点了,再补上不迟。大少爷觉得呢?” 这个建议似乎更令人满意一点,白未然应允了,然后才把话题转入了重点:“还有,从明天开始,每个周末,你把你家的狗送来一天。” 蒋鸾一愣,迟疑了好几秒都没说话。 “怎么?不舍得?”白未然眉梢一挑。 “啊……不,谈不上,只是没想到而已。大少爷是想让同样是猿种的肖雨泽陪陪那位田先生吗?” “什么‘先生’,猿种鬻犬,再强悍,也是最底层的,哪有资格叫做‘先生’,要不是看他多少还有点可怜,我都不会出此下策。” “……是。”没有任何辩解,蒋鸾选择更换话题,“那,大少爷,秦永阳他们有消息了吗?” “没这么快,他们既然已经决定逃亡了,就是想好了躲避方案的,看情况再说吧。我先去老宅一趟。”说着,白未然站起身来,从沙发旁边的矮柜上抓起车钥匙,边往外走,边交代对方,“你明天是要给蒋鸢扫墓的对吧?记得找人来替班。” 都没给人家像模像样回应的时间,高大的男人就已经走出了大门,蒋鸾看着那背影,默默叹了一声。他迟疑了片刻,走到楼梯口,往上方看了看,想要迈步,又随着一阵犹豫收回了脚,轻轻一咋舌,他稳住了心神,没有让自己出于好奇心做什么错误决定。 昨天半夜被硬往家里塞了个野狗一样的猿种,天亮前那家伙就自己跑了,得知被抓到,本想再稍微多休息一会儿,谁知还没到上班时间就被叫过来,这一系列的折腾也许会令人不大高兴,但毕竟能在白未然这套大宅子里当管家,是多少狼种羡慕不来的美差,更何况薪金就不是一般的丰厚,这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2 么想着,好奇心也好,明明身为王君和臣下的混血却要低眉顺目的轻微不甘也罢,似乎,就都能平衡下去了。 然而,平衡二字,他能做到,被关在卧室里的田钺,就未必了。 极端无聊和心里没底的处境中,他开始乱翻东西。就好像之前把人家冰箱翻了个底朝天,尝过所有食物,还留了满台面的保鲜盒那样,田钺把主卧室也整个翻了一遍。 没有看到任何对有朝一日出逃也许会有所帮助的物品,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也有密码,无法进入。卫浴间倒是有一个让人想跳进去翻滚的按摩浴缸,但他实在没兴趣再多洗一个澡了。步入式衣帽间相当宽敞,一套一套高级西装明显就是手工定制的级别,干脆扯下来几套往自己身上比试,发现引以为傲的宽肩细腰大胸肌,居然哪儿哪儿都不如那厮,终于量化地,具体地意识到白未然的体型比他整大了一圈,田钺愤愤然脱掉有点逛荡的西装,甩手扔在地板上。 看了看旁边的单人沙发,他坐了进去,闭上眼思考策略。 其实,真要是豁出去了,放把火,把这套房子烧了,他也就能逃走了。毕竟火会生烟而烟往上走,消防队总是要来的,救护车总是要来的,警察搞不好也会来,再说了,就算你这一个别墅区住的都是狼种,周边呢?总会有普通老百姓发现滚滚浓烟然后报警吧?到时候……他总可以…… 不。 如果说整个别墅区都是狼种是事实,那么就像他昨晚被轻松抓回来那样,猜测应该是十分完善的安保体制,会连消防工作也可以做到的。而且,这间卧室能不能找到引火设施,都未必,再者,万一墙壁地面都是做过防火处理的那种…… 那岂不是等于他会成为最佳的人肉促燃剂? 算了,他还不想把自己这么简单就烧死在这儿。 苦闷的等待,持续了大约三个多小时,然后,脚步声响起,卧室的门锁,被从外头打开了。 格外警觉地注视着门口,田钺眼看着有几个戴着厚实口罩的男人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他不知道那几人要干什么,但他确定不是什么好事。他试图挣扎,试图打开那些伸过来的手臂,可他听见了电击枪的噼啪声。那种让人全身痉挛的剧痛,还太过清晰,田钺怕了。他就像惊弓之鸟,肩膀一震,停止了抗拒。 被带出房门时,他看见了走廊里站着的白未然。 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田钺极为不情愿地,被从二层,带到了地下室。 然后,他看到了就在地下室正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不知何时组装起来的黑色铁笼子。 笼子有一面靠着墙,牢牢固定住,开了一个口可以直接进出卫生间。而就内部空间而言,绝对可以摆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大衣柜的笼子,高大到几乎可以碰到从屋顶垂下来的吊灯底部,那与其说是笼子,不如说根本就是个移动监牢的物件开着正门,好像张着口等待吞噬他似的,用空空如也的肚腹迎接他的到来。 田钺想要跑,已然来不及了。 那一刻,他明白了,白未然是当真的,而他的屈辱,还远没有到尽头。 被塞进笼子,都还好说,最大的折磨,是被硬按压在地上,拽着头发,戴上那个冰冷的项圈。 沉重的,金色的搭扣闪闪发亮,黑色的,厚实的皮革脖套上,镶嵌着细小的钻石颗粒,组成一个无比耻辱的英文字“p”。 鬻犬,狗,贱民,社会的弃儿,pariah。 这就是他,这就是他现在的身份。 几只手抓着他,留下怎样的红印子,谁的膝盖顶在他后背上,造成了怎样的疼痛,他都已然无法去计较了。疯狂滋生的羞耻让他瞬间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急火攻心时咬舌自尽,或是一头碰死,为什么会有堂堂八尺的汉子在耻辱面前抬不起头,站不住身,挺不直腰杆。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值得被如此报应,他也许之前太过分了一点,可被打过一针什么鬼发情素难道还不够?就因为不能让他泄露狼种的秘密,就要把他真的当狗来养?! 当狗来养啊!!! 疯了一样去拉拽脖子上的项圈时,田钺抓破了自己的皮肉,疯了一样去撕扯金属的锁扣时,田钺折裂了自己的指甲,殷红的粘稠滴落在身上,已经无法辨认是来自颈侧的伤口,还是指尖的血痕。 他哭了,哭到怨恨自己下贱,真的下贱得像狗一样,他扯着嗓子叫嚷,他要让白未然听见自己的咒骂,他要让他早晚有一天,用性命为代价来补偿所有这一切。 哭累了,骂累了,他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把自己团起来,缩起来,奋力闭上眼,像个受伤的孩子似的,神经质地低声念叨着,想要假装这一切,都并没有真的存在,真的发生过。 他这样呆了多久,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直到好久之后,听见有人靠近,近到能嗅到隐约的香水味,他才翻了个身,坐起来,靠着身后不远处的黑铁栅栏,抬起眼,自下而上,看着对方。 白未然隔着笼子,和他四目相对。 “闹累了?”低沉的声音那么问。 “……我操你全家。”吸了吸鼻子,田钺用沙哑的嗓音回答。 白未然不动声色,毫不在意一样,用手里的古银色手杖,敲了敲粗壮的铁条。 “先忍一忍,床垫和餐盘一会儿也就送到了。” “你干脆弄死我行不行?” “不行。” “凭什么不行?” “你罪不至死。” “所以就让我生不如死?” “对低等生物而言……还能有什么比活着更幸福吗?”挑起嘴角一声冷笑,白未然打量着居然到了这种地步都还是不肯表现出哪怕是假装的一点点屈服来的男人,想要彻底击垮对方,让这个高傲顽强到了极点的猿种屈服的意念,已经强烈到连他自己都讶异,表情仍旧冷漠,甚至还带了几分残忍,他死盯着田钺,继而以一种异常压倒性的语调开了口,“从今天起,这儿,就是你的‘家’了,必要的东西,我会给你置办好。建议你放聪明点,收收性子,不要再撒野了。最起码,你要想让我拿你当‘人’看,至少别再像条野狗一样随地小解。卫生间就在后头,别告诉我你不会用。还敢满地乱来,你怎么弄脏的,我会让你怎么舔干净!不相信,或是胆子够大的话,就试试看吧!” 听着那样的威胁,田钺有一会儿没说话。 而就在白未然以为他放弃了用言语或是行为对抗时,就在带着优越感转身准备离开时,他听见来自身后的水声。 水落在地面上的动静,那么明显,那么刺耳,同时还带着热热的味道。极为敏感地捕捉到声音和气味之后,原本还表情冷漠沉静的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3 男人,就再也没办法冷漠沉静半点了。 他看着正尿完最后一点的田钺,看着那脖子上带着血道子,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的男人,就那么用发抖的手扶着股间那根,抖了抖,然后收进敞开着的睡袍里,重新系紧了腰带,还绝对就是故意的,在浴袍上用力擦了擦手。 往后撤了一步,绕开那一片水迹,走到笼子前,握住漆黑的铁条,挑衅者微微歪着头,用刚刚骂到沙哑的嗓音表示质疑。 “来吧,让我看看你打算怎么逼我舔干净。” 到此为止,白未然第一次暴怒。 许久许久之后,他还记得这次暴怒,即便他在后来和田钺已经可以正常相处了,最初被彻底激怒的记忆,仍旧无法被抹杀掉。 他也许天生是冷的,是无法理解别人的愤怒然后将之转化为自己的恐惧或者最起码是慌张的,但他会被激怒,尤其是被这样一个等级低到连庶人的边儿都够不上,却如此猖狂的猿种。 异色的瞳孔瞪起来,散发出冰点以下的火焰,攥紧了那根银色手杖,白未然大步走回来,扬起手,就冲着田钺攥着铁条的指头打了下去。 他没有打到,还算敏捷地躲开,田钺凭借本能往后闪身。手杖打在铁条上,金属碰到金属,银色碰到黑色,发出巨大的响声,让人一阵耳鸣。 但好戏,还在后头。 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猛然间从笼子里伸出手来,田钺一把拽住那根手杖的末端,拼尽了力气,就是不肯松开,他注视着那男人,还有那双眼,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你要么放了我,要么宰了我,不然我会让你永无宁日!老子不是狗!你要做狼随你的便,可你休想让我做狗!我只是让你非法拘禁了,你就是关我一辈子,我也至多算你的囚徒,不是你的宠物!!” 话音落下,两个男人一时间都没有言语,白未然第一次被强硬剽悍到连他都没见过的眼神跟态度略微震慑住了,震慑到那场暴怒是如何结束的都没有印象,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一把拽回自己的手杖,稳了稳心神,一声浅笑。 “生气了,就骂人,冷静了,就捣乱,逼急了,就撒野。你的模式还真是简单粗暴啊……”那么说着,白未然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污迹,“反正住在这儿的是你,笼子弄多脏,我也不会帮你打扫。不过随地排泄终究是个问题,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不为例。再来一回,我会再找人定做一根粗一点的探针给你把尿道塞住,会一直深到底的那种。再把你绑起来,好好训练一下你的自制力。利弊得失,你自己衡量吧。” 话音落下,男人再也没理睬他,转过身,提着手杖,大步走出了地下室。 而田钺,则好像全身的力气都散尽了一样,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他明白,白未然会说到做到。 刚刚真的是急火攻心了,屈辱到了极点,也就没了理性,他整个人爆裂了一次。不能预测这样的爆裂之后还会不会有,但对于逃出去的希望,真的在减少,主观上越想逃,客观上就越清楚个中难度,希望和绝望此消彼长反复交叠,哭过,骂过,逃过,疼过,愤怒过,发泄过的田钺,终于觉得自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是短时间内,根本缓不过来的那种耗尽。 确实像白未然所说的,他有他的反抗模式,等到所有的模式都用完了,他能做的,也就只剩下暂且妥协,认清现实,等待机会。 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笼子,他是一时逃不出去的了,项圈,也见了鬼地摘不下来,地板上还散发着尿味,低头看看,指尖全是血,跟脖子上的伤口一起热辣辣地刺痛着。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有点不知伊于胡底的糟糕,田钺愣了好久,一声不吭,走进了和笼子后面连通的卫浴间。 他毕竟不是野兽。 再强悍,他也是人,而人对于所处环境,是有最基本要求的。 他得弄干净。 和楼上的设施相比,这里要朴素多了,虽然整体风格一致,但用品少了不少,也没有那么豪华的装饰。站在洗手池前,看了看镜子里落魄屈辱的那个影像,田钺无力地愤愤然着,他打开水龙头,拽过一边架子上的毛巾,整个洇湿,小心擦掉每一处血迹。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他从门后头摘下一件散发着淡淡消毒液味道的睡袍,把身上的换下来,继而穿着干净的,用沾着血滴和尘土的这件脏的,盖住了笼子地上自己的“杰作”。 毛巾绒质地的料子,很快就把那块地方的水都吸干了,从卫浴间的储物柜里找到垃圾袋跟消毒巾,他把浴袍塞进去,然后像个合格的保洁员那样,把那块地方擦到反光。 再然后,就是无事可做的死一般的寂静了。 这种寂静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脚步声自上而下传来,有点纷乱,像是在搬运什么东西。等了片刻,几个搬着厚床垫的工人模样的人,就出现在视野里,带着他们下楼的,是个看似温良恭谦的,绿眼睛的男人。工人们对他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就算戴着厚口罩,也还是可以看到眼中的谄媚。所有人都叫他“蒋先生”,把床垫顺着笼子铁条间的空隙竖着塞进来之后,又想方设法调整着角度,尽量平整摆在了地上。 还有其它东西被塞进来,就比如枕头被子,比如餐盘,比如几套未拆封的睡衣,以及几本书。 工人们一语不发,干完活就走人,只剩下那位“蒋先生”,在所有人都离开后,走到笼子近前,看了看虚掩着的卫浴间的门,冲着里头叫了声“田先生?” 田钺没有动。 “田先生,我是大宅的管家,叫蒋鸾。”对方如是说,发现里头还是没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继续开口,“你应该听肖雨泽说起过我吧。嗯……是这样,我已经按照大少爷的吩咐,把最基本的东西准备好了。如果你觉得还需要别的,只要‘可以’,我都会再补齐。我知道你不愿意呆在这儿,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暂时,你就忍耐一下吧。大少爷让我每个周末都把肖雨泽带来陪陪你,有任何不明白的,你都可以问他。你们之间可聊的应该还是很多的。那……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温和平缓的声音做完说明,脚步声就越走越远,一直躲在卫浴间的田钺,直到确定外面没有人了,才开门出来。 他看了看摆好的所有物品,没有吭声,默默坐在了床垫上。 好柔软…… 整个人往后仰,他躺了下来,靠着枕头,发了会儿呆,便伸手抓过一本书,看看封面,翻翻内页,他百无聊赖,从开头看了下去。 其实,是看不进去的,满脑子都是纷乱的念头,他觉得自己能认识每一个字,却无法把意义串联起来,就像是醉酒之后,或是严重缺乏睡眠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4 的时候那样,理解能力已经被清零。 刚刚那个是管家,蒋鸾,肖雨泽的主人。 他的主子是白未然,所谓北狼王白子虚的大少爷。 跟白子虚一起的那个,忘了叫什么了,好像姓李,这个李某某又是谁他不明白,就记得白未然叫他仲父,这个仲父,又是什么称谓?干爹吗? 啊……还有那个管理所的姓鹿的大夫,他好像也跟白未然有什么亲属关系,但似乎不够亲,因为分明可以看出来,白未然并不怎么鸟他。 好乱…… 丢下书本,田钺闭上了眼。 他睡不着,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游离。 不记得过了多长时间,又听见有人下楼的动静,瞬间警觉,想着如果是姓白的,决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舒舒服服躺在床垫上,田钺一个翻身爬起来,盯着楼梯口的方向。 一个人影下来了。 步子有点蹒跚,手里提着个小小的箱子,似乎很胖。但等到彻底看清来者,田钺就推翻了之前的认定。 这个戴着玛瑙色框架眼镜的男人,这个皮肤白嫩,脸颊粉红,穿着一身舒适的运动服的男人,根本就不是胖,他只是大腹便便而已。 男人看了看笼子里的他,沉默片刻,摆了摆手,像是在打招呼。跟着,便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 距离变得更近了之后,田钺发现这个人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而且就算戴着口罩,也还是可以从大致轮廓推测那张脸也会是同样漂亮的。 只是,这肚子…… “你不用紧张,我不算是大宅这儿的人,而且,我对pariah没有歧视,放心好了。”笑着说完,男人从旁边不远处的墙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喘了口气,抬手扇了扇风,“我叫康樵,樵是‘渔樵耕读’的樵,跟蒋鸾是姻亲。你听出来我有口音了对吧?其实我老家在杭州,‘吴越王’康世宁是我父亲。因为跟蒋鸾的仲兄‘礼成’,所以就跟着跑来北边了。之前一直都在管理所,可最近,实在是不方便了,连腰都弯不下去,工作自然是做不成的。我不愿意在家闲着,这才偶尔到大宅来做点杂事。蒋鸾明天要给他弟弟扫墓,我就想,不如早点过来替班,也好让他做做准备休息一下。听说你在这儿,就过来看看。说真的,田先生啊,你现在可已经在整个狼种圈子里成了新闻人物了,爆炸式新闻人物。” 温柔到已经有点絮叨的说话方式,让田钺就算还有不少细节听不懂,也还是不自觉就放下了戒心,他也不明白为何会对一个素未谋面而且从那双藏不住的海青色瞳孔就可以断定是狼种的男人一点儿抵触情绪也没有。再者说,这个狼种,分明就更奇怪才对啊…… “你……这是……”令自己都惊讶地开口说了话,田钺指了一下所有好奇心的焦点——对方浑圆的腹部。 “八个月了呀~第一次见吧?”回答甚是坦然,笑出声的同时,自称是康樵的男人低头摸了摸被撑起来的运动服,眼神里居然有种为人母者才会有的充满安宁祥和的愉悦,“狼种还有好多秘密是田先生一无所知的,或者即便有耳闻也不敢信的。你在这里头待久了,早晚也就都眼见为实了。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就一点一点慢慢来吧~”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上部·第五章∞ 田钺有时候会想,一个人的精神承受力究竟能有多大? 原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那么在眼前,在生命里发生了,原以为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就这样活生生、鲜亮亮存在着。那么,他在置身于这鲜活的存在感和之中时,是不是该相信,没有什么事,是真正的不可能呢? 怀孕八个月的康樵,就在他对面坐着,而他,就被关在笼子里。可以生孩子的男人,可以把人当狗养的圈子,这个城市中,藏着这些天大的秘密,而他,就是被动地知道了这些秘密的人。 他有他的活该,他也真的有他的无奈,而这份无奈,在听到康樵说什么“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时,达到了顶点。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了是吧?”田钺不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悲惨,可那份悲惨终究是藏不住的。 “……我不知道。”康樵摇摇头,略加思索,“只能说,我还没听说过谁离开。” “……操。” “狼种鬻犬的话,因为一生都会在发情状态,所以真的很折寿,能活个三五年就算不错了。没有主人,寿命更短。可你毕竟是猿种,你只是血液里有发情素的味道,但你的身体不受任何影响,所以理论上讲,没有任何意外的话,你会正常活下去的。”像是在试着安抚对方的情绪,戴着口罩的男人把椅子往前拽了拽,然后将地上他刚刚随身带来的小箱子放在膝头打开,从里头拿出消毒液和棉球,冲着田钺晃了晃,“我帮你处理一下吧,脖子上都是血印子。来之前听蒋鸾说,你把自己都抓伤了。” “啊……算了,就这么着吧。”心都凉透了,还管它什么血印子不血印子的,田钺打算拒绝,然而对方并没有放弃。 康樵想了想,抱着小箱子,干脆走到了笼子近前。小心翼翼尽量稳当地跪在地上,他再次叫田钺先过来处理伤口。 “你是大夫?”总觉得好像再说不,就跟虐待孕妇一个感觉了,最终放弃了的囚徒叹了口气,靠近了些,保持着对方碰得到的距离,“要不,把东西给我吧,我自己来。” “你自己看不到项圈里头的伤吧。处理起来也不方便。”笑了笑,语调尽量平缓地表述着事实,康樵把东西都准备好,用镊子夹着棉球,浸透了碘伏溶液,一边慢慢帮对方擦拭伤口,一边低声念念,“我不是大夫,其实,说出来你别反应过度哈,我是纹身师。” “什么?”田钺肩膀一震。 “不是‘那种’纹身师。”通过那个反应,就知道这男人铁定是已经知道鬻犬会被刺青了,康樵赶紧解释,“狼种有刺青的传统,我又喜欢这门艺术,从十几岁就开始学了。按说,有我父亲的身份在这儿摆着,我是犯不上做个‘手艺人’的,可我是真的太喜欢了,家里的事业,我就没继承。不是自夸,我的技术真的很好,八大狼王,有三个身上有我的‘活儿’ 。在猿种的世界里,纹身师都是自己开店或者给别人打工的,在狼种圈子里,纹身师可是要在管理所上班的公务员呢。” 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康樵不知不觉间就处理好了田钺脖子上的伤口,从小箱子里捏出一个自封口袋,把用过的棉球全扔进去之后,收好碘伏溶液的瓶子和镊子,扣上了箱子盖。 到此为止,田钺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5 个箱子似曾相识。 这不是医药箱,这是那种装纹身器材用的箱子。之前曾经因为好奇,和一个朋友去过纹身店,等朋友做纹身的时候,他观察过各种器材,就包括这种有搭扣的硬塑料手提箱。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啊…… “刚抹过碘伏,伤口周围都是棕黄色的,看着有点可怕,尽量别介意就好。”叮嘱了一句,康樵调整了一下姿势,慢慢坐在地上。 田钺犹豫再三,点头之后,道了声谢,道谢之后,问了句“这么坐着,会不会太凉”。 果然,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当另一个人对你温柔,对你展现出善良,对你发自内心地笑,你又怎么能不去下意识地用同样的东西回报? 人心都是肉长的,以善报善,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不凉,我现在老觉得燥热,拖这小子的福。”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康樵笑起来,“狼种其实也不错,真的,至少不用对孩子的性别猜来猜去。” 一句玩笑话,让田钺都有几分忍俊不禁,虽说情况仍旧诡异到不能适应,但心里,居然就这样慢慢荡漾出几分莫名的轻松来。 “你……离我这么近,不觉得呛吗?”他问对方。 “还好吧,味道的感知是因人而异的,再说,我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对发情素抵抗力很强。怀孕是会抑制雄激素的,这几个月,我感觉白了三个色阶,皮肤比小时候还好,连胡子都要好几天才长出来一点点。”边说边往上撸了一下袖子,康樵看着自己虽然有着男性结实的肌理,却真的好像女孩子一样细腻白嫩的皮肤,而就在袖口被拽上去之后,小臂接近手肘的地方,就隐约露出来一点刺青的线条。 “你……”看着那里的纹样,田钺欲言又止。总觉得就这么跟这个毕竟是狼种的男人聊起来很是奇怪,更何况,还是个身怀六甲的男人,就更是怪上加怪。但对方发现了他试图隐藏的兴致,只是温和地笑笑,便把袖口又往高处卷了卷。 图案清晰地展露出来了。 那是一个剪纸模样的纹身,好像民间过年时贴在玻璃上的窗花,造型是一匹红色的小马,精致异常,同时又带着灵气,生动到好像可以在皮肤上跑来跑去。 “我家那个准爸爸是属马的,名字又叫‘骏骅’,我就做了这么个图。这是别的纹身师给我做的,不过,我家那位身上的过肩龙,倒是我的活儿。其实过肩龙有点匪气,可我是属龙的,他非做这个不可。那会儿年轻气盛,他还跟我装顽强,说不用休息一次做完就好,结果线还没割完,就疼得想逃了。”边说,边笑,怎么看都是个幸福到令人嫉恨的人放下袖子,看看还在听着的田钺,稍加思索,才再度开口,“狼种的刺青,要么,跟对宗族的忠诚有关,要么,就和家人有关,尤其是伴侣。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就告诉你吧。北狼王白子虚的双胞胎弟弟——白上林,身上最大的一处刺青,就是我做的。那年是他和鹿瑶光‘礼成’二十五年,用猿种的说法,就是‘银婚’。为了纪念,他在背后纹了一头站在罂粟花丛里的雄鹿,鹿抬着头往上看,上方是北斗七星。有一颗最大最亮,那颗是北斗第七星,星名就是‘瑶光’。” “……” 田钺听到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在听一个只有在言情剧里才会有的故事,而这故事情节美好到显得虚幻。且不说白子虚居然有个双胞胎弟弟,这个人居然还就是鹿瑶光的伴侣,且不说男人与男人之间这种田钺暂时还无法接受的爱情模式,单从爱情两个字出发,能真的做到这个地步,又有几人?他见过情侣或是夫妻做配对的纹身的,可在相伴二十五载后,在银婚年里,刻印上和伴侣名字意义相关的刺青,这种仍旧浓郁的情感,这种异常强烈的表达方式,又怎么能不让人慨叹? “狼种……都这样?”他皱着眉头问。 “都这样,表达方式不尽相同,可,一旦结为伴侣,就都是一辈子的事。”康樵边说,边扶着地小心站起身来,停顿了片刻,提起脚边的手提箱,“田先生,狼种并不坏,不是人人都完美,可人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性情的。早晚,你会发现这一点,我虽说只是个不该多管闲事的外人,可还是想劝你一句,先别急着拼命逃,多听听,多看看,说不定……就会有根本性的观念转变呢。” “根本性转变?”田钺听完,只重复了这么一个词,就忍不住干笑了出来。 康樵听着那笑声,轻轻抿了一下嘴唇:“不可以吗?” “是不可能。”把自己缩在床垫上,田钺将额头抵住膝盖,“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前一天还风风光光,第二天就成了阶下囚?你让我怎么‘转变’?” 话,说得并不算尖锐,只是有点悲哀而已,可能正是这种悲哀感染到了对方,康樵沉默了片刻,再度坐在了笼子旁边,他把手往里伸了伸,够到田钺的裤脚,轻轻拽了一下。 “别碰我,碰了还要洗手。”自我讥讽地说着,缩成一团的大男人像个孩子似的在闹别扭,“你不怕弄一手的骚味吗?” “……这是谁说的话?”康樵愣了片刻,又似乎找到了可以自圆其说的答案一样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北狼王,对吧?据说他为了白未然要养你这件事,大发雷霆来着,还专程跑过来质问。” “何止,你们不都这么觉得吗?不都说我带着一身的骚气吗?”整个人愤愤起来,田钺抬起眼看着笼子外面的人。但对方只是皱了皱眉头,脸色并没有被攻击了的那种下不来台的难看。 “这是狼种对于鬻犬的歧视性说法。尤其是高阶层的狼种爱说这种话,可我没有。” “你不是高阶层的?你爸不是那个什么……” “吴越王。” “是啊。” “可我没有歧视啊。”把自己的观念再一次告诉对方,康樵表情有种刚才一直没见过的严肃乃至凝重,“狼种也是有观念上的派别的,对于鬻犬的态度,我和鹿瑶光持同一观点。” “……什么观点。” “鬻犬也该有基本权利。就好像犯人也是人一样。虐待和侮辱都是不对的。” “鹿瑶光也是这个看法?” “是啊。” “可他把我关在那个什么狗屁管理所里头不让我出来啊!” “但管理所的监护室不是笼子,他只是暂时要控制你,不是要饲养你吧。他至少没说要给你戴项圈对不对?另外,他跟你说过侮辱性词汇吗?” 这么一提,倒是正好戳到田钺软肋了,稍作回忆就会想起来,鹿瑶光是真的没有过分对待他。只不过他当时气头上,把什么都看作是虐待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终究还是有种自己理亏的感觉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6 ,田钺沉默片刻,放弃了争辩。 又安静了一会儿,他就像个拒绝道歉的小孩子那样,用转换话题,来暗示对方自己知道错了。 “那,这个发情的味道,是真的那么糟糕吗?” “嗯……怎么说呢。”也明白这个火爆脾气的猿种不会轻易承认冤枉了别人,康樵倒是淡定释然,决定顺着话题往下聊,假设之前的都没发生过了,“其实,这个味道与其说太糟糕,不如说是太好了。” “什么?” “发情素hzq只是一种刺激性药物,本身没有味道,进入体内之后,会激发自身荷尔蒙释放气味。狼种身体里本身就带着发情素,定期起作用。你们没有这个东西,只能靠外力激发。激发出来的味道嘛,其实每个人闻到的都不太一样,但都是可以让人感觉欲罢不能的气味,最有安全感,最有冲动,最好闻的那种。其实有点像香水,总有一个主要的味道在里头,其余的都比较模糊。比如我家那位,就是混着檀香味的,他说我是小苍兰的味道,我自己是不知道是不是哈,毕竟这个味道自己不是很能感觉得到。另外,我还闻到过别人有刚洗过的被子或者香草冰激凌之类的气味。反正……主味道是你会觉得特别喜欢的那种,次要的味道都像是催情的。” “……那我呢?” “你的话……”康樵闭上眼,像是在感觉透过口罩渗进来的气味,但才几秒钟,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抱歉,可能是我现在荷尔蒙比较混乱,我闻着你有种刚刚晒过太阳的小奶猫的味道。” “啊?啊??” “真的,别问我了。”摇着头摆了摆手,康樵拒绝进一步探讨这个问题,“趁着白未然还从老宅没回来,我还能再多跟你聊聊,就选个更有意思一点的话题吧。” 一提到白未然,田钺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但在压抑和抵触过后,一种隐约间有了什么灵感一样的感觉逐渐浮现。沉默中定了定神,他尽量泰然地开口问:“那,这个白未然,到底有多厉害?” “他啊……应该说,是强到无法理喻吧。”康樵低头想了想,再抬起头来时,眼里多了点感叹,“狼种都是很拿等级当回事的,这个你已经知道了吧?那是因为等级真的决定了一个人的自身条件,不管是相貌,还是体力,还有智力,心理素质,都是等级越高越强。普通人社会地位高有时候只是命好,生对了家庭而已,狼种是生在什么阶层的家里,就真的当之无愧这个阶层。不过,帝君比较特殊,是王君变异来的,但只有双方都是王君的时候才有可能生出帝君。所以,很多王君不肯屈尊和臣下乃至庶人结合,就是因为总想着也许自己家会出一个帝君。” “那你的意思是……王君跟别的阶层在一块儿,就生不出帝君来?” “何止。狼种有下行性遗传基因特质,就是说,如果我家那位是臣下,那我就算是八辈王君,孩子也只能是臣下,不管是我生还是他生。明白吗?” “说老实话,不是很明白,百分之八十吧。”撇了撇嘴,田钺控制着自己忍不住去盯着人家肚子看的视线,“那,帝君也是只能跟帝君才能生出帝君来?” “啊……不。帝君没有生育能力。” “没有?!” “对啊,先天的遗传缺陷。不管是生,还是让别人生,他们都做不到。” “是吗……” “不过,家里能出一个帝君,还是很风光的。据说北狼王当初一看见自己孩子是异色瞳,就高兴到疼都忘了。就因为帝君是天生的狼王,不用竞争,可以直接继位。” “这么牛逼?”田钺一挑眉毛,“那个,等会儿,你们……就是……怎么生孩子?” “剖腹产啊,缺乏‘相关配置’,也只能这么生了。从古代就是这样,我们有自己的麻醉药方,有专门的助产士。” “那、那怀的时候……” “想要孩子了,就开始进入备孕,通过服药,让‘那部分’器官开始工作,到时候一头连着子宫,一头连着肠道的导管就会打开入口,那段时间‘那个’的话,就有可能‘中奖’了~不过这个过程其实挺艰难的,备孕的药物会让人好几天吃不下饭,确认怀孕之后也是身体状况很不稳定,狼种本身受孕概率就低,男性的身体又不是设计来怀胎十月的,所以特别艰难,我认识的好多狼种,都说不想要孩子。但……怎么说呢,真的遇上想豁出命去守着的人,也就愿意做这点牺牲了。这是本能,万物本能。我当初跟我家那位说,孩子就我来生好了,毕竟他在管理所是做治安管理工作的,人又五大三粗了一点,将来挺个大肚子走来走去,画面真的……”说到一半,就被自己的笑意给打断了,康樵脸上有种无法描述的幸福,这种幸福让田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前头的那些诡异的医学解释就够可怕了,后头两个男人之间商量孩子谁来生,就更是可怕到不能更可怕,至于剖腹产什么的……感觉自己已经掉进了异度空间,完全就是在看cult电影一般的田钺,摸了摸发麻的胳膊,极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大喊着拒绝的言辞狂打“暂停”手势。 他得让话题继续深入,有些东西他还不知道,有些机会他还没看到。 “……那个……你、跟这家的管家是亲戚?”他问。 “是,蒋鸾隔了一层的仲兄就是我家那位。” “这个仲兄,是什么称呼?” “怎么说呢,狼种的称谓其实特别简单,谁生的孩子,就跟谁的姓氏,家里姓氏不同的亲属,或者不是直系父子兄弟的,就是‘仲亲’,比如将来我的孩子就会跟我一样姓康,我家那位,就是孩子的‘仲父’。如果他也生个孩子,那这两个孩子之间,就是仲兄弟。” “啊……难怪,我听姓白的说过他仲父叫李什么的。” “李思玄,他跟白子虚是伴侣。白未然是白子虚生的,李思玄生的孩子叫李人云。所以他俩之间就是仲兄弟。然后白上林是白子虚的弟弟,所以他是白未然的亲叔叔,李人云的仲叔。鹿瑶光是白上林的伴侣,所以也是白未然的仲叔,白上林的孩子白已然,是白未然另一个‘仲弟’,虽说是同样的姓氏,但毕竟隔了一层,所以也是仲亲。” “这都不会乱?我听都听乱了。” “不会,我们有这个。”说着,就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康樵指着屏幕上某个快捷方式,尽量简单做着介绍,“家庭成员多的狼种,会用这个族谱软件,把人都记进去,有需要的时候就看一下。你看,比如我父亲康世宁这一个分支……” 截止到这里,田钺听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了机会。 这个机会,就是康樵的手机。 此时,此刻,白未然不在,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7 这个拥有手机,而且已经屏幕解锁的,是个身怀六甲的男人,凭自己的体力,若是速度够快,拨个电话出去,应该还是时间足够的。 而首要一点是,他得拿到对方的电话…… 心里狂跳起来,他极力掩藏着自己的兴奋,不露痕迹慢慢靠近对方,神态是淡定的,语气是平缓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个对异族的生活方式逐渐产生了兴趣的外人,而内里,则是一点点接近猎物的猎手。 康樵是真的没有料到那个笼子里的男人,距离死心,还有很远很远的一段距离,本性中的善良让他觉得,聊家常一样的交谈,可以平静那个男人的情绪,可以使之真的发现狼种的好,至少,也是明白狼种固然特殊,但确实并不坏。 他以为自己不去戒备,可以换来田钺也放下戒备。于是,当那个看似只是对他手机里的族谱感兴趣的男人,眼神瞬息间就变了温度,猛然把胳膊从牢笼里探出来,一把就夺去了他的手机时,他是真的真的深深意外,也失望了一把了。 自己再怎么坦诚相待,对方仍旧只是想飞的笼中鸟。装作顺从安静,实际上只是想得到你手里的钥匙罢了。 他的惊异和失望,田钺看得出来,他也会抱歉,会有罪恶感,但他值得如此,他得逃出去,康樵是个好人,所以他不会有意伤害他,可这种情感上的欺骗,他非做不可…… 然而。 就在他已经拿到手机,指头颤抖着想要拨通某个号码时,他却赫然发觉,他竟然一个号码,都按不出来。 不是他不能,不是这手机不能用,而是他根本想不出在最危急的时候,最能帮他一把的人,是谁。 如果说之前的若干年,他都在绝情,那么此刻,他在短短的几秒钟里,尝到了绝情的报应。 他记不住老板们的电话,因为那些号码秘书会帮他记住。 他记不住秘书的号码,因为他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原因一个又一个更换自己的秘书。 他也不知道下属们的手机号,因为当基层员工们彼此间不管是因公因私保持着联络时,他,始终是那个不屑于刻意去记下谁的联系方式的“总监”。 至于家人…… 他多久没和各自再婚的父母联系过了? 不仅如此,当年只因为叔叔埋怨他不该这么绝情,他就和除去父母之外,硕果仅存的堂弟一家切断了联系。多年未曾来往,他又如何记得人家的电话? “亲戚总是得走动的,不然有个万一,怎么帮你?”这是当年叔叔说过的话。 而他,正在风头上的他,那么坚定地认为,自己永远都是不需要别人帮助的那个。 他凭什么如此自信,他何来的这等猖狂啊…… 现在,他受困于此,他沦落至此,他明明已经抢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却发现攥在手里的,只是一部拨不出号去的手机…… 而给他骤然翻涌而起的绝望添上最后一层冰霜的,是白未然。 那个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的男人,就那么眯着一双异色的眼,站在楼梯口,靠着墙,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扬着嘴角,看着他。 看着他的绝望,就像在欣赏一出声色俱佳的表演。 “你想打给谁呢?”男人开口问,然后一步一步,走上前来,“没人可打,对不对?我知道,你的为人,我调查过了。听说……是差得很呢。啊,是,你还可以报警,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狼种的手机,都是有转接功能的,报警电话会直接转到管理所去。因为管理所比警察局更有用,而且……可以直接逆向联络回警察局去,派狼种警察,去处理狼种的问题。不信,你就打一个试试看吧。” 试试看? 还有这个必要吗? 当屏幕渐渐熄灭,田钺心里,也已经跟着彻底暗了下去。 他没有希望了。 他真的没有希望了。 心里冷得好像冰窖,那种冷顺着神经一路传到指尖,手一抖,手机就掉在了地上。 从未如此安静过的男人,一语不发站着,低着头,紧紧闭着嘴。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随着一声凄冷的,莫名带着发颤的笑音的长叹,弯腰捡起手机,递给外面的康樵,而后转身走进卫浴间,缓慢而沉重地,关上了那扇磨砂玻璃门。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上部·第六章∞ 白家,分为老宅,大宅,和外宅。 老宅是一处相当大气古朴的四合院,里里外外有四进之多,坐落在闹市区,却深藏在绿荫之中,隔绝了尘嚣,庭院最深处连外头的汽车喇叭声都听不到。普通人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寸土寸金高楼林立的都市里,唯独这座院子可以保留下来不被拆除,但它就是留下来了,不管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北狼王白子虚,和自己的伴侣李思玄,以及儿子李人云,就住在这里,除去主人这一家三口,其余的多数是办公人员和随从侍卫。 大宅,是白未然的房子,在城东的别墅区。那里,是狼种的聚居地。五十多栋小楼里,最奢华最张扬的那栋,就是他的家。他占了上风上水处,居高临下俯视着所有其它建筑。那里住的,绝大多数是王君身份,臣下屈指可数,多半都是为白家立下汗马功劳或者多年效忠的,就比如身为混血却也只能是臣下身份的蒋鸾。 外宅,并不是小妾之类的居所,而是白上林和鹿瑶光的家。之所以叫外宅,是因为自从当年明明是狼王的双胞胎兄弟,身份高贵显赫,却偏要和臣下阶层的鹿瑶光“礼成”的白上林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之后,就搬进了一处白家在他名下的别馆,并且这些年来一直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就算后来随着时间流逝,这场跨越了阶层的联姻终究被接受了,倔脾气的狼王之弟也一直没有回到老宅居住。到现在,白上林一家三口,仍旧住在那里,从未离开。 把田钺关起来的那天上午,是大宅和外宅的成员,第一次在老宅聚齐。 坐在主人位置的,自然是身为狼王的白子虚,旁边是伴侣李思玄,和两位父辈对面坐着的,是赶过来的白未然,宾客位置上,是白上林一家,至于白上林的儿子白已然,跟李思玄的儿子李人云,则根本没有被允许参与这场家庭会议。他们作为还没有正式有权参与家族事物的家庭成员,只有在宅子里闲逛和聊天,等父辈们和兄长的会议结束的资格。 其实,如果要白子虚做决定,都不会让鹿瑶光这个臣下参与进来,但兄弟终究是兄弟,兄弟的伴侣终究是仲弟,就算当年再怎么暴怒,时至今日,都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他又如何真因为自己的阶级观念坏了弟兄情分呢。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8 可是,在心里,白子虚是真的并不喜欢鹿瑶光在场的,因为这个管理所的鹿主任,是真的和他脑子里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水火不容。 “未然,我们心平气和地说清楚,你到底为什么偏要养那条狗?”沉着脸,白子虚用低沉的声音开了口。 “兴趣使然罢了。”根本不在意父亲怎么生气,或者说,根本不能理解为何父亲要针对这件事生气,白未然淡淡然回答,态度是恭敬的,但那恭敬明显只是一种配合。 “你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咱们白家历来是没有养狗的传统的!那都是下等狼的娱乐方式!” “您所谓的下等狼,是我仲叔这样的臣下吗?”回应那股子愤怒的,是一个压根儿没当回事的,甚至还有点故意忤逆一家之主的浅笑,他那句话,成功地让在场所有人都不舒服了,但白未然只是看看每个脸上挂不住面子的长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已经决定要养他了,何必非要劝我放弃?有那个时间,不如下功夫去找找秦永阳和冯郴吧,毕竟他们联合起来从管理所偷了hzq,又擅自把猿种变成鬻犬,这也是一门大罪呢。” 眼看着白子虚即将大发雷霆,旁边的李思玄一把将其拉住,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然后皱着眉看向白未然。 “未然,你这样气你爸,是想让他早点一命呜呼好赶快继位当狼王吗?”语气不紧不慢,然而带着不容辩驳的压迫感,话说得也是挺狠,用这样的狠劲儿让白未然暂时住口之后,李思玄才接着劝解,“我们家确实是世代没有豢养鬻犬的传统的,但你爸所谓的下等狼,绝非是等级上的下等,你硬要把你仲叔扯进来当顶嘴的利器,确实是你不对,回头你记着,你可是欠你仲叔一个道歉的。另外……那位田先生,不管怎样现在是从生理上回不去了,最好的办法,肯定是送到管理所去。毕竟这件事一开始是你仲叔负责的,你硬抢就是你不对。就算非养他不可,至少你也该问问你仲叔有什么建议,或者需要什么特殊的控制手段,不能任意胡为。三十岁的人了,你现在要做人云和已然的榜样,将来要做整个北地的狼王,自身再强大,也没资格把所有狼种的看法都不放在眼里的。” 这样的一番话结束后,几个人都安静了好一会儿,最终的结果,是白未然的妥协。 他到底还是不想跟李思玄较劲的。相对于亲生父亲白子虚,一直以来他都更愿意听明明就更温柔的李思玄的话,犹豫再三,他站起身,走到父亲面前,鞠了个半躬,表情严肃地说了句:“爸,我确实是出于兴趣想把田钺留下的,但我不会碰他,更不会让别人碰他,事情彻底想到解决方法之前,我不会做任何乱来的事,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说完,他没有等白子虚给什么回复,就又走到鹿瑶光面前,再度鞠了个同样的半躬:“仲叔,我刚才也好,昨晚也罢,都失礼了,现在给您道歉,万望见谅。该怎么对待田钺,也请仲叔指点一二。” 虽然从关系上讲是仲叔侄,但对于自己的身份很清楚,更是足够清楚白未然道歉的真心程度并没有应该有的那么高的鹿瑶光,想想白上林就在旁边坐着,另外那对狼王伴侣也在不远处看着,等着,还是决定顾全大局,得饶人处且饶人了。摇摇头,浅浅笑了一下,戴着眼镜的男人站起身来,拍了拍对方的胳膊。 “算了,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略作思索,他尽量谨慎地开口,“你要是真想留下他,倒是也未尝不可,只是,还是希望对他有所……区别待遇。毕竟他有错而无大罪,被打了一针hzq,已经是惩罚过度了。如果可以的话……就别把他真的当鬻犬对待了,至少,笼子、项圈、刺青什么的,考虑考虑,就暂且免了吧。” 说起来,鹿瑶光当着在场的三位王君,其中还有一位是狼王的面,对身为帝君的白未然这样直接提建议,不能不算是胆大。可他不得不这样做,他有他的为人处世的原则,对被动卷进狼种秘密里来的田钺好一点,至少是公平一点,是他的坚持,当这种坚持从一个相对低下的身份滋生出来,似乎就更加难以遏制非释放一下不可了。 但,应该说幸好吗?幸好有李思玄这个表面上的北狼王身边的伴侣,实际上牢牢攥着白子虚每一条神经的人发了话,才让白未然被逼无奈道了歉又把“指点一二”这种话给“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了,鹿瑶光总算是以最保险最“官方”的方式,给这骄纵跋扈的帝君上了一课,客客气气地上了一课。 白未然不傻,他清楚这种场合,鹿瑶光只要没说太过分的话,他都得答应。不然作为将来的狼王,他再强悍,连家里人都不能真心支持他辅佐他,这个王,他还当个屁啊…… 于是,就这样,他把那些建议,统统答应了下来。 纵然心里是不甘愿不服气的,可他终究照做了。 虽说在照做之前,他还是忍不住用言语刺激了田钺一顿,直到眼看着那已经彻底陷入绝望步入绝境的男人把手机还给一脸矛盾与无奈的康樵,转身走进卫浴间,关上了门。 “你先上去吧,地下室温度太低。”看了看康樵,白未然示意楼梯口,“小心孩子。” “其实还好,我最近越来越觉得热了,在这儿呆着还挺舒服的。”笑了笑,康樵俯身提起自己的小箱子,拽了拽发皱的衣襟,“那我先上去了。” “嗯。”白未然点头,“今天你可以早点回去,为了找秦永阳和冯郴的下落,邵骏骅他们最近都会很忙,你早点在家休息,也免得他担心。” 虽说是命令口吻,语气听来生冷,但对于已经知道这位帝君表达模式的康樵来说,对于肩负着延续狼种繁衍使命的“孕夫”的那种很“未来狼王式”的关心,他还是愿意恭敬不如从命的。应了一声,道了个谢,又有点担忧地看了一眼卫浴间的门,他终究还是离开了地下室。 看着对方离开,白未然略微迟疑了一下,抬起手来,在笼子门的密码锁上按了几个数字,锁伴随着金属的咔咔声打开了,接着门也往旁边滑去,白未然走进笼子,站在卫浴间门口,转动门把手,试图进去。 但门从里头锁上了。 他眯起眼来,压抑着火气,说了声“打开!”。 没有任何回应。 火气在继续蔓延,又命令了一遍,仍旧只听得见一片安静时,白未然不打算等了。 再怎么答应鹿瑶光对田钺稍微好一点,也还是会恼羞成怒冲昏了头,那只轻而易举就可以把身材相当结实身高也算是佼佼者的大男人从游泳池里一把拖上来的手,攥着门把,用了些蛮力,金属锁芯断裂的动静响起的同时,失去作用的锁舌就随着推门的动作无力地缩了回去。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19 门打开了,高大的男人走进来,看着团在浴缸里头也不抬的田钺。 “……废物。”想骂的,还是要骂,就算根本没道理,或者这只是不情愿对一条“狗”态度良好的发泄,白未然照例用手帕遮挡着口鼻,太过漂亮太过完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冷漠,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表情纠结地伸过手去,草草抓开了田钺撑着挡着自己额头的指头,“算你命好,有人替你说情。笼子我会找人再给撤了,你要穿什么衣服,我也会叫人送来。只是,你不许离开地下室,项圈也不会给你摘掉。那上头的锁是指纹验证的,只有我能打开。在事情有了眉目之前,你都要乖乖当我的鬻犬。你呢……也最好给我牢牢记住了,在这儿,你的主子,是我白未然!” 展开谁是谁的主子这种话题,是白未然激怒田钺的最佳途径。 但绝望劲儿还没过去的男人,没有力气动粗。而他也很清楚,自己真要动粗,很有可能会被白未然一把掐死,这不行,他的喉管,没有金属的门锁结实。 可口头的反驳和概念重申,终究还是要做的。 “谁也不是我的主子,我的主子是他妈我自己。”抬起眼,看向对方,田钺字斟句酌,虚弱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得清清楚楚,“我受的罪,是这些年来造的孽的报应,这份儿因果从我当初陷害欺负我的那个同学考试作弊就开始了。可我明确告诉你,我不是肖雨泽,我跟他不一样!我没错到那个地步,所以我不会认命!你休想让我俯首帖耳顺着你!我跟你是平等的,非要从人性角度说,我比你还高尚点儿!起码我不会拿大活人当狗养!早晚我会逃走,不信你等着看,牢底坐穿的不是没有,单凭意志力从集中营里活下来的也不是没有,我就不信我熬不过你!” 田钺那份无力的愤怒,白未然能感受到。然而他没有办法将这种愤怒转化为自己心里的触动,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猿种就是不肯屈服,如果说起初他还觉得对方不识抬举,被他这个帝君豢养还不知感恩,那么一天下来,他与其说是明显意识到自己想要留住田钺真的没那么容易,不如说是这种非要把你留下非要让你顺从的征服欲已经正式疯狂燃烧起来了。 略作沉默,白未然史无前例地,慢慢侧坐在了浴缸边沿。 他微微歪着头,端详着田钺,就像在做观察日记的孩子那么认真,然后,他忍不住了似的笑出声来。 “你现在不是对错的问题,就算你什么错事也没做过,我也不会放你走,这一点我反复重申,希望你能明白。谁高尚,谁下作,都无所谓,狼种只靠权力说话,你要怪,就怪自己倒霉,非要往狼窝里掉吧。至于牢底坐穿也好,集中营里幸存也罢……”话说到这里,白未然连自己都惊讶地拿开了捂着鼻尖的手帕,他凑到田钺近前,指头轻描淡写,滑过项圈的黑色皮革,停留在金色的锁扣上,“那些,靠的从来也不是意志力,而是幸运,意志可以让人承受痛苦,但活到最后的,永远都只是走运罢了。” 留下那句话,丢下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应对言辞的田钺,白未然带着胜利的浅笑,站起身,离开了卫浴间。 笼子再度被锁上的声音响起来,脚步声也渐渐远去,地下一层又只剩了田钺一个。他在里头怎样别扭,白未然没有管,离开了地下室,穿过大厅,上了二楼,他有点沉重地坐在小花厅的沙发里。 摸着扶手上繁复的巴洛克风格雕花,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神情难得一见的有几分焦躁。 他后悔了。 后悔刚才拿开手帕,后悔因此以最直接的方式闻到了田钺的味道。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浓烈的复合型发情期的香味。 而且不知是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全身血液都融开了那一针hzq送进来的发情素,然后就越来越激发出更多的香味来,明明昨天还没特别诱人,刚刚却只闻了十几秒钟,就让人开始受不了了。 那家伙可是在他卧室里睡过的啊,但在他让佣人赶快换了所有床上用品还通风换气过之后,残留的气味也就淡了,只是香,却不会香到让他血压升高,心脏狂跳。 这时候的田钺身上,有种浓烈的麝香味,混杂着开到最妖冶时的大朵玫瑰花的香气,还有少许的青竹气息,但这还没完,所有的这些,都用最甜的陈年白葡萄酒浸泡过,冷藏过之后,摆在炽热无比的密闭空间里,骤然因为温度差异疯狂释放出来,那种对于感官的撞击力……只能说谢天谢地至少还有几分清新提神的味道,不然那种绝对就可以说是发情雄猫两腿之间才会有的艳香的香,真的会让人彻底把持不住。 他是帝君,帝君比王君,比臣下,比庶人,比另外三个等级加起来都还要厉害的一点,就是帝君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不会被发情的狼种蛊惑到变成野兽,可就在刚才,身为帝君的白未然,差一点,只差那么一丁点,就露出了野兽的獠牙。 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暂且平稳了呼吸和心跳,头晕目眩的感觉也消失了,白未然吁了口气,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又休息了一阵子,他去了一楼。 简单吃了点冰箱里的冷餐,跟康樵聊了几句,他再度离开了这套大宅子。 没有叫司机,亲自开着那辆沉稳大气的辆劳斯莱斯,他直奔一间看似低调的小酒馆。 酒馆的门口布置十分简单,就是一扇深色的木门,上头横向打着几根很有禁酒令时期风格的黑色雕花铁条,门上还有个探视窗一样的小门,小门下方,则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没有招牌,没有广告,没有任何指示性标识,但只要是狼种,谁都知道这里的特殊性。 这是只有王君聚集的场所,确实,外观并不起眼,但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所谓低调的奢华,就是描述这里的最佳词汇,也许没有绚丽的装饰,但黑色的皮沙发也好,铺着丝绸台布的大理石茶几也罢,全是最高档的真材实料。 这里,有北地最好的酒,有最尊贵的服务,也有最私密的交谈空间。 曲折的,幽暗的走廊两侧,是一个个包间的入口,黑金色的墙上,则挂着许许多多的相框。有的,里面是来过这里的身份显赫的王君的照片,有的,里面则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狼王的画像,还有的,里面空空如也,甚至是一面镜子,让你一路看过来,要么会突然只看到黑色的衬纸,要么则只能看到你自己。 白未然被一看是他进门,就浑身紧张,毕恭毕敬到透出恐慌来的侍者小心翼翼带着,经过了这条幽长的走廊,终于在接近尽头的某个房间门口停下来。侍者礼节性敲了敲门,听到里头有人说“请进”后,才推开房门,低着头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0 ,对白未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都没搭理人家,孤傲的男人迈步就走了进去。 正对着门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 那是他的仲父,他父亲的伴侣,李思玄。 一身舒适而体面的深灰色麻布西装,米色的衬衫,领口随性地敞开着,欠身去拿茶几上托盘里倒扣着的的空酒杯时,领口里的皮肤上隐约可见的刺青,就藏不住了。 对此,白未然见怪不怪。 其实都不能说是“怪”,那是他的生父和仲父之间定下终生契约的证明之一。 就在李思玄胸口,有一头月下白狼。湛蓝色的眼,健硕的肢体,雪一样的皮毛。而他的伴侣,不可一世的北狼王白子虚背后,则是一头黑狼,黑狼有一双绿眼睛,身形秀颀,站在雪地里,目视远方。 蓝眼的白狼,自然是白子虚的象征,月象征着黑夜,对应着李思玄的“玄”字,而绿眼的黑狼,便是李思玄了,雪则是为了对应“白”,看似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两头狼,就这么寸步不离双宿双飞相濡以沫了三十七年。 刺青也许可以随着时间的堆叠而褪色,但褪不掉光彩的感情就在那儿摆着,北狼王和自己的伴侣,是恩爱的典范,无需置疑,不容辩驳。 而作为这份情感的产物之一…… 白未然有时也不明白,为何两人之间,可以有如此之深的羁绊。 感情,是拖后腿的东西,需要狼种人口增长,生孩子就是了,何必要费心费力谈情说爱缘定终生?好不麻烦…… “玄爸,久等了。”打了个招呼,白未然坐在沙发上,接过对方递给他的空杯子,本来想给自己倒杯酒,发现冰桶里的居然是一瓶甜白葡萄酒,瞬间有点浑身上下的不舒服,又不想让李思玄发现,只好皱着眉忍了下去。 “单独把我叫出来,是有什么不想让你爸知道的事吗?”聪明到一定程度的男人微微笑着,看着不愿意抬眼看自己的儿子。 “其实,也还好。”定了定神,白未然倒了半杯酒,却没有喝,“只是想问问,对于冯郴和秦永阳,我爸打算怎么处理?” “如果你只是想问这个,那我不妨告诉你,这件事,他的意思很明确。把猿种硬扯进来,冒着让整个狼种暴露的风险只为了报复解恨,不管在任何时代,不管是哪一位狼王,都会当作一条大罪来处理。” “所以……”耐着性子等下文,白未然的眉心还是没有松开。 “目前他的考虑是流放。” “流放?莫非是……” “他已经和西域王联络过了,送到那边去的话,地方是有的,监视的人也是有的,想要再回来,恐怕就不可能了。” “那……对于田钺呢?我爸有什么没告诉我的打算?” 听着那样的问题,李思玄略微沉默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笑了笑,继而用那双橄榄绿色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 “你爸孤高自傲一辈子了,他自恃强大,对于猿种毫无尊重,这你是知道的,对于鬻犬,他更是避之犹恐不及,这你也是知道的。可你偏偏养了猿种鬻犬在自己家里,对他而言是莫大的有辱门风,说出去都要风硬打嘴的。所以,他原本的打算,应该也是不难猜到吧?” “……‘处理’掉?” “至少也是关在管理所里不许出来也不许让你碰。” “……” “未然。”叹了口气,李思玄握住儿子的手腕,略微用了几分力气,像是在努力试图表达自己心里的矛盾,然后松开,拍了拍,“你有你的打算,我不想过多干涉,可你爸也有你爸的脾气,他真急了,我未必真拦得住他。你虽说是帝君,可你别忘了是谁生的你。你爸这个北狼王当了三十年,跟你的年龄一样,很容易想到的吧?他当年可是怀着你的同时去跟那些同样在觊觎老狼王宝座的人勾心斗角血雨腥风硬把这个位置抢到手的。狼种孕期明明应该脾性温和许多,可那段时间,他被你争我夺的明枪暗箭逼到一丁点也不温和了,身上的戾气重到连我都害怕。所以我想,你的脾气,大约也是因为这样才随了他。他想要权力,也想要一个家,他想要你能随心所欲高高兴兴,也想要你亲手把白家推向无人能及的强盛。你爸矛盾了一辈子,现在他上了年纪,没有血气方刚时候那种铁打的心志了,你听我一句劝,以后,再跟他商量事儿,尤其是大事,你多长个心眼,也多给他留点面子,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又是北地的狼王,他要这个脸。未然,这些话,我只说一次,就限于你我之间,概不外传,算我私下里拜托你的,行吗?” 白未然有他的冷漠和残忍,有他无法理解也不会处理的常人的情感,但李思玄这样求他,他无法拒绝。那是他的仲父,那是给了他另一半生命的人,他还没冷到连父子之情都可以抛到脑后。 “玄爸,我懂了,我答应您。”点点头,白未然伸手揽住对方的背,就像撒娇的孩子一样蹭过去,耳朵贴着耳朵,把下巴放在仲父肩上。这是狼种之间的礼节,这是不管到了什么年龄,都可以表现出来的,和家人之间最亲昵的情感。 手臂松开,彼此间又拉开了距离之后,白未然叹了口气,端起酒杯,把冰凉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 接着,他放下空高脚杯,揉了揉太阳穴,用那双异色的眼迟疑着看向李思玄,好一会儿,才终于斟酌着开了口: “其实……我今天把您约出来,最根本……是想告诉您,对于田钺这件事,我可能是真的在某种程度上……有点太低估他的影响力和存在感了。”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上部·第七章∞ 白未然和李思玄在那一天到底都谈了些什么,关在地下室里的田钺并不清楚。 但他后来面对的改变是实打实看得见摸得着的。 笼子真的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囚禁措施,是焊在地下一层所有门窗外,和通向上面的楼梯口的铁护栏。屋顶被装了监控摄像,金属和玻璃器物诸如酒瓶酒杯和开瓶器冰锥一类的东西,也都被清走了。有人给他送来了一个带轮子的整理箱,以及一个简易的折叠式开放型衣架,所有这些都备好之后,来来往往忙个不停的工人和守卫们安静离开,只剩下田钺一人。 而他,就像是身处陌生环境下一直躲在墙角露出半张脸偷窥的野猫一样,直到所有人都走了,才蹑足潜踪,从阴暗的角落里溜达出来。 抬头看了看摄像头,又看了看基本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休闲功能的地下一层,他开始四下里探寻。 台球区域只剩下一张硕大的案子,球和球杆都拿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1 走了,酒吧区架子空空如也,冰箱里倒是还有一大堆冰块和几包干果,然并卵。对面家庭影院厚重的皮面隔音门锁着,就像是怕他溜进去随地小便似的。从圆形的双层玻璃窗往里看,黑乎乎的室内只能看到沙发椅和绛色的地毯,其它都是一片模糊。看得见外面风景的,只有最开始他被拖下来时那条户外石头台阶,与之相连的下沉式花园就在法式玻璃推拉门之外,但对于并不算喜欢植物的田钺来说,多么精致的人工园林造景,多么珍贵的进口花卉品种,多么养眼的百慕大草坪,全都只是虚无,更何况,这一切都在“铁窗”之外,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呢? 一语不发走到那个硕大的整理箱前头,慢慢打开,他发现里面只是一堆换洗的衣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叠放着。拽出几件看看,田钺撇了撇嘴。那都是他认识的牌子,大名牌,就连他这个精英级别的,也会不太舍得一买就买这么一箱子的大名牌。再看看旁边,棉布抽绳袋子里是卷成一个个小卷的内裤,同样也是大牌子的。最下面的盒子里还有几双鞋,舒适柔软的室内休闲风的鞋,无一例外都是没有鞋带的款式,想想莫不是怕他逼急了干脆用鞋带连在一起上吊自杀?田钺哼了一声,开始把衣服一件一件往衣架上挂。 他心情微妙复杂。 这个状态,就像刚刚分到宿舍的大学新生,然而没有好奇和欣喜,又像是刚刚搬进新租房的房客,然而没有对未来的期待。生活基本设施都在,但还有太多太多地方提醒着他,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空间,不是可以安心住下来的地方,不是个家,也永远不可能是个家。 这里是豪华的监狱,占地面积目测超过两百平米的监狱,而他,就是监狱里唯一的犯人。 脖子上,还在疼,项圈磨到他自己抓出来的伤口,就难受得让人想发火。犹豫了片刻,田钺妥协了,他找了一件薄薄的黑色高领长袖t恤换了上去。并不紧的项圈被柔软的领子隔离开,总算是让刺痛的皮肤得了救,默不作声又把下半身的衣服穿好,蹬上柔软的软皮鞋,扣好牛仔裤的扣子,他拢了一把头发,叹了口气。 田钺抑郁了大概两个小时。 这期间,楼上沙发里的白未然一边办公一边喝咖啡,一边时不时从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看一眼实时监控,。公事对他来说不算难,家族企业的琐碎罢了,还有一些乱七八糟需要他签字的文件,但这些简单的事务,他有点无法完全投入,咖啡也食之无味,好像在喝白水。 他脑子里,都是跟仲父李思玄的交谈,沉着稳重的男人劝他还是该先改善田钺的居住条件免得事情闹到太大让白家面子上过不去,同时与之严格保持距离免得出什么更难以解决的问题。这两条,他都懂,也都照办了,但呼吸间那种丝丝缕缕的甜味,那挂着花香与酒香的甜味,并没有放过他。 太香了,真的,是太香了…… 只闻上短短的十几秒,就有极强的“功效”,这就是田钺的味道,这就是田钺这个猿种鬻犬被发情素完全彻底百分之百激发出来的浓烈的生理味道。这味道让人心烦意乱,让人蠢蠢欲动,让人定力再强,都很难完全招架得住。 白未然不喜欢这样。 不管是这甜味,还是这骑虎难下的状态。 自负的男人,骄傲的狼种,狂妄的帝君,这些先天的特质结合起来,让他不会公开承认自己做错了选择,于是,他决定严格将那个危险的味道源完全隔离,最起码,暂时不能靠近地下室半步。 只是,不靠近简单,完全忽略对方的存在,却很难。 因为只抑郁了两个小时,不知怎么就把自己再度调整到某个亢奋状态的田钺,开始行动了。 白未然眼看着那家伙把那张原本放在地上的床垫拽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搬到了台球桌上。 更神奇的,在后头。 监控镜头下的男人,安置好床垫,又把餐盘放在吧台上,书本放在已经空荡荡的酒架上,都摆好之后,居然打开墙上那台巨幕液晶电视,抓过旁边挂着的遥控器,从冰箱里翻出一包干果,走到台球桌边,一纵身,就翻了上去。 接着,那个好像退休多年的闲散大叔一样侧躺着,靠着枕头,撑着太阳穴,吃着腰果花生大杏仁,看着电视的影像,就出现在白未然视线里。 手里的文件,算是彻底看不下去了。 野猫自知无法逃脱,索性在他地盘里筑巢了是吗?! 简直气到想笑,白未然伸过手去,一把扣上了笔记本的屏幕。 从那天起,地下一层,就成了田钺的豪华牢房。 他住下了。 最初的两天,日常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看电视,和时常的郁闷愤怒。 过了两天,他开始看书,开始平静下来。 又过了两天,他开始利用室内的一切设施活动身体。铁护栏的下方横梁,被他用来勾着脚做仰卧起坐,门窗上调整百叶帘的细绳被他拆下来编成麻花状当跳绳用了,在唯一有自然光的区域里,他居然可以一边做俯卧撑一边晒太阳。 白未然能猜到这个人是在用运动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和身体灵活度,可这种异乎寻常的自我调节能力,真的让他忍不住偶尔怀疑田钺到底是不是他一贯认为的,废物一般的猿种。 当初还怕他自杀,拿走了所有的利器,现在看看,真要是留了利器,怕是只会被当做逃生工具合理开发利用吧。搞不好,还会开几瓶他珍藏的陈年红酒自斟自饮。 简直…… 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养错了对象,至少是对这个骨子里有种野生动物的顽强的囚犯进行了太过简单的估计,白未然在兴趣更浓烈的同时,准备仔细研究一下对策了。 首先,他取消了让肖雨泽过来的计划。反正你也怡然自得过得不错不是吗?衣服有人给洗,饭有人给送,一个都可以看电视自娱自乐还利用所有条件锻炼身体的囚犯,还需要有狱友?得了吧! 对于这个决定上的变化,田钺并非没有察觉,他是记得蒋鸾说过的话的,每个周末,肖雨泽会过来一趟。然而周末过了,肖雨泽却没有出现。他很清楚这是姓白的那货改了主意,好吧,你改就改吧,只是你说了不算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几天也过了几天安宁日子了,是时候闹一闹了! 这么想着,田钺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他照例看电视做运动看书睡觉晒太阳来打发时间,然后,到了第二个星期,他抓到了机会。 有人来看他了。 那是两个很年轻的男人。 同样戴着口罩,身高年龄都差不多,只是一个有双浅茶色的眼,另一个则是橄榄绿的瞳孔。前者似乎对他更熟悉一点,一直走到隔开地下室和通向一层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2 的楼梯的铁栅栏门跟前,他往里面看了看。 台球桌上,是床垫,床垫上,是那个明明做了囚徒,却看似精神状态挺振奋的男人。男人盘着腿在看书,发现有人靠近,瞟了一眼,便放下书本,从案子上跳了下来。 赤着脚,他走到近前,直视着外面两个大男孩。 “干嘛?”他问。 “那个……”看了一眼同行者,茶色眼睛的年轻男人先开了口,“你好,我叫白已然,这位是我仲兄李人云,他仲父是北狼王白子虚,然后,我仲父是鹿瑶光,你……应该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那个管理所的鹿主任嘛。 “啊,怎么了。”挺没礼貌地应了一声,田钺问,“他要干嘛?” “只是想让我来亲眼看看你的情况,其实,也是顺便,我今天主要是跟人云约了出去吃饭的。路过这儿……” “已然,不用跟他说那么多。”皱了一下眉头,绿眼睛的李人云伸手轻轻拽了一下对方,“就把鹿叔要转达的告诉他,然后咱们快去吃饭就好。” “……田先生,我仲父想问问你是否还好,毕竟这件事也是他一开始经手的,一个星期了,总会有点惦记。”听了对方的话,白已然小心说完,错开了视线。 他不太喜欢跟这个男人面对面。 明明是猿种,却长着一张格外英气逼人的狼种的脸,还有那个身高,那个体格,那从赤裸着上身的皮肤上散发出来的甜腻热烈的,口罩都不太能完全隔绝的酒香味,果然,只隔着铁栅栏看和在管理所那次隔着探视窗的玻璃看,是两回事!更何况这一个星期田钺显然是过得不赖的,没有了当时的疲惫和慌乱,虽说铁定不会已经接受了被囚禁的现实,也还是会对周遭的风吹草动紧张警惕,然而大约是得益于生活作息计划并实施得十分规律,通身上下都是养足了精神随时可以反击的劲头。 还有,就是那双漆黑的眼了。异常深邃,眼神带点狡猾,带点戾气,带点骄傲,以及绝对的难以驯服。这种模样的雄性,就像被关进铁笼一段时间后的猛兽,因为恐惧而爆发的狂怒已经逐渐平息,剩下的,都是点滴累积静待再度释放的凶悍,这种压抑的凶悍,让距离笼门太近的人,会下意识觉得需要躲闪。 白已然也许没有王君狼的狂妄,但他算是深具臣下狼的聪明的,他躲了。 往后撤了一步,他平稳着自己的音调,补充说明:“我仲父说他有空时候也会过来看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到时跟他说。” “需要?”田钺一声没控制住的冷笑,两手很是随意地搭在栏杆上,他想了想才开口,“那,麻烦你让他给我送个美女来吧,天天在地下室闷着,我下三盘快憋死了,需要宣泄。” 这句话,成功让白已然弄了个满脸通红,皱着眉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他卡在了沉默中。 但旁边的李人云没那么好欺负。 紧紧皱起眉头,年轻气盛的大男孩一步跨到栅栏跟前,指着田钺的鼻子让他“住口”,让他“老实点”。 田钺住口了,但老实点,是不可能的。 猛然间伸出手去,他以极快的速度,一把扯掉了对方的口罩。 然后,就在那张显露出全貌的,年轻的脸上现出格外惊异神情的同时,他挑起嘴角,以一个获胜者的姿态,说了句“要么,你来?漂亮得像个女人一样,我关上灯,闭上眼,也就将就‘用’了,反正你们这群都是死玻璃,应该很‘好用’的对吧。” 年轻的狼,二十几岁,正在血脉涌动最激烈的时候。身为王君,又缺乏白未然那种帝君才会有的控制力。这样近的距离,这样下流的言语刺激,这样突然的惊吓,以及惊吓之后,疯狂钻入鼻腔的,对方身上的味道,全都成了带着毁灭性力量的攻击。 前一秒还想要维护狼种尊严的李人云,下一秒,就俨然沦落为半点尊严都没留住的失败者。 先是脸色剧变,跟着,就周身颤抖起来,转身想要赶快离开,却脚下不听使唤,膝盖一软,自己绊倒了自己,他整个人就那么直接跌坐在地上。 这并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他两腿之间藏不住的形状变化,和红到发烫的脸颊,以及急促滚热的呼吸,都被笼子里关着的田钺,身边站着的白已然,以及正从楼梯口一步步走下来的白未然,分毫不剩,尽收眼底。 被关在地下一层的日子里,白未然的愤怒,田钺见识过两次。 第一次是他用当面尿了一地来故意激怒人家,第二次,就是他让李人云陷入了异常尴尬与难堪的局面。 跌坐在地上的年轻男人,一手挡着两腿之间隆起的形状,一手撑着地面,呼吸急促,满脸通红,连眼眶都湿润起来。 这个模样,让田钺震惊,更让他在震惊之余意识到,自己有着怎样的致命吸引力。 就是那一针hzq,让他具备了这种对于狼种可以要了命的吸引力,他身上那自己闻不到的味道,会让闻得到的人心神大乱,就像被抓住了耳朵的兔子,被提住了后脖颈的猫一样,丧失掉所有抵抗的能力。 他是真真正正,给了李人云一个下马威。 而这一点,是李人云的大哥最不喜欢看到的。 北狼王的孩子,生而高贵,白家和李家的孩子,生而高贵,将来他会是新一任北地的主子,若是按照皇族的称谓,他是国君,李人云就是王爷。堂堂的未来的王爷被这样戏弄,不给戏弄者一些教训,他又怎么会知道凡事都是要承担后果付出代价的?! 大步走下来,脸上冷漠异常,眼神里却已经快要烧出火来的白未然,一把拽起不敢面对大哥的李人云,直接推到白已然身上让他扶着,而后按了密码锁,闯进了栅栏门。 “大哥!别……”一下子意识到事情糟糕了,白已然一边尽力扶好李人云,一边试图劝阻,但对方给他的回答,只是一声“闭嘴!”的怒喝,再无其他。 不管从阶级上,还是从身份上,都根本没办法和兄长对抗的白已然,那一瞬间,凭本能选择了保持沉默。而后,他眼看着白未然一把掐住对方的喉咙,跟着扬起手来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被打的那半边脸,很快就红肿了起来,耳鸣到眼睛都黑了那么一下,田钺感受着那种异常的刺痛,感受着口中的血腥味,只冷静了不到一秒,便整个人陷入了崩溃的状态。 他不是没挨过打,小时候父亲的巴掌也是在他脸上身上落下过的。但此时此刻,一个三十五六岁的成年男人,一个趾高气扬惯了的大公司的总监,被囚禁,被和自己年纪相仿甚至有可能还更年轻几岁的男人这样甩耳光,就彻底超出了他的承受范畴。 耳鸣声还没完全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3 消散,刚刚挨打时牙关硌破了舌头渗出来的血还留在口腔里,那双异色的瞳孔还死盯着他,喉咙还被那只力气大到惊人的手卡着,种种痛苦和危险还没消失,田钺就开始了极端的反抗。 他抬起手来,扯着对方的头发,那整整齐齐的漆黑的头发,扣住对方的脖颈,拼尽全力把彼此间的距离缩短到极致,然后,他凑上前去,探出舌尖,在那张完美的,却也狰狞的脸上,从下巴,到耳根,狠狠舔了一口。 血和唾液,都蹭到了对方的皮肉,田钺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不管是冰蓝色还是香槟色的瞳孔,都开始充血,呼吸急促粗重到快死了一样,紧跟着,他在白未然再度扬起手来的同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你打啊!!!” 就是这么一句,让本来已经彻底丧失理智的狼被震住了。不是被那种气势,或者那个音量,而是被那已经豁出去不准备活了的疯狂。 他急了,但他只是急了,而田钺,是不打算要命了。 白未然就在那个瞬间意识到,这个人,这个猿种,是会说到做到的,他确实是可以让人永无宁日的,他确实是可以闹个飞沙走石的。被囚的压抑又一次爆裂开来,就颇有几分势不可挡的劲头。连强大到极致的帝君,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若是真的完全丧失理性,他真的会杀了他。 可是,他还没有到那一步。 更重要的是,就在这个最能让他无法自控的发情味道大面积弥散的空间里,他不能久留。愤怒会让他呼吸急促,他会吸入更多的气味,而这会导致最糟糕的后果。 他可是信誓旦旦跟父亲保证过,不会“碰”这条狗的。 已经狠狠给了一巴掌,暂且,真的是某种程度上的极限了。 猛地松开手,白未然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依旧充满杀气,但将这种杀气付诸实践的冲动,已经控制住了。 他死盯着田钺,盯着那张嘴唇上挂着血,脸颊上留着手掌印的脸,沉默了几秒钟,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一声暴躁压抑的咕哝,继而终于转身迈步,走出了这片是非之地。 他重新关上了门,然后拽着刚刚缓过来一点的李人云,大步往楼上走去。 白已然眼中满是焦虑,不知该赶快去安抚一下暴躁的兄长,还是该先看看那刚挨过打的囚犯的情况。 最终,他选择了前者。 但在离开之前,他给田钺留了句话。 “这些我都会告诉鹿爸的,秦永阳他们的查找过程我也会想办法随时告诉你!” 他确定田钺听见了,但他不能确定对方真的能马上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急匆匆离开了地下室,白已然赶到一层。 宽大的复古沙发上,李人云缩成一团,用靠垫压着自己的股间,紧紧闭着一双绿色的眸子,正在跟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争辩。 “我真的控制不住啊!我又不是大哥!不要用帝君才有的能力要求我!” “那就不要自己往火坑里跳!”白未然来了脾气,“和他保持距离是不是我一开始就说过的?!在你滚下去自己送死之前?!” “……是!是总行了吧!”被戳到痛处,眼眶发红,也没办法据理力争的李人云只好投降,更何况身体还很难受,他是真的没有继续的力气了。而最主要的是,他面对的,是个帝君,是个狼种族群里最强大的角色,他做不到抗争到底。不管从体格上,还是从压迫力上,这个大哥,都比他强悍不知多少。于是,一直以来不管主动还是被动,都选择保持低眉顺目姿态的李人云,再次重复了这个选择。 毕竟是王君身份,天生的傲气让他可能有几分不甘愿,然而微乎其微,被斥责的委屈令人不甘,狼种向强者低头的本能,使他的不甘根本燃烧不起来,只像是萤火闪烁那样,缺乏亮度,并且转瞬即逝。 当天的情况,到后来终究还是控制住了,白已然小心谨慎,劝了两句,幸好是遗传了鹿瑶光的冷静和温和,再加上臣下独有的做人方面的聪明,他隔开了那一对兄弟,驱散了火药味,带着好半天之后才平静下来的李人云离开了大宅。 但他们的离开,并没有让白未然迅速冷静下来。 他在生气,而且根本解释不清到底是在生谁的气,鼻腔里都还是那个味道,因为味道源就在脸颊上!那条狗居然舔他!!! 愤愤然到了极致时,他干脆直奔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冰凉的水,某种程度上起到了冷却作用,确认自己从头到脚都彻底洗干净了,高大的男人湿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拽了条浴巾裹在腰间,而后就那么下了楼,来到一层的厨房。 打开冰箱,抽出一瓶果汁,他喝了两口,坐在吧台椅上,试着让心情再平复一点。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留田钺了。 今天李人云已经暴露了狼种最大的问题,那就是面对田钺的味道时,根本无法自控。时间久了,恐怕连他自己都会糟糕。若是那样,他这个帝君,就真的别当了。 虽然主动承认自己的失策实在太可耻,然而他别无他法,找个机会,他要把那家伙送回管理所去,然后把整个地下室通风换气一个星期,如果还有残留味道就干脆重新装修一遍。 嗅着指尖若隐若现好像根本洗不掉的香甜味时,白未然那么计划着。 与此同时,那地下室里被列入即将驱逐对象的田钺,正躺在床垫上,用毛巾包着冰块,冷敷自己的脸。 艹,疼死爹了…… 再用点力气,非把他下巴打脱臼不可。 不过,那样倒是也好,真让他挂点重彩,那个管理所的鹿主任就该出面了吧,到时候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吧…… 虽说寄希望于另一个狼种和另一种囚禁着实令人发自内心觉得可悲,但只要能离开这个姓白的,真的怎么都好说。 头脑里开始思考怎样才能保全自己性命又可以来点真正意义上的外伤,从而构成离开的理由,田钺一动不动平躺着,然后,他发现头顶上方的摄像头,正一点点换着方向,就像在找他的踪迹。 “这儿呢,傻逼。”一手扶着毛巾卷,一手垫着后脑勺,田钺冲着镜头挑衅一样地念叨,然后在摄像头正对着他固定住时,撤出脑后的那只手,更加挑衅地抬起来,比了个中指。 他不该这样作死的。 他真的不该。 摄像头没有再动,但用手势表达完鄙夷和不屈服的田钺只安静了很短很短的一点时间,就听见了从楼梯口传来的满是杀意的脚步声。????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上部·第八章∞ 室内安静到一定程度,安静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4 到可以听见卫浴间的水滴回音,外面草坪里的虫鸣,与从远处传来的汽车喇叭声。 时间是深夜,地点是白家大宅的地下室,田钺躺在一片黑暗之中,头脑一片模糊,无法思考,无法感受悲喜,甚至无法去品尝从骨头缝里溢出来的耻辱,徘徊不去的,只有心里的空,和身后的疼。 也许,他是真的不该招惹白未然的。 那个被逼到极限的男人,那狼种中的狼种,那可以一只手就把他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从池水里拎出来的帝君,花了时间,下了狠手,把他折磨到连话也说不出来。 起初,他真的以为自己只是会挨揍而已。若真是挨揍,倒也好了,一顿打,留下的伤真的说不定能构成他彻底离开这里的理由。 可白未然没有揍他,取而代之,是更残忍的方法。 对方进了他的“牢笼”,反手锁上门,直走到台球桌前,扯住那张床垫的边缘,然后一个用力,就连垫子,带上面的人,都一块儿拽了下来。 田钺跌到地上时,在球桌腿上磕疼了胳膊,但他很快就意识到,相比之下,这点磕碰,宛若在天堂聆听天使之声。 因为很快,他就跌入地狱了。 他想逃,但对方拽住了他的项圈。从属的证明一旦被拽在手里,就会成为加倍的羞辱,用这种方式被提醒着现实的情况,比什么都残忍。 “你放开!!”田钺试着用脚去蹬踹,但根本使不上力,白未然把膝盖压在他后腰上,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当裤子被往下拽的时候,火爆脾气的野猫,终于明白对方并不想揍他了。 这个男人,是想彻底羞辱他,让他同样作为雄性的尊严荡然无存。如果说起初被囚禁,是玻璃杯掉在地上摔碎,那么后来被戴上项圈,就是碎玻璃被一只脚狠狠跺成渣,而现在,当裤子被三两下拽到膝盖处,田钺的感觉,是那些玻璃渣都被强制性地塞进了他嘴里。 难不成,真的要他和着血吞下? “我操你妈!!!姓白的我操你妈!!!你他妈放开我!死玻璃!!!你敢动我,我他妈绝对叫你不得好死!!!” 田钺开始骂街,他急红了眼,恐惧导致愤怒,愤怒到极限,他开始不管不顾。肾上腺素疯狂爆裂让他不知哪里来的蛮力,竟然硬是挣脱了揪着他项圈的那只手,然后在对方又把手伸过来时,干脆直接张口咬在了那线条流畅的前臂上。 用力之猛,让他很快就尝到了血腥味。而看到自己受了伤的白未然,一双眼里,也瞬间跟着闪过野兽一样的光。 他没有打田钺,嗜虐心被疼痛激发出来时,暴怒上升到一个新的层面时,不知为何竟然从头脑深处冷静了几分的白未然,明白对这个雄性猿种而言,纯粹肉体上的痛苦是不可能使之屈服的。 甚至没有急着撤回已经渗出血来的手臂,白未然直接伸手过去,一把攥住了对方的股间。 那种疼,那种耻辱感,是可以让任何男人不敢随便乱动恣意挣扎的。 田钺再彪悍,也只是个命根子不堪一击的“任何男人”之一。 他松了口。 “接着咬啊。”白未然看了看顺着手臂往下流的血,再度掐住了对方的脖颈,“狗就是狗,撒起野来,就是要咬人的。只是不知道这儿让人捏爆了之后,能不能老实点。” 对方那么说的时候,田钺是真的害怕了。因为他能感觉到那个认真的程度,以及攥在根部的力道。可以拖着他轻松前行的手,大约说要捏爆那里,也是简简单单吧。而那双眼没有骗人,没有唬人,白未然是当真的。 “啊……放开!……”焦虑惶恐地喘着,田钺伸手想要拽开对方,他并不清楚自己的情绪起伏是否会让血管里释放出来的发情味道更加浓郁,但就在挣扎中,他无意间瞥到了那浴巾包裹着的股间。 并非没有见过其他男人勃起的样子,不管是某些小电影里,还是学生时代因为某些小电影就硬起来的舍友,但在这种情况下,当勃起的原因是他,整件事就变得荒唐,而且可怕。 无论是由于征服欲爆发的亢奋,还是那只有狼种才闻得到的气味,白未然硬了,浴巾被撑起一个可怕的形状,这个可怕,是对田钺而言的。 他想继续叫骂,他想继续宣泄自己的愤恨,但那男人不许。攥着他股间的手上上下下反复揉搓了几个来回,就好像放弃了似的,松开了那此时此刻根本无法有反应的物件,跟着,把指头送到自己鼻尖,狠狠嗅了一下那上面的气味,就直接塞进了田钺嘴里。 他连咒骂一句“变态”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迫尝到了自己下体的味道。 “好好尝尝吧,你香得很呢。”扬起的嘴角透着邪气,居高临下的姿态透着傲慢,白未然在田钺反应过来用力咬他之前撤出指头,然后三两下把他翻了个身,挂着津液的手指就滑进了最让人害怕的区域。 双手被反翦着钳制住,田钺无法挣脱,比他强大不知道多少的男人压着他,都不给他做出更为激烈的挣扎的时间,就把中指从显然就是未经世事的那里硬顶了进去。 “啊……呃啊——!”疼痛和羞耻一并传来,通过下面的穴口传来,异物感强烈到无以复加,凭借本能缩紧的入口拒绝经受更多的侵袭,可已经侵入的指头,并不打算理睬这份可怜的抗拒。 指关节弓起来,撑开了灼热的内部,指尖在摸索着寻找,很是熟练地就找到了触感不同的点,然后绝对就是故意地用力压了下去。 田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住没有当场哭出来的。 他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住求饶的冲动的。 本能之中,他真的好想当即哭着告饶,哀求对方不要这样对他,一个男人,一个强大了这么多年,本以为曾经弱小无助的自己早就被如今的强大撕得粉碎然后深深埋进坟墓了,但就在内部被搅动,被另一个男人不容妥协地故意制造着疼痛时,他能想到的最好的中止这一切的方式,只有告饶和哀求,以及不掺假的眼泪。 他可以哭得要多真实,就有多真实。 只可惜,侵犯者的兽性一旦点燃,就是不打算搭理他哭成多惨的。 那个结实的胸膛,压下来了,压着他的后背,有点缺乏血色的薄嘴唇凑到他耳根,低沉的耳语直接钻进了耳洞。 “放松点,至少要能放进去三根指头才不至于受伤……” 声音里,带着可以察觉到的鄙夷的笑,还有野兽的呼吸,对于田钺而言,这是可以把他吓到灵魂出窍的建议,又或者,根本就是命令,田钺做不到,更不想去做到的命令。 入口因为恐惧和抵触情绪缩得更紧,连臀部的肌肉也整个绷起来了,内部的弱点被恶意抠摸所带来的痛苦无法形容,湿热的舌尖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5 沿着他的耳根舔过,惹得他一阵颤栗,一句“想要不太疼,就求我温柔一点”的“劝诱”跟着滑进耳朵,各种羞辱和恶心的感觉同时袭来,田钺带着哭腔总算是再度喊出了声。 “白未然!!我到死也不放过你!……我杀你全家!!……要么你干脆宰了我!!我他妈宁可死了也不会求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做你的……啊啊……!!啊……” 喊到一半,他无法继续了,他的强硬,被第二根挤进来的指头瞬间粉碎,入口更疼,是因为被撑得更开,但与之相反的,是在前列腺上挤压的方式突然温和了好多。 但田钺感觉不到应有的快感,他的心思根本无法放在体会快感上,他能想到的只有趁着身体不那么疼的时候尽力逃开,然而控制着他身体的手不给他任何逃开的机会。 “你不硬起来,一会儿可就只剩下疼了。”讥笑一样的“警告”还在往耳朵里撞,白未然略作迟疑,把两根指头略微往外撤了一点,“或者……你自己来,当着我的面射一次,我今天就暂且放过你,如何啊?” “去你妈的!!”田钺仍旧不肯屈服,然而他的不屈服,与其说是令征服者愤怒,不如说根本就是兴致更高昂。 “好啊,既然你不在乎,我就直接来了。”话音落下,是一阵窸窣声,白未然抽出指头,拽掉腰间围着的浴巾,然后把坚挺的物件毫不犹豫地搭在对方臀部,在狭窄的缝隙里反复滑动。 那是一种骇人的危险信号,尤其是当滚烫的顶端挤在还在酸痛的入口,还用力尝试着进入时。 田钺不是烈士,他固然顽强,但他有他的弱点,他有他的坚持,他有他不肯放弃的尊严。 身为男人,不能被另一个男人这样对待,就是他最后的尊严。 他宁可牺牲掉其余的部分,退而求其次,也要留住这仅存的还值得保护的东西。 于是,就在入口迎来带着十足压迫力的疼痛时,他紧紧闭着眼,喉咙沙哑着,开口求饶了。 我自己撸,我同意,我答应,你别进来,你别进来…… 那一刻,说出这些话的田钺,从精神上,把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是毫无感觉的行尸走肉,是可以说出任何下贱言语做出任何无耻举动的冰冷的机器,另一个,是毫发无伤的“田总监”,这个他,置身于公司办公室里,颐指气使,挥洒自如,从顶楼的大玻璃墙看着下面街上那些不得不顶着大太阳为生计奔波的芸芸众生,那些凡人,那些人穷志短的凡人…… 他保持着这种心理状态,让那个无耻的自己,在饶有兴致停止了侵略,放开了他,等着看好戏的男人面前,分开了双腿,握着疲软的那根,反复揉搓。 他不知道滴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是眼泪还是汗,他太深太深地沉浸到头脑中的幻想当中去了。在那个幻境里,他开着高档车,副驾驶位置坐着刚从精英酒吧勾搭来的大美女,微醺的他把车开得飞快,急不可耐,等着把那丰胸细腰的雌性带回家里好一顿消磨。 他嘴角是亢奋的浅笑,笑得,就如同面前那个男人一样…… 啊…… 原来…… 他和他,是那么相似。 两个强者,总是要在狭路上一决高下的,宁死不认输的那个,终究要成为稳操胜券的那个手下死得最惨的loser…… 紧紧闭着眼,田钺从心底涌起一阵酸苦到极致的悲凉。 放下骄傲,只求不羞愤致死,他做人做到今天这等地步,真的是,到头了…… 自我嘲讽着,他被动地,被自己狎弄到了高潮。 那对他是种解脱,只是,这种解脱,大约只持续了三五秒。 因为对面的男人,看着他高潮时的表情,眯起眼来,猛然靠近,抓住了他的手,把指间和掌心的粘稠抹掉,先是再度闻了闻味道,就带着吓人的眼神,单手将其推倒,挤到他两腿之间,用那粘稠当作润滑,一点不剩涂抹在刚刚只是用手指侵略过的穴口,继而把本来已经说好了不会硬来的顶端,硬生生压了上去。 “……哈啊…………”田钺来得及做的,只有一声惊恐的低吟。 后面的事情,他只想忘掉,彻底忘掉,如果只有去死才可以做到让这段记忆消失,那么,那个时候的他,愿意去死。 钻心的疼过后,是血的湿粘和温热。 耳根粗重的喘息和戏谑的低语被痛苦蒙上了一层雾气,让他听不清,也记不得。 他就只记得自己被好好消磨了一顿,被那个强者,当作战胜后带回中军大帐的敌方将领一样,好好消磨了一顿。 没人会说这样不对,因为他是败军首领,他的身份是俘虏,或者更甚,是奴隶,是玩物,是贱民,是鬻犬…… 原来…… 做狗,是这种滋味。 田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最后的,又或许,他到中途时,就疼得没有感觉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他连对方有没有射在他身体里,射进去几次,有没有在高潮前紧紧按着他,死死抱着他,有没有在高潮后带着莫名复杂的情绪和语气,喘息着,反复低语着“你好香……你太香了……” 那一定都是幻觉吧,田钺心想。 包括把他周身上下擦干净的热毛巾,包括给他穿好衣服的动作,一定都是幻觉才对的吧…… 强大的胜者,没有义务为手下败将做这些的…… 所以,那些铁定是没有发生过的。 在一片黑暗中醒过来,睁开沉重的眼皮,听着周遭异常的安静里细小的声响时,田钺一度深深,深深地那么以为。 当晚,他昏昏沉沉,睡了又醒。 天快亮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加倍在昏昏沉沉,醒了又睡。 他动不了,不仅是因为疼痛,还因为虚弱。 他发烧了。 囚禁,监管,被侮辱,被侵犯,田钺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残忍和冷漠,都已经偿还清楚了。 烧到浑身发冷时,他想到了秦永阳。那个总是在认认真真做好每一件工作的,沉默的男人。那张好看的,白净的脸,那说话从不高声大气的态度。他因为自己不想在工作上耗着,就硬要对方在工作上耗着。就因为那是个不擅长说不的人。 秦永阳有他的懦弱,而田钺是自己所有糟糕境遇的始作俑者。 他恨自己,然而着实恨得无力。他没有忘记作为弱者的滋味,而在拼尽全力成为强者之后,他并没有守好自己的本分,他把别人硬推进了弱肉强食的轮回。 如果他当初不要那么逼人太甚,会不会一切都不会发生?总有一天,秦永阳会像康樵那样,一脸幸福捧着自己的肚子,等着孩子降生?若是半个月之前,他会以为这样想的自己是个疯子加傻逼,但就在经受了人生中最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6 大的痛苦和耻辱之后,他十分奇妙地冷静了下来。 那一对苦命鸳鸯,把他推进火坑之后,逃走了,是否找回来似乎都没有了实际意义,因为田钺这个三七开的受害者,再也回不去了。 哀莫大于心死。 心死了,人活着,还有什么价值呢?以前,他至少还能沉浸在操控别人的快感中,现在,他只是个关在地下室里任人狎玩的泄欲工具罢了。所以,是不是一死了之,才是最好的选择? 恍惚中,他看着头顶不远处的吊扇,那玩意儿应该经得住他的体重吧,看上去倒是真的相当结实呢。一个住得起这种大宅子的人,吊扇应该也是会选择一万年不会掉下来的那种吧……要是用床单或者毛巾或者衣服撕碎了,绑成绳子,挂上去,就可以悬梁自尽了吧,像许许多多文学作品电影电视里演绎的那样,良家女子被糟蹋了之后,找个地方,一死了之,死个干净…… 啊……不过做绳子的时候,得在浴室里,不然会被看见,那样他连死的自由也没有了。活不让好好活,已经足够悲催,死的自由,就别再给他剥夺了吧……反正他也无亲无故,无牵无挂,不是吗…… 田钺的胡思乱想,是被一阵脚步声打断的。 但走下来的人,并非白未然,而是蒋鸾。 在他身后,则跟着另一个男人,田钺用硕果仅存的还有灵活度的神经,惊讶着来者居然会是肖雨泽。 “我就不进去了。”停在门口,按了密码锁,蒋鸾把手里的一个纸袋递给对方,“我晚上下班前来接你。” 肖雨泽没有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蒋鸾走出去几步,却又停下,回头看着那个脖子上戴着项圈的男人,迟疑着道了个谢。 多少有点讶异,却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肖雨泽轻轻笑了一下,低着头,走进地下室,反手关上门。 田钺看着对方走到自己面前,皱着眉问他来干嘛。 “你躺着,我先去给你把药准备一下。”和上次的睡衣相比,这回穿得很整齐体面的肖雨泽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把纸袋放在台球案子边沿,从里头翻出有刻度的半透明杯子,和一盒药粉。 看了看说明书,按照上面的要求把适量的药粉倒进杯子,肖雨泽问对方热水在哪里。 “……那儿。”指了一下吧台的方向,田钺勉强坐起身。他揉了揉眼睛,然后按住砰砰作响的太阳穴。 脚步声往吧台那边去了,封闭空间里有了另一个人在活动的感觉,让他逐渐清醒了几分。 床垫在地上,他在床垫上,干净的睡袍在身上,所有的疼痛,在身后。 “你先把退烧药喝了,然后吃点东西,我带水果过来了,还有蛋卷。”肖雨泽的声音伴随着热水落进杯子里的动静传来,然后,水声停了,对方端着杯子走到他跟前,轻轻蹲下,把被冲开的那一杯粉末递给他,“来,喝吧,这个药效果很好的。” “你喝过?”疲惫的语调有点戏谑感,田钺原本真的也只是想开个冷玩笑的,但对方给他的回答是有点无奈地点头。 “实不相瞒,我当初刚刚被捡回来的时候,高烧不退,是这个药救了我。” 田钺的道歉卡在喉咙里,有点说不出口。但他的歉意,对方能看得出来,笑着示意他先喝药再说,肖雨泽调整了姿势,坐在光亮的地板上。 田钺看了看杯子里灰白色的液体,略作迟疑,一闭眼,一仰头,喝了下去。 苦,但是余韵里有种莫名的清甘。 “……你怎么过来了。”放下杯子,抹了把嘴,田钺开口问。 “白未然叫蒋鸾带我过来的啊。” “为什么?” “因为只有我闻不到你的味道,咱俩相处多久都是安全的。”看表情应该是在开玩笑,肖雨泽说完,摇了摇头,一声轻叹,“我知道昨天的事儿了,那个……你别情绪太激动哈,就先好好休息,把烧退了再说。” 田钺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把脸埋在双臂之间:“你知道了,那就是说姓蒋的也知道了,是不是下一步就该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会。白未然信任蒋鸾,他会保守秘密的。” “何必?该干的都干了,还有什么不能广而告之的?反正我就是一条狗……” “别这么说……” “不这么说那我该怎么说?!” “……说真的,你先冷静下来。”拍了拍对方的胳膊,肖雨泽试着从另一个角度展开话题,“其实,我觉得白未然也后悔了。” “后悔?后悔屈尊把我这么条狗给……” “冷静,冷静。” “换成你,你能冷静?!” “一开始……确实是有点难度的,因为我都不记得多少人拿我发泄过。” 说到这里,空气骤然冷了一下,田钺明白自己说错话了。疯狂的悔意开始滋生,他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垂头丧气地开口道歉。 “算了,没什么。”摆了摆手不准备继续卡在原地,肖雨泽把空杯子拿起来,举高,放到台球桌边沿,“原本,白未然这种身份,根本不需要后悔的,说白了,你的死活,在他眼里,没有差别。他是帝君,是缺乏感情的统治机器,据说历代帝君都这样,脾气上来,要谁的命,都不带眨眼的。他们有遗传基因的缺陷。” “缺陷?就是没感情?” “也不是没有,喜怒哀乐人人都有,就是不会表达,然后什么都来硬的,就是不懂智取,只会强攻的那种。” “你……到底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有的是传闻,有的是书本。狼种有自己的‘历史书’,不过,内容不全,越往前的越不全。” “他们……让你看这些?” “当然是不让了啊,这都是蒋鸾帮我借回来的。”说到这里,似乎就开始急着回避继续深入,肖雨泽在田钺说些什么之前直接转换了话题,“其实,你不知道,白未然也发烧了。” “……哈?” “他让蒋鸾给他也带了药了,一样的强效退烧药。” “他发个屁的……啊……”田钺想起来了。哈哈……自己咬了他的胳膊,咬得够重,重到割破了皮肉,见了血。虽然说来可悲,但,多少也算是赚回来一点了吧,“我咬了他一口,估计是发炎的低烧。他要是自己不发烧,估计也想不到我更惨。” “别的不说,能让帝君受伤到发烧,你也算是很厉害了。”无奈地笑了笑,肖雨泽抓过纸袋,打开,从里头拿出一个保鲜盒,盒子里是切好的水果,“吃点吧。” “你切的?” “嗯~” “蒋鸾让你用刀?” “让。平时家里没人的时候,我也是可以到处走动的,不是必须在地下室呆着。” “那你……” “为什么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7 不逃走?” “……” “多重原因吧。赎罪占90%,轻度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占5%,体制化是最后5%。就好像《肖申克的救赎》里说的,你一旦适应了一种生活方式,就会被体制化,一开始你抵触它,反抗它,到后来就习惯它,接受它,最后,就会变得离不开它。” “你是研究心理学的吗?”田钺皱着眉头笑了一声。 “当你有大把的时间,总要找点事做,学点以前没空学的东西不失为一个好选择。”把牙签插在水果上,递过去,看着对方慢慢吃了一块,肖雨泽略微放下心来,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说真的,找点事做吧,有事可做,人才不会发疯。” “我怕是等不到发疯就先死了。” “死没那么容易的。” “我不是你,我不认命。要么死,要么出去。” “出去了之后,你的情况会更糟。狼种到处都有,要是在外头遇上了……就会发生我最开始发生的那种情况。” “照你这么说,我现在还得感恩了?这算是保护我了?” “客观来讲,真的就是这样。” 突然间就一口也吃不下了,田钺放下保鲜盒,两手指头插进头发里,痛苦地抓挠着。 “我不是来做说客的,从根源上,我和你都是普通人,我希望你能离开。可目前而言,你真的离不开,如果你真想走,至少也得保持理智,别急躁,想好策略再行动。懂我意思吗?” “……你会帮我吗?如果不威胁到你的安全的话。”试探性地低声问着,田钺看着对方那和自己一样的,黑色的眼睛。 “也许吧,不过……你至少可以放心,你真想逃,我绝不会给你告密。” 对于这样的答复,他最终选择了相信。 头脑因为发烧还胀痛着,越是思考这种大问题越是加倍的胀痛,终于放弃了,他重新拿起保鲜盒,机械性地吃着里面的水果切块。 “其实,高级狼种囚禁鬻犬,也算是个历史残留问题了。强者总会有些控制狂,这你是知道的,我看书上记载,说是五六百年前就开始有这个传统。”肖雨泽边说,边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耳垂,“那会儿还没有针剂,都是草药,不管是促使怀孕的yw,还是……hzq。其实都是从草药里提炼出来的,口服要好久。” “是吗。”对此不太有兴趣,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听着,田钺反复琢磨的是对方的前半段话,“控制狂这个,我懂。” “因为?” “因为我就是。”苦笑着,田钺咽下甘甜的蜜瓜切块,“员工不听话,我会想尽办法折腾人家。” “你在公司里,职权很大吧。” “总监。” “仅次于后台老板?” “嗯。” “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吧。” “就别提了……”真的不想谈那些已经毫无意义的,充满着权力和利益倾轧与勾心斗角的过往,田钺本想换个话题,却在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了对方耳根附近一块伤疤,“你那是……” “嗯?喔,这个啊……”明白过来田钺说的是什么,肖雨泽脸上有了几分悲哀的神色,他摸了摸那块触感不一样的皮肤,低垂下睫毛,“蒋鸢给我留的纪念。” “他打的?” “熨斗烫的。” “……” “我说要曝光狼种的那天,他在熨衣服,谈崩了之后就顺手给了我这么一下。说起来,狼种的力气,是真的很大,急了眼,打起架来,我根本不是对手啊……”语气听来轻松,然而表情说明了一切,但肖雨泽并不想总纠缠在自己的过去上,他做了个深呼吸,看着田钺,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田先生,我当初就是因为压不住火气,脑子一热,才犯了大错,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我劝你一句,别让自己失去理智,不管怎样,都保持冷静,我觉得……有朝一日,说不定你真的能有办法,从狼群里平安逃出去的。” “谁知道呢。借你吉言吧。”扬了扬嘴角,却不像是在笑,田钺一声叹息,放下保鲜盒,格外疲惫地往床垫上躺了下去。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上部·第九章∞ 骗一个人,比骗一群人困难,但取得一个人的信任,比取得一群人的信任简单。 这句话,田钺琢磨了很久。 这句话,是鹿瑶光对他说的。 就在问他是否想回到管理所去之后。 是的,鹿瑶光来过一次,这是白已然的功劳。那天回去之后,他把整件事详详细细对他的鹿爸讲了一遍,然后在对方惊异的眼神中耸了耸肩。 “所以您看,这可怎么办呢。我知道家里这么大的事儿我和人云都没资格参与,但这真的……太危险了,定力不好的,不戴口罩的,全都会中招……” “更何况,对未然的风评也不好。”搭话的,是旁边坐着的白上林,那张明明就和哥哥白子虚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北狼王的狂妄和煞气,神情很是镇定平和的男人一边翻书一边推了推鼻梁上的花镜,“他可是雷打不动的新狼王,养个鬻犬在家,成何体统,说出去了,简直就是给整个北地丢脸。你等着瞧吧,冬狼王跟吴越王的讥笑眼看就要到门口了……” “得了,看你的闲书吧。”越往后听,就越发现自己的伴侣根本就是在学白子虚的语气和态度,抬起手无奈地轻轻推了那已经开始忍不住笑的男人一把,鹿瑶光看向儿子,“我是希望未然可以把田先生送回来的,可说实话,他要是真的就是不听,没有任何人可以劝得动他。从古至今就不存在会听人劝的帝君,连狼王的话他都不听,北地能找到比白子虚还强的?” “可是白子虚听李思玄的呀!白未然也是跟李思玄关系更亲呀!”白已然忍不住点破了真相。 屋子里安静了一秒。 “别对你仲伯直呼姓名。” “别对你仲伯直呼姓名。” 两个长辈异口同声,话音落下后屋子里又安静了一秒。 白已然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仲父。 “爸,您说的是北狼王,鹿爸,您说的是思玄叔,对吧。” “都一样!”白上林总算是皱了眉头,然后在儿子扭过脸去吐舌头时摸了摸鹿瑶光的手背,“你回头去未然那儿探探虚实吧,实在不行,也别勉强。” “你不去吗?” “我就不去了,这孩子跟他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死不讲理,我去恐怕三句话就要炸了,你总比我有耐心。” “换句话说就是,你跟自己的侄子八字不合,又不想丢身为叔叔的面子,才把我推出去。” 一下被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8 戳中了心思,白上林故作气恼地皱起眉头,然后又忍不住无奈地轻声笑了出来。 同样在笑的鹿瑶光收回视线,看了看对面满脸都写着“为什么我要吃自己爸爸们的狗粮”的白已然,安抚一样点了个头,说了句:“放心吧,我一定会找个合适的时间过去看看的。” 对此,鹿瑶光没有开玩笑,他说到做到了,隔天,他早点离开了管理所,去了白家大宅,见到了地下室的田钺。 对方十分安静,看见他,也不打招呼,也不靠近。 “田先生,可以过来一下吗?我不喜欢说话那么大声。”鹿瑶光站在栅栏门外面试着让对方主动靠近。 田钺低头叹了口气,还是溜达过来了,表情就像被囚禁到已经没了气性的猛兽。 “干嘛?”他问戴着口罩的男人,“要把我送回去?” “啊……这倒确实是我的希望。”笑了一下,对方按了按口罩的边沿,“如果回去,我可以直接负责你的安全。” “安全?安全个鸟毛啊,你们都是一群喜欢男人屁股的。” “……你……?”一听那个语气,就觉得哪里不对了,鹿瑶光盯着对方看,然后一下子恍然,“未然不会对你……难道已经……” “他可没有,他对我相当客气了,从来不锁门,我可以自由进出,还可以坐在沙发里吃着爆米花看宽银幕电影。” “田先生……” “是,他‘临幸’过我了,开心吗?”从透着愤然的反讽,到溢满哀戚的悲凉,田钺说到后头,已经没有顾忌脸面的心情了,他靠在墙上,扭过头看着鹿瑶光,“反正到哪儿去,都是一样关着,没有差别。你们又不会放我走。” “暂时……确实是不会的。”摸了摸下巴,鹿瑶光话语里似乎别有所指,“但是,对你而言,哪里……相对的,更能接受呢?” 田钺沉默了。 他哪里都不接受。 就像他说的,他不是肖雨泽,他没有那种可以用后半生来赎罪的心态,更何况,就算是肖雨泽愿意赎罪,也不能完全让他和家人隔离开吧?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变态杀人狂也有亲属探视权,这样不明不白就永远和社会隔绝的状况,分明是比死刑还残忍吧?!虽说肖雨泽来陪他的那天,说过蒋鸾会不定期把他家人的情况如实转告,甚至还曾经在家里遇到困难时匿名帮助过。可剥夺见面的权利,真的不会太不人道了吗?!只是为了守住狼种的秘密?!那要这么说,他宁可拼死逃出去,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昭告天下有这么一帮子怪胎存在! “我知道,对你而言,差别其实不大,是吧。”鹿瑶光无奈地叹了一声,也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心谨慎察言观色,等到田钺脸上的表情镇定了一些,才继续开口,“那,这样的话,我想告诉你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骗一个人,比骗一群人困难,但取得一个人的信任,比取得一群人的信任简单。” “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懂。” 是,田钺懂。那句话并不难理解。想骗过白未然,逃出去,真的比愚弄一大群人要困难,这种一对一的监管漏洞太少,几乎为零,而人越多的地方,可以抓的漏洞也就越多。至于后半段话…… “你不会是想让我卑躬屈膝顺着他,好让自己日子过得舒坦点儿吧?” 田钺那么问。 鹿瑶光没有回答。 “……那你过来到底是要干嘛?你要是来带我走的,就赶紧带我走,你要是不想管我的事儿,就干脆别管。不用给我灌心灵鸡汤。” “我没有这个意思,请别误会我。”耐着性子说着,鹿瑶光尽量婉转地措辞,“我一向是觉得,也一向呼吁,即便是鬻犬,也该有自己的权利。刺青和项圈,是很残忍的事,早就该废除了。想把你带回管理所,是因为我不想你被迫承受鬻犬的身份。可是……就像我说的,假如他已经对你……那样了的话,恕我用个真的拿不上台面的说法,就是,你现在取得他的信任,会更容易一点。明白吗?” “明白,就是说让我卖屁股混口轻松饭吃。” “田……” “慢走不送。不好意思,确实也是没法儿送。”丢下这句话,几近于猖狂地惨笑着,田钺转身就离开了栅栏门附近。他一直走到台球桌边,翻身上去,背对着鹿瑶光的方向,躺下了。 他脑子乱到无法思考。 所有人,都在劝他留下,居然真的是所有人都这么劝他。 虽然方法不同,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啊!康樵说狼种没那么坏,结论是他该留下。肖雨泽让他别发疯找事做,结论是让他先留下。包括蒋鸾,包括白已然,包括所有来来往往看热闹的闲杂人等,无一例外,都是让他留下!!!现在这个本以为还能说句人话做点实事的鹿瑶光,也是这个意思!!! 好,他可以不太激动,他可以不发疯,可以不爆发出太过极端的行为来,但他接收到的所有信息,全都和他的本心背道而驰啊!!试问,当你想要自由,而人人都摆事实讲道理唯独不告诉你自由在哪儿,只跟你说自由就是他妈的一场幻梦,醒过来,忘了吧,你听到这些想不想死?!!! 鼻子发酸之前,田钺闭上了眼。 他听见鹿瑶光离开的脚步声,也隐约听见从一楼传来的交谈声,他不知道鹿瑶光和白未然谈了什么,也有点无力去知道。可他最终听到了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和有人走下来的动静。 鹿瑶光离开了,白未然过来了。 等了一会儿,那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要跟他去管理所?他说有带你走的打算。”那男人问。 “去刑场都比在这儿呆着强。”田钺没好气儿地直接呛人。 不远处安静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白未然走进来,一直走到他背后。 “去管理所,倒是不用戴项圈了,你会喜欢的。”挑起一边嘴角,男人笑得残忍,“想让我给你把脖子上了东西摘了吗?” “……”到这里,田钺耐不住性子了,他翻过身,坐起来,皱眉盯着对方,视线从那张完美的脸,到那还缠着纱布的手。 被看着伤口,高大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爽,但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我可以把项圈给你摘了。”白未然居高临下,视线从对方锁骨上游走而过,“只是……你也明白,要得到好处,该付出的代价,还是要付出一下的……” 当绝对的强者,对于一度自以为是强者的弱者,说出看似谈判,实则只是巧取豪夺序曲的话来,这弱者,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当作回应的。 他觉得白未然只是在耍弄他,他又觉得白未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29 然也许是当真的,那双异色的眼太有迷惑性,当迷惑性又夹杂着攻击性,迷惑就上到了一个全新的阶层。但有一点是真的,欲望不会骗人,完美的脸上因为亢奋而浮起来的红晕也好,结实的胸膛随着呼吸变重开始上下起伏也罢,全都在告诉田钺,他又要被折磨一次了。 而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的是,它不是发泄,是交易。 太过难为人的交易。 “不疼了吧?两天了。”嘴角微微挑着,眼睛微微眯着,抬起手来,白未然碰了一下对方的脸颊。 这个动作显然直接引起了田钺的应激反应,抬起手来,他猛地用力打开那该死的指头,而后撑着床垫,往后挪了一段距离。 他逃不开。 当猛兽被囚禁,被折磨过,并且已经确认自己铁定不是囚禁者的对手,一时间丧失逃跑和反抗的意念,是种本能。 田钺亲身验证了这种本能的存在,于是,他就算可以在白未然手上打一巴掌,却无法不让自己的手停止颤抖。他像只面对着狼王的猫一样,弓着背,发出凄厉的叫声,尾巴上每一根毛都炸开了,然而唯独丢掉了逃的本领。 至于白未然…… 他喜欢看对方这个样子。 他真的喜欢。 于是,就算身体里已经叫嚣着想要往死里狠狠做一顿,表面上,他仍旧用强大的定力维持着还算淡然的态度。他需要这样,因为对于这出戏,他还有更具体的期待。 “我会把你送回管理所去的,只要你愿意。”那么说着,白未然掏出手机,当着田钺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接电话的是谁,田钺不知道,但白未然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明天一早,过来把人接走。” 一时间,田钺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白未然就突然伸手一把将他压在床垫上,用力攥住他的手腕,凑过去,慢慢地,却也重重地,沿着他颈动脉嗅过。 从涌动的血脉里,释放出来浓郁的,要人命的香气。 从残忍的口中,低语出戏谑的,命令性的词句。 “再让我上一次,我就送你回管理所。”低沉的,充满欲念的声音毫不留情钻进耳朵,“反正是最后一次了,从此之后你再也不会见到我,这种程度的牺牲,还是很划算的,不是吗?” 是吗?不是吗?……到底是不是呢…… 田钺觉得自己下贱,觉得自己悲哀到极致的境遇又往更深层次跌落了一大截,可是,他到最后又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呢?他屈辱的沉默到底包含了何等的自我放弃? 骄傲的雄性,自负的男人,在紧要关头总是想赌一把的,而此时此刻与一个侵略者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对峙,鹿瑶光说过的所有话,田钺都自主性地选择了遗忘。 他不想取得白未然的信任,他只想离开,如果说所谓的“最后一次”之后,他真的可以彻底离开,就算是走上更加前途未卜的路,他也愿意搭上所有当作赌注。 而看到闭上眼,扭过脸去的田钺通身细微的颤抖,品尝着空气中因为恐惧而变得更加耐人寻味的气息,白未然脸上,流露出胜者的浅笑。笑容不够明显,却足够狂妄。得到了无声的回答的狼王,与猎物拉开了一点距离,继而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卫浴间的方向。 “给你半个小时,去把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一会儿我再过来的时候,最好是让我看见已经准备好的你,一死了之什么的,就别想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扔下那么一句话,扔下动弹不得的男人,白未然转身就走出了地下室。 之后的“半个小时”,是田钺有生以来,最为耻辱压抑的一段时间。 三十分钟,犹如过了三十年。 做宁死都不愿意做的事,反反复复用冷漠现实的交易催眠自己,田钺站在淋浴喷头之下时,讥讽自己甚至比不上站街的妓女。女子出卖肉体,尚且是为了生存,在被逼无奈的前提之下尚且还有一分自由的选择,而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他得到的到底是什么?没有钱,没有自由,没有希望,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向另一个火坑? 好吧…… 叹口气,就当是那另一个火坑不会像现在这个这样,会轻易把他烧伤,也就是了吧…… 可能,人在陷入无以复加的困境时,就会产生自动的分裂。两个自己,一个在做,一个,在看。 当竟然真的“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了的田钺关上水龙头时,他脑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在想了。他把自己调整成一具空壳,感觉得到客观上的痛苦,然而感觉不到主观上的悲哀。 于是,当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浴室门被早就已经耐不住性子的男人一把推开,自己被从淋浴间拽出来,用力压在贴着米白色瓷砖的墙上时,他固然是怕,却没有凭借本能抗争。 距离如此之近,田钺看着对方的眼睛。 冷冽的蓝,澄澈的香槟色,毫不相干的人看来只会惊叹那种明明清透的色泽叠加在狂妄的本性上,就会变得令人莫名惶恐,而田钺眼中,惶恐并非莫名。他所有的恐惧,都事出有因。 但是这个“因”……真的好悲哀。 “洗干净了?”狭窄的鼻梁贴过来,白未然从锁骨开始,自下而上一路嗅过,鼻尖最终停留在对方的耳根,指头却一路向下,沿着脊椎,直接滑到了狭窄的缝隙里。田钺全身都僵硬起来,难以自控地颤抖着,忍受着那里被中指挤压的痛苦。 这种痛苦,来自于本能的排斥,他觉得恶心,可他没有办法,在更为强大的雄性面前,人真的会退缩,真的会委曲求全。之前他还笑过向大狗翻肚子的小狗,而现在,他成了翻肚子的那个。田先生,心情如何呢?恍惚中,旁观者的那个自己带着浅笑问他,但他给不出合理的答案。 闭着眼,任凭发落的田钺,在短暂的等待后,感觉到身后一丝微冷。有什么凝胶一样的东西被涂抹在入口周围,然后又被探索的指头带进内部。他知道,那是润滑剂,那是为了更方便上他而准备的东西。 指头在里面搅动,缓缓进出,而后毫不客气压在脆弱的点上。 田钺发出压抑的呻吟声,气息开始变得愈加不稳。 那里还是会疼,毕竟上一次太过惨烈,毕竟他还发了大半天的低烧,他不想知道白未然是怎么断定他会发烧的,他更不想猜测白未然叫肖雨泽来照顾他,是出于怜悯,还是只是怕他死在地下室弄得一屋子晦气。但还没有彻底愈合的创伤再度疼起来时,他真的从骨子里涌起一阵想哭的冲动。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他的惊惧,白未然暂停了一下,然后,更多的润滑剂就被抹了进来,伴随着两根指头的反复进出,入口最终还是不情愿地一点点被扩张开了。 他花了多长时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0 间玩弄那里,田钺不记得,可他记得渐渐升起的快感,那种他不愿意承认的快感,那种下贱的,伴随着疼痛的快感。股间的物件,被有点不耐烦地套弄着,就算心里抵触,身体也还是会觉得舒服,田钺最终在第三根指头也挤进来时,痉挛着,喘息着,达到了被动的高潮。 他弄脏了对方的小腹和手掌,白未然只是看了看指缝里的粘稠,便带着冷冷的浅笑,将之缓缓涂抹在田钺脸颊。 “狗就是狗……”那么说着,他在对方怨毒而无力的注视中,把自己早就已经勃起的物件贴了上去,戏弄一样磨蹭着田钺的股间,然后在那不认输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层深深的嫌恶时,一把攥住那皮质的项圈,控制住了所有可能的反抗,继而将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冰冷的墙,最终把灼热的顶端压在了仍旧无法顺利接受入侵的穴口。 再度被戳刺的时候,田钺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不想叫出声来。 用一种皮肉之苦,去分散对另一种皮肉之苦的注意力,这是何等的可悲,但这是唯一行之有效的方法。本不该承担交合任务的地方硬是被撑开,被粗大的凶器侵入到最深处,耻辱糅杂着疼痛,这种苦楚,真的是可以让骄傲的男人狠狠咬破自己的皮肉才能勉强宣泄出去一些的。 “你就只会这一招吗?嗯?”带着粗重喘息的声音钻进耳朵,“就只会张嘴乱咬?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 白未然并不想一直看着猎物如此忍耐压抑,他还有很多更有乐趣的场景想要亲眼目睹,于是,他抓开对方的手腕,压在墙上,一点点,一点点,把那根凶器往外撤,直到快要离开火热的穴道,才在涂抹了更多润滑剂之后,毫不客气,一下子重新顶了进去。 “呃啊……!啊……疼……!”田钺终于喊出声来了,眼眶瞬间红透,意志上的屈服如此不甘,可当不能反抗,甚至不能自我伤害时,他的宣泄途径,就真的只剩了自己的声音。 蛮不讲理的那根,一直在内部反复搅动,疼痛一直都在,但随着被迫的自我调整,也是真的在逐渐减轻。比上次认真的润滑措施,也起到了应有的作用,田钺到后面终于不再难耐地喊疼,他在哭,因为他已经有了力气去觉得屈辱,这份全新的屈辱,源自于他不能接受自己竟然会在某个稍纵即逝的瞬间,从痛苦中,察觉到一丝舒服。 这不对…… 进进出出的物件,总是在故意碰那里,就是那里被碰到,会让他的叫声之中多一些婉转。田钺不懂自己怎么会像个女人一样哀叫,对另一个男人分开双腿已经是莫大的羞耻了,还叫成这个样子?他怎么不去死? “够了……够了……不要了……啊啊……!”觉得又有粘稠的东西顺着大腿内侧流下来,他无比希望,那是他的血。 但很可惜,那只是对方混着润滑剂的体液。对田钺而言,那是比血还要恶心的东西。更恶心的,是他居然在开口求饶。 只可惜,没有任何人会听见他的求饶,白未然一语不发,就只是压着他,一次次贯穿他,然后最终随着粗重的低喘,射在他身体里。 腰被紧紧扣住,他逃不掉,他只能忍受着那种屈辱,用自己的内部把另一头雄兽的精液尽数吞下。 那根明显就是还硬着的物件,慢慢撤出去了。 白未然松开手,看着站不稳的男人脚下一软,跪坐在地上。他没有去扶,只是带着狰猛的,意犹未尽的表情俯下身,把手掌顺着那漂亮的脊背游走而过。然后,他把嘴唇贴在对方耳廓。 “想让我把项圈给你摘了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原本还在失神的田钺,一下子被唤回了心智。 咬着牙关,他点了头。 就算知道对方是在耍弄他,他还是闭着眼点了头。 用屈辱换来另一种屈辱的剥离,跟用疼痛抵消另一种疼痛,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但只要你是凡人,你就会那么做。 “那,说点好听的。快说,让我高兴了,就给你解开。” 哈。 果然…… “……”心里痛苦到好像在被一只手抓着五脏六腑翻搅,田钺想吐,想失声嚎啕,可最终,他忍着,控制着,没让自己马上崩溃,他说了活这么大,最不想说的话,“……给我把项圈摘了……求你……” “什么?听不清。” “求你给我把项圈摘了……” “再说一遍。” “……” “说啊。” “……” “不说算了。” “摘了!给我把项圈摘了!求求你给我摘了这东西!我不是狗!我不当狗!!摘了它!!!……” 最终,情绪还是成了脱缰的马。 疯狂奔跑着,撞断了心里和头脑里所有的,最后的,最坚固的壁垒。 白未然起身假装要离开时,田钺一把拽住了他,哭着,喊着,哀求着,要他解除掉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如果说那个男人在那一刻,没有丝毫动容,也许是胡扯,但那张完美的脸,复杂的表情只出现了极短的片刻,就又回复了冷漠。 唯一的仁慈,是他真的给田钺解开了项圈上的指纹锁。 随着开锁的细小而清脆的咔嗒声响起来的,是脑子里肖雨泽所说的,百分之五的“轻度斯德哥尔摩症候群”。高压之下的小恩小惠,原来真的会让受害者想要感恩戴德…… 这是人性本身的弱点,是无药可救的劣根性,是平日里把骄傲和自尊吹上天去的人,在跌入深渊谷底之后,体会最深刻的东西。 只可惜。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吧……天还早呢。”把手里沉甸甸的皮项圈甩到一旁,白未然单手撑着地面,把彻底溃不成军的男人搂起来,揉进怀中,低沉的声音徘徊在浴室里,传达给对方最坏最坏的消息,“另外……我反悔了,我不会放你回管理所,你得留下,乖乖当我的东西,哪儿也不许去……!” 【上部·完】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中部·第一章∞ 田钺住在那间地下室的日子,一共有九十八天。 将近百日。 他觉得好像过了一千年那么久,就算肖雨泽说,相比较之下,他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得到如此惊人的生存条件改善,是一个奇迹。 是的,这九十八天内,他见过若干次肖雨泽。 尤其是最开始,几乎每隔两三天,那个戴着项圈的男人就会过来一趟。因为每隔两三天,白未然就会去地下室,好好折磨一顿田钺。似乎肖雨泽已经成了固定的奖赏,或者是安慰,田钺被迫出卖肉体换来的安慰。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1 对于这个不喜欢男人的男人,白未然下足了工夫,用尽了手段,以实际行动告诉他,我可以不给你戴项圈,但我不会放你走,你可以不当我的狗,但你正如你自己说过的那样,永远是我的囚徒。 他在田钺身上尽情宣泄自己的欲望,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从不留情。也许可以渐渐不再那么粗暴,但休想停止。 人,绝对是最奇怪的生物了。 再抵触,也会被动着去习惯。 再被动,也会偶尔察觉到一丝违心的快感。 就算他拼命抵触这总在不经意间穿过身体的电流一样的感觉真的存在,但他不可否认,他没有再受伤到发烧过,也没有再疼得哭出声来。 哀告着疯了一样让白未然给他摘掉项圈的那天,是他在九十八天内的最后一次掉泪。此后的一段时间,他陷入了无边的沉郁之中。 那个比他强大,攥着他生杀大权的男人,食言了,撒谎了,把他狠狠耍弄到绝望,让他彻底认清了自己面对的现状。田钺没有被送回管理所,他还是这间地下室的囚犯,他可能永远都会是个囚犯了。 也许,生活条件会有所改善,就比如台球桌子被拆掉搬走,取而代之,是一张崭新的大床,就比如电视机前头添了一张配脚凳的双人沙发。就比如衣服和书本在增多,简单的健身器材被送了过来,酒吧区域被改造成了简单的公寓式小厨房,他可以自己洗衣,自己热饭,虽说蒋鸾每次把半成品的食物送下来时,从眼神里还是可以透出一丝面对着“危险囚犯”一样的警惕,但至少,他不用像个真正的囚犯那样,用餐盘吃现成的,穿别人给洗好的衣服了。自己做自己的事,让他总算多少有了点虚假的,自由的感觉。 他仍旧不能用刀,仍旧没有任何锋利尖锐的工具,但他拥有了所有他所不认识的鬻犬们,最想要,却可能到死都得不到的东西——改善。 “也许总有一天,他会放你走的。”肖雨泽在他把微波炉爆米花递过来时,一边道谢,一边低语。 “哈。”田钺不置可否,只是打开了电视,调到某个正在播放悬疑电影的频道,抓了一把那焦糖味的零食,塞进嘴里。 “你……还有逃走的计划吗?”试探性地,肖雨泽额问。 “如果你非要知道,我想过让你帮我偷偷带一把刀过来。” “……田钺,别干傻事。” “傻吗?” “你不是要用刀……” “把这玩意儿切了。齐根切。反正只有‘后头’有用,‘前头’留着也是多余。”视线并没有从电影情节上离开,唯独用手指了指两腿之间,他表情匮乏,然而眼里都是自我厌恶和悲凉。 肖雨泽懂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靠在沙发背上。 “你还是不能接受跟男人那样?” “你能接受吗?” “我也不知道。”耸了一下肩膀,肖雨泽沉默了,大约过了半分钟,才低声喃喃,“可假如是蒋鸾,也许会接受吧。” “……你不会吧!” “人这东西,很奇怪的。会做很多解释不清的事,会接受很多原来哭着喊着抵触的东西。而且,放下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不谈,人总是需要感情依托的,在任何一个环境里呆久了,就会对能跟你进行交流的人产生感情,不管多畸形。或者说多贱。” “所以……你就真发自内心打算留一辈子了?家里人也都可以不管不顾了?”并不想随声附和贱不贱的话题,田钺只想知道最关键的。 “家人的情况我知道,他会不定期告诉我。也没准有朝一日会让我见一面,到时候,就算代价是……那个,我也愿意。我想好了,做好心理建设了。” 听着那样的话,田钺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中止了话题。 同样不愿意继续这种令人心情低落的交流的肖雨泽惨淡地笑笑,也暂时安静下来,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看了一眼田钺。 “你头发长了。” “嗯?喔,是,长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田钺并未多说什么。 然而,就在他心里,在他狂跳的心里,一个被对方在不经意间骤然点亮的疯狂的想法,开始初露端倪,跟着,便病毒一样,不可遏制地滋生繁殖起来。 最近,他并没有闲着,他也许话变少了,行为平和了,咬着牙把一切都忍下来了,可他并没有彻底屈服的打算。绝望,不代表要屈服。好处,不一定能换来屈服。 他不懂什么是服从。他是骄傲的,充满野性的大型猫科动物,让他像狗一样俯首帖耳,他可以暂时假装,但真的无法发自内心去做到。 那天,是他被囚禁的第三十六天,那天,是他再度萌生了难以遏制的逃离的冲动。 眼睛还看着电视,脑子里,思路却已经渐渐远离。 卫浴间的马桶水箱里,藏着他用旧牙刷和剪指甲套装盒子里的小镜子绑在一起做成的工具,那牙科医生检查口腔所用的物件一样的简陋的工具,如果从栅栏门探出去,可以帮他清晰看到密码锁的键盘。 而这段时间,每一次有机会,他就会拼命去听开锁时按键的声音。白未然过来时,那由四位密码组成的一串按键音只会响起一次,他记不住,但工人来给他搬家具,改造吧台区格局时,那扇门,被反反复复,进进出出,开启过好多次。每一次,那个声音都会被田钺听到一遍,他拼了命去记,记下调子,也记下顺序,他就像不懂音乐的演奏者,硬是靠最笨最耗时间的办法,把那串电子音深深刻在了脑子里。 有镜子,他就可以把手伸出去,在最大程度减小输入偏差的前提下,按对开门的密码。 再然后,他需要的,就是帮他逃脱的利器了。刀子,剪子,任何东西。 而拥有这些东西的,是理发师。是他现在确实需要的理发师。 他不在乎会伤到谁,也不在乎会不会伤到自己。因为就算为了逃脱而受伤乃至送命,也比烂在这里要强百倍。 他可以鸡飞蛋打,鱼死网破。 他舍得。 “我去拿个饮料给你。”声音格外淡定,田钺站起身,走向小厨房,他可以让脚步显得平稳轻松,但藏不住的,是眼里再度决堤一般奔涌着,燃烧着的光芒。 大半个晚上,田钺都躺在床上,思考着自己的计划。 就在他有意无意跟接肖雨泽回家的蒋鸾提起自己想要理理发,并被应允下来之后。 一把小小的剪刀就好,他只需要那么一把小小的剪刀。 剪指甲套装里也是有小剪子的,然而真的太小了,他根本没法顺利拿在手里当做武器,但理发用的剪子可以。等他拿到了,或者说,偷到了,他就会趁着夜深人静,再拼死逃一次。 死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2 就死了吧。 上次逃脱的路线不可取,因为大门口铁定是防备最多的,所以,不如往反方向逃,隐约还记得点大概该怎么走,田钺猜测着围墙的高度,以及自己到底能不能翻过去。 一般来说,大别墅区是不会设立很高很结实的围墙的,毕竟太缺乏美感,毕竟没人喜欢监狱一样的高墙。他见过的别墅区,往往是用漂亮的铁栅栏和矮墙组合起来,让外人看得见里面,又看不清里面。感觉得到那种金钱和地位上的差异,又不能真的触摸到。 希望,最好,这里也是这样的围墙。 就算不是…… 他也会拼一拼,最后拼一拼,不成功,便成仁。 后半夜,他拼命告诉自己要睡觉,要养精蓄锐。 那一觉,他睡到第二天上午,大约十点来钟前后,有人来给他理发了。 他没想到,那会是康樵。 挺着大肚子的男人,感觉比之前见的那次更白嫩,脸上是细腻的高光,身上穿着柔软舒适的运动服,手里还是提着个小箱子,眉梢眼角,挂着浅浅的满足的笑。 “好久不见~”漂亮的男人冲着田钺招了招手,然后输入了密码,走进了地下一层。 心里暗暗确定着自己果然没有记错那些电子音的顺序和高低,田钺眼看着对方关上了铁栅栏门,又轻轻把横着的内部锁扣立了起来。 就像每次有人进出时一样。密码按键,只在外头有,里头这面,是防盗门锁头上那种单独的加固锁扣。一想着十有八九这是白未然狂妄地自以为只要里头有别的人在,他就不可能逃出去,才这么确定安装方法的,田钺就莫名火大。确实,旁人在的时候他的确没法逃,更何况即便出去了也手无寸铁。但今天,事情会有所不同…… “你……还会理发?”田钺边问边看了看对方的肚子,“另外,是不是快生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绝对是有点想卡住的,太诡异了,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简直太诡异了。可是,他需要缓和现在的气氛,他需要让康樵放松警惕,彻底放松警惕。 “啊,确实是。还有差不多一个月。”一提到孩子有关的事,康樵就开始高兴起来,先走到沙发那边坐下来歇了一会儿,他接过田钺递给他的果汁,道过谢,喝了两口,做了个舒展的深呼吸,“等生下来,我找机会带过来给你看。小狼崽可爱极了。” “……啊?” “噢,我们都喜欢这么说,没有不好的意思。” “喔……”应了一声,田钺似乎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一想,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戴口罩,“你都不挡着点,没关系吗?” 看对方示意了一下口鼻,康樵笑着摇摇头:“我都到第九个月了,你的味道已经毫无杀伤力了。感觉就是一只小奶猫在屋里一样。” “真的假的啊……” “真的,等我生完,再来见你,就得全副武装了,现在属于免疫阶段。” “……” “好了,开工吧~麻烦你把吧台椅搬过来三个,一个降到最低,你来坐。另一个稍微高一点点,给我坐。最后一个放工具。” 对方的安排,田钺照办了。他替对方做好所有准备工作,然后坐了下来。 从那一刻起,他就开始了紧张而且谨慎的试探。 说话格外小心,要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还不能放松一丁点地寻找可以下手的点。工具箱近在咫尺,就放在他的斜后方,里面明晃晃就摆着几把剪刀,可他到底要怎么才能摸到,怎么才能偷到呢…… 焦急的心思,在康樵把那块白色的布单展开,围在他身上时,骤然得到了平缓。 他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个……说起来,你怎么什么都会?”田钺在小喷壶把清水喷在他发间时不露痕迹地问,声音没有颤抖,成功掩盖着狂乱的心跳。 “也是巧合而已,过去在杭州的时候,我一直过的都是大少爷日子,你还记得吧?我父亲是吴越王。那会儿实在太闲了,就找杂事来学,我达不到美发师水准,但如果只是修剪,还是没问题的,放心吧,不会让你看起来土土的。” “又不需要我去选美,土就土吧。”低笑了一声,田钺想让气氛稍微轻松一点,就直接换了话题,“对了,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是不是没法出门了?” “你是说到大街上去吗?” “是。” “那肯定不行了,被普通人看到我都无法解释。”康樵帮田钺梳理着湿头发,同时在琢磨该怎么修剪。 “所以就只能天天在家了?” “也未必,这个别墅区里,我至少可以经常出来走动。也有跟我一样在备孕的或者已经有小孩了的,大家就约好到会所去喝茶聊天。” “好像阔太太一样……” “你这么说也未尝不可,确实有一点像。不过,我们是被迫藏起来,阔太太可是活得娇气,性质不同的。” “也对……”耳边,响起第一声剪子的响动,锋利的金属器具在杠杆作用下,发出十分好听的噪音,把过长的发梢一点点修剪掉。 “说起来,田先生最近过得还好吗?我看……这里至少添了一些家具。还有厨房。” “嗯,公寓式豪华监狱吧算是。”哼了一声,心里就涌起悲凉来,田钺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控制,而后清了清喉咙,反过来问对方,“那个,你们……是人人都有纹身吗?” “不是啊。”虽说觉得有几分突然,还是顺理成章回答了,康樵提到自己的本行,终究没能抵抗住想要像个小孩子一般炫耀一下的冲动,“这个全凭自愿,只是狼种都喜欢纹身而已,未必都有。” “那……你不是说,你给三个狼王做过纹身吗?都是谁?还有这个狼王到底是什么?” “好奇宝宝啊你。”笑出声来,康樵用小梳子梳掉剪断的碎发,“狼王其实就是每个地区的统领,能力最大,能镇得住这块地方的人。狼王是竞争出来的,一旦当选,就是终身制,不过不能世袭。像白未然这种,算是极特殊的了,狼王的儿子居然是个帝君,生下来就可以随时准备继位。白家啊,铁定是祖上阴功不浅。” 田钺心里都骂翻了,但他还是保持住了自己的表面镇定,应了一声,他耐着性子继续听。 “我给冬狼王、西域王和蜀中王做过纹身。冬狼王是横跨双胛的一只硕大的海东青,那是他们家族的族徽,然后西域王是满背的大威德金刚,蜀中王最特殊了,是背后的一棵老橡树。” “也是族徽?” “不是,那是他跟他的伴侣当年定终生的地方。” “……是吗……那,你们是一旦定下来了,就一辈子?” “基本是,狼种是终身单一伴侣的,毕竟味道这种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3 吸引,根本没法改变。礼成之后,就会一直带着对方的味道,除非丧偶,几年之后味道就淡了没了。那时候就等于说是可以再找新的对象了。” “那,‘礼成‘又是什么?” “礼成啊……说白了,就是情到浓时在彼此脖子上咬一口。”说着,康樵用指尖碰了一下田钺的颈动脉,“狼种这个位置有香腺的,荷尔蒙大爆炸的时候,咬一口下去,会在血液里留下彼此的味道,这就算是礼成了。” “哦……”脑子里,突然想起很多时候,真的是很多时候,白未然都习惯性贴着他的颈侧嗅个没完,莫非,就是在下意识拿他当狼种,在找那个什么鬼香腺? 一阵恶寒,还觉得有点恶心,田钺皱皱眉头,暂时不出声了。 于是,说话的,就只剩了康樵。 他给他讲八大狼王是怎么分地盘的,北狼王白子虚跟冬狼王和豫湘王关系最好,当年他是如何怀着孩子为了狼王宝座拼尽全力从勾心斗角血雨腥风的争夺中最终胜出,作为帝君,白未然又是如何完全继承了白子虚的狼王气质和骨子里的骄傲的,许许多多听来简直就是怪谈一样的片段,在康樵口中,却只是传奇故事,只是一个家族,一个种族,内部流传的故事而已。 “你这么跟我聊天,跟我接近,你家里人不介意吗?”等到对方暂且停止了讲述,田钺忍不住问了一句。 康樵只是笑笑:“我是提倡鬻犬也该有权利的,你知道。我家那位嘛,也算开明。” “那你父亲呢?” “他也还好。” “……” “田先生,我觉得,你真的算是很顽强了,换做别人,大概心态早就溃不成军了吧,可能都已经自行了断了之类的……” “你怀着个孩子,就别说什么了断不了断了。”与其说是不想让对方说,不如讲是根本不愿意让自己去琢磨。他确实是顽强,但他不是没想过自行了断,他确实是活下来了,但他不是从未溃不成军过。他在矛盾地顽强着,茫然地猜测着也许会有的将来。 自由的将来。 一想到自由,神经就再度紧绷起来了,一时间甚至有点走神,以至于康樵问了他两遍要不要去洗个头发,他才恍然。抬手摸了摸确实已经短下去的头发,还有感觉凉快了不少的脖颈,田钺吁了口气,站起身来。 布单,是他帮着抖掉碎发而后折叠起来的。工具,是康樵自己收拾的。地,是田钺扫的。那挺着九个月大的肚子,一脸愉快的男人离开时,田钺再三道谢,但康樵并不知道,他所谢的,不是理发,不是聊天,而是袖口里的那把剪刀。 收布单的时候,他以此为遮掩,顺了工具箱里一把带锯齿的理发剪。 就冲这把剪子,他要谢谢康樵。 愧疚,不是没有,可逃生的欲望战胜了所有。 当天夜里,他的逃生计划,开始实施了。 夜长梦多,田钺不想耗到噩梦的光临。 一切都是按照他最初的想法进行的。他从水箱里翻出窥视镜,怀揣着狂乱的心跳,用极其别扭的方式,双手配合,借着楼梯上柔和而昏暗的地灯的光,一个键,一个键,按下了密码。 他在按到最后一个数字时,汗已经顺着额角滑下来了,但最终,他听见了开锁的声音。 门,一寸一寸被推开,楼梯,一层一层被走完,田钺紧紧攥着剪刀,呼吸急促,一刻也不敢停留地穿过奢华的大厅,找到这栋大宅子的后门。 门居然没有锁。 他居然就那样,逃了出来。 夜深人静的别墅区里,一个男人借着夜色,一路狂奔。穿过灌木丛,穿过大大小小的独栋别墅,曲曲折折,跌跌撞撞,最终,见到了边界的围墙。 男人脸上显露出狂喜来,因为那围墙果然,只是铁艺的栅栏!! 半秒钟也不敢耽搁,田钺一个纵身,爬了上去,他顾不上铁艺栅栏上的雕花刮破了他的裤脚,用最快速度爬到顶端,又猛一翻身,他就如同逃离集中营的囚犯那般,根本不在乎是否会摔疼骨头,或是擦破皮肉,手一松,他整个人跌落到围墙之外。 那一刻,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除了他自己的心跳。 四下里看了看,没有人,这里只是一条僻静的后街,不远处,是个路口,因为隔着高大茂盛的法国梧桐的枝叶,他看得见刚刚从黄色闪成红色的交通灯。那里就是大路了!上了大路,看到路牌,他就能知道自己在哪儿了!知道确切的方位,下一步往哪里逃,也就不难了!!! 心里,是那么想的,田钺没有犹豫,眼里满都是疯狂的喜悦,他直接冲着路口跑去。 而就在他眼看着快要跑过人行道时,一辆不知从何处拐过来的车,就在踩刹车的同时,骤然朝着他打开了刺眼的远光灯。 随着尖锐的刹车声,田钺让那光线弄得霎时间一阵暴盲,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他想骂街,他也想干脆讹上这个司机让人家带着他离开这片鬼地方,但就在他确定自己到底要怎么做之前,从停下来的车里,走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表情冷峻,一双异色的瞳孔里夹杂着狂妄、愤然、和诡异的愉悦。弯腰一把就将田钺拽着胳膊提了起来,他单手掐着猎物的下巴,缓缓挑起嘴角。 “时间到。”白未然低声开口,继而将缺乏血色的嘴唇,贴到已经全身颤栗到丧失了语言能力的田钺耳根,“游戏结束,很可惜,你输了。”????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中部·第二章∞ 田钺并不喜欢输。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真正品尝过失败的滋味了。 而自从成为什么所谓的鬻犬,自从遇见白未然,他一而再,再而三,输了个痛快。 人,输到不能再输,输到极限,输到连裤子都没了的时候,也就真的会破罐破摔,豁出去了。 这一点充分在田钺身上得到了验证。因为在彼时,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的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打不过也要打。不成功便成仁,其实很简单的,至少在那一刻是很简单的,就像他明知道门没锁路上也没人拦截不是什么好事,也要拼了命往外逃那样,现在,他明知道顽抗到底是死路一条,也还是会顽抗到底的。 切的一切,都是一种可悲的本能。 如同瞪羚被猎豹的利齿扯破喉咙之前,不会停止奔跑。 田钺从袖口里反手摸出了那把剪刀,将其扣在指间,牢牢攥住,他趁其不备,把那锋利的尖端直冲着对方的眼睛戳了过去。 白未然反应再快,也还是没有完全躲开。不锈钢铸造的利器没有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4 伤到那只好像藏看南极的冰山一般的眼,但在那线条完美的颧骨上,划开了一寸多长的一条血口子。 帝君再强大,狼种再彪悍,归根结底也是凡人肉身,皮肤被硬生生割破,也是会疼的,也是会一下子涌出血来的。殷红的粘稠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滑过下巴,滴在冷白色的丝绸衬衫上,洇湿了滑腻的布料,渗透进漂亮的暗纹,弄脏了珐琅的纽扣。 疼痛让白未然一时间竟然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本以为只会溜出来而已的逃犯,手中是不见寸铁的,他原本还想着抓回去之后告诉他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高级狼种有昼伏夜出的习惯?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难道真的以为天黑了,摄像头后面就没有看着他的视线了? 好多讥讽的言辞,白未然都没能说出口,他在刺痛之中,恍若从肋下冒出一股无名之火。最终,把所有的意外,都转化成了愤怒。 这条最下等的狗,居然还敢这样激烈反抗他,居然还用利器,割破了他的脸。换做任何一个别人,他会把他直接一把掐死。反正帝君杀一条狗,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但是。 手都已经卡住了田钺的脖子,白未然又停下了动作,他紧紧咬着牙关,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猛兽恼怒到极致的咕哝,然后,他松开了指头,转而扯着对方的头发,直接将之塞进了车里。 那天,是田钺活了三十几年,最惨痛的一天。 是的,比之前的所有所有的境遇都算上,还要更惨痛。 在车里,他被往死折磨了一顿,之所以真的差点死掉,是他仍旧没有放弃反抗,他是真的想不成功便成仁,逃不走不如去死的。但他想要喊叫时,就会被用力捂住口鼻,想要厮打时就会被强行扭住胳膊。那个力气大到吓人的男人,几乎捏碎了他的肩膀,也几乎让他窒息。眼前一阵阵发黑,田钺渐渐丧失了抵抗能力,可这显然还不算完。 白未然扯掉他的衣裳,继而统统扔出了车窗外。 在室外赤裸身体的恐惧,比被当众殴打,要更羞耻。就算在车里,仍旧可怕到无以复加。田钺想要用最大音量抓住任何机会喊救命,可那个极其擅长使用暴力的男人,单手就把他牢牢压在座椅上,反翦着他一双手臂,带着粗重呼吸的声音强制性送进他耳朵里。 你喊吧,看你喊来的会是谁!你以为出了别墅区,就不是狼种的地盘了?嗯?告诉你,围墙外头只不过不是王君的聚集区了,可还有大把的臣下和庶人呢!要不要我把他们喊来,再把你往狼群里一扔,任凭发落?啊?! 白未然是真的暴怒到了顶点,他不懂为何田钺一直想着逃走,一直不放弃逃走,而且发现逃不掉时还会以命相搏。他难道就不知道量力而行吗?难道不明白自己在这里根本不算是强者吗?弱者在强者面前,想要活下去,难道不该乖乖听话才对吗?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顾死活也要逃? 到底为什么?! 困惑和伤痛一样,都有让人愤怒的功效,狭窄空间里那疯狂弥散的发情味道更是火上浇油。白未然开始觉得头昏,行为已经越来越不能自控。原本只想看把这家伙剥个精光之后重新带回地下室扔在那儿反省,但很快的,被点燃被激起的性欲,就淹没了一切还算相对有理智一点的计划。 就在那辆车里,就在后座上,他狠狠把自己的逃犯惩戒到莫说逃,而是几乎连站,也根本站不起来。 入口在不停渗血,混合着精液弄得两腿之间和漆黑的真皮座椅一片狼藉。作为武器的剪刀也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噪子已经沙哑,周身上下到处都是挣扎被镇压过程中用力抓出来的红印子。他指甲缝里有血,那不是他的血,是他拼尽全力去抓对方脸上的伤口时抠到的。而结果,就是身体里更用力更残暴的戳刺。远比第一回还要更疼,快感为零,股间的物件连半秒钟都未曾勃起过,乳头则被恶意掐到红肿。满嘴,全是精液的味道,那是那男人最后硬把他的嘴撑开强行射进去的。他被呛到气管,差点直接死掉,可对方显然不许他死得这么简单,一个耳光过后,他被翻了个身,只等了几秒钟让他剧烈咳嗽到吐出喉管里的秽物,便又被那根凶器亳不留情贯穿了穴口。 到最后的最后,田钺已经记不得还有哪些细节了。 他只记得他好像是吐在后座上了,不只是对方的精液,还有胃里的食物,呕吐是本能的应激反应,那是因为屈辱,因为痛苦,因为怕。 他怕自己真的会死。 逃跑的时候,肾上腺激素让他觉得跑不成就死也没什么大不了,可真的有种也许会死的预感时,求生欲又战胜了一切,停留在所有脑神经的最中央。只是,这种怕,同样并未持续太久。他最终以失去意识得到了解脱。最后一刻他只记得身体有多疼,有多无力,至于逃跑,已经半点也无力去想了。 啊……原来。 对自由的执着会让人暂时忘记恐惧,而对性命不保的恐惧,会让人忘记何谓执看,至于自由……有那么极短极短的几个刹那,他曾想过,只要能活下来,自由,他也许是可以不要了的。 恍惚中,他睡死过去了几次。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些噪声,感到了一些晃动。 仍旧是恍惚中,他慢慢睁开眼,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地下室。 没有穿衣服,他被扔在床垫上,床垫被扔在地上,地上一片空旷,放眼望去,能搬走的,都已经搬走了,能清空的,也都已经清空了。沙发,床,电视,书本,衣服……全都没了,整个地下一层,就只有那张床垫,和他。 不。 还有白未然。 在他旁边,有一双穿着锃亮的皮鞋的脚,往上看,是那个高大的男人,男人早就已经重新收拾好自己,头发齐整,衣着体面,就连脸上的伤,也已经处理完毕,贴好了纱布。 田钺想要翻身起来,但他做不到,他全身都在疼。 男人看着他,就像看看刚刚捉回来的猎物,思考着该如何处置。 片刻后,面无表情地蹲下身,白未然压住惊恐中试图努力躲闪的田钺,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管药膏。 “再动一下,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低沉的声音那样传达着威胁,男人说完,在总算是不敢,也没力气乱动了的囚犯安静下来之后,打开药膏的盖子,把透明的胶状药物挤出来,涂抹在两腿之间。 那里是干千净净还泛着清香的,显然,又是在失去知觉后被洗过了。神志又略微清醒了一点,意识到自己头发确实还有点潮湿的田钺暗暗推算着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咝……”入口好疼,里面也好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5 ,田钺紧紧闭上眼,放弃了思考。 抹药的指头谈不上多么温柔,然而里里外外都照顾到了。白未然做完这些,把那管药膏往田钺脸旁边一扔,站起身来,沉吟片刻,开了口。 “本来……你一直乖乖听话,我都快要对你放松誓惕了的。看来,还是得从头再来一遍,让你吃点苦头,学学乖。这药,每隔四个小时抹一次,一会儿你的饭会送过来,给我好好吃干净,不要傻到绝食抗争。敢再撒野……那项圈还记得吗?我还留着没扔,不要逼我再给你戴上。再戴上,我可就到你死,都不会给你摘下来了!你何时死,我就何时让你戴着它进棺材!现在整个地下室给你腾空了,任何分心的东西也没了,你就借此机会,一个人在这儿好好想清楚吧!“ 白未然自从丢下那句话,离开地下室开始,整整两个月,没有再出现过。 六十天,他没有碰过田钺,甚至没有来看他一眼。 但情况,绝非那么简单。 这要从田钺再度发烧开始说起。 外伤的康复,是要经历一番炼狱的,田钺浑浑噩噩,烧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才能动弹。他浑身燥热,喉咙干渴,但第一件事,不是去喝水,而是摸到了脸旁边的药膏。 身后还是疼,他得自己抹药,他得快点好起来。咬着牙把药膏在内外都涂抹均匀,他勉强撑起上半身,看了看四周。 果然,真的是什么都没了。整个地下一层,成了空壳,他自己,则连衣服也没得穿。 这个惩戒,算很严重的了吧。抓了抓头发,田钺表情麻木地这么想。但很快,他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了。他想驱散这种莫名出现的,恐怖的空白,但不知为何,反而被空白反过来吞噬了许多刚刚要滋生出来的情绪和感觉,甚至还包括对其的本能恐惧。 这种时常无法思考的状态,持续了很久。不是几个小时,几天的那种久,而是大约一个月,是他被抓回地下室之后受困于此的时间的整整一半。 起初,头脑的时常性断电,让他没办法顺利进行很多事情。有时候,他洗着洗着脸,就站在原地开始发呆,水顺着下巴滑到胸口,然后毫无阻碍,一路滚落到脚踝。有时候,他吃着吃着饭,就没了半点食欲,没办法再咀嚼一口,直至饭菜被放到冰凉。有时候,他半夜醒来,会长时间就那么看着天花板,黑暗中,他保持着骇人的沉默,嘴唇翕动几下,然而一语不发。 是的,他连话,也不会说了。 最先发现这一点的,是白已然。 答应自己的仲父会偶尔过来看看情况免得出大事,结果才没过多久,大事,就已经出成了这个样子。 看到赤裸着身体蜷缩在床垫上的田钺时,他觉得自己连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那是一种令人浑身不舒服的悚然,为了赶快驱散这种恶鬼附体一般的恶寒,白已然抬手攥住铁栏杆,摇晃了几下,冲着里头喊了好几遍“田先生?!”。 田钺不是没听到,他只是脑子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他才感觉到思考能力回来了一些,翻身起来,他看了看外头的年轻男人,就那么光着身子,走了过去。 那副模样的田钺,让白已然看得心里都紧成了一团。 一个人,不管是狼种,还是猿种,一个受过教育,懂得廉耻,明白善恶的普通人,有血有肉有自尊,怎么可能眼神空洞,毫不在意周身上下不着存缕,就这么走到一个根本谈不上熟悉的人跟前?! “田先生,到底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白已然反复询问,他知道田钺能听懂他在问什么,他也知道对方是想要回答的,然而缺乏血色的嘴唇张开了几次又都重新闭上,最终,田钺放弃了,他看了一眼白已然,就又重新回到了床垫那边。 那天,是一向对于这个位高权重的兄长敬畏避让的白已然,有生以来,头一回,当面锣对面鼓地发了脾气。 “大哥!你不能这样!他不是狗!到底犯了多大的错?!你怎么能连衣服都不让他穿?!本来不是还挺好的吗?!现在为什么这样?!” 白未然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看着居然敢冲着自己嚷嚷的弟弟,觉得怎么看都是一条弱弱的小狼崽冲着狼王之王嗷嗷乱叫,根本都懒得生气,他重新将视线放在手里的笔记本电脑里的各种数据和图表上。 “我没空听你的‘狗权宣言’,滚回家去。”冷漠低沉的声音命令着。 “你!”心里确实在怕,怕到膝盖都发软,指尖都发抖,就算自己和这个人是堂兄弟身份,但他毕竟也是个如假包换的臣下阶层,中间还隔着王君,他居然敢发疯冲着帝君挑衅,若是在过去,怕是早就被拖出去埋了吧。 “怎么?需要我叫人送你?好大的架子……”挑了一下眉梢,白未然仍旧眼也没抬。 对面气鼓鼓颤巍巍的大男孩沉默了十几秒。 终于,还是爆发了出来。 兄长的傲慢让他崩溃,田钺的境遇让他崩溃,骨子里从父辈那儿继承来的善良和正义感也让他崩溃,种种缘故层层叠加,他的临界点就此崩塌,引信点燃了头脑里的火药,他真的,彻底急了。 “哥!田钺不是你的鬻犬!他罪不至此你心里清楚明白!!就算他罪孽深重,你也不能这么对他!我鹿爸在外头呼吁鬻犬也该有基本权利,你在家里跟他唱反调!我知道你不拿他当回事儿,可他跟我爸礼成二十五年了!他早就是白家一份子了不管你认不认!!他是臣下,我也是臣下,可作为一家人你就是不能当我们说话跟放屁一样!!你以为当狼王自身厉害就行了?你总得有点良心有点同情心有点儿最起码的善心吧!!!要不你怎么服众?!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服众?谁有一点儿不同意见你就干脆捏死一只蚂蚁那样除掉人家就算完事儿了?!!” 白已然慷慨陈词,但对面的男人,却似乎压根不在乎,不想听,半个字都没往心里去一样,只是扣上笔记本的屏幕,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翘着二郎腿,慢慢抬起头看,与情绪激动的弟弟四目相对,一脸的漠然。 这种高傲,是刺伤一个人的最佳途径。 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把底气用完了,白已然眼圈开始发红,声音也开始发颤。 “哥……你到底要把他折磨成什么样才满足?啊?你去看看他现在的情况了没有啊?!他跟行尸走肉一样,连话都不会说了你知不知道啊?!你总不会是故意的吧?你白未然不会残忍到 这个地步吧?!那你要是当了狼王,还真是整个儿北地的不幸了!也是白家家门不幸了!!!” 到此为止,白未然听不下去了。 冷静的表情开始扭曲,冷静的眼神开始发烫,一直漠然垂着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高大的男人猛然站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6 起身来,绕过茶几,一语不发,拉起白已然的胳膊,根本不管弟弟是否还在喊着什么要告诉鹿瑶光,要告诉北狼王的威逼,就那么拖着他,拽着他,大步往门口走去。 用力拉开门,把整个比他瘦弱三四圈的大男孩推搡着扔了出去,又用力关上门,他背对着外面摔疼了膝盖跟手腕,红着眼眶,咬着嘴唇,最终愤愤然起身离开的弟弟,呼吸急促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大步朝沙发走去。 打开笔记本,他点开了监控探头的界面。 画面范围里,空空荡荡,床垫上没有半个人影。皱着眉头调转镜头方向,他终于在焊着铁栅栏,严格将内外两个世界分隔开的,下沉式阳台那边的推拉门旁,看到了田钺。 那个男人靠着门玻璃,看向外面,表情麻木,目光呆滞。蜷缩着坐着,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好像受尽了惊吓与摧残的野兽,已经无力反抗,只想待在任何一个安静的角落,享受死前最后一点平和。 偶尔,那张脸上会有一丁点表情,眼睛眨眨,目光从漫无边际的涣散状态稍微收回来一点,但只是片刻后,就又回复到木然的状态。 白未然看着这一切,沉默中渐渐咬紧了牙关。 他大意了。 这几天,他只是不想去见田钺,甚至连监控也不看。他觉得自己还有充分的理由继续生气,尤其是每次照镜子,看着脸上那道伤口时,就更是怒从中来。他确实有强大的恢复力,再丑陋的伤口,到最后也会愈合到只剩浅浅淡淡的一条银线,但他终究不是神,他没办法让这条口子彻底消失,他得带着它过一辈子。 从此后,帝君漫长的一生中,每一天,每一次,看到镜中的自己,那条疤痕都会提醒着他曾经发生过什么,这是他持续着愤怒的最佳理由。然而,这理由,就在他隔着屏幕,看到眼中无悲无喜,无怒无惧的田钺时,骤然冻结,如同被沉到千丈深的冰洋之底。 当天,白未然过得很不自在。 当晚,白未然第一回,失眠。 他不是累,先天的体格和体能优势,让他连续熬两三个昼夜不成问题,但这一次,他有种令自己周身不快的疲惫感。 他被折磨到闭不上眼,这种不安直接导致了愤怒,从不知道何为惧怕的白未然,根本不明白自己这就是在怕,他只是沉浸在对于怕,这种头一次出现在他心里的感觉的气恼之中。气恼堆叠到一定程度,他崩溃了。咬着牙,瞪着眼,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鞋都没有穿,他赤着脚疾步下楼,然而却在走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之前,刹那间止住了脚步。 他迈不动腿,手扶着木质的楼梯扶手,用力到攥得木料接榫处咔咔作响,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往下走。 那个晚上,白未然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镜头,思索了大半夜。 楼上,地下,两个世界。 两个世界共享着同一个时间,阳光透过朦胧的米灰色窗帘渗透进奢华的主卧室时,镜头里,昏暗的地下一层也渐渐亮了起来。 白未然端着手里的咖啡杯,视线集中在默默起身,不做任何遮挡,就那么赤裸着,脚步拖沓地往卫浴间走去的田钺身上,眉心紧锁的最后一刻沉郁过后,终于放下杯子,用力闭上眼。 他把电脑扣上,丢到一边,抄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蒋鸾,叫人把之前收走的,都还给他,衣服,家具,电器,都还给他。再让那个装栅栏门的工队也过来,下沉阳台的那组栏杆……就给拆了吧。”????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中部·第三章∞ 田钺曾一度认为,肉体和精神剥离这种情况,只有死的那一刻,才会有。 而他,在最惨痛最惨痛的那段日子里,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种死一般的滋味。 最初的时常性放空过去之后,他就开始了身体不受控的阶段。好像他的神智,被困在他自己身体里,而他的身体,机械性地做着日常的每一件事,唯独不能听他的指挥。 他挣扎过,却做不出动作,他喊叫过,却发不出声音,这样尝试了若干天,他最终放弃了。这是一种艰难的被动的抉择,他尚且活着,只是,活着的这个躯壳,不是他的。 于是,在看着这个躯壳麻木地吃喝拉撒时,他有了似乎无穷无尽的时间,来回忆过往。 他会记起自己无限风光的日子。 那会儿,他穿高档衣裳,开高档车,泡高档妞儿,去高档店,他是个王者,一个时时刻刻暴露着雄性本身弱点的可悲的王者。 男人这种生物啊,永远都沉浸在炫耀的快感之中,炫耀各种东西,枪杆子、印把子、车子、房子、票子、马子,从权力,智力,到性能力,无一不包,都成了雄性激素恣意蔓延时可以拿出来一决高下的资本,赢了的,趾高气扬,输了的,咬牙切齿,人人都在惧怕成为输的那方,人人都在不择手段去赢,就只因为本性的弱点同时也是最强悍的操控。 一度,田钺就是那么个可悲的赢家。 当他拉着自己花枝招展的女人下了车,把车钥匙随手甩给泊车小弟,然后从早就因为出手阔绰而单独给他们这种“熟客”才开放的夜店后门堂而皇之进入,穿过厨房,穿过走廊,穿过所有贴着“仅限员工”和“闲人免进”牌子的区域,跟每个认识他的人打着招呼,给每个对他笑脸相迎的服务生塞着小费,他那么风光,那么骄傲,那么高高在上…… 就像庆典中巡游的国王一样。 而现在,这个国王,不仅是更强者的阶下囚,还是自己身体的死刑犯。 不是吗?他没有办法控制,也没有办法脱离这个不听他话的身体啊……这不是双重意义上的终生监禁,又是什么。 身不由己的日子里,白已然时常会过来。硬着头皮,厚着脸皮,那个大男孩以各种理由央求大哥放他下去陪陪他,看他的居住状况又回到有家具有电器有书本和健身器具的程度时,脸上是高兴的表情,可是他无法做出回应。 白已然难过,然而不在意,也不嫌弃。就在栅栏门外陪他聊天,给他讲狼种的各种趣闻,不管他是否真能听得进去。 其实,很多内容,田钺是听进去了的,尤其是在后来的日子里,但他无法做出反应,他的身体不听话。即便白已然跟他说,要不要再跟鹿瑶光商量一下,争取送他回管理所这件事,他也表情匮乏。而实质上,他心灰意冷到了一定程度,自知即便回去了,也不会有任何好结果。 多此一举。 又是何必。 明白处在严重的暂时性精神问题中的田钺不能接受更多的刺激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7 ,白已然只是会定期过来,然后把情况汇报给鹿瑶光。鹿瑶光也跟白上林商量过该怎么办,结论是,至少先别急着带走田钺,也别表现出太大的关注,毕竟,脾气暴躁这一点完全就是继承了白子虚,甚至在此基础之上更多了几分冷漠残忍的白未然,情急之下,搞不好会做出让所有人都承受不住的举动。 他给白已然偷偷开了一点缓和精神状况的效用温和的药,每次过去,就偷偷在水里溶解了给对方喝掉。可这并没有太大的功效,田钺还是老样子,以一种最诡异最危险的方式维持着平衡,像是踩着木板的大象,木板下压着的是气球,顶着气球的,是一根钢针。 气球居然还没有破裂,这也许是人类神经最后的一点韧性,但这点韧性,终究是有限的。 大约第五十天的时候,肖雨泽来了。蒋鸾铁定是跟他说过什么的,也提前打好了招呼,因为见到不能说话的田钺,那个男人并没有太大的激动情绪。把最后那点差点就表现出来的难过压下去之后,肖雨泽一如往常,陪他聊天,陪他看电视,安慰他,劝解他,就算田钺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他又能说什么呢?即便他可以。 他并不甘心身陷狼穴啊,他是想回到他的世界去的啊,他想念他的世俗,他的虚伪,想念那些时而需要撕破脸,时而又需要赔笑脸的日子,他知道那些日子很恶心,其实真的是很恶心的,可那是他的人生,他凭什么不能回到他的人生进程里去…… 卡在一个点上,无法超脱的滋味,原来是这样。从小就知道钻牛角尖这个词,到如今,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钻进了牛角尖。在最狭窄的空间里,你不能回头,亦无法转身,冥冥中有个力量还在后头推着你继续前行,继续走向某个极端。可前方早已无路可走,他眼前的不是未来,不是光亮,而是牛角顶部最狭窄的末端,是绝境,是窒息,是被挤压到皮开肉绽,粉身碎骨。 时间从不为谁止步。 第九十二天的时候,康樵来了。 那个男人瘦了,皮肤也没那么白嫩了,应该说,变得更像个标准的大男人,而不是温润细腻雌雄莫辨的模样。 他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小小的婴儿,包裹在柔软的襁褓里,睁着眼,却看不到目光的流转。康樵坐在沙发上,把那小东西给有点不知所措中透着木然地站在那里的田钺看。 “我说过了,小狼崽生下来会给你看看,来啊,看看像不像我?他们都说长得更像我家那位,可我还是觉得眉眼绝对是随我的。来抱抱他,没关系的,小狼崽最初几个月没有视觉也没有嗅觉,你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把怀里的婴儿往前凑了凑,康樵试着让对方能有点本能的,接到自己臂弯的反应,但他失败了,多少有点失望,但还是稳住了心神,戴着口罩的男人靠在沙发背里,“……我听说你这样,其实,真的很不是滋味的。你很强,好多狼种都没有你这么强,可强者变成这个样子,更让人难过。因为强者太刚硬,反而容易折断……最开始,我希望你留下,顺从一点,就可以少受伤害。现在么,我反倒希望你离开了,因为这样留下真的是……唉……” 康樵不说话时,屋子里就是一片沉寂。 康樵打破这种沉寂时,已经是几分钟之后了。 他试着去说开心的话题,给他讲孩子出生前后的事情,给他讲剖腹产的体验,给他讲两个新爸爸手忙脚乱给孩子热牛奶磨米浆换尿片的过程,给他看手机里的照片,那些一大家子人围着一个小家伙,只为争着去做头一个能把孩子逗笑的胜者的照片,那些素未谋面的,康樵的伴侣抱着孩子亲不够看不够的照片,那些笑得傻乎乎的,幸福的人们,幸福到好像根本不知道还有人已经太久未曾体会过幸福为何物一般的照片…… 田钺眉梢眼角动了动,但最终没有给他任何有意义的反应。 康樵离开前,告诉他,自己是白未然请来的,他原本计划是下个月再来,但白未然提前让他过来了。毕竟,这里是帝君的地盘,白家大宅,除了白家人,没有主子的邀请或命令,不会有任何人敢不请自来。 “我觉得他是担心你的。另外,我猜他只是……冷漠强硬惯了,太久了,忘了该怎么示好或者示弱。”康樵站在门口,抱着孩子,回头看他,“啊,对了,我刚才跟他聊天的时候,听他说下礼拜是你生日?就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吧。” 生日? 快乐? …… …… …… 康樵走后的一个星期,田钺陷入了最后一个阶段的封闭。 他彻底把自己关起来了。 他从头脑时常空白,到身体不听使唤,到精神上完全陷入了黑暗。 黑暗在一点点变得更浓,更稠,更烈,好像混合了毒药与树胶的酒。 然后,终于,他的生日到了。 他的三十六岁生日。 一个大男人,三十六岁了,事业有成,风光无限,前途无量。 他应该在四十岁的时候结婚,娶个小他二十岁的绝代妖姬美娇娘。 他应该在五十岁前当上老总,传出各种绯闻,制造各种话题,活得像鹰一般,站在最高的树梢,甚至是崖头,俯视着那些在草窠里蹦跳的小小蚂蚱,那些蝼蚁之辈,那些失败者。 他应该在六十岁左右退休,带着妻子儿女,去海外定居,只是这个妻子,大约不会是那个已经半老的徐娘,他的新妻可能会小他四十岁,长得清如水,纯如玉。而他,固然年过花甲,但仍旧雄姿英发,他还是雷厉风行凶狠狡诈的田总,他只是退下来了,但他,仍旧是他,永远是他,永远是不会认输,生来为做胜者的他。 …… …… …… 那么,这个一脸木然,在生日当天,被打开了牢笼的门,带到后院的草地上,坐在水池边,看着难得碧蓝如洗的长空,在温热的光线里,投下身后静止的,长长的影子的,话也不会说的男人,又是谁呢…… 他又是谁呢? …… …… …… 这个本该度过虚伪虚荣虚情假意的一生,尽情享受自己的生活,也尽情毁掉别人的生活,让人恨之入骨,又难动分毫的男人,就在被囚禁的第九十八天,就在自己三十六岁生日的这天,才恍然惊觉,他所有的本该,都不存在了。 被毁掉的,是他自己的生活,他所有“本该”的“虚假”都真的成了虚的假的,成了泡影,唯有受困于他人,更被囚于自身,才是板上钉钉,雷打不动的现实与真实。 那天,他走进了心里那片黑暗的最深处。 走进了感知不到任何喜怒哀乐的情感的荒原。 他潜意识里隐约有另一个自己号称是知道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8 该做些什么才能解脱,这被凭空分裂出来的第二个自我好像魔鬼的信徒一般对他咬着耳根窃窃私语。 他字字句句都听了,信了。 于是,他照做了。 …… …… …… 高大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白未然并不知道,假如一个人,已经彻底心灰意冷时,在哪里停留,都一样,有没有自由,都一样,什么都失去意义了,唯有解脱的方法,是具备价值的。 而对于这样的人,任何解脱方法,无论是否可行,他们都会义无反顾去做。 田钺在沉默了两个小时之后,眼睛里,突然闪过一抹光泽。 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他扭头看向白未然时,目光是有温度,有强度的。像个已经看到最后一张底牌,只剩最后一枚筹码的赌徒,这一次,为了赢,他要把命也押到赌桌上。 嘴唇翕动了几下,隔了两个月,那张嘴里终于又发出了声音。 “谢谢。” 一个词,两个字,半句话。 留下这点“赠予”,那好像明明知道扑过去就是烈火,就是周身上下烧成灰烬的结果,也还是要迎着具备致命吸引力的光亮奋力扇动翅膀的飞蛾一样的男人,站起身,迈开脚步,一阶一阶,下了楼梯,一步一步,回到屋里。 他拉上了下沉式阳台的推拉门,降下了轻盈的百叶窗帘。 还沉浸在对那一声“谢谢”的惊讶之中的白未然,没有看到他最后一刻的表情。 但他紧跟着就听到了有什么玻璃制品被砸碎的声音。 那一瞬间,他知道事情彻底糟糕了。 低声骂了一句什么,从未如此急躁焦虑过的男人,用最快速度跑下了楼梯。他一把拉开玻璃门,直奔着地下一层的卫浴间大步跑了过去。 卫浴间的门半开着,洗手池前,站着田钺,他面前,是被徒手砸碎的浴室镜。一块锐角的碎片被攥在右手,而左手,则让已经被割开的腕动脉里喷涌而出的,还带着热度的血,浸染成一片刺眼的殷红…… 许久,许久之后,白未然偶尔会想,自己当时看到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站在原地的男人就像是最平常的工作日起床洗漱一般,看着镜中的自己,检查胡子刮好了没有,头发梳整齐了没有那样,安静平和,目视前方。 只是,目视前方的田钺,眼里没有正常的神采,而是一种莫名的,诡异的,愉悦和解脱。而他的面前,也没有镜子,镜子早已砸碎了,破裂的尖锐的碎片落了一池子,反射着卫浴间柔和的灯光。 但这点柔和,全都被刺眼的,血的殷红,翻着倍地彻底抵消了。 血顺着掌心流下来,滑过指缝,溢满指尖。顺着手腕流下来,滴在脚背,落在地面。 白未然是狼王家的大少爷,他是见过世面的。 狼群里多么犄角旮旯里的事,他都不能说陌生,但亲眼目睹一个人在自己眼前,一脸平静乃至喜悦地割开手腕的皮肉血管,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 就这一次,就够了。 就这一次,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惧怕。 他急了,他恼火到极限,他牙关紧闭眼里好像要瞪出火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怕。 他不是怕见血,他是怕这些流失的血,会让这个男人死。 而也就是这一刻,他明白了那一句“谢谢”的含义。 田钺谢他,是谢他给了一个一步步走到悬崖边上的人最后一脚。生日当天施舍一般的片刻的所谓自由,是屈辱的极限。而那根本就不是自由,即便是在户外了,他也还是置身牢笼之中。顽强了那么久,他终究还是屈服了,不是屈服于囚禁,而是屈服于总也不能消磨掉的锐气。既然只有死可以摆脱这一切,那么就死吧,不管是痛苦的精神状态,或是压抑的生存状态,都会随着一死而了之,何乐而不为呢…… 至少,那时候的田钺,在终于回神,终于精神和肉体重新统一起来时,是那么想的。 就是这样的田钺,令白未然觉得怕。 更觉得挫败。 田钺输给了自己,白未然输给了他。到最后,他也没法令他驯服,或是对自己心甘情愿低头,这个男人,这个猿种中万里挑一的强硬派,居然宁死,都不肯留在他的世界。 …… 那么,事已至此,他该拿他怎么办呢? 就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速度抢步上前,打开对方手里的碎玻璃,扯下自己的领带紧急绑住不停失血的伤口,控制住所有拼尽全力的挣扎然后一把将其抱起来,直接带回自己的卧室里去,只为让压抑到崩溃的人快点离开地下一层这个气氛压抑的空间之后……他又该拿他怎么办呢? 那个一心求死的男人,对于他的及时挽救,会真的领情吗? 还是说更恨他了呢…… 对方不说话,只是抓住任何一个机会,用右手去扯左腕上的领带,白未然急躁到顶点,干脆从一旁的衣架上拽下一条睡袍的腰带,把那只碍事的手绑在了床头。然后,他从衣柜里拿出常备的家庭药箱,把那条已经被浸染到湿粘不堪的领带,换成了干净柔软的药棉和止血纱布。 他打了电话,叫了人来,在帮助者进门之前,他一直牢牢攥着田钺的胳膊,不让他乱动。两个男人,都一语不发,就那么僵持着,被子上,地上,彼此的衣服上,全都是血迹,屋子里满是浓郁的血腥味。血腥味如此之强,甚至连那种甜腻醉人的发情素味道,都被盖下去了。 沉默中煎熬了十来分钟,帮忙的人进了门。 是鹿瑶光。 白未然在最紧急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鹿瑶光。 白子虚和李思玄,是他的父亲,李人云和白已然,是他的弟弟,白上林是他的叔叔,蒋鸾是他的管家,他还有那么多忠心不二敬畏他替他做任何事的仆从和属下,可最终,他完全凭借本能,在最危急的时刻,选了鹿瑶光。 白未然知道,只有这个人,会全力救田钺的性命,同时会在冷静镇定做完一切之后,又不会对任何人,透露半句话。 事实上,他想对了。 鹿瑶光就是这么做的。 起初的惊诧,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带了基本治疗用品的男人就把所有要说的话都硬是给忍下去了,一声不吭,他开始处理那骇人的伤口。 做准备,消毒,止血,缝针,包扎,一系列的过程做得流畅娴熟,直到最后把洁白的绷带缠好,鹿瑶光才一声长叹,看着脸色苍白的自杀者。 他心里有一万句话想说,甚至想骂,但他没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谁可骂,甚至不需多言了。重点就是让田钺活下来,然后活下去。 于是,忍了喉咙里每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39 一个字,他推了推眼镜,从椅子里站起身。 “这几天,我会定时过来。打针,换药,看看恢复情况之类的,每次不会停留太久。你何时方便,可以提前告诉我。”鹿瑶光边说,边弯腰去捡地上刚刚在紧急手术过程中丢下的带血的药棉,白未然想要帮忙,却被制止了,“我来就好,这些我会带走处理掉。然后……家里需要善后的,你就自己来吧,我知道你不会找别人做的。毕竟这件事……你明白的。” 话虽然说得有点含糊,但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白未然肯定不可能叫外人来收拾。一旦消息传出去,他是无法收场的那个。堂堂白家大少爷,堂堂帝君,堂堂狼王之子,养鬻犬,还养到自杀? 这叫什么?这又算是什么…… 太荒唐了…… 而此时此刻,白未然看重的不是脸面,而是麻烦,事情传出去,他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更重要的是,田钺也会跟着一道卷进去,搞不好会被白子虚强行带走,而他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未然,到底怎么回事,我不问了,其实我多少也算是能猜到。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也能猜到我都想说什么。谁都不希望事态恶化,所以暂时就这样吧。只是……算我求你,往后,对他好一点,拿他当个人。行吗?”临走前,鹿瑶光这么说。 白未然没出声,但点了头。 这是他再认真不过的承诺。 把鹿瑶光送走之后,他锁好门,回到二楼的卧室,看着被打了一针镇静类药物,已经睡着的田钺。 皱着眉头迟疑了好一会儿,他开始默默收拾家里的残局。 他亲手打扫了地下室的卫浴间,然后把屋里地上、墙上、楼梯上,所有能检查到的滴落的血点,都擦掉了。他把绑着田钺手腕的睡袍腰带小心解开,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接了热水帮他擦身体,擦脸,梳头发,都打理得干净齐整之后,他换掉带血的被罩,他自己也去洗了个澡,然后,就穿着睡袍,一直在床边沙发里坐着。 擦得不够干的漆黑的发间,水滴慢慢滑下来,顺着脸颊滚落,白未然叹了口气,把卧室的净化器开到最大。 几乎凝固的空气,被带动得又流通起来,各种味道都被强制性滤掉了。沉寂中,白未然就只是一声不吭坐着,不错眼珠看着床上的伤者。好像在头脑里天人交战,又好像在一条一条,列下自己接下来要执行的计划。 然后,他像是鼓足了勇气,抛下了顾忌,放弃了坚持,做了什么异乎寻常重大的决定似的,从沙发里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摸了摸那昏睡中的男人惨白的脸颊,指头穿过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再修剪过的头发,从鬓角,轻柔缓慢地一路拢到脑后。最终,他闭上眼,略作沉吟,翻身上床,一点点,格外缓慢格外小心却也格外坚决地,把没有半点反抗能力的田钺揉进怀里,锁在臂弯,把自己的温度,给那个微凉的身体传递过去。 “……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好半天之后,寂静的房间里,传出这样一声低沉的喃喃。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中部·第四章∞ 田钺有时候会想,何谓成长? 记忆里,父母分开并且不约而同选择了抛弃他的那一刻,他是被迫长大过一次的。但缺失的那部分童年乃至少年,却始终好像梦魇一样对他纠缠不休,骨子里,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还停留在那个似梦似真的午后,还停留在那句记不全的诗篇,而他,在光明之中,就那么长久地沉睡了。身体在成熟,性格变得嚣张狡诈,用死也不屈服的强硬隐藏真的好想逃,好想躲,好想有个人能理解他,能疼他,能爱他的那些渴望,那些柔弱和温软……这样的矛盾,不知不觉,陪了他已经好多年。 田钺的灵魂,是从枯木和荆棘之中生出来的一根扭曲的藤条,开着黑色的花朵,拒绝所有青睐的黑色的花朵藏在棘刺之间,恣意展示着孤独的傲慢,然后在所有人都离他而去时,才偷偷结出红色的果实来,红得像心,红得像血。 恍惚间睁开眼,他感觉不到疼痛,他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他也记得做出那些举动时自己的心态,他就像所有从自杀后的死亡边缘被拉回来的人一样,觉得后悔,觉得后怕。就算第一个想法是,为什么要救活他。 他死过一次了。 他的精神,却因为这一次体验,重新掌握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哈……”想笑,却连笑得冷一点苦一点都做不到,田钺抬起手臂,看了看腕子上的白纱布。 包扎方法相当老道而且专业,手指还能动,而且伤口不疼,看来是及时做过手术也打过止疼针之类的东西了。但他显然没有离开过这栋房子,没去过医院,所以……啊……对,鹿瑶光来过,这些都是他做的。 那么,在整个过程中,那个始作俑者又在干什么呢? 闭上眼,努力回想着也许并不愿意去回想的片段,隐隐约约,他记起了那张紧紧皱着眉头的,完美的脸。 呼吸急促凌乱,异色的瞳孔有点放大,站在鹿瑶光身后的男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忍耐。忍耐着这种焦虑不安,还有恐惧。 开玩笑……恐惧?他怕什么?怕这条狗死在他床上?他有的是钱,这套大宅子都塞不下的钱,死了一条不驯服狗,再养另外一条驯服的不就得了? 怕个屁啊…… 虚弱中,田钺胡思乱想着慢慢坐起身来。 他的记忆,只截止到那个男人的那种眼神为止了。然后,是无边的黑暗,估测着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他打量了一下四周。 自己是在主卧室没错的,身上是干净柔软的睡袍,没有半点血迹。 头还是晕,他没法下地,用行动还算灵活的那只手抓过枕头垫在背后,他靠上去,吁了口气。 外面天是亮的,而且是早晨的光感,看来,他是昏睡了一整夜,现在是第二天了。 “操……”就算伤口不疼,无力感也还是令人焦躁乃至恼火,田钺揉了揉太阳穴,停止了思考。 但打断他的,绝不只是身体上的不适,还有从门外走进来的身影。 那个作息随意,从来不用奔波着上班,脸上却带着莫名疲惫的男人走进门,看到他已经醒来,先是有点惊讶,随后,就止住了想要继续往前走的脚步。因为他看到了对方就算虚弱着,也还是有翻身下床逃开的意图。 “不会再对你怎样了。老实躺着。”烦躁地叹了口气,白未然继续尝试着往前走,起初他走得很慢,脚步都是在试探,直到发现田钺确实应该是不会在他靠近到某个程度就开始像被突破了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0 安全距离的野猫一样冲他龇牙咧嘴弓背炸毛,才略微放松下来,一直走到床边。 那是一段难堪的静默。 两个男人,两个雄性,两头野兽之间的静默。 焦虑疲惫的强者有通身野兽的危险,虚弱戒备的弱者更是通身野兽的危险,两种危险气息在宽大的卧室里纠缠对撞,惹得双方都一阵烦躁不堪。 最终打破这种僵局的,是白未然。 “你神志恢复了?”他问。 田钺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那男人什么意思,他说的不是他从昏睡中醒来,而是从那种持续了两个月的灵肉分离的状态。 一想到那些,就根本不乐意回答了,开始扭头赌气的田钺看着窗外柔和的光线。 “我……还是不会放你走的。”低沉的声音把这么一句话缓缓说了出来,撞得田钺心里一阵钝痛。哈,那当然了,你当然不会“放生”了,你怎么可能那么慈悲心肠?就算这么折腾过,你我的身份还是没变不是吗?你还是堂堂帝君,我还是你养的…… “我不会再拿你当鬻犬。” 什么? “你不能离开,但我不会再拿你当鬻犬对待,也不会再对你动粗。”好像被枪指着一样,说出那种让步的话来,白未然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叹了口气,继续告诉对方自己接下来的安排,“地下一层你不用住了,我会把那里恢复原样。身体恢复后,你就睡客房,离主卧室最远的那间客房。需要什么东西,会给你置办齐全,你这几天可以先列单子,写好之后,交给蒋鸾。平时……屋里所有的东西,你可以用,我不会再限制你非要呆在哪儿或是做什么。只不过……” “我不能离开。”接走对方话尾时,田钺心里,眼里,语气里,都有种毫不费力就能体察到的悲凉,是,这确实是很大程度上的改善了,从笼子,到地下一层,到整栋房子,他确实是一点点从狗,变成了囚犯,又从囚犯,变成了被软禁者,但他终究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也是目前唯一想要的自由。 他不自由。 他一天不能离开,就一天不自由,这是事实。 沉默又持续了一会儿,白未然总算是再度开口。 “是,你不能离开。”犹豫了一下,那男人伸出手来,轻,却也分外坚决地,捏住了田钺的肩头,然后,在对方条件反射地浑身颤了一下时又再度松开,略作沉吟,坐在了床边,用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看,“不能离开,也不能再寻死。” 啊哈?! “能让我解脱的两件事,都给我禁了?”就算心里想的也是自己不会再寻死觅活,嘴上也还是要表达一下不爽的,田钺咬着牙反盯着对方,眼里都是虚弱的忿然。 “嗯,就是这样。尤其是第二条。” “不能死?” “不能寻死。” “有什么差别。” “死是不可抗力,寻死是主观抉择。” “你跟我玩什么文字游戏。” “……总之,不能寻死。” “不寻死让你关我一辈子?” “嗯。” “你……!” “冷静点,否则伤口不易恢复难受的是你自己。” “……” “不能寻死。” “未必。” “敢再自杀,你最好选个能瞬间解决的方式,不然我还会再救你一次,救活为止。你要是残废了,我也会想尽办法让你康复。你要活着留下。” “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啊?!你长得是人脑子还是驴脑子?!” “……都这个样子了还可以骂人,看来是没事了。”不知为何,被骂了的男人反而从眼底最深处流露出一丝不易捕捉的愉悦来,白未然挑了一下嘴角,站起身,“你睡了两天两夜了,得吃饭,一会儿会给你送来。” 扔下那句话,也扔下床上惊讶时间已经不声不响过去了两昼夜的伤者,藏起心里某种奇怪的快乐情绪的男人迈步往外走。他出了卧室,下了楼。 楼下,是刚刚赶过来的蒋鸾,正把手里从外面的高级餐厅买回来的食物放在厨房吧台上。 “大少爷,您要过目吗?”谨慎的男人问。 “素的?” “是。” “辣吗?” “不辣,我和厨师说了,是大病初愈的人要吃的,调料都减少了很多,口感也做得更绵软了一点。” “行,送去吧。”点点头,白未然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车钥匙,拢了一下头发,“我去老宅,家里交给你。如果鹿主任过来,给他开门。这期间田钺有什么差池,你的全责。” 说完,都不等对方点头,白未然迈步就出门去了。 蒋鸾看了看那个高大的背影,又看了看通向二层主卧室的楼梯,一边把餐盒里的饭菜转到盘碗里,一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天,直到下午,这套大宅子里都始终保持着有至少两个人在。 鹿瑶光来之前,蒋鸾停留在二层,给那个看来确实是饿了的男人送去饭菜,确定他会好好吃而不是琢磨着用餐具尝试杀人或者自杀,沉稳低调的管家保持主卧房门开着一半,自己去旁边的小花厅呆着了。 那里的味道果然还是有点重,虽然开着净化机,但仍旧不敢在没戴口罩的情况下停留超过十分钟,想着大约也就只有作为帝君的白未然能受得了,蒋鸾在核对大宅都需要什么用品的同时留意着卧室里的动静。 中午时分,鹿瑶光提着医药箱来了,虽然是臣下,但毕竟是现任狼王双胞胎弟弟的伴侣,也是下任狼王白未然的仲叔,自己只是管家,就算有个王君的父亲,终究身份谈不上比对方高贵多少,蒋鸾还是以贵宾相待,客客气气,规规矩矩,将其带到了二楼。 鹿瑶光在的时候,他就去一层了,需要做的工作都完成后,就在侧厅翻翻杂志,稍事休息。 大宅的气氛,虽然暗藏着细微波澜,但总体还是稳定平静,不平静的,是白家老宅。 得知儿子又把“那条狗”给散养了,还特意跑来告诉自己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去大宅,请提前告知以便做好准备时,本来就脾气恶劣的白子虚,又一次拍了桌子。 眼看着茶杯和里头的清茶都跟着剧烈颤抖了一下,李思玄扶住那张紫檀八仙桌的边沿,然后拉住伴侣的胳膊。 “不许生气。”温和的声音“命令”着,干脆拽着白子虚站起身来,把手杖塞到刚拍过桌子的那只手里,把满眼即将喷薄而出的暴怒的男人往后面的第二进院子送,李思玄让儿子稍等,就直接用隔离的方法切断了这对暴躁父子之间随时会引发山崩地裂的火线。 “你管他呢,他的宅子,爱怎么用,是他的事。”压低声音那么说着,李思玄脚步不停,硬是带着白子虚回了内院。 “名声还要不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1 要?!门风还要不要?!传出去这算什么?!北狼王的儿子在家里散养鬻犬?!让一身骚味的东西楼上楼下就那么溜达?!!” “你行了,再嚷嚷,这流言蜚语就先从你这儿传出去了。”哄小孩一样摸了摸对方的脖颈,李思玄把就算用了最低的音量也还是压不住愤怒的男人塞进了房里。 “可他这么胡作非为,将来我的位子……” “你的位子反正有生之年都是你的,操什么心,再说,你的儿子,你生的,随你随成这副模样,怪谁也没用。” “我生的是没错,可多少也该有一半随你吧?!” “那只能说你的基因比我的强大啊。”无奈地笑了出来,李思玄拍拍白子虚的背,把那男人按在藤椅里,倒了杯温热的茶,“你先冷静冷静,我去跟他说。要是放你俩不管,怕是一会儿就要直接叫救护车了。” “你是说我被气死还是他被我打死?” “是给你俩叫,得了,我可不想让人看见北狼王家里闹出父子互相残杀的事来,你就乖乖等吧,把水喝了。”叮嘱了几句,李思玄关好门,穿过庭院,重新回到正厅。 白未然站在窗边,透过雕花窗,隔着玻璃,看着外头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白玉兰,表情明显也是在恼火,但看到仲父走过来,眼神立刻缓和了很多。 “玄爸。” “没事。”摆了摆手,李思玄走到儿子旁边,握住对方的胳膊摩挲了几下以示安抚,他叹了口气,“你啊……也是,怎么直接就跑过来说这些。你爸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我不想等到他自己发现了指责我故意瞒着他。” “……好吧。可不管怎么说,你过来也只是想出于尊敬亲口传达一声,没有听他意见的打算,对不对?” 白未然不说话,态度一目了然。 李思玄保持着沉默,若有所思半眯着那双橄榄绿色的眼。 “未然啊……你要做什么,我们是拦不住的。可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好像终于想好了最关键的点是什么,一向沉稳而且睿智的为人父者一声低叹,和儿子四目相对,轻声开口,“你这样,表面上看,是把他放出来了,可实际上呢,是把你自己也锁进去了。你的家现在……整个就是个巨大的牢笼,里头关着的,不再是他自己,而是你们两个……” 李思玄的话,白未然都懂。 然而他并没有按照“应该的”那样去做。 他应该把田钺送回管理所去,他应该抓紧时间投入更大精力让人去找秦永阳和冯郴,他应该赶快回到之前的状态,遇到田钺一时兴起就把他带走之前的状态,一个狼种的精英中的精英,王者中的王者的状态。 然而,他没有。他没有勒马,即便明知也许不远处就是悬崖。 当天,他留在老宅吃的午饭。 席间,白子虚固然还是一万个不高兴的,但李思玄一直在中间打圆场,又把李人云也从学校硬是叫回来一起吃了个饭,两个儿子,一左一右,守着高高在上惯了的北狼王,布菜,倒茶,聊天,虽说白未然并不情愿,李人云也有点尴尬,但这顿饭,还算是顺利吃了,白子虚的脾气,也算是大致安抚下去了。 饭后,回大宅的一路上,白未然想了很多。 对于整件事,他也觉得有各种不妥,他也明白自己到底都在折腾什么,然而他无法自控。他甚至想,如果自己不是帝君的身份,如果只是个普通的王君,即便是狼王家的大少爷,需要烦心的事情,也会少很多吧。最起码,做事可以自由一点,没有雷打不动的下一任狼王的压力,更不用去想别人对他的谨慎和服从究竟是出于尊敬,还是怕。 而且最起码,他可以放心地留着田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从囚禁变成散养,都要专门跑一趟去跟父辈们打招呼。 漆黑的阿斯顿马丁从主路上开下来,拐进深邃的别墅区甬道。门口的守卫远远看见他的车过来,连忙起身站直,等他把车子开进去,才松了口气重新坐下。 守卫当然不知道这飞扬跋扈的白家大少爷在烦恼什么,傲慢惯了的白未然也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到底有多烦恼。对一个猿种鬻犬转变态度,这绝对是充满诡异的新鲜感的决定。可归根结底,他不想让田钺再陷入那种糟糕的情况。 失神也好,自杀也罢,他都不想再看到。他宁可“明知故犯”、“顶风作案”,也要看看到底能不能用另一种方式,“驯服”这只根本不会发自内心怕他顺从他,反而不管从味道,还是从个性,都吸引力大到让他于公于私,从哪个方面来讲皆绝不会放手的大野猫。 是的,即便到最后也无法驯服,他还是不会放田钺走。 可能他魔障了,那么就魔障下去吧,目前而言,别无他法。 至于以后会怎样…… 唉…… 天知道。 当晚,蒋鸾把二楼的一间客房准备好,让田钺住了进去。 翌日,工队过来,拆除了所有的栏杆和监控,又把地下一层恢复了原来娱乐间的模样。 一周后,鹿瑶光给那个有着神奇恢复力的男人拆了线。 指头活动自如没有任何不良影响,但手腕上留了一条平直的疤痕,深红色,微微凸起的疤痕。此后的一生,这道疤痕都不会消失,会提醒着自己曾经遭遇过什么。这条红线,就像白未然脸颊上那条银线一样,成为他们之间一段过往的铁证。 “以后慢慢会褪色的,放心吧,会浅很多的。”认真检查过伤口的恢复情况,涂抹过消毒药水,然后把薄薄的单层绷带缠上去之后,戴着眼镜的男人安慰田钺。 “我不在乎褪色不褪色。”撇了撇嘴,田钺看着对方收拾医药箱的动作,“反正我也走不了,也不用给任何人解释这个是怎么来的。倒是他,脸上让我划了个口子,问他那是怎么回事的反而更多吧。” 那种貌似轻松甚至还有点小狂妄的语调,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深层情绪,谁都能感觉到。意外得知了白未然脸上伤痕来由的鹿瑶光皱了皱眉头,合上箱子的锁扣。 “……我会让已然有空就过来,好吗?” “为什么。” “一方面,他挺关心你,另一方面,他可以说是白家唯一一个能跟你聊到一块儿去的了,至少目前是这样吧。” 田钺无法否认,虽然他并不喜欢“白家”这个定义,但白已然确实是这个家族他所认识的狼种中,硕果仅存的,不会让他感觉到压力和抵触的一个,其他人都会或多或少,给他一种莫名的精神负担,即便是鹿瑶光这样平和沉稳的角色。 那么,白已然会经常过来,不得不说,也许真的是件好事呢。 “他跟……‘那货’,不是亲兄弟吧,干嘛名字听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2 着那么像一个妈……呃……一个‘爸’生的?” 都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想八卦几句,田钺说到一半,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干脆把问题问完。而鹿瑶光,则似乎还挺欣喜这样的主动交谈。 “他比未然小六岁,当年,李思玄担心生为帝君的未然长大后会太过狂妄引发祸端,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让他防患未然。”并没有阻止田钺用“那货”来描述堂堂帝君,鹿瑶光只是没辙地笑笑,稍微拉开点距离,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后来,上林怀了孩子,我出于对李思玄的尊敬,也是为了感激他一直在劝说白子虚接受我和上林的关系,就把给孩子取名字这件事拜托给他了。后来他就说,既然已经礼成,孩子也要有了,就是一家人了,不如叫‘已然’吧。这样,才有了这个名字。” “哦。”鬼使神差认真听进去了,田钺点点头,“他们俩,其实关系不怎么好吧?” “你是说未然和已然吗?” “嗯。” “与其说是‘不好’,不如说是很微妙吧。未然很张扬,已然呢,相对平实一些,身份是臣下,又是当弟弟的,坦白来讲,他怕他大哥。可要是真来了脾气,也敢顶撞几句。” “是吗……” “为什么问这些?”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之前,他让康樵跟肖雨泽接近我,可是到你儿子,好多时候就只能隔着栅栏。” “这样啊。”忍不住笑了一声,鹿瑶光点头的同时想着该如何解释,“康樵当时在孕期,有免疫的。肖雨泽本身就是猿种,你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至于已然……正年轻,血气方刚,自控力相对弱,和你近距离呆久了,可能会出乱子,估计未然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不让你们太接近。” 田钺听着,耸了一下肩,不置可否。 “这样吧,只要他有空,身体条件也允许,我就让他多过来。” “身体条件?” “……狼种有发情期,所以……赶上那个时候,他只能躲你远一点。”一边轻轻笑着,一边坦然说着让田钺有点起鸡皮疙瘩的话,鹿瑶光捏了捏口罩的上边缘,“已然天生发情期反应比较大,以前上中学的时候都必须请假在家呆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是……因人而异?” “嗯,有的就轻松度过,有的就很煎熬。” “怎么个……煎熬法?” “头晕,虚汗,还有就是性冲动了。” “可以了,不用讲了。”摆了摆手,开始头大的田钺拒绝再听下去,“你把这事儿说得这么平常,是因为你是大夫吧。” “不,这对于狼种就是很平常的事。” “可我又不是……” “可你已经留下了,不是吗。” 到此为止,田钺没有了反驳的余地。 是的,他留下了,被动地,无奈地,带着伤痕和怨恨地留下了。 也许死过一次,是最好的成长方式。 田钺没有屈服的打算,但他需要真正面对自己的遭遇,接受现实,活下去的同时活起来。他不想再崩溃或是垮塌一次,他不要用毁灭来宣扬自己是个强者,强者不会毁灭,强者不是疾风,而是劲草。 他不会输的,至少,也不要再以粉身碎骨的方式输得那么难看。 “多谢了,一直帮我。另外……看见你儿子,替我问声好。” 用平稳的声音说出这些话的田钺,在鹿瑶光讶异的眼神中,轻轻笑了笑。 那天起,他用一种最奇特的方式,住在了白家大宅,住在了白未然最私密的生活范围里,住在了狼群最中心的地方之一。 冷静下来的田钺,在发现白未然在“散养”的最初,选择跟他保持距离,并没有一天到晚干涉他做这做那时,开始一点点尝试着去熟悉所置身的环境。 他会趁对方不在家或者在睡觉时在这套大别墅里溜达。楼上楼下,三层外加一个地下室,他几乎转到了每个房间的角落。 固然,所有门窗都是锁着的,但昼夜不停的换气加空气净化系统在工作,室内没有任何憋闷感,室温也维持在二十四五度从来不变。楼梯的灯光是感应式,天黑时走上去就会亮。沙发是欧洲的古董没错了,上头还有年代久远的斑驳印痕。地毯躺过了,舒服得很。窗帘摸过了,是真丝的。家具除了木头本身的气味,还有一种淡淡的香薰残留。书房的座椅是最高级的,桌子是最宽大的,书柜里藏书相当多,还有些是古籍,只可惜这部分都锁着没法翻看。厨房设备都很现代化但似乎使用率并不高,要么就是清洁太彻底看上去全是新的一样。院子里都是雅致大气的园林造景,隔着落地式玻璃窗数一数,大约停着四五辆豪车,从敞篷超跑,到大suv,各种类型都包括,车库里好像还有两辆加长型的。这样算来,这货果然是有钱到冒泡的那种吧……那如果他就这么有钱的话,他们家又要有钱到何等地步……? 额头贴着侧厅的玻璃门,田钺看着外头游泳池的水反射着明亮清澈的波光,光映在他脸上,还有那双已经一天天恢复了精神头的眼睛里。 发了会儿呆,他在听到室外有汽车发动机声音传来时定了定神,转身往二楼走去了。而下车进门的白未然,则边摘领带,边无意间发现了门玻璃上留下的那一小块皮肤贴过的印痕。 他歪头看了看这片印记,又听了听楼上客房门关上的动静,沉默中一声浅叹,不经意间淡淡扬起了嘴角。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中部·第五章∞ 如果说,被“关在一起”的日子,对于田钺来说,是面对现实的过程,那么对于白未然而言,需要面对的,是内心。 他很长一段时间内,搞不懂田钺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当成宠物,那家伙会崩溃,会失神甚至到了寻死的地步。那么,他该拿他当什么看待? 总不能是……包养的情人吧。 他们是睡过很多次了,或者说,至少是他睡过人家很多次了,那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作为帝君,他就像个有初夜权的王爷一样,还不是想宠幸谁,谁就会欢天喜地上赶着让他宠幸,他想养谁当鬻犬,谁应该感恩戴德庆幸自己祖坟上有那根稻草或是冒了青烟才对。可跟他有过多少次单方面主动的肌肤之亲的田钺,却从不领情。 于是,他们也不是非固定伴侣型情人关系,对方猿种的身份和被动成为鬻犬的现状,以及喜欢女人的性取向,又让他们也无法成为你情我愿的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 这就糟糕了,他们俩,到底算是什么。 白未然在心里百思不得其解的那段日子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3 ,田钺倒是一天天冷静下来了。 他开始思考如何在这里暂且生存下来,而且生活下去。 房屋结构,要了解并不难,有个一两天也就足够了。最大的难题,是怎么去了解房子的主人。那个高大的,健壮的,有着凡人无法企及的完美相貌和丰厚家底的男人,才应该是最需要好好了解了解的那个。就算他并不想。 正面接触真的很难,他会本能地产生抵触情绪,产生想要呛着对方说话,逆着对方做事的条件反射。他自己也清楚这是一种莫名的愤怒,从对于被强迫做和一个男人那种事的恐惧,被另一个更为强大的雄性用最具征服意义的器官刺入身体的恐惧,对疼痛的恐惧,对羞耻的恐惧,乃至对快感的恐惧,都会让他愤怒起来。于是,他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白未然说一句话,就只是在暗中观察。 这一点,被观察者发现了。 洗漱的时候,卫浴间外面会有人影,换衣服的时候,穿衣镜里会有视线,吃饭的时候,办公的时候,喝咖啡的时候,看书的时候,健身的时候,甚至只是无聊上网打发时间的时候,那个带着一身酒与玫瑰气味的家伙,都会保持着一定距离看他在干什么。 这种似乎有点太明目张胆的注视有时候会赤裸裸传过来,有时候则多少还有点象征性的遮蔽。就比如,如果白未然在沙发上坐着,那么大约在客厅和餐厅之间的过道,那棵高大茂盛的鹅掌木墨绿色的枝叶缝隙里,就会有双看着他的眼睛。 白未然对此简直哭笑不得。 你若是真好奇,那你可以过来看,你若只是为了制造恐怖气氛和压迫力,那负责任地说,这种一米八几肩宽腿长的大男人藏在室内观叶植物后头还以为可以严丝合缝把自己挡上一样的行为,只能让人想笑而已。 天黑了也许会有一点点吓人,但喜剧效果真的可以冲淡仅存的这点阴森感。 更可笑的是,只要白未然有一点稍微大些的动作,田钺转身就走。所以到头来,他一次也没有成功抓住机会,问问对方这到底是要干嘛。 这种诡异到可笑的僵持,持续了大概一个星期。也不是没有略为危险的情况,就比如白未然曾经发现过,厨房台面上的成套刀具,少了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当天晚上,他一直是警觉的,甚至他都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在反复徘徊,可门外的人,并没有采取行动,直到第二天下午,他再去看时,刀子已经放回了原处。 他知道,田钺在犹豫,在矛盾,他明白,当之前发生的事情,之前遭受的痛苦,卡在头脑里成了一个死结时,趁他睡着时干脆一刀捅死他,可能真的会是田钺凭借本能去做的,最极端却也最自然的决定。 大约在第八天左右,这样的观察结束了。 对方或许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和思想建设,终于第一次,主动走过来,主动对着白未然开了口。 “我需要跟你谈谈。”他说。 心里有种莫名的惊喜,脸上却还是没有表情,白未然点了个头,示意田钺坐下。 迟疑了片刻,还是在做了个深呼吸之后慢慢坐在了那男人对面,田钺反复告诉自己要镇定,要冷静,甚至最好是冷漠一点,清了清嗓子,他终于用还算平稳的声调,问白未然,你这样关着我,究竟图什么。 他想,自己的问题应该是挺有水平的,不是究竟“为什么”,而是究竟“图什么”,这就可以避免那家伙直接回答因为你知道了太多狼种的秘密。他真正想知道的,是白未然软禁他,到底有什么实质性的利益,总不会只是满足变态控制欲吧?! “图什么……”皱了皱眉头,穿着黑衬衫的男人正了一下银色的领带,扣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应该说是,有所期待吧。” “什么期待……” “你愿意跟我正常相处?可以这么说吧。” “正常相处是怎么个相处法?”直觉告诉自己这答案绝对不可能正常,田钺耐着性子等,而事实果不出所料。 “在非强迫的前提下,每隔两天让我做一次。” “你扯啥蛋呢!”一下子就来了气,而且心里狂跳,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田钺好一阵反复安抚劝说自己,才终于没有暴怒骂街摔东西,可这并不代表他话里不带刺,“姓白的你有病啊?!你打算拿我当飞机杯用是吗?!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件事儿?!” “因为你太香了。”那承认格外大方坦然,简直大方坦然到了令人想扑上去就给一巴掌的地步。 “所以这还要怪我了是吗?!” “狼种对于发情素激发出来的味道缺乏抵抗力。” “缺乏……所以你就能对我为所欲为?!你抵抗不了就要把责任推到我头上?!那要这么说,强奸犯也可以找借口说因为受害者长得太好穿得太少了?!你好看所以你活该被艹?你穿那么性感就活该遇上变态?!……”音量有点高,情绪也有点激动,但好在还没有失控到谈话无法进行的地步,连续的质问进行到中间,田钺自发性地打住了,他闭上眼,努力整合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终于镇定了几分,睁开眼,他盯着对方看,“我就问你,你对我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是吗?” 白未然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好像不甘心认错的学生一样,摇了个头。 “那,你承不承认对我造成各方面的伤害了?” 又是好一会儿,那男人点了个头。 “好,那我问你,这个伤害,你打算怎么弥补?” “你希望怎么弥补?” “我问你呢!” “……以后我不会再对你使用暴力或者胁迫。” “……”田钺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觉得这就算是弥补了?!” “不然?” “就是说你无论如何还要……” “要你?是。” 是个屁啊!!! 听到无比肯定的答案,田钺在心里发出一声暴怒到极致的咒骂。而看他表情扭曲甚至到了有点狰狞的地步就那么卡住了,白未然总算决定暂且掌握这次谈判的主动权。 “你拒绝做鬻犬,那我就顺着你。过去的事情,一方面是已经发生了,另一方面是事出有因,但如果你想,我会好好考虑到底要不要道歉。我也会保持跟进秦永阳他们的寻找进度,找到他们之后,会给你一个能令你满意的说法,这一点我保证做到也就是了。但……让我不碰你,永远不碰你,不可能。我可以等,但不会等太久。所以还是希望你做好思想准备……” “你给我等等!”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田钺气到想笑,想打人,想抓起视野可及范围内的任何物品扔到那张该死的脸上,他真不知道这叫哪门子谈判,根本就是在单方面自说自话,还好像多尊重对方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4 似的!“姓白的,你就真不怕我逼急了再寻死?嗯?!是,我知道,大老爷们儿要死要活的怪恶心的,可你就真不怕我动真格的给你玩个宁死不屈?!”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寻死了!”到此为止,才似乎终于是急了,异色的眼瞪了起来,白未然盯着对方,目光有点杀气腾腾的,但田钺这一次没打算妥协退让。 “我是答应过,我也不想!可我现在人生价值没有了!对我自己而言没有了!如果把你关起来,什么都不让你干,你看看能坚持多久不发疯?!你管不住你下半身的事儿暂且不提,可我就问你,我的人生价值怎么办?!我不想活得一点儿实际意义都没有啊!!……” 截止到这样的话说出口,好像白未然才终于搞懂了田钺情绪爆发的点在哪里。 略加思索,他靠在沙发靠背上,点了一下头。 “好吧。我懂了。” “……所以呢?” “我之前没考虑过这一点,毕竟没有任何人跟我提过鬻犬也需要有人生价值。我从最开始就没把这个列入到考虑范围。既然你现在不是鬻犬,也说了需要有人生价值……那,容我想一下,尽快给你一个能让你满意的答复。如何?” 如何? 又当如何…… 终于有了一定点谈判的实质性进展,田钺除了应允,好像也没有其它更好的路可走了。 最后,他答应了。 “嗯”了一声,他算是首肯了这个提议。 紧跟着,两个男人,则好像都刚刚经历过什么艰难的战役一样,不约而同抬起手来抹了把脸,随后便是一声说不清是解脱还是压力更大了的低叹。 对于田钺来说,被局限,被控制的每一天,都有种压力。而对于白未然而言,局限与控制对方的每一天,也都有种压力。他们就像是冤狱犯和典狱长的关系,问题的中心点在于,即便明知是冤狱,典狱长也不会放这个犯人离开。 然后,需要好好思考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首先一点,就是要实现那所谓的“人生价值”。 这件事,白未然想了两三天。 所谓人生价值,到底是什么?猿种在这一点上,和狼种有什么不一样? 对于狼种来说,价值,就是为了自己,为了家庭,为了族群,好好活下去,守住秘密,寻找伴侣,然后在身体条件允许的前提下生育后代,再把孩子好好养大,使其走上作为一个狼种应有的人生正轨。 那么,猿种也……差不多吧? 可是,如果差不多的话,问题就大了。总不能允许这家伙在自己眼皮底下和另一个猿种女性生儿育女啊,开什么玩笑! 所以,该怎么办,才好? 看个合同,审个报告,轻松简单几乎不用废脑子,可这件事,真的令白未然第一次觉得头疼。 门口传来脚步声,是管家买东西回来了。 “他最近给过你购物单了吗?”看蒋鸾进门,白未然开口问。 “哦,给了。”虽然被问得有点儿突然,但终归不是什么诡异的怪问题,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厨房台面上,蒋鸾指了指其中一个,“这里头就是他要的东西,我分开结账了。” “给我看看。”边说边走上前,白未然看了看购物袋里的东西。 袋子只装了少一半,都是最基本的生活用品,感觉像是田钺在按照自己过去的习惯和喜好置换这里的东西。 “他只要这些?” “是,大概,目前还想不到要别的吧。” “嗯。”点点头,白未然略微沉默了片刻,“如果他以后给你的单子上有什么看似奇怪的东西,就告诉……” “你是怕我分期分批买各种零件然后组装个(╯‵□′)╯炸弹!???*~●把你这儿给轰上天吗?”突然从楼梯口传来一声不满的念叨,回头去看,是不知何时已经溜达过来,靠着扶手往厨房看的男人,男人穿着睡袍,领口微微敞着,露着里头结实的胸膛。 那姿势,那模样,都有点痞气,手肘撑着扶手,指头去拢头发时,眯眼撇嘴的表情就更是让人没办法不去盯着看。 白未然一皱眉头,抓起购物袋,冲着正走过来的家伙递了过去:“拿走。” 溜达过来,田钺接过袋子,对正忙着戴口罩的蒋鸾点了个头,说了声多谢,然后问对方肖雨泽好不好。 “啊,他还是老样子,一切都好。”虽然有点惊讶被问到肖雨泽,但转念一想毕竟都是猿种,是最容易彼此挂念的,蒋鸾也就顺理成章简单应了几句,“改天,要是大少爷同意,我再带他过来。” 听到这句话,田钺直接看向旁边的白未然。被看得烦躁起来的男人耐着性子点了个头,本想先中止这个方向颇为微妙的话题,却还是被抢先一步给微妙了。 “我的人生价值你考虑得怎样了?” 这个问题一出现,就意味着开始进入尴尬的局面。蒋鸾会觉得作为旁观者甚是别扭,而白未然作为被提问者,则有一种莫名恼火却又似乎恼火不起来的窘迫。 他是帝君,他居然要被动地陷入这种窘迫之中?! “说过了考虑清楚就给你答复。你以为狼种都像猴子一样言而无信?再催,后果自负。” “后果什么的都好说,言而无信的不就是你吗?”虽说最初听到自负两个字确实是心里颤了一下的,但很快,某些不好的记忆就又跑了出来,弄得田钺一阵烦躁,“你自己想想,你是怎么在我身上言而无信的?” 很好,可以这么快就顶嘴,而且是据理力争用事实说话的那种,可见,不管从神智还是身体,这家伙都恢复到正常水平了。这不就已经开始用说了送他去管理所又反悔的事当吐槽资本了?! 若是真的不赶快给他点“人生价值”,怕是还会再开始考虑逃走的吧。所谓野猫,不就是这样的吗?没了留下的意义和兴趣,终究是要找机会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的…… 麻烦的生物!毫无服从意识的生物! 可是…… 相当的令人有征服欲呢……一种克制不住的征服欲。 就算说好了不能再对他动粗,也是真的不想再动粗了,小小的教训一下,总还是可以并且必要的…… “蒋鸾,这儿没事了,你先回去吧。”低声命令着,白未然眯着眼,盯着对方看,视野余光里,好像得了圣旨一样暗藏着兴高采烈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管家转身走了,听着门关上的动静,他起初并不说话,随后,便在微微挑起嘴角的同时,直接往斜侧面跨了一步,在突然意识到情况危险的田钺想逃开之前,就面对面用两手将其控制在自己和吧台之间。 距离太近了,真的是太近了…… 下半身几乎都要贴在了一起,这种接触让田钺觉得一阵恐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5 慌,他是可以和那个男人交谈,可以坐下来针对一个问题争论,也可以为了泄愤故意气他,但这样的距离,他受不了。 他会怕。 毕竟,被做过的事情还印象太深刻,惊弓之鸟一样的男人在像个猎物一般被控制住时,本能地重重颤抖了一下。 眼里满都是在最短时间内翻涌而生的恐慌,而这恐慌绝不是单靠倔强就能掩饰得住的,更大的问题是,本应对此感到满足的白未然,也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紧紧皱起眉心,硬逼着自己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 好危险。 只差一点,只差一丁点,他就要失控了。 “那好,你说说,你到底想怎么实现你所谓的人生价值?嗯?”心里,已经不知道把这个男人就地按倒或是直接压在吧台上,扯掉裤子,侵犯多少遍了,焦躁不堪却没有松开手的白未然咬着牙问。 “……以往,我可都是有班儿上,有活儿干,有钱挣,有车开,有女人傍着的!”同样克服着情绪,田钺也一样狠狠地回答。 “……”看着这个明明膝盖在发软,却还在佯装高傲的家伙,白未然不知该笑,还是该骂,不过,与此同时,一个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的大胆想法,就此萌生在脑子里,沉吟片刻,他稍稍低垂着睫毛,冷峻霸道的目光审视着那张相貌出众的脸,而后以低沉的声音开了口,“最后两条,你就别妄想了。在我这儿住着,你要钱也没用。不过,你要‘有事可做’,倒是未尝不可。从明天起,我收到的书面材料,你就都帮我录入吧。” wtf?! “你……你特么关着我,还让我免费给你打工?!你传销组织头目啊?!” 田钺急了,但凶悍的对峙只持续了短短两秒。 他一个闪念,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那,也行……就是你得单给我配一台电脑。” 白未然盯着那秒变谈判脸的男人,点了头:“可以,不过,没网络。” “你!” “有网络的话,你会好好加以利用逃走的吧。”直接戳穿了对方的小心思,白未然面带微笑看着被说中后从眼神深处冒出一股恼羞成怒的火焰的田钺,然后以一种总算是顺利扳回一局的胜利者的姿态,松开了扶着吧台边沿的手,转身迈步,潇洒离开。????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中部·第六章∞ 田钺和白未然,在白家大宅共处的时间,比彼此预料中的都要久,却也比彼此想象中的都要短。 除去最开始那阴暗压抑的九十八天,他们朝夕相对了两年。 在某个节点到来之前,他们都曾猜测这种相处随时会中断,而在节点到来之后,他们都没料到会迅速从这里永久性离开。 这两年,开始得艰难,结束得简单,中间,满满当当,每一分钟都充满戏剧感。 就从白未然决定给田钺“工作”开始。 这个男人,是人类社会的精英阶层,这一点他是清楚的,只不过他没有把精英二字和家里这只大野猫顺利挂钩而已。但就是在见到了工作中的田钺之后,他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明明脾气很烂还狡诈凶悍的家伙,可以在出事前混得那么风生水起。 起初,真的只是在做录入的田钺,提着全新的笔记本电脑,捏着一叠书面报告,表情淡定,心情复杂走到吧台边,开始干活时,白未然并没有觉得他有哪里厉害。甚至,还有点烦。 因为对方不仅没有领情的意思,还一直碎嘴唠叨念念念个没完。 操作系统不一样所以不习惯,屏幕太大了也没有贴膜好刺眼,文字处理工具没他公司电脑里的好用,还好输入法是自己用的那种,可整机半个游戏也不装甚至最基本的扑克牌和挖雷也没有难道要让他无聊致死?! “没网就该装几个单机游戏啊……或者哪怕放点儿电影美剧啥的呢……” 背对着客厅的男人还在哔哔。 白未然听不下去了。 “不想做你大可不必勉强,把东西都还给我。” 听到从背后不远处传来的不满的声音,田钺哼了一声。 “强奸犯还挺硬气,要点儿脸……” 他的念叨很小声,但还是被听见了,只是,对方并没有马上骂人或者对他动粗。想着那暴君大概是不想再被说“你才言而无信!”之类的,才强忍了下去,田钺带着隐约的优胜感,开始了自己要来的工作。 也许是这份优胜感让他有了一个不算多么压抑的开端,也许是已经太久没有碰到有键盘的东西让他格外亢奋起来,在真的是很短很短的时间内,他就把一叠报告都敲了进去。 而这期间,白未然一直坐在沙发上研究合同内容和新项目的可行性,耳边能听到的只有从未间断的敲键盘的声音和a4纸一张一张被翻动的好听的无害噪声。终于,就在他忙完手头的事情之前,田钺那头就先一步敲完了最后一个字符。 “哎,给个u盘。”毫不客气地要求着,田钺指了指电脑屏幕,“录完了,你拷走。” 白未然没能藏住自己的惊讶。 “这么快?” “这叫快?你秘书都是吃屎长大的吧。”满脸都是不屑和骄傲,田钺撇嘴,他知道话其实本没必要说这么尖刻的,自己只是在泄愤,泄那种堂堂总监只被当做小小文员使用的愤,但他也觉得快乐,也觉得有一种似乎快要三生三世十里韭菜花没体会过的成就感,虽然只是将薄薄的一叠文字从实体变成了电子版,可这种真真切切做完了一件工作的满足,这种自我的认可,自我的肯定,就是所谓的价值了。 再微不足道,也是价值,活的价值。 记起对下属发脾气时的高高在上,记起跟同级勾心斗角为往上攀爬互相背后捅刀子时的阴险,记起逼不得已对后台老板们赔笑脸陪饭陪酒陪k歌甚至陪嫖,只差没有上赶着陪床时的那份儿油滑和下作,田钺一声苦笑,一声浅叹。 那些,是他在过去的日子里,实现自身价值的手段,他憎恶那样的自己,却又深爱着那样的自己,没人爱他,所以他只能爱自己,他在憎恶自己的行为的同时爱着这个可悲、可耻,又可恨的不被爱者,在无数个遭受良心跟尊严拷问的瞬间喃喃这都是无奈之举。人,活着,就是一种无奈了,想要活得更好,无奈就会更多,所以,他没有错…… 他一定没有错…… 无数次,他都是那么自我麻醉的。 然后,现在,最简单的工作,激发出了最纯粹的成就感和认同感,并且紧跟着带出了无法估量的巨大精神折磨。 过去的他,真的没有好好做人,真的只是个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6 用“仁慈善良是失败者才会有的特质”来给自己洗脑的混蛋,他当惯了强大的反派,却在成了相对的弱者之后,在回忆起那些走错了方向的强大时,第一次觉得,也许,他当初选择安贫乐道,本分守己,只做一个小公司的小文员,才是最好的人生进程。 每天就沉浸在小小的满足和快乐之中,不伤害谁,不折磨谁,安静祥和把这一辈子过完,该多好…… 至少,不用在某个时刻,像这样,后悔自己当初一切实现所谓价值的过程都是错的。 大错而特错。 他啊……他早干嘛去了…… “很好。”看着电脑屏幕的白未然并不知道这段时间里,不说话的田钺都在想些什么,他只是欣然滑动着鼠标,查看那些连排版都做好了的文件,继而抓起那一叠书面报告,说自己需要先检查一遍,便连笔记本一起,拿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眼角余光里,田钺还坐在原处,若有所思又或许只是在发呆,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的男人又站起身,把这一套东西重新还给了对方。 “嘛?”田钺不解。 “你自己查吧。” “……”仍旧不解,但心里有种莫名的愿意,田钺沉着脸接过电脑和文件,放在吧台上,“查不出错来活该啊。” “一处录入错误扣你一顿饭。” “老子就当减肥了。” “……闭嘴,查。”克制着想笑又想干脆一把捏在那张好看的脸上然后重重揉一顿的冲动,白未然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丢了一句,“我的秘书不是你说的那样,他们都水平很高。” “他‘们’?你到底有几个秘书?” “六个。” “这么多?” “北地一共二十八个分区,我父亲负责十六个,我负责十二个。六个秘书,每个秘书手里有两个分区的工作。” “啊?” “狼群的分区,你不懂。” “……嘁。” 对方在翻白眼,虽然是在很认真地表达不屑和不满,但表情幼稚到了一定程度,而且对于白未然来说,大男人是不该有这种小屁孩表情的,然而即便不该,这样的表情出现在田钺脸上,还是有点可笑又可爱。 见了鬼…… “以后……会告诉你。”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白未然说完的同时小小地跟自己堵了个气,然后便果断主动结束了这场对话。 而听到这种说法的田钺,心里又是什么滋味呢? 大约,只能说是犯人听到典狱长说,早晚,监狱里里外外的内幕我都会让你知道时的心情一样吧。 值得高兴吗? 值得期待吗? 还是该更加失落,更加愤怒呢…… 也许都有,否则,就不会满心都是悲喜交加反复中和反复融合之后才产生的深深的无奈。 从那天起,田钺开始了在狼种的中心地带工作的微妙的经历。 他不想否认自己还是有些不情愿的,各种限制,各种骄傲被打压的愤懑,各种才华无法施展的压抑,然而,他也无法否认,这些也许太简单,简单到堪比人格侮辱一样的工作,救活了他。 他是没有丧失自己的强硬,即便心里会怕,他在和白未然直面时,也仍旧是强硬的。但简单的工作真的让他尝到了久违的成就感。缺乏成就感,会让人心冷却和倦怠,就如同一直被排挤到团队之外,什么任务都不给的万年板凳队员,太久之后也就无法上场了一样,田钺在眼看着即将变得迟钝疲沓时,以一种最微妙的途径,重新得到了自我认同的机会。 他也许该谢谢白未然,也许该谢谢他自己,因为有事可做,让他活过来了,让他对每一天醒来产生了期待,让他逐渐重新具备了计划性,而不是混吃等死的绝望。 人啊……真是奇怪又下贱…… 心里时不时就会骂自己这么容易就屈服于这么点破工作带来的破成就感,却也无法否认就是这样的成就感让他没再轻易有发疯的趋势,田钺度过了最初的一个星期。这期间,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有精神头,这种变化,也许只藏在眼神流转之间,可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看得见。 比如白已然。 那个确实是对他放心不下的大男孩,在周末时又过来了。假装看不见大哥一脸的不悦,硬着头皮按门铃然后低着头进屋,他直到看见照例坐在吧台那边敲字的田钺,才露出笑脸来。 “田先生~我来看看你~你……精神还不错?” “啊,还行。另外,就别叫这么生分了吧。下回能不能换个称呼。”难得能有个让他还算待见的狼种出现,田钺其实也是高兴的,把笔记本推到一边,他打量了一番跟他身高差不多,但明显就是年轻人身材的白已然。 之前和鹿瑶光聊的时候,听说这孩子才二十四岁,二十四啊,比他小一轮呢,皮肉足够嫩,足够紧,腰也足够细,穿衣打扮更是怎么流行怎么来,再加上搭在脖子上的耳机和肩膀上的双肩背包…… “你是刚下课?”低头看了看对方手里厚实的医学类书籍,他问。 “啊不,我是刚回了一趟学校,有个报告要写,图书馆借几本书。”笑了笑,白已然摘掉书包,把刚借来的参考资料塞了进去。 田钺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客厅里坐着翻杂志的白未然,撇了一下嘴,就像这个家的主人一样,走到冰箱前,从里头拿出来一瓶果汁。 “外头很热吧。”把饮料递给对方,他问。 “啊,还好,我可以吐着舌头排热降温。” “……哈?” “哈哈哈哈逗你的,狼种汗腺和人一样在身上,不在舌头上。”欢乐的大男孩暂时摘掉口罩,喝了一口冰凉的果汁,舒舒服服吐出一股微冷的气。 跟着笑起来,田钺没辙地摇摇头,抬手扣上了笔记本的屏幕。 两个人之间的交谈,是自然而轻松的,田钺真的没办法否认,他确实越来越喜欢这个随和活泼的孩子,他没有傲气,没有架子,没有故作的矜持,他就像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过的亲弟弟,未必仰望自己,但是会毫无芥蒂地善待自己,就算自己曾经对他态度不好过,也完全可以抛到脑后。 他要是个普通人类,该多好。他们要是在田钺的世界里可以这样相处,该多好。自己不是被软禁者,对方也不用老惦记着戴上口罩,该多好…… “你爸还好吗?”控制了一下情绪,他问。 “我哪个爸?” “啊……鹿。” “噢,好得很,昨天刚刚抽空去给纹身补了个色,年头太久,褪色了。” “他也有纹身?” “有啊。我爸身上是一头鹿,然后鹿爸身上的是一头白狼。” “嗯……你爸那个,我听说过,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7 康樵跟我说的。不过他没说过鹿瑶光身上有什么图。” “林中的白狼,可好看了。”提到父辈的纹身,就格外兴奋起来,白已然边说边在自己身上比划着,“我爸不是叫白上林么,取那个‘林’字,狼是蓝眼睛,从黑松林里走出来,构图美爆了。” “那……你爸,跟‘他爸’,真的长得一样?”压低声音用眼神示意着不远处那男人,田钺试探地问。 “是啊,双胞胎。一模一样。”肯定过后,也压低了声音,白已然扭脸半捂着嘴嘟囔,“不过我爸很温柔,北狼王就……你懂的……” 田钺带着奇妙的快乐渐渐挑起嘴角的时候,大致能听见这两个居然可以这样无障碍相处的家伙在议论谁的白未然,则一点点皱起了眉头。 他也许是不想放任自己这么不高兴的。 但一种他目前死也不肯承认的情绪正丝丝缕缕,无法控制地从他心缝里钻出来,恣意繁殖,速度如此之快,让他没过多久,就连想要否认想要打压想要剿灭这种情绪都变得像个笑话,半点可行性也不具备了。 那种情绪,叫嫉妒,丑陋的,扭曲的,冷飕飕又火辣辣的嫉妒。 看着那两个人在一起,聊得那么自然愉快,白未然就会火大。他不明白为什么田钺不能跟他好好说话,为什么不能和他面对面坐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好好对他笑…… 他不是把他从地下一层放出来了么?他还给他客房住啊!整栋房子都是他的活动范围,他有东西吃有健身器材用可以随意安排时间可以利用一切条件消遣解闷甚至还可以用电脑!这样还不够吗?!就算他不再是鬻犬,那,被监管者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条件啊! 为什么还不知足?为什么不能对为他做这一切的人好一点?为什么总是一脸揪着过去不放的德性?过去…… 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完全不能理解田钺所谓的心理创伤为什么都好多天了还不能乖乖自行消失掉,只是在生气的白未然,默默咬紧了牙关。 再亲近一点,再亲近哪怕只是一丁点,他也要把那小子扔出去。 这是当时他在看着杂志却根本看不进去时唯一的洗脑式想法。 而这一刻,没有让他等多久。 “哎,我问你。”田钺转换了话题,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看着对面一脸期待的大男孩开了口,“就我身上,味儿真那么冲吗?” 这个问题,犹如挂着羽毛坠子的芒刺,从说出口的瞬间,就戳到了白已然心里,还一直往里钻,让人又疼,又痒,坐立难安。 “啊……怎么说呢。”抓了抓后脑勺,白已然尴尬地笑了笑,“这么说吧,如果味道不厉害,我就不戴口罩了。其实,就算戴口罩,也未必都能遮住。” “比雾霾还厉害?” “雾霾算老几。” “不会吧……” “会啊。” “那,你闻到的,是个什么味儿?不是说每个人闻到的都不一样吗。” “啊,这倒是。”点点头,白已然大致想了一下该怎么描述而后开口,“你的嘛……对我来说,感觉就像是橘子汽水,冰镇的,然后在屋子里打开,凉凉的味道就扩散得满房间都是。嗯……但是房间里还有一只喝醉酒的大猫,猫身上用了麝香味的香水,这些味道都加起来,就是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宿醉的酒鬼猫,还滥用香水。” “别忘了橘子汽水。” “还凉凉的哈。” “是。” “是什么是啊……”揉了揉鼻梁,田钺一脸怨念,“这都是个什么鬼味道。你们会喜欢这个味儿?听着我都膈应得慌。” “可是真的很好闻啊!”小声强调了一句,白已然看了看大哥的方向,发现没什么异常举动,才继续压低音量分析,“虽说因人而异,可都是好闻的,而且主要是麝香太要命了,不隔离一下的话,闻久了真的会血压升高,心狂跳,头晕脑胀然后失控的。” “这么严重?那,要是一家人呢,一发情还不乱了?” “不会乱啊,狼种也是人,又不是真的野兽,伦理道德还是要的。”忍不住笑起来,白已然摆摆手,“而且一家人的味道会比较接近,孩子又会继承两个父亲共同的味道,算是另一种混合型免疫吧。” “那,假如你跟一个已经有伴儿的在一起呆久了呢?我是说那个人也在发情期的话。” “有伴侣的狼,就基本不会有人搭讪了。因为礼成之后,身上是两种气味,虽说无法描述,不过我们确实可以分辨出来是两个人的混在一起。抢别人的伴侣,是狼种大忌,搞不好会被追杀。所以不管从心理还是生理上,都能控制住。然后,要是怀孕的话,就会加上孩子的,变成三种气味,这就更安全了。不仅安全,还会受到各种优先待遇,孕夫去狼种的聚会场所,是会被请到最好的座位上,然后搞不好还会给免单的。” “凭什么?” “凭受的那份罪啊。狼种怀孕好难的,而且初期反应会很大,到后面几个月稳定了才会好转,最开始根本就是吃不下,睡不着,浑身难受。你这么想,假如你身体里有另一个性别的自己一直在休眠,突然有一天她醒了,要工作了,而且还是借用你的身体工作,那你会好过吗?” “好吧……”说实话,听到这些还是会觉得一阵阵起鸡皮疙瘩,田钺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点了点头,控制住心里再度疯狂滋生的,对于秦永阳流产这件事的愧疚,没让自己的心情通过表情明显表露出来,“嗯……是不是……因为难,好多人也会不要孩子?” “对啊,所以愿意生孩子,还成功怀孕的狼种,就是族群偶像了。这辈子能生两个孩子以上,基本是会被当英雄的。”说着说着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白已然把手肘撑在吧台上,托着下巴,“可是,真的很少很少,男人的身体,真的不是设计来生孩子的。尤其过去,医疗不发达的古代,剖腹产可是要承担送命的风险的。” “你别说了,我有点儿冷……”果然,生孩子这种话题,还是听不下去,田钺摇头表示拒绝,然后是一声感叹,“这么说来,女人还真是挺伟大……” “生育这件事本身就很了不起,所以狼种有谁生的孩子就跟谁的姓氏的传统。我是不大清楚为什么猿种不这样,就算是父系社会,也多少该给女性一点象征性的平衡感吧,受了半天罪,到头来孩子连姓氏都不是自己的……” “你这说法应该发表到网上,绝对能掀起新一轮女权主义斗争。”看着对方困惑的表情,田钺一阵心里痒痒的,这个孩子的可爱程度果然够高,话说得让他这个一直以来的大男子主义者都忍不住想点头赞同。真可惜了,也真是让人不明白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8 ,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偏偏跟沙发里那个暴力霸道连笑都不会好好笑一个,只知道用自己的实力打压别人的自大狂是兄弟呢……而且还得对那个根本没表现出半点兄长之爱来的大哥毕恭毕敬谨小慎微,难道就因为阶级不一样?就因为白已然被什么狗屁下行性基因决定了天生就是臣下,所以必须去惧怕身为帝君的白未然? 这又是什么混账逻辑? 莫名地,就滋生出一分打抱不平的念头来,田钺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对方的头顶。 而就是这个完全出自于下意识的动作,让白家兄弟两个,都反应相当大。 白已然,瞬间愣住,然后就是全身的僵硬,脸上腾地红了起来,红到发亮,好像烧热的铁块,温度高得能从头顶刚才被摸过的地方冒出白色蒸汽似的。 至于白未然么。 那骤变的眼神和表情,已经能说明一切问题了。 “聊够了吧。”低沉的嗓音那么说着,高大的男人猛然从沙发里站起身,大步走上前,一把就拽住了弟弟的胳膊,“你该回去了” “我……不是……大哥……”一下子慌了神,白已然想要试着解释或者挣脱,但对方力气太大,他根本不是对手,于是,就那么被拖拽着站起来,狼狈的大男孩硬是一路跌跌撞撞让兄长再度从这套大房子里,给扔了出去。 这一次扔,手上也许收敛了一点,至少白已然没有跌倒受伤,但就算火气没有上一次被直接顶撞来得猛烈,白未然心里的不爽程度却如出一辙,居高临下站在门廊里,看着台阶下面刚刚站稳的弟弟,冷峻中透着愤怒的男人毫不留情地训斥:“不该接近的,就不能接近,你成年了,该懂了!给我滚回家去!还有,下次从去都是猴子的地方,乖乖把你的隐形眼镜戴上!暴露了身份,连累了狼群,后果你明白!!” 骂过了最后一句,白未然转身就回了屋,重重甩上门,根本不管外头的白已然急着想要解释自己只是回学校借几本书才没戴隐形眼镜遮挡浅茶色的眼睛,但至少刚才一直戴着墨镜,就那么锁上门锁,大步冲着田钺就走了过去。 但在他动怒之前,对方就先发了脾气。 “你有毛病啊?!”田钺上前几步,愤愤然冲他嚷嚷,“我怎么他了还是他怎么我了?你骂他干嘛?!挺大个人了哪儿那么幼稚啊?!谁招你惹你了?谁捅你g点上了是吗?!不嗷嗷出来你特么就能愉悦致死?!” 说实话,白未然没听过这样的骂街方式。 他不太清楚这家伙是在讥讽他还是在真的怨恨他,又或者是因为怨恨他所以才讥讽,可是,这有什么可怨恨的?难道他自己不清楚自己是谁的人吗?! 一想到这里,就真的来了气,白未然咬着牙根,左手一把攥住了田钺的肩头,右手,则攥了拳头,直接重重砸在了旁边的橱柜上。 他可能本该给惹他生气的人一拳的,但那样对方会受伤,而且可能会因此再也不理他,就算理,恐怕也只会再骂他言而无信,毕竟,他是说过自己不会再动粗的。 但是,他真的需要宣泄愤怒,他真的需要让这个人明白自己是不能容忍他对别人太好的。 “你给我搞清楚,你是我的人,我不拿你当鬻犬,可你仍旧是我的人!你活着一天,就不能对别人亲近!!” 气急败坏的口吻明确表达了真实的想法,而正是这样的想法,把原本还处在害怕会再被做些什么的惊恐之中的田钺,也给彻底激怒了。 他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力气,猛然甩开对方的束缚,往后撤了两步,直接扯着嗓子骂了回去。 “姓白的!你也给我搞清楚!我他妈谁的人也不是!!!我只是我自己的,到死都是我自己的!!你想想你都对我干过什么?啊?你觉得那些事儿我都忘了?!死玻璃你给老子牢牢记住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的所作所为!我这辈子都他妈不可能是你的人!!!” 话音落下,田钺扔下似乎真的被震住了的男人,转身迈步,就冲着楼上走了过去。 而白未然,则真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盛怒之下做了些什么。 抬眼看了看被自己捶了长长一道裂痕的樱桃木橱柜,白未然低头摸了摸也会因为撞击而生疼的指关节,边调整着粗重的呼吸,边一声懊恼的低叹。 他们之间,又好几天没有任何交谈。 刚刚好转了一点的相处模式,再度跌入冰点,高傲的帝君起初是宁死也不要先低头示好的。 他想硬撑着等,等田钺主动找他说话。可他没想到这一回对方也是一样宁死不低头。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将近一个礼拜,最终,白未然放弃了。 他不能容忍这种现状,他要听见对方的声音,他要看见对方的眼睛。 该死! 咬牙切齿咒骂着,他终于在第六天上午,把一叠文件摔在田钺面前。 那个正在不知第多少次反复修改那台无法联网的电脑的系统设置以打发时间的男人,看了看那一叠纸,斜着扫了一眼旁边的白未然。 “嘛?” 终于。 终于出声了,就算只有一个字。 “把这个录入一下。”脸上仍旧缺乏明显的喜怒,但那双异色的瞳孔深处却隐约渗出了香槟气泡和冰洋波光一样的神采来,白未然抿着嘴唇,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用指头敲了敲文件的题头,“另外,这是跟一家猿种公司的合同,你更清楚猿种的行事模式,录完之后,给我审一遍细目,我就在沙发上等,有任何问题,第一时间告诉我!”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中部·第七章∞ 如果说,最初,白未然只是为了不让田钺发疯,才给他事情做,让他帮忙录入。如果说,后来,白未然只是为了缓和彼此间的关系,才进一步给他更深入的工作,让他看合同。 那么,也许他真的该庆幸自己这么做了。 因为正是这样的决定,让他发现这个宁死不当他的狗,也宁死不当他的人的男人真的,是真的,很有两下子。 录入速度都是毛毛雨,最能洗刷白未然一贯对于猿种愚钝狡猾贪婪只有生育能力强大到没边儿的看法的,是田钺居然有足够高的工作能力,智商,乃至情商。 “第六条需要让对方做附加说明,到底什么是他们所谓的不可抗力,是自然灾害,还是官方行为,还是社会异常事件。最好说具体点,还是说都包括,讲清楚,要不最后屁大的事儿他也跟你说是不可抗力。嗯……还有第十二条,写这条的人肯定是没搞清楚合同跟合意的关系,话说乱了,让他们重写,要不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49 将来打不完的官司。另外,这个附表的材料清单盖章必须盖清楚,有重影和毛边不行。再说这排版是怎么回事儿,中间有一段字体跟行间距都和别的段落不一样,看着就跟网上down下来粘贴之后没选匹配目标格式似的,太不正规了。然后就是这个你们这边附带的说明材料,语气太生硬,这哪儿是说明啊,这不是吆五喝六吗。这样对方还没看两眼呢就产生抵触情绪了谁还乐意听你讨价还价?谁这么脑残写的这个破说明,除了字儿好看没别的优点。最后这个签名也是,弄这么龙飞凤舞的,都看不出来是什么鬼,弄个姓名章不行吗,也省得将来有麻烦了还得做笔迹鉴……你特么看着我干啥?!”说到最后,突然就卡住了,然后就炸了毛,田钺被那双异色的眼盯得后背一阵发紧,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他皱着眉头把那一叠纸扔在沙发上,拒绝再说下去了。 而白未然,则翘起二郎腿,微微歪着头,继续看着他,然后从旁边把那份合同拿起来,翻了两下,才终于开口说话。 “不规范的地方我会让他们去修改然后重发。至于那个说明材料……是我写的,名也是我签的。”语气有点儿故意在挑衅的感觉,好像在等着田钺脸上显露出尴尬,但对方只是一撇嘴,一扭脸。 “鬼画符。” “什么?” “语文老师没教你写正楷啊。” “这是专门设计过的签名!” “专门设计过的鬼画符。”杠精到这一步,已经暂时忘记了面对这个男人时的恐惧,田钺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合同挑毛病时候重新滋生出来的,找到工作感觉的热血,热血烧到烈处,也就开始不管不顾,又补了一句“老子用菊花夹着笔写出来的字儿都比这个工整……”,嘟嘟囔囔念念叨叨的男人在预感到事情会变得不妙之前打算转身就走逃离现场。 但他才刚刚转过身,就被叫住了。 白未然并没有对他怎样,甚至都没有恼羞成怒的感觉,似乎刚才最后两句话他都没听进去似的,站起身,他犹豫着,并最终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把那一叠纸最后附加的那个手写的说明文件单独拆下来,从茶几上抓起自己的钢笔,一起递给了田钺。 “按照你说的方式改,手写版和你刚刚敲进去的电子版要保证改得一致,然后给我看。” 田钺有点惊讶,可还是接了过来,他也和对方一样犹豫着,并最终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挑了一下眉梢,点了个头。 “告诉你我可就改一遍啊,上学时候作文我都不改第二遍的。” “随你。” “……欧了。” 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还是哪个行为让这家伙好像有点开心,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也好像有点开心,田钺拿着纸笔,带着没能成功激怒对方的轻度失落跟庆幸,心情复杂地回到吧台那边去了。 而作为当事人双方,他们两个,都没有在当时足够清楚地意识到,这就是彼此间关系得到改良的开端。 有事可做,确实让田钺没有再精神混乱,他从头脑里活过来了。事情完成的轻松和高效,则让白未然对他刮目相看。他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个猿种,居然能把工作完成得那么漂亮,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办事绝对是保质保量的。修改过的说明文字精简而官方,语气严肃却不高高在上,语句表达清晰滴水不漏,修改符号用得个个到位,至于那流畅帅气工整漂亮的字体…… 如果说白未然的字是铁画银钩,不拘一格里透着嚣张,那田钺的字就是颜筋柳骨,浑厚大气里带出铮然。 也许,他真的小看了这个“猴子”了,田钺有他难以估量的内涵跟潜力,这一切,都藏在恶劣的态度和就是不愿屈服的顽强之下,就像有毒的蝎子,总是高高举着钳子,甩着尾巴,随时会蜇人,用强悍,用恶毒,隐藏甲壳之下包含的脆弱跟柔软。 白未然能推测到这份表里不一,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看见真正的田钺,和那真正温柔的一面。 但,不管怎么说,两人的关系,因为工作,得到了缓和。与此同时,那些“工作需要”的交谈,也就多了起来。 白未然说以为田钺只是个声色俱厉不操心他人感受的残忍上司时,田钺就会告诉他自己寄宿在姨家时那段不得不讨好别人的日子让自己学会了该怎么婉转表达。虽然讲述方式十分一笔带过,也充满了看上去与轻蔑别无二致的无所谓,但话语间的无奈悲凉,还是清晰可辨。 这样细微之处不经意的情感流露,让人心痒到发狂。 田钺不知道,因为白未然没有说。白未然没有说,因为他说不出来。 他并非情感缺失,他只是在都能感知到的前提下,不明白该怎么合理表达。别人的喜怒哀乐,他无法组合到一起去理解,也无法相对应地产生足够正确的反应。小时候,当别人家的孩子在哭,他只觉得对方的遭遇是悲哀的,但这种悲哀无法嫁接到他情绪上。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孩子哭,传染了一大片,唯独他,面无表情的状况。 谁都知道,北狼王的大儿子是帝君,而帝君天生如此,所以都没人质疑一下这种缺失的弊端。这是从古至今的惯例,愤怒的人不可怕,面无表情的人才可怕,历代帝君,无一例外,都是相对而言,最面无表情的。而最懂得阶层差异,懂得安分守己的狼种,绝不会去质疑族群中一生出来就站在最高处的那个。 于是,白未然小时候没有玩伴,长大后没有朋友,他是个孤独的强者,是个可悲的赢家,是个什么都有的穷鬼,是个站在金字塔尖的最底层人士。 他无法将别人的愤怒转化为他的恐惧,无法将别人的悲伤转化为他的担忧,无法将别人的喜悦转化为他的快乐,他确实会因为别人的这样那样的情感理解起来容易但消化起来难而烦恼,可他烦恼的,只是这种艰难的理解消化过程真的会构成一种心理负担。 自己的家人会好些,毕竟有多年的相处经验,他已经能达到用狼种的贴耳朵礼节对李思玄表达亲昵的程度,可要做到主动跟外人进行情感交流,真的好难。因为他们的起点就高度不同。生活在狼群最中心,最深处的他,就像当朝天子的大阿哥,听见的都是好话,看见的都是顺从,毕竟,谁愿意舍得一身剐,去跟塔尖的人对着干呢? 别人又不傻。 于是,就这样,田钺,大约是唯一的例外了。他顽劣,他强悍,他死也不顺从不屈服,他时时处处跟这个更强者对着干,他让他恼火,让他没辙,让他做了一个帝君也许宁死都不肯告诉外人的种种出圈的举动。 就比如在那个满是血腥味和疲惫的夜里,有生以来第一次充满恐惧和焦虑地抱着那个因为失血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0 而微凉的身体,喃喃着“该拿你怎么办”。 会说出这样的台词,便是典型的把自己逼到绝路上的桥段了,但从来不看言情剧的白未然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正有这么一出言情剧在上演。而他,就是主角之一,都不知道自己在后头还有多少罪要受,多少关要过,多少麻烦要克服,多少障碍要铲除的,倒霉催的主角。 在和田钺相处时,他已经无法感受身在高级阶层的快乐,或是身为特殊族群的优越,他每一次霸道每一次愤怒,都起因于最平凡的小情绪,这些小情绪,让他乱了心神,丢了自我。 唯独想要的,越来越想要,已经再也无法放下了。 那个想要的,此时此刻,就坐在吧台旁边,一边像个一家之主似的喝着从冰箱里翻出来的奇异果汁,一边往电脑里录入自己刚刚修改过的那份文件。那感觉,就如同他不是个被监禁者,就如同这个家就是他的,他只是悠闲地在家中的开放式大厨房里办公,享受着恒温空调,享受着健康饮料,享受着事业与生活。 是不是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一切,早晚,田钺会有这样的日子可过。 是不是呢…… 手里的事做不下去了,白未然扣上笔记本的屏幕,迟疑了一下,站起身,朝田钺那边走去。 快要靠近时,他扫了一眼橱柜上几天前被他捶出来的裂痕,心里扫过一丝无奈的警示,脚下多少停顿了一下的男人最终还是站在了对方背后。 明显就警觉起来的田钺一个激灵,没有逃,但敲键盘的指头停了,他就像全身紧张的大猫,只等着在又闯进他安全距离圈的人更靠近时迅速离开。而对方也好像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就在他站起来之前,那双手,就又把他圈在了吧台,和结实的胸膛之间。 体温在两个强壮的雄性身体间丝丝缕缕地相互传导着,这种微妙的熏染,加上那太好闻的气息,让白未然用足了定力,才没有被兽性本能完全控制。 但他还是做了自己想做的。 田钺在被贴着脖颈嗅味道时挣扎了一下,可很快地,就被整个搂进了怀里。白未然抱住他,抱得很紧,紧到让他觉得恐惧。一种又要被强加了什么了的恐惧。 “你想再回到‘那种‘情况吗……”颤抖着声音,田钺维持着最后的强硬,“你想的话,有种就试试吧。” 白未然沉默了,也骤然停下了想要把指头滑进对方领口的动作。 见鬼…… 这威胁真的管用! 他真的不想! 可是……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寻死了。”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前提是你不再为所欲为。”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提防我?或者说……不再怕我?”男人皱着眉头把对方翻过来,面对着面,看着那双漆黑的眼,他能看见眼里的恐惧,这是他最想强制性磨削掉,却明知道越是强制就越磨削不掉的东西。 田钺也看着那双霸道的眼睛,那双虽然颜色不同,但个中困惑完全一致的眼睛,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说出了答案:“等你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说就是了。” “自由。” “……自由是人世间最大的谎言。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可我宁可被骗。” 彼此都没有抬高音量,两个低沉的嗓音,来言,去语,在一种极为难以定义的氛围中交谈着,那就像是最微妙的谈判,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密布暗涌,可能随时会爆裂,又可能永远都不会达到临界点。 “那假如……我为我的所作所为道歉,你会死心塌地留下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又不是真心的,道歉有什么意义?”给出这样的答复时,田钺也不知道他到底赢了对方什么。 “可我想要你,让你只是我的。” “我也说过我谁的都不是。” “我知道……”只差一丁点,就要陷入解不开的死循环,白未然焦躁地干脆停止了对话。 但他没有停止自己的行为。 把对方抓在怀里,他略微低下头,凑过去,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对方的。 那是一个极为轻浅,极为平缓,意料之外,却也尽在情理之中的亲吻。 没有唇舌纠缠。 没有深层挑逗。 那只是个短短的浅吻,却在彼此的情绪里,都丢了个重磅炸弹。 白未然第一次察觉到心疼的滋味。而田钺,第一次发现这样的接触,居然不会让他反感。 他会怕,怕紧跟着发生什么像以前那种屈辱不堪的事情,可他真的没有对这个亲吻,产生也许应该理所当然产生的反感。 可能,他真的太长时间没有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和一个人温和而紧密地肢体接触过了,而这种能够带来安全感和快乐的,无害的接触,竟然可以与性别跟种族全无相关。 于是,直到亲吻结束,他都未曾反抗,他心里狂跳,指尖发麻,可他到头来,未曾反抗。 白未然在彼此的嘴唇拉开距离后,叹了口气,掌心摩挲了几下怀里那男人的后背,最终,咬着牙关,放弃了后面本可能继续下去的所有行为。 他揣着万千不甘松了手,皱着眉头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满脸通红僵硬在原处的田钺一身脱力,满心慌乱,和两眼茫然。 对于这个亲吻,田钺好久之后,才明白自己为何不反感的。 他是觉得抵触,但这种抵触,来自于恐慌。曾经被那样对待过,他怕这个男人碰他,本能的应激反应会让他全身紧张起来。 可是,他不能否认的是,那种亲昵的碰触,他喜欢。 记忆里,他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小时候,父母忙着争吵,工作,用更多的工作避免无休止的争吵。那个离婚还会觉得丢脸的年代,他们宁可维持着这份明明维持不下去的关系,也不肯轻易放彼此自由。田钺,是这种病态关系的牺牲品,他不记得爸妈好好给过他一个疼爱的拥抱,一次充满情感的注视,一句认真的,或者哪怕只是在哄骗他的“你真棒”。相对于同龄人,他的精神世界是贫瘠的,甚至荒芜的。他在上学前的那年差点儿被拍花子的拐走,就因为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老女人至少会对他笑,会说小朋友你真可爱,会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来塞到他手里问他要不要去公园玩。 如果不是街坊邻居有戒心,果断拦了下来,他恐怕早就给卖到山里去了。 可每次回想起这段经历,他有时候甚至会想,搞不好真给他卖了,反而更好。至少买他的人,是需要一个儿子的,是会再穷再苦,也拿他当个宝贝养着的,而不只是个失败婚姻的无辜见证。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为什么田钺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1 赶上的,都是人情的冷,和世态的凉呢…… 他一度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到后来,也就根本不去想自己是不是做错过什么了。他没有错,既然他命里注定对冷的凉的有引力,那就让他自己也冷了凉了吧,这样,才不会受伤害。 于是,似乎一夜之间觉醒了,又或许是一夜之间麻痹了,田钺就那么开始逼着自己强悍,这个强悍的自己无时无刻不跟骨子里藏着的,那个对关怀,对爱饥渴到快要死了的灵魂针锋相对着,然后就在针锋相对中,磨擦得更加粗糙,挤压得更加坚硬。 又于是,当他第一次被这样拥抱,被这样小心对待,被耳鬓厮磨着轻言细语,被有着冰冷色泽的眼睛热烈地注视,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做出抵抗的。 他见了鬼的,喜欢这份霸道而执着的温柔…… 就算因为那个亲吻,他们之间,又有差不多大半天没有说话。 白未然明白,他肯定觉得别扭,耐着性子等到快要吃晚饭时,那个被拥抱亲吻时浑身僵直然而表情可爱到让他快要死了的家伙,才总算基本恢复了常态。 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着高级餐厅送来的龙虾意面跟黑松露披萨,田钺喝了一口冰凉沁爽的白葡萄酒,偷偷看了看不远处的门廊。 镶嵌着整扇雕花玻璃的双开侧门没有锁,那是因为那个男人在家。而且就在他视线所及之处。 门廊外的游泳池里,水花翻腾处,是那个皮肤苍白的男人正从水里一跃而出。池边的地灯映照着那个强壮的躯体,那个肌肉线条如此流畅,身材比例如此完美的躯体。 白未然,可能真的是天生的王者,他就像是不存在的虚构人物一样,要什么有什么,钱,地位,容貌,智慧,工作能力。他全都具备,就算他有个带着重大缺陷的人格。 啊……是的,只差这一条,他就真正意义上的完美了。 然后现在,这个来了兴致就跑去游了几圈泳的男人,正赤着脚,一边用浴巾擦掉从发间滴落到厚实胸膛上的水,一边踩着光洁的青灰色石板地,朝室内走过来。 田钺停下了手里卷面的叉子,一直看着,直到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 “怎么?”擦头发的男人停下了动作,皱起眉头。 “没怎么。”面无表情应了一声,田钺看了看对方黑色泳裤里包裹着的,比自己裤裆里引以为傲的,还要粗大几分的那根,撇了撇嘴,重新把视线集中到电视屏幕上去了,只漫不经心丢了一句,“看你什么时候脚底打滑把自己再出溜到池子里去。” 白未然表情阴郁沉默了几秒钟。 没有理他。 抓了一只野猫想在家当狗养,可五次三番斗智斗勇都无法驯服,终于意识到这是猫,猫这种生性自由的物种不仅不会俯首帖耳,逼急了还会心理失常,甚至用极端方法一死以求解脱。赶快挽救并总结经验教训,重新开始散养以为会好些,但恢复健康后的猫仍旧是野猫,保持距离难以亲近,暗中观察外加各种皮…… 所以说,到底该拿他怎么办呢…… 不说话的白未然在想些什么,田钺不知道,他又小声哔哔了几句含糊不清的台词,就只顾专心吃饭了。 两个男人之间有了怎样微妙的变化,他们彼此都有所察觉但是没有明确的判定,这种微妙持续了好几天,气氛的异常和自己情绪的波动就日渐明显强烈起来,终于无法忽略了。 田钺开始变得放肆,这种放肆有没有故意的成分不得而知,可是,表象上是真的符合故意的定义的。 他会用白未然的健身房,但用完了从不开窗加强通风,留下一屋子净化机都无法完全滤掉的热热的香甜味久久不散,让对方根本没办法迈进一步。 他会用厨房自己做饭,但做完了从来不收拾,就像个难得自己卷袖子干一次活却需要一群人追着屁股后头收拾的废柴大男人那样,把锅碗瓢盆只塞进池子里就自己端着盘子享受美味去了。 白未然并不至于觉得这些现象是种负担,反正他一声令下就会有一群人跑来收拾打扫,他只是在惊讶这家伙的强大适应力和居然会做饭的同时,对其产生了更为难以遏制的强烈兴趣。 “大少爷,这是田先生要我买的东西,您要看看吗?”把购物袋放在茶几上,蒋鸾试着询问,“最近……食材很多,他是在自己做饭吗?” “嗯。”点了个头,白未然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有的他认识,冰鲜鸡肉和三文鱼一类的,有的他确实没见过,就那些装在罐子里盒子里的或者奇形怪状的蔬菜……自己也明白,并非他见识短浅,而是小时候家里有厨子做饭,离开老宅后又一直都从高档餐厅叫人送饭的生活把他的认知局限了,他认识做好的成品,但还没下锅前是个什么样子则属于常识范围之外的事情,心里微微别扭了一下,白未然懒得去看购物袋里到底都有什么东西了。 “反正,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是食材,偶尔会有生活用品,应该不必担心。”蒋鸾说着,重新提起袋子,在得到主子首肯之后走向厨房。 看着对方的背影,白未然想了想,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今天下午,你带肖雨泽过来一趟。”他说。 蒋鸾愣了一下,觉得有几分突然,可还是赶快答应下来。 他是不明白这位行事从来恣意妄为的白家大少爷为什么又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不过,带来也就带来,没什么可质疑的,更何况,跟田钺聊过之后,肖雨泽自己也会看上去挺开心挺轻松,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这个消息,并没有马上被告诉田钺,那家伙当时正在三层阳光房吹着空调看杂志。直到蒋鸾走了几分钟才懒洋洋下楼来,把自己扔在沙发里,发了一会儿呆。 他看看旁边正在工作中的男人,眨了眨眼,迟疑着开了口。 “你弟弟最近怎么不来了。” 白未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抬眼瞄了对方一下,他回答得面无表情:“忙。” “现在不是开始放暑假了么?忙个鸟毛?” “……” “……” “……” “……是你不让他来了?”田钺觉得自己说对了,因为那男人明显开始皱眉。 “是又怎样。自己有家非要往这儿跑。” “他是来找我的啊!”田钺当即来了气,恨不能生出长指甲来像个近身肉搏的疯婆娘一样扑上去抓花对方那张满是不屑的脸,“再说那是你弟弟,兄弟之间弄这么冷,你光荣啊?!” 起初,白未然不说话。 后来,田钺再三催问之下,那男人终于也动怒了。 把笔往旁边一拍,他干脆点破了“真相”。 “让他来干什么?被你勾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2 引?!你还看不出来他喜欢你?!你碰他一下他就要烧起来了!再过来几次会出多大乱子你自己想想!!” “我想不出来!我特么又不喜欢男的!“听到一半,就开始皱眉,又是惊讶又是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憋到对方说完,田钺终于压不住怒气了,脸上在发烫,他一肚子的无名邪火,”天天在屋里闷着,我就想有人能聊聊天!这都限制我?!你有点儿人性行不行?!哎我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很人道主义了?啊?最起码没把我再关笼子是吧?!“ “所以你想再被关?!”提到笼子,白未然也坐不住了,他猛然站起身,几步走到田钺面前,在他下意识往后退时一把攥住对方的胳膊,盯着那双不管多紧张,也还是不肯认输的眼,“你要交流,跟我交流就够了!少惦记别人!” “我说你特么是真病的不轻哈!”田钺硬是把自己的手臂从束缚中撤了出来,而后脸上带着冷笑毫不客气否决了对方的话,“我跟你交流?我跟你有什么可交流的?啊?你自己琢磨琢磨,咱俩有共同语言吗?!” “你跟那小子就有?!” “起码他可爱!!” “所以你还是想勾引他?!” “你!……我日你妈啊!”就像个跟脑残晚期患者掰扯不清最简单的问题一样,田钺崩溃了,他气急败坏抓了抓头发,觉得再吵下去自己会发疯,低着头运气,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他才找到了讨价还价的切入点,“那你把我手机还我,再把他电话号码给我,我跟他聊语音!这总行了吧?!” 现在轮到白未然用看智力缺陷人士的眼神看着田钺了。 “你的手机?你的手机早就被销毁了,就像你的工作,也有人‘替你’辞了,你的不动产也有人‘替你’暂时冻结了一样!你现在在猿种社会里是人间蒸发状态,没人找得到你!搞清楚自己的状况,乖乖呆在这儿就好了!哪儿来的那么多要求!!” 真来了脾气,外加疯狂的嫉妒心驱使,本来就暴躁的男人再一次说了狠话。 而田钺,则真的被这番话给再度刺伤了。 一下子变得沉默,既惊讶,又觉得所有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田钺涨红着脸,咬着牙,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可是,他并未在沉默中爆发。 一种油然而生的悲凉,让他选择了放弃。 不至于颓丧到彻底绝望,但就算已经暂且认了自己的境遇,也决定面对现实努力生活下去,却仍旧会被这境遇和现实刺痛的感觉,真的难受到让人有点心灰意冷。 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转身迈步,上了二楼。 他需要在房间里安静一下,重新调整自己。 可是,这一回,白未然没有放任他那么做。 迟疑了片刻,便皱着眉头追了上去,那男人在田钺关门之前,就先一步一把攥住了门把手。 他把慌乱起来的男人压在墙上,压着想要反抗的手腕,却并未动粗。他在忍耐,气急败坏地忍耐。死盯着对方,他压抑地,愤恨地,绝对违心地从喉咙里挤出半句话。 “……来就是了!” 田钺一脸疑惑。 “叫他来就是了!你乖乖呆在我这儿!要用手机,给你买新的!” 表情比自己还要绝望的男人,就像被逼到墙角无处可逃的野兽,獠牙都呲了出来,目光凶残发出困顿的低吼。看着那样的白未然,田钺不知怎的,竟一下子就像是没那么绝望或者懊丧了。 沉默持续了几秒钟,他撇了下嘴。 “……新手机也不能联网对不对?” “联网的话你会想办法加以利用逃走吧!” “会啊。” “……” “算了,不要了。”哼了一声,莫名就冷静下来的田钺吁了口气,“不用你‘好心’施舍,我无福消受。” “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到底想怎样?!”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你聋啊!”用胳膊肘用力支开对方,田钺想要回卧室去,但还没迈进门,就再度被抓了回来。 白未然没有说话,只是用审视着世上最奇怪,最奇特,最奇妙,最难以理解神秘莫测却也最有魅力的生物的眼神打量着他,而后,终于低下头,揽着他的脖颈,用力亲了一口那总是在对他出言不逊的嘴唇。 他气得要死,却又气到想笑。 诡异的情感,诡异到恐怖,诡异的是他再怎么觉得不安,也情愿继续体验。 “下午肖雨泽会来,这段时间别再招惹我,否则你休想再见到他!”说出让对方惊讶的安排,白未然终于松开了手,忍耐着心里想要干脆把那家伙抓进客房扔到床上狠狠“虐待”一顿的强烈冲动,后退了两步,堵着气转身下楼之前,丢下最后几句“训斥”,“还有,以后用完健身房要通风!做完饭要打扫!另外……要是但凡还有点良心,知道家里不止你一个人住着,做饭的时候就别那么自私,只顾做你自己的!!”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中部·第八章∞ 曾经在很长一个时期之内,田钺都不明白自己和白未然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他恨他,又或许更恨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他想要报复,又偶尔会发觉报复他就是报复自己。他想念过去戾气十足的虚伪人生,又深深地明白戾气和虚伪才是他最该永远告别的东西。他陷入一度认定了愚蠢透顶的爱与怨的纠葛之中不能自拔,强化后者,否认前者,看不透,想不开,置自身于水火。 而这些,都可以说是后话了,他最初,更多的是困惑。 人是会变的,他知道,可是…… “哎,我问你。”摸了摸鼻尖,他坐在肖雨泽旁边,压低了音量询问,“在一个封闭环境待久了,会被掰弯吗?” 本来在喝水的男人差点喷出来。 “你这是……”咳嗽了两声,肖雨泽满脸猜疑,“和白……是吗?你觉得你对他……?” “你先告诉我会不会。你不是研究过心理学著作吗?” “啊……该说有潜质就有可能吧。之前不是还有个外国新闻,说有个人,本来一直是直男,结果进监狱之后跟狱友结婚了。” “先不说外国人,你就说你自己有没有变化吧,自从跟蒋鸾长期单独相处。”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苦笑了一下,肖雨泽 摇头,琢磨着话怎么说才不显得诡异,他慢慢开口,“除去刚才说的潜质,其实任何人都是需要感情寄托的,不管在什么环境下,感情有寄托,再加上有事可做,才不会发疯。然后,感情寄托有时候也会变成……就算是爱情吧,类似的。坦白来讲,我对蒋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3 鸾有感情,但是这种感情很复杂,也挺扭曲的。你懂我意思吧?” “……大概吧。”点点头,田钺试着话题转向,“那,平时你在他那儿,都干点儿什么?” “养花种草,看书下棋,他上班的时候,我可以在楼上楼下随意活动,他回来我基本就回地下室去了。” “是怕共处一室久了‘出事儿’吗。” “是啊,他就是个王君和臣下的混血,没有帝君那种抵抗力,就算开着净化机也坚持不了多久,而且,总不能在家还老戴着口罩,还不如保持距离。” “那还真是……”欲言又止,田钺迟疑了片刻,还是把最想问的那句话试探地问出来了,“假如,咱就说假如。嗯……假如要是蒋鸾说他……喜欢你,你会接受他吗?” 问题有点直白,也有点刁钻,就算做了一定的思想准备,还是会脸上一热,肖雨泽笑得略带几分窘迫和无奈,但他最终点了头。 “会。” 田钺愣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白未然说他喜欢你?”这次,轮到对方提问了。问题直接让被提问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有没有没有。”努力否认之后,田钺好像刚和传染病人拥抱过似的,双手交错磨蹭着手臂,继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白未然确实并未说过喜欢他,但是说过希望他只属于他。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哪种意义上的“只属于”?性方面?还是情感方面?还是仅仅是一件私有财产? 如果是第一条,他需要克服的心理障碍可太多了,如果是第二条,他需要做的心理建设可太多了,如果是第三条,他要宰了他。 所以,到底是哪条呢…… 一咋舌,田钺觉得自己陷入了重重围困之中。 但他那时,还认定了自己是不会被掰弯的,就算他已经开始朦胧中贪恋那个胸膛和那些拥抱带给他的陌生的温存。 肖雨泽大约在晚饭时分离开,跟蒋鸾回家去了。而他,则在觉得肚子饿时,一语不发,去厨房做了两个人的饭。 都不敢在内心质问自己贱不贱,怎么居然那家伙提了意见他就要参考,又或许只是在骄傲自己之前做的饭菜铁定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田钺矛盾着,纠结着,把拜托蒋鸾买来的食材从冰箱里翻出来,做了一大盘烤鸡翅,还有三文鱼蔬菜沙拉。 而当他在开放式厨房里走来走去时,那个沙发上的男人,则始终盯着他看。还偶尔歪着头,调整着姿势,就像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似的。 田钺心里的吐槽已经吐到了银河系。 要看有本事过来看,大老远的暗中观察有意思啊?还歪头?你以为你是大型犬么?歪头卖萌?!等等,狼种莫非都有困惑和好奇时歪头的本能反应?所以说你们果然是犬科动物成精了?!另外,怎么我一看你,你就假装看书?你几岁了?!用不用这么幼稚?! 这种时候,倒是不说自己当初对人家暗中观察有没有幼稚了,田钺时而心中暗想,时而嘟嘟囔囔地做完了这顿饭,然后盛够自己的量,把剩下的就那么扔在了厨房台面上。 该死,他真想再说一句“旺财,吃饭了!”的…… 分析了一下后果跟利害得失,最终保持了沉默的田钺,端着自己的那份饭,照例丢下一池子的锅碗瓢盆,回房间去了。他不知道白未然在迟疑过后走到厨房,尝过他做的饭之后沉默了多长时间,他也不知道把剩下的那一人份的烤翅和沙拉吃到干干净净的男人,脸上有怎样复杂的表情,但从那天起,只要他有兴趣做饭,他就会做两个人的。而至于饭后洗碗,虽说这个举动推延了好几个礼拜才出现,却还是最终带着一万个不情愿,自发性地那么做了。 他不清楚到底是输给了什么,才会做出如此妥协退让的。可能是每天每天都会有的拥抱和亲吻吧,可能就是这些他宁死也不肯承认的,最让他动心的温存,把他从冷硬顽固的壁垒里,一点点给拽了出来。 被同样是雄性的人这么对待,田钺固然不愿意面对,却无法否认本能的喜欢。好像只要被抱着,被耳鬓厮磨着,他就会变成被挠下巴的猫,再凶悍,也瞬间就柔软了,舒缓了,放下戒备心了。 这种再特殊不过的相处模式,持续了一整个夏天,田钺偶尔也会想,莫非白未然真的喜欢他?这样的话还真是有点讽刺啊,过去他风光无两的时候没人爱,现在什么都不是了,反而有送上门的爱了吗?不,不可能的,白未然喜欢的只是他的味道而已,白未然对他温柔,只是不想他再寻死而已,白未然不对他采取更深层次的行动,只是等着机会最终实现那所谓的“正常相处”罢了。那每隔两天就要“做一次”的“正、常、相、处”。 噫……噁…… 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田钺暗暗发誓赌咒着。 其实,细想想,他居然没有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再次尝试逃走,才是最大的奇迹。是,固然他之前想过了,要让自己好好活下去并且活起来,可他真的就死了心吗?显然没有吧。但他就是觉得自己还有事情没有解决好,没有想开,没有做到,所以不能有操之过急的行为。 再说,操之过急干什么呢?他的工作都“被”辞了啊,他的不动产也“被”冻结了啊,他“人间蒸发”了啊…… 还有什么可着急的。 唉…… 自嘲归自嘲,说白了,他只是头脑清醒了,相对而言更为理性了。他不是不能继续跑,逼急了他是可以砸玻璃杀警卫的,他不是没这个体格,也不是没这种机会。但他不想那么极端,那等于是在用强制性所谓的解决问题,来制造更多的问题。而那些新的衍生问题,铁定是他想要解决,都解决不了的。因为那不是日常偶尔皮一下那么简单,那太得不偿失了。 他需要再冷静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然后,就在他边继续着每天和自己的监管者一起工作,边规划着自己的日常,让生活变得规律,让身体也维持在一个相当良好的状态,耐着性子,数着日子,保持着观望的过程中,十分意外地,偶然一次,他见到了白未然脆弱的一面。 那可能真的属于天意了。 从某一天的早上开始,直到中午,又到下午,天快擦黑了,他都没见到那男人露面。之前如果需要离开,不管出去多久,也会离开前面对面跟他说一声,然后在他说“才懒得管你,最好死在外头”时,警告一句“少废话老实在家呆着!”才出门。但这次…… 不让自己担心,但是仍旧想知道对方到底去哪儿了,田钺先楼上楼下搜寻了一圈,确定每个角落都看过后,才最终把目标定在他有点不想最先考虑的主卧室。 对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4 方睡觉的空间,总是多少令人有点芥蒂的,尤其是在已经累积了好几十个拥抱和好几十次亲吻之后。 怀揣着这种芥蒂,田钺小心翼翼去推那扇门,而令他绝对不曾想到的,是他在门里边,都看到了什么。 浑身是汗的男人躺在地上,高大的身体蜷缩着,脸色蜡白,气喘吁吁,就像发了疟疾的病患。而最骇人的,是在发觉到房间里有人走进来时,那双瞬间睁开的,好像在释放着灼烧般热度的眼。 田钺愣在门口,不敢进去,也没法马上离开。而白未然,则浑身瑟缩了一下,死死皱着眉头,在对方终究还是打算近前看看时,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喊了一声:“别过来!!” 低沉的嗓音有点沙哑,喊过之后则更显得虚脱,田钺确实止步了,犹豫片刻,他问对方到底是怎么了。 而得到的答案,则令他恍然之后更加陷入了困境。 “……发情期反应大,是白家的遗传,没什么大不了。之前……每到这个日子我都会出去,这次到得突然,没来得及。你别过来,否则后果自行承担……”好像蒙受了多大屈辱一样,边解释边费力地试图起身的男人,苦笑着,想要维持住平日里的霸道跟高高在上,却最终失败了,自暴自弃再度躺下,那双异色的瞳孔和田钺四目相对,话一出口,竟然带着几分强硬惯了的大男人在最脆弱无力时才会油然而生的悲凉,“你是要逃走……要报复……还是要干脆杀我,就趁现在吧……我只有这个时候不是你的对手,现在不抓住机会……以后再想要机会,可都未必能有了……” 当一个一直以来都身居高位的强者,面对着你示弱了,甚至还给了你暗示一样的说辞,告诉你要做什么,就在他最弱的此时此刻,你会怎样呢? 说真的,你会怎样呢…… 田钺某个瞬间,反复这样问了自己若干遍。 然后,他拼了老命冷静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最先做的事不是按照那暗示的去做,而是怀疑那暗示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逗我?”田钺哼了一声,“等我一出去,就会被直接弄死了吧。再说了,你自己什么时候发情期到,你不清楚?来不及?你当我傻啊。” “……你就是傻啊!”呼吸因为焦虑而更急促,白未然攥着拳头,却连捶一拳地面的力气也拿不出来,“发情期又不是固定时间万无一失的!!” “啊~~那这么说,跟女人大姨妈一样啊,有时候一言不合说来就来?”对方的虚弱,好像成功激发出了田钺的嗜虐心,这种轻度报复的快感让他竟然忘了当务之急或许真的应该是尽快逃走,心里狂跳着,他靠在门框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的轻慢,“哎,那你之前怎么发泄的?出去嫖?” 白未然几乎快要不管不顾扑过去揍人了,但他真的脚下发软,头晕眼花。知道那大野猫在折磨他,却无力反抗,只想狠狠嘲讽自己的男人干脆自暴自弃如实回答了。 “去找合拍的王君……半固定的,有那么几个人……” “传说中的炮友?”简直从心里快乐出火花来,田钺兴致勃勃继续深问,但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看着那根本和平常判若两人的人,他撇了撇嘴,“那就再去找人家呗,反正他们肯定巴不得呢吧。” 白未然那边,大概安静了十几秒。 然后,终于传来一声低沉的长叹。 “不想了……”他说,“有你之后,就不想了……但发情期是没办法控制的,不……宣泄出来,会难受很久……可我发自内心的不想找别人……就只想要你……只想要你……” 到此为止,田钺终于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在刚才果断逃离了。 他悔到指尖发麻,又或许,那种摸到电流一样的酥麻感,根本就不是因为悔意。 “死玻璃,少恶心了!”咬牙骂了一句,田钺脸上红到发烫,心里确实是觉得有点不舒服的,但更多的,竟然是一种诡异到家的颤动。 白未然应该真的是失常状态了……不然,他为何会用那样的态度,说那样的话?那些言情片里才会有的,恶俗到家的台词…… 他在期待田钺感动?感动到主动?主动献身的那种主动? “你醒醒吧,不过就是喜欢我身上的味儿罢了!装什么纯情?!”扭脸看着外面的走廊,田钺克制着不让自己声音发颤,可白未然接下来的话,让他发颤的,变成了心里。 “……不是了……”闭着眼的男人喘息着摇头,而后在浑浑噩噩中开口,“早就不是了……从你割腕那天晚上,我抱着你熬了一宿那次,就不是了……我怕你死……我怕的是没有你,不是你身上没有那个味道……” 到此为止,田钺听不下去了。 因为他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杀前后那段时间,他是恍惚的,恍惚中,他是多少有点曾经有另一个人的体温在自己身上停留过的记忆的。原来,那个体温来自白未然,原来,这个男人是真的害怕他离开,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不管活还是死。 “那我要是非要走呢?”觉得心里都快烧起来了,太阳穴也砰砰直响,田钺咬牙沉默了片刻,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疑问,“要是我非走不可,你怎么办?” 白未然的回答,像个被灌了吐真剂的囚犯。 “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你再抓回来……然后把你关起来,这辈子都不让你看见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人……想都不要想……你想都不要想……” “……成。”点了个头,耸了耸肩,被那神志不清的回答弄到骤然间也神志不清了的田钺,带着异常汹涌的愤怒,转身就直接下了楼。 白未然根本就是说胡话,又或许是感情迸发时如实说的狠话的答复,让他的理智暂时断了线。 过去被恶劣对待过的遭遇不可能遗忘,应激反应也不可能轻松消除,一瞬间就被那种反应控制住了,拿捏住了,田钺再也无法思考,他扔下卧室里的男人,沉默着跑到一楼,穿过客厅,从门廊的玻璃碗里抓起一大把各种豪车的电子钥匙,然后先是用脚碰了碰,并最终猛地踹开了竟然并没有落锁的大门。 老天有眼! 他等了又等,忍了又忍,终于熬到这时候了!!!白未然竟然真的忘了锁门!!! 闭上眼,他解着恨地吸了一口外头的空气。 空气湿热不堪,浸透了夏夜粘腻的浑浊感,然而田钺却觉得满都是自由的清爽与馨香。他被一种疯狂的,报复般的快乐操控住了。脸涨得通红,手里捧着一堆车钥匙,抖个没完的指头几乎没办法真正按下其中任何一个的电子开关。 情急之中他胡乱按着,终于听见不远处那辆火红色的宾利有了回应的开锁声。 接下来的事情,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5 就进入了失控的疯狂。 田钺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滚到车上去然后把车给开出大门的。一种似曾相识又不尽相同的灵肉分离的感觉再度出现,他的身体在忙着乱来,他的精神在忙着受困。 你那样对待过我,现在又告诉我说如果我走了你还是会重复一遍之前的对待方式? 你让我看到你的软弱,然后又一边哄骗我利用你的软弱一边威胁我?! 白未然啊……你真以为我不会走?你真以为我这一走你铁定还能找得到我?!!! 所以那些温柔都是假的哈,所以那些忍耐也都是假的哈?! 什么早就不是因为味道了,不是因为味道你会在当初一边从后头戳一个男人的屁股一边肉麻兮兮反反复复说什么你真香?! 你他妈恶不恶心?!!! 眼睛瞪着,却不像是在看路,准确来说也根本没在看路,田钺呼吸紊乱,脸色铁青,就像个让悲悲喜喜交叠反复打击过无数次,次次都戳心窝子的濒临崩溃者,一路像没头苍蝇一样,开着那辆豪车,在整个别墅区里乱窜。 剐蹭过多少辆别人家的车,撞断过多少家门口立着的信箱,碾压过多少美观齐整的新草坪,在哪里的马路牙子上挤伤了轮胎的皮纹,在何处的装饰树桩上蹭掉了保险杠的红漆,甚至车大灯在哪儿撞碎的,车子又是怎么就在水池边熄火了的,他全忘了。 他的脑子里,除了心跳声,那悲凉的,怨愤的,狂暴的,如针,如刀在戳刺在切削一般令他周身上下都疼痛入骨的心跳声,别的,什么也听不到。 原来声音也是可以让人疼的,即便它来自于自己的心脏。 …… 他没能逃掉,即便他深知假如就这样开着这辆整个社区,尤其是门卫,无人不知属于谁的车,想要出去,易如反掌。 车子安静下来了,从不远处,小心翼翼,走过几个人影。 这些人当中,有一个,田钺认识。 一把推开车门试图下车透透气,却脚下无力,只能趴在方向盘上调整着几乎失控的急促呼吸时,总算是一点点恢复了理性的田钺认出了走到驾驶室窗边的男人。 那是蒋鸾。 “田先生?!你……你这是……到底在干什么啊……”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赶快告诉后面安保人员不要紧,别对他采取极端行动,蒋鸾尽力屏住呼吸,把田钺扶下车,离开了驾驶座,然后把他送到宽敞的后座上。 那天,是蒋鸾把他送回大宅去的。 开着车窗,开着最大风速的车内换气扇,他小心谨慎一路回到空荡荡的宅子里。停好车,又把田钺带进屋。 “你……是正好在外头溜达才看见我的吗?”瘫在沙发里,田钺闷闷地问。 “不是啊,是你撞飞了我家门口的指路牌,我听见响动才赶紧出来的。那会儿你已经把车弄熄火了。”关好门,蒋鸾四下寻找,“大少爷呢?” “……楼上。”无力指了指楼梯口,田钺翻了个身,躺下不说话了。 蒋鸾带着疑惑上了楼,又急匆匆跑了下来,接着就是从冰箱里拿冰块和冰镇纯净水,又把毛巾在水龙头下一阵猛冲弄得沁凉,都准备好之后,他把这几样东西送到楼上,而后再度快速离开。 脸上泛红,呼吸也有点乱的男人也给自己洗了一条冷毛巾,拧掉水分,捂住口鼻。 “那个……大少爷发情期了,以往都会出去的,赶快找人发泄一下会好很多,看来这次没来得及,要么就是在睡着的时候来的。看来……现在也只能在家忍着了。” 田钺听着,沉默了片刻,感觉自己在空调足够给力的室内,也终于恢复了精神常态。 “你现在会闻到我们俩混在一块儿的味道吧?都在发情的那种。” 蒋鸾无奈地点点头。 “那,谁的更香?”居然还有心思开冷玩笑,田钺问过之后,看着对方一脸莫名其妙地皱眉,才摆了摆手表示放弃。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躲在厨房那边的蒋鸾才开口试探。 “田先生,你刚刚……是想借机逃走吗?” “是。”田钺没有回避问题,“我想走,我做梦都想走……我刚才本该一走了之来着……可我为啥没走呢……他说我要走了他挖地三尺也要把我找回来,可……” “可你其实是自己走不了,对吧。”仔细听着对方的言语,蒋鸾脸上的神色有点复杂,但他觉得自己给出的定论,是对的,“你说你做梦都想走的时候,其实已经走不了了。” 田钺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百味杂陈地一笑,然后问对方,假如肖雨泽趁你没关门就那么走了,你怎么办? 蒋鸾想了想,拿开了挡在脸上的毛巾。 “他要是真心想走,我拦不住他。能拦住人的,永远都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束缚。” 留下那句话,蒋鸾最终离开了。 看着对方离开,田钺安静了很久。 整套大房子,也就跟着一道安静了很久。 很久之后,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上二楼。推开主卧室的门,他看着已经换了睡袍,躺在床上的男人。 屋里的空调开到冷得吓人,床头柜上还放着喝了一半的冰镇水,似乎因为紧急降温措施,稍微好些了的白未然,手里攥着包裹着冰块的凉毛巾,贴在额角,闭着眼,靠着宽大的床头,一脸疲惫。 “……你没走吗?”他问。 哈。 “看来你是好点儿了哈。”田钺冷笑了一声,却不知道是在讥讽对方还是自己,“我是想走来着,可我又一转念,还没报复过你,带着一肚子怨气,走了也不甘心。” “那你想怎么报复我?”听着那恨恨的语气,白未然一声低叹,把冰块毛巾挪到脸颊。 “嗯……至少你也得帮我舔几回。”话说出口时的瞬间,田钺还真是当真的,他是想报复来着,而且就是从这种羞辱性的报复开始。可他没想到白未然拒绝了。 “滚出去。” “哟?这就自尊受挫了?你当初怎么对我来着?” “一定要提当初吗?!” “对啊。” “出去。” “……”被连着赶了两次,开始火大的男人干脆逆道而行了,直接一咬牙走到床边,他居高临下看着应该是没力气对他如何的白未然,“我要是就不呢?” “你!” “我怎样?” “滚!”真的开始越来越受不了那个缭绕不绝的味道了,白未然翻了个身,声音有点发抖,“别等我……” “等你什么?啊?等你逼急了对我痛下杀手?哎我还真不觉得你现在有这个本事。”一种或许有点病态的折磨人的兴致疯狂滋生,田钺单膝跪在床边,胆大包天地凑过去,在对方耳根恶狠狠地低语,“要不,还我对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6 你痛下杀手吧,怎样?你也体会体会让人从后头捅的滋味,我是没经验的,所以不保证让你舒服。不过听说你们这帮死玻璃发情期的时候自己能适应,这不是正好吗?嗯?哎,要不就来吧,别回头再发骚发到把那玩意儿都憋坏了才后悔……” 会后悔的,也许不该是白未然。 而是田钺。 他被心里的魔障驱使着,一个大步,就跃进了雷池。 背对着他躺着的男人,在那个甜腻香醇到极致的味道已经因为距离太近太近,而彻底控制了头脑时,再也没了定力这东西。 猛然间翻回身来,白未然闪烁着一双饥渴到悬崖最边界的眼,用尽力气,抓住了来不及躲闪的田钺。 两个身体以奇怪的,疯狂的姿态纠缠着,拉扯着,一同跌到地上去了。 厚实的长绒地毯没有让谁摔伤,只发出了几声闷响。 抵抗的声音,消失在不顾一切压下来的深吻里,至于那条冷毛巾,早就被抛到一边,任其散落了满床单的冰块,晶莹剔透的立方体在柔滑的丝织品上一点点洇出水迹,并不尖锐的边角,反射着室内幽暗却刺眼的,柔和却热烈的灯光……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中部·第九章∞ 田钺活这么大,没尝过真正亲吻的味道。 他原来确实是有过很多女人的,不管是炮友还是挂名的所谓女朋友,但他并不会去真正好好亲她们。他只是沉浸在有漂亮女人陪在身边的那种快乐,那种身为优秀的雄性动物的虚荣。 于是,当白未然把亲吻压下来,那份热情,吓到了他。 之前,白未然也没有好好亲过他,那时,那个男人只拿他当宠物,不驯服的宠物。与其亲吻,还不如狠狠做一顿让他不能动弹。 但现在,情况变了。 他仍旧关着田钺没错,可他已经开始和他共处在同一屋檐下,他们会一起工作,会分享同一锅饭,会偶尔聊上几句天。虽然还会争吵,还会闹,但他们早已不再是强加的主从关系。 那么,如今的,此刻的白未然和田钺,又是什么关系呢……? “哈啊……!”被亲到无法呼吸,田钺皱着眉挣扎,可是身体使不上力气。 更多的,更深的亲吻压了下来,白未然就像个将要上战场去厮杀,天亮之前这是最后一次亲吻爱人那样疯狂索取,舌尖在搅缠,津液在融合,继而顺着唇角悄悄淌下。 压在对方身上的大男人,用即便在虚弱着,可多多少少还是能占上风的体格控制住对方的抵抗,但绝非之前那种不管不顾的欺压。他没有弄疼田钺的皮肉或者关节,他始终加着小心,就算他已经快要神志不清。 白未然确实是小心了的。 同时志在必得地热烈着。 亲吻变得略微清浅时,他就开始解田钺的扣子,头脑里都是那个毒药一般的甜味,白未然已经没空去抱怨为何这家伙偏偏今天穿衬衫而不是t恤,他只想快点摸到那个身体,然后就要摸遍所有角落,用尽手段把对方的情欲点起来,烧起来,烧成灰也在所不惜。 他只求彻底的燃烧,耗尽最后一丝热度,不然对方又如何能真切了解到他的渴求呢…… “不行……放开!”胸口被碰触时,田钺打了个冷颤。 他还是怕的。 但这一次,白未然给了他意料之外,认知之外的温柔。 乳头上揉捏的手指动作很轻,而不是故意要让他疼。结合着像是永无止境的亲吻,那里很快就本能地有了反应,硬了起来,变得更加带了几分殷红的色泽。白未然舔了舔嘴唇,而后低头含住了其中一边,颇具技巧地吸吮。 “呃啊……干嘛?!”被这样逗弄竟然异常有感觉,觉得耻辱到不行的田钺急促喘息着想要推开对方,可他办不到。另一边也开始被揉搓,都不了解自己的身体在另一个男人手里居然可以如此敏感,他细微挣扎着试图闪躲,然而终究被快感打败了,降服了,成了奴隶,只能甘愿又不甘愿地被快感折磨。 股间,终究还是会硬起来的。不管触摸那里的手,来自男人还是女子。 白未然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滑到下面,解开了他的裤子。 唇舌还在胸前逗留,内裤里的物件就已经被放了出来,暴露在空气里,继而被包裹在掌心搓弄,双重快感和恐惧感夹杂着抵触情绪,让田钺陷入了最深层的矛盾之中。 他的身体想要快乐,但他的头脑想要拒绝。 当他的头脑也开始迷迷糊糊被快乐熏染,拒绝的,就又变成他的身体了。 他还是会恐惧,当下半身的衣物被脱光,当那个低沉的声音穿着粗气,告诉他“我想进去……让我从你这儿进去……”。 田钺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然而他真的做不到就这么应允。 “你休想……!”一把扯住意图去摸他身后某处的手,咬牙切齿那么说着的男人眼里有种藏不住的惶恐和愤恨。 “那到底要怎样你才……” “怎样都不行!”声音有点发抖,他死盯着心智迷乱的男人,“你敢强迫我,就……试试看!” “又要拿伤害自己折磨我……?嗯?……”焦急的,焦躁的,焦虑的男人,不愿意被提到过去都做过什么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去想都做过什么,以及后来发生了什么,白未然呼吸更加沉重,快要被逼疯时干脆直接调整了姿势,整个人挪到下方,压住那两条漂亮的腿,然后张开口,毫不犹疑,含住了半勃起的那根。 这就真的是田钺打死也想不到的情况了。 就算他刚才也说了让白未然舔他,可真的舔上来了,他才发觉自己引领了错误的方向。因为那感觉真的、真的、真的是太他妈的舒服了…… 灼热的口腔湿滑温润,虽然舔弄的动作十分笨拙,一看就是从没这么做过的那类,但每一次努力吞咽到喉咙里,那份专注和贪婪,都是货真价实的。 这个男人啊……是发自内心最深处最深处地想要他…… 怎么会这样…… 这种绝望一般的渴求,是会让被渴求者被感染到的啊……就算这货只知道说实话打直球,不懂渲染不会婉转,甚至有时候从语言上来狠的来硬的,但他有多想要面前这个人,田钺已经真真正正感受到了。 这真的是,太糟糕了…… “啊哈……你……居然……嗯!!”被含到最深时,田钺周身发出一阵痉挛般的颤栗。 他在对方口中达到了高潮。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一个同性口中射了出来,而这个同性,这个之前还各种恶劣对待过他的男人,竟然就那么把他所有射出来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7 的东西,都吞了下去。 只要脑子没坏掉的雄性动物,都会被这一幕洗脑。那是一种绝对的优越感,一种极致到略显病态的快乐,一种根本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讲却无人不知的人性阴暗面。 白未然喘息着抬起头来,抹掉嘴唇上残留的体液,而后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最终连那点残留都一并舔掉。 “你很喜欢啊……”喘息未定的田钺挑起一边嘴角,笑得有点儿残忍也有点儿贱,但白未然不在乎。 他要更多。 三两下脱掉睡袍,扯下内裤,他把股间早就硬得不行的那根展露了出来,然后再度压住田钺,把他翻了个身。 “等等……不是说了不行……”被这种体位弄得有了不祥的预感,慌乱中,田钺试图挣扎,可对方紧紧抱住了他,那动作热烈却不粗野,只是一种焦急的安抚,然后,更多安抚性的行为就跟了过来。 白未然在他耳根亲吻,每一下都很温存,亲吻一点点挪到脖颈,霸道的嘴唇就含住那里的皮肤轻轻吸吮,直到留下浅红色的印子。然后,抱着他的男人就劝诱似的对他低声喃喃,告诉他自己“不会做到最后的……别怕……真的不会做到最后的……” 那个声音,那个语调,结合那个怀抱,就是有种无法否认的平复效果,莫名镇静了下来,田钺莫名相信了。 然后,他感觉到那根滚烫的物件,滑进了他的两腿之间。 心里一惊,身体就变得格外僵硬,他想逃,但是仍旧硬着的阳物再度被攥在手里。白未然用结实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背,一边毫不松懈抚弄他的器官,一边把自己的,在他腿间慢慢滑动。 那感觉,太奇怪了。后面的囊袋会被顶到,如果腿再夹紧一点,就会有种被插入到身体里一样的错觉,可那种错觉,是羞耻而舒服的。 耳边,还缭绕着渐渐含混不清的低语,田钺已经难以分辨那些念叨究竟是在说着喜欢,在念他名字,还是别的什么言辞。可是,那都无所谓了,他沉浸在背德的愉悦之中,沉浸在被温柔对待的愉悦之中,就算反复抽送的物件渐渐开始变得急切,被那结实的小腹撞击着臀部的感觉也有点太过淫靡,可田钺还是没有真的反抗几下。 他最终,允许白未然在他两腿之间,达到了高潮,留下了白浊的证物。 “恶心死了……给我擦干净!”喘息中说出口的话既是真心的,又是违心的,他想要推开对方去清洁一下,却发现那根凶器仍旧硬得可以,白未然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额角的汗,口中的喘,包括随随便便就抓过自己的浴袍,帮田钺亲手擦掉弄脏的地方,种种表现和行为,全都令人明确感受到那种还很不满足的轻微恼火,以及为了能再多索求一点可以忍受所有坏脾气的疯狂渴求。 “……不够……”结实的身体又压下来了,这一次,白未然单手抱着他,然后另一只手伴随着粘腻的亲吻,同时攥住了彼此的器官。 “你到底……要干嘛啊……”本以为只是这样宣泄一下也就可以了,没想到白未然所谓的宣泄远不止于此,在亲吻间隙抗拒着,抱怨着,田钺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了。那只反复爱抚的手急躁却周到,上下揉搓中兼顾着重点部位。而田钺再怎么不够情愿,敏感处被细细触摸挑逗时,依旧还是会把最真实的反应传达给对方。 第二次高潮,几乎是同时的,他射在那男人手心里,然后在急促喘息间眼看着那双异色的眼因为快乐而眯起来,而变得湿润,并最终感觉到一股浓稠的热流像刚才他弄脏对方指掌那样,弄脏了他的器官。 “……死玻璃,你吃了伟哥了?!怎么还这么硬……”好一会儿,总算呼吸平稳了几分时,田钺恶狠狠地咒骂。 “再有两次的话……会软些……”根本没有因为情欲宣泄而彻底清醒过来,白未然还在恍惚中说着实话。 “再……不成!我可不打算等你再来两次!”红着脸挣扎起来,田钺想逃。 可明显焦虑了的男人,却赶紧一把抱住他,一边认错一样地轻轻亲吻,一边低声念叨着“那就不要……那就不要……”。 最终,白未然说话算话了。 他没有再继续,他就只是紧紧抱着对方,侧躺在地毯上,用自己仍旧有些发烫的身体贴着田钺,用汗湿的手臂环绕着他,闭着眼忍耐着还没有得到彻底释放够的欲望,并且在迷乱之中,本能地调整了姿势,以自己的脊背替怀里的人阻挡着空调吹过来的,太过冷硬的风。 紧密拥抱的那天夜里,田钺并没有一直在地上躺着。 情事,加上之前折腾了那一大顿带来的疲惫,让他迅速睡着了,而且睡得莫名的沉,但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在床上,而对方,则踪迹全无。 一声不吭爬起来,他抓抓头发,翻身下地,从旁边的衣架上随手拽了一件睡袍裹上,便出了卧室。 赤着脚,从屋里溜达到走廊,他手扶着可以看到一层大厅的挑空部分的栏杆,往下瞥了一眼。 电视开着,白未然坐在沙发里,正在百无聊赖换着台。茶几上放着个冰桶,里头是一瓶已经打开的香槟酒。看样子喝了不少了,旁边的玻璃杯是空的,杯子边沿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 田钺心里再怎么觉得难以面对,还是鼓起勇气下楼去了。 他确实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刚刚发生了那些事,而且一看到那男人,就觉得恍惚还有粗大湿滑的那根在自己两腿之间戳来弄去。吞了吞口水,脸上表情有点苦大仇深的田钺跟自己别扭着,堵着气,干脆一路走到对方旁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白未然皱了皱眉,默默抓起一张餐巾,拿在手里,挡住了口鼻。 哈。看来你果然是发情期了啊,虽然表面上冷静多了,可还是比平时怕闻见我的“香味”? 那之前你都是躲出去来着? 哦这么说确实是,偶尔的确是会夜不归宿。也就是找炮友去宣泄了。想来人家肯定有种被临幸了一样的快乐吧。 心里酸溜溜地讥讽着,田钺抓起纤长优雅的酒瓶,本想喝一杯,又懒得再去拿个杯子,干脆像个酒鬼那样嘴对着瓶口灌了两口,他在清冽甘甜的酒流进喉咙之后,分外舒爽地吁了口气,整个人瘫在沙发里。 白未然一皱眉,斜着眼看他。 “至于吗。”那男人问。 “至于,大漠凄清冷月高,情仇对酒浇。” “什么?”被那来得格外自然流畅的答复弄愣了,并不记得自己听过这样的词句,白未然等着那家伙给出答案。 “我大学时候写的诗词,就记得这么两句了。” “你还会……” “会啊,好歹我是文科生。”耸耸肩,田钺看着电视屏幕的眼神有点迷离,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8 鬼使神差似的,他低声念叨了起来,“大四上半学期,打工到半夜,回来晚了,宿舍楼关门了,我饿得跟狗一样。学校对面就剩下一家铺子还没关门,我印象特别深——‘东北三姨烤冷面’。然后我就买了一份,坐在路边吃。那是最后一份了,老板说卖完就收摊儿,还剩下多余的一根火腿肠,就给我加上吧。那会儿是十一月,天已经冷了,老板收拾完门脸儿,看我还在门口马路牙子上坐着,就问我怎么不回家呢?我说我住校生,宿舍楼锁了,进不去了。老板说听你口音也不是外地生啊,怎么不回家呢?我说,家太远,也回不去……后来,老板看我可怜,就给我拿了个杯子,接了一大杯热茶,让我暖和暖和,再去学校旁边那个小区北门的24小时拉面店呆着,别冻坏了。其实,我早就知道那儿有个通宵营业的店,可我身上是真没钱了,打工的地方还没发工资,我总不能拿食堂的饭卡买吃的吧。可我是真的太冷了,最后的最后,我是硬厚着脸皮去了。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呆了后半夜,写了几句诗词,就是我刚才念的那个,然后又背了半宿的文学概论,天亮之后回宿舍睡了一个钟头,就又起床参加考试。多亏那半宿啊……我考了个满分。满分……好像从初中毕业,就没得过满分了……就那一回……” 田钺的碎碎念,持续了挺长时间,而旁边的白未然,就一直那么听着。 他侧脸看着好像已经忘记他的存在的男人,努力去想象着那些对他来说太过遥远的情景。贫穷,饥饿,寒冷,打工,求学,熬夜,还有分数,所有的这些,他都未曾经受过。他从小锦衣玉食,只有别人给他打工而绝无他为了谋生去忍耐什么的情况。至于学业嘛…… “我没上过大学。” “……啊?”好像到此为止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小声哔哔了好一阵,缓过神来,感觉无比诡异的田钺捏了捏鼻梁,本不想进行这种话题,更不想跟这个男人进行这种话题,他打算就此打住,可实际情况则有几分失控般的来不及。 “不止如此,中学,小学,也都没有上过。” “为什么?!” “情况特殊。” “……身份?” “嗯。” “那你……” “家庭式教育。” “就一天学校也没去过???” “没有。” “啊……也对哈,你这个身份不需要各种毕业证学位证开路护体。” “我有。” “有啥?” “证件。” “……” “毕竟也要在猿种社会中容身,证件还是会有的。上学的时候,是长期只挂名学籍不去上课。等到需要和取证有关的大考再参加。” “然后你就能过?!” “因为很简单。” “简单?!那么多学科,那么多公式定理,语文的诗词和文学常识,历史的年代和各种条约……这种不是一点儿躲不过都得背吗?!还有电路图方程式啥的,多烧脑啊!” “这些……不是看一看就记住了?” “卧槽,你这人真烦,就是上学时候最招人烦的那类。”好气又好笑,田钺哼哼了两声,举起瓶子,又喝了几口酒。 然后,他们两个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大约三五分钟。 彼此都觉得这个时候,没有人声只有电视在发出响动的氛围会尴尬,但彼此也清楚刚才那种不知怎么就突然交谈起来的感觉更诡异。 他们不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很波谲云诡的对峙吗?那家伙不是还逃出去了一会儿吗?再然后,他们不是还在楼上的主卧室里拥抱过,亲吻过,在彼此小腹上高潮过吗? 难道现在冷静下来了,至少是基本冷静下来了,就可以这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讲那过去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到了可以这么做的程度了?那家伙不是还会喊他“死玻璃”吗…… 而且,真的不需要对于之前发生过的再谈一谈?人类……难道不是本来就这么麻烦做作的吗……不管猿种还是狼种,不都是惯于走这种能起到舒缓作用的过场的吗……就算他之前从未尝试过……甚至考虑都未曾考虑过…… “刚才……”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室内令人不安的气氛,先开口的,竟然会是白未然,他本想说点不相关的事情,或者可以彻底破坏掉气氛的事情,就比如门廊外面那辆已经被碰撞剐蹭到面目全非的火红色宾利。但是,他没想到,对方会直截了当砍断他的言语。 “刚才我不想提了。” “……” “你是想安抚一下我吗?” “……你需要的话。” “你安抚过别人吗?” “没有。” “就那些炮友。” “不需要。” “我想也是。”撇嘴,喝酒,挑眉,再喝酒,田钺做了个深呼吸,打了个嗝,“那我也不需要。” “可你不一样。” “少说这种肉麻的话。恶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可能是没意思吧。反正我是跑不了了,完蛋艹了。你赢了。”话语有点悲凉,带着自嘲,带着愤恨,还有若隐若现的颤音,田钺说完,把茶几上白未然的杯子倒上酒,递给他,然后用手里的瓶子轻轻碰了一下,就当是干杯了似的,继而再次举起来,猛灌了好几口。 沉默中的男人,并没有喝杯中酒,而是慢慢放回了茶几上,他等田钺喝够了,“咣!”地一下把瓶子重新塞进冰桶,才听着里面冰块清脆的碰撞余音,一声低叹。 接着,他最终扔下了一直挡着口鼻的餐巾,拢了一下头发,试探着往旁边接近,并最终伸出手去,抱住了并没有躲闪的,穿着他的睡袍的男人。 那个气味让他恍惚起来,让他有根本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无数想说的话,好像平时吝啬到极致的表达,在田钺面前,就都跃跃欲试想要喷薄而出似的。他曾发生过关系的王君有很多,足够多,其中也有几个发情期味道让他喜欢的,但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让他疯狂。 作为帝君,他能自控,然而这种自控在田钺面前,不知有多少次,只差一丁点,就要变得不堪一击。而他自己内心深处也清楚,会让他如此不堪一击的,根本就不只是这甜腻的气息那么简单。 他到底怎么了…… 如此病态地想要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猿种,甚至还曾经是鬻犬,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田钺说他赢了,可赢的,真的是他吗……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锁门的?”被抱着的男人问。 “几天之前。”把对方一点点压在沙发上,白未然在那漂亮的胸膛上轻轻摩挲。 “你以为我不会走了是吗。你拿我当动物驯养是吗。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59 ”没有明显的疑问声调,田钺就像是自作主张给了自己答案一样说着,念叨着,一脸的凄然。 身上压着的男人停住了动作,略微拉开距离,白未然皱着眉摇头,目光又一次朦胧起来:“我只是想要相信你已经愿意留下了。” “恶心。” “……” “‘乐意’?我有多贱……告诉你我还没死心呢,你最好还是锁上门。” “……” “……” “……” “……我把你的车撞坏了一辆。” “……” “那个红的,宾利。” “看见了。” “要让我赔你就派人从我‘被冻结’的不动产里扣吧。” “……不用你赔。”莫名挑起了嘴角,白未然意识再度逐渐模糊时,把指尖沿着对方颈侧一路游走,滑过肩膀,滑过胳膊,最终停留在手腕。他拉过带着伤痕的那只手,嘴唇在那里缓缓碰触,动作轻到让人害怕。然后,那双目光闪烁的眼看着身下的人,用浑厚的嗓音念叨了一句“是我该赔你……”,跟着,便压下来,把脸颊贴着对方的耳根,用田钺不了解的狼种独有的礼节,缓缓磨蹭着,最终带着逐渐升起的异常的满足感,慢慢垂下睫毛,闭上眼。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下部·第一章∞ 两个人,彼此间的了解需要深到什么程度,才能算是可以在一起了? 就像俗语所谓,相爱容易相处难,而田钺和白未然,则似乎是先相处,才相爱的。这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先结婚后恋爱吗? 或许该说先逼婚抢婚后恋爱才对吧。 但最终,他们是爱了的,虽然这个过程无比艰难。 至少对于田钺来说,是真的难。毕竟,谁又会轻而易举爱上囚禁自己的人呢?尤其自己又是如此看重自由和自我的那类人。 他对他,甚至连原谅,都还没能做到呢。 白未然做过的事情,对他而言是一场噩梦,会让他怕,会让他恨,会让他一旦想起就耿耿于怀。 就算这个男人在他经历过失神和崩溃之后有所觉悟,对待他的方式有所改变,甚至还在发情期当中神志恍惚跟他吐露过真心,但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就在那儿摆着,跑不掉,忘不了。 而在发情期结束后,彻底清醒过来的白未然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却没有再对田钺下手。 有拥抱,有亲吻,却没有更深层的碰触了。他们之间,果然还是有种奇妙的尴尬存在。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开,又好像根本连说都还没说出来。 “今天是8号,这个月22号之前,让他们把所有返工的工作做好。完不成,或者敷衍了事,后果都在条款里写着。跟那边的负责人说,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别把事情闹到打官司那一步,他们赢不了。”把手里直接笔头批阅的文件交给站在沙发旁边的秘书,白未然想了想,进一步补充,“他们老板是个猿种富二代,仰仗着父辈权势恣意妄为,不好好做生意,这次给他们点厉害的。他不是老去红街的云阁砸钱吗,那儿归六区三支队管,让他们盯着点,再不干人事,随时扣他那辆阿尔法罗密欧,再安个醉驾的罪名,让他进去好好冷静几天。” 话一说出口,满满当当的全是黑幕,但一直毕恭毕敬站在旁边的秘书却好像在听格外自然而然的事情一样,边默记边点头。 “大少爷,您放心,这次应该不会了,该长记性了。” “未必。”白未然哼了一声,“猿种最糟糕的一点就是身居高位靠得往往不是能力,人渣烂货也可以横行天下。这次要不是说这桩买卖成了的话对我们好处太大,谁要一忍再忍。” “确实,不过……也幸好这次的合同写得太滴水不漏了,他们那边固然借口多,麻烦多,但黑纸白字的违约结果还是得有所忌惮。” “这个啊……”听到秘书这样说,白未然忍不住挑起了一丝浅笑,“这可就不是我的功劳了。” 虽然明知道话里大有内容,却并不敢深问,秘书最终拿了文件,匆匆离开了,而白未然,则站起身,迈步往二楼走去。 他的猫,应该还在楼上呆着。 早上,刚刚醒来没多久,就被一股似乎距离自己很近的味道弄得有点烦躁,白未然翻身起床,直奔宽大的衣帽间。 田钺就在里头,正一件一件翻着他的衣服。 “干嘛?”男人靠在门口皱眉。 “不干嘛,看看你有啥衣服好看,我也要。”只扫了对方一眼,就又继续把注意力都放在衣柜里了,田钺说得格外理所当然,“你的衣服比我的好看,可比我的都大一号,我要买新的。” 白未然一阵又好气又好笑。 “你的衣服,到后来不都是你让蒋鸾买的?也都是你指定的牌子吧?” “我指定的牌子不假,可我连个官网都没得上,根本没法儿挑吧。您的大管家太低调,款式保守就甭说了,颜色还选的蓝的黑的灰的白的,怎么穿啊。” “你以前不是也这么穿吗?至少你的资料里,照片都是那类的衣服。” “……你手里到底有我多少信息。”明显不怎么高兴了,田钺皱眉问。 “多到足够了解你。” “那你怎么不了解我本来喜欢鲜艳的衣服?那些都是为了应付工作场合的,现在根本用不着了吧。”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你想去哪儿?”终于当真的有点生气,白未然几步上前,直接伸手把对方堵在了衣柜和自己的胸膛之间,目光有点急躁凶狠,“你人在我这儿,心惦记着去哪儿野?嗯?!” “惦记着日你爸爸啊。”用足够讨厌的语气哔哔了一句,田钺在白未然真的火冒三丈之前十分狡猾地做了个到此为止的手势,略微调整了一下表情,推开近在咫尺的,从睡袍领口里露出来的胸口,“穿衣服是给自己看的,多花枝招展也跟别人没关系。再说,我已经‘人在你这儿’了,穿什么衣服能不能就给我点儿自由?” 白未然是咬着牙关才没说出口那句“是你自己没逃走!”的。 他硬忍下来了。 如果说了,那只猫会跟他急,搞不好还会骂着街拼了命再意图逃走一次,他不能再冒这个险了,他从发情期清醒过来后曾经后怕过,假如田钺真的走了怎么办?他确实会去找,挖地三尺地找,但找回来容易,从头来过再磨合一遍,可就难了。 他真的差点就又把门再锁上,真的就差那么一丁点,虽然他自己也清楚,明明就是他先试着让门开着锁的…… “我问你。”封闭空间中这样近的距离,让他一阵阵心跳混乱,白未然再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0 度凑过来,抱住对方,稍稍用力将其揉进怀里,“你到底为什么不走。” 田钺沉默了挺长时间,于是衣帽间里也就安静了挺长时间。 但他最终给了答案。 “我会走的。”他说,“可我要名正言顺地走。” “……什么?”白未然一愣,他看着对方,看着那双格外认真的眼,以及那双眼中甚至可以震住他的严肃和坚定,下意识地微微歪头,等着更深层的解释。 田钺有点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你别歪脑袋,恶心。”总觉得在面对一只巨型犬,或者说就是在卖萌的狼,田钺翻了个白眼,第二次推开抱着自己的男人,“我不是不能逃,可那样会给我自己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你们已经渗透到社会各阶层了吧?已然跟我说过这些,当初,我自己也经历过让警察拿大屌顶着的糟心事儿。所以……我就算走了狗屎运,跑了,也很快就会有警察把我给你送回来对吧?所以你听好了,白未然,我要走就会走个堂堂正正,让你心服口服,懂不懂?……别再歪头了!打你丫挺的了啊!” “……好吧。”听懂,并不难,他困惑的,只是这个一贯暴躁蛮横程度和他不相上下甚至野性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家伙,在几近疯狂的举动过后,居然会有这样冷静的结论? “懂了就滚一边儿去,别跟这儿碍事儿。”往侧面滑了一步,田钺溜达到另外一侧的衣柜跟前去继续翻腾了。 白未然想直接把这厮抓起来扛到卧室去狠狠干一顿。 破猫。 当天早上,他没怎么跟田钺较劲,他还有工作。而工作结束后,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快点去看看田钺在干什么。 二层,没有人,一路上到三层,他看见在当初设计时当作家庭娱乐室,却从没真正凑齐一家人在这里娱乐的大房间里,紧挨着一连五面宽大的落地式玻璃窗边,摇椅里,坐着正在打盹儿的田钺。 旁边的小圆桌上有吃剩的芒果干和喝剩的柠檬茶,膝盖上扣着一本杂志,田钺看来睡得挺舒服,屋子里安静极了,冷气开得够凉爽,房顶上的复古红铜色吊扇缓缓转着,米色的纱帘垂下来,阻隔了一半外面明亮的盛夏的阳光。 窗边那棵长到快要三米多高的,有着异常鲜艳的玫瑰色叶片的朱蕉,把疏密有致的阴影投射下来,掩映在睡着的男人脸上。 白未然第一次,可以如此近距离,端详他如此别有韵味的睡脸。 以前,就不用说了,从没真正意义上有过安稳的睡相。现在呢,要么就是田钺平时睡觉前都会关了卧室门,而他并不想再硬闯,要么就是根本没有抓到过机会去看这家伙自然而然从打瞌睡开始进入睡眠状态的模样。 于是,这一次,白未然看得格外专注。 这张脸啊,是真的可爱……在猿种社会里,这个应该叫做帅的,相当有男人味的那种帅。可在狼群里,田钺还不能完全划分到那个范畴。对于狼种来说,他更偏向于美男子那种感觉,有英气是不假,但还没到英气逼人的程度。他没有一头狼与生俱来的“煞性”。 但白未然有,天生的压迫感,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就吓到其他阶层的狼,王君会敬畏他,臣下会服从他,而庶人,怕是见到他,连自己姓什么都会忘了的吧。 可是,就是他这样的狼群里的佼佼者,说肉麻一点,天之骄子,却在田钺面前,使不上自己的煞性。因为绝大多数时候,自己发脾气,对方会一边害怕,一边用更大的脾气反击。不管有没有策略,不管有没有机会,不管有没有胜算,反击,都是一定的。 而就是这样的田钺,越来越吸引白未然的注意力,越来越让他无法超脱,让他无论如何,都想将其彻底据为己有。 到底怎样,这只大猫才会对他撒娇?才会顺了他,跟了他,才会喜欢上他呢…… 阳光晒在皮肉上,那种醉人的香甜味就又加倍冒出来了,白未然眯了眯眼,俯下身,凑过去,慢慢接近那微微张开的嘴唇。 然而,就在一个浅吻,连碰都还远没有碰到时,从楼下,传来一声清脆的,门铃的响动。 睡着的人,并没有被吵醒,但想要亲吻的人,已经带着一股邪火没了兴致。 因为他知道来的是谁。 白未然皱着眉头推了田钺一把,然后在对方迷迷瞪瞪一脸茫然的视线中很是不悦地丢了一句“已然那小子来了,你不是昨天刚约了他?别睡了,开门去!”,然后,便转身迈步,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的怨念,急匆匆愤愤然下了楼。 白未然和白已然之间的关系,就像鹿瑶光所说的,确实是十分微妙。 但他们毕竟是兄弟,血脉是不能忽视的。就算继承了仲父的臣下身份,就算是个混血,就算家族企业根本连碰都没权力去碰,但他们仍旧是兄弟。 白已然,是白家人,是北狼王的侄子,骨子里是有名门望族的天生贵气的。他敬畏白子虚父子,但真逼急了,他也是真敢说几句顶着干的狠话的厉害角色。 而放下所有的都不提,就说审美取向方面,他也和白未然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确确实实,是喜欢田钺的。 那个男人有点儿坏气,有点儿狡猾,有点儿高傲,有点儿凶险,还有最主要的,那死不认输的倔。田钺强悍到连白未然都招架不住,白已然又怎么是对手呢。 于是,一起在三楼的家庭娱乐室聊天的时候,白已然终究一点点失去了控制。 田钺把自己想要逃出去却又失败的事讲给他听了,虽然觉得惊讶,却又觉得或许某种程度上在情理之中,白已然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田先生,所以,你是想等我大哥接受你,嗯……至少是接受你的原则和信条了,再跟他当面锣对面鼓,谈要离开的事?” “就这意思。”点点头,田钺抬手在对方头顶轻轻敲了一下,“聪明。” “倒也没……”瞬间就又红了脸,陷入尴尬的大男孩好像本想往后挪挪,却又舍不得,于是干脆硬着头皮呆在了原处。 “对了,你爸他们还好吗。” “啊,啊挺好的,多谢惦记。” “你自己呢?” “我?我在放暑假啊。” “我是说,就没跟……那个,男朋友,出去玩儿什么的?”感觉自己根本就是在三八,而且这么问真的好尴尬,田钺没指望对方回答他,但白已然却好像根本不在意,反而开心起来。 “我没有男朋友啊。” “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就是没有啊。”脸上还是很红,而且有点不知该怎么解释得窘迫,白已然做了个有点傻的表情,笑着抓抓头发,“还没遇上真正喜欢的。所以就干脆不急了。” “那,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1 你那几天,怎么办?” “……发情期?” “是啊。” “就……” “约个炮友出来?” “没有啊!真的没有!”赶紧摆手表示否定,白已然头摇得像拨浪鼓,“我真的没有那个习惯!我爸跟我鹿爸也不算提倡那样的!” “所以?” “……什么所以?” “所以你就全靠自己解决?”抬起手,在自己裤裆比划了一个相当猥琐的撸管的动作,田钺挑着一边嘴角,笑得甚是该死。 他有种莫名的开心。好像跟白已然闹一闹,看着这大男孩脸红,或是无言以对,或是急得上火,他就能得到多大满足似的。这真的就是一种戏弄自家弟弟的邪恶的快乐,因为对方的反应,绝对就是“自家弟弟”那种类型的。 “你再闹,以后我不来了。”抓过沙发靠垫抱在怀里,把下巴埋进去,白已然挡住了少一半的脸,但已经红到太阳穴上去的情况还是由不得他说自己其实很淡定。 田钺知道,自己可以见好就收了。 这个孩子终究还是会过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会过来的。在白未然这次发情期之前的那段时间,他也会过来。田钺深知白已然能出现,是自己硬吵来的结果,但他不觉得这样贱,他喜欢这个孩子,他想要跟这种好像阳光、青草、雨露、太阳花一样的孩子交流,这会让他由衷感到轻松和愉悦。人,都是需要轻松愉悦的,哪怕时候不多。 白未然终究还是太不苟言笑了一点,感情的处理方式也有问题,他没那么可爱(*?▽?*)。 啊呸。 为什么要把他和可爱这个词放在一起,简直就是词汇侮辱。 “田先生。” “嗯?” “我问你个问题。” “随便问。” “……你觉得,我哥,将来会让你走吗?”话一旦说出来,也就覆水难收了,白已然问完问题,逃避一样扭过脸去,用指头缓解尴尬地抠着沙发边沿。 田钺想了一会儿,百味杂陈笑了一声。 “会不会是他的事儿,走不走是我的事儿。可能我早晚有一天没耐心了,等不到堂堂正正离开,也没准儿就干脆溜之大吉了。” “可是,你不是说他现在都不锁门了吗……” “你是在暗示我趁现在赶紧跑吗?” “倒是没有,可你原来那么拼了命也要走……” “……”田钺沉默了。 这种改变,他最清楚不过,那是他自己身上发生的实际情况。从死也要逃,到最终决定暂且不逃,他真的经历了好多。他先是在地下一层住了三个多月,又在这套大宅子里“散养”了挺长时间。他从人类社会蒸发掉,确实已经太久了。 可是,又当如何呢? 反正也没人喜欢他,更没人会发自内心找他,他消失,也就消失了吧…… 只是,他仍旧想知道的事情,到头来,还是有一件。 “你能帮我个忙吗?”目光忽然有几分炯然,他看向白已然。 对方被他盯得有点心里打鼓,但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想要知道这个忙是什么,点点头,他应了一句“请说”。 “你能告诉我,这儿,就这个别墅区,到底是哪儿吗?我就想知道一下定位。” 田钺说得不紧不慢,话语清晰。然而这样的请求对于白已然来说,却好像个重磅炸弹一样。 不,不是因为难。 这并不难。 白已然会激动起来,是因为他明知道大哥会反对这么做,他却偏要这么做的那种犯罪的快感。而最主要的是,他发自内心觉得,自己可以这么做,就算大哥反对,他这样做也是有道理的。 于是,心里狂跳着,他慢慢掏出了手机。 打开地图软件,他给田钺看了一眼这里的定位。 然后,就是挺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最终,了然了自己方位的男人,一声悠长的喟叹。 “没想到啊……居然这么靠近市区。”苦笑着,田钺捏了捏鼻梁,“我当初还听人说过这个别墅区,说是根本买不到,也根本买不起,原来归根结底是这儿压根儿就不是我们这帮凡人能进来的地盘……谁成想我有朝一日以这种方式进来……” “田先生,别这么说。” “……不这么说,那你让我怎么说?”心里的悲凉,要压下去容易,但那种压下去之后的空荡感太难受了,田钺也知道不该对白已然泄愤,反复尝试了好几次,才让自己冷静镇定下来,他拍了拍对方的肩头,“没事儿,没事儿……多谢哈。” 白已然暂时没有说什么,但他用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凑上前去,摘掉口罩,然后伸出手,给了田钺一个拥抱。 可能他真的疯了。 尤其是当他将下巴放在对方肩膀,耳朵贴着对方鬓角轻轻磨蹭时。 “哎……你这是……家族传统?”被蹭得有点痒痒,田钺忍不住笑起来,拍了拍大男孩的后背。 “什么家族传统?”开始埋他肩窝的白已然闷闷地问。 “就是,‘那谁’也这样过。” “……”一提到“那谁”,就好像被突然敲醒了,白已然一下子抬起脸,“那个……其实,这是狼种的惯用礼节,喜欢谁,信任谁,就这……” 后面的话,大男孩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就在他视线余光中,那个高大的男人,正出现在楼梯口。 而这种时候,再想躲,都来不及了。 白未然已经看见了他还黏在田钺身上,他也刚刚秒懂了大哥到底对田钺是怎样的一种重视程度。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慌手忙脚把口罩戴上,告诉自己几乎就快要亢奋起来的身体冷静,再冷静。然后,就只剩了抵抗防御免得被打得太疼的余地。 但白未然,在火气瞬间疯狂燃烧起来时,顾不得那许多了。 他大步走过来,揪起弟弟的领子,抬起手,就要一个巴掌扇下来。 田钺眼见着情况不妙,赶快阻拦拉扯,他还算成功地扰乱了这个耳光,白已然没有挨揍,但根本不可能就这么把愤怒冷却下来直至烟消云散。于是,气到胸膛都在起伏的男人,就那么抓着弟弟的衣裳,一路连拖带拽,将其愣是从三层拉扯到了一层。 跌跌撞撞,好几次都碰在楼梯扶手上,白已然被撞疼了手腕脚踝,却始终不敢言语一声。 这一次,他见了鬼的,理亏。 大哥是真的喜欢田钺,而他做了对于狼种而言可以诛杀的事。他碰了大哥的人,就算这个人根本不像是会认为自己属于谁的那种,就算他的碰触也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 田钺跟着追了下来,想要阻挡,想要把这对兄弟拉开,但他总是失败,白未然根本就不肯松手,然后就那么拖着弟弟,直接一个用力,将之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2 扔出了门外。 然后,是一段阴云密布的对峙。 摔到台阶下面去的白已然忍着疼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看了一眼急到骂街的田钺,看了一眼只瞪了田钺一眼就迈步走到户外,还伸手就锁上门的兄长,硬逼着自己没有怕到后退。 “我上次说过了,他是谁的人,你该知道!”最终,还是白未然先开了口。 “……我……以后,不会了。”被那种可怕的语调弄得一个瑟缩,白已然连解释都不敢,但总有点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还是让他揉着胳膊开了口,“可……他跟你,不可能的。” “那他跟你就可能?!!”听到弟弟居然还敢顶嘴,就无明业火三千丈,白未然再度想要上前,但白已然赶快后退了几步,新的一巴掌总算是没有落在脸上。 “不可能啊!他……跟狼种本来就是不可能啊!连‘礼成’都办不到!”白已然边说,边急到红了眼眶,莫名的委屈让他快要哭出来,嗓音也有了几分沙哑,“可我至少愿意平等对待他!你愿意吗?!他的要求我至少愿意帮他实现,你连这里是哪儿都不让他知道啊!我告诉你,我给他看卫星定位了,他现在知道狼种的聚居地方位了,你要怪罪,就都来怪罪我吧!要不你把我也变成鬻犬!这样搞不好我和他反而有可能了!!!你以为你不让他离开就是在乎?你要真在乎就放他走了!!!有本事你放他走啊!!!……” 白未然也许真的应该狠狠揍弟弟一顿的。 但他只是那么想了,却最终没有那么做到。 白已然后面的话,让他一阵阵耳鸣。好像一刹那间,满脑子都在反复回荡着不可能三个字。他真的有种快要把胸口都烧穿了的矛盾和愤怒在疯狂翻搅,最终,他还是抢步上前,再次揪住没能第二次逃脱掉的弟弟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到只能垫着脚尖努力站稳。 但白未然没有骂他,更没有打他。 他只是咬着牙,几乎一字一顿告诉他,自己如果放田钺离开,就等于送他去死。他脖子上没有项圈,更没有刺青,他不是鬻犬,可他有一身的发情气息。他会被狼群生吞活剥了的!!!而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管在哪里,都有做不到绝对服从的狼,就算他白未然下了死命令,说这个人你们不能碰,总还是会有动手去碰的!至于平等与否,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只要记住了,我是你的兄长,我还比你高两个等级,我是下一任北狼王!我和你之间,永远都不会平等,你记住这一点,记到死,也就够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白未然松开了手,丢下最终还是被吓得哭出来的弟弟,他转过身,就进了屋。 田钺有点不敢上前,因为那种愤怒,可以轻松被感知到,与是不是狼种都不相关。 而刚才白未然说的那些话,也都听进了耳朵里的田钺,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情绪复杂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 他想去安抚一下外面正在试着边抹眼泪边站起身的白已然,但那男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跟着,就把他整个锁在了臂弯之间。 “……所以你不放我走,还有为我着想的意思了?你活雷锋啊。”不知为何就是突然很想苦笑也很想讥讽,田钺吸了吸鼻子,紧皱着眉头,“我没那么弱,我可以对付外头的狼种。” “多到一定程度,你就不这么说了……”语调有种异常的疲惫,白未然略作沉默,压抑地开了口,“我不放你,是多种原因,包括我想要你,也包括你的安危。我不锁门,也是多种原因,想信任你,也想让你明白我愿意信任你。可我问你,你当时不走,就只是因为怕后续的麻烦?” 好像让什么东西猛然锥刺到心口最脆弱的地方了似的,田钺一阵颤抖,眼里的神色复杂到任谁也解释不清,他额角见了汗,看了那明明缺乏表情,也不怎么会理解和表达自己感情,却可以如此精准地把最客观的事实都一一点破的男人片刻,三两下挣脱开对方的手,最后不安地瞥了一眼门外已经在往外走的白已然,田钺用沉默拒绝回答,又似乎是已经做了回答似的,最终,他在呼吸急促到快要脑部缺氧之前,转过身,迈开步子,一语不发,逃离了这个令他几乎窒息而亡的矛盾现场。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下部·第二章∞ 田钺和白未然的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大半天。 然后是一场有着严肃开端的长谈。就像当初结束了暗中观察阶段的田钺主动找到白未然谈话那样。只不过,这一次主动的是高傲的帝君。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还不见对方下楼,就觉得不能再忍耐下去了,白未然在厨房里溜达了两圈,拿了一盒燕麦酸奶,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最里面的那间客房的门虚掩着,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自己跟自己别扭的田钺看门外有个高大的影子在晃悠,就眉头一皱,嘴角一扯,翻身面对着窗户去了。 破猫。 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白未然直接进门,先是把衣柜旁边的净化机开到最大档,他走到床边,把酸奶放在床头柜上。 又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的嗓音问了句“不饿吗。” “……”田钺起先很是安静,然后就答非所问起来,“你不让我走,真的有怕我掉狼窝里被撕巴了的原因?” 白未然顿了顿,说了声“有”。 “那我那天,要是真开着你的车走了呢?要是真就那么掉狼窝里了呢?要是真下场惨不忍睹了呢?”翻身起来,田钺盯着对方看,呼吸有点急促,表情有点急躁。 但这次白未然的回答来得很快。 “查。” “啊?” “查出来是谁对你下过手,格杀勿论。” “你……你有毛病啊?!” “谁动你,我就要谁的命。” “杀人犯法好不好?!” “我不管。” “哎,我说,是你不锁门让我走了的!然后你还要滥杀无辜?!不是……你法律意识就这么淡薄?!还是说你已经高大上到可以逃脱法律制裁了?!你们家都有权有势到这个份儿上了?!” “碰过你,还能算是无辜吗?” “等会儿吧,你这都是什么混蛋逻辑?!”总觉得再说下去就要炸毛了,田钺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然后一字一顿跟对方掰扯,“是因为你,放我走,然后我才出了事,好、吗?!” “有什么必然关系?”白未然又开始歪头,一脸的不解,“是我不锁门的,我并没有否认我那部分的责任,可谁碰过你,我就会要谁的命,这是各自独立的两件事。” “可这两件事是特么因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3 果关系呀!!” “可你没走。” “……卧槽啊!你在这儿埋伏着我呢是吗?!所以说这里头还有我的责任?!” “……够了,不要再假设了。”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某种极限,白未然皱皱眉头,暂且不言语了,而田钺也跟着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一声苦笑。 “我想起来了。”他点点头,一脸凄然,“我想起来我上上次逃走了,我唯一一次从这个别墅区逃出去的那回。你说过,外头还住着一大群狼,对吧?臣下狼?哈?” “你要用那次的事跟我吵吗?”白未然抿着嘴唇眯起眼来,表情不大好看,但并不像是气氛,更多的是被挤兑了的焦躁。 而田钺,则看着他,直勾勾盯着他,然后告诉他说,那次他疼死了,他还觉得恶心,还觉得屈辱到不如咬舌自尽算了。他恨不得宰了他,可他没有那个能力,那是他对他的恨意的顶点。要消化掉这种恨,需要好长时间,结合更早的所作所为,包括项圈,包括笼子,包括所有的言语攻击,这些都加起来,真的不知道需要多久才可以实现最基本的原谅。他可以暂时放下不提,但他还并没有做到原谅,所以,丑话说在前头,为了让他们之间相处可以稍微融洽一点儿…… “那些,以后永远别再提。除非你是认认真真发自肺腑觉得自己错了,要跟我道歉。”说完,田钺一脸强作的镇定看着白未然,他眼看着对方眼里有想要烦躁地起身拂袖而去的冲动,又眼看着那份身为帝君却被个猿种打压再打压下来的高傲在跟另外一种情绪天人交战,田钺不能确定另一种情绪是不是悔意,直到对方最终亲口将之说了出来。 “最开始那样对你,因为当时你对我来说就是鬻犬,我不够了解你,比起现在想要你,当初只是想驯服你。所以……你要听道歉,我可以对我的行为道歉。” “不是‘我要听’道歉,是你本来就‘该’道歉!” “……好吧。” “那……对行为道歉,不对想法道歉?” “那时我并不认为我的想法有问题。” “那现在呐?!” “……” “说话啊!” “你明知道。” “我知不知道跟你要不要说不矛盾吧?!你连争取个主动良好的态度都不想?!我跟你说就你这样儿的要是个学生,那就是各科老师都恨不能给你凌迟了的那种!”真的觉得自己快疯了,田钺嗓子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咕哝声,胡乱抓了抓头发,又把脸埋在膝盖里好一会儿,才暂且维持着冷静抬起头,“行吧,我就勉强假设你低头认错了。那,上次那个事儿呢?” “我当时……在发情期,神志不清,否则不会眼看着你离开,都上了车了,还不加阻拦。”扭过头去,白未然伸手拿过那盒酸奶,打开盖子,“这件事,如果你非要问到底的话,我承认,我会后怕。” “嗯……” “可你毕竟没走。” “我日你爸爸!怎么绕来绕去又特么绕回来了?!这眼看着都达到一定境界了你就非得补这么一句讨人嫌的话?!你这样儿能挽回多少面子是吗?!”破猫急了,在对方刚刚撕开酸奶盒子上面覆压的那层封口时一巴掌拍过来,下一秒,一整盒酸奶就已经扣在了床边的地上,而白未然手中,只剩了那张封口纸。 看看那滚到墙边去的盒子和洒了一路的酸奶,白未然起先没说话,他略作沉默,把那张硕果仅存的封口纸拿起来,舔了舔上面粘着的最表层的酸奶,然后出其不意随手扔下,又猛然凑过去,一把攥住那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妙的男人的一双手腕,并最终把一个酸甜香醇的亲吻压了下去。 田钺没有反抗,他归罪于对方不给他反抗的余地,然后忽略了所有可以反抗的机会。 胸膛是结实的,肩膀是宽阔的,手臂的肌肉线条和能够感知到的细微胡渣,都说明了一件事,压在他身上的,和他一样,都是个男人,都是强壮的雄性。但那个怀抱如此温热,如此舒服,如此难以发自内心地挣脱。 唇舌交缠之中,田钺尝到了对方口中带着燕麦醇香的酸奶味道,凭借最后一丝没有被这拥抱和亲吻融化掉的恼火挣扎了两下,他不留神碰到了枕边的遥控器。 窗边矮柜上摆着的音响,发出催眠一样悠扬的音乐前奏来,是昨晚他边看书边单曲循环的《quiet inside》,而令他自己都惊讶的是,这首曲子居然也分外适合此时此刻。 “你喜欢做的时候有音乐?”压在身上的男人挑起眉梢。 “我特么不留神碰着的!”红着脸的男人恼羞成怒。 但他的力气,也就用到这个地步了,而已。 更多的亲吻跟上来,更多的碰触跟上来,白未然不管怎样都保持着抱着他的状态,也许是怕他逃,也许是已经清楚这样他才不会逃。 他舍不得逃。 脖颈肩窝的味道还是好香,但不知为何,白未然总觉得隐约间,可以嗅到田钺本身的气息,藏在催情的成分之后的那种最根本最纯粹的味道。这种感觉让他着迷,让他不由自主把索求一点点继续深入。 衣服被脱掉了,亲吻从锁骨开始,挪到胸口,流连了一阵子,又滑到小腹,紧绷绷的肌肉和麦色的皮肤让掠夺者几乎发狂,眼神甚至饥渴到有了几分狰狞。白未然耐着性子,一点点拽掉对方的裤子,而后隔着内裤,反复亲吻股间隆起的轮廓。 被挑逗到一定程度,该硬的就是会硬,田钺的呼吸愈加急促,继而终于在最后一件遮蔽物也被除去时,抬起手,用腕子挡住了眼睛。 他不想看自己被一个男人这样侍弄,就算这种感觉其实是舒服的,或许他是仍旧不太愿意接受被压在身下的这种状态,或许他是想忘记自己面对这一个同性不知羞耻地把腿打开,但他最终还是那么做了,他把雄性动物最脆弱的地方展露给对方看了,任其把玩碰触,任其上下舔弄,任其含在口中,还吞进喉咙。 白未然好像是真的很喜欢他的那根,虽然技巧生疏笨拙,但吞咽从没停止过。指头在囊袋周遭滑动,还握在手里戏耍揉搓,田钺最终被弄到发出不情愿的呻吟声,但爱抚并未停止,反而翻倍地热情起来。 “呃啊……混蛋……”顶端被不留神咬到了,刺痛中田钺骂了人,他在白未然凑过来抱住他,好像在安抚似的边亲吻他的锁骨边改为用手反复套弄那里时忍不住吐槽那男人技术好差。而对方则只是带着理所当然的语调低声念叨了一句“从来都是别人给我做……”,然后,便把自己裤子里早就硬起来的物件也贴上去,攥在一起揉搓。 非要比那物件的尺寸,田钺会输给白未然,可是一想到这家伙从来没给任何人口交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4 过,却偏偏唯独只对他这样,油然而生的甚至带了点儿猥琐的优越感就会让他恍惚中觉得自己赢了。 但这种猥琐优胜者的心理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若说能忍,白未然绝对比他强大。 先一步射了出来,田钺在疯狂的快感宣泄中死死抓着那男人的衬衫,咬着牙,才总算是没有叫得太销魂。但只停顿了十几秒,白未然就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才射过一次的地方敏感到不行,田钺抗拒着想要逃走却屡屡失败,白未然含住他的耳垂轻轻舔弄,搂着他的腰背毫不放松,直到他第二次达到顶峰,才总算跟着释放了自己的粘稠。 好一会儿,屋子里只有两个男人的喘息声。 那首歌已经循环了好几遍,田钺用残存的理性堵着气告诉自己过后一定要把那张碟给雪藏或是干脆给撅了算了,而后,便伸手到自己小腹上,抹了一点都不知道属于谁的“精华”,使坏地蹭在对方仍旧在他颈窝磨蹭的男人脸颊的伤疤上。 那条银线,还在,那是他的“杰作”。 但白未然根本无所谓这种其实多少有点恶意的戏弄。 他甚至没有擦掉脸上的精液,只是不置可否挑了一下眉毛。 “你很享受这样吗?” “是啊,给你抹点儿祛疤精华素。”说着,田钺干脆把自己那只手伸了出去,示意着腕子上已经开始渐渐褪色的红痕,“你也可以给我来点儿啊。” 这次,白未然皱眉了。 他没有那么做。 他只是低下头去,亲了亲那条伤疤,而后抓过遥控器,关了音响,在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净化机的风声在室内徘徊回荡的微妙气氛中,抱紧了对方,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之内,就那么边轻轻摩挲着田钺的肩膀和脊背,边陷入了似是无边的沉默。 两个男人之间的温存,有时候是难以解释的。 强硬惯了的雄性,顶着必须在人前继续强硬下去的压力过活,但在背后,却远比娇柔的女子,更贪图那份温存可以带来的抚慰与安稳。 田钺觉得,自己大概就是这样渐渐开始依赖白未然的拥抱的。 就算他心有不甘,但他接受了,就算他还不能放下过去,但他接受了,就算他仍旧无法原谅,但他接受了。他带着无限的矛盾,接受了对方的温柔,然后就疯了一样,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那天,在宣泄过后,白未然曾经问他,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做到最后? 田钺看着对方好像在问何时才能开饭吃肉的大狗一样,饥渴凶悍之中透着无辜的眼神,翻了个身,扔了两个字过去——“看吧”。 “什么意思?”对方不明白。 “这都不懂?‘看吧’就是老子不乐意。”拉过薄被卷住自己,田钺回头白了对方一眼,“你没听过这种说法?就没人跟你这么说过?” “谁敢?” “呃呵……”喉咙里发出一声鄙夷的怪笑,田钺懒得搭理他了。 关于到底何时可以做到最后,两个人心里都没有把握。白未然知道这家伙仍旧在怕,而田钺也知道自己的心理障碍还没有彻底消除。那种事,他尚且不算乐意。因为一旦做到那个地步,被侵入了,被刺入了,就像是被雄性霸占了的雌性,那是一种大男人不想去承受的屈辱,更何况,是并不喜欢男人的男人。 田钺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他也确实不是,即便最终他选择了白未然,也是因为种种极特殊情况的叠加导致的结果。作为除去最糟糕的那段时间外,神志一直是格外清醒的被囚禁者,他深知自己不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他不是那种会对施以小恩小惠的,操控着他命运的人产生感激甚至感情的角色。更何况,白未然到后来,已经根本没办法操控他的命运,甚至反而是他,对那个男人有着异常巨大的影响力。 那么,又该怎么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是事情会改变人?环境会改变人?人会改变人?那么,这种改变又是否可逆?假如有一天,自己离开了狼群,回到人类社会,还会不会让那个仪表堂堂高高在上想要找女人换女人易如反掌的自己复活? 种种疑问就在脑子里徘徊,可他没有说出来,总觉得想这种也许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个负担。 而他,就在时不时会把这份负担又想起来的同时,最终奇妙地适应了和白未然生活在一起。好像他们之间有一种节奏感,一种十分无法描述的节奏感,就算有争吵,就算会冷战,就算充满了这样那样的问题跟麻烦,他们到底还是适应了彼此的存在。相处,开始变得自然,虽说多少有点分成两个极端。 一个,是可以当做对方不存在的各做各的事的情况。哪怕在做同一份工作,忙起来的时候,彼此也可以好长时间一句话都不说。 另一个极端,就是在床上。 白未然会在忍不住的时候,试着和田钺发生关系,拥抱跟亲吻热烈到一定程度,也就顺理成章又滚到被窝里去了。田钺暗暗算过,差不多两三天,这种事就会发生一次。他不清楚这对于白未然算不算所谓的“正常相处模式”,也就是那每隔两天要做一次的理论。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承认,这件事,他默许了。 他是真的喜欢被顺着毛摸的感觉,喜欢那份亲昵,那份从小到大都没人好好给过他的亲昵。 过到第三个本命年了,才从一个准人类雄性生物身上得到这种早该在童年时代就得到的东西,算不算悲哀? 被紧紧抱着,轻轻拍着背时,田钺虽说会骂那男人不要拿他当小屁孩对待,却从来没有挣脱过那双手臂。 他啊…… 他特么的完蛋了,是真的,完蛋了的那种完蛋了…… 他无法否认,白未然身上,渐渐有了一些他喜欢的东西浮现出来。那个曾经如此冷漠残忍的形象,在他眼里心里,一点点一天天变得热情温和,甚至有时候还有点儿蠢。工作中的白家大少爷是帅到骇人的,那种狼群里最高阶层的统领者的威严也好,气魄也罢,就包括翻脸不认人的绝情,和志在必得不惜代价不计得失的狂妄,都让田钺觉得,自己当初工作起来的模样,跟这个人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而放下工作之后,非要跟他吃同一锅饭,饭后被拒绝“添乱”,只好就干坐在吧台旁边看着他洗碗的白未然,每次在做爱之后舍不得回到自己房间里去,又怕被那太甜腻太诱人的气味弄到彻底失控的白未然,那个到了发情期也再没出去找过任何人宣泄,只半夜摸过来找他,就算被骂“一脸饥渴”也就是非抱住他不可的白未然…… 大约,这就是女孩子会喜欢的那类带着点憨傻跟笨拙,却专情到绝对的世纪好老公吧…… 发情期到来时,白未然会放下平日里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5 的高傲,迷迷瞪瞪之间说好多让田钺脸红心跳到恨不能揍人的话,那些轻声细语,就像是一种强有力的催眠,揪住他的心思,麻醉他的头脑,让他不知不觉间,就顺应了自己的本能,放弃了表面的反抗。 大宅,还是不锁门,可田钺没有再试图逃走过。 偶尔,他会故意当着白未然的面,直接开门就出去。头也不回走下台阶,然后在院子里溜达,在草地上躺平,在游泳池边泡脚,或是把每一辆豪车都摸个遍,留下各种造型的指纹跟手掌印。 玩儿够了,他会回来,然后他就会发现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肯定正死盯着门口看,一脸镇定,然而满眼紧张,直至他进门,大摇大摆走去厨房翻冰箱找吃的,才暗暗发自内心松一口气。 有时候,他也会故意表现得更皮一点,比如干脆走上近前,挑衅一样问一句“咋了?你以为我真走了?”,白未然被戳到痛点,铁定是要发脾气的,至于是把他一把拽到身上来用力亲一顿,还是干脆扭过头去不搭理他,发生哪种结果,田钺都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 他也会困惑,困惑自己到底是不是被掰弯了之类的,可事实证明,并没有,因为他只能接受,或者说,只能“忍受”白未然这样对他,换个别人,都恶心到家。且不说不认识的那些,且不说单身还是“已婚”,即便温柔一如康樵,可爱一如白已然,甚至一度跟他身份相同的肖雨泽,也都万万办不到。 于是,就这么困惑着,玩闹着,皮着,他留在了那个男人身边。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不管是官方的“要等找到秦永阳和冯郴这两个始作俑者再另行打算”,或是私下的“养顺了,尝到甜头的野猫通常也就不会走远了”,田钺暂且放下了外面的世界,和回到那个本属于他的世界去的病态的执着。 他的世界,并不美好,他无法否认,他想回去,因为那是“他的”人生,是他习惯了也接受了的生存方式,也许有一天他还是会回去的,但,就等那一天到来了再说吧…… 他不会放弃离开,但他可以先选择留下来。 从那个耳边缭绕着音乐的傍晚开始,到他们真的如白未然所愿的那样“做到最后”,这段时间,差不多又有两个月。 秋天如期而至。 白未然渐渐放松了警惕,就算田钺跑出去,他也不会再紧张到手里的工作半点都进行不下去了。 有时候,他甚至会跟出去,先是吓唬自己,偷偷想着那破猫会不会真的跑了?而后在各种角落里找到对方时,放松下来,想着你果然舍不得走的,转过身,扬着嘴角离开。 阳光晴好却不再滚烫的十月初,田钺最喜欢在游泳池旁边的老枫树下坐着,或者说,根本就是躺着。 纯白色的躺椅铺着柔软的浅灰色短绒休闲毯,田钺经常舒舒服服瘫在上头,手里翻着杂志,旁边的铁艺小桌上摆着果汁跟零食。有时候他也会在这儿工作,合同看烦了就玩他后来一个又一个让蒋鸾买回来装进去的单机游戏,音量开得挺大,总也不能过关时还会骂街,直到屋里的男人再也不堪忍受跑出来,让他消停一会儿。 他确实是逼不得已才会跑出来勒令停止的,因为每次那家伙都有得说。 要么,就白眼一翻,说你不让我上网还不让我打游戏? 要么,就强词夺理,说打游戏哪儿有不出声的?你当你这儿是图书馆啊?! 要么,就转移方向,说那你把已然叫来,我想他了,我要跟他聊天! 要么,就干脆发火,直接把本子一扣,往旁边一扔,闷声不响假装带着委屈努力试图平息心中的怨念。 要么……把这破猫扔了吧。 最后这个,是白未然气到不行时候跟自己说的。 可是,他最终还是容忍了这只猫的所有闹腾,虽然每次允许白已然过来还是不情不愿的,而且还一度威胁过,“再管不住自己,这次把你从三楼扔下去!”,但田钺还是可以时不时就和白已然见一面。包括康樵,包括肖雨泽,也包括鹿瑶光,都会不定期来一趟。白未然清楚,康樵是出于兴趣和关心,肖雨泽是出于同类之情,鹿瑶光则是或多或少想要亲眼看看这曾经的鬻犬现如今的生存状况。可无论如何,白未然给了他们偶尔到大宅来的许可。 甚至李思玄,和自己另一个弟弟李人云,也都来过。 只不过这两个人来时,白未然会让田钺在自己房间里呆着。 这是事先商谈好的。 毕竟,李思玄是狼王的伴侣,是自己的仲父,是到什么时候都会支持爱人的最佳捍卫者。李人云呢,不像白已然那么随鹿瑶光和白上林,同样继承了一半北狼王的血液,让他也有天生来的等级意识,让他也反对在家散养鬻犬,固然,他不会对兄长指指点点,但根本观点的差异,让白未然选择了在这件事上,保持自己的威严,但尊重对方的看法。 不提,也就是了。 而至于他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潜移默化对于鬻犬这个阶层,这种把人变成发情动物的行为,对于狼种究竟该不该延续这个传统,都有了微妙的新思考的…… 那就又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白未然还没有放弃自己骄傲的打算,就算思考了那么多,到头来,也不怎么乐意公开,更避讳顺理成章得出的结论,只是反复告诉自己,田钺不一样,他不再是鬻犬了,他是特别的…… 至于特别到什么程度,或是以后还会不会更特别,他没有多加考虑,他陷入了只想把握现在,跟对方相处下去的执着。 而执着一念时,人是不得超脱的。 白未然无法忘却弟弟冲他喊过的,你永远不可能平等对待田钺。对此,他起初有点茫然。自己难道还没有平等对待他?那到底要多平等才是白已然所谓的平等?! 纠结到一定程度,那骄纵跋扈冷漠残忍的白家大少爷,破天荒带着一脸的困惑上网去查了。结果有好多,要么说得含糊,要么说得肉麻,要么就是让他发自内心不乐意那么做,白未然越看越烦,直到最终放弃。 凡事都要考虑对方的情绪和看法,争取感同身受? 遇到情况不要自作主张,要征求并倾听对方的意见? 时常送些用心的小礼物,多为对方做点什么? 感同身受?征求意见?这是要逼死他白未然吗? 送礼物?他给的还不够多吗?这套大宅子他都随便他用了! …… 关掉网页,烦躁的男人叹了口气。 他需要一个缓冲,一个冷静的时间,然后再来想想自己要不要做,能不能做到,是否现在真的还做得不够,或者是否之前曾经在不经意间那么做过。 但是,就还是先等等吧。 消化那些陌生的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6 理论的日子里,白未然心理上的细微变化,田钺不是不能察觉,他觉得那个男人用了更多的时间在观察他,这种感觉多少有点诡异,可倒是不至于太反感。有那么几次,他想问问是怎么了,然而又觉得大约只是自己多心。 然后,就在这种新情况发生的第二个星期,田钺收到了来自对方的“小礼物”。用心没用心不得而知,小……倒是从某种程度上算小的。 那是一只小猫。 那男人提着个宠物专用的航空箱,直接放在他面前,说了句“你的了”,然后转脸就走。 田钺一脸问号往里头看了看,然后就瞪大了眼。 那绝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猫。 灰黄色还带着一层赤金的毛,脸上有一些黑色的斑点,耳朵背面则完全是黑色,小猫比一般的猫体型大很多,只能说看上去肯定是幼崽而已。迟疑了一下,田钺还是把那毛茸茸的一坨抱了出来,举在手里仔细端详,然后有点惶恐地恍然了。 “我说!这不是猫吧?!”他冲着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嚷嚷,“这特么到底是个啥啊?!别就扔下不管了啊!给个解释啊!” 被嚷烦了,白未然回过头,皱眉给了个轻描淡写的解释。 “非洲猞猁而已,也叫狞猫,又不是狮子老虎,大惊小怪干什么。” “非……猞猁……我、我大惊小怪?!你这是合法的吗?!这是跨洲贩卖大型野生动物吧?!” “不算大型,最多能长到一米二。” “一般的猫才六十公分好不好?!” “……给你了,不喜欢就扔了。” “哪儿啊就扔?!这谁敢扔啊!就算是普通的猫也不能说扔就扔吧!你这……等会儿……我得冷静冷静……”呼吸都乱了,看着手里那扭来扭去的“猫”,田钺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刷新了对于狼种高层到底能有多么游走在法律边界之外的认知,可是…… 当那肉乎乎毛茸茸的小崽,好奇地瞪着眼跟他四目相对,被放在沙发上后又到处闻闻挠挠,然后好像累了一样弱弱地团在他旁边时,田钺心软了。 “……那成吧,来都来了……”他摸了摸“小猫”头顶的胎毛,带着残留的怨念冲着那听到他说接受礼物后,不知是不是在偷偷微笑的男人嘟囔,“可我半点儿养宠物经验也没有啊,你给我上网查教程去。最起码查个养猫的教程我也好仿照着学学。另外需要啥东西,你也给我列个单子。再有,这小玩意儿算我的了对吧?那叫什么名字我说了算,你不许多嘴。反正从今儿起,它就跟我的姓了!”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下部·第三章∞ 熟悉起来之后,尤其是摸透了彼此的生活方式和性格特点之后,白未然就觉得,田钺骨子里,还是个孩子。 而不知该不该说是好事,这个男人,在跟他一起朝夕相对的日子里,才渐渐暴露了孩子的脾性,一点点变得不再如最初那样通身大男人自负的强硬,而是可以看到少年般的天真、幼稚,跟…… 胡搅蛮缠。 这要从给那只“猫”取名字开始。 其实白未然是预先想好了一个名字的。 “它叫axe。跟你姓可以,但名字已经有了。” “x?哪个x?就一个英文字母?” “a-x-e的axe。” “……噢,斧子啊,怎么叫个斧子呢,太难听了。”田钺嗤之以鼻,直到白未然犹豫着,给了解释。 “你不是叫‘钺’吗,‘钺’不就是斧子吗。” 男人说得理所当然,但话音落下后,两个人之间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田钺脸上没有多红,可是稍微有几分粉色浮现出来。撇了撇嘴,他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耳尖毛:“‘钺’可不是斧子,准确来说连兵器都不算,它可比斧子大多了。最开始是刑具,后来就变成礼器了,相当于权杖,懂吗,文盲。照你这么一说跟个砍柴刀似的……” 念念叨叨的否决有点儿讨厌,不过白未然倒是并不反感。他听对方说完,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用那双异色的瞳孔注视着沙发上的一人一猫。 “我知道,但形状上看,就是斧子,这是事实。另外,你家里的同辈兄弟,取名字都是冷兵器时代最有杀伤力的物件,这我也知道,没人说你是砍柴刀。” 对方声音低沉,语速平缓,但田钺听得心里一颤。 啊…… 是这样的…… 他有个堂弟,那是叔叔家的孩子,父母离婚之前尚且有所来往。堂弟叫田槊,取自苏轼的“酾酒临江,横槊赋诗”,而他这个“钺”,则取自文天祥的“方当节钺用,不返旧征魂”。 父亲是个文人,是个干部,是工人出身的叔叔的榜样,因此才让大哥帮着给孩子取名。但这个榜样,却除了名字,什么都没给自己的儿子和侄子留下。无法追究到底谁对谁错的一场婚姻闹剧,以家庭的彻底破裂收场。那之后,怨恨和不安的种子就在田钺心里生了根。父亲有满满一屋子快要塞不下的书,却给了他一个空洞洞冷森森比“寒塘渡鹤影”还凄清寂寥的童年,相比之下,那个小皮猴一样的堂弟,那个家庭美满父母恩爱的家伙,到底有多值得艳羡呢…… “艹。”不由自主骂了一句,田钺揉了揉眼角,一声冷笑,“你还真是很了解我的底细哈,连亲戚家都调查了?” “户籍部门也有狼种,调查你很容易。”说是那么说,但察觉到那份低落的心情后,白未然还是换了位置,改坐到田钺旁边,他在心里措了措辞,直看着对方开了口,“我没有办法对你的情绪产生世人所谓的‘正确反应’。” “……啊?” “你的情绪只是你的,我能感觉到,但是无法感同身受,也没办法换位思考。这部分思维能力,帝君是不具备的。”补充说明了几句,白未然看着对方的一脸茫然,终于说到了重点,“可是……你的情绪,我会在乎。” “你到底什么意思……”有种“不祥的预感”,田钺皱了皱眉,紧张起来。 “我是说即便我没办法‘感同身受’,也还是会在乎你的情绪。另外,如果我尽量在你的事上对你‘征求意见’,这两点,都做到的话……你会爱上我吗?” 我的苍天,我的大地,我的妈。 我那离婚又再婚然后就杳无音信了的妈!!! 不祥的预感成了现实,重磅炸弹扔进了心里,炸得田钺两眼发呆三思不解四肢无力五脏俱焚六神无主七窍流血八面受敌九死一生千疮百孔十万火急…… 瞳孔都要放大了,心里一时间狂跳到四肢百骸全都摸了电门一样酥麻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7 个不停,脸上更是骤然沸腾,红到发紫,紫到发亮。田钺觉得假如能有一种情绪可以和此时此刻的感觉类比,那么大概只有贼人无胆的小偷进了金库却被当即被抓了现行之类的可以一较高下。 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是告白吗?! 被一个男人告白,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告白,而且来得如此突然,而且还是用那一脸的严肃表情!这也太……太…… “你……我不是说过了你别这么肉麻恶心嘛!死……” “别再叫我死玻璃了!”有点恼火,白未然干脆直接抬起手,扳住田钺的下巴,逼他跟自己视线交汇,“到底行不行?!” “你这是应有的态度吗?!”下巴被捏得挺疼,田钺挣脱开那只该死的劲儿大的手,无奈到快要张口咬人,“我告诉你,我不是同性恋!” “你和我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我知道!可我不是啊!” “那你为什么和我做?” “哎,白大狗,你脑子里的屎溢出来了是吗?”简直气到天灵盖都快冒烟,田钺干脆一把抱起已经爬到沙发靠背上去的小猫,站起身,往后撤了好几步,“一开始是你强迫我的!这么快就忘了?!” “那后来呢?” “后来是你勾引我。” “不是相互吸引吗?” “吸引个鸟蛋!”觉得这种话题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好像再继续哪怕一丁点,就会掉入深渊无法自拔,而这个深渊是他自己挖出来的,以白未然的智商,再多说几句,很有可能就会让他眼看着摆在面前的现实情况无言以对。田钺见势不妙,决定临阵脱逃。抓起猫箱,抱紧毛球,他直接往楼梯口走,走到第一层台阶,才突发奇想地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另外我跟你说啊,这小玩意儿不能叫个‘斧子’!我宁可叫他土豆萝卜老玉米,花生茄子大窝瓜,也不能叫斧子!!” 三十六岁的中二病患者,撂下了狠话,上楼去了。 留下了基本能猜到他的反应表达了怎样的心思,但又不好完全确定的白未然。 果然,猫是很难伺候的,对他不好,他会恨,会抓人,会拼死反抗,对他好,他也许不恨了,也许不会抓人了,也许不会拼死反抗了,但还是会嗷嗷叫,会甩脸色。这种动物的内心世界,永远不能像狗那样,只有爱与忠诚。 但是,真的好吸引人,也真的好可爱…… 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觉得田钺可爱了呢? 而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希望田钺爱上他了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爱上田钺了呢? 他是狼种中的狼种,他是高高在上的堂堂帝君啊,他怎么能爱上一个“猴子”?他怎么会?他怎么敢? 可是,就像人可以否认内心,但无法否认事实一样,他在认清了内心之后,开始和事实作战了。 惯例,传统,制度,习俗,都在眼前摆着,都在路上横着,由不得他视而不见,并且就在他确定了自己希望田钺跟他走入一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关系的同时,就已经根据他的抉择,自动对他不宣而战。 白未然并没有太惊讶自己会被田钺吸引到这等地步,但他真的没有预料到他最后会损失多少,或是输得多惨。 他一门儿心思地只希望对方快点接受他,然后死心塌地爱上他,不管他多么不擅长正确的表达。 屋子里的尴尬,大约持续了两三个钟头。 然后,从楼上传来了脚步声,田钺走下来,走到正在吧台那边喝咖啡的男人面前,一屁股坐在对面的吧台凳上,略微沉吟了一下,开了口。 “我需要跟你谈谈。”语气没有矫情或者找茬打架的意思,只是平心静气的开场白,田钺看对方点了点头,才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 他告诉白未然,第一,他本质上不是gay,所以不要要求他以gay的方式爱上一个同性。第二,他还不能放下过去“相逢一笑泯恩仇”,所以与其说什么会不会爱上的,不如先说想办法让他原谅吧。他不想揪着过去不放,但这个过去,真的把他伤到太惨痛了。 第三,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点,就算前两条不存在,你是狼种,我是你口中的猿种,我和你,又怎么可能? 白未然听着,听着,脸色难看起来。但阴沉感并没有持续太久。 “愿不愿意,比可不可能重要。”他那么回答。 “你可别逗了。”田钺看脑残一样看着他,“历史上有先例吗?” “有。” “那,成功了吗?” “没有。” “结果呢?” “一个放逐,一个灭口。” “罪名?” “背叛族群,泄露秘密,更主要的是,猿种和狼种没办法生育后代,一度,我们也和你们一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会被戳着脊梁骨讥笑谩骂的。只不过就是狼种生育太艰难,真没办法,也就只好再怎么骂都忍了。” “所以说啊……”田钺脱力地笑了笑。 “但那是百年前的事了。更何况,我本身就没有生育的‘责任’。” “啊,是,我听说了,您不孕不育哈。”讨人嫌地下了个定义,田钺仍旧缠着同一话题不放,“那,现在允许了吗?跨种族的。” “没有。一直就没再出过类似的事情。” “从古至今就那一次?” “不,有过几次,然而太惊世骇俗,是反面教材的典型。” “都到‘典型’这个程度了,你凭什么就觉得我跟你就能有结果?啊?就算退一万步说,假设,假设我答应你,那下场会是什么?就算你无所谓放逐,我也不想被灭口啊。” 每一个字,都毫不掺假,田钺说得顺情顺理,白未然听了,好一会儿,就只回答了一句。 “如果你跟了我,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 “那我如果到最后都不呢?你就干脆一怒之下把我……” “跟与不跟,我都不会让任何人碰你。”话说到这个地步,眼里就释放出一种异常明显的霸道来,冷得像冰锥,却也热得像火焰。白未然一把攥住田钺的手腕,用那张表情匮乏的,完美的脸面对着他,表情专注得令人害怕。 田钺确实是害怕了的,比害羞和尴尬加起来翻几倍都强烈地害怕了。于是,他慢慢撤出手,沉默了许久,暂且决定果断放弃纠缠在眼前的话题上。 他需要别的事情缓冲一下。 “不说这个了,说不通。”按了按太阳穴,他耸了一下肩,又一阵安静,才再度出声,这一次,绝对就是在回避锋芒跟缓和气氛了,“……对了,猫的名字我想好了。” “……”白未然愣了一下,但还是顺着往下问了,“叫什么?” “土豆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8 。” 气氛突然僵住。 并持续了大约五秒。 “为什么这么土气?!”男人有点生气。 “那叫啥?马铃薯啊?洋芋?potato?”给小猫胡乱取名字的大猫又开始皮,皮到白未然都没了心思因为得不到答复而烦恼。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一样的东西?!” “所以说啊,就还是叫土豆呗。赖名儿好养活,不容易遭天妒。” “你这都是什么猴子理论?!” “所以你现在想说‘愚蠢的人类’了吗?” “……随便你!”气得干脆不想争论了,白未然站起身来,准备躲这家伙远一点儿,但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他指着对方开了口,“既然如此,那它就叫‘田土豆’了。你也说过,跟你的姓。按照狼种的规矩,谁生的孩子,就跟谁的姓氏。所以从今天起,它算你‘给我’生的!” 田钺并不在意猫到底算谁给谁生的,他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无药可救喜欢上了这小东西而已。 真的好可爱,也真的像个小孩子似的,对哪儿都好奇,什么都要摸摸碰碰,而且,身边一没了人,就要嗷嗷叫着到处找。 只不过…… 田土豆一定要粘着不放的,不是田钺。 是白未然。 大约从第三天起,小猫就开始跟白未然格外亲昵了,总是抓住任何机会团在他旁边,竖着一对黑色的尖耳朵,一脸懵懂看着他,或者干脆倚着靠着睡着。 田钺有点儿生气。 猫爬架是他给组装的,每天的干粮和罐头是他给喂的,毛是他给梳,玩具是他陪着玩,可到头来,还是白未然更讨喜欢。 起初,田钺还会忍,可他的忍耐,在土豆连睡觉也要钻白未然被窝时,画上了句号。半夜,他会在摸不到猫时,直接跑去对方的卧室,把那毛球抱回自己屋里,不管被吵醒的“两个人”都用怎样的眼神看着他。 而就是这种难以解释的选择,让白未然对这只最初真的只是买来给田钺玩儿的小动物,渐渐产生了好感,于是,从第二个星期开始,他也不自觉地叫土豆“土豆”了。 双方都这样喊,这个名字,就算是坐实了。白家大宅里,也就因为多了这么个土豆,变得比以前多了很多别样的生活气氛。 同样在日渐上心追寻生活着的感觉的,是田钺。 秋天,他开始试着种花,反正大宅子里有的是空间,三楼的阳光房到了冬天铁定也还是会温暖如春。种子会发芽的,花会开的,日子是有盼头的。 “我都没想到我还是个热爱生活的人。”田钺一边给花盆培土,一边这样念念叨叨自嘲。 不工作也不打游戏的时候,他偶尔还会做模型。那些都是他跟蒋鸾描述了款式之后,由对方买回来给他的。田钺并不“忌口”,不管是微缩景观的diy盒子模型,还是金属片组成的3d建筑模型,或是最难弄好最容易弄坏的纸板舰船模型,他都乐于耐着性子去完成。 做模型时,土豆就暂由白未然监管,用田钺的话来说就是,孩子你带一下,上回我一不留神,泰坦尼克号的烟囱就让他给撕碎了俩。 当时,就算嘴上在反唇相讥——“遗传,我一个不留神,车大灯不是也都让你撞碎了么?”,白未然还是做好了“隔离”工作,然后看看停在侧厅外的草地上,那辆早就维修一新的火红色宾利。 他和田钺,在一起真的好长时间了…… 已经可以自然而然地拌嘴了不是吗?就算偶尔彼此都还是会心里有点扑腾,都无法想象那些恍若老夫老妻的话是从自己口中吐出来的,但他们真的能做到日常拌嘴了啊…… 这不是长期共同生活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白未然都已经彻底不锁门了,至于田钺……这只难以驯服的野猫,是真的已经选择了留下,还是仍旧惦记着离开呢?他会不会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从这里一走不回头……? 不行。 白未然一想到这一点,就会有种不安和焦虑油然而生,他也明白,这种之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源自于世上最烂俗的东西,爱情。 他以天生狼王的身份,爱上了一个普通人。 而与其讨论这种感情是否惊世骇俗,不如说,他都没想过自己也会爱上谁。更何况,是个猿种,是个曾经的鬻犬,是个被他恶意折磨过的受害者,是个还没原谅他,更不用说爱不爱他,只是跟他莫名其妙就生活在了同一屋檐下的“房客”。 他们的关系是有所改善不假,交谈的时候也是越来越自然,田钺甚至还问过他各种狼种的小常识。包括发情期是不是一个月一次,有了孩子是不是只能吃奶粉,上级狼跟下级狼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就要名义上降级,混血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只能有下一级的身体特征…… 是,是,是,是…… 白未然的回答永远简单到只有是或不是,没有过多的解释,可他喜欢听田钺问他这些,他把这些,当做对方快要愿意留在狼群里的证据。 高兴时,他会做出相应的回馈,他会真的试着征求田钺的意见。包括今天清洁工要来,你可以暂且待在户外一会儿吗?人云要来管我借书,你能在房间里回避一下吗?晚饭要吃牛排吗?我要去老宅给玄爸过生日,明天再回来你介意吗…… 嗯,嘁,噢,呵呵…… 田钺从来不给他正式的回答,像最后那种问题,有时候还会补一句“说得就跟我介意有用似的”,跟着,又忽然觉得这么说就像是不喜欢自己男人夜不归宿的怨妇,赶紧皱着眉改口:“那你把门锁好了,要不等你回来我肯定人间蒸发!” 白未然此时就会走过来,抱着他,温热的掌心在他背后摩挲,将下巴放在他肩窝里,耳根磨蹭着他的脸颊,直到他放弃地一把推开,说着“要走快走!肉麻个j8!”,抄起地上正在抓他裤脚的土豆,转身上楼。 田钺拒绝解释自己为何机会无处不在却还是留下了,更拒绝承认自己在和那男人交谈时,心里隐隐约约的酥酥麻麻。 白未然会给他讲自己过去的见闻,老宅的旧事,两位父亲的旧事,人云和已然,甚至包括他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而田钺不知是不是为了回报,也会讲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这些事,哪怕是白未然早就查到过的,哪怕照例根本做不到感同身受,他也会保持沉默听着,并且认真点点头。 聊到最深处时,田钺有时会忘了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种种,好像此刻就是此刻,他们就是他们,此刻的他们,与往昔无关。 这种微妙的关系,持续了挺长时间,白未然看到了田钺的日渐平静,而田钺则看到了白未然肩头的负担。那个男人,是狼王之子,又是下一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69 任新狼王,固然,生为帝君,他不需要像普通王君那样,不需要像自己父亲当年那样,为了狼王之位明争暗斗血雨腥风,但他终究有一天是要统领整个北地的,到那时,他就会成为真正的高处不胜寒者,他有人可使,却注定无人可靠,谁会在他都觉得累了的时候给点他难以启齿去索取的温暖? 田钺? 到那时,这个人,还会在他身边吗…… 这些压力,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蛛丝马迹,田钺察觉到了,但并未言语。他只是在某一天,看似大方地丢给对方一个减压球,然后说,自己在职场“享受”尔虞我诈的那些年,总是趁人不注意一直捏这种东西。 白未然看着那个柠檬绿色的球,捏了捏,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至于那个球没过多久就让土豆给一巴掌下去撕破了皮,里头的填料飞了一地,那都是后话了。 其实,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老宅不能说不在意,白子虚或许是有点太过倔强太过高傲,拒绝面对这件事,李思玄则私下里跟白未然谈过这件事,劝他还是谨慎小心些为好。仲父的劝说,白未然会点头,然而真正能把话说到他心里去的,却是鹿瑶光。 某一次,和白已然一道过来的鹿瑶光,在儿子兴致勃勃跑去看田钺做的模型后,试探着问白未然,你是不是喜欢田钺。 白未然的回答,是沉默。 鹿瑶光也安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我想,大约以后,我可以和你平心静气坐下来谈谈鬻犬基本权利的问题了。”他无奈地笑笑。 “田钺不是鬻犬。”白未然面无表情,“不过……要谈,也不是不可以。” 鹿瑶光那双浅茶色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的神采,而后,便在思索过后点点头,告诉对方,他和田钺的事,自己会严守秘密。 十一月,白未然的生日到了。 他去老宅过了个简单的生日,然后在第二天一早回到自己家。 田钺正在陪土豆玩,那明显体型变大了不少的猫,逐渐显露出猛兽应有的姿态,而在白未然进屋时,又会马上换上一副软萌的样子,凑过去小声喵呜着,低着头,用脑门去撞那男人的小腿。 摸了摸脚边已经躺平翻肚子撒娇的田土豆,白未然看向田钺。 对方似乎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在足够温暖的室内也只穿了个宽松的大背心,下面更是干脆只有内裤。脖子上搭着毛巾,手里攥着xl号逗猫棒,田钺以一种格外随意格外居家的状态,站在白未然视线里。 是从何时起,他就愿意这样了呢……? 他会一直愿意这样下去吗……? 轻松,自然,跟他生活下去,一点点喜欢上他,然后最终爱上他这个连对别人的情绪都无法产生共感的男人……? 会吗? 心里一阵从没有过的酸痛,白未然焦虑地皱皱眉头,走到厨房,拿了一瓶纯净水,喝了好几口。他保持着诡异的沉默,至少是对田钺来说诡异的沉默。而后,终于,在对方溜达过来问他在玩儿什么深沉之前,隔着吧台,隔着沙发,问了一句:“你还想走吗?” 田钺心里一颤。 “你几个意思?”总觉得那低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却可以带出尖锐的戳刺感,紧张起来的田钺瞬间快要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白未然起先不说话,跟着,他闭上眼略作迟疑,便大步走上楼去。 田钺在疑惑中暂且没有跟着去看,直到对方自己走下来,手里,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盒。 纸盒挺厚实,打开后,里头是卡在模板里的一部手机。 白未然当着他的面,开机,输入了密码,把已经进入了初始界面的通讯设备,交到了田钺手里。 “……嘛?”觉得原因也好,理由也罢,就在眼前摆着了,却还是忍不住要细微颤抖着声音问上一句,田钺和那男人四目相对。 异色的瞳孔里,满满当当,都是戴着冷漠伪装的纠结。 白未然咬着牙沉默着,最终,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抉择那样,放弃地开了口:“买了大约一个月了,拿着用吧……有网络。” 有网络。 这次,轮到田钺沉默。 好一会儿,他就那么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表情僵硬,目光百味杂陈。 终于,他带着鼻音笑了一声,说了句“我都快忘了怎么用了。” 然后,他又说,你这是最大限度的冒险了吧?有了网络,能跟外界沟通,我可是真的会转脸就跑了。 接着,他带着苦笑问白未然,你这是收买我吗?想让我感动? 他在对方十分直白地点头称是时仍旧带着那种苦笑摇了摇头,思索片刻,直截了当问那男人,假如我真的走了,你还是会找我吗?挖地三尺也要把我找回来吗? 白未然仍旧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但是告诉他,找是一定要找的,只不过,不会再把你关起来,我会把你出去后的这段时间对你有所企图的狼种都赶尽杀绝,但是不会再对你,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你可别逗了,出尔反尔根本就是你个人品质里最突出的一条。”哼了一声,伴随着奇怪的低笑,田钺嘟嘟囔囔,又是一阵好长好长的,长到快要令人窒息而亡的沉默过后,他总算表情平静了许多,一声喟叹,说话时终于没了鼻音,脸颊微红,眼睛湿润的男人,把手机暂且放到一边的沙发扶手上,接着,第一次,用一种可以称得上是发自内心的真正意义上的微笑,面对着白未然,隐去了嘴角的苦涩,抬手拢了一把挂着水汽的头发,看似随意,然而万金不换的——“算了,今儿就不杠精了……生日快乐。” 那个笑容,那句话,是最锋利的刃,薄到像是不存在一样,然而杀伤力强大到可以万分之一瞬息间,就斩断了一个男人,细心筹划精心构筑苦心维护了许久,自以为已经足够坚强了的所有感情壁垒。 白未然脸上,有生以来,第一次,浮现出明显的血色,看似刻薄的嘴唇,也是第一次颤抖着无法言语。他还是有他的威严,但那只是表面,心里,他早就溃不成军。 田钺也许忘了自己是怎么被一把抱住的,但他记得之后每一次热情到发狂的亲吻。他或许也忘了自己是怎么被一下抄起来扛在肩上的,但他记得被带到卧室,压在床心之后,那双冰冷的眼,给过他怎样可以让人心都热得烧成灰烬的注视。 白未然锁了门,急不可耐一如个十来岁的少年,他隔着衣服去舔弄对方的乳头,然后匆匆掀起那件碍事的背心,一边含住已经硬起来的敏感处吮吸,一边更焦急地去脱田钺的内裤。 那是田钺第一回觉得,这个男人在不发情的时候,原来也会如此欲火攻心,手忙脚乱的。 而事实上,白未然确实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0 会因为发情期而欲火攻心,但从未如此手忙脚乱过。现在被他疯了一样想要的这个人,是唯一能让他手忙脚乱的那个。 “啊哈……嗯……”股间又被含住了,田钺在对方把他的器官吞进喉咙时,从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而愉悦的喘息。不得不说,白未然技术上确实好了很多,但他总觉得,这一次,那男人没有耐心用唇舌玩弄到他高潮的意思。 因为在腰间徘徊的指头,正一寸寸下滑,直到停留在他身后。 那里被碰到,田钺周身打了个冷颤,他本能地想要拒绝,可对方焦虑地抱住了他,然后催眠一样用低沉的嗓音反复告诉他,别怕,自己不会硬来的,会让你舒服的,别怕…… 田钺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或是着了什么道,但他就是鬼使神差地信了那些话,或许是在穴口挤压得动作是真的很轻很柔,或许是永无止境的亲吻是真的起到了最大限度的缓和作用,但终究,他允许对方那么做了,他允许那根指头钻了进来,在羞耻的地方一点点深入了。 只是,这次“探路”,并没有持续很久。温柔的尝试,就像是一种甚至带了点低贱的狡猾的询问,也许没有得到明确的同意,然而至少并未被直接拒绝。白未然撤出指头,而后恋恋不舍暂且停止了亲吻,伸手到床头柜那边,拉开抽屉,抓了管润滑剂和套子出来。 田钺开始脸上疯狂发烫。 身体里也是一样,因为涂抹在穴口的润滑剂,被指尖顶进来之后,没过多久,就全都半点不觉得冰凉了。 白未然抱着他,轻轻啃咬他的耳垂,低声告诉他放松别紧张,告诉他这次一定会和之前都不一样,然后,终于在找到那个挤压时触感略微不同的点时,开始停留在那里反复揉搓。 “不行……”田钺声音发抖,异常的快感夹并着羞耻感交替侵袭,他想逃走,又想享受下去,他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沉浸于快感的表情,又真的不是快感的对手。于是,他最大限度的抗争,也就只剩了一个“不行”,而已。 “再放松一点……”耳边的低哄还在继续,白未然小心挤进第二根指头,入口被扩张得更开,敏感点被抚触得更执着,田钺渐渐变得神志恍惚,那男人一直没有忽略补充润滑剂,进出的时候真的就没有什么痛苦,只是觉得不安,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怕。他也清楚,自己怕的,除去疼,更多的,其实是羞辱,作为雄性,被另一个雄性任意狎玩碾压的羞辱,可这次,他没有。那个怀抱半点也不放松,紧密贴合的胸膛没有女人的温香软玉,然而烫到不行,皮肤浸透了热度,喘息和低吟滑过,就会撩拨一般带出更多欲情。 田钺输给这种也许有点异常的快乐了,因为在第三根指头也挤进来时,他皱着眉闭着眼呻吟出声了,却终究没有挣扎抵抗。 可更重要的,还在后头。 他脑子乱作一团,然而他心里是清晰明朗的,又也许他心里早就溃不成军,思路却是条理分明的。他知道,那男人会进来,会用那根,进到他身体里来,他起初有一半的不情愿,可后来,就任凭感官的欢愉消磨掉了这份不情愿,而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违背自己“原则”地认为,就这样被进来,就这样干脆做到最后,说不定,反倒是应该发生的结果。 “呃啊……!你……够了……啊……啊……”突然连续颤抖了几次,田钺忍不住叫出了声,身体深处一种好像可以引发全身痉挛的感觉伴随着血脉的涌动骤然从某个地方扩散开来,他开始慌,开始恐惧,这是对于未知快感的慌和恐惧,似乎是要高潮了,却射不出东西一样,只是没头没脑地沉浸在激越感当中,而且这种攀顶持续时间比起射精来说要悠长好多,也更有通身都参与进来的感觉,好像被抚摸腹股沟,被亲吻锁骨,被揉搓乳头,都会让更多的快乐融入到高潮之中,于是,本以为一下就过去的瞬间,被绵延成了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极乐飨宴,身体随着欲海波涛翻卷起伏,强强弱弱反反复复几次这样的高潮过后,田钺终于忍不住开始抵抗。 不过,对于白未然来说,那更像是求饶,或者根本就是贪婪的诱惑。 明明说不要了,却抱着他,明明像是要把他拉开,却扯住他的衣袖就没再有下一步动作,腰身在不自觉慢慢扭动着,一双长腿也无意识地敞开,脚趾贴着他的裤脚磨蹭,就像被摸到通体舒畅的猫,发了情,也就忘却了猫科动物的尊严,跟骄傲。 他一直到那里变得柔软放松,才撤出手指,然后把早就忍耐到快要发疼的物件从裤子里释放出来,暴露在空气当中。 田钺听见套子被撕开包装的声音,还有被套上的动静,再然后,是更多润滑剂被挤出来,涂抹在那根昂扬的凶器上,也涂抹在他穴口的内内外外。 顶端碰到想要本能缩紧的那里时,他还有最后一次逃开的机会。 然而他放弃了。 于是,那男人就抱着他,压着他,一边诱惑般哄着他,让他把小腿搭在自己腰间,一边告诉他别憋气,尽量放松,如果实在疼得不行,可以随时喊停,他会停的,他不会来硬的…… 可能正因为白未然那么说了,田钺才最终没有喊停。 他是疼,可没有疼到像以前那样。 他试着调整呼吸,学着放松入口,努力压抑自己总也压抑不住的呻吟声,然后在粗大的物件反复试探着终究进到他身体的最深处时,带着细微的哭腔,发出一声自暴自弃的吟叹。 算了…… 该死的,算了……随你吧…… 他那时那么想。 而当那根开始反复抽送,他就连这种自我解脱的余地都没了。 他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的,顶端总是能碰到他穴道里的敏感点,而耳边热情到吓人的低语,则像是可以直接戳到他心里的弱点。白未然一边动作,一边轻声细语叫他的名字,轻声细语说着淫靡的言辞,说他里面好热,紧得要命又湿湿滑滑,而且一直在吸着他不放,好像要整根吞下去一样。田钺红着脸,呻吟着让他闭嘴后,他确实没有再让他难堪得想抬腿踹人,但好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又会让肢体纠缠碰撞的动静,和结合处那羞耻到极限的滑腻声音,变得异常明显起来。 田钺真想,要是这时候有点音乐就好了,随便什么破音乐,只要能让他别再听见自己身体被侵入摩擦的声响。 但这只是一闪念,因为还没来得及多想,他就听见耳根处一句再也压制不住的,带着粗重喘息的霸道的要求。 “田钺……爱上我!”白未然死死抱着他,意乱情迷神魂颠倒之中已经忘了一切,他只剩下本能的诉求,就算那是蛮横的命令,和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妄言。 田钺以为自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1 己听错了,但他没有,紧跟着那句“爱上我”之后,是几句更饥渴更疯狂,与其说是要求,不如说根本就是带了点可怜的哀求一般的: “爱上我……!然后……给我生小狼!我要你给我生小狼!……” 有生以来第一次,连讥讽别人的胡话都没力气,甚至莫名被那些词句弄得从头到脚让热水淋过一般,田钺下腹部狂乱燥热着,一直被攥在对方手里套弄的物件,就在他再也压制不住的叫声里,把浓稠的精液喷射在彼此的皮肉之间。 那里骤然紧缩到不行,白未然也终究未能忍住。他咬着牙,用尽了残存的理性,用力到太阳穴都见了青筋,才没有张开口就在对方脖颈狠狠咬下去。 好久,屋子里都没有人再说话。 直到彼此都逐渐从情欲里清醒过来,直到田钺被道德感敲醒,红着脸想要躲到一边去自我怨恨,直到白未然也记起自己刚刚说过些什么,默默抽出那根,然后撸掉套子……直到他们两个,一个坐在床沿,一个缩在床边,中间空着一大块,安静到都再也安静不下去之后,才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重新回到床心,一个故作严肃,一个故作冷静,并排靠着枕头和略有几分凉意的床头,缓缓地,吁了口气。 “……假如,我现在认真对我过去的所作所为道歉,你会接受吗?”白未然侧脸问。 问题或许有点突然,或许正在最佳时机上出现。 “可能吧……”田钺红着脸往旁边扭头,皱着眉想了想,才总算又转回脸来,和那双跟自己一样笼罩着一层余韵水汽的眼视线交汇,“……好吧,我接受,从现在起,我会试试看能不能原谅你。” “嗯。”点了个头,并没有对这种模糊的回答有什么急躁,白未然翻身搂住对方,手掌再次在那个让他欲罢不能的身体上反复游走。 “你愿意试,就够了。”丝丝缕缕,轻轻缓缓,让刚刚有点平复势头的情潮二度起了波澜时,他那么在对方耳边低喃。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下部·第四章∞ 竟然真的做到最后的那天,他们两个,在床上一直待到下午。 或者说至少是田钺,在白未然的床上,待到了下午。 就算开着净化机,也还是不敢共处一室太久,那男人在头晕之前,留下已经睡着的“破猫”,下楼去了。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之前田钺摆在那儿的那部新手机,一声叹。 说老实话,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于白未然而言,真的很难。现如今,这世上他最怕的有两件事,一是田钺死,二是田钺走。当会给从来不知道恐惧的白未然制造最大恐惧的两件事都和同一个人有关,那么这个人,在他心里,恐怕已经重要到能与自己的身家性命齐平了。 可是,他给了他手机,能联网,能和外界沟通,那就算遍布狼种,却终究属于猴子的世界。 他不想改口,不想因为田钺是猿种就不再歧视别的猿种,也并不乐意因为田钺曾经是鬻犬就对别的鬻犬另眼看待。对他来说,他最大限度的让步,是可以承认猿种里也有田钺这种出色的,鬻犬里也有田钺这种强悍的,他也许能做到不再一概而论地吐槽那些猴子变的人,也许能做到跟鹿瑶光平心静气谈谈鬻犬基本权利的问题,然而,他绝不会把那些人跟田钺混为一谈。 那个睡在他的床上的男人,是他的至宝,是他恨不得关起来锁起来藏起来封存起来一辈子不让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见到哪怕只是一眼的至宝。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极端,也肯定会被田钺指着鼻子臭骂一顿,可这就是他头脑最阴暗的角落里反复回荡的念头。那不会付诸实际行动,但也真的无法消除的念头。 他说不清从何时起就这样在乎田钺了,可他就是这样在乎着,在乎到心疼,说不出口的心疼。 正因为在乎,他给了田钺手机,不管心里多矛盾。 他的矛盾,对方是能感知的,独自在卧室里醒来时,田钺也好一阵沉默。他先是觉得腰身和屁股一阵疼,然后才想起来刚刚做过些什么。而令他自己都惊讶的是,虽说他会怕,会紧张得要死,可他还是允许对方做到了最后。 三次。 “卧槽……”脸腾就红了,田钺拉过被子把自己卷成了粗长的一条。 那次“圆房”,是他们关系的转折点。 对于白未然,彻底做到那一步,意味着以后他可以日常对田钺做出更多亲昵的举动。而对于田钺,跟男人真正意义上的性行为,意味着他又向着被一对一地“掰弯”,迈进了一步。 至于“爱上我!”什么的…… 以及“给我生小狼”之类的…… “我日你爸爸……脑残……老子拿什么生……你自己两头都没那个能力,还让老子生……生个鸟蛋啊……”一大卷田钺从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叫骂。 然而,骂归骂,对于拿到手机这件事,田钺还是心里有所触动的。他也矛盾,因为他知道这在某种程度上真的是最大的冒险和赌博了。白未然在赌他不会走,而他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会不会走。 想多了,就会脑阔疼,田钺暂且放下了心里的重重矛盾,先去享受在线沟通的快乐了。 偷偷试过登录自己以前的账号,却发现不管是哪个,都被彻底注销了。嘟囔着这帮狼崽子做得还真彻底,他重新注册了新的账号,然后添加了第一个好友。 白已然。 他没有加任何一个过去认识的人,因为他真的记不住他们的号码或是id,何况,就算想起来了,就算加了,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告诉那些人自己在哪儿?别逗了,不存在半点交情的人,是不会察觉到他的变化的,是不会明白他的处境的,是不会回应他的求救的。如果他真的会求救的话。 ……他真的没有。 当他好友列表和通讯录里的人,不管怎么增加,无一例外都是狼种时,他曾经自嘲过。可当他发现跟这些人交谈,是轻松的,愉快的,不用去勾心斗角左思右想唯恐暴露了自己弱点时,他的自嘲消失了。 白已然也好,鹿瑶光也罢,或者康樵,或者蒋鸾,甚至肖雨泽,他会和这些人联络,虽说略有区别,比如肖雨泽用的是蒋鸾的账号,而蒋鸾和他聊天的内容基本就是生活用品购物清单,重新开始工作的康樵那边满满当当都是在秀伴侣秀儿子秀恩爱秀纹身作品,鹿瑶光是十分定期地询问日常状况,白已然则是山南海北无所不包的闲谈。 【今天人云跟我说,他跟大学同学组成的研究小组在看国外的论文时候,有人为了省事就用翻译软件给机械译成中文了,结果根本没法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2 看,都不是人话。好多莫名其妙的词汇,比如什么“心智混乱的阳离子”之类的,笑死了。】 一大段日常琐事,后面还跟着好几个表情图,田钺边看,边笑,边回复。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有了个可爱的弟弟,一个会让他在乎每天高不高兴,累不累,有没有人欺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个好男人的弟弟。 说来,就又想要自嘲了,在原来的世界里,所有得不到的东西,都在鬼使神差进入狼群之后,成了触手可得的存在。 被关心,拥有值得关心的人,被认可,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被爱,一点一滴的亲昵跟笨拙的示好,披着霸道冷漠外衣的热情,那些无法自控的热情…… “在看什么?”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灼热的手臂就把他整个圈在了怀里,白未然在他耳廓轻轻亲吻,眼睛却没有去看他的手机界面。 田钺就像被撸了脊背的猫,舒服地闭上眼:“……研究逃跑路线。” “你舍得土豆吗?” 这问题就颇为狡猾了,甚至有点讨厌,就像他说他在研究逃跑路线一样根本就是在挑衅。 “我带着土豆一块儿走,你以为呢。” “那,你就走吧。”白未然说得轻松,在对方露出疑惑表情时轻轻哼了一声,“它和你一样,都是没有身份证明的,走了的话,猿种的警察,就要请你进去座谈一下了。” “我说,你很会戳人肺管子哈。”是真的有点儿不高兴了,田钺用手肘支开那男人,皱着眉不看他,“一边儿去。” 彼此间安静了一会儿。 白未然开始意识到自己确实说错了话。 懊恼起来,又不想放下自己的骄傲,高大的男人在原地抖了几下脚,两手插在笔挺的裤子口袋里,天人交战了半天,才再次走上前,把对方抱住,用脸颊去磨蹭田钺的耳根。 又是这种狼才会用的礼节…… 又无耻撒娇…… 恶心啊,死玻璃…… 心里暗暗骂着,田钺不说话,直到对方先开口,问他晚饭要吃什么,问他今天是否可以“那个”。 吃什么饭,和有没有得“饭”吃,是白未然征求意见最多的点。他仍旧用网上搜来的方式对待田钺,日常琐碎也会时常问问愿不愿意,而被询问者,则越来越觉得,这个在工作中明明就通身透着杀气的男人,很多时候,就像是一条听话的大狗。 可以吃肉了吗?有肉吃吗?肉?还要等多久才有肉?嗯? 虽然眼里是情欲,但征询许可时,分明就是流着口水在忍耐的犬科动物。田钺有时会因为害羞草草答应,有时则会故意拒绝,就算实际上他也是想的。 见了活鬼。 白未然身体力行,让他尝到了性爱的甜头。而食髓知味后,他真的再怎么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不正常的,违背他道德准则的,都没用了。 每一次,都会被弄得高潮迭起,然后就软到连回自己房间都懒得动。可就算会骂自己没用,或者在男人身下又叫又喘的到底要不要脸,下一次,他还是会不由自主投入到纯粹的欢愉之中去。 真是见了活鬼。 【话说,你哥真是个2b。】在对话框里输入了这么一句,按了发送,田钺一声叹,没有再次推开搂着他的胳膊。 日子还在往下过。 田钺照例会合理规划自己的时间,白天,他会和白未然分工,处理日常工作。但有幸得见这一幕的人,却寥寥无几。秘书们是铁定不让知道的,于是,除去白已然和鹿瑶光,也就只有绝对可靠的管家蒋鸾会亲眼看到那个十分微妙的气氛。 时而是键盘的敲击声,时而是停下来的思考,时而是你有来言我有去语的商量,时而是文件的传递,时而是干脆凑到一起看同一份施工现场的视频。 他们就像是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合作伙伴,是属于同一个团队的两个成员,虽然为了避免吸入过多的味道而没办法正常集中精神,白未然通常坐在沙发那边,田钺则在吧台旁、餐桌旁、落地窗旁等地方“流动”,但保持着距离的合作,仍旧流畅漂亮到令人惊叹。 大男人啊,不管从事什么行业,认真工作的时候,果然都是潇洒霸气的。即便一个捏着减压球,一个摸着猫耳朵。 白未然在跟田钺工作时,压力没有多少,但他会习惯性去捏那个球。上一个,让土豆一个猫拳下去成了尸体,这一个,是田钺亲手给他做的。 小气球里塞满面粉,然后打个结,就成了最简单的减压球,白未然总是将之小心藏好,再没让田土豆摸到。 猫,就像孩子,长得总是太快,一坨毛球,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目光炯炯身形矫健的野兽,在草坪上捉鸟,动作迅猛到吓人,但一回到“家长”身边,就又成了爱撒娇的萌宠,不得到足够多的爱抚,绝不起来。 田钺是溺爱孩子的那方,总是喜欢抱着土豆不放,而白未然则是典型的严父,大猫太皮,是一定会骂的。于是,当在工作中时,一向更粘白未然的土豆,为了不粘到被骂,或是玩心突然涌起拍乱了茶几上的资料,通常会选择跑去田钺那边呆着。 无聊了,困了,就打着哈欠守在旁边睡着。然后,田钺就会跟着一起故意打哈欠伸懒腰。但每当这时,不管屋里有谁,都会马上扭过头去回避。起初他觉得疑惑,后来才知道,狼种有严重的打哈欠传染的特征。 一个打了,周围的只要看到,都会马上想跟着打,所以有重要场合需要参加时,人人都会小心谨慎,想打哈欠是绝对要捂住嘴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类似这些狼种冷知识,有的是白已然的科普,有的是其他人,有的则是白未然亲口告诉他的,而就在越来越融入狼群,了解越来越深之后,田钺终于在某一刻意识到,这个群体给他的认可,已经让他产生了依赖。 就算认可他的只是几个人,但他真的得到了比过去浓烈十倍百倍的精神寄托。 而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时而那样思索着,时而又觉得结果明摆着,田钺不知不觉在白家大宅,迎来了春节。 照例征求过他的意见,白未然让肖雨泽过来,陪他吃饭。蒋鸾是要回自己家跟家人一起吃年夜饭的,他则必须回老宅,大宅空空荡荡,若是只有田钺,即便有猫陪着,还是会让他舍不得。叫蒋鸾把肖雨泽带来,又等到专门从高级餐厅提前预定好的大餐送到,他才放心离开。 但那顿老宅的年夜饭,他吃得不踏实。 大年夜,他仍旧过得心不在焉。 也许他掩藏得很好,可他的心思,时不时就会回到自己家去,回到那个男人身上。 但家人都在,他没办法躲出去打电话,他也不想让自己表现得那么不安,总觉得这样就真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3 的半点帝君的矜持都没了。可他自己明明也清楚,什么帝君,什么矜持,在那个人面前,已经变得一文不值。 他就像当初意识到自己逃不走的田钺发觉到“完蛋了”一样,明明囚禁了一只猫,到头来才恍然大悟原来事情真的是李思玄当初所说的,他关住的,是他们两个,开始无奈地笑着对自己说“你也完蛋了”的白未然,有生以来头一回,懂得了牵挂的重量。 第二天上午,他吃过早饭,就赶回了大宅。 急匆匆上楼,发现田钺还在床上。土豆四仰八叉睡在旁边,跟屋子里的最佳热源没羞没臊地腻歪着。 白未然迟疑了片刻,翻身上床,推开一脸茫然的大猫,搂住被窝里的男人。 田钺迷迷瞪瞪睁开眼。 “嘛……?”对那个拥抱再熟悉不过了,他都没有回头,只是小声哔哔了一句,“怕我跑了啊……” 白未然没有言语。 “……我刚睡着没多会儿。”眯着眼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田钺揉揉眼角,开始含糊不清的念叨,“肖雨泽天亮之后走的,蒋鸾把他接走了。我们俩打扑克熬了大半宿……嗯……哎,你听说了么,蒋鸾想用‘证人保护计划’这种理由‘骗’一下肖雨泽的家里人,就是冒充警方,谎称他目击了什么事件所以必须藏起来。这个事儿他跟肖雨泽提过,可毕竟挺冒险的,所以不敢轻举妄动……那啥,你觉得可行不可行?……嗯?要行,你给想想办法,要不行,你也甭来硬的,蒋鸾肯定也会先征求你意见,我这就是跟你透个风而已……哎,哎?你听见没有啊?” 念叨到把自己也彻底弄醒了,田钺翻身起来,回头看着侧躺在旁边,用那双冷色的眼看着他的男人。 两人之间,安静了片刻。 田钺又问了句“怎么了”,然后一边伸懒腰一边试图打哈欠,白未然及时错开了视线,然后在那个哈欠结束之后,才用低沉的嗓音问他。 “你会不会想见自己的家人?” 田钺愣了一下,但他的回答是一个苦笑。 “我没有值得见的家人了,你应该知道吧。如果有,倒是可以借用蒋鸾那招,跟他们说我在‘证人保护计划’里。” “……”看着对方的表情,白未然没有马上出声,但他抬起手,拉过田钺,在他耳垂上,脸颊上,嘴唇上,留了几个亲吻。 然后,他不管那家伙笑他什么“一大清早就煽情”,只沉默着把手探到自己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慢慢放在田钺手心。 看到那是什么时,田钺皱了一下眉头,认出那是什么时,田钺瞪大了眼。 那是一把车钥匙。 玛莎拉蒂levante的钥匙。 它属于田钺曾经开着到处风光的那辆车。 “你……”指尖有点发抖,田钺话也不太说得出来了。 而白未然,则好像终于轮到了自己一样,先把他拽进怀里,压在身下,先是又细细亲吻了几次,然后随着一声叹息开了口。 “几天前……你的车我叫人给‘解冻’了。现在停在管理所的车库里……钥匙你先拿着,什么时候想要,告诉我,哪怕是现在,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让那边马上把车给你送来……” 田钺有时会想,自己为何会对白未然动心? 莫不就是这个男人,是真的会把他放在某个很重要的位置?会疼他,会对他好,而且绝对忠诚。 他见证过失败的婚姻,父母的,朋友的,同学的,同事的,亲眼目睹的,道听途说的,各种失败方式。 可能,这也是他选择不跟任何人开展任何一段感情的缘故之一。 反正对方早晚,或许很快,就会不爱你,就会用争吵和冷战折磨你,你也会不由自主如法炮制去折磨对方不是吗,这不才是爱情的真谛吗?性吸引结束了,剩下的,只有永无止境的后悔跟嫌弃。 那么,等他身上没有那个味道了…… “挺好。”被搂着细细亲吻的空隙里,田钺颠了颠手里的车钥匙,一个苦笑,“哪天你没兴趣了,搞不好开恩放我走了,我就能开着自己的车走。” 白未然一皱眉。 “没兴趣?”他不懂,“为什么?” “凡事都有个期限啊。还‘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那是猴子的劣根性,狼种不存在那种东西。” “……那也是因为味道吸引而已,要是我身上没有……” “跟你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早就和味道没关系了!”突然急躁起来,不能忍受被误会的男人瞪了眼。 “你特么穷嚷嚷个啥!”根本不打算示弱,田钺也往回瞪眼,“那你就不想想,就算你们狼种天生来就是痴情大学专一系的,可我呢?大哥,我可是‘有劣根性的猴子’,考虑过没?” 白未然听完,好一会儿都没出声,他低垂着睫毛思考,似乎在纠结,但最终还是抬起头来,表情霸道而且执着。 “你和别人都不一样。”下了这样的定义,他不容许田钺再多说一句,直接将其压在身下,用一个紧密的拥抱,和一连几次的亲吻,把对方所有的质疑,都堵了回去。 田钺说不出半个字了…… 又是这种该死的温暖,又是这种天杀的亲昵,又是这种超越了性别的热情…… 他总是会输给这些,而至于之后渐渐燃烧起来的情欲,那就是另一个层面的东西了。 手伸进了衣服里,在胸口揉捏,缺乏血色的嘴唇在耳根轻咬,又在颈侧反复亲吻,无论如何,欲望还是会被撩拨得颤抖着钻进心里,又或许根本就是从心里钻出来,释放到四肢百骸,让田钺丧失掉最后的抵抗力。 他的抵触,从最开始连赤裸相对时都会皱眉,缩减到后来可以以皮肉贴着皮肉相拥,又缩减到接受性感带被碰触,并最终被进入,被反复侵袭时,也不再觉得令人作呕。 若是从前的他,他可能会把现在的他活活打死吧。 两个男人的性爱,到底有什么好的?一样的强壮的体格,一样的高大的身材,一样的结实的手臂,一样的低沉的喘息。是,他到后面是会叫出声来,可即便如此,那也是男人的叫声。整个过程,没有半点温香软玉小鸟依人的元素,没有女性的娇弱柔嫩,满屋子回荡挥洒的,全是硬邦邦热辣辣的雄性荷尔蒙…… 所以说,这特么到底有什么好的? 可是。 “啊……”那里,又被指头侵入了,不由自主收缩着,等待着,甚至焦急地盼着快点被碰到某个点时,田钺对自己的“恨意”上升到新的层次,然后,又很快被快感从高处踹下来,摔得粉碎。 “舒服吗……?嗯?”耳边,是询问的声音,润滑剂在内部化开,让进出变得更加容易,白未然直到他被迫红着脸点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4 头承认,才挑起嘴角,然后让拓张的手指增加到三根。 入口还是很紧很紧,但适应的速度明显变快了,贪图享乐的身体诚实到可怕,内部被反复揉搓撑开的折磨最终让耐不住性子的大猫闭着眼说了实话。 “够了……可以了……要干我就快点儿进来!……”敏感点被玩弄到整个人都快要疯了时,田钺用自己打死也不肯承认会在某些时候出现的“另一层人格”焦躁地提着要求,股间的物件已经射过一次,内外兼顾的挑逗方式罪恶到可耻,总觉得如果再不来真格的,就真格的会哭出来,田钺放弃了要脸。 他要舒服。 身体,被翻过来了,白未然从后面压着他,扶着他的腰身,把湿热的顶端在那里挤压磨蹭,隔着套子,触感就更加色情了几分,加上耳边的:“把话说得那么下流,没事儿吗?田总监……”…… 层层挑逗,甚至带了点挤兑意味的撩拨,都让田钺承受不住,他真想一拳结结实实打在那张帅脸上,可他做不到,因为那男人按着他,抱着他,一点点,一寸寸,戳进了他的身体里。 “!嗯啊……混蛋……你等着……” 内部已经被彻底填满,撑开的快感,挤压的快感,翻搅的快感,戳刺的快感,都让人脑子里除了想要更多更强烈的愉悦,再也没有其它念头。 猫,真的是贪婪的动物…… 孤独流浪时,张牙舞爪,满脸都写着什么也不需要。凶悍地张口就咬人,抬爪就挠人,狡猾地争夺地盘,也不管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就把地盘里所有的母猫都当做狩猎对象和炫耀资本。而一旦被宠爱了,被真心相待了……似乎猫科动物本身的温柔跟情色就会越来越明显。至于那好像要把过去所有未曾享受到的快乐都补回来一样,对于性爱不自觉的疯狂投入嘛……反正他白未然也有的是体力,满足他也就是了,满足到红着脸,红着眼眶,暴躁地说着不要,甚至骂他是不是喝了什么春药怎么还不赶紧结束,然后紧紧吮吸着他股间舍不得轻易射出来的物件,任凭自己股间的物件射个乱七八糟…… 到这个程度,骄傲的家伙就会满足到乖巧一阵子了吧。 哪怕只有事后的五分钟也没关系,反正白未然喜欢的,不是田钺的乖巧。 他就是喜欢这家伙的叛逆和暴躁,就是喜欢那种宁死不服输的劲头,就是喜欢他骨子里对温柔的渴求,和表面上孤高的冷漠,这种矛盾的个性,加上这个诱人的身体,真的会让他堂堂帝君,欲罢不能。 几次三番戳到最深处,白未然听着那有点凄惨实际上却是舒畅到不行的叫声,最终输给了那个要人命的身体。 他是反复告诉自己这家伙刚刚熬过夜,不能像平时那样做到太彻底,才总算控制住欲望的。默默起身,把润滑剂的瓶子跟多余的套子重新放回到床头柜抽屉里,白未然搂住田钺,在他耳垂上细细亲吻。 “发泄够了就给我滚出去,我要睡觉。”气哼哼地说着,田钺用胳膊肘怼身后的男人,直到被抱得更紧,快要呼吸困难,才堵着气停止了抗拒。 屋子里安静了挺长时间。 直到快要开始头晕时,白未然才带着轻度懊恼起身,又恋恋不舍要了好几个亲吻,说自己去楼下煮咖啡,有事就随时喊他,才终于穿好衣服离开。 田钺觉得自己有病,但他无法不对这种时候的白未然隐隐心动。 就算身体上会不舒服,也还是想跟他一直一直粘在一起,单是这一点,已经跨越了性别的界限。任何男人,女人,所有人,都不曾这样对他执着过。也许只是因为他过去总是会选错了人,也许他根本没有一次选择是认真的,他不付出真心,凭什么让旁人掏出心来对他? 那么现在,有这么个男人,应该就是在全心全意待他好了,他又该不该给予回报呢? 想,想不透,说,说不好。 只有矛盾是真的,否认不了。 刚刚被屋子里两个爸爸的“热气”弄得跑到外面去的土豆又溜回来了,身长已经超过一米的大猫扶着床沿,伸手去拨弄枕边扔着的车钥匙。田钺夺回来,土豆就干脆去拍他的手背,虽然没有探出指甲,可那豹子一样的大爪子拍一下也还是会觉得疼,田钺来了火气,干脆一把薅住大猫,直接拽上床,一顿揉搓。 土豆的后脖颈带着太阳晒过的味道和淡淡的难以明确分辨的花香,感觉应该是在三层阳光房享受过日光浴,又在不知道那朵花上蹭过才会如此,田钺捏捏那尖耳朵上面竖直的毛,看着那张分明就是野兽,却在他眼里可爱到不行的猫脸,边轻轻摸了摸有点扎手的长胡子,边合上眼,一声舒叹。 两天后,他的那辆车,被拖到了大宅。 车子洗得干干净净,而且铁定是做过维护保养的,开起来异常顺手。摸着方向盘时,田钺有点感慨,却没有自己预料的那么悲哀。 那天起,他就时常开着车,在别墅区里转悠,几次路过大门口,都未曾真的出去过。当然了,出于恶作剧心理故意往那儿开,然后看到认识他这辆车,也知道他的身份的警卫匆匆跑出来一脸慌张时,才猛然掉头来个u型大转弯,同时从车窗伸出手,比划着中指,一脚油门开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倒是开车去找过肖雨泽,也在蒋鸾同意后,跟他一道兜过风。他也让对方开过他的车,不过,兴趣的成分更大,他并没有试探或者撺掇过肖雨泽借此机会逃走,因为他清楚他会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那个男人,安定下来了,认了,虽然还不知未来会如何。 那他呢? 时间还在继续前行,春天到了。 他会在三层花更多时间摆弄自己种下的植物,感觉时间太久,自己被无视太久,白未然就会跟上去看看,偶尔还会要求和他一起松土换盆之类的,虽然绝大多数时候,会被一票否决,仍旧每次都问问。 田钺的情绪一直挺稳定,直到有一天,显得多多少少,有几分阴沉。 这种阴沉,白未然察觉到了,但在他开口询问之前,对方就先问了他: “你知道今儿什么日子吗?”用园艺铲子往新花盆里填土时,他突然开口。 “……”白未然一皱眉。 他大概猜到了。 “今儿是我被抓的纪念日,去年这时候,我正准备去参加婚礼,大概几个小时之后,就让秦永阳叫到楼梯间,打了一针那个什么玩意儿的药,然后就认识你了。” 讲述的声音还算平稳,但表情明显是纠结而压抑的。 白未然沉默了一会儿,问他,那,你现在还是想走吗? “想。”田钺无奈地笑了一下,“怎么可能不想?我是‘身已至此,心犹未死’啊……” “那…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5 …” “但暂时就这么着吧。” “?” “别问我为啥留下,原因我也解释不清。” “……你……是想着要离开也要名正言顺?就像你之前说的。” “一部分是。” “还有呢?” “跟你说了我解释不清。” “有想要等秦永阳他们被找回来,当面把话说清楚的原因吧。” “嗯……有呗。” “其它的呢?” “其它的就是真的解释不清的部分了。” “……”沉默了片刻,白未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近了几步,蹲在他旁边,帮他挡着花盆的边沿免得泥土滑落,然后,他低声念着,“田钺,你知道我已经爱上你了吧。” 半天,对方才“嗯”了一声。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把‘这个’给我?”沾着泥土的指头抬起来,指了指田钺的心口。 那一个瞬间,他是心里疼了一下的。 他脑子里的白未然,有两幅面孔,傲慢的未来狼王,和忠诚执着的追求者,用尽手段伤害他的冷血动物,和热情到让他害怕的活生生的人,囚禁他折磨他打过他用暴力试图让他屈服的身居高位的帝君,和宠着他放纵他对他撒娇跟他反反复复说着喜欢的爱情里的先输了的那个…… 谁先爱上,谁就先一步输了,不是么…… “喜欢跟伤害,永远不能扯平,这个你懂吧?”心里真的在沸腾,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平静的,田钺暂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只看着那一盆土,然后又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人,“平心而论,我真的是挺恨你的。” “……那,什么时候你会不恨我?”那男人眉心紧紧皱着,说话时嗓音低沉,然而有种极为少见的轻颤,像是等一个答案快要急疯了,却必须故作镇定一样。 田钺苦笑着骂了他一句:“你听听你自己问的这都什么2b问题。” 白未然沉默了。 “你知道喜欢上‘那样’对待过自己的人有多难吗?心里那关,不好过啊……”田钺低下头,拨开对方仍旧想帮忙的指头,继而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两手搭着膝盖,闭上眼,回想着对面这个男人忍着脾气不对他发火,即便难受也想跟他同床共枕,工作中和他平等讨论,生活里几乎就对他百依百顺的模样,好长时间之后,才随着一声咋舌,抬起头,睁开眼,“我可能是长期以来都特么太缺爱了,要不然……真是……得有多贱,才会对你个死玻璃监禁狂有感觉啊……”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下部·第五章∞ 白未然听着田钺所说的,一瞬间,就没了言语。 他想赶快说点什么,但他根本开不了口。他想让那家伙知道他此时此刻的想法,但他连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也无法准确表达。田钺也是可以感知到他的情绪的,倔强的猫科动物拒绝煽情,拒绝面对那些恶了吧心的小三上位战胜毒辣原配的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一把抱住然后大呼小叫着“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之类的情节。 哕。 千万别。 急中生智,他果断打了个十分到位的巨大的哈欠。 而这次,白未然没有躲开视线,他根本来不及躲开,结果,表情僵硬了短短两三秒之后,那对于打哈欠传染根本没办法抗拒的种族中的佼佼者,就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了。 白未然接连打了好几个,然后恼羞成怒看着对面还在试图假意张大嘴的混球,干脆直接凑过去,将其一把抱住,整个压在地板上。 把脸埋在对方肩窝,忍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没有了想继续痛痛快快再打几个的冲动,白未然叹了口气,收紧了手臂。 “你故意的!” “这有什么可故意的。”田钺一脸无辜,然后在好奇两个爸爸在干什么的大猫步履轻快凑过来时,略微挣脱开那双手,搂住低头闻他的田土豆。 田钺给土豆挠下巴,挠到大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白未然抱着田钺,在他耳根轻轻磨蹭。这种简直像是一家三口在亲密嬉戏的情景持续了几分钟,然后被一猫一狼夹在中间的男人主动打破。 “哎,姓白的。” “……我有名字。” “白大然。” “‘未’!” “‘喂’什么‘喂’,自己有手。”根本就是在打岔,田钺在对方恨不能揍他之前清了清喉咙,略作迟疑,才开了口,“等我生日那天,你能躲出去吗?” 本想问一句为什么,但白未然猛地想到了原因。 生日。 去年,田钺就是在生日那天彻底崩溃了的。 他敲碎了镜子,用尖锐的玻璃割破了手腕…… 叹了口气,白未然握住对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那条已经浅了很多的伤口。 “我出去,可以,但你在家……别做傻事。” “我能干啥?再死一回?”笑了一声,田钺翻过身,侧躺着,看着脸色不那么好看了的男人,“我不会再死了,除非寿终正寝。” “那,为什么不能让我呆在这儿给你过生日?” “因为差点儿就成了忌日啊!你四不四撒?”用怪腔调说对方傻,用故作轻松的态度说自己差点送命,田钺单手撑着太阳穴,另一手摸了一下对方的高鼻梁,“……至少……今年生日,你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 半天,白未然才放弃了似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好吧。”他说。 当时,是春天,距离田钺的生日,尚早。 但宁静的时光似乎也和忙碌的日子一样过得很快,转眼,也就到了那个本该高高兴兴,但真的发生了最不高兴的事情的日子。 当天早上,白未然早早离开了。离开前好像面对生离死别一样抱着田钺不松手,直到被恼火起来的男人三两下就从大门口推了出去。 满心担忧地,他开车去了管理所。 时间,是上班前,地点,是中央天井的小花园里。 宽大的白色遮阳伞下,灰绿色的桌椅边,坐着他,和鹿瑶光。 周围经过的人一看到鹿主任对面竟然是百年不遇会出现一次的帝君白未然,都一脸惊慌失措,赶快调头拐弯换方向,假装接电话或是忘了什么东西,尽可能避开从他们旁边走过。于是,天井里的气氛就变得格外微妙起来,大家都在主动改变着行进路线,在两人周围制造了一个直径大约五米的中空区域,只有躲不开的咖啡车小哥被逼无奈,留在原地,尽可能躲在旁边那棵树后面,避免任何视线接触。 “你看,你一来,大家都纪律性十足了。”无奈地笑笑,鹿瑶光指了指附近那些拿着咖啡杯和文件行色匆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6 匆赶赴自己岗位的狼种,“王君和臣下都还好点,庶民过都不敢过来。保洁员刚才看见你,转脸又回大楼里去了。” “他们要躲,与我无关。”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眼神都冷漠到极致的男人把左腿搭在右腿上,颇有风度地拽了拽裤线,然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凉的拿铁。 “未然啊……你今天过来,其实是……”总觉得不知该不该点破实情,鹿瑶光最终还是推了推眼镜,试探着开口,“田钺他……希望你回避?” 被这样说中,白未然脸面上还是多少有点过不去的,但他忍了。鹿瑶光是屈指可数能跟他讨论田钺问题的人,更何况还是可靠的家人,这种时候,猜中了,或许更好。 “仲叔是想说什么?”皱了皱眉头,他问。 “啊不,也没什么。”摇摇头,鹿瑶光把指尖在小桌的木纹上无意识滑动,“昨天,已然还跟我念叨,说他想给田钺过生日,可又不敢,就连问候一句也放弃了。想还是明天补一句比较妥当,然后还说有点担心他别心里太难受。” “……”白未然边听,边沉默,表情里有种看得出来的焦虑,好一会儿,他才烦躁地问对方,“他的心理阴影,会持续多久?” “这就要看你了啊。”忍着差点儿就笑出声来的冲动,鹿瑶光想着果然白未然在田钺的事情上就是会乱阵脚,他摸了摸花白的鬓角,尽可能谨慎地解释,“一般来说,受过重大刺激的人,会留下相关的阴影和一系列应激反应,但如果后期留意这些,不给他负担和压力,尤其是到了某些特定的日子,找一些别的事情让他放松下来,或者让他安安静静度过,会好很多。不过……怎么说呢,田钺真是相当强大的了。相信他恢复起来也会比别人快。” “您是说,他在精神上很顽强?” “你也看得出来,他不是一般的顽强,心理素质好不到一定程度的人,遭遇他的状况,恐怕很快就会想方设法自杀了。根本不可能恢复过来,还恢复到现在这个程度。” “他足够强大,这我是知道的。”点了个头,喝了口咖啡,白未然眯着眼,想了想,总觉得有些话,明明不太甘愿,却非说不可,“……那,您所谓的‘别人’,指的是其他鬻犬?” “是啊,很多鬻犬受不了折磨就会寻死。哪怕是在深知自己有罪的前提下。” “既然有罪,寻死与否,也就无关紧要了吧。” “……不是这样的。”说到这里,其实有点急,但鹿瑶光忍住了,对他来说,白未然是个最好的,可以商讨鬻犬基本待遇改善问题的人,现如今,狼种最高层里,没有谁比他更能听得进去这些观点,也没有谁比他更有发言权,“未然,你身居高位,又是将来的北狼王,可以说,很多事情,底层的事情,都来不及传到你耳朵里,就过去了。现如今,鬻犬问题,我觉得是到了非想想办法改善的地步了。这个制度,已经延续了太久,并不适合当今的环境。地下场所也太多,所谓的‘斗狗’也好,‘买卖场’也罢……包括豢养、项圈和刺青,我认为都到了该废除的时候了。就算我们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可毕竟我们藏在人类社会里,还是应该顺应时代变迁,作出相应的改变的。要不然,你想想,上面的高楼已经直插云霄了,下面的地基还是木板房时期打下的,那,不是早晚会塌个彻底吗?” 鹿瑶光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但字字句句都入耳入心。 “可是……鬻犬制度是所有狼种通行的,北地改了,其它地区怎么看待我们?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白未然低头看着咖啡杯,抬起手,摸了摸发白的嘴唇,“狼国无都城,这您是知道的。假如说,八大狼王里,北狼王可以做所有人的主,那这件事还好办一些,可毕竟大家都是平等的,各自为政,只有我们改了,必定会生出无尽的麻烦。” “未然,麻烦这东西,就像并发症。你治大病,总要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并发症跳出来捣乱的,但归根结底,不会比最严重的病症难对付。而最严重的那个,是要命的。其实……我也有些耳闻,在外地的亲戚也好,朋友也罢,都在有意无意间说过自己所在区域的一些观念和意识形态上的小变化。比如也有一些组织,跟当地的狼王提出应该改善鬻犬的境况,天大的罪过,哪怕秘密监禁起来,严格管理,也比……‘当狗’强啊,你觉得呢?” 说完,鹿瑶光停顿了一会儿,没有马上催促结果,而白未然,则在最后几个字出现时,眉心一紧。 我不当狗,我宁死也不当狗,我不是狗…… 那些带着哭腔的,绝望的叫嚷,他还没有忘。那是田钺在最开始被囚禁,被戴上项圈,关进笼子时,疯了一样嘶喊出来的言辞。 莫非,这不是只有他才会有的想法? “您的意思是,要让有罪的,在有尊严的前提下被囚禁?” “大概吧,我是希望能实现的,在我有生之年。”笑了笑,鹿瑶光抬起眼,看向对方,“如果是普通的刑事犯罪,履行普通的法律程序,进监狱服刑,也就是了。可如果是普通法律之外的罪过,比如危及狼种生存之类的,没有触犯普通人类法律的,就单独监禁比较合理。我们又不是做不到这一点,哪里都有人脉,辟出一块空间,建一座监狱,不是天方夜谭。管理所不就是这样建起来的吗?至少……就算失去自由,也该名正言顺,有尊严地失去自由。余下的时间,用来赎罪,比用来怨恨要好得多啊。” “怨恨?”白未然一瞪眼,“自己犯了罪,还有资格怨恨?!” “任何人,不管狼种还是猿种,遭受了极端恶劣的待遇,都会心存怨恨的,我相信,所有鬻犬,你问问他们,是愿意被当狗养,还是愿意去我说的那样一个地方服刑,相信他们都会选择后者。”仍旧保持着心平气和的语气,鹿瑶光觉得今天的交谈,可以不再深入或是延展了,“未然,刚才那些话,你就先想想吧,要是觉得多少有点道理,那我就没白说,要是觉得不在理,那我们改天再商量。毕竟,忙中出错,有些事是急不得的,你肯听,我已经是知足了。” 听着对方收了话题,白未然半天没言语。 他从没这么矛盾过。 从小,他受的就是等级式教育,他知道自己是强者中的强者,而狼种是最认强弱这一套的。在他眼里,鬻犬就是整个狼种社会最下层,简直下层到阴沟里去的低等生物。甚至比普通的“猴子”还要下贱十倍百倍。 可是,他命里注定一样,跟田钺的人生轨迹有了交集,还一路发展到现在,越缠越紧。他亲眼见过田钺的痛苦和绝望,他见过那个为了除掉项圈把自己的皮肉都抓得全是横一条竖一条的血印子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7 的男人怎样蜷缩在笼子里哭泣,又怎样一次次想逃。 他明白,很多鬻犬,受到的待遇甚至比当初他对待田钺那样还糟糕。他也明白那些地下场所是真实存在的,鬻犬可以买卖,可以交换,从大街上捡到无主的鬻犬,是玩弄之后丢掉,还是带回家,全看你的善心到底有多少了。 那么,这样的情况,真的对吗…… 持续了太久太久的传统,是该视而不见任其持续下去,还是该像鹿瑶光所言,从地基着手,把腐朽的,不合时宜的部分用新的,科学的框架取而代之,才是更好的方法? 他想反驳一句,田钺没有罪,他只是被动进入狼群,成为鬻犬的。可是,他清楚鹿瑶光会说什么。 不管主动被动,结果都一样,有罪的鬻犬,被残忍对待,就会有本能的怨恨,就像咬过人的狗,你用棍棒去打,他会产生加倍的疯狂一样。就算委身于一个还算不错的主人,过得也是宠物的日子,更何况又终生处于发情期,作为狼种,会大大折寿,随时可能气绝身亡,作为猿种,无法适应“那种”事,搞不好会更快被折磨致死,平等地受惩罚,对于哪一方而言,都似乎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说穿了,只是个怨念深浅的区别,而已吗…… 那么,远的不说了,就说自己的管家蒋鸾豢养肖雨泽,难道本质上也是一种折磨? “……那,这件事如果提出来,莫非要一次做到彻底?把所有鬻犬都强制性带走?”琢磨了一下,他有点突然地开口问。 “啊……也要看情况,我觉得,假如是待遇还算人道的猿种鬻犬,也是暂时可以不带走的,毕竟猿种只是有发情期的味道,不会折寿。但是如果是散落街头的,就还是带走比较好,不然真的会很快送命。” “那狼种鬻犬呢?带走简单,又如何治疗?您是希望得到治疗的吧?但至今我还没听说过可以逆转hzq药效的东西。” “这还真是个问题,也肯定会成为饲主们反击的理由。而且更重要的是, hzq现在还在生产,我是希望它能彻底停产的,但真的要停产,绝非一句话的事。而且必须全面同时停止,并且销毁所有相关设备和成品。不然,就算我们停了,另外七大狼王地盘里可也是有同样的生产线的,大约还是会有地下途径流通过来的针剂。所以说,有时候,真是觉得还是古时候好啊,熬草药比科技手段提纯慢好多,而且各地区之间沟通不便利,真要连根拔除,相应的麻烦也没这么大。”苦笑着耸了耸肩,鹿瑶光叹了一声,“就还是容我多想想吧。说真的,未然,你肯跟我聊这么多,我真的已经很知足,很感激了。” 被那么一说,多少还是会过意不去,就算级别是臣下,可终究是自己的仲叔,白未然摇摇头,端起杯子,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我也很意外,仲叔竟然身在管理所,心思却惦记着颠覆它。”说了句不咸不淡的话,白未然把纸杯轻松捏成了薄薄的一片,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站起身来,“如果要跟家父公开提出,我没有办法一次全说清,毕竟他的脾气,您也是了解的。就先从项圈和刺青开始吧。” “不急,你有这个心,就再好不过了。”这是那天,两个人之间交谈的收尾。 之后,白未然离开了管理所。 他回别墅区去了。 但他没有回大宅,而是在蒋鸾家呆了一天。 虽然心里觉得紧张,而且莫名其妙,但还是接待了这位超级贵客,蒋鸾让白未然在一楼随意停留,然后借此机会,把一些积攒的无关痛痒的“家务事”整理出来,跟他一件件征求意见。 偶尔,白未然会闻到若隐若现的香味。 他知道,那是肖雨泽的香味。但那个跟田钺客观上情况最接近的人,却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致。 对他来说,肖雨泽的气味太呛,而且有几分廉价,感觉就像是广告里说清香怡人,实际上喷一点就能连人类都呛死的杀虫剂。大约蒋鸾闻起来又会是另一种味道吧,可能还是很不错的,否则谁能容忍一个移动的杀虫剂在家里待上好几年。 他也想知道蒋鸾对肖雨泽到底什么心情,据他了解是根本没有过任何肉体接触的,所以,他只是关着他而已?而且,明显就是散养,那通向地下室的门虚掩着,压根锁也没锁……那么,这算是一种折磨吗?毕竟肖雨泽是戴着项圈,也做了刺青的…… “你后悔养他吗?” “……啊?”一下子愣了,但很快反应过来,蒋鸾赶紧低下头,“大少爷是说肖雨泽吧。” “嗯。” “这……该怎么说呢……” “不想说就不用说。” “啊……” “我就问你,如果让你给他摘掉项圈,或者洗掉纹身,你会做吗?”问题看似问得轻松简单,但白未然是很想知道答案的。他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心里扑腾着的蒋鸾一个低低的回复。 “会。”多一个字,也没有说,蒋鸾只是沉默。 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白未然懒得去猜,自己心里又在想些什么,白未然懒得解释。他只是多多少少有了一点感触,一点想法,算是大致上做了个决定。而后,天黑下来之前,他回到了自己家。 迟疑着进门,迟疑着上楼,一直走到三层,他看见在阳光房外,露台上的藤编沙发里,坐着田钺。 旁边,是已经睡着的大猫。 铁艺小桌上,是半个蛋糕。 听见脚步声,田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抿着嘴唇安静了片刻,抬手指了指盘子里的蛋糕。 “尝尝,你哥我自己做的。” 白未然抬了一下眉梢。 “哥?” “不是啊?我比你可大六岁呢。你不是31吗?我都37了,半大老头子了。” “这又是哪儿来的歪理。”叹了口气,白未然走过去,坐在旁边,搂住对方,亲了亲额角,“我和你,看不出来年龄差距的。” “……”没说话,只是笑笑,田钺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推开对方,把碟子拿过来,放在那男人腿上。 白未然低头瞧瞧看似还挺绵软的甜品,犹豫着吃了一口。 “还成吗?” “很好。” “我自己做的。” “用什么?” “烤箱啊,不然呢,你自己有烤箱你不知道?” “知道,只是没用过。” “是哈,您大少爷。烹饪用具就得是我们这帮下人用的。” “说什么蠢话。”轻轻一咋舌,白未然把对方拽进自己怀里,嗅着即便在开阔地也格外浓郁的香味,想着还是自家的猫最好闻了。 两人之间安静了好久,田钺才先一步出了声。 “我今儿想了一天。做蛋糕的时候想,吃蛋糕的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8 时候想,从早晨起来,想到现在,然后,我想通了。”那种碎碎念的感觉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最能让人紧张,田钺伸了个懒腰,眼睛看向远方,“过去,我想先放放,不提了,没劲。以后呢……” 白未然耐心等着,强压着心里狂跳带来的焦虑感。 “以后,就再说以后的吧。”看了一眼对方,田钺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那男人的头顶,把完美的发型弄得有点蓬松,“我是想走,不假。可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把大招都放出来吧,说不定,我心一软,人一傻,就乐意留下了……”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下部·第六章∞ 田钺说他搞不好人一傻,就留下了时,白未然心里,涌起一阵从未曾体会过的狂喜。 而他曾一直以为,这种感情是多余的,甚至不存在的。为何要狂喜?难道自己得到的或者即将得到的,不是自己本来就该得到的吗?既然理应如此,那么等着得到也就是了,有什么可狂喜的?至多高兴点还不够吗? 可是,当田钺那么说了,他的狂喜,油然而生。 彼时彼刻,他才明白,若是一样东西,得到得太不容易,想要不喜悦到发狂,都难。 哪怕仅仅只是看到了即将到手的希望而已。 当天,他拉过田钺的手,小心翼翼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亲了亲对方的腕子。 那里,有那道伤疤。 被亲吻时,田钺眯起眼,指头微微颤了一下。 但他没有拒绝。 不知自己该不该回赠一个亲吻,田钺看了一眼对方脸上的疤痕,最终还是没能把嘴唇贴上去。 白未然不在意,对他来说,这个犹豫的眼神,已经能等同于若干次亲吻了。 他可以暂且知足。 别墅区的夏天,总是比外面的凉爽一点,没有高楼的遮挡,在三层阳光房尽情生长的花花草草,迎来了观赏者。 或者说,分享者。 白已然带走了一盆茉莉,康樵带走了一盆朱顶红,蒋鸾似乎是喜欢那盆栀子但是不好意思开口,田钺干脆直接给了他,还让他给肖雨泽带回去一盆飞燕草。 说实话,田钺觉得迷茫,毕竟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在狼群里,反而享受到了生活和交流的乐趣,反而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沟通和认可,但他确实是被认可着的,被身边或热情或矜持的狼种。 人,真的是奇怪的动物,只要能被认可,被一个群体接纳,就觉得自己可以为此做出任何牺牲。 那么,他能牺牲的又是什么?自由吗…… 开得最好的黄月季,田钺留给鹿瑶光了,因为白未然对他说了跟鹿瑶光商量过的事情。 “你这样,是跟所有人作对了吧。”把落在碗莲瓦盆里的百合花瓣捞起来扔掉,田钺看似随意地念叨。 站在旁边的男人看着他的动作,沉默了片刻,蹲在旁边。 “我最近从管理所拿到了一些第一手的资料。关于鬻犬的。” “然后呢?” “触目惊心?可以这么说吧。” “你也会惊心啊……”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田钺侧脸看着那男人。 “其实并没有实际的共感,只有在假设是你的时候,会觉得不舒服。”说这话时,白未然表情足够淡定,但还是让田钺有点心里扑腾。 “少拿我假设!”撇了撇嘴,他叹气,“你就等着你爹找你算账吧。” “……再说吧。”也跟着叹了一声,白未然站起身,看了看外头露台上的阳光明媚。 他心里,确实是有压力的,因为现实给他的准备时间并不充裕。 秋天,是狼王聚会的日子。每一年的时间地点都不同,今年的时间定在九月中旬,地点,在吴越王的地盘。 他要为此做好相应的工作,要在父亲离开后全权负责所有的事务,而在离开前,他要把初步的试探先做完。 他真的那么做了,可是,事情也真的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并不顺利。 听他说建议在八大狼王的聚会上提出应该为鬻犬适度改善待遇,起码也要摘掉项圈并不再刺青时,白子虚的反应,不说是暴怒,也差不多了。 而他暴怒的点,与其说是儿子居然提出这种鬼看法,不如说,他万没想到这种观点会是他儿子提出的。这些年,也不是没人暗示过或许可以改善一下鬻犬阶层的生存现状,可这种暗示来自谁都无所谓,来自白家大少爷,就格外带了忤逆不孝的味道,简直像太子谋反一般震撼,几乎要让当朝天子恨不得当场拍碎龙书案了。 “我问你,这种混蛋理论到底是谁传输给你的?!啊?!”白子虚攥着手杖,死瞪着白未然,但即便是说了这么言辞,仍旧一脸冷漠,被父亲质问的“太子殿下”只是笑了笑,然后说,这不重要。 父亲的火气还在烧,就算有李思玄和李人云的劝说,那些诸如“你到底是不是白家人?!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的责骂,或者“你一个人躲在大宅到底都干了什么鬼勾当?!这些蠢话你居然说得出口还让我带到聚会上去说?!你让我堂堂北狼王的面子往哪儿搁?!”的质问,还是拦不住地一股脑撞进了白未然的耳朵里。只不过,怎么进去,又怎么原样出去了而已。 他不是不在乎父亲的感受,他只是理解不了为何只是一个提议,居然可以真的让父亲这么愤怒,难道他无法把这种情绪消化成自己的正确反应,作为父亲,白子虚不知道吗?又或者是正因为知道才更愤怒? 看来,真的是不太好办啊…… “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问你呢!!”又一声斥责,白子虚用手杖敲击着老宅地上整齐厚重的青砖,金属的包头碰撞出巨大的响动,白未然回过神来,但刚想耐着性子回复几句应付场合的话,就被打断了。 打断他的,是老宅的卫士长,之所以冒着被骂个狗血淋头也要跑进来报告的风险,是因为大门口来了客人。 贵客。 贵到不让北狼王亲自出面接待,都不行了。 被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弄到汗毛都快竖起来,卫士长硬着头皮凑上前,报告了有人来访的事,而白子虚,则在听到来人是谁的瞬间,只愣了一下,就直接在叹气之后,难得一见地,翻了个嫌弃到极致的白眼。 “都说了不用他过来!!”白子虚狠狠地念叨了一句,而后强忍着无奈跟恼火,最后用手杖在地上敲了一下以示泄愤,万般不情愿地换上了准备待客的脸色。 只可惜,这个好不容易装出来的表情,只是片刻后,就让来者给全面破坏了。 从影壁墙外绕过来,穿过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79 庭院,大步走进正厅的,是个身材高大,体格魁梧,就算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仍旧精神矍铄,英气逼人的男人。男人约摸年届花甲,个子跟白未然不相上下,一身漆黑的绸缎唐装包裹着结实的身体,手里也提着象征狼王身份的手杖,但比白子虚的更大了一号。脸上挂着笑逐颜开的表情,男人进门的同时就把一双手臂大大张开,直冲着一家之主就迎了过去。 心里显然是一万个不情愿的,白子虚打算勉强回应一下,但他意料之外的是,对方居然在眼看就站到他面前时,瞬间换了目标,一把抱住了旁边的李思玄。 “玄玄——!”洪亮的嗓音有点肉麻地一声唤,男人拍了拍对方的后背,结束了拥抱之后还是搭着李思玄的肩膀不肯松开,“好久没见,还是这么漂亮啊~!” “……天麒大哥,别来无恙。”想笑,又觉得尴尬,想聊几句,更是觉得有种当面出轨的别扭,李思玄无奈地小心躲开了那只肩膀上的手,往白子虚那边挪了挪。 屋子里的气氛,紧张微妙到好像埋了无数个闹钟,滴滴答答定时炸弹一样响得让人闹心,却不会真的把房子炸上天。 这个男人,白未然认识,应该说全家上下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冬狼王,于天麒,就是他了。 他统领着整个东北区域,领地是北地的两三倍,比白子虚早几年登上狼王宝座,当初白子虚抢到北狼王之位时,他是第一个登门祝贺的。只不过,对方是真心不想让他来。 首先就是因为这个于天麒,是李思玄的初恋。 当初,十三岁的少年,第一次见到那头名副其实的北方的狼时,曾经心动过。就像女学生没办法不对二十出头的英俊健壮男青年动春心一样。但当时的于天麒已经早早跟伴侣礼成,这持续了不到一天的初恋也就无疾而终了。可白子虚知道后,就没办法再对同样是狼王的这个男人抱有平常心,即便他明知道自己的伴侣,甚至包括他自己当时都只是个孩子,而对方压根儿就没对李思玄有过半点儿想法。 而说到为何白子虚对于天麒意见这么大,其实还是因为对方不仅总是故意当着他的面儿对李思玄太热情,还最喜欢几十年如一日地开他的玩笑,就比如…… “‘白玫瑰’,你挺好哒?” 果不其然!又来了! “堂堂狼王,这么嘴贱,合适吗?”白子虚眉心紧锁。 “谁让你当初怀着孩子的时候又白又嫩又娇艳欲滴的!”于天麒满脸的理所当然,“八大狼王,别人都宝座到手了再生孩子,或者生完了才去竞争,就你,非得捡怀着孩子的时候跟各路精英勾心斗角,然后当上王的时候大伙儿瞅见的都是你挺着肚子貌美如花的样儿,叫你白玫瑰还委屈你了??” “天麒大哥,就放过他吧。”李思玄不想笑,但真的快要忍不住了,抬手摸了摸爱人的后背,安抚着快要爆裂的情绪,同时对于天麒“求情”。 “再说一个,再说一个就放过。哎,你什么时候死啊?”好像很认真地问着,于天麒看了看从他出现这眉头就没松开过的白子虚,又冲旁边不远处的白未然抬了一下下巴,“你死了也好让人家未然赶紧接班儿继位。破车不能挡好路,挺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这么人事儿不懂啊~~” “你比我大六岁,问我怎么还不死?”白子虚终于反唇相讥了一句,然后让身后的李人云和斜对面的白未然都先去别的跨院呆着,不要“影响长辈说话”。 尴尬到都要疯了的李人云是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而白未然也确实打算借此机会撤离,与其见证认识了几十年的“两头老狼”好像孩子一样穷吵恶斗,还不如回自己家去找田钺腻着。 但,他没有来得及离开。 开够了玩笑,心里舒坦了的老爷子,接下来提到的一件事,让已经快要走到堂屋门口的白未然,瞬间止住了脚步。 “哎,对了,我这回来,一方面是想在上老康那儿聚会之前先跟你碰个头儿然后一块儿过去。另一方面呢……也是给你带了个‘小礼物’。”表情确实是严肃了几分,于天麒边说,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把一张照片放大了,送到白子虚和李思玄面前,“你俩瞅瞅这个,这是前阵子有人从监控里看见,就给我送来的。这两个人,是不是就是你们找了好长时间,还发了协助调查令的那个秦永阳和冯郴?现在我派部下暗中盯着他们的动静呢,如果真是,需要动手,你一句话,我叫人现在就‘打包’给你送来!” 那天,冬狼王于天麒的一番话,是后面一切变故的开端。但这场变故,谁也无法避免。 捕捉到秦永阳和冯郴蛛丝马迹的事情,白未然告诉田钺了。 之后,就是意料之中的一场风波。 白子虚的意思,是要把这件事赶快解决一下,既然那两人在于天麒的地盘,不如就借着熟人好办事,把人扣下,转交到北地,后面怎么发落,倒是可以等他聚会回来再说。 但白未然,把事情包揽下来了。 父亲并不放心,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自己这个儿子,对那条狗,已经有种异乎寻常的在意。他听来的风声至少是那样的,虽说没有太让他暴跳如雷的情况,可一代新狼王,居然散养鬻犬,不管姓田的身份到底能不能确切定义为鬻犬,都十分拿不上台面。可白未然的话,也不无道理。 他说,首先,田钺是被动卷进狼群的,他有错,然而无罪。日后放不放他走,假如放走的话又要怎么处理后续的事情,这都可以暂且不提,可终究要给他一个说法。要让秦永阳他们跟田钺见一面,未必正式到好像对簿公堂,可就算场面闹得很不好看,也该给彼此一个闹得很不好看的权力和机会,否则,狼种尊严又何在呢。 “你先告诉我,这件事你包揽走,和你要改善鬻犬待遇,有没有关系?”白子虚一脸阴沉。 “没有,这是两件事。”答案是否认的。 “那,姓田的是不是你要改善鬻犬待遇的原因?”又补充了一个问题,老狼王脸色更加难看。 “……不能说没有。”白未然想了想,给了个滴水不漏,却又模棱两可的回答,“但我毕竟过后未曾亏待过他,他不属于我想看到得到改善的群体。” 这话,就很值得琢磨了。可以说田钺早已不是鬻犬,起码白未然不拿他当鬻犬了,也可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目前是良好的,甚至很有可能是……太良好了一点的那种。说良心话,白子虚无法不在意,但他真的很抵触面对这件事。 最终,他选择了放手。告诉儿子,假如事情闹大,变得无法收场,所有责任你自行承担。 白未然截止到父亲选择放弃,就没再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0 用心听后头的话。 他跟于天麒简单商量了一下该怎么接手这件事,然后,就在白子虚警告的目光和李思玄担忧的注视中,离开了老宅。 再然后,他见到了田钺对这件事的反应。 原本平静了的日子,就这么不平静了。原本缓和了的心情,也就这么重新起了惊涛骇浪。 田钺都没等到真的当面对质,只是听说这个消息,就整个人都无法自控了。 他没嚷,他甚至脸上还有笑,但那笑相当凄惨。 他嘴唇发颤,坐在沙发上,肘部撑着膝盖,两手指头交叉抵着额头,脸色先是骤然煞白,然后又一点点开始泛红。 心里在疯了一样狂跳,慌到都一阵阵恶心反胃,田钺张了几次口,才终于压抑地问了一句: “我能宰了他俩吗?” “……”白未然一皱眉。 “不行是吧,啊,也对,他们是狼种,跟你一样,你们狼种肯定向着自己人。” “田钺……” “还是说不至于?你是帝君,他们是啥来着?庶民是吧?帝君不会向着庶民?那你能让我任意处置他俩吗?也不行?因为我是狗?因为我是狗哈,我是地位最低的那个阶层,我谁都处置不了,要不是有你在我就是任人处置的那个,是吧?”话说到这里,田钺有点说不下去了,他嗓音开始沙哑,声调开始颤抖,眼睛开始充血,但他最终没有哭,只是用力抹了把脸,扭头看向一边,保持着那种惨笑,最后说了一句,“那行吧,那你给他俩捎个话,就说我谢谢他们,就说多亏了他们我才沦落到今儿这个地步,我特么感恩戴德!” 话音落下,田钺猛然站起身,回楼上卧室去了,只留下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的白未然坐在原处,表情焦虑中透着无奈。 他没有办法责怪对方说狠话。 秦永阳是一切的开端,就算最初错的是田钺,假如永远找不到那两个人,大概事情就可以一直平稳下去吧,可能会留下遗憾,但田钺不会这样一下子把悲愤爆发出来吧。 但是,又或者这样才是对的?大破大立?只有先让事情变得糟糕,割破了血泡,放出脓水来,才能真正快速康复? 白未然觉得,田钺需要一个说法,需要一个了断,而他有义务为他做到那一步。 只是,当田钺心里的血泡被割破,那一瞬间涌出来的负面情绪,也是真的伤到了他。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被伤害的,不管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他是帝君,是狼王之子,又是未来的新狼王,他怎么会受伤害? 但田钺可以。 这个男人,当初用剪刀刺伤了他的脸颊,现在用言语刺伤了他的内心。 原来,对于田钺来说,他永远都和他不一样,狼种,猿种,帝君,鬻犬,就算这些说法他们已经不在彼此面前刻意提起了,就算身份和观念早就发生变化了,就算表面上已经可以平静相处了,头脑里受到过的熏染就像刀劈斧砍过的山石草木一样,时间再怎么强大,也难真正洗刷掉残留的,风化不去的疤。 那个男人是被迫留下的,这一点无法否认的事实,也许这一生,都会让他耿耿于怀。 当天,他们两个都好久没有和对方说话。 彼此都在思考,即便痛苦,也还是会逼着自己思考。田钺想的,是如何面对那两个人,而白未然想的,是要不要放田钺离开。 他真的想了。 是不是放他回去,才是对他好?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去,离开狼群,让他可以在自己的地盘默默舔伤口…… 但是…… 心里的刺痛翻搅着喷薄而出时,白未然疼到瞪大了眼,他指尖发麻,额角见了汗。 两个男人,楼上,楼下,各自沉默着,陷入了各自的修罗场。 天快黑下来时,白未然去了田钺的房间,轻轻翻身上床,轻轻抱住对方,轻轻在耳根低语。他说,如果你实在恨到想要他们死,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做到。找几个可靠的人,押送的路上,制造点“意外”,并非不能实现。过后,也无需解释,矢口否认,也就是了。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田钺吸了吸鼻子,翻回身来,直勾勾盯着对方看。 又是好一会儿,他终于出了声。 “你是不是有病啊?” “……什么?” “能不能别把草菅人命说得那么轻松。” “是你说要宰了他们的。” “我那是气话你还听不出来么。”脱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田钺最终,一声长叹。 他放弃了。 他说,他是恨,恨得要死,可事已至此,又当如何? 他说,若是他纯属无辜,兴许还会寻仇,可他有洗脱不掉的责任,就算没那么大,但真的明摆着。 他说,他不想让任何人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就这么着吧,算了,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死什么死啊,都活着吧,都好好活着吧…… 说到最后,他在喉咙又开始发哽之前,住了口,闭了眼。 白未然沉默着,把那个往肚里吞咽眼泪的男人揽进怀里,好久好久,都未曾放开。 田钺的放弃,换来了怎样的结果,不言而喻。 他知道他不甘心,但这是对方的最终决定,他认。 秦永阳和冯郴,在两天之后,被押送回来了。白未然和父亲联络过,商量了对策,而后安排人,把他们送去了“书店”。 那是狼种最隐秘的场所。 从外表看,那只是藏在闹市街巷里的一间小小的二手书店。但实际上,门脸后面,有个偌大的空间。几层楼,都是各种古旧资料,犯了重大错误,却又不至于被处置为鬻犬的狼种会被送到这里,然后就终生都要呆在这儿工作,早上从书店打过卡,进到大楼里,就开始整理、誊抄、录入、检查、考证所有文本,每天和枯燥的案头事务耗在一起,住在附近的简易楼里,到何时都被人监视,按月有微薄的收入,可以糊口,然而永远无法再出头。 但即便这样,秦永阳和冯郴被问及是否愿意接受这个结局时,还是惊诧地连连点头。 也许,这也是最明显不过的,就如鹿瑶光所说,再糟的结果,都比“当狗”强啊…… 田钺的妥协,换来了两个人某种程度上的赦免。 白未然却被那个一瞬之间萌生的念头纠缠到不得超脱。 可笑啊……他白未然也会不得超脱?! 可是他真的不得超脱了,田钺现在,是去是留呢…… 事情尚未解决时,还可以以此为借口留住他,现在事情虽然解决得有点诡异,好像根本什么都没做似的,但也真的是解决了啊。那么,要放手吗?他现在,到了想要“名正言顺离开狼群”的时候了吗…… 秦永阳和冯郴被送去书店的几天后,白未然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1 第一次,向田钺提了个绝对具有爆炸性的问题。 “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被询问者愣住了。 “走吧,我开车,带你去透透风。” “……你是怕我想不开吗?”田钺苦笑,然后好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一脸的舍命陪君子,“行啊,你要真不怕我跑了,就走呗,我瞅瞅外面的世界没了我的这一年多是不是还照样很精彩也很无奈。” 心里,是真的吓了一跳,也是真的扑腾了好久,但田钺很快就明白,白未然不是开玩笑的。那男人开着自己那辆嚣张跋扈的阿斯顿马丁,带着他,离开了别墅区。 车子在大街上游走,惹来艳羡的眼光,田钺看着车窗外,许久无言。 “看来……有没有我,地球照转啊……”他扬了扬嘴角,“这世道,没了谁,都一样。” 白未然沉默了一阵。 “我把你帮我工作的事,对我父亲暗示了一下。” “嗯?老爷子说啥了?” “说让我后果自负。” “哈哈哈……你们狼种还真是爱说这句话哈,你当初也说过好几次。” “是吗……” “是。”肯定过之后,田钺又扭脸往外看了,然后,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睛扫过外面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景物,低声开口,“之前……对你说的那些气话,太狠了点儿,你就当我抽疯吧。” 白未然一惊。 他知道对方是指什么,可他不敢相信这个一直以来都跟他各种对着干各种没好气的男人,现如今,会对他开口道歉。 没有说明确的对不起,但那就是道歉,谁也不傻,谁都听得出来。 白未然想笑笑,却屡试屡败。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家很是不错的餐厅坐下来,准备吃饭。 田钺有点像个第一次出门的孩子,眼睛不够用,似乎到处都是看点,根本忙不过来。而后,就在他到处巡视的过程中,两个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个也很高大结实的男人,穿着黑t恤,胳膊上有黑豹的纹身,男人面相有几分凶悍,但怀里却抱着个穿着粉白色小裙子的女孩,女孩可爱到一定程度,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顶多六七岁,正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 田钺最先认出来的是那个男人。 “哎……?”他下意识叫了一声,有几分迟疑,但还是不由自主站起身来,“韩峻熹?老韩?” “……?”男人站住了,也看了看他,“田钺?!” “真是你啊!” “是我是我!”被叫做韩峻熹的男人似乎很高兴,指着田钺让怀里的小姑娘叫叔叔,“这是田叔叔,跟爸爸在健身房认识的朋友。他弟弟原来是奶奶教过的学生。” 提到“弟弟”,田钺心里紧了一下。 韩峻熹说的,是田槊。 那个已经太久没有联系过的堂弟。当初他们在健身房偶然认识后,聊天时才发现韩峻熹的母亲是老师,而且是田槊曾经的班主任。这种巧合并没有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亲近,因为对于当时的田钺而言,什么堂兄堂弟的,都是屁话,是空谈。 可现在呢…… 一种山洪暴发一般奔涌而来的感慨几乎让他指尖发麻,眼里也闪烁出已经不记得多久未曾流露过的神采来。这种神采,他自己不知道,只有白未然,能够察觉,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老相识仍旧在交谈,白未然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寂静无声。 他面无表情,唯独低垂的睫毛下,藏着异样的目光,那是一种就站在悬崖峭壁上,看着下方,已经迈出去一只脚的人才会有的目光。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那沉重的,剧烈的心跳。 而后,就在心跳剧烈到极致,快要把心从喉咙里带着血呕出来了似的那个瞬间,所有周遭环境里的噪声,又都骤然一股脑灌回到了耳朵里,扑通扑通的动静,没了。 他在田钺带着点尴尬想要介绍他和自己的朋友认识一下之前,就站了起来,只说自己要先去一趟洗手间,就离开了座位。 他走得贸然,走得匆忙,但义无反顾。 好像有种力量,有一只巨大的手就在后面推着他催着他前行,好像有个声音,如洪钟一样响亮坚定,又如魔鬼的耳语那般缥缈狡黠在他耳根回荡。 他没有去洗手间,他去了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他上了车,但他好长好长时间,也没能把车开出停车位。 点火,熄火,再点火,再熄火,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他僵持在原地,刚才明明无比强大的推力和蛊惑,此时此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抛下他在自己的困境中虑不得脱。 汗已经顺着额角流了下来,白未然放弃了。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一声喟叹。 脑子里,是无数幻想出来的场景。他就像扔掉不想养了的猫一样,扔掉了田钺。然后,他找人还给他所有的证件和银行卡,找人暗中保护他不被别的狼种侵害,他就一直这么做,直到都没人再记得有这么个被动成了鬻犬,又被偷偷放回到人类社会去的人存在。那时,他自己已经是当了多年的狼王,没有孩子,没有伴侣,孤身一人,统治着一大片领地,骄傲,跋扈,寂寞得不为人知,又尽人皆知…… 他可以轻松活过百岁,但田钺不会,余下的日子里,他就默默吞咽着一种叫做后悔的情感,被自己的身份、地位、权力囚禁着,囚禁到老,囚禁到死。 还好,他某种程度上至少还是凡人之身,他还是会死的…… 太好了…… 耳边,又一次陷入了寂静,这种坟墓一样的寂静持续了许久,直到被一串脚步声,和紧随其后敲玻璃的响动猝然打断。 白未然一下子把眼睁开,看向车窗外。 田钺站在外头,气喘吁吁,甩着用力到敲疼了指关节的手,表情好像要讨债的鬼。 降下车窗,那气鼓鼓的骂声就怼了进来。 “你丫有病啊?!!!你特么把老子扔下是几个意思?!菜都点了!你跑了?!老子身上一毛钱都没有拿啥付账啊?!妈了个鸡!活这么大我头一回顺着‘尿路’开溜!这也就是人家大餐厅没那么小家子气,要但凡是个一般的饭馆儿非把我扣下不可啊!!!我说你丫干嘛呢?!干嘛呢?!前菜可都上了!我还饿着呢!这饭还吃不吃啊?!……姓白的你聋了?!!……问你话呢!……” 骂到最后,田钺的声音,也带了明显的颤抖。 白未然知道,那家伙,铁定是已经明白自己为何那么做了。 他不傻,他不傻,他什么都明白了。 本来想扔的破猫,自己追上来了,还一阵嗷嗷乱叫。 可问问差点儿就走远了的男人,他又怎么舍得?他何尝不是最舍不得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2 放不下的那个…… “……上车吧。”眼眶一阵发烫,坐在驾驶位的白未然示意了一下另一侧的车门。 然后,就在对方上车之后,他咬着牙,一把将之拽进怀里,用力到弄疼了对方的手臂,用力到彼此都快要无法呼吸,也好久好久,都拒绝放开一分一毫。????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下部·第七章∞ 地下停车场里,那辆打眼的阿斯顿马丁停在那儿,开着窗,空调,和门。 但即便如此,里面的味道仍旧让人受不了。 这个受不了,指的是白未然。 情绪激动起来,对香味好像就更加敏感,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有直接在车里就把那个男人狠狠摆弄一顿。 而需要冷静的,绝不只是他而已。田钺也一样有点喘,他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对着空调出风口,吹自己汗湿的手掌心。 两个男人,半天都没有说话,而再开口时,讲的已经是不一样的主题。 不是对于刚才的事情无话可说,而是想说的太多,反而无从开口,想问的太多,却也从心缝儿里早就知道了答案。 所以,还说什么呢,很多时候,男人之间,千言万语,比不上一段沉默更透彻。 “……那个姓韩的,我见过。” 白未然先一步开了口。 “啊?”田钺一脸茫然。 “我和红街云阁的老板谈过生意,有一次他在,也是带着孩子,打过一个照面。前年的事了,大概他忘了,而且当时,我戴着黑色的隐形眼镜。” “哦……”点点头,田钺叹了口气。他心不在焉,直到白未然下一句话说出口。 “其实,你刚才本来有机会的。” 田钺一皱眉:“……什么机会?” “付款啊,你手机里有支付软件,绑定的是我的卡,忘了?” “我压根儿就没带手机出来!再说就算带了鬼记得啥支付软件不软件的啊,我在‘里头’又用不着花钱,我都习惯开单子给蒋鸾了,他比哪家外卖跑腿儿物流公司都快啊。”明知对方最开始是话里有话,还是没有戳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起身下车,“行了,回去吧,再耗着人家店里要报警了。” 他们最终,回到了餐厅。 车里,除了一个拥抱,一个疯狂的紧密的拥抱,任何别的都没发生。 原来人在极端激动的时候,真的是会觉得全身无力到什么也做不了的。 那次风波之后,田钺没有再出过别墅区。 可是看似平静的一切,却都潜藏着似乎随时可以澎湃起来的波澜。 关于鬻犬阶层的处置问题,并没有放下,白未然会抽空一点点跟鹿瑶光商讨解决办法,也会跟白子虚和李思玄提一提。次数多了,北狼王也就只剩了无奈听着的份儿,想发怒,都好像找不到出口了似的。 大约人都是如此,一件事,就算再听不进去,反复说,反复说,也最终会引发思考。白子虚到底还是北地的狼王,若真是“狼”心如铁,油盐不进,怕也撑不起自己的江山。入冬之后,春节之前,他对所有分区下了死命令,以“旧制度并不能适应现今狼种的道德水准”为由,提出要摘掉鬻犬的项圈,把脖子上的刺青洗掉,改为细若发丝的植入式芯片。 对于这种决定,有人支持,有人反对。起初,大约是三七开,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嫌麻烦,北地的面积虽说在八大狼群中不算大,但人口密度却能排上前三,这就意味着就算鬻犬再怎么相对于另外几个阶层绝对属于少数,总量也足够多,操作起来绝对是个工程。可万幸,狼种有服从的本能,很多时候,命令到了,是不需要讲道理的,而如果命令和道理一起来,再加上相应的“实惠”,真的想要实施一件大事,也不会太艰难。 于是,渐渐地,三七开变成了四六开,又变成了对半,有人挑头先做了表率之后,其他饲主发现不仅自己一分钱不用掏,还有奖励金可拿,自家的鬻犬也高兴,更可以在族群内部的各种秘密媒体上得到公开的赞许,也就一个又一个,顺应了这次变革。 但这只是探路而已,只是更为复杂更为艰难的后续工作的开端。 因为对于真正反对鬻犬制度的人来说,这个阶层彻底不存在了,写入历史了,才是个圆满的结束。 “早晚能实现的。”鹿瑶光曾经一边喝茶,一边跟白上林念念,“搞不好,会比我期待的更早实现。” “改善待遇,停止买卖和地下娱乐,hzq停产,销毁,生产线改作它用,建设鬻犬集中监管场所,确立鬻犬制度‘非法’,把已经成为鬻犬的,从街上和饲主家里集中到一起去,招收人力集中财力制定颁布管理方案,研发可以改变鬻犬体质的新药物……这些都做完,光是北地,恐怕就要二三十年了吧……尤其是最后一条,最难的就是这个了。”白上林边看报纸,边慢慢分析。 “爸——!别给鹿爸泼冷水嘛。”休假中的白已然从手中的电子游戏里抬起头“埋怨”。 “你爸说得确实也对。”摸了摸儿子的发梢,鹿瑶光一声轻叹,“不过好在现在已经开始实施了,有了方向,参与的人越来越多,产生问题就解决问题,早晚能达到预期结果的。更何况,狼种有‘这方面’的优势。” 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鹿瑶光笑了笑。 是的,思维的条理性跟清晰度,确实是狼种的优势,虽说天生来的服从意识会让一个制度可以延续千百年不变,但一夜之间看到改善的好处,想要继续改善下去,也会成为自然而然的事。 “听思玄说,于天麒也准备推行这个改良方案了,包括吴越王,和南狼王,也都有这个打算。他们那边风气更开明一点,估计会有可以反过来给我们借鉴的更好的主张。至于到底要用多久,就走一步看一步吧……”鹿瑶光边说边推了一下眼镜,语调中有几分顾虑,但更多的,是愉悦的期待。 狼种,这个藏身于人类社会的群体,正在一点点发生着变化,需要多久才能完成,无法准确预料,然而方向是正确的,结果是好的,也就值得稳步前行了。 别墅区里,变化也在逐步发生,养了鬻犬的那几家,就算是为了做给白未然看的,也都尽快把项圈和刺青,换成了表面上看不出来的植入式芯片。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蒋鸾。 他给肖雨泽摘掉项圈,又带着他去管理所洗了刺青的第二天,田钺和那个脖子上带着浅浅血痕的男人见了一面。 “疼吧?”田钺指的是洗纹身的过程。 “还好,就一小串数字而已,还没来得及疼,就结束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3 了。”肖雨泽笑笑,给田钺递过一罐饮料。 “一次洗得掉吗?” “能洗掉大半,两三次就能全都洗掉了。” “那,芯片呢?” “在这儿。”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外侧,肖雨泽给田钺看那个几乎看不清的细小疤痕,“感觉就是一根小鱼刺那么大,我亲眼看着它斜着插进去的,没怎么疼,也几乎没见血,一开始我还以为要开刀,结果只留了个芝麻大点的疤。” “啊……还真是,你不说,真是没人知道在这儿藏着。” “嗯~” “会觉得轻松了一点儿吗?” “会啊,当然会,虽说,身份没变,可摘了项圈,洗了刺青,会觉得自己即便还是有罪,但不是‘狗’了。”肖雨泽靠在椅子背里,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蒋鸾从来没有对我不好过,但唯独这件事,会让我感恩戴德。” 对方的话,田钺能懂,就算他和肖雨泽不同,可生之为人,猿种也好,狼种也罢,犯了天大的罪过,只要被当作人看待,给予尊严,那么无论承担多重的责罚,也往往是甘愿的。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 奇怪,又理所当然。 田钺的日子,平静中继续前行,春节过后,就是元宵节,情况的变化,大约,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秦永阳找上门来了。 这并不容易,因为作为庶民,想要出现在帝君的家里,又不是作为奴仆,而是宾客,听起来简直就是个神话。 但想来秦永阳是真的想见田钺一面的,不然就不会几经周折,从“书店”负责人一级一级往上汇报,申请,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许可。 那天,外头寒风刺骨,屋里则分外温暖,可这种温暖在秦永阳身上,表现出来的,却是不知太热,还是太冷。 他脸色发白,满头大汗,脚踝则有点站不稳当,一直微微发抖。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太要他的命了。白未然就坐在对面的沙发里,通身上下释放着帝君自带的天生狼种王者的气场,和田钺身上的发情气息,交叉混合,让他快要后悔到夺路而逃。但努力定了定神,他还是捏了捏口罩的上层边沿使之更贴合鼻梁,对着白未然拘谨至极地行了个礼之后,看向不远处坐着的田钺。 他开了口,说这次来,是想道歉的。 田钺没有说话,只是摸着把下巴放在他腿上撒娇的土豆的头顶,看了看对面不远处那正渐渐眯起一双异色的眼的男人。 “田总监,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我死,是我……让你差点就在‘那条街’遭遇不幸……”秦永阳继续试着表述自己的想法。 “你先等等。”终于出声了,田钺打断了对方的言辞,摆了摆手,他苦笑,“什么田总监啊,这人已经蒸发了行吗。” “可……” “我是想让你死来着。”撇了撇嘴,他站起身,想往前走,却发现对方在后退,突然意识到秦永阳是庶民,而庶民应该是比上面任何阶层都更受不了发情的气息的,他止住了脚步,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低着头略作思索,他抬起头来,看着秦永阳,直接转移了话题,“……你跟你家那位,以后都永远不可能再要孩子了吗。” “啊……?”秦永阳皱着眉愣住了。 “听说,你的身体因为……流产,受了很大损伤。” 低垂着眼,咬着嘴唇沉默片刻,秦永阳点点头,然后带着微微的鼻音回答:“是,不过……冯郴还可以的,如果真想要,还是能有的。” “那就再要一个?” “不知道……再看看吧。也许,过个一两年,适应了现在的环境,会想要的。” “现在环境很糟糕吗?” “不,没……只是还不适应……” “条件很差?” “倒是也……”下意识看了一眼白未然,冷汗冒得更欢了,秦永阳不知这话到底该怎么说才好,才对,才不至于惹火上身,最终,还是干脆豁出去了似的直接开了口,“生活条件,其实是还好的,略微捉襟见肘一点,但至少安稳,不管怎么说,穷些,累些,不自由些,都比逃亡强多了。最起码,心里是踏实的。” 田钺知道,说到这个份儿上,是实话无误了。 “而且……”顿了顿,秦永阳发现对方表情柔和了几分,便继续念念,“我们也都知道,是田总监……你说了好话,我和他,才不至于沦落到更糟糕的地步,所以,就想无论如何,也该来道个歉,道个谢。‘书店’那边,说我们两个一次只能过来一个人,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从我引起的,我就和冯郴说好,自己过来了。没有变成鬻犬,这件事,你……是我们两个的恩人。” 等到这番话说完,田钺的表情,就不只是柔和几分那么简单了。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难以言表,百味杂陈。 他恨过,也愧疚过,他想把所有受过的罪孽都归结到这个人头上,又想怨天怨地怨自己,他想死都不放过对方,却又想与之相逢一笑泯恩仇。他问自己,现如今,跟秦永阳,到底算不算已经扯平?可后来,他得到了明确的结论,就如同他对白未然说的那样,喜欢与伤害,永远不可能扯平,他和秦永阳,也无法做到这一点,因为根本没办法衡量到底哪一方损失更大,那一边罪孽更深。而罪孽是别人的评判,损失却都要自己承担,从根本上,这两样东西,出发点就不同,就算硬放在一起比对了,也得不到正确答案。 于是,田钺能做的,包括秦永阳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放下。 “你就好好过吧。”表情平静下来,田钺咬着牙,闭了一下眼,继而轻轻一咋舌,“我现在挺好的。咱俩的恩怨,你要是愿意,就当是刮一阵风,放了个屁,由它去吧……” 放下,是田钺的决定。 秦永阳惊讶于会得到这样的结果,那个再偏离轨道一丁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男人,没有骂他,没有动手揍他,而是要和他一起,把过去的所有,都放下。 田钺不是圣人,说出这样的话,他也难受,可他明白,揪着别人不松手,等于揪着自己不松手,这是双倍的疲惫和精神压力,他又何必呢。 如他所说,他现在,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冬天,过去了。 春暖花开的日子,近在眼前,而这,将是他在狼群里度过的第三个春天。 第一个,是段痛苦不堪的记忆。 第二个,是个矛盾重重的阶段。 他要在这第三个春天里,做出人生中最重大的一个决定。 某个周末,他让白未然带着他,又一次离开了别墅区。目的地,是堂弟田槊经营的花店。地址,是让白未然动用关系查出来的,然后,他去和对方打了招呼,见了面,在那个瘦小单薄却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4 精力充沛的男人惊讶到极点的注视下说自己可能要出国定居了,走之前,最后再看看他,看看硕果仅存的值得再看一眼的血亲。 “二叔二婶,就劳驾你给带个好,我就不去打扰了,说实话,自己过去那么绝情,主动切断了联系,现在也真是挺没脸再见他们的。” 留下最后这么几句话,田钺笑笑,准备离开。 堂弟一脸担忧,叫住他,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他摇头,说没有,他好得很,他真的好得很,最起码,日子过得总算是有价值了,没有原来那么忙那么累那么风光,可终于活出滋味儿来了。 所以,他真的是好得很,好到不能更好了…… 那天,回到大宅后,田钺把自己关在屋里,好久。 那天,是他决定永远离开“猿种”的世界,留在狼群里的日子。 那天,白未然靠在从里头紧紧锁上的卧室门边,听着屋里传出来压抑的,男人低沉的哭泣声时,觉得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心疼。 他知道田钺的想法,就算对方没有明说。 这个人,要留下,留在他身边了,跟堂弟碰面,算是诀别,为了避免所有可能会给狼种带来麻烦的可能,他决定和自己原来的世界,永不再见。 然而,这“留下”的抉择,却是第一次,让白未然反其道而行之地,异常想要放田钺走。他并非没有喜悦,可跟喜悦一样强烈的,是莫名的后悔和欠疚。 所以说,人就是这么奇怪。 真的,太奇怪了…… 此后的一段时间,生活过得还算平静,没有扰乱人心思的事情发生,没有扰乱人心思的人出现。 田钺和白未然,都对那场简单至极,却也无比悲怆的“诀别”绝口不谈,就像两头野兽,一头受了伤,默默忍着痛,另一头守在旁边,默默帮他舔伤口。 而忍耐和留守,都是不需要语言的。 直至春天只剩了一个尾巴的日子里,这种平静,注定了似的,到了该被打破的时候。 秦永阳,第二次到访。 但这一次,他只为见白未然一面,只为带给对方一个消息,一个在枯燥乏味的各种陈旧的文本资料的分类整理工作中,无意间发现的…… 往大了估测,或许可以让鬻犬阶层彻底消失,保守些猜想,至少,也能让田钺身上的味道被彻底“洗净”的线索。???? 说实话,白未然长期以来,是没有跟庶民阶层有过任何稍微深一点的接触的。在他眼里,那只是数量众多,但质量平平,只能给高等狼种做奴仆的阶层。 忠诚,然而愚蠢。 然后,到现在,他改变了看法。 庶民的忠诚毋庸置疑,愚蠢,却并不属实。 慑于和帝君共处一室带来的压力,秦永阳只尽量简单明确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把一个牛皮纸大信封交给白未然之后,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白未然在书房把自己困了两个多小时。 他始终沉默,手边,是一本破旧不堪的线装书。 其实,与其说那是一本书,还不如说只是个手抄的册子。看年份和内容,像是明代的产物。册子的封底,有后加上去的标签,上面是资料收入的时间地点和经手人。【1919-05-京】,跟着是个签名章。按照狼种的惯例,若是从民间收来了资料,是要统一上交到“书店”的,书店经常换名字,有时也会干脆关闭,过几天又换成了五金店或是缝纫用品店,总之就是那种你可能天天从门口路过,却几年也想不起来要进去一次,永远被忽略,但是又好像永远存在的一个地方。没人会想到后面连通的建筑藏着怎样的秘密,因为这间小门脸的存在感就已经低到了一定程度。 然而这里却藏着各种绝密的材料,陈年旧书会被重新誊抄影印制作电子版,内容会被查证之后加上批注,如果认定确实有收存的价值,就要按照名称和分类进行编目,如果没有价值,也会做上标记暂时入库,过几年再重新查证一次。 眼前这本书,就是从一度被认为没有价值的库存里提出来的。 《幽州异闻录》。 这是这本册子的名称。 没有作者署名,也没有任何备注说明,里头只有一篇篇的小故事,乍看上去,都是市井杂谈,鬼狐仙怪一类,文笔平白到显得粗劣,原本应该最具娱乐性的内容,写得枯燥无趣,味同嚼蜡。 然而,其中却有个故事,额外引起了注意。 故事名叫《色目人》,但内容显然不是说元代的色目人阶层,大致讲了个两个衣着富贵华丽之青年行于街市,一人为青目,另一人则是一蓝一金,像猫儿那般的异色瞳孔,不巧,其中一人遭遇暗算,身中一刀,另一人将其置于马车之中,割破脉搏,试图用自己的血去补救伤者所损失的血。而被救治者竟然活了过来,并且身体上发生了变化,原本青绿色的瞳孔,竟然有一只也被染上了金色!堪称古今奇谈! 看到最后,白未然呼吸急促起来。 如果在普通人看,这就是个不着边际天马行空胡说一气的小故事,但对于一个狼种而言,里面的所有信息,一应俱全。 “富贵之人”、“两个青年”,“色目”、“异色瞳”……这些根本无法忽视的描述,难道说的不正是狼种吗?!而更重要的是,后面的描写,说的难道不是原始简陋的输血?如果说这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帝君,另一个是帝君的伴侣的话,那,难道讲的不正是上一次出现帝君时候的事吗?!应该不会是更早的年代了,因为就在他学过的狼种历史里,只说过明末时掌权的北狼王,是有伴侣,并且伴侣是青色眼睛的。 明末世道乱,改朝换代时的混战又造成了许多典籍的遗失,因此有不少细节是无从查证的。那么,假如这个故事说的真的是一次意外完整的前因后果,是不是可以就此推断,帝君的血,是有某种程度上的“传染性”的?!这种只有狼种才会有的突变的基因,主要存在于血液里,导致帝君之血具备救命的功效?!更重要的是,不只是可以救人性命,还会把对方血液中的特质给置换掉,让对方显现出自己的某些特点来,就比如,那只金色的眼睛?!! 想到这里,白未然坐不住了。 他又记起了秦永阳的话,搞不好,可以让整个鬻犬阶层消失,起码,也可以让田钺得到解脱?! 真的可以吗?!用……用他的血,输给田钺?就能改变对方的体质,从而……逆转hzq的功效,让那个味道彻底消失?! 又把这个册子前前后后翻了一遍,白未然满心的疑虑,可是疯狂地想要去相信什么的冲动还是占了上风。如果,只是说如果,这个故事,是某个猿种无意间记录下来的,所不能理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5 解的狼种的事情,由于笔法拙劣,并不能引起众人兴趣故而无法批量复刻出售,加之处于乱世,人心惶惶,没人有心力去听什么“色目人”奇闻,才使得秘密保存下来没有变成市井怪谈,然后这册子或许就一直留在记录者家中,又由于被再度发现时,还是风雨飘摇的动荡年代,就算那时的发现者意识到了内容的可疑,也无心详查,结果就一下子入了库,一直存到了如今…… 那么…… 从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白未然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被切断了一样,,前所未有的紧张骤然被外力扰乱,赶快把册子塞进抽屉里,他在书房门被推开之前,抹了把脸,极力镇定下来。 “你干嘛呢。”还有几分睡眼惺忪的田钺站在门口。 “……查些资料而已。”说得轻描淡写,白未然反问对方怎么这时候才起床,本以为早该睡醒了。 “废话,谁天不亮就骚扰我来着。”嘟囔了一句,揉了揉发酸的腰,那男人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要指向十一点,便撇撇嘴,趿拉着拖鞋,以找猫为由,离开了白未然的视线。 异色的瞳孔满是难以言表的情绪,白未然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一声压抑的低叹。 那天,他思考这件事,花了好长时间。 然后,第二天,他联系了鹿瑶光。 若是以前,他可能会笑自己。但现在,他是真的需要这个身为臣下的仲叔的帮助。毕竟,他们之间是亲属关系,各种各样的原因加在一起,白未然对于鹿瑶光,已经有了一种超越所有旁人的信任。 于是,他把一切,都详细对鹿瑶光做了说明,他眼看着对方也跟着紧张起来,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尽量谨慎地开口。 “这件事,田钺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 “秦永阳也不会说?” “他不敢。” “那,既然保密工作目前是没有问题的,下面就该考虑做个试验了。” “什么试验?” “未然……你也是知道的,身为帝君,你的血液成分和别人不一样。说简单点,你……没有血型。这是你出生后第一次在管理所验血时发现的。最开始,你父亲以为是基因突变的偶然结果,毕竟,血型这东西,是近代医学的研究成果。可是,假如,只要是帝君,就都有这个特点呢?假如没有血型,是血液具备‘万能’性的表现之一呢?”鹿瑶光越说,就觉得心跳越快,到后面,已经有几分额角见汗,可他还是尽力把自己的意图表达清晰了,“所以我想,你不妨找个理由,抽田钺的一管血给我,我们到时就可以亲眼看看,你和他的血相融之后,究竟会有什么结果。” 其实,鹿瑶光说到一半时,白未然就已经猜到了结论,他只是心有戚戚然,对于太难以捉摸的事情,会产生本能的抵触而已。更何况,这是田钺的事情,是田钺跟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又如何不在乎到心神不宁? 他的冷漠、镇定,乃至残忍,对于田钺,都早就无效了。 最终,鹿瑶光的提议,他是接受了的。 他找了个似乎很随机的时间,用似乎很随意的态度,在工作间歇对田钺说了句:“过些日子,你要不要做一次体检?总该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好不好。” 对方愣了一下,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件,想了想,挑起一边眉梢。 “你是在纳闷儿我怎么还没让你弄到怀上小狼崽吗?” “没人跟你开玩笑!”白未然动了肝火。 “好好好。”为了缓解自己心里莫名滋生的疑虑而皮过之后,田钺稍微放松了情绪,他点了头,继而开口应允,“那成,那检就检呗,是拍片子是抽血,尽管放马过来。只要不是为了检完了就把我切巴切巴论斤卖出去,需要我怎么配合,都成~”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下部·第八章∞ 管理所的主任办公室里,坐着鹿瑶光和白未然。 门紧紧锁着,就像两个人的眉心。他们面前的桌上,则是一份实验报告。 “现在,大概就是这样了。”鹿瑶光情绪有点波动,然而在尽力克制,“你的血,和田钺的血融合之后,会中和他的血液成分,把脏东西都洗掉,让他的血液回复到最开始的状态。但是,并没有发现其它的改善,比如血液指标的优化之类,所以说,帝君的优质血,不是神仙药,里面的成分他吸收不了。‘中和’完成之后,也就没意义了。” “……但,多少还是会有所改变吧?就像那本册子里说的,眼睛的颜色会变之类。”话题有点烧脑,也有点沉重,白未然根据自己的思路一点点与对方讨论。 “那个还无法求证,但是我觉得变颜色可能只是一种‘染色’现象罢了,实际的数据就在这儿摆着,你可以帮他洗掉脏东西,可这‘脏东西’也仅限hzq的成分,如果他有血液健康问题似乎也没有办法被改变。” “他有吗?” “目前是没有,我的意思是,混合前和混合后对比,他的所有指标都没有任何浮动,只有‘香味’不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鹿瑶光话说到这个份上,白未然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做了个深呼吸,摸了摸直挺的鼻梁,嘴角挑起的笑容有点微妙。 “也就是说,我的血,就是独一份的hzq解药了?” “你非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推了推眼镜,把白大褂的扣子解开一个,鹿瑶光把那一叠报告往后翻了翻,“而且……我不只用你们两个的血做了实验。未然,你知道,管理所是有一个小型样本血库的。一些比较重要或者犯过罪的人,就会抽血留下来以备后用。我从那里面选了十二个样本,各自做过实验。” “十二个?”白未然多少有点惊讶。 “是,三个王君,三个臣下,其中一个是定罪的鬻犬,三个庶民,其中两个就是秦永阳和冯郴被从冬狼王那儿带回来时体检抽过的,另一个是鬻犬。还有两个混血,和一个猿种鬻犬,这个猿种你也认识,就是肖雨泽。”说着绝对让人会开始心里扑腾的话,鹿瑶光认真地慢慢解释,“结果无一例外,你的血取微量滴进去之后,三个王君,两个无罪的臣下,秦永阳和冯郴这两个庶民,以及那两个混血狼种,都毫无变化。只有那个鬻犬臣下,鬻犬庶民,和肖雨泽,血里的味道都暂时被消除了……” “暂时?” “是的,静置大约七八个小时再看,hzq成分又会反弹,因为最开始只是暂时压下去了而已。” “田钺的也是?” “不,田钺的没有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6 ,因为你和他的血,我是大约是用1:2的量融合的,其它样本都是用余下的部分再均分,取微量做的实验。” 听到这里,白未然眼中的情绪已经明显到快要溢出来了似的,他几次张口,到最后才出了声:“所以说,果然啊……” “果然?” “果然记载的那次,只是意外的输血成功,因为帝君没有血型,所以血给谁都可以。果然我就是个活体的hzq药效逆转剂。” “也是可以这么解释的。” “另外还有……”欲言又止,白未然略作停顿,叹了口气,“这几天,我又多少做了点拓展研究。结果有点微妙。” “怎么讲?” “我看了历代帝君的年表,凡是有记载的,基本都可以轻松活过百岁。唯独上一代帝君,享年五十七岁。而帝君受到的保护最好,是铁定不会被战乱危及性命的,所以说……” “……未然……” “所以说啊……果然,‘有用’的东西,也都不是’白给‘的。天让我生来比别人强,天让我知道自己强的根源到底在哪儿,天让我自己抉择是继续强下去,还是‘到此为止’。” 白未然声音很低,语调也很平缓,但鹿瑶光听到最后,已经指尖发颤。 “未然,你……要给田钺彻底‘洗血’吗?” “不可以吗?” “一下子损失掉那么多血液,又怎么受得了。” “既然我的血跟别人不一样,搞不好失血量也可以比别人大而不死。就像《幽州异闻录》里写的,割破脉搏,大量失血,直到被救方复苏,仍旧活着。” “这也太冒险了,就真的不能等等吗?” “等什么?” “至少,等我想办法做一下研究,至少能开发出可以用的药物,就算不能一次性解决,至少定期服药可以压制住hzq的功效也行啊……” “要等多久?” “……无法预估。” “所以说。” “可……” “他没有罪,他不该一辈子都带着那个味道。”不知怎的,就想起来一个人躲在屋里哭泣的田钺,不知怎的,就突然觉得无罪而终生置身狼群是一种折磨,不知怎的,即便仍旧无法感同身受,还是会因为田钺所有的不快乐,跟着莫名隐约不快乐起来,白未然那一刻,钻了牛角尖。 他多一分钟,都不愿意等。 研发药物,需要的时间真的会让他没办法等下去。 也许能成功,也许注定失败。成功了,可以把所有人“洗干净”,或者至少能如鹿瑶光所说,通过定期服药,把血液中的东西控制住,稳定住。可是,假如失败了呢?假如等了太久太久之后,得到的是失败的结果呢?! 那还不如趁着他年轻,在他血液状态最好的时候,给田钺彻底洗血。至于别人,那就让他们等着那遥遥无期的药物研究成果去吧…… 白未然不认为自己太自私,莫说田钺无罪,就算有罪,他也会这么干。 因为他也有生之为人最大的弱点:一旦陷入爱情,宁可刹那间慷慨赴死,也不愿耗时间坐下来谈判。 做了第一个重要的单方面决定时,白未然作为狼种,作为雄性,作为帝君的自负,烧到了极致。 而回家之后,他做了第二个决定。 进门时,田钺没有跟他打招呼。 把自己瘫在沙发上,正搂着大猫睡觉的男人,恐怕是突然间就被睡意击倒的。因为手边还扔着没看完的合同,和打开着的笔记本屏幕上,压根儿就忘了关上的网页。 浏览器开着好多个窗口,无一例外,都是人名和地名的搜索结果。 堂弟一家人、堂弟的花店在网上的评价专栏、自己以前任职的公司主页、自己住过的公寓楼盘、以前常去的健身房、常去的各种店铺、以前的熟人、上过的大学、高中、初中、还有小学,和那一对不愿意给他当父母,更不愿意给彼此做夫妻的男女…… 最后一个界面,是在线地图。 上面的那条路线是从别墅区出发,到自己度过苦闷空虚又整日都在不安的童年的大院。起点,终点,跨越半个城区,然而真的并不算遥远。 遥远的,是那段岁月,而已。 白未然轻轻点开了田钺的定位记录,发现就如同那些繁杂的浏览结果一样,他一个又一个,找过所有人,所有地方的位置。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假设自己和他们在一起,假设自己可以随时去看看,即便某些地方,看了,也是伤心,某些人,见了,不如不见。 田钺在哀悼自己的过去,还有那个近在咫尺,触手可得,却恍若天人永隔的,曾经属于他的世界。 白未然觉得,有一记重拳,打在他心口上,然后又直接撞裂了他的皮肉和骨骼,直接把他的心脏给扯下来,扯断了每一根脉络,让他享尽了疼痛的快乐之后,再当着他的面,把那颗还在剧烈跳动的心撕成碎块。 轻轻扣上电脑屏幕,他坐在沙发扶手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猫,和大猫怀里的大猫。 毛茸茸的生灵先睁开了眼,虽然看似很想粘过去找白未然撒娇,但仍旧懒得动,只翻了个身,然后舔了舔抱着自己的人。 田钺直到这时候才真正醒过来,看看白未然,摸摸自己被那满是倒刺的舌头舔得有点痛痒的脸颊,翻身从沙发里坐了起来。 “你啥时候回来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他问。 而白未然回过头去,绝不只是为了避开打哈欠传染。 他觉得自己,从没这样像一个弱者,又或者该说,他从来没料到,自己也会表现得这么像一个活人,一个普通意义上的,愚蠢而脆弱的凡人。 沙发里的田钺,头发有点凌乱,脑后还立起来一小撮,特别傻,又特别可爱。身上搭着薄薄的休闲毯,柔软的睡衣包裹着结实的体格,半敞开的领口里露着漂亮的胸膛,有点慵懒,又有点性感。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本不该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意外的产物”,把睡到微微有几分汗湿的额头顶在旁边那只“违禁品”脖子上磨蹭,这样的场景,这样原本温柔又惬意的场景,却让白未然看到全身每一条神经都在刺痛。 也许他此生都无法理解田钺的喜悲,但他会因为田钺这个人,而尝尽自己的大喜大悲。 天…… 想说的太多时,也就没了言语,白未然轻轻一咋舌,只像早就习惯了的那样,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然后,便起身迈步,走到厨房那边去了。 两天后,他对田钺说了自己的计划。 但他有所隐瞒,省去了所有不好的部分,只说了研究发现洗血可以让那个味道彻底消失,但双方身体上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而后问对方什么时候去做这个手术。 真要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7 说,田钺作为当事者之一,而且还是最中心的那个,完全没有察觉没有预感?那是假的。 可他表示疑虑时,白未然却只有轻描淡写的肯定,好像一切都那么简单,那么有保障,那么有实施价值跟必要,唯独没有半点后顾之忧。 “哎。”刚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残留浴液味道的男人边擦头发边有点痞气地问,“你就这么想让我变成普通人?” “为了你后半生的安全考虑,也为了我自己。”说得十分顺理成章,白未然坐在床沿,冲对方伸出手去。 田钺走近了几步,好像有点不情愿地把自己的右手放在那男人掌心,但白未然却松开了,改主动握住左手,用拇指轻轻磨蹭着腕子上的旧伤疤,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田钺心里一阵紧缩。 “……先解释解释,什么叫为了你自己。” “你没有味道了,我才能随时随地抱着你。” “噫——!肉麻!卧槽啊!你看我的鸡皮疙瘩!!死玻璃你能不能克制一点儿!克制是美德懂不懂?!”夸张地摸着自己的手臂,夸张地表达着反感,田钺一脸的悚然,但白未然只是抬头看着他表演,而后就伸出手臂,把他整个人抱进怀里。 他刚刚说的,是实话,也是谎言。 是真心,也是假意。 是包裹着黄连的蜂蜜,这一口下去,蔓延在口腔里的,真的说不出到底是苦,还是甜…… 他是想随时随地抱着他的,见鬼了!他真的想!!!可就在看到田钺的浏览记录那天,他主动又万般不甘地,投了放弃的一票给自己。 …… 从拥抱,到接吻,从床边,到床心。 两个男人,耳鬓厮磨,两个躯体,纠缠不休,喘息是鲜活的,体温是滚烫的,结合是一次又一次深入的,撞击是一遍又一遍好像永远不会停息的。田钺那天,第一次带着哭腔说了句“还不够!”,他在白未然担心他会不会受不了时一把将那男人推在床上,继而红着脸,低着头,扶着那根,主动坐了上去。 在另一个雄性身上跨坐着,股间的那根硬邦邦地丑陋地挺立着,湿润着眼眶自己扭动腰身,只是被戳刺了几下内部的敏感处又在颤抖中达到了高潮…… 高潮反反复复,激越感持续侵袭到了最顶峰时,似乎也就理所当然可以从悬崖往下跳了。 田钺神志恍惚的某个刹那,就在最强烈的一波快感袭来的同时,凑上前去,意乱情迷之间狠狠一口,咬住了那男人的颈侧。 白未然一阵刺痛,忍不住发出半声低喘,而后,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被咬破的皮肉里渗了出来,滑了下去,滴落在锁骨上。 而跨坐在他身上的田钺,则闭上眼,全身痉挛着,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哭泣般的轻吟。入口紧缩到让对方都觉得疼了起来,仍旧不想停下索取,田钺潜意识当中,觉得有个空洞在心里形成,扩大,贪婪吞咽着所有的情感,却还是不能填满…… 所以说,就算什么都没被告知,他是不是也照例本能地有所预感呢…… 被抛弃的预感。 这种预感不强,不弱,卡在一个点上,叫做说不得。 那是停不下来的猜测,张不开口的疑惑。人人都会在有生之年遭遇几次这种无声的困境,自己跟自己作对,然而就算已经烦躁到牙根疼,也用尽力气去宣泄,还是照例找不到表达的触发点,就像抓痒,皮肉都划破了,还是没有找对真正在痒的地方。 可能,好多好多时候,我们都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或是该怎么做。 事后,软到不想动的田钺,就那么躺在白未然床上睡着了。而且一下子就睡得异常深沉。 洗了个澡,回到床边,高大的男人用一双异色的眼看着对方的侧脸,安静许久,才低低一声笑。 “你这算是‘礼成‘吗?偏偏在这种时候……”摸了摸脖子上还在热辣辣地疼的血痕,白未然坐在床边,侧身看着熟睡的田钺,用那低沉厚重的嗓音,无比镇定,却也无比惨然地念念,“……破猫……我就要失去你了。你要是听见,肯定又会说我恶心肉麻,可……失去你之后,我这辈子……是真的都不可能再像现在这么幸福了啊……” …… 白未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田钺还是想回自己的世界的,他也该回去。而自己的血可以洗干净田钺的血,过后是很有可能会严重折寿,但即便如此,他也愿意那么做。所以,这几条加起来,结论只有一个,他会为他做到极致,然后跟他分开,放他自由。 就算他并没有问过田钺想不想要这份自由。 可不管怎么说,他把自己的血给了对方,洗掉了所有的污浊。 整件事,最担惊受怕的,是鹿瑶光。他想了很多办法,克服极大的心理压力,还是办到了,而这绝不是因为白未然说出了任何事,所有后果,自己承担,绝不连累他。 手术过程中,田钺是昏迷的,而白未然始终清醒。这是他提出的要求,他亲眼看着自己二分之一的血流过去,一点一点,把对方的血清洗完毕。他确实觉得渐渐虚弱,他也知道这样应该是真的会折损他的寿命,并且十有八九,会让他失去最实际的东西——地位。但,那都不重要了。 术后的白未然,精神状态还好,他告诉鹿瑶光,自己没什么大碍,只是觉得身体沉重懒散,没什么力气,可能,需要挺长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他又看看旁边被叫来帮忙的白已然,一个苦笑,然后说,当初,你讲的一点没错,我和他,压根就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大哥……”白已然眼眶红了,想说几句什么,又喉咙发哽,最终,他只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凑过去,抱住了坐在轮椅里的男人,把自己的脸颊,贴住了对方的耳根。 他看见了兄长脖子上的咬痕,惊讶,震撼,但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你和他,连礼成都办不到!” “他和狼种本来就不可能有结果!!” “你要真在乎就放他走了!!!有本事你放他走啊!!!”…… 这些曾经说过的话,现在看来,字字句句,都翻了倍的,让人心里无比刺痛。 可能白未然是真的在乎了,是真的有本事了,因为他真的,放田钺走了。 最后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男人,他表情沉静,目光却好像最初的牢笼一样,死死锁住了对方的身影。 田钺让白未然有了做一个不完美,然而鲜活的人的体会,他是唯一的一个可以改变这孤高骄纵的冷血王者的存在。然后,这王者把自己的“冷血”给了他,并且直到那一刻才领悟到,原来,血都是热的,都是流动的,所有人,都一样。 最后摸了摸对方的手腕,摸了摸那条伤疤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8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8 ,白未然离开了管理所。 他觉得,就在转身时,他把自己的心跳也留给对方了。不然又怎么会每多拉开一寸距离,心就枯萎了一分?凉了一分,死了一分呢…… 摸着田钺,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有心跳。 离开田钺,他才明白真正的两人间的障碍,从来不在别人手里,而在自己心中。 …… 大约在第二天凌晨时分,那个昏迷中的人,醒过来了。 他在自己的公寓里。 所有的摆设,都还是老样子,记忆中的位置。家里一尘不染,就像刚刚让最专业的保洁员打扫过。 床头柜上,放着他的钱包,他所有的证件,已经解冻的银行卡,都在里头。钱包旁边,是他那辆玛莎拉蒂的车钥匙,和公寓的钥匙。 两串钥匙旁边,是一个白信封。 田钺坐起身时,从宽大的玻璃窗外透进来的,黎明前的光,把窗帘上的暗纹隐约映在他身上,逆着光,他的轮廓如此清晰,但他整个人,是房间里最暗的地方。 用还有几分麻木的指尖摸到床头灯,打开,田钺发现了钱包、钥匙,和信封。 安静到连折叠着的纸张被抽出来,然后又被打开的声音都清晰可辨的房间里,直到信封里的字条被读完,放下,都没有半点其它的动静。 而放下信纸的男人,赤着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看着下方已经开始有车流的街道,又回头看了看房间里的一切,好半天,似乎想说些什么,哪怕只是喊出来也好,却只张了几次口而已,喉咙里有无形的东西,哽住了所有词句,让他意图喷薄而出的,都统统被卡了回去。 那封信上,是两个人的字迹。 最前面的,是白未然的字,他认识。 那段内容,简单到好像一条通知,官方到好像一则说明。只告诉他,他自由了,不要再试图回来,也不要与任何狼种联系。财产已经解冻,卡里还有转入的补偿金,可供东山再起使用。生命安危不必担忧,hzq药效已经消除,即便遇到狼种也可安然无恙。换下来的血液也已经销毁处理,尽可放心。唯一的请求,就是保守狼种的秘密,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请不要外传。感谢。 没有落款,没有其它任何补充的东西,如此而已。 然后,在这段文字下方,有几行潦草的字,一看就是匆匆忙忙写上去的。 “田钺,我是已然,时间紧迫我只能告诉你最重要的事。我大哥是真心对你!他用了自己一半的血把你的血洗干净了,这会让他折损一半的寿命!鹿爸不让我说,可我觉得你有权知道。他不是真心想丢掉你,你懂吗?!拜托你,好好过你之后的生活,结婚生子也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罢,都别忘了我们!我真的会很想你!我大哥更是”…… 后面,就中断了。大约,真的是时间太仓促,来不及偷偷写下更多的话。 田钺在窗边站到脚跟酸痛,才默默走到浴室,打开了灯。 低头看,胳膊上的针孔还在。 抬头看,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就在镜子里,自己那张看了三十几年的脸上,那双理所当然本该是黑色的眼,有一只,已经变了颜色。 淡淡的,清冽的,透彻的,浅香槟色。 这是那个男人的色彩,这是那个男人独一无二的标记,然后现在,这标记刻印在了他眼眶里。 他不知道,假如他用这只眼睛流泪,会不会觉得痛,流下来的液体,是有着属于自己的火热,还是属于对方的冰冷。 可是…… 田钺没有哭。 关着的公寓门里,没有传出哭泣声,或是砸东西、谩骂和嘶喊。如果思考可以发出像钟表齿轮转动一样的细小噪音的话,那么,在长时间的沉寂过后,这是唯一可以听到的动静。 田钺不知道自己何来的这份镇定,但他真的就是那么镇定了,他不否认自己最开始的情绪有多么汹涌。那种一觉醒来,发现只是一枕黄粱,一切本来已经打算接受了的,都不复存在了,本来已经适应了离不开了的,都烟消云散了,本来已经想要共度余生的,把他扔了,这种打击,是可以让别人发疯的。 可是,他没有,他毕竟不是“别人”,他是他。 他会因为失去自由而抓狂,会因为被爱而迷惑,会因为自己的抉择而痛苦,可当比前面所有的这一切加起来,都强大十倍百倍的冲击袭来时,好像…… 他反而骤然变得头脑清晰,情绪稳定了。 如同烧到通红的铁,一盆冷水浸到最冷的深处,火热,熄灭了,滋生出来的,是坚不可摧的强与韧。 紧了紧睡衣腰间的带子,他在家里整个溜达了一圈,这个过程中,他把所有的负面情绪一一筛查出来,继而一一扔到了脑后。 愤怒、焦虑、恐慌、不安、悲伤、痛苦、哀愁、感慨…… 能想到的,可以和自己匹配的感觉,他都鬼使神差地克制下去了,他需要的不是宣泄,至少此时此刻,他不想宣泄了。 他有一个更重要的计划要实施,有好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是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双异色的眼时,暗暗决定了的。 那之后的很长时间,田钺和白未然,没有再见面。 多长呢? 半年。 半年,六个月,一百八十天。 说快也快,说慢,也真的慢。 这段时间,田钺在做些什么,白未然不知道,他也有点顾不上去全面了解,因为这半年,从白家开始,整个狼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又怎么能不巨大呢。 一切的开端,是白未然给父亲,看了他的纹身。 就在左胸前,有一颗干枯的树皮组成的心脏,枝杈像血管一样延伸出来,顺着肌理的线条,从心口,一直探到左手手背。 这是狼群里最特殊的一种纹身,是只有年纪轻轻就失去伴侣,从此心灰意冷,发下毒誓,一直到死都不再另寻新欢的狼,才会选择的图案。 “枯木之心”,是这个图案的名称,它几乎藏不住,因为整条左臂都刻印着形似枯枝的“血管”,这是一种最张扬的宣誓,是对所有求爱者拒之千里外的明证。 而白未然,在找康樵做了这个纹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给父亲和家里人看个清楚明白。 但实际上,白子虚最初是不明白的,至少也是不愿意去往某个方向猜想,于是,他的儿子,他亲生的儿子,对他和盘托出了一切。 那一天,白家天下大乱。 父亲气到眼前发黑时,白未然却面无表情。他用十足的冷静面对着白子虚,李思玄,和旁边的李人云,然后钉是钉铆是铆地开了口。 他说,他知道,做了这一系列的事,每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9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89 件事都犯了狼种的头等大忌,再加上身体状况确实没有之前强,于情于理,他都没办法再继承北狼王的宝座了。实际上,这个位置,他也已经不想要了。瞒着家人做决定,而且让父亲期待落空,也许是过分的,对此,他可以道歉,所有后果,他也自行承担。所以,请不要迁怒于鹿瑶光或是白已然,甚至是给他纹身的康樵,他愿意退出家族企业,搬出大宅,放手所有的管理权和个人资产,只求不要对田钺下手。他用性命担保那个人不会乱说一个字,不会泄露狼种的秘密,可他也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可以监视,可以跟踪,但谁动了田钺一根指头,他也会反过来要谁的命,他会一个不留,要所有伤害他的人的性命。 北狼王白子虚,不管怎么愤怒,怎么悲哀,怎么矛盾重重又失望透顶,还是听懂了儿子的话,看懂了儿子的心思。 这个他亲自带到世上来的孩子,真的太像他了。那种野性,那种血性,那种不管不顾的傲慢,那种疯狂的、病态的对感情的忠诚…… 哈…… 这个孩子,原来也是有感情的…… 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用李思玄劝说,白子虚自己,平息了怒火。 “你以后的日子,会有多不好过,你自己想过吗?”在伴侣和另一个儿子惊讶的注视中,声调虽然在轻颤,但竟然没有拍桌子瞪眼的白子虚用低沉浑厚的嗓音开口问。 “想过。”白未然点头。 “你原本能轻易活个一百二三十岁的,现在你的寿数很有可能真的就折半了,折半了啊!这个你想过吗?” “想过。”又是点头。 “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传闻会有多刺耳,你也想过吗?” “想过。”仍旧是点头。 “我活着一天,就一天是北狼王,没人敢对我不敬,可你如果自动放弃,就等于不再是帝君,就等于你已经有一只脚踏出了白家大门,到时候别人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敬畏你,你想过吗?” “想过。”还是点头。 问完几个问题,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复,白子虚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一声长叹,闭上眼。 他用沉默表达了接受现实,就算这样的现实,对他而言,是最痛心不过的结果。那天,他真正体会到了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太像父亲的孩子,终有一天,都是会刺伤父亲的心的。 可是…… 当一个人,认真到愚者都可以感觉出骨子里释放出来的肃杀之气,也就不会有人还愿意凑上去非要劝说他改变想法。世上有两种人劝不得,太清醒的,或是太疯狂的。而白未然,既是前者,又是后者。 田钺离开狼群的第一个月末,他离开了大宅。 他的新家,是外宅。 外宅,对于白家来说,似乎历来都是接纳叛逆者的地方,当初是非要和鹿瑶光成为伴侣的白上林去住,现在,这个叛徒,换成了白未然。但当年白上林至少还是保留了管理家族事务的权力的,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从各种意义上都犯了狼种大忌的白未然,几乎,就是净身出户。也许北狼王不懂,为何自己的亲弟弟和亲儿子,都要背叛自己?也许他再清楚不过,他拦得住千军万马,却拦不住动了真心的区区一个人。 大宅,由李人云继承了,而白已然一家,搬出了外宅,搬回了老宅。 名义上说,是给白未然腾地方,但内含的意思,谁都能猜到。 时隔多年,老宅真正意义上重新接纳了那一家人,或许总有一天也会重新接纳白未然呢?或许……谁知道…… …… 第二个月,白未然开始自谋生路了。 放弃了几乎所有资产,只出手了仅剩的几辆挂了他的名的车,婉拒了李思玄想要偷偷给他一点资助的好意,他用那笔卖车的钱,开了一间小店。店里有酒,有饭菜,特殊之处,除去所有阶层的狼种都可以来之外,就是所有的菜谱,都来自于田钺。每一道菜,都是当初那家伙做过的,也许家常,但他却和厨师反复确认配料和做法,也许简单,但那是他要记在心里,尝在口中,到死也不忘掉的味道。留下味道,那是他让那只破猫永远留在他生命里的方式。 …… 第三个月,他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袭击。晚归的途中,一个流浪的鬻犬知道了他是曾经的帝君,知道了他是白子虚的儿子,而自己的罪,就是白子虚给定下来的,怨恨驱使下,便想要用破酒瓶刺杀他。对方失败了,因为就算曾经一次性损失了一半的血,致使整体的体力不如从前,可能也永远无法恢复,但白未然仍旧是强大的雄性。他几下就撂倒了对方,然后和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帮他的人一起,把那个疯了一样谩骂他的男人按在地上,绑了起来。 那次,他知道了两件事,一是父亲虽然把他请出了家门,却仍旧在派人暗中保护他。二,便是他终于正面接触到了鬻犬的怨恨。就算有罪,也想被当做人,有尊严地接受惩罚。死,也比做狗强。原来,这都是真的…… 他没有让人“处置”行刺者,而是联系了鹿瑶光,将之送去了管理所。 事后,他和白子虚以及李思玄有过一次长谈。他说他第一次真正近距离接触到鬻犬的痛苦现状,还有鹿瑶光所说的都是对的,这是个定时炸弹,是木柴支撑着的摩天大楼,不想办法,终究会让整个族群坍塌。 白子虚深思良久,终于答应会正式考虑彻底解决这件事,而不只是停留在摘掉项圈,除去刺青这种杯水车薪的表面功夫。 白未然点点头,对父亲道了谢,但这个道谢,指的不是接受他的建议,起码不全是。更多的,是感谢作为父亲,对叛徒儿子的那份牵挂。 那天,离开老宅之前,白未然用狼种的礼节,给了白子虚一个拥抱。 他走后,堂堂北狼王居然好一会儿话都没说出来。 “所以说,他像你啊,只是比你更不会表达。”李思玄拍了拍伴侣的后背,带着一点无奈一点感慨,低低笑出了声。 …… 第四个月开始时,李人云找到了白未然,说关于鬻犬制度的改革,或者至少是改良,父亲已经对他说过了,也给他安排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主要负责的是新的监管机构的建设。也就是特殊的狼种监狱,建成之后,会把已经成为鬻犬的,集中到那里。但最开始制度会比较有弹性,假如鬻犬和饲主关系良好,愿意留下,经调查求证后,也可以不带走。街上流浪的鬻犬是一定会被带过去的。而带过去之后,会统一管理,在新药物研制出来之前,先用镇静类药物稳定身体状况,在安静安全的环境里悔罪,想来,不会有谁不愿意的。 白未然问弟弟,是否是真的愿意参与这件事?李人云想了想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0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0 ,一声叹息。他说他一直是很尊敬大哥的,大哥出了这件惊天动地的事之后,他也被自己逼着原地反思过,因为连父亲都开始令人意外地对于现行制度进行反思了,他觉得若是作为狼王之子还那么顽固守旧,恐怕,会遭人耻笑的。然后……请大哥放心,他会好好珍惜大宅,有蒋鸾打点日常的一切,他现在过得很好。毕业之后,他会学着大哥的样子管好家族事务,即便没有当狼王的能力,家里的企业,也绝不能在他手里毁掉。 白未然听着,点了个头,然后在对方问他有没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去做时,略微犹豫了一下,继而说,要是有空,就帮忙稍微搜集一点田钺的新消息给他吧,因为现在他真的是两手空空,无人可用了啊…… 李人云答应了,走之前,悄悄告诉他,那本《幽州异闻录》,已经被销毁了,田钺干干净净离开狼群的事,隐蔽工作做得很好所以目前没有人知道所有真相。同时,鹿瑶光也在白已然的帮助下研究新药,来源,就是当时留下来的,你的血清。想必,如果以后不再有新的鬻犬,现有的鬻犬,不管是公管,还是私养的,也都得到有效治疗的话,就算有朝一日田钺的事大白于天下,都不会再有谁对此耿耿于怀有所不满了。另外……白爸不让我告诉你,其实……他是派了几个最忠诚的人,暗中在留意着田钺的安全的,你就放心吧。 白未然听着,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摸着手背上的刺青,他好一阵子都只是在沉默,但沉默中包含的情绪,强烈到就算不说出来,李人云也能感受个明白。 那是只有一家人,才能不言而喻的感情。 而之前的若干年,他都一直以为大哥是不怎么具备这种感情的。 …… 第五个月,白未然的小店,已经经营得有声有色了。同时,从老宅那边,也会时常传来第一手消息。 hzq已经彻底停产,新药正在继续试验当中,支持北地这场尝试性变革的冬狼王于天麒和吴越王康世宁,也开始在自己的领地调查类似变革的可行性,其他几位狼王都在默默观望,但好在,并没有明确提出反对者。 境遇糟糕的鬻犬,被集中起来,带到管理所了,管理所地方不够的,就分别安置到狼种开设的专门医疗机构暂行管理。饲主跟鬻犬关系良好的,起码是待遇良好的,比如蒋鸾和肖雨泽这种,就暂且不变动,只保持着联络,等候药物研发的结果。 鹿瑶光曾经在电话里和白未然闲谈,问他,可曾料想过,田钺竟然可以成为推动这场重大变革的最初的力量?白未然无奈地笑笑,然后说,那就继续下去吧,能完成,我这半条命,也算丢得值得。 “未然,你的身体状况,我会留意关注的,已然也会。”鹿瑶光的声音有点怅然,但语调十分认真。 白未然简单回应着,结束了通话,然后,他靠着床头,搂着偶尔还会下意识满屋子嗷嗷叫着寻找另一个爸爸的身影的大猫,捏捏那黑色的耳稍,看着手里李人云暗中给他送来的田钺的现况,摸摸照片上那个好像一点也没变,又好像全都变了的男人,随着叹息,低声念叨一句:“破猫……真想你……” 日子在忙碌和想念中度过,转眼,又是秋天。 八大狼王聚会的时候又到了,只是这一次,白未然不再有职权负责父亲离开后的事务。 他只在前几天见了白子虚一面,浅谈了一会儿,道声一路平安,便离开了。 看着儿子走出老宅的背影,白子虚一声长叹,然后破天荒地对李思玄念叨了一句:“什么都不要了,他真的甘心?真就舍得……?” 李思玄稍稍愣了一会儿,一个浅笑。 “假如换做是你我,你甘不甘心?舍不舍得?” “……我哪会……” “和鬻犬搅到一起去?” “……” “假如呢?” “……不知道,我只能保证,捅下天大的娄子,我后果自负也就是了。” “所以说啊,你们俩做事方法一模一样,你要真是遇上一样的情况,搞不好能做到比未然更决绝呢。”没辙地喟叹着,李思玄伸手搂住爱人的肩膀,把下巴轻轻放在对方肩窝,“照猿种的话来讲,‘儿孙自有儿孙福’,就随他去吧……” 做长辈的,“随他去了”。 白子虚心里再怎么不舒服,终究还是像当年无奈中接受弟弟和臣下礼成那样,被迫接受了眼前的全部现实。大概,只能半开玩笑地说,他们白家人,历来都太遵循传统了,到了他和儿子这两代,也该到了出几个“叛徒”的时候了…… 两天后,他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 飞机是下午的,中午,一家人说好,先一起出去吃个饭。 白子虚扣好扣子,刚提起手杖,外面就急匆匆跑来了仆从,本以为是来报告白上林那边也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却没想到,仆从带来的,是绝对令他整个人一惊的消息。 听完慌里慌张的报告,白子虚眉心紧锁,看了看同样紧张起来的李思玄,一咬牙,迈开大步,直奔前院的大厅走去。 而就在那儿,就在镶着雕花窗,铺着青砖地,清一色明代家具的堂屋正中,站着一个一身烟灰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个子挺高,体格结实,仪表堂堂。四下里打量时,无意间一抬眼,便跟正在从后面走进厅堂的白子虚瞬时四目相对。 这是两个人之间,第一次这样正面接触到彼此,可白子虚认得来者,他太认得他了!这个人的资料他反反复复不知看过多少遍,但他真的,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一个本该是一双黑色瞳孔的猿种,生着一只浅香槟色的左眼。 “……唷~”根本没有一丁点惧怕或是起码的忌惮,就像是已经在心里排演了千万次的胸有成竹得不能更胸有成竹了一样,那男人冲着白子虚有点嚣张,也有点没大没小地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然后,便不给任何停顿的时间,直截了当开了口,“我是来接你儿子的,现在我准备好了,就算他什么都不干我也能养得起他了。你们……不是把他踢出去了吗?那我要他。他是我的!”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下部·第九章∞ 离开狼群,离开白未然的那半年,是田钺重新活一次的过程。 最初的那几天,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一步也没有迈出房门。他强迫自己冷静镇定,仔仔细细,拟定之后的计划。 然后,他离开家,重新办了手机卡,查询了银行账户,把自己的房子讯息,挂上了房产中介的出售栏。 再然后,他租了一间写字楼的套房,开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1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1 始筹备自己的公司。 他住在办公室里,过最节约的日子,把全部精力和资金都用来做翻本生意。他拿出了相对于之前给别人当总监时加倍的努力,从自己一个人开始,一步一步,还真就把这家公司给撑起来了。商场如战场,他确实还是会抢别人的生意,但他没有再用过去的阴损招数,对内,他管理严格,却没有再恶意折腾自己的属下。他跟大家一起加班,吃一样的外卖盒饭,喝一样的平价咖啡,聊一样的八卦话题,他是领导,是管理者,但他真的没有再跟自己的员工格格不入过。 他受欢迎,也受到了之前没有的尊敬,甚至还有男职员邀他一起去看球,女职员介绍自己的闺蜜给他当女友。 球,他看了,女友,他拒绝了,某次公司内部的庆功宴上,他在敬酒时十分突然地告诉所有人,自己是有个男性爱人的,只是这个人目前不在他身边,也许有朝一日,他会把对方介绍给大家认识,也许这个伴侣,永远就会是个谜,但女朋友,甚至男朋友,以后就别再给他介绍了,他在这儿谢谢大家的好意。 这样的剖白,奇迹般地并没有引起众人反感,没有员工因此而辞职不干,没有谁在之后的日子里对他退避三舍绕道而行,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老板的取向,但所有人都被他的那份儿坦诚给震慑住了。 原来,人真的不需要用故作神秘拉开距离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来充门面的。 强者懂得在适当的时候示弱,唯有弱者,始终意图逞强。 田钺放下了跋扈嚣张阴损毒辣唯恐他人不知道他周身缠绕着多少荆棘的气场,因为他真的试着放下之后,才发现那些可以保护他的戒备上滋生的棘刺,在刺伤别人的同时,也一样可以刺伤他自己。 也许是白未然选择了对他放手,但他紧紧攥住了这次重新活过的机会。 他的公司不大,然而团结一心。起初盈利也不多,可是斗志昂扬。 田钺沉浸在各种类型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的创业的快乐和生活的愉悦中,只有在夜深人静,员工们早就都回家了,只剩他自己一个躺在办公室的沙发床上,无法入睡时,会陷入回忆跟展望。并最终在因为回忆而悲喜,因为展望而希冀的过程中,一点点受困于逐渐袭来的睡意之中,走进梦境。 他再度重新联络了堂弟,以及堂弟的家人,还有韩峻熹之类值得被当做朋友的旧相识,他鼓起勇气放下虚荣放下骄傲学着去跟每个人相处,学着去做一个会示弱的强者,做一个有着鲜活生命的普通人。 这种普通人的生活,享受了半年之后,田钺觉得差不多到了该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他在某一天,喝了两杯酒提气之后,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康樵。 对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他打来的,问他不是已经永久性离开狼群了吗?那之前的手机应该被收回了吧,怎么会还记得他的联系方式? “你的号最好记啊,后四位是‘1234’。”先有点煞风景地回答着,田钺一声笑,摇摇头,“其实,你们的号我都记得,之前就记得。这么长时间也一直没敢忘,全一个一个重新存起来了。主要是……你们是头一批我乐意去背一下手机号的人。” 这样的“攻击”,让本来就心软的男人败下阵来了。康樵最终同意了在一间酒店的某个房间里跟田钺碰头。 带着自己的纹身器材箱。 田钺再见面后,告诉了他一切的一切,然后说,之所以约在这里,是因为他还是觉得时不时就有人盯着他,可能是在监视,可能是在保护,但都无所谓了,最先约他碰面,是想让他帮忙,做个纹身。 “你们狼种,有没有什么能表示‘老子这辈子就你了’、‘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谁敢碰你我就宰了谁’之类的纹身?” 田钺那么问时,康樵哭笑不得,告诉他你就不能把寓意描述得含蓄唯美一点吗?然后,他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的纹身图样。没有看到脸,但田钺知道,这就是白未然。他太熟悉那个身体了,他不知道在多少个日日夜夜里,用自己的身体,去熟悉过对方的。 “‘枯木之心’,这是最极端的方式了,应该能表达你想要的意思。”康樵那么说。 他清楚,田钺认出来这是白未然了,而他也大概能猜到田钺想要干什么。既然重新联系了他这个狼种,就显然没有永久离开狼群的意图,准确来说,田钺大约是铁了心要回来的! 因为只用了几秒钟,对方就确定了自己就要这个纹身,就要一模一样的。 “一般情况下,这是年轻的丧偶狼会选的图,没关系吗?”开始准备之前,他问。 “没关系,来吧。”这是田钺的回答。 做那个纹身,花了将近一天,最终完成时,天已经渐暗。田钺问价格,康樵却只摇摇头,告诉他,不用了,这算是礼物,送你的。 “我可能没告诉过你吧,其实,我有个年龄差距很大的堂弟,那是我叔叔的孩子。”紧跟着猝不及防开了个有点令人茫然的话题,康桥一边收拾用过的器材,一边娓娓道来,“生他的时候,我叔叔岁数已经不小了,按照猿种的说法,就是‘高龄产妇’。有人劝他放弃,可他还是不管不顾一直坚持到了进产房的那天。他的伴侣,也就是我仲叔,始终陪着他。攥着他的手,让医生护士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我叔叔用上,只要能让他少受罪,什么都行。到最后,堂弟出生的时候,他反而是累到快要虚脱的那个。” “……紧张的。” “嗯,可不是嘛。就怕有个万一。再后来,他抱着孩子哭成泪人儿,话都说不利索,让我叔叔从产房里给轰出来了,嫌他闹心。”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康樵扣好器材箱的锁扣,放到一边,接过田钺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靠在椅背上,“那会儿我也差不多到了可以考虑找个固定伴侣的岁数了,可我仲叔一脸严肃拉着我说,康樵!你将来要是不想要孩子,就一口咬定了不要!太受罪了!真的太受罪了!你犯不上为了给哪个蠢男人传宗接代受这份儿罪孽!!” “啊哈……?”田钺发出一声有点奇怪的笑,“这话不应该是谁生了孩子谁说的吗?” “对啊,可偏偏我仲叔跟我那么说来着。” “而且……你们不是谁生的孩子,就跟谁的姓氏吗?这其实是给自己传宗接代吧?” “是没错,可他还是觉得太委屈我叔叔了。” “看来……是真心疼了啊……” “是。不过……到最后,我还是为了我家那个‘蠢男人’,不光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北地来,还生了孩子,受了‘那份儿罪孽’。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2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2 ” “……” “所以,人啊……为了爱情,真是什么都做得到。” 至此,康樵的眼神和言语,到底藏着些什么暗示,田钺瞬时了然。 他略作沉默,笑了笑,点了个头。 “你说是就是吧。”刚刚做完的纹身火辣辣的疼,可更火辣辣的,是心情,田钺低头看着自己左手手臂上蔓延的血管,又或者说,枯枝,慢慢扬起嘴角,“我能做到的,这半年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还剩最后几件事,纹身是其中一件。等我稍微缓缓,就去找那货算账,新账老账一起算,算清楚了为止!” 康樵能读懂对方的眼神,那是绝对的认真。 而他,就是被这种认真感染着,鼓动着,把这半年来狼群里发生的种种,都告诉了田钺。 一起在酒店房间里吃了个便饭,他在席间逐一讲述着周遭发生的变化。包括白未然放弃继承权之后下一任新狼王到底有可能花落谁家,包括白家老宅、大宅、外宅的成员变化,包括鬻犬买卖和地下搏击等娱乐场所都已经彻底关闭,包括新的监管机构已经建成,正在一点点把有必要集中过去的鬻犬都集中到一起,包括最受瞩目的新型药物已经在停运的前hzq生产线上开始了试行品的小规模生产,虽然这种药物经证实,只能保证每服用一次可以将药效维持多半天,仍旧被所有人期待着,可以快点正式投入量产…… “那……肖雨泽也要被送过去?”听着所有让他瞠目结舌的变化,田钺总算是有空想到了他在乎的点。 “没有,他还住在蒋鸾家。毕竟他们两个关系是良好的,蒋鸾没有亏待他,而且他又是猿种,不会因为是鬻犬就折寿。所以现在都是每天按时服药,让那个味道被压制住而已。” “好吧……”田钺觉得心里轻松踏实了不少,稍事沉吟,他向康樵提出了最重要的一个请求,和一个问题。 请求,是对于这次碰面和交谈内容暂且保密。 问题么……反正,几天后,他按照康樵给的地址,找到了白家老宅,见到了白子虚,见到了李思玄,见到了狼群最中心的位置之一。 而从看到田钺出现的那一刻起,白子虚就深深知道,再想让这只猴子远离狼种的秘密,都为时已晚,不可能了。 他确实是想要暴怒的,但他瞥见了对方手背上刺青的痕迹,那跟自己那个疯了傻了一样的蠢儿子身上完全相同的刺青。 那是狼种最嚣张的宣言,那是“我爱过,我还爱着,我终生只爱那一个”的明证。 两颗枯木之心,在分开了半年,各自孤独跳动了一百八十天之后,可能,真的到了该重新碰撞的时候,凭他一己之力,即便再顽固,再强硬,又如何能靠蛮力拉扯开非缠在一起的枝杈和筋脉…… 一次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的长谈,从老宅,转移到原本说好只有家人聚会的饭店,再转移到去机场的路上,又转移到候机大厅。最终谈妥时,双方都有点精力体力全耗到尽头的感觉。 然后,带着达成一致的结果,田钺在白子虚一行人准备登机后离开,直奔对方终于不情愿地告诉他的地址赶去。 而他手里,则攥着李思玄在进安检口之前偷偷折返回来,塞给他的一把钥匙。至于这把钥匙可以打开哪把锁…… 当在自己的店里忙到很晚,才总算回到外宅时,那个高大的,有着异色瞳孔的男人,在打开房门的同时,看到了坐在客厅里,好像在自己家一样,喝咖啡,看电视,玩手机,还切了一大碗水果的家伙。 有野猫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溜了进来,然后在你家里十分不见外地筑巢了。 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呢? 大约当时,白未然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因为他在极端的惊诧之中,就那么愣在了原地,僵在了门口,一个字,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看到了对方那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浅香槟色的眼睛,看到了那张不知道想了多少次的脸,看到了那对他不屑一顾的表情,和那表情背后,藏着的所有恨不能扑上来把他撕巴了的激动。 “回来了?”田钺冷冷招呼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沙发垫,“回来了就赶紧过来坐,有话要跟你说。” 并非反感对方叫小狗一样的动作,而是真的没办法动弹了,白未然就像个要面对审判的罪人,脚下挂着千斤重的镣铐,根本挪不动半寸。 “我什么都知道了。”看他不过来,田钺撇撇嘴,干脆自己接着开口,“我也见过你爸了,啊……你俩爸爸,都见过了。然后我就get了你这儿的钥匙,然后我就过来了。哎,姓白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特么凭什么扔我?!” “……啊?”白未然终于出了一点点声音。 “装什么傻?!我问你呢!你凭什么扔我!”声音不算高,但语气格外强烈,田钺放下咖啡杯,用指关节敲了敲茶几表面,“我跟你说,我最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啊?小时候,爹妈不问问我的意见就不要我了,现在你居然也来这套?!甭跟我说你以为这样对我好,你以为你以为,那什么时候轮得上我以为?!噢,一张破纸条儿你就想甩老子,你这货到底有多自以为是啊?!再说了,就算跟你爹说的似的,你会折寿,那又怎么了?原来你能活一百二三十岁,我估计我顶多能熬到八十,那咱俩这一下儿就差出去四五十年!我c位出殡的时候你可都老得没法儿看了,想另寻新欢都困难了吧!最后那些年不死就只能干熬着啊!现在假如你能活到六七十,跟我的差距反而少了好多吧!你这人数学是狗教的?怎么连个账都算不过来?!甭跟我说不乐意让我一个人留下孤单,你要真一下儿比我多活半个世纪,就不想想老子在阴曹地府里也一样孤单?!谁等谁不是等啊!在哪儿等不是等啊!少等一年是一年吧!?而且……” 什么“而且”,“而且”什么,白未然不想听了。 他听不下去了。 一种在心里疯狂撞击叫嚣抓挠撕咬的情绪折磨着他,鞭打着他,推他,踹他,拖拽着他,最终,让他迈动了僵硬的脚踝。 而这一迈开步子,他就是以坐在沙发上叨逼叨讨债鬼一样的家伙被堵住嘴,被死死锁在怀里,锁在他怀里,谁拼了命也别想抢走为目的的。 白未然几乎就是扑过去一般,把对方整个压在了沙发上。 撞到茶几时,咖啡杯被碰倒了,少半杯香醇的饮料泼洒了出来,然而,没人在意半点。 死死抱着田钺,紧到几乎可以感受到他骨头的轮廓,紧到让对方还没有完全无感的纹身处觉得疼,白未然终于在怀里的人开始挣扎抗议时,渐渐松开了手。 “破猫……谁让你回来的……!”脸,埋在田钺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3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3 肩窝,他带着重重的鼻音那么斥责。 “你都不问问我为啥回来?”感觉到有灼热的液体,从对方眼角,蹭到了他的脸颊,被抱着的人也终于有点声音发颤,“你都不问问我到底要什么?” “……那,你为什么回来?你到底要什么?” “……”好一会儿,真的是好一会儿,田钺才伴随着轻叹,给了个最简单的答案,“你呗。” 你呗…… 还能是谁? 他为你回来,他想要的,是你。 …… “所以……你愿意爱上我了吗?”虽然有太多想问的,白未然还是选择了最想知道的这个。他闭着眼,屏住呼吸,忍住眼眶里的眼泪,用低沉的嗓音那么问。 而田钺,则沉吟半晌,也吸了吸鼻子,告诉他说: “不知道。” “……” “可是……” “……” “我原谅你了。” 我原谅你了,所以,你能别跟个傻叉一样,别跟个就好像让我欺负了的小屁孩一样哭得这么梨花带雨了行吗? 我原谅你了,所以我会回来,因为你是我的。 我原谅你了,所以,我可以承认我没办法跟你分开。 至于究竟为何没办法分开…… 去它的吧!谁特么要在乎那么多为什么! “哎,姓白的,我做了个纹身,你瞅。”稍微挣脱开一点对方的怀抱,田钺把左边的袖子撸起来,给白未然看。他眼见着对方惊讶到没法言语,于是,他轻描淡写地笑笑,面对着那红着眼眶,用复杂到根本没办法理清究竟有着多少层激烈情绪的眼神盯着他看的男人,吁了口气,用带着纹身的那只手,握住了对方的指头,然后,他看着因为指尖的交错,而纠缠到一起去的“枝杈”末梢,挑起嘴角笑了笑,接着轻声说,“……这下,咱俩就算是‘血脉相通’了吧,相互传递传递养分,搞不好,枯木逢春,还真就能开出花来的……” 有些话,是激发情绪的绝佳途径。 而当情绪已经强烈到一定程度,又好像多一句话,也没办法说出口了。 于是,白未然能做的,就只有借着情绪的催动,抱着对方不放,然后时隔半年,再一次用自己的亲吻,堵住了对方那张总在骂他的嘴。 亲吻起初是温柔的,但紧跟着,就变得越来越热烈,被弄到喘不上气来,田钺拉扯着他的衣服,红着脸,急促呼吸着,问他“你想憋死我?!”。 白未然没理他,而是拉着他的手,把火热的指尖,贴在了自己脸颊。 那里,有那条伤疤。 “……别跟我说你瞅我回来头一件事儿就是讨债的。”田钺用拇指摸了摸那道细细的银线。 白未然摇头,跟着放开对方的右手,拉起新添了纹身的左手,低头亲了亲腕子上也还在那里的疤痕。 这就像是一个仪式,一个确认彼此就是彼此的仪式,一个认定过去的将永远存在,但更强调此刻只是此刻的仪式。 “死玻璃……”被那个亲吻和那个眼神“折磨”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田钺吸吸鼻子,伸手抱住了对方,嘴唇贴着火热的耳根,“就你肉麻……” 肉麻就肉麻了吧,死玻璃就死玻璃吧,当时白未然那么想。 他继续了自己的亲吻,然后很快亲吻就成了双方的事,解扣子,脱衣服,扯腰带……也都记不得到底是谁先为谁做的了。白未然就记得,自己在触摸着对方的身体时有多亢奋,从发梢,到脸颊,从肩膀,到肋侧,他跪在沙发前,分开那双漂亮的腿,然后从膝盖一路逆向吻到大腿根时,那家伙内裤里的物件就已经有了几分硬度,伸手抚摸,又不多时,就能隔着织物摸到从顶端溢出来的湿润。他凑上去继续亲吻越来越膨胀的轮廓,听着久违了的喘息声落在自己头顶,最终难耐地脱掉那条碍事的内裤,把完全勃起的阳物吞进自己嘴里。 “啊……”田钺一阵颤抖。 他真的是好久都没有享受到这种服务了,那个男人知道他所有敏感处,也最擅长反复折磨他最脆弱的地方,灵活的舌尖是在不知道已经有过多少次的尝试过程中练得那么灵活的,而一想到就是因为自己,对方在做这种事时才会从笨拙变得高超,就有种莫名的亢奋和骄傲,田钺喘息着,把指头插进对方漆黑的头发,使坏地拢在脑后按压着,逼他吞到更深处。 白未然没有抗拒,他明白那家伙是在干什么,干脆自己猛然间含到最深,同时用力缩紧了口腔,又在那光溜溜的大腿上捏了一把,他感觉到田钺骤然松开了手,紧跟着就低声呻吟着,在他嘴里达到了第一次高潮。 痉挛过后,红着脸的男人开口讨伐:“你成心的?!” 白未然咽下嘴里的“好东西”,眼中的欲望,终于彻底烧了起来,他拽着对方,理都不理那不甘心的责问,直接往卧室走去。 两个男人,几乎就是滚到床上去的。 但当彼此最终赤裸相对,当亲吻和拥抱告一段落,当两颗一模一样的枯木之心贴到一起,他们却又不约而同,略微平静了几分。 田钺低头咬了一下对方厚实的肩膀,继而将其推靠在床头,一点点俯身下去,凑到那男人两腿之间。 那根粗大的凶器,硬得有点儿吓人,却又好像只是徒有其表,内在全是可怜兮兮的哀求,需要被眷顾,被宠溺的哀求。田钺一撇嘴,红着脸,决定付出一点同情心了。 他触摸着那火热的器官,上下搓弄了几下,然后终于贴上了自己的唇舌。他听见对方的喘息声,那种焦虑的、充满雄性味道的喘息让他自己也跟着更加兴奋。他有点着急,急着得到更多快感,于是,在一只手沿着他的脊背一路向下,最终碰到柔软的穴口时,他果断放弃了非要让对方射在自己嘴里的执念,起身压在那宽阔的胸膛上,看着那张满是讶异的脸。 “你……”白未然皱眉。 “我怎么了?”故意反问着,田钺伸手到枕头底下,摸出一管润滑剂,塞到对方手里。 他阴谋得逞了。 润滑剂是他带来的,包括随后同样从枕头下翻出来的套子也一样,更重要的是,他提前做好了所有“准备”。 比如彻底洗干净自己,比如预先用手指让那里适应,比如都准备好之后重新穿上衣服等着白未然回来,不到关键桥段不让他看出来有什么惊喜等着他。 “我用了一下你的浴室。”挑了挑眉梢,田钺的表情有点儿欠打,“你这玩意儿太大了,我可是半年没做了,不准备充分点儿,万一你兽性大发我非活活让你弄死不可。” “你可以闭嘴了!”真想干脆直接用力戳进去,狠狠抽插到让这家伙只有哭着求饶的力气,白未然接连用好几个深吻让田钺顾不上再讨人嫌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4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4 ,然后,他把他翻过身去,抬高腰,将润滑剂挤在指头上,涂抹在入口周围,并终于突然深入了进去。 “呃啊……!”不疼,可是那种入侵感仍旧强烈到让人忍不住声音。被对方用指头在内部翻搅,和自己做准备完全就是两回事,田钺抓着枕头,总算是暂且学了乖。 敏感点在哪儿,白未然还记得,那里被挤压旋磨时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白未然也记得。他有点庆幸这家伙是提前做了准备工作的,因为他真的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兽性大发,怪只怪这个身体,实在是太诱人了。 没有了那个甜腻浓香的发情味道,这身体却好像更具诱惑性,这种诱惑是纯粹的魅力吸引,激发的是主观清晰明确的想要,而不是被灌了媚药一样的眩晕跟迷蒙。 手指慢慢增加到三根时,田钺开始觉得难耐,从不曾遗忘的快感翻涌侵袭,让他身体深处越来越空虚,敏感点被碰当然舒服,可他想要的是更充实,充实到令人害怕的狂喜。 他的渴望,白未然能感觉到,抽出指头,摸过套子,匆匆套上,额角汗湿的男人把自己的物件,抵住了已经比刚才更柔软了的入口。 饥渴的穴道,被撑开,被一寸寸深入,那种感觉,是可以快乐到令人失神的。田钺并非不觉得疼,他其实还是挺疼的,毕竟凶器够大,没有情事的日子又过得太久,可他仍旧快乐到几乎承受不住,尤其是顶端碾压着敏感处擦过,又慢慢戳刺到更深的地方时。 喉咙里,是细细的嘤咛,那是骄傲的大男人不会给任何一个外人展示的柔弱,田钺极力调整着呼吸,然后在被紧紧抱着,低声询问会不会太难受时急不可耐催了句“难受!那你要停吗?!”…… 停? 开什么玩笑。 “很快就会舒服了……”裹挟着低喘的安抚在耳根响起,白未然帮他在腰间轻轻按摩着紧张的肌肉,继而终于开始了抽送的动作。 “啊……啊哈……!嗯啊……啊……慢点……”眼眶红了,田钺忘了自己的骄傲,他侧脸埋在枕头里,放纵地呻吟,拼了命去享受身体里裹挟着痛苦的快感,然后任凭痛苦逐渐消失,被更多的愉悦吞噬掉,取而代之。 曾经那么熟悉的,只有从里面被“折磨”时才能体验到的另一种高潮,一点点接近,并最终骤然降临时,田钺差点就哭了出来。他贪婪地同时揉搓着自己股间的物件,贪婪地想要更多快乐,白未然知道这只猫已经进入不管不顾的境界,保持着插入的状态,他让彼此转而以面对面的姿态交合,一边反复亲吻,一边帮他套弄随时会再次射精的阳物。 田钺在里面又被戳刺得高潮过两次,前面也又射过一次之后,是真的丧失理智了。他脑子里只有做爱,把这场爱永远做下去,疯狂地做下去,做到让他忘记雄性的尊严,做到让他连哭着哀求再用力一点,再深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做到让他像个女人那样狂乱中抓破了对方的脊背,做到让他开始无所顾忌地胡言乱语…… 事实上,他确实是胡言乱语过的,只不过,“受害者”是白未然。 因为他在意识飞走时,带着哭腔让那男人射在他身体里,把套子摘了,把他里面彻底填满,射几次都没关系,他不怕怀上孩子,他可以给他生小狼,他愿意…… “!!你……是要害死我吗?!”一瞬间有点恍惚,白未然骂了一句,而后终于跟着理性断了线。 把对方压在床上,他真的开始不留情面地冲刺了,耳边是嗓音沙哑的呻吟声,好想哭泣一样的呻吟声,每一声都像是催情剂,让他只想把爱做得更狠毒更彻底。 然后,就在高潮来临之前,白未然忘了一切,他完全无意识地张开口,狠狠咬在田钺的颈侧。 “呃啊——!!”好疼,疼得要死,田钺想要挣扎,但跟疼痛同时到来的高潮却让他丧失了最后的反抗能力。他眼前发黑,好像濒死的人那样只是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极端强烈的快感和满足感好像麻醉药,瞬间覆盖抵消了疼痛,他能感觉到灼热的血正顺着伤口流下来,但他完全感觉不到恐惧,似乎即便就这么死了,都没关系…… 卧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先后回过神来的两人,视线相对,迟愣了几秒,田钺就皱起了眉头。 “你想要我的命么?!”他开口骂,但声音沙哑,而且毫无力度。 “我想。”白未然令人意外,却又根本就在情理之中地点了头,暂且撤出还保留着硬度的物件,他紧紧抱着对方,探出舌尖,为他舔掉伤口周遭的血迹,“你的命,你整个人,你所有的东西,我都要……田钺……我要你……我就要你……” “变态死玻璃……”嘟囔了一句,被抱着的人不说话了。 耳边神魂颠倒中的喃喃,又持续了一会儿,略微恢复了神志的白未然在对方脸上轻轻亲吻,然后看着那双和他一样已经是异色瞳的眼睛,试着询问可否“继续”。 感觉简直就是被一只大型犬可怜巴巴地盯着看,田钺在对方使用“歪头杀”之前,回亲了那男人一口,继而搂着那结实的肩膀,“嗯”了一声,点了个头。 情欲再度烧起来,没之前那么疯狂,但温存和热烈延续了好久,才渐渐平息。 白未然抱着真的没有力气再做下去的田钺,不管会不会被骂肉麻恶心,在他耳根轻轻说出那句“我爱你”的时候,怀里的人动了动,却没有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他都快要以为田钺是真的睡着了,那男人才睁开眼,红着脸没好气儿地问他,现在自己身上可是一丁点儿那个香味都没了,您老人家所谓的爱情,能持续多久啊? 白未然想了想,告诉他,香味没了,自己才前所未有地能清清楚楚没有任何干扰地看到他整个人,所以,应该会更持久,才对吧。 “……”好像自己叱咤生意场的高智商都被那句话清零了,田钺到最后也没想好是该嘲讽还是该笑骂,最终,他选择了放弃,干脆贴在对方怀里,在白未然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他决定回来的前因后果究竟是什么时,只丢给他一句“老子累了,睡醒了再说!”,便放松了身体,随着一声舒叹闭上了眼睛。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尾声∞ 那天,田钺给白未然讲了自己是如何找回来的,回来是为了什么,却没有明说回来的最最最根本原因。 他觉得他知道。 “所以,我爸没有大发雷霆到对你采取极端手段?”听着对方的描述,白未然有点惊讶,“要是换了别的情况,他可能会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包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5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5 括宰了我?”泡在宽大的浴缸里,把纹身还没有彻底康复的左臂搭在边沿,田钺舒服地眯起眼来。 “类似的。” “嗯哼。” “只能说,他能看得出你的坚决。” “是吗。” “人在坚决到极致的时候,气场是强大到可以让对方妥协屈服的。”搂着怀里的男人,白未然把嘴唇在那颈侧的血痕上轻轻亲吻,“……那么长时间,你就一个人,面对着一群人谈判?” “也不算一群吧,主要是你爸,已然他们一家子都没怎么插话,还包括你弟弟。” “人云?” “嗯。” “已然一家是事情大到一定程度‘不便’过多插话,至于人云,他大约还是心怀芥蒂。” “有啥可芥蒂的。” “你当初戏耍过他啊。” “那叫戏耍?现在看顶多是‘姐夫跟小姨子闹着玩儿’那程度的吧。”田钺撇撇嘴,倒是记起了自己曾经怎样欺负过李人云,可又想想自己当时有多惨,也就暗自给主观扯平了。 “那……到头来,你就是反复规劝我爸,直到他被说通。”发现对方没有因为想到过去而不高兴,白未然放下心来,继续提问。 “其实最开始是跟他们俩谈,后来就演变成你那个……仲父……” “玄爸。” “啊是,后来就变成我们俩跟你爸一个谈。” “……一直谈到他同意你同时在猿种和狼种的世界里存在?” “对啊,我就说,我不往外泄密还不行么,是吧,再说我也没啥可泄密的啊。我说了也没人信啊……谁能想象你们这帮老爷们儿能怀孕生孩子啊……这不是脑子里有屎才能想象出来的事儿又是啥啊……当然了说到这儿的时候你爸发怒了一次,不过到最后,他可能也是想通了。”抬起左臂,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纹身线条,田钺放松地靠在对方胸口,“归根结底,他是明白我非回来不可了。” 浴室里安静了片刻。 白未然低沉的声音终于提出了关键性问题:“那你究竟为什么非回来不可?” “你说呢。”田钺翻白眼。 “……为我?” “是为我自己。”受不了那有点不敢放开说的男人,他没好脸色地否定,而后又觉得好像自己的否定才是另一种方式的,更强大的肯定,陷入了甜腻的两难境地的田钺干脆直接换了话题,“哎,我身上就真的一丁点儿那个味道也没了?” “没了。不过……” “?” “现在的味道更好闻。” “现在不就是我自己的人肉味儿么。” “嗯,就是这个。”鼻尖探到耳根,去嗅那里隐约残留的没有被浴液彻底洗去的生理气息,白未然慢慢挑起嘴角,“这是你本身的味道,比之前的还好。” “……变态。” “田钺。” “嘛?” “你其实,可以再早些回来的……” “你这是跟我抱委屈吗?”简直有点想笑了,田钺略作沉吟,摇摇头,“不成,我得把生活基础打好了再来。” “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 白未然不说话了。 他确实知道为什么。 田钺不想依赖他生存,田钺的骄傲不允许自己依赖他,或者他给的“补偿金”生活,事实上,当初那些打进他卡里的补偿金,他也都用来创业了,一分都并未用于自己的享受。 “我说过,喜欢和伤害,不存在扯平。”回过头,他看着对方,语调轻松,但意味深长,“可现在,我跟你是平等的。我要的是这种关系。” 白未然看着那双和自己一样是异色的眼,好一会儿,点点头,有点无奈地笑了。 “那以后,要住在我这儿吗?” “要,我一直不买房子就在办公室睡,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搬家不那么麻烦。” “办公室条件很糟糕吧。” “也还行,我的办公室是个独立的小套间,有卫浴,拉个屏风,后头就是沙发床和衣柜。” “快点搬过来。” “……”感觉到对方还是心疼了,田钺忍不住心里热了一下,为了缓解气氛,不再卡着那种酸溜溜的调调不放,他扶着浴缸边沿起身,从旁边架子上拽过毛巾边擦头发边问,“你是把土豆留在大宅了吗?” “啊,没有。” “那你把他放哪儿去了,那可是我儿子,你不会给……” “他在狼种开的动物医院。” “……” “前天送过去的,做了绝育手术。” “???” “有点要找女朋友的迹象了,虽说相对而言已经很晚熟,可如果任其发展,会在屋子里到处‘做标记’。” “所以,你就让我儿子当太监。” “太……” “别跟我说太监连丁丁都切而土豆只需要切蛋蛋。” “……” “我可怜的土啊……”假惺惺装作哀叹落泪的模样,田钺翻身从浴缸里迈出来,把浴巾裹在腰间,“那怎么还不赶紧接回来?都前天的事儿了。” “他毕竟不是家猫,留下住院观察一下比较好,恢复了再带回来。” “好吧……” 白未然看着对方终于被迫妥协的模样,忍着就在嘴角的笑,也起身出来,搂住那男人亲了一下,从腰间拽下人家刚刚围上的浴巾,擦着自己身上的水迹。 田钺看着对方结实的体格,漂亮的肌肉,略作沉默,才再次开口。 他说,自己告诉员工了,有个“男性爱人”的事儿,未必是马上,可也许,总有一天,会带着你去跟大家见个面的,所以,最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白未然一愣,仔细品味着话里的滋味,然后问,难道也要让我戴隐形眼镜吗? “对啊,要不还得解释为啥跟波斯猫一样眼睛俩颜色,关键是这也解释不清啊。你放心,我囤了不少黑的隐形眼镜,够你用了。” “你还要让我用多少次?” “那谁知道,看情况吧。先见我公司的人,然后是我私下里的朋友,最后是我堂弟他们……”看似轻松说着,田钺拿了另外一条浴巾围上,迈步往卧室方向走,口中还隐隐约约念念有词,唠叨着“总得让大伙儿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不然呢?”。 看着对方的背影,白未然没说什么,但果断跟上去的同时,嘴角的笑终究藏不住了。 好吧,只要不做太出格,这破猫要任性一点,就随他去好了。想来,这家伙也不会真的恣意妄为的。 就算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狼种,也无法实现真正的“礼成”,可他至少愿意和他朝夕相对了。 就算需要游走穿梭在两个世界之间,可他至少在那个世界忙完了之后,终究要回到这个世界来的。 而至于其它琐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6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6 碎,想想,好像也没有多么重要,只要能长相厮守的话。 那,不如就像都忘了是那本书里看到过的字句说的:也许总有一天时间会把我们分开,可在那之前,就让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吧…… 而这,便已经是毋庸置疑的,最完满的结局了。 ∞全文完∞ ∞番外·进食∞ 天已经亮了许久,爱,还没有做完。 用田钺的话来说就是,那变态死玻璃又一大早就发情,然后就不让他睡了。 “啊……嗯……”入口,再次被扩张,随着粗大的阳物推进来,内部填满的感觉就又让抱着枕头的男人颤抖着闭上了眼。 “舒服吗……嗯?”带着低沉的喘息,白未然凑到对方耳根轻轻问。 田钺不理他,他就故意要撤出去,发现穴口突然缩紧不想让他离开,霸道的侵略者缓缓扬起嘴角。那根凶器,又重新慢慢顶到了深处,继而开始反复抽送。动作温柔得不行,可每次都能准确碰到敏感处,再加上灵活的指头一直缠着股间的物件不放,没过多久,内外几乎是同时迎来的高潮就让田钺红着脸,湿着眼眶,发出一连串几乎就可以说是色情到极致的呻吟。 白未然喜欢那个声音,被内部紧紧吮吸着,他也紧紧抱着怀里的男人,再一次达到了高潮。 胸膛贴着脊背,一样的汗湿,彼此的左手指头纠缠着,两颗枯木之心的血管末梢就难分彼此,喘息和心跳会一点点趋于平静,但谁都没有舍得在事后马上分开。 好一会儿,田钺才骂了一句:“爽够了没?爽够了就拔出去!” 被骂了的男人不仅没有生气,还有点窃喜似的,倒是还算听话地把那根撤出去了,但丢掉套子之后仍旧快速回来粘腻着对方,将下巴放在他肩窝里。 “你怎么比土豆还粘人?”田钺皱眉,然而手抬起来,却只是摸了摸那宽阔的背。 “土豆更粘我……” “我知道,看着你们俩那么亲热我都恶心。” “你是嫉妒。” “呵呵。”翻了个白眼,田钺暂且和对方拉开距离,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他伸了个懒腰,“今儿已然还说要过来呢。” “他来干嘛?” “找我玩儿啊,咋了,难得我休息一天。哎,你刚还说我嫉妒你跟土豆亲热,那我跟已然亲热你就不嫉妒?”抬脚碰了碰对方的小腿,田钺坏笑,“说实话我保证不打死你。” 被那样用言语和动作双重戏弄,骄傲惯了的帝君眯起眼来,伸手一把按住那只脚,白未然翻身压住他,把手掌从脚踝,到腰间,沿着身体外侧缓缓游走。 被摸得整个人舒服起来,田钺闭上眼,“嗯……”了一声。 “我听玄爸说了……”在对方脸颊上轻轻亲吻,白未然低语,“冬狼王的二公子于少威……上个月刚好从国外回来,他比已然大六岁……” “停。”猛然意识到对方要说什么,田钺做了个“等等”的手势,“你不会吧。” “把他嫁出去,是非会少很多。”干脆说了实话,白未然哼了一声,“早该让他学学人云,上学的时候就先把伴侣定下来,免得老大不小了还缠着别人的人。” “你管得着么?!”田钺一脸惊悚,“狼种也兴逼婚这一套?!” 那男人不说话,只是沉默。 大约过了三五秒,就在沉默中直接换了话题。 “人云这几天放假,帮我在大宅整理出一部分我之前的藏书,说是下午让蒋鸾给开车送来。等拿到书,我再去店里,你要一起过去坐坐吗?或者直接过去吃晚饭。” 本来真想给这货一拳,让他少管别人的私生活,少岔开话题,而且还是用那个菜单十分“可疑”的店岔开话题,但……提到蒋鸾,田钺暂且停止了动粗的念头。 “说起来,蒋鸾和肖雨泽,应该确实关系不错吧。” “怎么突然这么问?” “不是大多数鬻犬都被收到那个新建成的机构里去了吗,不是关系良好的也不会允许留下。然后肖雨泽前几天跟我说,自从开始吃那个新药,叫什么来着……?” “ljm。” “啊对。反正就是从你血清里提炼出来的那个玩意儿。最开始需要针剂注射的时候就开始给他用,后来发展到方便的口服片也接着让他吃。从那会儿起,他就在蒋鸾家随便呆着了。” “不是还住在地下室吗?” “是,但是改布局了,换成很居家的风格了。原来不是都特别简单么,现在添了好多东西。我觉得照这么下去,早晚会让他见自己家人。” “嗯。”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白未然点了个头,“他们的事,我不在乎。大约蒋鸾现在给人云做管家,工作量没有以前大,稍微清闲了一点,有空考虑肖雨泽的处境了吧。” “什么事儿让你一说就瞬间冷了。”田钺枕着胳膊重新躺下,“哎对了,秦永阳最近情况如何?” “你操心他干什么。” “就老觉得,我跟你能有今天,多少有他的功劳,那本书不是他发现的吗。” “又不是他写的。” “那他发现了要是不告诉你呢。” “并不影响我跟你在一起。” “那味道还在就会有诸多不便吧!” “那也不影响在一起。” “可他不发现那本书,不告诉你里头的秘密,不给你启发,你会想到把我‘洗干净’了放生?我会彻底让你感动到还愿意跑回来接收你?” 白未然显然是不喜欢被这样一步步逼着去面对现实的,秦永阳的功劳他承认,他甚至暗中叫人为那一对不露痕迹减轻了一部分工作还改善了生活环境,但这些他不打算让田钺这么快就知道,尤其是不想让对方知道这些是他做的。 他的矜持和骄傲还得要。 曾经高高在上的冷漠也得再留一阵子才行。 “田总监什么时候开始愿意以善意揣度众人了?”说了句不冷不热的话,白未然翻身,从自己那边的床头柜上拿过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田钺,“喝一口。” “我不渴。”田钺随手把瓶子放在自己这边的床头柜上。 “不渴吗?”边说,边凑过来,进而压上来,白未然含住对方的耳垂,“明明嗓子都叫哑了……” “你个混……”后头的话,田钺没骂出来,他在一个热烈的亲吻中被消音了,然后紧跟着,就在亲吻进一步加深时,没了讨伐的心思。 果然……和这个男人亲昵,他是喜欢的。 虽然不甘心就这么被掰弯,但跟白未然做爱,他是喜欢的。 他办不到和别人这样,他喜欢的,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7 鬻犬 作者:viburnum 分卷阅读97 是眼前这个狠狠伤害过他,也狠狠爱着他的男人。 只是,喜欢这种话,他不打算早早说出来。 他的矜持和骄傲还得要。 曾经处心积虑的狡猾也得再留一阵子才行。 “你是不是发情期要来了……嗯……?”被吻到热情也再度烧了起来,田钺在胸前被缓缓揉搓时轻轻颤抖了一下,“怎么这么欲求不满……” “你可以拒绝啊……”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侧,白未然看着对方不够力度的怒目而视,挑了一下嘴角,再次将手掌滑到了田钺的股间。 那里,显然是没有拒绝的意思的,又有了反应的物件似乎正在宣告还可以再战一个回合不成问题,白未然决定接受挑战。 扫了一眼确实关着的卧室门,他一边抱着对方,一边把好像永无止境的亲吻慢慢挪向田钺平坦结实的小腹。 狼,总是要吃肉的。 猫要是喂饱了呢……也会乖一点。 那还等什么,“进食”就是了。 催情的喘息声钻进耳朵里时,白未然暗暗那样琢磨。 ∞完∞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