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盗贼团》 公告:关于本作更新问题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本书每天必更,一天一更,字数在3000字左右(抱歉本人学生党时间实在有限)。 本人是新手,且写作风格偏于细节和构思,更新确实很慢,没法像许多大神那样一天3更一更3000什么的,那对我来说实在太难。 但我依然会把能做的做到最好,书里的每字每句都是我花时间精雕细琢的,想尽可能地把好看的书带给大家。 所以,就算我更新很慢,就算我是个新人,但还是希望大家支持! 感谢~~~~啦啦啦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1 巫师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修兰特独自在大街上漫步。现在已是午夜,街上空荡荡的,借着迷蒙的月光可以看到猫头鹰在树上瞪着眼。周围的空气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安静的连一阵风都不曾吹过。 修兰特是一名年轻的巫师,不过很少有巫师能像他这副样子——穿着一身廉价的亚麻布衣和打补丁的皮裤,看上去精神不振且囊中羞涩,落魄的就像个输了钱的赌鬼。 在这个大陆上巫师可是个稀罕的职业,不管走到哪都是受到景仰和敬畏的主,被各行各业抢着要。一些强大的巫师甚至可以进入皇室。而这个家伙却在一个破旧的小镇上漫无目的散步,为的只是找一个能喝酒的地方,因为现在他的兜里只剩下喝酒的钱了。 他找到了一家名叫“流浪者”的酒吧,推开木制的百叶门走了进去,正如酒吧的名字一样,这里面到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输的一败涂地的赌鬼、街头混混、恶棍,或是别的什么,大家都喝得烂醉如泥。 他在柜台前的圆凳上坐了下来,老板擦着酒杯很热情地来接待。 “嘿伙计,我猜你是想来瓶白兰地或是威士忌。” “不,我只需要麦酒就够了。”修兰特把钱扔在柜台上。 酒店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衣冠楚楚的小伙子。他穿着装饰有精美刺绣的白麻上衣,考究的皮靴擦得十分干净,一头柔软的金色碎发在灯光闪闪发光,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嘴角却勾勒着不羁的笑容。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像个玩世不恭的贵公子。 “哟,老板。给我来一杯你们这儿最好的威士忌。”小伙儿坐在了修兰特旁边,笑着叫了一杯酒。 修兰特灌了一口酒,不经意地瞟了眼身旁的这位客人,发现对方正好也在打量着自己。 “嘿哥们,在一个人借酒消愁吗?”小伙儿笑着问。 修兰特看着他,沉默不语。 “也难怪,生在这种动荡的年代,能让一个人独自喝酒宿醉的愁事太多了。不过,今天我喝酒是因为高兴。”小伙儿无视修兰特的脸色自顾自说着,“在这样美丽的夜晚兄弟你却喝着劣质的酒作伴实在可怜。老板,为我旁边这位先生上一杯威士忌。” 修兰特楞了楞,放下酒杯冷冷地说:“我可没钱给你。” “记在我的帐上就好。”小伙儿耸了耸肩。 修兰特觉得眼前的这名少年很特别,他不同于那些街边的混混,给人一种很清新的感觉,就好像身上充满了一种吸引人的气质。在这种年代能见到这样器宇不凡的年轻人实属少见。 他接下了那杯酒,但仍面无表情:“我不喜欢轻易接受别人的施舍,这笔账就算是我欠你的。不过相比起我这种落魄的家伙,你大可以把你的好意献给那些其他的酒鬼。” “不,你不一样。”小伙儿抿了口酒,紧紧盯着修兰特的眼睛,“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是一般人,尽管你看上去像个街边乞丐……不介意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修兰特撇过头,沉默良久。 “没什么好说的。” 夜更深了,月色变得凄迷。 不远处,一声犬吠打破了沉睡的夜晚。许多人带着许多火把闯进了这个小镇。他们穿着亮银的胸甲,戴着头盔,铁靴子在地上踏出噼啪的响声,宛如行军的军队。静谧的小镇显然被这些不速之客所惊醒,挨家挨户都亮起了油灯。 火把变得越来越多,它们逐渐朝着“流浪者”酒吧靠近,不一会儿就把这个小小的酒吧包围了起来。 这是一群王国军队,不知是什么缘由使这些士兵们半夜闯到这儿。为首一位看上去约莫中年的军官走了出来,带着一群部下就野蛮地踹开百叶门走进去。 “统统都不许动,所有人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原地!”军官一进门就大声喊叫着,“有确切消息,‘怪盗’卡尔在几个小时前偷盗了价值连城的珠宝,现在正藏身于这所酒馆中。我现在要对每个人进行搜身检查,如果有想要逃跑的就地裁决!” 这些不速之客把酒馆里所有人都惊醒了,大家不满地叫嚷起来: “抓怪盗抓到这儿来了,真是扫兴!” “又是这种失窃案吗?现在这世道,早就家常便饭了吧。” “你们别搜我身,我已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修兰特转着酒杯,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些粗鲁的士兵,他无意间看了眼小伙儿,却发现这个家伙突然变得莫名的紧张起来。 修兰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确实在紧张着。就在那些士兵闯进来后,这个家伙的气势就不一样了。他目光犀利地四下张望,额角冒着几滴汗,手紧紧的按在腰间的短匕上,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无论怎么看都很可疑。 修兰特突然明白了什么,试探地问:“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怪盗’卡尔对吧?” “呵呵,如果我说是的话又怎么样呢,先生?”小伙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怪异地笑起来。 “是的话,我就会把你抓起来然后交给那个军官。”修兰特面无表情。 “噢……为什么非得抓着我呢,为什么不放我走?看在刚刚那杯威士忌的份上。”小伙儿可怜巴巴地说。 “我没有任何理由放跑一只偷东西的老鼠,尽管那只老鼠刚才送了我一块奶酪。” “呵呵好吧,那我到底是不是‘怪盗’卡尔你待会就能知道了。” 不一会儿,那军官就搜查到柜台前了。他命令士兵们搜修兰特和小伙儿的身,鹰一般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们,想从俩人身上找出什么破绽。 修兰特被看得很不舒服,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抬手接受搜身。脚正不怕鞋歪,反正东西又不是他偷的,没什么好紧张的。 小伙儿一改刚才坐立不安的模样,脸色镇定,很从容的接受搜身。士兵们没有从他身上搜到任何东西。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走了吧?”小伙儿被确认清白后,起身想要离开。 那军官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手中的一张通缉令,突然一把扯住他大喊:“等一下!你是‘怪盗’卡尔!” 小伙儿慢慢转过脸:“噢尊敬的长官,我想您一定是认错人了。” “不,你的脸和通缉令上的一模一样。”军官一边死死地扯着他一边扬起手中的一张画布,那是‘怪盗’卡尔的通缉令,上面画的精致的面容的确和小伙儿如出一辙。 “报,报告,发现了被偷窃的宝石!”还没等长官开口,搜查修兰特的士兵就大喊起来。他拿着一颗如碧水般晶莹翠绿的猫眼石叫喊着,这是他刚刚从修兰特身上搜出来的。 修兰特看着那颗极美的宝石,满脸不可置信。倘使是他这样毫不了解珠宝的人也能一眼看出这颗宝石的价值,并且确信自己身为一个穷光蛋身上是肯定没有这种宝贝的。。如果他真有这种价值连城的珠宝他也就不用窝囊在这儿方喝酒了。可是怎么会呢?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怎么跑到他兜里去的呢?修兰特摸着空空的口袋仔细回想着。 莫非是! “啊!”一声惨叫响彻酒馆,那名叫卡尔的小伙儿脸色突然阴冷下来,一使力只手扭断了军官的手腕迅速挣脱,然后用残影般的速度飞起一脚踹开士兵抓起猫眼石纵身跳窗夺路而逃。由于整个过程快得离谱以至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快,快他妈给我去追啊,还愣着干什么蠢货们!”军官抱着手腕疼得在地上打滚,愤怒地吼声震动整个酒馆。 酒馆外的士兵们闻言立马追了出去,成群结队地火把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沿着镇子里交错的道路四散而去。 “长官,这个家伙怎么办?”余下的士兵把冰凉的剑架在修兰特脖子上问。 “宝石既然在他身上,那这家伙一定是怪盗的同伙,把他带回去!”军官毫不留情地命令。 修兰特自知现在的情况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没用了,索性就干脆直接的解决麻烦。 他缓缓闭上双眼,两手交错展开奇怪的姿势。一连串不规则的音符开始从他口中念出,那是一种诡异扭曲的发音,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它听上去仿佛来自深渊的低语,又犹如大海的呜咽。顿时,整个酒馆都陷入这阵阵魔语声中。 修兰特扭曲摇摆着手臂,就好像跳着一只诡异的舞蹈。酒馆里所有人都怔住了,军官把剑架在他脖子上惊恐地喊道:“停下!你在做什么?” 他睁开深邃的眼睛,眼瞳里闪烁着迷幻的光:“以黑夜的魔咒起誓,以月亮的歌声倾述,你们现在觉得很困,很困……” 深渊催眠术! “扑通…扑通…”酒馆内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应声倒地,呼呼大睡起来。 “给我好好睡着吧。”修兰特摸了摸脖子,“好了。现在,让我看看那个混蛋去哪儿了。虽说是临时施加的追踪法术,不过应该跑不远。”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2 盗贼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卡尔藏身在街角的阴暗处,伸出半个脑袋朝外头看了看。周围不时有士兵经过,他们已经把这个小镇彻底封死了,照这样下去他被发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该死的,真不走运。”他烦躁地抓着头发。今天本应是个好日子,他成功潜进一个贵族的豪宅,满心欢喜地偷到一颗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一路风平浪静地跑到这偏僻小镇畅饮庆功……如果不是这些混蛋的王国士兵,自己应该早就踏在回家的路上了! 虽然现在处境尴尬,但他丝毫不后悔偷了不该偷的东西。那位贵族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平时喜好仗势欺人横行霸道,专门压榨穷苦的贫民。卡尔特别喜欢干劫富济贫的活儿,听说那贵族家里收藏有许多宝贝,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动手了。 就在他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毛骨悚然。 “在这儿啊!” 修兰特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面前,声音冰冷刺骨,漆黑的脸藏在夜色中看不清面容,活像个午夜游荡的怨灵。 “是你!你竟然没事吗……等等,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卡尔几乎吓破胆。 “我怎么找到这儿并不重要,现在让我们来说说你机智的怪盗先生。你知道那群人掌握了你的样貌,就故意把猫眼石偷放在我的兜里,趁着我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档口伺机逃跑。最后还顺便把石头抢了回来。”修兰特叉手倚在墙边,冷冷地看着他,“真是好招啊!托你的福,我在几分钟前变成了一个盗贼伙同犯,估计明天早上各大城镇就会张贴挂有我肖像的通缉令。这样你还会觉得我没事儿吗?” 卡尔笑着打哈哈:“嘛,我也不是故意要拖你下水的,是你自己说不会放我走,所以我不如先下手为强。” 修兰特哑口无言,面对这货死皮赖脸的说辞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找到了,在这儿!”一位巡逻兵惊叫起来,他们俩人被发现了。 成群的士兵们一呼百应地包围过来,等修兰特回过神时,他眼前已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利剑与甲胄。他们被围困在一条小巷里,前有追兵后无退路,局面十分不利。 “呵,看来这下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成问题了呢。”卡尔拔出武器,表情像是要哭。 “‘怪盗’卡尔听着,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士兵们阴着脸一步步靠近,“赶快缴械投降,胆敢反抗的就地处刑……” 回答他的是剑锋撕裂肉体的声音。 卡尔浑身杀气,突然出现在这位士兵面前,左手持匕右手执剑,只是一闪之间长剑如残月的弧光般利落地斩击,士兵的手臂与躯体瞬间分离,鲜血像泉水一样喷涌。 士兵倒在地上嚎叫,他瞪圆了不可置信的双瞳,瞳中映出卡尔沾血的脸庞,神色冷漠,宛若鬼神。 从小就成为盗贼的卡尔目睹过无数次士兵们肆意烧杀的场面,他很清楚这些王国兵都是些怎样的家伙,表面和睦正义背地里从来不会怜悯任何人,无论罪犯或是平民在他们眼中都如蝼蚁般卑贱,普通人的性命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践踏。他们只是一群教会和帝国的走狗,奉行的是弱肉强食的原则。 所以卡尔不会对他们手软,留他们性命已经是自己的仁慈了。他二话不说就发动攻势,给这些家伙留机会就相当于把自己逼上死路。 士兵们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哇啊啊疯了似的朝他杀去。卡尔临危不惧,借着狭窄的地形和盗贼长期磨练出的惊人的敏捷,疾风般挥舞着长剑短匕,他用仅用短匕招架住袭来的刀剑,右手长剑即刻突刺,金属轻松地切割血肉,硬是让冲进来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那短匕和长剑在他手中就像一对诡秘的幽灵,跳着撕裂肉体的舞蹈。不多时小小的巷道里躺满了痛苦呻吟着的残兵,血液飞溅在墙壁上开出一朵朵瘆人的花,像是地狱。 不知杀了多久,纵使是人多势众的王国兵们也开始畏惧起卡尔,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卡尔早已杀红了眼,他大口地喘息着,身上的几处刀伤潺潺地流着血。双方僵持起来,修兰特一直怔怔站在卡尔身后,直到这时他才醒悟面前年轻人是有多强。 “给我放火把他们烧死在里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像是响应他绝妙的点子似的,士兵们纷纷朝着小巷里扔杂草和火把。大火瞬间熊熊燃起,照亮了整条小巷,但同时也点燃了周围的房屋。 屋里的人们惊叫起来,他们手忙脚乱地四处奔跑着,撞翻了油灯和木盆,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婴儿的啼哭、疯狂的犬吠、撕心的惨叫,与这美妙的红莲烈焰交织成一副地狱之景。 “嘿嘿,多美的火啊!”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士兵们犹如魔鬼般叫笑着,脸上都透露着或兴奋或狰狞的表情,他们看着那些燃烧的房屋和无辜受难的群众就仿佛在看一出精彩的话剧。 “这群混账,居然不惜伤害平民……咳咳。”卡尔被呛得几乎吐血,靠着墙,努力把身子压低。 “希尔瓦的风吹佛红莲之幕,伊弗利特的力量永不熄灭……”古老的咒语缓缓响起,庄严的仿佛天神在云间低语。修兰特用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变换着姿势,咒语声响彻天空,“燃烧希望的火啊,现在听从我的号令!” 伊弗利特火焰操纵术 修兰特抬手一挥,肆虐的火焰顿时停止蔓延。就好像活过来似的,所有的火都翻腾着从燃烧的房屋上退却,以一种违反自然定律的形态凝聚在一起,看上去就好像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无数的火星在空中飞溅,火焰以千军万马之势在天空中旋转、环绕、融合,变成一只巨龙。 修兰特把手高高举起,然后握拳,火焰巨龙便咆哮着冲向士兵。几百号士兵惊恐万状,他们站成一团,颤抖着,身体被火焰包围,就像被蟒蛇吞噬的猎物。火焰灼烧着他们每一寸皮肤,任他们在地上翻滚或是用水泼都无法熄灭。 修兰特依然平静,但卡尔从他眼睛里读出了愤怒。 最后,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撕心裂肺地嚎叫。 “你,你是……”卡尔完全惊呆了。 “我叫修兰特·莱茵。是一名巫师。”修兰特背着他顶着满天火光说,灼热的风吹动他的衣角,他的身影仿佛无比高大。 拥有魔神般的力量而且杀人不眨眼,卡尔心想这个巫师一定很有趣。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3 炼金店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王都——圣亚历山大外,卡尔和修兰特并肩蹒跚在原野上。 天刚蒙蒙亮,太阳在远方升起,阳光又温暖又舒服,现在的时间正是一早上最美好的时候。 卡尔大腿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走路一瘸一拐的,修兰特架着他连夜逃了出来。 “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巫师,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巫师。”卡尔强忍着浑身传来的灼痛艰难地走着。他身上挨了好几处刀伤,如果不是卡尔用魔法做了简单的治疗,他估计就因为失血过多昏死在半路上了。 “我没有投靠帝国,是自由人,跟那些巫师学会的走狗是不一样的,尽管我看上去很穷。” “嗯,这很好,我就喜欢有骨气的家伙。”卡尔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睫毛闪闪就像在对他放电,这让修兰特感到有点恶心。 “你看起来很强嘛,以后要不要跟着我?”卡尔说,“反正你兜里现在也没钱了,跟我混,包吃包住还有钱挣。” “跟你混?” “我和几个朋友成立了一个盗贼团,专门偷盗那些王宫贵族们的宝贝再把它们拿到民间低价贩卖,相当于劫富济贫。同时我们还接受各种委托,像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什么的,这些就是我们的工作。你在我这里打工,捞到钱大家平分,如何?”卡尔循循善诱,语气亲切诱惑得像只狐狸。 “让我考虑一下,我现在的确是穷的要露宿街头,但你的话让我有种被拉上贼船的感觉。”修兰特说着顿顿,又补充道:“虽然我好像已经在贼船上了。” 他们来到了王城脚下的一个小村子里,直到卡尔把他引到一间破旧的木房子前。 这就是卡尔所谓的“据点”,也是他所居住的地方,修兰特抬眼一看,才发现这是家很普通的炼金商店。 店铺不算小,但很简陋,分两层楼,因为地处比较偏僻居然还拓出了一块后院。一根根粗糙的粗木头堆砌成墙垣,看起来却很结实,大门前随意摆放着一些废弃工具和碎裂的玻璃瓶等着回收,显得有些邋遢,二楼的阳台上却种着许多花儿,金黄色的向日葵在晨初的阳光下十分夺目。略显古朴的招牌上刻着“巴恩炼金药剂”的字样。 炼金店的大门紧闭着,现在还是黎明,离开门营业的时间还很早。 “巴恩,克里斯蒂,快开门我要累死了。”卡尔扒在店门上玩儿命敲。 不一会儿,门“咣”的一声被大力地推开,卡尔摔了个底朝天。 “吵死了。”门口站着一位女孩儿,揉着惺忪的眼睛满脸睡意。 修兰特看过去,发现那是位非常姣好的少女。她有着人偶般精致俏丽的五官,皮肤白净得像冬天的第一片雪,可一头醒目的红色长发柔顺倾泻在腰间,又增添了几分妖艳。她直直地站着,面容冰冷却光彩夺目。简直美得让人心醉。 “是卡尔回来了吗?”这时店里又走出另一个人。那是个有着一头天然卷的男孩,长得相当和蔼可亲,那张自然浮现出笑容的脸上就好像写着“人畜无害”这几个字一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满朝气。尽管身材有些过于瘦小了,但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焕发。 他看到浑身包扎的卡尔倒在地上,连忙紧张问:“天哪你没事儿吧?怎么又弄得一身伤。” “何止是一身伤,差点挂掉了。”卡尔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狼狈地爬起来,“拿着克里斯蒂,这是昨天晚上搞到手的。” 他把那块精致的猫眼石丢给女孩儿,后者接过后一把揣进兜里。 “好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修兰特·莱茵先生,是一位巫师。”卡尔向一直杵在旁边的修兰特示意,“昨晚他可帮了我大忙啊。” 接着他又指着另外俩人对修兰特说:“这个小矮子叫巴恩·海姆,是这家店的老板。而另一个冷冰冰的小姑娘叫克里斯蒂……是个管账的,他们都是我的同伴。” “说了多少次了,叫别人‘小矮子’是很失礼的!”前者不愉快地反驳。“你好修兰特先生,认识你很荣幸。”巴恩笑容灿烂的冲修兰特打招呼。 而小姑娘则是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 “克里斯蒂一直是这样,你别见怪。”巴恩笑着挠了挠脑袋。 众人一齐进屋,卡尔在客厅的长沙发上躺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翘着二郎腿,把俩人昨晚的遭遇说了出来。 “这么说的话,卡尔你是完全被修兰特先生给救了呢”。巴恩泡了一壶红茶,他在桌子上熟练地摆起茶杯,而后又端起茶壶给每个人都满上一杯热腾腾的茶。 “啊哈哈可以这么说。”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巴恩郑重地向修兰特道谢,“卡尔总是不让人省心,所以给您添麻烦了。” 修兰特微微点头。看上去这个矮个子店主还是蛮讨人喜欢的。 “早就叫你别单独行动,非要吃苦头不可。”冰山美人克里斯蒂撇了卡尔一眼,随即走回房间打算补觉。 看来还有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 卡尔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随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对修兰特说:“对了,店里正好还有间空房,看起来你也是无家可归的人,要是不介意的话就住下来吧。” 修兰特放下茶杯,慢慢站起身来:“既然你已经平安到达,那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要我住下来还是免了,本来我们也两不相欠。” “把我这种人留在这儿,只会给你们带来厄运的。” 修兰特说着,就推开门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这就要走了么先生?”巴恩挽留道。 “嘿,关于加入我们的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卡尔站在门口冲他喊,可修兰特不再说话。他头也不回固执地默默离去,背影像匹浪迹漂泊的独狼。 望着那漆黑的背影,卡尔嘴角无声地勾勒出微笑。 “巴恩,都处理好了吧?” “呃,已经没问题了。话说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当然。”卡尔顿了顿,“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4 偷袭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清晨的阳光暖得人心醉,王城外的原野一望无际。雄鹰在碧蓝的天空中俯瞰这片广袤的土地,像是国王在游赏自己的领地。 王城—圣亚历山大沐浴在一片光辉下,看起来欣欣向荣。修兰特回头遥望着那座富饶的都市,花岗岩垒砌的城墙高耸,城墙上的圣十字旗和独角兽旗在无声的风中摇摆。 那面蓝底内嵌白色独角兽的旗帜是古老的国家——提尔海姆的国旗,而那面猩红色镶十字架的旗帜,则象征着一个令人战栗的名字——“弥赛亚圣教” 曾经,这座王城并不称作“圣亚历山大”,而叫“永恒都”。那城头上也并不插着两面旗帜,而是只插着属于提尔海姆的—面独角兽旗。直到十年前,如日方中的弥赛亚圣教挥扬着十字旗攻占了提尔海姆的首都,这座号称永恒不灭的城市一夜倾覆。教皇亚历山大就把此城定为教会的中心,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这座古老的王都。从此,大陆上最后一个国家也归为了教会统治之下。 但这地方可不适合修兰特这样的流浪者。一个流浪者应该四海为家,更不会流连于这种奢侈之地。他只想去附近的小镇弄点儿吃的,或是在这荒郊野外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上一觉。因为昨天晚上的一番折腾,他直到现在都没合眼,这对极需要消耗精神力的巫师来说是很致命的。众所周知,巫师使用魔法要消耗精神力,那是种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内能,只能通过睡眠来恢复,当一个巫师的精神力耗光,他不仅无法再施放魔法还会陷入疲惫乃至头晕目眩。修兰特昨晚耗费了不少精神力,可他自己一点儿也不在意。 其实大多数时候,他显得对任何事情都不很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前面有一片笠松林。笠松这种树在提尔海姆境内很常见,不过如果足够在平原上形成一小片树林的话说明这附近有水源。树林里十分阴凉,偶尔有几缕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溜过,在新鲜的土地上投射出斑驳柔和的光点。世界寂静如斯,林中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气,刚睡醒的鸟儿在树梢上轻啼。 修兰特找了个有树荫的石墩上坐下,顿时一股浓烈的困意便侵袭全身。也许的确是太过疲劳,他倒头就睡着了。 在混沌的意识里,梦境悄无声息地展开。 黑夜凝重的像是要把人吞噬,雨水漫过全身,冰冷刺骨。在那似曾相识的地方,无数的黑影持着无数的火把闪灭,像是鬼魅。修兰特躺在雨夜中,惊恐地看着那些黑影,看着自己被它们团团包围。他想要逃跑却四肢僵硬,他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那些可怕的黑影围着他转起圈来,像是群魔乱舞,它们奸笑着口中念着致命的诅咒,又像是魔鬼们欢快地宣读他的死刑。 那场面真像一场盛大的祭祀,而他自己则是最上等的祭品,等着献祭给恶魔。 最后,教堂的钟声惊心地响起,天空中轰雷滚滚,把世界染成一片紫色的地狱。黑影们一拥而上,用寒冷的极冰封冻他的四肢,用烈焰的长矛洞穿他的胸口,将他死死钉在满是淤泥的地面上。他痛苦地挣扎着,绝望占据了他的心。它们要自己生不如死,它们要自己不得好死.. 修兰特猛地惊醒,睁开眼缓缓坐起,上衣被汗水湿透。 不,这不是汗水,是雨水。真的下雨了,阴霾的天空中淅沥沥下着小雨,雨滴浸过密集的树叶,滴答滴答打落在修兰特身上。遥远的天幕中隐隐闪灭着雷光,就像灰色的混沌炸出 紫色的太阳。 修兰特脱下破旧的亚麻上衣,用力拧干后搭在身上,心情惆怅。 真是个糟糕的梦啊,但却又那么真实,仿佛曾经那绝望和黑暗潮水般涌来,连带着痛苦的回忆,要将他深深淹没。 真是的..有多久没梦到以前的事了呢? 天空阴沉得像是黑夜,完全看不见太阳隐藏在哪一片云层中。修兰特虽然无法判断现在的时间,但他觉得自己应该睡了很久,因为地上的积水很深。他一脚踏进去,水几乎盖过了他的鞋子,这说明雨应该下了很长时间。 修兰特淌着水向树林深处走去。按照昨天的印象,穿过这片树林走上大道的话,没多久就能找到昨晚的那个小镇。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个酒馆落脚,坐进去暖暖喝上一杯了,这里实在是太潮湿了。 但是越往里走水却越深了,冰凉的积水灌满了他的鞋子,修兰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然不对劲,在一个平原的树林里,而且是在这种疏松平坦吸水性良好的土地上,一般是看不见积水的。但现在,一场小雨却把这里几乎变成了一个池塘!如果不是旁边还林立着成片的笠松,修兰特简直以为自己正在中部内涝的城镇里遭遇水患。 等一下,这些水,好像是流动的! 不是他走到水深的地方了,而是这些水一直都在跟着他走! “嘁,魔法吗。”修兰特咂了咂嘴,这种力量他再熟悉不过了,只可惜发现的太晚。 像是要回应他的话一般,水面忽然开始迅速地凝结,由远及近,仿佛寒冬突临,平静的湖面扩散着封冻起来,变成美丽的冰霜。 刺骨的寒冷从脚底生出,那是修兰特的双腿被冻在冰层里了。不止如此,那些冰霜宛如跳动的精灵,沿着小腿一直向上爬去,所过之处凝结封冻,不一会儿修兰特的半个身子都被裹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动弹不得。 “真是会挑时候。”修兰特皱了皱眉。其实他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而且睡得极差,精神力几乎没有恢复,正是状态糟糕的时候。 可这正是敌人乐意看见的,这显然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对方设计好了陷进,就等着虚弱的修兰特自己往里跳,而他竟然真的跳了进去。 现在他的身体正在快速地冻结,这说明对方很谨慎,想要先剥夺他的四肢。 对巫师来说,施放魔法最基本的三要素是:精神力、姿势、咒语,而完成一个魔法就像是在完成一场盛大的仪式,你需要虔诚的心——象征着精神力,繁杂的礼仪——象征着姿势动作,最后是神圣的祷告——代表了咒语,三者缺一不可。 所以曾经就有人调笑说每一个巫师都是书呆子,因为他们整天都要捧着厚实的魔法典籍埋头苦记。他们的脑子里装着成千上万种咒语和相应的姿势,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错否则施法就会失败。所以巫师们必须反复记忆那些魔法,活像个移动的书库。 不过,如果你有“魔导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你可以直接就使用魔导器附带的魔法而完全忽视三大要素。不过那种东西使用次数有限,而且相当昂贵,如修兰特这样的家伙就不要指望他有了。 尽管修兰特现在胸腹以下的部分已经冻成了冰雕,但他还有双手。 有双手就足够了! 修兰特的手臂飞速地运动起来,夸张地变换着姿势,仿佛带着残影。口中念着深沉的咒语,那种沉重的难以解析的语言犹如太古的巨神从天而降,唱着威严的战歌令人窒息。 “巴萨卡的战旗飘扬,众生灵战栗哀嚎..” “你将再临于世,你将与吾同在!” 大地微微颤动起来,平滑的冰面发出令人惊心的碎裂声,笠松树的枝叶不安地摇晃着,像是地震。 可这不是地震,而是修兰特绷紧了浑身的肌肉,身体里的骨节震颤着劈啪作响。 他刚刚使用了一种古老的法术,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把古代狂战士的英灵召唤了出来。现在的修兰特已经截然不同了,不再是那个落魄的酒鬼,他浑身散发着无比凌厉的气势,好像剑锋指着鼻梁,又如怒涛拍打礁石。 他觉得力大无穷!他变得无惧伤痛! “咯吱——”修兰特身上的冰块完全碎裂,以无穷的力量,那些看似坚固的冰块像冰渣一样被他轻易抖落。 紧接着他又抬起拳头,“轰”的一声狠狠砸向冰面。顿时整个冰面蛛网般粉碎开来,冰晶迸溅,力量之恐怖感觉整个世界都为之摇晃。 可随着冰面一起碎裂的还有冰面下的土地,不,与其说是碎裂不说是沉下去了!那些松软的土地突然变得像泥巴一样旋转着下沉,修兰特脚下突然腾空,一头栽进了漩涡的中心,身体如同陷入沼泽中,一点一点地被吞噬。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当然不会放过他,他们留了招更狠的。修兰特认得这种魔法,它叫“西芙地穴术”,能把坚硬的花岗岩地面变成吃人的沼泽。那些稀泥比流沙还软,任凭修兰特有再大的力气也无用武之地。 修兰特处变不惊,闭上眼默默咏唱着,在泥浆把他完全吞没之前完成姿势,再度施法。 而这一回,他飞了起来! 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猛地弹射到半空中,缓缓浮动着。他狠狠地啐了几口,嘴里满是泥。 “啪啪啪——”背后突然传来掌声。 修兰特猛地回头,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5 双子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该怎么说呢,在他背后漂浮着的,是两个半大的孩子,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但从他们同样会飞行术这一点来看,对方也是巫师。 只不过,这俩孩子看起来。。实在是太相像了。他们拥有一副同样精致的五官,同样粉嫩的肌肤散发着青涩的气息,同样玲珑的身躯上穿着同款的一身淡黑色小礼服,就像两件双生的精美艺术品。 很明显这是一对双胞胎。。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对漂亮的龙凤胎,因为看起来像是哥哥的那位正微笑着鼓掌,而那位像是妹妹的则表情严肃地紧紧靠在他身旁。 “真不愧是当年的第一名,在这种状态下居然还有余力脱困,令人钦佩!”哥哥带着尚显稚嫩的声音开口道,像个小绅士。 “我们跟踪了你整整一个星期,你直到今天才露马脚,不过既然让我们抓到了机会,你就束手就擒吧。”妹妹在一旁厉声附和,认真的小脸上带着愠色。 “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因为昨天那场小小的意外,你们就算跟踪我一整年也不会找出破绽的。”修兰特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这对璧人,“我知道你们从哪儿来,也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可别高兴太早,即使是现在的我,也不是你们这种小家伙能够轻易对付的。” “现在,至少让我知道你们的名字。”修兰特忽然严肃起来,直视两人。 “苏特拉·艾尔,元素学派巫师。”哥哥微笑着倾身。 “蒂亚·艾尔,同样是元素学派。”妹妹应声附和。 修兰特点了点头:“吾名修兰特·莱茵,古典学派,想必你们也很清楚了。” 相互报名字是巫师之间的礼仪,跟骑士间丢白手套的礼仪很相似。当巫师们要决斗的时候,双方会面对面报上自己的名字和所属学派,以此极为正式地宣布一场战斗的开始。 “那么,就速战速决吧。”修兰特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出去,像只离弦的箭,笔直地射向二人。 “好快!”蒂亚惊呼一声,慌忙想要闪避,但眼看是来不及了。一般巫师不借助任何魔导器飞行的话是有一定的速度限制的,而眼前的修兰特迅猛得像是雄鹰从天空中扑击猎物。 苏特拉闪身挡住蒂亚,修兰特一拳砸中他的胸口,在狂战士灵魂的强化之下,这一拳少说也要断他几根肋骨。 “哥哥!”蒂亚紧张地叫起来。 事情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发展,苏特拉不仅毫发无伤还反手死死抱住了修兰特的胳膊,而在他的胸前,一层贴身的坚硬岩石板正慢慢崩坏,化成粉末。 魔法——岩石护衣 “自行启动式的防御魔法么,无所谓,迟早是要清理掉的。”修兰特冷冷道。 “是吗,不过这下我可抓住你了。”苏特拉依旧微笑着,只是那笑容看起来令人浑身发凉。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修兰特的胳膊,口中飞速咏唱起来,诡异的变化毫无预兆地发生。 苏特拉的双手开始生长出石块,粗糙的石灰质物层层叠叠沿着两肩一路向前“爬去”,仿佛某种狰狞的怪物,瞬间就覆盖了他的皮肤,并且向着修兰特的身上蔓延过去。 修兰特无法挣脱,因为他的左拳已经完全被石化在苏特拉怀里了,和他的双臂纠结在一起。现在这种异变正沿着自己的左臂爬了上来,不用想也知道这样下去最终自己就会变成一具丑陋的石雕像。 修兰特激烈挣扎着,但身体好像不听他的使唤了,感觉四肢失去了知觉,自己空有一身蛮力却无法施展出来,只能无奈地看着身体渐渐变成某种块状的粗糙石灰质物体。 “别白费力气了,我的石化魔法能够麻痹肌肉,是‘绝对’的石化,不是光靠力气就能挣脱的。”苏特拉轻描淡写地说,“蒂亚!” “明白了哥哥。”蒂亚笑盈盈地点头,这兄妹俩似乎仅靠眼神就能交流。她把早已准备好的魔法施展出来,那是一朵在手掌中绽放的美丽冰晶,华美得犹如蓝色的鸢尾花,那么诱人却又透着致命的危险。 她来到修兰特面前,左手拈着冰花,右手轻柔地抚着他的下巴,声音温柔得让人恐惧:“为了以防万一,我要封锁你的咒语。来,张开嘴,不会很痛的,只是会有点儿凉。。不过也没事儿,马上就失去知觉了。如果要问我是怎样个失去知觉的话,大概就是感觉不到自己的舌头了吧。” 她慢慢地把手伸过来,要把那危险的冰块塞进修兰特嘴里,这是要冻住他的舌头。 修兰特瞪着蒂亚的眼睛,缓缓张开了嘴。 “喝!”然后他大叫一声。 苏特拉和蒂亚心中一惊,俩人都下意识地往后退。 空气中一阵异常的抽动,就好像在烛火周围翻腾的气浪,仅仅在那瞬间,修兰特突然消失了。 没有任何痕迹,凭空消失。 兄妹俩都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苏特拉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空间魔法,他居然能把空间魔法当成防御魔法一样设成自行启动式!” “难怪之前他身上一点防御魔法的影子都没有,原来是留有这招,我们太大意了!” “别急,空间魔法的距离有限,他应该就在附近,分头找。” 苏特拉言语中再没有刚才的从容淡定了,他在空中焦急地搜寻着,眼睛四下张望,好看的面容因为愤怒逐渐扭曲起来。 他们跟踪这个危险的男人如此之久,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却又生出变故。只要抓到了这个男人,他和妹妹未来的道路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了。他俩本来就天赋异禀,如果再立下这么一个大功,说不定小小年纪就能成为首席巫师。 可是现在眼看着机会就要溜走了!全怪自己大意,可恨真是可恨啊!他刚才就该狠下心来,先把那个男人折磨个半死再带走,最好是废掉他的双手让他再也使不出魔法,反正他们只要求抓到“活”人就行了,至于其他的自己才管不着呢。 只要不杀掉就好了对吧?那么让他受点伤应该没问题吧? “等等,我好像看到了什么。。”苏特拉突然停滞住,眯起眼盯着下方树林里一个飞速奔跑的身影。 “啊,找到你了。”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冰冷刺骨。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6 朋友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修兰特玩儿命地跑起来,在树林里快速穿梭得像匹撒欢的野鹿。 他这两天的确是倒霉透顶,先是为了救一个笨蛋而耗费了大量的精神力,现在又不巧被两个强得变态的小孩子追杀。自己身上的强化魔法时效已过,刚才那个空间移动法术又是他最后的一点精神力了,虽说还有后手,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还真是不想用啊。 现在敌人在天上飞,自己在地上跑,如果被发现了基本上是逃不掉了。 就在修兰特这么想的时候,一团硕大的火球带着尾焰华丽地砸在他的脚边,点燃了一丛灌木。 修兰特转身抬头一看,更多的火球朝这边飞了过来,而在那些流星般的火焰后面,气势汹汹的苏特拉双手有节奏地舞动着,口中念念有词,像极了正在指挥一场盛大交响乐的指挥家,只不过他的乐手们都是些危险的高温火球!这场交响乐的目的也不是令人感到心情愉悦,而是要让修兰特皮开肉绽! “轰轰轰轰轰——” 接连几个火球炮弹般轰击下来,修兰特连滚带爬地躲过,但热浪还是把他推飞出去几米远,额角磕到了石头上,血潺潺地流出来。他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视野也开始模糊起来,可能是轻微震荡,也可能只是太困了,总之现在状态极差。但他不能倒下去,一倒下去可能就昏迷了。 硝烟散尽,他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伸出手,似乎想把他拉起来。 修兰特抬眼看了看,发现是张熟悉的面孔,那英气十足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起初他以为自己看错了,随后又无奈地笑笑。 他说:“卡尔,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吗?” “当然是来救你的啦,怎么样,感动得要哭出来了?”慵懒的声音回答道。 “别开玩笑了,这是我的事情,跟你没..”修兰特顿了顿,还是把“没关系”三个字给咽了回去。 “先不说这个,让我们先把麻烦解决掉。”卡尔打了个有力的响指,“克里斯蒂,锁定敌人位置。” “..目标在两点钟方向的半空中,正在俯冲下来。小心,看他的样子像是在准备魔法。”毫无温度的声音传来,克里斯蒂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一旁,深邃的眼瞳紧紧盯着天空。 “巴恩,给我把他射下来!” “包在我身上!”矮个子店主从树后闪身出现,手里持着一柄考究的十字弓弩,目标对准天空中越来越接近的苏特拉,扣动了扳机。 弩矢准确击中了苏特拉的左肩,他在半空中猛地一颤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地跌落下来,最后撞上一根粗大的树干倒在地上,浑身是血。苏特拉的防御魔法被修兰特破坏之后根本来不及准备新的,现在他的身体脆弱得跟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 “哥哥!”急忙赶来的蒂亚正巧撞见这一幕,撕心裂肺般扑过去。 卡尔缓缓地走近他们,眼神迷离,嘴角勾着近乎邪魅的微笑,手里把玩着他的那只短匕,如同优雅的行刑者。可此时他那本能令无数女性着迷的笑容,在蒂亚看来却如临大敌。她警惕地盯着卡尔,眼神透着凶狠,像只受惊吓的小猫。 “真是两个漂亮的小家伙,让人不忍心伤害啊。”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妨碍我们?”蒂亚把哥哥死死护在身后,撑开双臂,随时准备咏唱施法。 “别白费力气了,据说巫师在盗贼面前不堪一击,你觉得我会留给你施法的时间吗?”卡尔不紧不慢地说,“放松点小姑娘,你们俩伤害了我的朋友,我只是来救他回去的。” “你们对我哥哥做了什么?” “只是射了他一发麻醉弩罢了,那是炼金特制的麻醉药,能让人昏迷一整天的。不过别担心已经避开要害了,但还是要好好治疗才行。而现在,”卡尔的声音突然寒冷起来,“我允许你们离开,在我改变心意之前!” “可恶,失算了。”蒂亚把已经昏迷的苏特拉从地上扶起,艰难地撑着他飞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远处的天空中。 修兰特,那传闻中恶魔般的男人居然也会有同伴,这是苏特拉和蒂亚始俩人始料未及的。但蒂亚现在不得不离开,因为她很清楚比起面前的敌人哥哥的安危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卡尔看了看远处逐渐晴朗起来的湛蓝的天空,无声地笑笑,转身离去。 修兰特半躺着靠在一棵笠松树旁,平缓地呼吸着,矮个子店主巴恩蹲在他身旁替他检查伤势。 他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只考究皮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些类似医疗的用品,又把一种绿色的不明液体从罐子里倾倒在手上,把它小心地涂抹在修兰特烧伤的地方,最后用绷带包扎起来。 “谢谢。”修兰特轻声说。 “不客气。虽然伤得比较重,不过用了我特制的药后应该两天就能痊愈。” “这些炼金药都是你自己做的?”修兰特看着箱子里的瓶瓶罐罐说,“你们能跟踪我过来,也是用了这里面的某种东西对吧?” “呃..没错。”巴恩苦笑了一下,“在你早上说要离开的时候卡尔就让我设法追踪你,于是我在你的衣服上撒了些东西,是我特制的炼金粉末,带有很特别的气味。不过普通人闻不出来,但我们可以借此来追踪你。还好及时赶到了,因为这东西一淋雨就会失效,到那时我们很可能就找不着你了。” “嗯,那么卡尔,接着我们刚才的话题。”修兰特的声音冷冷的,“为什么跟踪我?” “我说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你信吗?”卡尔一脸无辜。 修兰特用一种“我没跟你开玩笑”的眼神狠狠瞪着他。 “好吧好吧别生气我说实话,其实我认真考虑了一下,还是很想拉你入伙,毕竟巫师这么稀有的身份太诱人了。但你肯定不会轻易同意,所以我们琢磨着干脆趁你睡着的时候把你打晕捆回来再好好劝..不过没想到你仇家找上门来了,还是两个小姑娘,幸好我们来得及时。话说回来你该不会是对她们做了什么糟糕的事吧?她们居然那么想要你的命。” “就因为这个?还有那不是‘两个’小姑娘,我也没做什么。”修兰特哭笑不得。 “那你是为何被人追杀呢,该不会像我一样被王国通缉了吧?”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沉默的克里斯蒂突然开口。 “是悬赏。” “你是说悬赏?”巴恩吃惊地问。 “据我所知,修兰特·莱茵这个名字在地下交易所里的悬赏金额是排名前三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字,但可以肯定的是,”克里斯蒂依旧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着,“我们面前这个男人的命,价值千金。” 修兰特突然笑了起来:“你说得没错,我是个亡命之徒,这大陆上所有人都想要我的命,像我这样的人..哼,还想要我加入吗?” 卡尔沉默了一会儿,表情稍稍认真起来,不再是那么嬉皮笑脸。 “修兰特,且不论你曾经做过什么,啊就算我问你肯定也不会说的啦。可我这个人做事一向凭着感觉走,遇到什么人我也会有自己的判断。”卡尔顿了顿,“所以修兰特,我不觉得你是那么危险的人物,不如说你给我的感觉正好相反。” “因为你刚才笑的,是那么疲惫啊。”卡尔最后这样说道。 修兰特愣住了。 “那么,现在让我来征求一下意见吧。”卡尔重又变回那副向阳花般灿烂的模样,“巴恩,关于修兰特要加入我们一事你有何异议吗?” “我没问题,我也信任修兰特先生。”矮个子店主一如既往地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克里斯蒂?”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吗?”克里斯蒂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好,那么这回真的是最后一次邀请了。”卡尔看向了坐在地上的男人,像之前那样朝他伸出手,“修兰特,你愿意加入我的团队吗?” 修兰特注视着卡尔那双碧蓝、洁净的眼瞳,缓缓站了起来,内心如寂静的湖面扔进了一粒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原来我看起来很疲惫么。 真是个爱管闲事的小子啊。 但也无法反驳呢.. 或许是已经过腻了一个人的生活了吗? 还是觉得孤单,恐惧? 无所谓吧。 .. “哼,好啊。”最后,修兰特听到自己这样说。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1 弃婴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十八年前,大陆东南部,巴比顿城。 夜幕降临,繁星点缀着天空。在这晴朗的夜里,白天所带来的炎热正快速地散尽,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夏夜的芬芳。 这座坐落于边缘的城市是大陆东南部国家——巴比顿王国的首都,它不仅是弥赛亚圣教的发源地,同时也是圣教最早占领的地区。可相比大陆上其他正战火飞扬的国家,这里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和平“圣地”,农田里成片的麦穗在晚风中舒适地摇摆,街上的行人们安逸地在月光下漫步,小商贩们点着油灯收摊,一栋栋排列整齐的房屋灯火通明,好像每一扇窗户里都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 小教堂里,乌黑的屋顶下摆满了白色小床,每张床上都睡着一个眼帘低垂的婴儿。 夜色静谧,油灯上的火苗轻轻摇曳。 这是一座由教廷出资创办的孤儿院,没有名字,专门收容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遗孤。孤儿院围绕着一间小教堂建造,由牧师和修女们兼职照顾这些孩子。因为孤儿院的位置有限,就把年龄最小的婴儿们安置在小教堂中。 今晚负责巡夜的是艾丽卡,年方二十岁的年轻修女,生得一张漂亮的脸蛋,且拥有一颗和脸蛋同样美丽的心灵。当初她满怀着善良和憧憬信仰了弥赛亚圣教,成为了一个修女,如今目睹教廷向东连连挑起战争,她渐渐开始迷茫。 自己所追寻的道路,真的是人们期盼的神的救赎吗?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小教堂,孩子们都睡着了,她提着灯游走在小床之间,观察着一张张稚嫩的睡脸。这些孩子是不久前送过来的,据说是来自大陆各地的弃婴,他们大都十分乖巧,从来不哭闹。 这时,艾丽卡发现了一个还没睡着的孩子,在最角落里的床铺里,当她走近时,那个小家伙正冲她眨巴着眼睛。 “好孩子,该睡觉了。”她在小家伙的脸上轻轻一吻,柔声道晚安,然后退出了小教堂。 寂静的夜里,孩子们躺在柔软的白色床单上,沉沉地安睡,唯独角落里的那个男孩例外,他睁着眼睛,瞳孔如清澈的湖泊,倒映着远处墙壁上油灯的烛火,像是湖泊深处燃起了火焰。 半夜,艾丽卡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她披上外衣走出门,差点被迎面冲来的一位牧师撞倒。 “艾丽卡嬷嬷?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出大事了!”牧师慌乱地说,言语中透着惊恐,“革命军偷袭了巴比顿,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艾丽卡心里一惊。 居然是革命军人! 革命军是大陆各国底层群众集结成的一个组织,专门致力于反教会和复国,这其中也有很多是原巴比顿国的贫民,他们或不满教廷的统治或怀抱着故国之思,因此加入进来。现在教廷的部队都集结在前线,巴比顿城的守军有限,这场偷袭战显然早有准备。 可无论怎样,最后遭殃的都是无辜的平民。 艾丽卡冲出宿舍来到外面,夜幕下,燃烧的巴比顿城仿佛白昼,远处能听到人们惊惶的哭喊声和士兵们厮杀时武器碰撞的叮当声,周围到处是像鸟兽般四散逃命的牧师、修女,和孩子们,他们有人相撞着跌倒、踩踏、衣衫不整地爬起来,一个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听见敌人的马蹄声踏着杀戮的步伐到来一般。 对于这里的神职人员来说,他们当然十分惧怕那些痛恨着弥赛亚圣教的革命军,危难关头,这些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大人们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孩子,纷纷趁乱逃离。孩子们也意识到了危险,他们穿着睡衣便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成群结队地跟在那些熟悉的大人身后,沿着小路逃去。 “连巴比顿也留不住和平吗?” “神啊,救救你虔诚的信徒们吧!” “先生,请等等我们,请带我们一起走。” “。。” 艾丽卡呆呆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这混乱的场面就像那些描述远古战争的壁画,魔神冒着火焰从天而降,地上的凡人们相互厮杀逃亡。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所有人都忽略的重要的事情。 那些婴儿们还熟睡在小教堂里呢! 没有人注意到那些连路都还不会走的小家伙们,这种危机时刻只有艾丽卡想起了他们,或许因为这几天都是自己在照顾那些小家伙,又或是出于内心善良的本能,艾丽卡立刻向小教堂的方向跑了过去。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紧张,革命军再凶残也不至于对嗷嗷待哺的婴儿下杀手,尽管那些婴儿是属于教廷的孩子。 可艾丽卡就是放不下心,比起逃难她无论如何也要先去小教堂看看。她的心里隐隐不安着,就像蒙上了一层黑幕,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还好,小教堂没有被城里的大火波及,但艾丽卡刚来到门口就遇到了更糟糕的事——她发现了那些危险的侵略者,革命军!他们在不远处快速地向这边移动过来,身上披着的象征着自由的绿斗篷在夜风中流动,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手中的刀剑反射出亮银的寒光。 她不知道对方是否发现了自己,而此刻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转身躲进小教堂中。 孩子们依旧安然睡着,丝毫不为外面的纷乱世界所惊扰。艾丽卡吹灭了所有的油灯,蜷着身子缩在角落的黑暗里,闭着眼睛,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她想着外面那些人如果直接走掉就好了,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小教堂呢。 可惜事与愿违,门被“吱嘎”一声推开,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敲打心脏那样在封闭的教堂里回荡起来。艾丽卡惊地用手捂住嘴鼻,屏住呼吸,恐惧瞬间****全身。 不一会儿,脚步声停住了,黑暗中有人开口说话。 “是这里没错吧?”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随即又响起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对,地图上标的就是这间教堂。” 然后又马上传来第三个男人的声音。 “所以,这些婴儿就是我们这次要刺杀的对象咯。” 艾丽卡惊得瞪大了双眼,借着门外微弱的火光,她确信进来的只有这三个人,而且对方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但是。。 刺杀的对象?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却听得很清楚,这三个人的确说了要杀掉这些婴儿,可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些熟睡的小家伙们年幼的连孩子都算不上啊! “喂,开玩笑吧?我身为革命者的尊严可不容许我杀小孩子。”黑暗中,那三人继续说着。 “这可是任务,而且之前我就说过了,你无须把他们当孩子来看,甚至无须当作人看,因为他们可都是些兵器啊,是危险的战争兵器!” “是啊,这一切都是教廷的错。什么神之恩赐?能把这些婴儿们变成可怕的兵器,那分明是魔鬼的诅咒!虽然这些孩子是无辜的,但放着不管的话日后必将威胁整个大陆,是未来最危险的敌人呐。” “你要是下不了手就站一边去,肮脏的活儿交给我来办。” “行了别废话了,快动手吧,教廷的援军估计快到了,你以为时间很多吗。” “想赶时间不如直接放把火把这儿烧了。” “不行,首领说了必须要一个一个确认死亡。。” 艾丽卡一边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一边偷听三人的谈话,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们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可怕的兵器,什么未来的敌人?完全听不懂。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救这些孩子! 可是。。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能做什么呢?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艾丽卡忽然发现黑暗中有一道明亮的目光闪烁。她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那张床铺,那床上的孩子一如既往地眨巴着眼睛注视着她,像只安静的小精灵。 原来是刚才巡夜时最角落里那个没睡着的小男孩儿呀,是被自己惊醒的吗?艾丽卡看着那对明亮的眼睛,觉得十分惊讶。 男孩依旧冲着她眨眼睛,艾丽卡分明从那天真的眼神中读出了恳求。 就在此刻,她下定了决心,自己肯定无法救出所有的孩子,但至少要把眼前的这个孩子带出去。 她鼓起巨大的勇气把婴孩轻轻抱起,然后借着黑暗在床底与床底之间匍匐前进,整个过程中孩子乖巧地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就像知道这关乎着自己的命运一般。艾丽卡几乎是蠕动着向门的方向爬行,冷汗滴落在冰冷的石地板上,她能听见那些人拔出刀剑的摩擦声,看见他们的皮靴经过自己向后走去。 可就在她终于到达门口站起身准备离开时,教堂里面突然爆出吼声:“谁在那儿!” 她被发现了!艾丽卡意识到这一点时双腿已经甩开,她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除了怀里的婴儿。她从没有跑得这么快,以至于觉得自己仿佛融化在了风里。不知过了多久,当艾丽卡跑到一条城外的小河边时,她不得不筋疲力竭地跪倒在地。她看着怀中的孩子,无奈地笑了笑。 不远处,革命军的士兵们嘈杂地向这里搜寻过来,而她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河边裸露的石子磨破了她光滑的膝盖,她觉得连站起来都很艰难了。 艾丽卡四下张望,发现河边有一只被人遗弃的木盆,是那种很常见的用来装洗衣服的木盆。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再见了小家伙儿,神会保佑你平安。” 她把婴儿轻轻放进木盆里,再用尽全身力气把木盆推了出去。木盆像只小船那样平稳地顺着水流远去。 这条河的下游经过许多城镇,你一定会碰上一个好人家吧。 这么想着,艾丽卡困倦地倒在满是泥石的地里昏睡过去。 月色更深了,显得凄迷。 今夜,战争的血光为巴比顿渲染悲凉。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2 委托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王城圣亚历山大,巴恩炼金店。 修兰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静静整理着思绪,阳光照耀在窗台的向阳花上,也照耀在修兰特坚硬的脸上,不刺目却很温暖。 他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巴恩帮他把这间空房整理成一个很舒适的小地方。这是修兰特第一次体验到居有定所的感觉,虽然不用再过逃亡般的生活,可每天百无聊赖地坐着或是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独自发呆,感觉自己好像在另外一个世界,像是被藏在某个地下室里慢慢发酵的奶酪。 “你看起来很闲嘛,在干啥呢?” 修兰特半睁开眼瞟了一眼面前的人。 “我在整理我的魔典书库。”他再次闭上眼睛,缓缓地说,“还有,你是最没资格说我闲的人卡尔。” 卡尔是店里最喜欢在外面溜达的家伙,平日没事做的时候看起来总是游手好闲。你会看见他一大早出门却直到半夜才回来,有时他会带着不知从哪搞来的珠宝高兴地从窗户跳进来,有时却又喝醉得跟泥一样爬回来,总之你无法弄清他的行踪。 “魔典书库,那是什么?”卡尔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饶有兴致地问。 “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巫师需要不断复习学过的魔法原典,以保证咒语和姿势的准确性。但是原典的数量太过庞大,我们巫师就利用魔法在脑内开辟出了一种能够持久贮藏大量记忆的空间,用记忆代替实物的手段来单独储存那些魔法典籍。”修兰特顿了顿,“至于这种魔法的名字,我们把它称之为‘记忆宫殿’,我刚才就是在里面整理那些原典。” “记忆宫殿?听起来很帅啊。”卡尔两眼放光。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巫师都能使用这种魔法,一来它对精神力的需求太高,二来它属于古典魔法的范畴,其他派系的巫师也未必用得上。比如前几天与我们对战的那对兄妹,就是典型的元素学派巫师,看他们使用的魔法多半应是专职战斗的战法师,这种类型的人就无须使用记忆宫殿了,靠脑子足矣。” “呃..原来是这样。虽然不是很懂,但你们巫师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修兰特心说原来讲了半天你也没听懂嘛。 “哦对,差点忘了,巴恩叫你下去帮忙,似乎有急事儿。” “知道了。”修兰特起身走出房间。 来到楼下,克里斯蒂依旧是往常那样一副冰冷但悠哉的样子。 每天下午修兰特都会看见她坐在柜台前,一手翻看着书,一手端起一支精致的茶杯慢慢抿上一口,如果这时候有客人进门,她就会放下茶杯,长长伸个懒腰后无精打采地问对方需要什么。她似乎很讨厌阳光,店里的窗帘几乎总是拉上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过打在木地板上变成迷蒙美丽的图案,而她趴在柜台上柔软的像只猫。 之前卡尔说过她是负责管账的,为此修兰特还有趣地问了一下。 “克里斯蒂?呵呵,你别看她那样儿,可是个不得了的姑娘啊。她五感极强,所以擅长侦查,还精于计算,甚至懂得如何鉴别珠宝,这就是为什么我把偷来的好东西都交给她去处理。听说你们巫师都学富五车?哈,她懂得的知识可不比你们少。”卡尔当时这么说道。 不过比起这些,更让修兰特在意的是克里斯蒂那惊人的美貌,她那夺目的红发和雪白的肌肤就像粉饰了藏红花的上等白瓷那样美丽。修兰特甚至一度以为她是被卡尔拐来的某个贵族家的大小姐。 “轰。”这时从巴恩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响。 “什么东西?”修兰特急忙跑了过去。 “别紧张,常有的事。”背后传来克里斯蒂慵懒的声音。 修兰特刚打开房门,立马就被一阵呛人的黑烟熏得皱紧了眉头。矮个子店主灰头土脸地坐在一片狼藉的房间中,颓然地抓了抓头发。他那原本自然的一头天然卷已经变成了喜感的爆炸头,身上也脏兮兮的,地上随处散落着玻璃渣和某种奇怪的碎屑物,那张巨大的木架子倒塌在地,一些瓶瓶罐罐跟随着掉落下来,床铺和桌子虽安然无恙但上面也满是灰尘。整个场面在修兰特看来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啊,修兰特先生,不好意思把你吓了一跳吧。”巴恩说,“别担心,只是实验失败了而已,要麻烦你帮我一起清理了。” “什么实验居然会爆炸?”从现场的痕迹来看,修兰特不得不承认刚刚那声巨响的威力相当于一个小程度的爆破魔法。 “我在炼制一种高加热率的浓缩液体,理想效果是平时把它装进试箱里,但只要一接触到空气就能瞬间加热到一百度。因为以后店里要多一个人吃饭了,所以我想试着做出一种能让烤面包变得更有效率的东西。恩,甚至不用生火。”巴恩笑着说,“本想邀请你一起来,这样温度失控时还能用魔法紧急降温,可惜一不小心就爆炸了。” 修兰特心说这么危险的事情下回还是阻止一下吧。 虽然巴恩经常喜欢做一些危险的实验,但修兰特毫不怀疑他作为一名炼金术师的高超技艺,这间炼金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由巴恩亲手制作,所以小店虽然不起眼但客人却不少。巴恩年纪不大,却已积累了如此丰富的炼金知识,修兰特猜想他童年时身边一定陪伴着一位极好的导师吧。 傍晚,夕阳的余晖在云层中发散着饱满的光,鸟儿们扑打着翅膀飞回树林,城镇里一道道炊烟袅袅直上。 虎背熊腰的壮汉步伐沉重地走来,他停在巴恩炼金店的门口,过于壮硕高耸的身材把店门都遮挡住了。柜台前没有人,壮汉轻轻敲了敲门,然后大步跨进来,一头短发钢针般直竖,眉弓凸起,面部线条刚硬,目光犀利地四下扫视着。 巴恩闻声走来,突然看见柜台前站着个狮虎般的男人,面部表情经历了由微笑,到茫然,最后惊愕的转变。他下意识地大叫起来:“来人呐!救命啊!” “你,你别激动,我,我只是来找人的。”壮汉表情复杂,声音厚实低沉。 “这里没什么值钱的,你可不要乱来呀!”巴恩紧紧贴着墙壁,手在四周胡乱摸索,似乎想找个什么防身的东西。看来他完全把面前的人错当成某种喜欢在夜间行动且蒙面持刀的坏家伙了。 壮汉无言以对,只得微笑着摆手示意巴恩放轻松,可惜因为笑容略显狰狞,似乎起到了反效果。 接着,修兰特和克里斯蒂从楼上下来,两人同样神色警惕,只有最后出来的卡尔在看到那个壮汉坚毅的脸庞时,露出了故友重逢的喜悦。 “比利?你怎么来了。”卡尔惊讶道。 “正是在下,副会长,我们有一年未见了吧。” 经过卡尔的一番解释,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此人是卡尔在盗贼公会的昔日老友,名叫比利·海林顿。卡尔曾经是盗贼公会的副会长,而比利也凭借着一副结实的身板在公会里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两人一见如故交往甚密。 直到一年多前,盗贼公会里发生巨大变故,教廷的人暗中介入公会,用威逼利诱等手段把公会的人分裂成两派,公会会长瑞克夫当然不容许教廷控制盗贼公会,但他采取了过激的方法来解决问题,最终导致两派发生内战。盗贼与盗贼们相互搏杀在夜晚的街头巷尾中、在阴暗的下水道里,死伤无数,酿成惨剧。 卡尔在内战开始的当天立刻宣布退出盗贼公会,从此之后一直单干,远离了这场只属于盗贼的战争。如今比利突然找上门来,他猜也能猜到情况不妙了。 客厅,众人围坐在圆桌边,巴恩习惯地给每个人倒上一杯红茶,茶杯上的蒸汽变幻出奇妙的图案。 “卡尔,请你回来吧,会长他需要你!”比利隔着桌子直直地盯着他,眼神诚恳。 “哎..当初我就说过很多次,不想参与这场闹剧。”卡尔无奈地叹了口气,少见的满脸严肃,“盗贼是个互相把背后交给对方的职业,虽然肮脏,却不失道义。不要说对那些曾经的弟兄举起兵刃,就算看着他们厮杀我也很难做到。” “我们就要撑不住了,您难道忍心看着公会变成教廷的工具吗?”比利几乎恳求道。 如果像盗贼公会这样庞大的幕后组织也被教廷操纵了,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们会利用公会建立情报网,搞暗杀行动,把一切在暗中反对教廷的势力解决掉,比如革命军。这样下去大陆上就没有能够对抗教廷的力量了。想到这里,卡尔的脸色不禁越来越难看。 修兰特偷偷瞄了眼身旁剑眉紧皱的卡尔,微微一笑,心说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既然如此那我再换个说法。”比利忽然站起身来,屁股下那张椅子跟随着发出惊心的吱嘎声。“卡尔,你已经不是盗贼公会的人了,所以我今天来不是作为昔日的朋友请你回归公会,而是作为一名委托人请你去解决麻烦。你不是私下里接受各种各样的委托么,现在活儿上门了,酬金不会少,你总不能拒绝你的客人吧?” “呵,那么请问这位客人,您有什么委托要交给我们呢?”卡尔笑了起来。 “拯救盗贼公会..不,至少别让会长去送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3 吉尔伽美什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中部城市亚琛,地下水道。 昏暗的火光下,盗贼们把脚搭在桌子上,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大口灌着麦芽酒。周围凹凸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插着一支火把,空旷的过道里不时传来未知的回声,清晰诡异,像是老鼠在石头上磨牙。 作为大陆上水患最多的城市,亚琛拥有一套庞大且完备的下水系统,这里的下水道错综复杂四通八达,除了少数几个月被大水灌满以外,其他时候这里就是老鼠、罪犯、当然还有盗贼们的家。在这里,当初修建时开凿的许多石窟、地基和通道都空置了下来,无家可归的盗贼们在这巨大的地下空间里安置家具,作为居住和活动的据点。 因此,这儿拥有一个更为外界所广知的名字——盗贼公会中部分部。 卡尔本以为会挑个更好的地方,只是经过一年的内战盗贼公会本部包括其他分部都被教廷派占领了,公会只剩下这里作为最后的据点,几乎已经是苟延残喘的状态了。 与看门人对过暗号后,比利把卡尔四人引进了下水道里,经过长长的通道,众人看见一片十分开阔的圆形空间,看起来像是某种中枢地区。下水道比想象中要干净许多,甚至连一开始很抗拒的克里斯蒂都没有抱怨。 圆形空间内摆放着许多桌子和椅子,两旁的架子上放满了酒和金属武器,周围的火把无声地燃烧,没有风,所以显得十分明亮。要换作平常这里应该是个十分热闹的地方,盗贼们围着篝火喝酒聊天,互相交换各自得来的情报和宝贝,随处找个地方躺下就能安心地睡着,不用担心有人觊觎你的钱包,心情愉悦的人哼着小曲儿靠在墙边把玩着刀匕,默默盘算今晚可以到哪儿干上一票。 可现在这里空荡荡的,会长为了商量要事把盗贼们都请出去了。 “卡尔,我就知道你会来。”迎面走来一位长发及肩的男人,穿着一袭发皱的白衣,看不出年纪但面色苍白形容枯槁。 “我可是要收钱的,不光是为了公会,瑞克夫。”卡尔调笑着说。 两人相互拥抱,就像许多久别重逢的友人那样。 “钱无所谓,只要你能回来,我就可以安心地去完成我的任务了。”瑞克夫轻声说。 “你的任务?”卡尔脸色一变,“是想去找那个叫吉尔伽美什的家伙送死吗?” 瑞克夫身体一顿,沉默住了。 “吉尔伽美什,男性,十八岁。一年前突然出现在盗贼公会,之后帮助教廷派的人屡次战胜公会派,曾以一人之力与数百人相抗,每一个分部都几乎被他亲自占领,一年来从无败绩,没有人能杀得掉他,甚至没有人见他受过伤,是公会派的头号敌人。”克里斯蒂机械地念着一份文件,声音冰冷,“这就是关于他的全部信息?你们盗贼不是号称情报第一么,如此棘手的人物却连对方什么来头都不知道。” “事情我都听比利说了,瑞克夫。”卡尔缓缓地说,“你打算孤注一掷,独自去面对那种敌人吗,你有多少把握?” 瑞克夫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公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全是那个男人一手造成的。至于他是什么来头?不过是只教廷的走狗罢了!”瑞克夫眼角抽动,神情中透着疯狂,强烈的憎恨之意像是溢满的水那样流出来,“只要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一切都还能挽回。我知道他在哪,那个傲慢的男人现在就在这座城市里,今晚我就动身。那是我跟他之间的账,现在是时候算算了!” 瑞克夫一直在等待着卡尔的到来,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了结这一年来的仇恨,可没有见到卡尔他无法放下公会离去。现在卡尔来了,他安心了。 “会长!请您冷静啊,那人不是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比利巨大的身躯挡在他面前,紧张地试图阻止他。 “少废话,我难道会怕了他吗?”瑞克夫将他一把推开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于门后的前一刻,他对着空气轻声说: “公会就交给你们了。”幽幽的声音,仿佛放下了一切。 空旷的空间里又安静起来。巴恩显得有些沮丧,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而克里斯蒂则是一脸“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表情。修兰特回忆着那个叫做瑞克夫的男人最后的背影,对卡尔问:“不阻止他么?” “这哪是在憎恨那个吉尔伽美什,他这分明是在憎恨着自己啊。”卡尔缓缓地说,“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他一定后悔当初挑起内战,憎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公会。盗贼公会对瑞克夫来说就像自己的家一样,如今家毁人亡,他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兄弟,这是要去赎罪啊。” “对于一个始终追求道义而自责赴死的男人,你怎能去阻止他呢。”卡尔意味深长地给桌上的两只空杯子倒满酒,然后举起了其中一只一饮而尽。就像是饯行。 夕阳西下,大教堂里传出了报时的钟声,从这一刻起,亚琛进入了夜晚。 可对很多人来说,这才是一天的开始。 亚琛市中心,灯火通明的帝王酒吧。 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这间酒吧豪华得如同帝王的公馆,洁白的大理石外墙雕刻着精美的花饰,圣天使的雕像在屋脊两头栩栩如生,这栋三层楼高的酒吧每晚都像是迎来盛大的宴会。 高级马车流水般在门口停下,车门打开,走出年轻的男人,他们手中挽着妩媚的女儿。女孩儿们无一例外年轻漂亮,她们踏着轻盈的步伐向里走去,裙摆下露出精致的细高跟鞋,漂亮的小腿引人遐想。 开门进入酒吧的一楼,人们欢笑着相互举杯畅谈,酒保的黑白色礼服干净整洁。附加了魔法的圆形水晶悬挂在天花板,发散出霓虹灯般的炫丽光芒。舞台上,歌手深沉地高唱着一首抒情乐曲。 而到了二楼则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一排排水晶吊灯把大厅照耀的富丽堂皇,在交响乐的乐声中,年轻的绅士拉着女孩儿们纤纤的手轻快地跳着华尔兹。这里是富人专属的社交场,当平民们在楼下畅快买醉,富人们则相聚在这儿优雅地舞蹈。 这间豪华的酒吧里竟装着两个不同的世界。 而在酒吧的最顶层,精致的瓷花瓶里插着几株金鱼草,沉默的男人坐在落地窗下,手中端着高脚杯,眼睛无焦距地望着窗外。 门被打开,红衣主教奥斯迪亚·巴比西不耐烦地闯了进来。 “我说过多少次奥斯迪亚,进来之前先敲门。”慢悠悠的声音,好像一切都不值得放在发言者心上。 “吉尔伽美什,你打算悠哉到什么时候?”红衣主教不理会他的牢骚,自顾自地咆哮道,“盗贼公会的那群有罪之人开始重新集结了,你想等到他们力量壮大后被反咬一口么?” “啧,啰嗦,我自有分寸。”男人撇过头,厌烦地砸嘴巴。一头漆黑的直发和一双比夜色更黑的眼瞳显得格格不入。 奥斯迪亚不动声色地皱眉,多么傲慢的男人呐,自从他与吉尔伽美什见面以来就不断的受气,他看不惯这个年轻人的做事风格,更忍受不了他的态度。他身为教廷尊贵的红衣主教,除了教皇,这大陆上还有谁敢跟他这样说话? 不过,这个年轻人的目中无人同时也是出了名的,因为他有那样做的资格。 一个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的人,当然对谁都傲慢。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教皇亲自指派的重要任务,奥斯迪亚还真不想跟这个男人打交道。他必须监督吉尔伽美什直到他控制整个盗贼公会,以此来鉴定他对教廷的忠心。可他实在太不可控了,就像个处在叛逆期的少年,总想脱离家庭闯到外面世界。 “如今盗贼公会已经基本被我们掌控,就剩下这里的最后一个分部了。你只要像往常那样冲进去打倒所有的人,我随后就会带着我的人进来善后。” “善后?哼,不过是趁着别人快死的时候威逼利诱他们屈服于教廷罢了。”吉尔伽美什嗤笑,“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你以为能买到人心么。我劝你们还是尽快把军部的人替换进去吧,那些收买来的盗贼可没法长久利用。” “呵呵,教廷的十字军可没有人愿意做肮脏的盗贼呢,更何况他们也没有像盗贼那样的情报收集力。”奥斯迪亚笑着说,“不用操心这个,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吉尔伽美什举起高脚杯缓缓抿着杯中的红酒,似乎懒得再搭理他。 “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包括你的力量都是教廷给予的,我们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希望能尽快看到你的成果。”奥斯迪亚淡淡地说,“还有,这间酒吧虽然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可你怎么一个人就跑来了?完全不设防备也不带一兵一卒。我当然知道你很厉害,但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就在奥斯迪亚准备离开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时间整栋楼都跟着震动。 他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而吉尔伽美什却迅速地站直了身子,神色警惕浑身紧绷,因为他认得出来,这是高烈度炼金炸弹的爆破声。 有什么人正在酒店的屋顶上玩炸药!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4 决斗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没过几秒钟,同样的爆破再一次发生。而这一回,屋顶的天花板整个被炸塌了下来,石灰粉末像雾一样遮蔽了视野,白色的大理石碎块四散飞溅,建筑物的尘埃碎屑满地都是。 红衣主教奥斯迪亚在第一时间夺门而逃。楼下也骚动起来,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逃离酒吧,在狭小的走廊里挤成一团糟。男人们不再佯装风度,互相踩踏着朝外挤去,女人们扔掉名贵的高跟鞋,提着裙子飞跑起来。 与之相对的,是站在楼顶的两个男人沉默地四目相对,目光与目光之间仿佛电光四射。 “如果我没记错,是会长大人吧。”吉尔伽美什拍着身上的灰,“像这样两人单独见面还是头一回呢。” 瑞克夫没有说话,只是拔出腰上的佩剑,一个大跨步向吉尔伽美什突刺而去,一袭白衣快得就像黑夜中白色的残影。吉尔伽美什也从身后的剑鞘里抽出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柄巨大的宽刃长剑,剑身很厚剑锋却削铁如泥,看起来相当沉重,而他单手轻松地举起,正好挡在瑞克夫的来路上 “也是,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呢,倒也正合我意。”吉尔伽美什一使力,用剑挑开瑞克夫。 “一年来,我尝试过各种方法杀死你,设计、埋伏、纵火、下毒,甚至请过刺客,可你的身体就像是铁打的,无论哪一种都无法给你留下哪怕一道疤痕。”瑞克夫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但表情却平静得可怕,“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你帮着教廷把我们逼到今天这地步,我死也要让你脱成皮!” 瑞克夫再次举起剑,把全身压上,飞速地挥出凌厉的斩劈,直击、侧劈、横扫、上挑,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连贯,凭借细长的剑身,专挑对方宽刃剑的死角刺击,动作快得仿佛残影。 而吉尔伽美什将巨剑的剑身直竖,利用宽厚的剑背敏捷地调动格挡,每当抓到瑞克夫的破绽时他都会立刻调转剑锋直砍,或是使出出其不意的猛烈膝击。可瑞克夫不愧为盗贼公会的会长,他对剑术造诣极高,仿佛看透了对方的动作一般每次都能准确预判到吉尔伽美什的来路,轻松侧身躲过。一时间两人竟交战得难解难分。 不远处,酒吧相邻一栋更高房屋的屋顶上,几个影子藏在黑暗里聚精会神地观察这场战斗。 “哇,好厉害!”巴恩轻声惊呼,“瑞克夫先生把对方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啊。” “不,你错了巴恩。”克里斯蒂淡淡地说,“瑞克夫已经开始出现疲态了,吉尔伽美什从开始到现在却连大气都没喘,他明明挥舞着那么沉重的武器,气息却没有一丝混乱,看起来就像在散步一样,这说明这个男人的体能极其可怕。”不仅是五感,克里斯蒂的夜视力也相当强,对面发生的一切哪怕是刀剑在一刹那间摩擦出的火花都逃不过她那双漂亮的眸子。 这俩人一边兴奋地观看一边还解说起来,简直像是在提尔海姆的竞技场里欣赏一出精彩的角斗。 “你不是说不阻止他的么卡尔。”修兰特看着对面的屋顶,面无表情。 “我是没有阻止他来这儿以命相搏,但我可以阻止他的死亡。”卡尔笑着说,“那个叫吉尔伽美什的不是不会被普通的武器所伤么,如此的话我们就用魔法!这回该你登场了修兰特,如果那家伙想要杀瑞克夫,不用客气,把你杀伤力最强的魔法让他尝尝。” “杀伤力最强么?有趣儿。” 瑞克夫依旧持续着迅猛的攻势,但他自知这样无法突破那严密的防御,于是使了个心眼故意在进攻的隙间露出巨大的破绽。吉尔伽美什自然不会放过眼前的机会,他持剑以右下至左上的方向斜斩,顿时空气震荡,耳边传来呼啸风声,巨大的剑锋就像割裂了空气那样朝着瑞克夫袭去。 瑞克夫眼睛一亮,双手反手握住剑柄,以古代武士收刀入鞘的姿势把剑身贴在自己的左侧腰上,当吉尔伽美什的巨剑狠狠地砸在他的剑身上时,细长的剑背像盾牌那样紧紧贴着他的左腹,然后瑞克夫突然猛地前冲,沿着巨剑的边缘一路向前,剑身摩擦剑刃发出刺耳的声音,就这样借力使力地错开了剑刃的力量。 最后,瑞克夫侧身弓背肌肉紧绷,像只扑食猎物的狮子般两步冲到加尔伽美什面前,两人几乎脸贴脸。吉尔伽美什的巨剑茫然地直指,最后他只有剑墩的部分砍中了瑞克夫,而瑞克夫双手握剑横抵在他的脖子上。 “精彩,不得不承认阁下的剑术确实胜我一筹。”吉尔伽美什闭上了眼睛缓缓地说。 剑光一闪,瑞克夫潇洒地斩了吉尔伽美什的脖子,于是惊人的事情发生了,锋利的刃口所划过的皮肤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瑞克夫的剑不是斩在了吉尔伽美什的脖子上而是斩在了某种韧性极好的皮质物上。 克里斯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是所有人中看得最清楚的,吉尔伽美什那干净的脖子上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我知道用这种简单的方法杀不死你,所以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瑞克夫声音沙哑地说,再次举起剑,“来,再来!你也没用全力对吧,请拿出你对武者的尊重!” 吉尔伽美什把宽刃剑扔在地上,活动起四肢。他长得不算高,身材却很结实,手臂上并不十分夸张的肌肉微微贲突,侧脸的棱角线条剃刀般锋利。他本就不喜欢使剑,赤手空拳的搏击才是他最拿手的武器。 “想见识我的实力吗?你的确有这个资格。” “既然如此,就亲自感受一下吧!”这次先出手的是吉尔伽美什,他大步跨前打出一记直拳,几乎是闪电般的速度,比之前抡着巨剑的时候快了不知多少倍。 瑞克夫匆忙抵剑防御,拳头击打在剑身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下一秒钟,瑞克夫竟被打得飞起来,连人带剑滚落在五米外的墙边。他顺势翻滚着爬起,刚抬头就看见吉尔伽美什从天而降......没错就是从天而降!因为吉尔伽美什跳到了将近三米高,他一脚狠狠地踩下来,可惜被瑞克夫逃开,随着又是一记闷响,石质的地板居然被踩出了深深的凹痕。 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众人看着月光下那黑发的男人漆黑的背影,就像在看一只怪物。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5 死亡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天哪,这是魔法吗?”巴恩喃喃地说,眼神中透着些许恐惧。 “不,这绝不是魔法。且不说他没有准备姿势和咒语,在他身上我连一丝精神力的波动都看不见。”修兰特肯定地回答道,两只眼睛泛着充满魔力的蓝色幽光,“我刚才一直在用侦测魔法观察他,这个叫吉尔伽美什的男人,真的是赤手空拳在战斗啊!” 瑞克夫艰难地喘息,齐肩的长发混合着汗水散乱披着。 为了抵挡刚才的一记重拳,他的长剑被弹飞到远处,现在手中连一件可以防御的武器都没有了。 “这就是你的实力么?”瑞克夫轻蔑地说,“有这样的力量为何还要对教廷俯首称臣?” 吉尔伽美什骤然间飞奔过来,蛮横粗暴地揪住瑞克夫的衣领再借着惯性把他狠狠地甩出去。瑞克夫重重地撞在墙上,身体里发出轻微的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鲜血从口中喷涌,白色的上衣被染上触目的红。 “我从没说过我是教廷的人,相反,倒是他们想要利用我的力量。虽然我的确与教廷有些脱不开的关系,但是你记住了,”他俯视着瑞克夫,坚毅的脸上带着君王般的威严,“这世上没有人能让我吉尔伽美什俯首称臣!” 瑞克夫颓然地坐在地上,伸手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又摸出一只小巧的银白色打火机,就是那种街上很常见的炼金工艺品,里面装着高浓缩的易燃煤油,通过开关摩擦出的火花能很轻易地冒出火苗。他用颤抖着的手点燃了烟,而后放在嘴里用力地吸上一口。 “那你为何还协助他们,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参战我们死了多少弟兄?”瑞克夫脸上带着痛苦。 “我从没杀过公会里任何人,只是把他们打倒,但是那些反抗加入教廷的人都会被奥斯迪亚杀鸡儆猴。至于为何帮助教廷,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目的。” “说得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似的,你想告诉我这场战争还有在这战争里死去的人,对你来说根本无所谓是吗?那些为了公会自由而死的兄弟们对你来说根本无所谓是吗!” “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我没有顾及你们感受的必要。在我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一样如蝼蚁般脆弱,好像我轻轻用力就会死掉一样,无论是你们还是教廷。”吉尔伽美什微微皱眉,脸色平静地就像在叙述某种显而易见的事实。 是啊,他当然无所谓,对于拥有绝对力量的强者而言,世人们的悲欢离合就像一场无聊的戏剧,而他自己却能像神明那样轻易地决定戏剧的结局是喜是悲。他不杀那些人只是不喜欢弄脏自己的手,他无视奥斯迪亚对他的咆哮只因为不屑于争执。他做什么事只要随心所欲就可以,同时也没有认真起来的必要。 “所以我才要杀了你啊吉尔伽美什!”瑞克夫突然怒吼起来,“就是因为你这种人,事情才会变成今天这样,杀了你一切都能结束!” “我不否认你的说法。”吉尔伽美什朝瑞克夫一步一步走去,“目前所有的分部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如果我死了,教廷是镇不住那些盗贼的。不得不说会长你是个优秀的领袖,他们中的很多人还眷顾着你呢。” 他走到狼狈的瑞克夫面前,右手掐着他的脖子像是轻描淡写般提起,将他高举过头。瑞克夫的两只脚顿时悬空了,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咕噜声。 “但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想要如何杀死我呢?”吉尔伽美什怜悯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被捏在掌心的麻雀。 “修兰特,准备魔法!”卡尔觉得不能再等待下去了,情况已经十分危险,会长随时都可能死在那个男人手上。 修兰特的身体扭曲起来,快速蠕动的嘴唇发出不协调的咏唱。 这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瑞克夫忽然抬起双手不顾一切地抱住吉尔伽美什的胳膊,他抱得是那么紧,就好像将死的受害者死死地掐着凶手的脖子。他身上披着的白色风衣抖落了下来,露出里面那藏匿的东西。 “等等修兰特,那是......”克里斯蒂突然少见地惊呼起来,“那是炸弹!瑞克夫身上绑着炼金炸弹!。” 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卡尔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停跳了一拍。 在没有月光覆盖视野极差的房间角落里,克里斯蒂清楚地看见,瑞克夫那染血的身躯上从胸口到腰腹绑着整整两圈竹筒状的物体,密集的火花正顺着每条细绳呲呲地往上蹭。她曾在巴恩的房间里见过这种奇特的东西,据说里面塞满了高压缩的火药,爆炸时产生的火光几里外都能看得见。 而照现在瑞克夫身上绑着的数量来看,这间酒吧没准都要炸平了。 “这!是什么时候......”吉尔伽美什把瑞克夫扔在地上,突然想起他之前掏出银白色的火机用来点烟。 吉尔伽美什两只手胡乱地试图掐灭那些发疯的火苗,但这完全是徒劳的,瑞克夫身上的每根炸弹都被点着了,只要其中有一枚引爆其他的也会跟着发生连锁。而现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火花就像跳动的星星!他根本来不及掐灭所有的引线! “哈哈哈哈哈,如何呀吉尔伽美什,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大礼!”尖锐的狂笑声在耳边震荡,瑞克夫那张苍白的脸变得扭曲起来。 “你疯了吗?你会死的!”吉尔伽美什大吼道,他那张仿佛从来没有任何变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的表情。 然而他无法再听到他的回答了,因为燃烧的引线已经走到了尽头。 “不!”卡尔疯了似的想要沿着屋檐冲过去,巴恩和修兰特硬生生地把他摁在地上。 那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壮观场面。伴随着连续十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冲天的火光仿佛吞噬了黑暗,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化成了粉末,随着滚烫的烈风飘散在空气里,滚滚的浓烟直升到月亮上,无知的人们眺望着那天神降灾于世的景象,在胸口画起十字祈祷。 硝烟散尽后,帝王酒吧只剩下断垣残壁般的模样——整个三楼完全消失,二楼也几乎被夷成平地,只有光秃秃的半截围墙还留在那儿掉着粉末,地上铺满了建筑物的碎屑,残留的火焰燃烧着剩下的一点可燃物,场面就像刚刚遭遇了一场地震。 但是所有亲眼目睹过的人都明白,那毁灭性的威力远比地震要可怕,不过还好在之前的爆破中客人已经被吓跑,所以这里并没有普通的平民伤亡。 卡尔从满是灰尘的地上爬起,眼神呆滞地看着那一片废墟,仿佛恍然若失。 在他的世界里,那个记忆中总是满脸憔悴的长者永远地消失在了那片火光中。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6 宣战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修兰特和卡尔也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站起,芙兰小心翼翼地从另一边的石墙后探身,似乎早就在爆炸之前躲在了安全的地方。众人看着面前满目疮痍的景象,都沉默不语。 爆炸几乎摧毁了这栋本来无比豪华的酒吧里的一切,而且随之产生的大火还波及到了邻近的房屋,惊惶的人们从屋子里跑出来手忙脚乱地拨水灭火。 卡尔从墙壁的边缘跳进酒吧,站在已经看不出原样的二楼地板上缓缓踱步,感受着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 是啊,那个叫瑞克夫的男人已经不在了,就是消逝在这片废墟里,连尸骸都随着那些尘埃一起飘散而去。跟卡尔不一样,他是那么固执死板的一个人,为了所谓的道义他可以付出一切。 盗贼就是这种像狼一样群聚而生的东西,他之所以如此憎恨吉尔伽美什不仅是因为这男人摧毁了公会,更因为他漠视自己与公会兄弟们的羁绊。 在卡尔身后,一片废墟的建筑物残骸中,一只手猛然伸出!赤身裸体的男人刨开石灰和碎块从残骸里缓缓地爬了起来,如同不甘的活死人从插着十字架的坟地里爬出。 卡尔当然听到了那异样的声音,他骤然停步,英气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 他内心极力地否定着那个可能性,可当他像是生锈的齿轮那样缓缓地转过头时,卡尔还是看到了那最不愿看到的东西。 明亮的月光下,吉尔伽美什赤裸着身子站在废墟上,他面无表情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血,恰到好处的身体上只有背部和腿侧有几块红肿的烧伤,完全看不出他刚刚沐浴在一场爆炸中。 “怪物啊......”卡尔脱口而出,双脚不由自主地后退。 “没见过的面孔呢。”吉尔伽美什看向他,声音中没有任何温度。 卡尔下意识地拔剑,身体迅猛地冲锋,剑光划出凛冽的弧线。曾经在盗贼公会的时候他就是所有人中速度最快的,就算是瑞克夫也难以企及,大家在相互比试时对方往往才刚握住剑柄卡尔却已经持剑直指他的额头了。 剑刃疯狂地斩劈,就像在跳着刀光剑影的舞蹈,吉尔伽美什架起双臂抵挡着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任由锋利的刃口劈砍在皮肉上。 卡尔两只手重叠挥舞,左手的短匕和右手的长剑让人眼花缭乱。他明知道这样的攻击对吉尔伽美什来说毫无意义,可就是难以忍受......或者说难以接受地机械攻击着。他完全是在凭着速度胡乱挥斩,毫无套路,就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直到最后吉尔伽美什或许是有些不耐烦了,才一脚踢在他前胸上将他踹飞出去。 “你为什么没死!”他倒在地上大吼。 “我的身体机能得到过深度强化,这种程度的爆炸还远不足以致死。”吉尔伽美什从地上随意捡起一张残破的窗帘裹在身上,“话说回来真是难得,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竟然说“这么重的伤”?卡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男人在几分钟前近距离接触了足以令他化成空气的爆炸,他居然说自己“受伤”了。卡尔顿时觉得好疲惫,意识有些崩溃。 这时,两人的背后忽然传来奇怪的低语声,幽幽的仿佛来自地狱的私语。 修兰特咏唱着无法辨析的咒语,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优雅的弧线,双脚踏着变换的步伐走来。 “......迷雾里的招引,深渊中的呼唤。”他变得幽蓝色的眼瞳紧紧盯着吉尔伽美什,两人瞬间四面相对。 “精神冲击!”修兰特低吼。 空气中仿佛产生了微微的震动,一种无形的力量从修兰特的视线里荡出。周围寂静了几秒钟,没有人说话,就好像在等待什么发生一样。 巴恩和克里斯蒂也从后面赶来。站在卡尔身旁,巴恩震惊于挺立在那里的吉尔伽美什,克里斯蒂则看着面前沉默对视的两人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吉尔伽美什只是闭上眼轻轻地扭了下脖子,就好像看到一出无聊的笑话。 “巫师么。”他淡淡地说,“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的确看到了奇妙的景象。” “啧,不仅是物理,连精神上的攻击都免疫吗?”修兰特露出难办的表情。 他刚刚使用的是名为“引魂术”的魔法,是古典学派中少见的精神系魔法,能使中术者陷入施术者所制造的幻境里。陷入幻境中的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有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幻境中,施术者可以通过幻境不断地折磨亦或催眠引导对方,套出想要知道的信息。在以前,这是只有审讯犯人时才会用到的魔法。 “说过了,我的身体机能得到过极致的强化,不仅是皮肤、肌肉、骨骼、神经,我的头脑也是一样。” 既然无法直接攻击,那么间接攻击呢? 修兰特趁着吉尔伽美什说话的档口,快速地再次准备出魔法。在他完成咏唱的一刹那,吉尔伽美什顿时感觉到窒息,他刚一开嘴,冰凉的水就灌入了他的鼻腔和喉咙里,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了,那感觉......就好像淹进了水里! 没错,他的确是淹进水里了,不过只有头部的部分,因为一团巨大的由水份构成的球状空间正以违反物理定律的形态笼罩着他的整个脑袋。他微微皱眉,伸手握住口鼻,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成功了吗?果然,再怎么强毕竟还是个人类,是人都是要呼吸的,想不到用这招简单的水元素魔法“窒息牢笼”就能间接地把这个经历了高爆炸都能相安无事的男人杀掉,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但是修兰特完全错了。 下一秒钟,吉尔伽美什就骤然冲了过来,抬腿的一脚飞踢直冲向修兰特的脑袋。修兰特慌忙侧身躲开,可刚站稳身子就又看见前方黑漆漆的隐约有一只拳头砸了过来。 修兰特见识过那拳头的威力,要是被那种东西砸在身上,无异于被一头牛狠狠地顶了一下,他尽全力让身体向后倾倒,摔在满是碎石的地上滚了几圈迅速地爬起来,总算是又躲了过去。 之后的整整两分钟里,修兰特借着黑暗像只老鼠般不断地在二楼的废墟间逃窜,而吉尔伽美什顶着那怪异的水球在他屁股后穷追不舍,完全看不出快要被淹死的迹象。但身为巫师的修兰特毕竟体能有限,还是被对方抓到了机会,吉尔伽美什一记重拳击中他的小腹,修兰特的防御魔法顷刻激发,把他转移到了卡尔众人身边。同时,他施加在吉尔伽美什身上的魔法也随之消除了。 “修兰特,你没事吧!”众人看得惊心动魄却又无从插手,发现修兰特并无大碍便也安心下来。 “还是同样的道理,我的心肺功能远远超于常人,几个小时不呼吸也绰绰有余。”吉尔伽美什甩了甩湿透的头发,阴着脸走了过来,“曾经就有巫师用过类似的手段杀我,可惜他自己的精神力先不够了,结果连逃命的魔法都用不出来。” “果真是怪物呢,但是......”修兰特大口地喘息,轻声说。 但是还是有能打败他的办法! 卡尔已经镇定了下来,缓缓地朝吉尔伽美什走了过去,平静的脸上从容坚毅。走近了看才发现那个裹着窗帘的男人长着一张更像是东方人的面孔,他应该是来自偏远的大陆东南部人,那里的每个人都有着一张与东方人相似的面容。不过他那在月光下更显素白的肤色和淡薄的嘴唇却是前者所未有的了,且竟添了几分柔弱之气。 “喂,吉尔伽美什对吧,你给我听好了。”他说,“我叫卡尔,是瑞克夫的朋友。” “所以你怨恨我害死了他,来替他报仇吗?”吉尔伽美什说。 “瑞克夫是自愿赴死的,这与你的存在与否没有关系。”卡尔说,随后又自嘲地摇了摇头,“况且我这种早就脱离了公会的家伙也没资格为他报仇。” “但我仍会想办法打倒你。”他指着吉尔伽美什的鼻子,“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怪物,可如果你想统治盗贼公会,我就一定会站出来打倒你。” 吉尔伽美什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意兴阑珊地的背过身去。 “三天,”他说,依旧是那种无论遇到什么都仿佛从容淡定的语气,“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准备。三天后,教廷派将会进攻下水道,届时教廷会杀掉一切反抗者。” “要是不想死,就拼命来打倒我吧,希望你们不要让我感到太无聊。”说完,吉尔伽美什就动身离去,消失在了深夜的阴影里。 卡尔长长地叹了口气,聋拉着脑袋,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这是向我们宣战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该怎么办呢?”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7 抵御的方法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盗贼公会中部分部,亚琛地下水道。 在被许多火把照得通明的圆形巨大空间里,聚满了数不清的盗贼。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各式各样的刀剑在火光下泛着明晃晃的红光,或精明或凶恶的脸上透着亢奋的神情,场面堪比即将发起的暴乱。 “盗贼公会的兄弟们!很不幸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悲痛的消息。”卡尔站在由两张桌子并叠成的简易高台上,大声叫道。比利虎躯挺得笔直,在高台下两眼肃穆直视着面前的人群。 听到声音后,嘈杂的大厅立刻安静了下来,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站在高处的卡尔,有的人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神情黯淡,但是更多的人带着疑惑。 “相信你们很多人也已经知道了,我们伟大的会长瑞克夫为了公会的自由壮烈牺牲了,很抱歉,最后我们没能救出他。” “但是我们见证了他的牺牲,那绝对是最英勇无畏的死亡!让我们感谢他用生命为公会作出的一切,同时满怀着悲伤缅怀。”他沉着脸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那忘我的神情简直像换了个人。 “但是很可惜,我们却没有悲伤缅怀的时间了!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明天,教廷派的人会大举进攻,我们不仅要面对公会曾经的弟兄,很可能还要面对教廷的十字军!那将会是一场血腥的战争。” “如果连这里都被占领,我们公会派的弟兄们就连最后栖身之所也没有了,盗贼公会也就真的不复存在了!我们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卡尔高举起手中的剑,“所以各位,举起你们手中的剑吧,让我们为了公会,为了自由,奋战到底!” “奋战到底!”台下一呼百应,所有人都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热血沸腾地叫喊起来,仿佛给人一种万军交战,穿盔带甲的士兵们沙场前铁血呼号的即视感。 来到这里聚集的都是对公会忠心且坚守道义的勇敢者,他们中有很多人还是从教廷派那里逃回来的。盗贼公会里当然也有许多贪生怕死和贪慕权势之徒,他们屈服于教廷而与公会为敌,但更多的是能够坚守道义的人。 “真是看到了难得一见的东西啊。”克里斯蒂饶有兴味地感叹道,火红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 “是啊,想不到卡尔居然还会演说。”巴恩被眼前的场面所震撼,踮起脚四处张望。 修兰特远远地看着振臂高呼的卡尔,他站在被两张破桌子搭成的搞笑台子上,却如同一位真正君王,好像挥手就能号令千军。修兰特总觉得卡尔带有一种君王的气势,尽管他那张明明英气十足的脸上总喜欢挂着痞子样的笑容。 虽然当初对吉尔伽美什说“一定会站出来打倒你”的人是卡尔,但是本人在当天回去之后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为此还“怎么可能从这种怪物手里拯救公会啊”地嘟囔了一晚上。 修兰特自己当然是早就想到应对的办法了,他身为巫师,始终坚信没有魔法解决不了的问题,“束手无策”这种词不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只是卡尔并没有问他,他也就没有立刻说出来罢了。 直到今天早上他把想法告诉了大家后,卡尔还很夸张地两手搭在他的双肩,含情脉脉地盯着他说修兰特有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搞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至于那个对抗吉尔伽美什的办法,自然还是得依靠魔法。 “我曾用侦测魔法观察过吉尔伽美什,大概估算了一下他身体的强度,他的确拥有着很可怕的力量,甚至连精神魔法都能免疫。”修兰特说,“但是,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想想,虽然我无法用魔法对他本人造成影响,但是我可以利用魔法对别人造成影响。” “你是想对卡尔使用强化魔法,再让他通过物理手段打败吉尔伽美什,我说得没错吧。”克里斯蒂右手捏着好看的下巴,摆出一副思索的姿势。 “聪明。”修兰特点了点头,“巴恩你应该也很清楚这个办法,你们炼金术里本身就有很多用来强化人体的药剂,只是......” “只是炼金术必须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想要通过药剂获得强化必须支付相应的代价。”巴恩接了下去,“可是,这,且不说想得到吉尔伽美什那种程度的力量要支付怎样的代价,首先根本就没有这么逆天的炼金药剂啊。” “你们在说什么鬼?”卡尔皱眉,听得有些混乱。 “就是说,我可以用魔法把你变得跟吉尔伽美什一样,甚至更强,这样你明天就能用拳头把他狠狠地揍趴在地上了。”修兰特尽量说得通俗易懂。 “很好,我喜欢这个点子!”卡尔眉飞色舞。 “强化魔法通常只能是巫师对自身使用,但也不是没有办法附加在别人身上,就是有些麻烦。”修兰特继续说着,“本来由我亲自对付他就方便多了,但吉尔伽美什无疑是个资深的战士,所以就算我能把自己的身体强化成像他那样的怪物,两个怪物相厮杀,一个训练有素战斗经验丰富,一个却只拥有怪物的皮囊,其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最关键的还是得看你了卡尔。” 卡尔微微一笑,手上不知觉地握紧了拳头,目光也变得火热起来。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一晚瑞克夫死时他不甘的咆哮,都看到了吉尔伽美什从废墟里爬出来时他近乎疯狂的攻击。 沉默了一会儿,修兰特又突然站起身来,挠了挠头,像是想起什么重要事情的样子。 “对了差点忘了。克里斯蒂,我需要五十个金币,身上应该还有吧。”克里斯蒂是店里负责管账的,每当有人需要大笔花钱的时候就必须得找她。不过一般也只有卡尔才会去缠着她,理由无非是去酒吧里买上某陈年的名酒豪饮,或是跑到王城的赌场里一晚上一掷千金。 “哈?五十个金币!那可相当于一颗上好的翡翠了。”卡尔几乎瞪圆了眼。 “少来了卡尔,你平时偷回来的翡翠也不少了。”巴恩斜眼看着他。 “有是有,不过要用来做什么呢?”克里斯蒂一边说一边检查起钱袋来,“我猜猜,是用来买魔导器的对吧。” “哼,你倒是很清楚呢。”修兰特点头,“不仅是魔导器,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要准备,毕竟是比较麻烦的事,光靠我两只手没法完成,所以这点儿钱还是要花的。”他随手接过那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便转身出门。 克里斯蒂似乎对他们巫师的事一向很清楚。也许不仅如此,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总是对一切都很了解的样子。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准备完善。卡尔和比利把所有愿意为公会作战的盗贼都召集在这里,进行最后的动员。 明天,那个叫吉尔伽美什的男人就会如约而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一个人自然是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我有值得信赖的伙伴,还有成百上千的公会弟兄。 他们能这样团结地聚集在这里全是你的功劳啊,瑞克夫。 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斗呢? 卡尔静静地想着,碧蓝的眼瞳就像沉寂的深潭。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8 机关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清晨,天刚蒙蒙亮。在这座尚未苏醒的城市里,街上的空荡荡的,几片落叶卷着风飘进巷口里,乌鸦哀叫着从头顶飞过。 亚琛市中心,中心泄洪口。 这座巨大的白色建筑被安置在一个公园水池里,上半部分装饰了用白色大理石雕刻的精美塑像,下半部分半沉在水力,呈四方体形状,每一面上都被开了一道巨大的闸口,钢制的闸门紧紧地封闭着。 这座被称为“中心泄洪口”的建筑在大多数时候被人们当做公园水池里的装饰物,而它的功能远比看上去重要得多。在容易发生洪水的雨季,它底部的四面进水口能够吸收掉大量的积水,从而有效减轻市中心的排水压力。 积水会顺着通道流进亚琛庞杂的下水道系统中,所以,这里同时也是进入盗贼公会的一处秘密入口。 其实亚琛的盗贼公会有无数个入口,凡是与下水道接通的地方都能算作入口,只不过它们散落在各地而且十分难以进入,所以这处巨大的泄洪口反倒成了最方便进入的地方。 现在,它底部四面上所有钢制的闸门都被打开了,水池里并不十分干净的水汹涌地从闸口吞了进去,几秒钟后,整个水池的水便流得精光,只留下铺了蓝色瓷砖的光秃秃的地面。 吉尔伽美什坐在水池边上,呆呆地看着水流涌进黑暗的洞口里,就像是被吸入了深渊。 士兵们穿着胸前标有红色十字的甲胄,统一配备着制作精良的剑盾,整齐地排成行,健硕的身材和冷厉的神色显示出他们的精锐,红色的军装和肩头披挂的圣十字装饰象征着弥赛亚圣教。 这就是威震世界的教廷十字军,虽然来到这儿的只有大概数百人,但他们森严地站在一起却有如万钧之势。 本来,教廷作为大陆上实际的主宰者,碍于面子原因是不会派出正规军去正儿八经地对付一个组织的,何况盗贼本身就属于一种介乎罪犯和平民之间的角色,真要处理也是交给各国的警卫兵,根本轮不到教廷来管。 而现在,这些拥有绝对暴力的军人们却在这里蓄势待发,也许是教廷高层的人等得不耐烦了,也许是他们真的想把盗贼公会血洗一番。 真正的原因吉尔伽美什自己再清楚不过,那群教会里的老东西们只是不信任他罢了。 “现在进攻开始!占领里面的每一个角落,反抗教廷的人统统给我杀掉!”奥斯迪亚背着手在人群前指挥。不仅是十字军,许多被迫加入了教廷派的盗贼也被拉来参战。他把十字军的部队都留在自己身边暂时待命,让盗贼们组成的部队率先进入下水道打头阵。 盗贼们一个个慢悠悠地从闸口钻入,沿着深入地底的楼梯爬下去。他们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带着难看的脸色,但是迫于教廷和吉尔伽美什的力量,所以不得不与曾经的公会为战。 盗贼们从楼梯下来后,到达了一片漆黑的下水道里。这里是下水道的一段分支,他们踩着满是积水的地面一路摸索到了主干道上,发现四周依然是一片黑暗。这是不寻常的现象,他们作为盗贼曾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印象中平时就算没有人,主干道上也总是点着油灯的。 “他们把灯都熄灭了。”一位看起来年长的盗贼点燃一支火把朝四周照去,墙壁上的那些灯还挂在那儿,但是他伸手往灯盘里摸了摸发现油都干了。 他们继续向前深入,可越走就越觉得不对劲起来。 安静,实在是太安静了,这漆黑的下水道里何止没有一点人的迹象,连老鼠都看不到。 “难道他们都逃走了吗?”有人说。 “不可能,那些家伙不可能放弃抵抗的!”另一个声音马上否定。 “他们一定有什么阴谋!” 突然,盗贼们身后响起了微弱的奇怪声,像是隔着墙壁传来,听起来如同铁链条在石头上摩擦。他们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聆听,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道沉重的黑铁闸门就自上而下地落地,把他们身后的道路断开。 这时候,所有的盗贼们都猛然惊觉,他们身处的不是一座地下水道,而是一座会移动的迷宫! 下水道之上,天色渐渐明亮起来。晨曦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驱散走一夜的阴霾,松鼠从树洞里跑了出来,站在枝头好奇地顾盼。 吉尔伽美什扭着脖子从水池旁站起,有些不耐烦地走近闸口准备往里钻。 “站住!吉尔伽美什。”奥斯迪亚大声制止。 吉尔伽美什装作没听见,继续往里面钻。 “我说过了,二十分钟后再跟我一起进去,你不要擅自行动!” “你想要命令我吗?”吉尔伽美什语气透着冰冷。 “盗贼公会那群暴徒肯定设有埋伏的,这里面又深不可测,直接下去实在太危险,先等一会儿让那帮炮灰们探探路,我们再一起下去。”奥斯迪亚说。 “我没有那么多耐心陪你耍宝。”吉尔伽美什淡淡地说,“真难看呐主教大人,身边带着这么多十字军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全么?你的不信任是对那些军人的侮辱。” “这,这是......” “安心,他们足够保护你。”说完,他就跳了下去。 教廷里都是些相互猜疑的人吗? 这就是所谓权力者的悲哀吧,真无趣。 耳边一阵呼啸后,吉尔伽美什重重地踏落在满是积水的地上。 周围一片漆黑,他并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敌人躲藏在哪里。他只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在黑暗的下水道里静静地走着,像是在清晨的大街上散步。 跟他变态的心肺能力一样,吉尔伽美什的夜视力也极好,毫不费力就能在没有光的下水道里前进。他不记得自己走了有多远,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反正眼前的路线永远只有一条。他当然能听到墙壁里那微弱的机关转动声还有链条的拉扯声,自己身后和前方也总是断断续续地传来某种沉重的撞击声,也许刚才见到的那种黑铁闸门?这里到处都安置了这种黑铁闸门。 看来,对方是想把自己引到合适的地方,那里或许早就设好了埋伏,还是有什么机关在恭候大驾?可惜不管是哪一个对吉尔伽美什来说都无所谓,依旧淡然走在别人为他安排好的路线上。 最后,他看到通道的尽头有一间光亮的石室,那看起来像是专门用来储水的地方,因为吉尔伽美什远远就能看到里面空旷的巨大空间。 他刚走了进去,身后的闸门便轰然关闭。无数的油灯将这里照得通明,两个熟悉的男人沉着脸站在中间,看上去等候多时。 “阁下如约前来了呢。”修兰特说,磁性的声音在封闭的石室里回响。 “久等了。”吉尔伽美什面无表情。 “好。”卡尔摩拳擦掌,脸上竟带着掩不住的兴奋,“这回可以好好打一架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9 计谋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石室另一边,盗贼公会中部分部的圆形大厅里。 克里斯蒂正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她面前摆放着一只圆形的水晶球,大概皮球般的大小,如同上好的珍珠那样晶莹剔透,发散着幽幽的光。 她用纤纤的指尖在球面上轻轻一点,水晶球内部便神奇地显现出画面来,那是奥斯迪亚正带领着他的教廷十字军从闸口的楼梯上往下爬,透过凸透的球面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狼狈地从梯子上摔下来一屁股跌进水洼里。 “好,这下教廷也终于出动了。”比利看着水晶球说,“三号区域的人注意,等敌人全部走过去后立即关闸,咱们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几个身材结实的小伙子动作迅速地离开,似乎是去主控室准备相应的机关。 这是教廷,甚至是许多公会里的盗贼们也没有想到的,他们所身处的这座庞杂的地下水道系统里居然满是机关! 这是曾经的盗贼公会会长瑞克夫隐藏的秘密。在这座城市里,只有少数人知道,城市的地下水道还拥有一套完备的疏导系统,那是当初人们在修建时为了不浪费大量的雨水资源而顺便加上去的,原理是在下水道的各处修建一些用来蓄水的仓库,再通过遍及各个支道口的闸门引导水流的方向。 这就好比输水管道,不需要的时候阀门打开水自然会流出去,需要的时候把阀门关闭,水就被留在管道里了。 可有趣的是,当人们修建完工后发现这套系统并不怎么实用,亚琛不是一个靠农业发家的城市,就算在没有雨的季节也用不上很多储水。因此,这套疏导系统就渐渐被人们淡忘了。 瑞克夫当时就发现了这套系统,当他走进中心控制室的时候,那些炼金特制的钢制锁链还泛着寒光,像是崭新的一样。他当即就决定把这里设为盗贼公会的中部分部,而不是像其他分部那样设在酒吧山洞或是古代遗迹里,就是为了留一手。 “那些被困在死路里的人怎么办?”巴恩问,之前打头阵的那些盗贼已经被它们用闸门关在死胡同里了。 “念在他们曾经是公会里兄弟的份上,就先暂时关在那儿吧,等一切都结束了再放出来。”比利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坚硬的脸上表情微妙。 “现在,有谁愿意跟我去干翻那帮狗屁十字军?”比利朝大厅里虎吼一声。顿时,海潮般的呼应声连绵不绝。 “出发!”大厅里的盗贼们几乎倾巢出动,喊打喊杀地向十字军的方向迈进。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负责接应机关的弟兄还有操纵水晶球的克里斯蒂和巴恩。 “没问题吧?”巴恩有些担心地说。尽管盗贼公会这边人多势众,可对方毕竟是教廷精锐的十字军。 “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何况吉尔伽美什也被支开了,要是再打不过以后还怎么混?”克里斯蒂耸了耸肩。 “想不到克里斯蒂你还会使用魔导器。”巴恩好奇地看着那颗昂贵的水晶球,“以前学过魔法吗?” “我是无法学习魔法的。”克里斯蒂眼帘低垂,“至于这个东西,其实很容易操纵,修兰特已经用精神力激活过了,所以无论是谁都可以使用它,要不要来试下?” 这颗水晶球就是修兰特买的其中一件魔导器,常用于观测和侦查。虽然看起来很厉害,可实际上只是一种十分普遍的烂大街魔导器罢了......尽管它的价格并不像烂大街那样便宜。 他们就是利用这个东西掌控了整个下水道的视野,然后在适当的时机操纵闸门起落,把攻入下水道的敌人们引导到自己想要的地方,那种黑铁闸门又厚又坚硬,就算用炼金炸药也未必能破开。 现在他们能够自由地操纵那些机关,整个下水道就像是活了一样,而对于陷入其中的敌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迷宫。 巴恩学着克里斯蒂的样子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水晶球,然后闭上眼脑海里想象着想要看到的人。 于是画面一转,水晶球里显现出了卡尔和修兰特,他们俩人站在一起,前面吉尔伽美什那黑色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石室里,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画着诡异的图案,白色粉末状的颜料画成线绕着整个地面交叉错综地铺满,形成类似五芒星一样的巨大图案。修兰特快速地退出图案边缘,靠在墙上咏唱起古老深奥的咒语,无形的力量逐渐在这空间里涌现出来。 吉尔伽美什进门时就注意到了这个巨大图案,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某种魔法阵之类的东西。拜此所赐,石室里散发出如滚滚热浪般扑面而来的精神力就算是他都能感受得到。 “巴萨卡的战旗飘扬,众生灵战栗哀嚎......” “你将再临于世,你将与吾同在!” 狂战士英灵附身术 这是修兰特当初对抗苏特拉兄妹时使用的魔法,召唤出远古狂战士的英灵附身于施术者身上,使身体得到极致的强化,拥有狂战士般的力量。 修兰特在记忆宫殿里找遍了所有类型的强化魔法,甚至考虑过把卡尔变成巨人,可无论哪一种都无法保证能在力量上胜过吉尔伽美什。 最后还是只有这项古老的法术最有可能击败他,因为狂战士们都是无畏勇猛的,他们会从自己的意志中获得力量,敌人越强越能激发自身的意志力。如果卡尔的内心深处真的还眷顾着盗贼公会,他就不会输。 现在,这项魔法通过地上那诡异的魔法阵得到了全新的升华!那是修兰特用象牙粉绘制的利维坦结界,象牙代表着力量,而利维坦则象征着巨大,这个结界不仅极大地提升了强化魔法的持续时间和效力,还能允许巫师将强化魔法附加到第二者身上,是专属于强化系的法阵。 “卡尔,准备好。”修兰特低吼,把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在结界上,“力量正在涌入你的身体!” 卡尔突然瞪圆了双眼,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正在猛烈地冲击着他的脑神经。那种无比强横的感觉就像是雄鹰展翅高飞,又有如君王坐上宝座俯视众生。 “这是!”卡尔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紧紧握拳,“这是,力量的感觉!” “看样子你们准备完了?希望这次不要让我太无聊。”吉尔伽美什不动声色地靠近,黑色的眼瞳中燃起杀意。 卡尔没有回答,只是残影般地出现在他面前,简单地打出一记上勾拳。 吉尔伽美什毫无防备,重拳准确地撞击他的下颚,随着一声闷响,他的身体旋转着腾空,然后坠落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所拥有的力量吗吉尔伽美什?你那副傲慢的皮囊里每天都装着这样的力量吗?”卡尔几乎洋洋得意,过于紧绷的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简直爽爆了啊!”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0 往事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吉尔伽美什吃了一惊,但也只有那么微微的一瞬间。可就是在那一瞬间,他大致掌握了卡尔力量的强度,明白了对方有足够的力量伤害自己,快速地调整起状态。 他不愧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落地后快速翻转身体,脚跟咬住地面,浑身的肌肉贲突,以类似短跑起跑的姿势骤然发力。 卡尔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小腹就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剧痛,像是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起来,那是吉尔伽美什像弹簧一样突来,将拳头深深地陷进他的肚子里。 “咔。”卡尔喉咙里难受地咕噜了一声,如果换作平常的身体,这样的一击估计早就把他的胃袋打烂了,可就算现在身体经过了极致的强化,他还是痛得不住干呕。 他强忍着剧痛用双手一把抓住吉尔伽美什的脑袋,因为位置刚好,他抬起腿狠狠地就是朝对方脸上膝击,一下两下三下,疯狂地像是停不下来。 吉尔伽美什的后脑被卡尔紧紧地锁住,力量之大一时竟无法挣脱,猛烈的膝击又像敲钟那样不断地撞击他的额头,他索性猛然发力,双手一把抱住卡尔的腰将他举了起来。卡尔只觉得眼前突然天旋地转,整个人倒头就被吉尔伽美什重重地背摔在地。 俩人再次爬起同时转身,脸上都流露出狰狞却兴奋的神情,相互朝对方扑去,一时厮打在一起。 修兰特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犹如狮虎相争的两人,像是看着两个巨人在战斗。这是纯粹的力量与力量的对拼,每一拳每一脚都仿佛有千斤之力,只有身体机能被强化到极致的人才能享受这样的搏斗。 他们俩人现在的实力可以说是真正的旗鼓相当,如果没有利维坦结界的强化,卡尔恐怕还是无法撼动吉尔伽美什吧。可现在,这两个男人蛮横地甩动着四肢,肌肉与骨骼相互碰撞,无论被打倒多少次都能再次爬起来,用肢体和关节打出最简单直接的搏击。 那种场面与其说是仇人见面相互厮杀,不如说是两个斗士找到了对手相互享受角斗。 “很好,极好。”吉尔伽美什沉重地落地,缓缓地站直了,漆黑的眼瞳看起来那么明亮,“生平第一次,有人能这样赤手空拳地跟我战斗。” 他的额角有血流下来,脸上和胳膊上也有几处淤青,衣服变得脏兮兮,像个刚在学校外跟人家干完架的孩子。 “那还真是可怜,小时候没跟别人打过架吗你?”卡尔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大口喘息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本来柔顺的一头金发也变得凌乱不堪,像个街头斗殴的混混。 “我小时候,不要说那些与我同龄的小孩子,就算大人们都很怕我,好像所有人都离我离得远远的。”吉尔伽美什缓缓地说,“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我拥有那么可怕的力量,凡人们当然要心生畏惧。” “这么说来,你小的时候就是个怪物了呢。”卡尔说,“你难道没有父母吗,你的爸爸妈妈呢?” “那种东西,不知道。”吉尔伽美什闭上了眼,“从我能够记忆以来,就没有关于父母的印象......也许有一次,见到过像是母亲的女人,不过是十几年前了。倒是有个窝囊的男人收养过我,现在也已经死了。” “我是怪物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总有无聊的人想要找你的麻烦,就像苍蝇一样,既弱小又烦人,管你是怪物还是什么别的,都会在你脑袋边嗡嗡地飞来飞去。”他的脸上带着微妙的不屑,顿了顿又说,“你们也是其中之一,不同的是你们并没有那么无聊,相反,你们要比教廷的家伙有趣得多。” “教廷?呵,别把我们跟那种东西相提并论。”卡尔笑着冷哼了一声,“我们盗贼才没有那么低劣。” “没有那么低劣?”吉尔伽美什猛然睁眼,黑色的瞳孔中隐隐燃着怒火,“你可知道多年来一直像苍蝇那样烦扰着我的正是你们盗贼啊!” 卡尔愣住了,他第一次在吉尔伽美什身上看到了“愤怒”这种东西,虽然只有一丁点。 这种目空一切的男人居然也会有愤怒的情绪吗? “再告诉你,那个懦弱的收养我的男人也正是被你们盗贼害死的!你们只会盗贼从平民身上占便宜捞油水,还背信弃义陷害同伴。我早就说过帮他干掉那些家伙了,那些苍蝇有多少杀多少,但是那个男人太善良了,说什么不忍心让我去我杀人,就是因为他太善良太懦弱了才被会逼死。”吉尔伽美什面无表情地说着,就好像他亲口述说的那些并不是自己的往事。 “你们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帮助教廷吗?那只是顺便而已,至始至终灭掉你们盗贼公会都是我个人的意愿!” 卡尔与面前那长着东方面孔的男人沉默地对视良久,而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真是想不到啊吉尔伽美什,你也有过那样的经历呢,那个男人在你心里其实很重要吧。”卡尔说,“但有一点你错了,害死那个男人的并不是我们盗贼。” “他们可是盗贼公会的人,不是你们盗贼又是什么?” “或许是有一些肮脏低下的家伙会打着盗贼的名义混进公会,但那只是少部分。真正的盗贼是能够坚守道义的,绝不会欺压贫民更不会背信弃义!”卡尔义正辞严,“你说那种家伙是我们盗贼公会的人?别逗了,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一记重拳朝脸侧袭来打断了他的话,卡尔连忙后跳躲过。 “我没跟你开玩笑!”吉尔伽美什阴着脸,高高地跃起,凌厉的踢腿带着呼啸的风向他扫去。 “看来你的确不是在开玩笑。”卡尔声音冰冷,握紧拳头迎了上去。“你只是还没打过瘾吧!” 与此同时,水晶球的光芒突然黯淡下来,画面也随之消失。 “咦?诶诶诶诶诶!”巴恩吓了一跳,凌乱地叫唤起来,“我,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啊,它怎么自己就坏掉了。” 这个水晶球看起来很贵的样子,要是不小心弄坏了被修兰特先生知道不懂他会不会生气啊。 “没事,只是里面的精神力耗光了而已。巴恩你的反应太夸张了。”克里斯蒂扶额。 “修兰特那边的状况比我预想中的要好呢,”她把水晶球收了起来,“只是现在我们没办法再掌握整个下水道的情况了。” 这时,大厅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一个气喘吁吁身材精瘦的盗贼闯了进来。他身上沾着血迹,神色惶恐,语无伦次地对大厅里喊道: “教廷的十字军,怪物!很强,杀过来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1 下水道激战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比利他们怎么了?” 大厅里留守的人显然被这句话惊到了,纷纷问起进攻部队的情况来。 “那些十字军,一路都在杀人,我们的攻击根本不起作用,抵挡不住了,他们就要来啦!”这个精瘦的小伙子颓然地坐倒在地,他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但那一双被吓得失去神采的双眼显然经历了相当沉重的场面。 大厅里剩下的盗贼们都沉默地犹豫起来,现在水晶球已经无法使用,没有具体的方位他们连使用机关扳动闸门都做不到,更不要说靠着仅剩的这一点儿人去前面支援了。 “请带我们去支援比利先生!”明亮的声音传来。 众人一看,发现是卡尔身边经常带着的两个跟班,矮个子的巴恩背着他那考究的皮箱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漂亮的红发小姑娘克里斯蒂心不在焉地跟在一旁。 “喂,小哥儿,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会死人的!”一个看起来较为年长的大叔打量着他们说,“何况你们也不是公会的人,这是我们分内的事,跟你们也没关系。” “我是炼金术师,肯定能帮到忙的!”巴恩坚持道,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满坚毅。 大叔眯着眼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而后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无法拒接这样一个毫无畏惧之情的男孩。 “难道她也要去吗?”大叔小声地问巴恩,疑惑地瞟了瞟旁边的克里斯蒂,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小孩子怎么也来凑热闹。 “少啰嗦,带路。”克里斯蒂转过头冷冷地盯着他,话语中带着浅浅的怒气,“我们接受的委托是‘保障盗贼公会的安全’,所以这件事并不是跟我们毫无关系。还有,不要小看我。” 克里斯蒂最讨厌被别人当小孩子了,修兰特刚来的时候就因为这事儿吃了她不少白眼。 大叔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即踢了一脚颓坐在门口的那个精瘦男人。 “起来吧,看你吓那样儿。你是从别的分队里逃回来的吧,快给我们带路,我就不信比利领着那么多人还干不过一群十字军。” 男人颤巍巍地爬起来,重新振作了一下便领着众人走进深深的通道中。 为了节省时间,大家都是小跑着前进,过道两旁的油灯被再次点亮,并不十分明亮的火光微微摇曳,远处的黑暗中隐约能听见战斗的声音。 当巴恩众人赶到时,比利那彪悍如熊的身躯正轮着一柄大铁锤凶猛地向前砸去,他光着上身,盘虬纠缠的肌肉像石块一样夸张地暴起。红色的十字军士兵们举起印刻十字的盾牌组成人墙,簇拥在一起抵挡他那仿佛开山似的攻击。 重锤砸在盾牌上发出像是撞钟般的“咣当”声,空气都好像跟着震动起来,可就算是这样猛烈的进攻却也无法逼退那些士兵分毫,他们提盾排成行步步向前逼近,反而是比利在节节倒退了。 这是何等精锐的士兵!比利作为一个勇猛强健的战士当然是合格的,以他的体魄就算单兵作战也能以一战百。但敌人却比他还要强大,他用那样的幅度挥动巨锤,任谁都能看得出里面蕴含的千斤劲力,可那些士兵们每个人都是那么步履稳健,甚至连提着盾牌的手都没有丝毫晃动!锤头砸在那些光滑的盾面上就如同雨滴打在玻璃上那样平静。 因为这里的过道还比较狭窄,对阵的两边都不太能施展得开,过道中间还横躺着好几具尸体,不过其中多数是公会的盗贼,看样子是刚才战斗时留下的。 盗贼公会的部众都在比利身后不远处待命,擅于使弓的盗贼们被调到最前排伺机进攻和负责支援,可十字军的防御却迟迟无法破开,这还只是最前排,在他们身后,更多的十字军士兵成群地拥堵在通道里,已经蠢蠢欲动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比利一不小心露出了破绽,他的巨锤高举过头,却突然像是体力不支地被重量带着向后仰去,他马上调整姿势,却已经来不及了。就是这么略微迟钝,敌人就已经抓住了机会,盾牌拼成的扇面忽然裂开缝隙,锋利的长矛从中突刺出来,眼看就要洞穿他的身体。 “队长小心!”身后的盗贼们发现不妙,惊叫起来。 比利不愧为老练的战士,他当机立断放手扔下巨锤,顺势以不可思议地速度用两腋夹住左右刺来的矛杆,然而中间探出的两只长矛还是刺中了他,泛着寒光的矛尖像串肉那样深深地扎进他的小腹里。浓郁的血瘆人地涌出,比利坚硬的面颊上汗水像雨水滑落。 “掩护队长!”箭矢避开比利齐齐朝后方射去,形成一片弹幕为他掩护。十字军放弃了再次进攻,他们拔出长矛转变阵型,把盾牌叠成蜂巢式,箭矢叮叮当当地敲打在上面听起来就像某种奇怪的乐器。 几个勇敢的盗贼快速冲了上来,他们用身体驾着受伤的比利,像拖着头牛似的硬把他拖了回来。 “比利先生!天哪,你伤得很重!”巴恩赶来,习惯地打开皮箱子替他检查伤口。比利的结实的小腹上被开了两个深深的口子,一片血肉模糊。 “哼,这种程度的伤算个球。”比利牛喘,“先别管我,快想想办法让弟兄们先暂时撤退,那群怪物要是扑上来靠他们是挡不住的。” “他说的没错巴恩,”克里斯蒂严肃地说,微微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通道,“先想办法解围,那些士兵......不是普通的十字军!” 巴恩犹豫了几秒,一咬牙,从皮箱里掏出一支红色的粗管状物体,随手在墙上的油灯处点燃引线,猛地向十字军的方向跑去。 克里斯蒂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危险的东西,正是瑞克夫用来葬送自己的炼金高爆炸药! 此时,前排的弓箭手们箭矢已经用尽,准备掉头撤离。对面的十字军士兵们反应迅速地转换方阵,靠在前边的人将长矛直立前方,吼叫着冲锋,后边的人把矛杆扛肩,做出准备投掷的动作。如此熟极而流训练有素的配合,是只有真正上过战场浴血奋战的人们才能够做到的。 巴恩赶在最后一刻奔了过来,将手里快要烧到屁股的炸药全力朝十字军的人堆里扔去。 “喂!你疯了吗!”盗贼中有人认出了那东西,恐惧地惊呼,“这里可是下水道!会炸塌的!” “轰!” 他的话音刚落,炼金炸药就旋转着滚落在十字军们脚下,极致地爆破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2 自由与道义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地下水道,蓄水石室。 卡尔躬身收腹,将重心集中在前身,连续猛烈地向吉尔伽美什的头部和小腹击出短拳,吉尔伽美什缓缓挪步,用臂肘卸掉他的攻击,再出其不意地向下扫出踢腿,企图将卡尔铲倒。 卡尔硬吃下那一记踢腿,反手拽住吉尔伽美什的脚裸像风车一样旋转着将他甩飞出去。吉尔伽美什滞空翻身,坠落后重重地踩在地上,石质的地面被震得粉粹。 不远处,修兰特仍全力维持着结界,眉头紧皱,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战斗。 也许他们感觉不出来,但修兰特很清楚,这两个沉浸在斗殴中无法自拔的变态已经打了整整半个小时了。他早就提醒过卡尔让他速战速决,可这两人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一直纠缠不清,无论怎样一方也没法把另一方打趴下。 修兰特的精神力源源不断地涌出,维持这一整套魔法需要大量的精神力和精湛的技艺,更没法做多余的事情,这要换成一般的巫师,恐怕早就崩溃了。 “卡尔这家伙......还真是不客气啊。”他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额角布满了汗珠。卡尔现在正毫不吝啬地使用着力量,而他的精神力也像流水那样消耗。还能撑多久?修兰特自己也不知道。 卡尔被抓到了空档,胸口正中了一记吉尔伽美什凶狠的肘击,翻滚着倒地。 他大口地呼吸着,想要从冰凉的地面上爬起来,却开始感到力不从心,四肢颤抖着怎么也直不起身,像只脱力的猎豹。 “虽说身体的各方面能力几乎与我持平了,可惜体力还是老样子吗?”吉尔伽美什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的拳头比起刚开始给我的那一下要软多了,这样就到此为止了吗?我还没尽兴呢喂!”他狠狠朝卡尔的头部踹了一脚,后者像皮球一样滚出老远,满脸是血。 “你知道吗,让我生气的不仅是你们盗贼,一切敢于挑战我耐心的人,我都会像捏死蝼蚁那样把他们捏碎。”吉尔伽美什那一向镇定的面容开始变得冷厉起来。 “但是你没有这么做,对不对?一年来你从没亲手杀过公会里任何一人,这说明你还记得那个男人对你说过的话。” “住口!你没资格提起他。”吉尔伽美什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卡尔痛苦地咳出血来。 “那个男人就是被你们盗贼背叛至死的!你们盗贼就是这种肮脏卑鄙的东西,什么坚守道义?不过是流氓地痞的措辞罢了!” 他踩得越来越用力,卡尔清秀的面容近乎扭曲起来,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愤怒。 “卡尔!给我醒醒。”修兰特在不远处咆哮起来,“这个魔法的强化极限全凭你自己的意志,想想你是为什么来这儿!” 卡尔缓缓地想要支起身子,脑子里恍惚着。 是啊,我......当初究竟是为什么要接下这个委托呢?明明早就退出盗贼公会了,不是说好了不想管的么。不想扯上教廷的阴谋,更不想看到弟兄们自相残杀,可他现在还是来了。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站在这里?卡尔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公会的存亡?反抗教廷?不,不单是这样简单的理由。 他战斗,是为了盗贼的道义啊! 就像突然被雷电击中一样,卡尔感觉浑身再度充满了力量。 他忽然握住踏在他身上的那只脚,猛地一扯,吉尔伽美什愣了一下,就失去了平衡仰面倒地。卡尔趁机跟着扑上,像一头扑击猎物的狮子,骑在了吉尔伽美的腰上。 “我们盗贼有属于自己的道义,也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卡尔高高抬起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他的侧脸上。 “我们向往自由,同时相互依赖。”又一拳砸下去,吉尔伽美什的嘴角渗出血来。 “我们不畏权势,而且劫富济贫。”又一拳缓缓砸下去,他的声音冷静的可怕。 “我们生活在黑暗里,却不与黑暗为伍。”又是一拳。 最后,他停住了,阴沉地低着头,像是疲倦了又像是失去了斗志。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个男人的死的确有公会的责任,对此我很抱歉。但是......”卡尔双手扯着吉尔伽美什的领口,怒目圆瞪,一字一顿地说,“真正的盗贼绝不是流氓地痞!那些盗贼们亘古至今所信仰的道义,也绝不允许你侮辱!” 吉尔伽美什沉默地看着卡尔,他的眼角破了皮,一张稍显柔弱的东方人面容也变得像是花猫。他没有反击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待着,任由卡尔死死拽着他的衣领。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均匀的喘息声。 然后卡尔手一松,整个人忽然倒在了吉尔伽美什身上,完全昏迷了过去。 修兰特叹了口气,解除了附加在他身上的魔法。 “唉,还是到极限了吗。”他靠在墙上,伤脑筋似地挠头。强化魔法对使用者多少有些负荷,这么长时间的持续强化,卡尔的身体早该累趴了。 “呵,有趣的家伙。”吉尔伽美什居然笑了起来,他把卡尔撂在一旁,站起来拍着身上的灰。这是修兰特第一次看见他笑,恰如那些被年轻女孩儿们喜欢的大男孩的笑。 “怎么样,还要打吗?上次交手我可没用全力。” “不,有些累了。”吉尔伽美什淡淡地说,“这次就算你们赢了。而且我改变主意了,对于统治盗贼公会这种事,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嚯?”修兰特露出有趣的表情。 “是叫卡尔对吧,我能感受得到,他是真的在坚信着那些所谓的道义,是一个真正的盗贼。我想正是因为有他这样天真的人存在,你们盗贼公会才会抵抗至今吧。”他顿了顿,“跟收养我的那个男人一样......是个有趣的家伙。” “哼,没错,的确是个有趣的家伙呢。”修兰特微微一笑。 “不过我这么一走,其他分部的盗贼估计要倒戈了,教廷把他们当奴隶一样使唤,没有我的威慑他们不会继续呆在那儿的。” 吉尔伽美什捡起进门时扔在地上的宽刃巨剑,转身准备离开。卡尔没有带任何武器,吉尔伽美什出于礼仪也扔掉了自己的巨剑,俩人这才赤手空拳地打了许久。 其实这场战斗打从一开始双方就没有想过要置对方于死地。 这时,沉重的闸门被缓缓拉起,石室外,成群的十字军士兵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大概百来号人,而那个在最前面大摇大摆领头的,正是教廷的红衣主教奥斯迪亚。 “你怎么会在这儿,进攻部队呢?”看清了来者后,吉尔伽美什质问。 “进攻部队已经被我派去惩罚那些有罪之人了,这无关紧要。”奥斯迪亚缓缓地说,苍老的脸上透着诡秘的神色。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你的事儿,吉尔伽美什。”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3 死亡冻结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地下水道某巷道 灰白色的烟雾像清晨的雨雾那样弥漫在通道里,使本就阴暗狭窄的过道瞬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巴恩掉头就跑,紧跟着前面作掩护的盗贼们快速后撤。十字军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迷雾打乱了阵脚,纷纷停止了冲锋在原地警惕地待命。他们用戴着皮质手套的手紧紧捂住嘴鼻,但眼睛还是被浓雾熏得不住流泪,慌乱中彼此的铠甲和盾牌相互碰撞,还以为遇上了敌人,顿时在狭窄的通道里乱成一团。 这就是巴恩所想到的解围好办法,他当然知道在这样的下水道里不能胡乱引爆,否则地基塌陷搞不好所有人都要被活埋,所以他刚刚扔出去的并不是真正的炸药,而是一种自制的被称作“催泪弹”的古怪东西。原理跟高爆炸药一样,只是把里面的高压火药替换成了别的玩意儿罢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这东西,看起来效果相当不错的样子。 盗贼们趁机快速地向后撤离,一个个像机灵敏捷的老鼠那样在过道里飞窜起来。他们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不会因为一点儿雾就迷失了方向,现在队长比利受了重伤,他们不得不趁十字军还没有追上来先退到安全的地方再做计议。 不知跑了多久,众人终于停了下来。比利派出几个擅长侦查的盗贼去前面监视十字军的动静,自己则吃力地坐下来,倚靠在湿润的墙壁上歇息。 巴恩给他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消毒后用医用绷带包扎好,转又跑去寻找其他的伤员。 “我们已经死了很多个弟兄了,那些十字军像磕了药似的,力气比我还大,骨头比石头还硬。”比利喘着粗气说,“最可怕的是无论我们怎么砍他们都好像不会疼痛一样,就算掉胳膊掉腿甚至都不皱一下眉头。” “有这种事?”克里斯蒂感到疑惑。 “跟他们战斗,让我想起了吉尔伽美什,嗤,都是一群怪物啊,只是没有吉尔伽美什那么夸张罢了。”比利说,“十字军里难道都是这种人吗?” “怎么可能。”克里斯蒂摇头,“那些人不是普通的士兵,想要对抗他们,必须得下点狠手段了。” 这时,巴恩正好背着皮箱走了过来。 “巴恩。”克里斯蒂叫住了他,“把你的‘死亡冻结’拿出来。” “诶,要用这个了吗?”巴恩从皮箱里摸出一只掌心大的小罐子,里面装着半罐淡紫色诡异的不明液体。 “这可是我的压箱底,只剩下这么多了。” “足够了。”克里斯蒂接过小罐子看了看,又把它轻轻递到比利手上,“听着,让你的人把这里面的东西涂到武器上,一次几滴就好,全部都要。” “这是什么?”比利好奇地把小罐子拿在手里晃了晃,里面的淡紫色液体透着一种朦胧的美。 “它叫‘死亡冻结’,是我爸爸的书上记载的一种麻痹药,配方极其复杂,需要用到十几种毒虫的神经毒素调合才能制成,而且制作过程中很容易失败,你手上这半罐‘死亡冻结’是我目前唯一的成品。”巴恩开启解说模式,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但它的效果同时也是极可怕的,要是伤口上稍稍沾到一点,全身的肌肉都会麻痹,甚至完全失去知觉,就像冻结了一样。” “全身都失去知觉么?的确很可怕呢。冻结......这就是它名字的由来吧。”比利想象着自己浑身每一寸肌肉都结冰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他又问。 “因为我自己试过啊。”巴恩笑眯眯地说,你没法从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猜出他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比利满脸黑线,震惊之余吩咐手下把麻药给所有人的武器涂上去,并告诉弟兄们这是他们致胜的关键。 “报告!”没过多久,一个盗贼匆忙跑了过来,看样子是负责侦查的,“队长,十字军在前方左通道大概一百米外,马上就要过来了!” “好,通知弟兄们准备战斗,这回一定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甬道里,几百号十字军整齐地行进着,他们的靴子在地面上发出整齐的踏步声,头盔下一双双冷峻的眼睛四下扫视寻找着可疑的踪影。 这里的通道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狭窄了,但岔道却多了起来,四面八方都有连通,好像哪边都藏有敌人似的,十字军士兵们一时竟找不着北了。奥斯迪亚给他们下达的任务是扫遍整个下水道,但这里面错综复杂的程度是他们没有料到的。 这些习惯于在平原上冲锋陷阵的勇猛十字军们来到这里后多少都有些不知所措,那些盗贼们躲躲藏藏绕来绕去,机灵得跟老鼠一样,根本不与他们正面拼杀,而那个唯一敢来正面对抗的队长却被他逃掉了。 一路上他们也斩杀了不少盗贼,但是现在,更多精明的盗贼们却跟他们玩起了游击战。 他们可是教廷最最精锐的士兵,是十字军中的利刃,他们之中每个人都能以一当百,现在却被一群肮脏的老鼠牵着鼻子走,真是丢尽十字军的威名。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甬道里突然像是万马奔腾般沸腾起来,那是盗贼们叫喊着从甬道的四面八方狂奔袭来,每个人都举着明晃晃的刀剑,刀剑上反射着森然的寒光。 这是要来短兵相接正面对决了吗?十字军士兵们正憋着一肚子气,看到这群老鼠们大摇大摆地冲过来,纷纷燃起了强烈杀意,也顾不上摆起盾牌阵谨慎御敌了,提起长矛就与之相互厮杀起来。 那是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见到的场面,人与人驱使着最本能的意识在战斗,尖锐的金属撕裂肉体,滚烫的鲜血倾洒出来,盗贼们仗着人数优势几个人围攻一个十字军,十字军们红着眼将战斗的技艺发挥到极致。 比利不愧是练了一副好身板,尽管带着伤依然扛起锤子再度上阵,勇猛不减地从中间大步破开敌人的阵型。被冲散的十字军往往会被涌上来盗贼们团团包围,可就算成为众矢之的那些十字军们也仍占尽优势,盗贼们一拥而上,就算拼上性命也顶多只能在敌人身上砍出几道伤口。 早已埋伏在十字军后方的盗贼们涌现出来,他们拉满弓弦,弦上的箭矢涂满了危险的麻醉药,一声令下,众矢齐发,又是一片血光四射。 这时候,麻醉药‘死亡冻结’的效果就展现出来了,凡是受了伤的十字军士兵都身不由己地跪坐在地,用长矛死死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就好像浑身的力量被抽空了一样,甚至肌肉都开始痉挛起来,但仍颤抖着试图努力站起身来。 所有的十字军们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这场本来无法胜利的战争,渐渐发生了逆转。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4 神之恩赐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蓄水石室内,十字军们迅速地围了上来,站成一圈把吉尔伽美什渐渐包围住。 他们晃动着手中的长矛和十字盾,带着花纹的盾面反射着明亮的火光,肃杀之情从每个人的脸上暴露出来,场面看起来有些气势汹汹......或者说不怀好意。 远处的墙壁边,修兰特把卡尔拖到一旁,默默地观看这出意外的剧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奥斯迪亚?”吉尔伽美什缓缓地说,把目光撇到一边,根本不正眼瞧他。 “不好意思了吉尔伽美什,今天不能让你活着出去了。”奥斯迪亚高声道,嘴角微微上扬。 “嚯,这样啊。”吉尔伽美什一脸不出所料的样子。 “枢机会已经商议决定要把你除掉了,你的不可控迟早要威胁到教廷本身。” “是惧怕我的力量吧?盗贼公会现在实际上是在我的掌控之下,你们当然想要杀掉我把控制权夺回来。” “随你怎么想,反正你就要死啦!”奥斯迪亚一摆手,下令十字军攻击,嘴角的笑容更甚了。 他早就对吉尔伽美什抱有不满了,特别是那傲慢的态度让自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教廷的决议已经下达,正是他奥斯迪亚公报私仇的大好机会,他几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长着张臭脸的巴比顿小子在自己面前磕头下跪了。 “你以为靠几个十字军就能杀掉我么?”吉尔伽美什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只手提起宽刃巨剑,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周围。 十字军们动了,一刹那间发出最简单最快速的突击!他们手中的长矛直立前端,以三百六十度的圆形阵型无死角地刺击过去,而站在正中间圆心的吉尔伽美什就像一个无法逃脱的活靶子,等待他的将是万箭穿心。 于是吉尔伽美什猛地跳了起来,凭借自身惊人的爆发力他可以轻松地跳到三四米高,十字军们顿时扑了个空,但马上又急停下来,挑起矛尖直指向上。瞬间,上百只长矛组成一片冲天的丛林,致命地迎候在他的降落之处。 吉尔伽美什也毫不示弱,他向下搅动起修长的巨剑,以万钧之势拨开密密麻麻的矛尖,十字军们被巨剑震地失去平衡向后仰去,他借机一脚踏在他们肩上,几个跃步便落在地上,轻松脱离险境。 吉尔伽美什心中稍稍有些不安,奥斯迪亚那得意的笑容看起来不像是虚张声势,他明知道普通的方法对自己构不成伤害,可还是命令那些十字军们冲上来,难道那他们有什么特别吗? 他刚才本想硬抗住长矛再用巨剑削平敌人的,但一想到这儿,就不由谨慎地先避开了他们的攻击。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几秒后,当吉尔伽美什刚转过身时,几个身手敏捷的十字军已经把长矛顶在了他的胸口,他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牛顶了,身体不可抗地一路后退,最后被死死钉在墙壁上。 他感觉到了胸口的疼痛,低头一看,那些锋利的矛尖穿透了他的结实的胸膛,略微陷进肉里,鲜红的血缓缓流了出来,看起来那么醒目。 “喝!”十字军们大吼一声,握住矛杆的手越发使力,矛尖也随之陷得越来越深了。吉尔伽美什眉头都不皱一下,双手反手抓住那些长矛,尽力地向外扯,双方一时竟拼起力气来。 修兰特有趣地睁大了眼睛,他清楚地看见吉尔伽美什那磐石般的身体就这样被贯穿了,虽然伤口不是很深,而且十字军们看起来也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但的的确确是伤害到了他。这说明奥斯迪亚扬言要杀他并不是空口无凭的,那些十字军同样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奥斯迪亚放声大笑,对他而言,吉尔伽美什像蟑螂一样被钉在墙上扭动的样子简直有趣极了。 “如何,没想到吧吉尔伽美什,你以为‘神之恩赐’的幸存者只有你一个吗?”他满脸得意地说,“这些十字军们,都是‘神之恩赐’所选出的幸运儿,都是教廷最核心的精锐士兵!现在,他们被专门调来对付你,感到荣幸吧!” “神之恩赐!”修兰特喃喃道,像是想起了什么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因为年代十分久远,很多人已经忘得烟消云散,不过修兰特作为巫师对这件事还有些印象。 那是当时流传很广的,关于教廷使用大量婴儿做人体实验的负面新闻。 据说当时散布出这个消息的是革命军,他们指出教廷利用大量的战争遗孤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刚出生的婴儿。 婴儿们从各地被集中送到当时的教廷首都巴比顿,进行极具生命危险的人体改造,大多数婴儿都因此夭折了,而少部分改造成功的婴儿却能够变成摧毁一切的战争兵器。 那个时候的教廷异军突起,正处在大陆战争的紧张时期,刚刚占领的国家还没有稳住局势,在前线又与其他多个国家交战,处境十分艰难。因此,教廷高层迫切需要一种能极大提升军事力量的办法。 于是,这种人体改造实验就顺理成章地秘密运作起来了。而据说,这种人体改造的关键,正是一种名叫“神之恩赐”的炼金药剂。 这些流言当时很快就被教廷官方否认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引发了巨大的社会舆论。 这就是修兰特所知道的关于此事的全部消息。 如果当时那些消息全都是真实的话,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吉尔伽美什和那些十字军会拥有如此变态的力量了。 如此看来,那个骇人听闻的人体实验倒也出了不少成功品,但又有谁知道这背后是牺牲多少孩子的生命换来的呢。 吉尔伽美什没有回答奥斯迪亚,只是硬生生地把矛尖从身体里拨出来,闪电般挥剑斩断了那几个十字军的头颅,巨量的血浆喷泉般迸射。 “一起上,不要轻敌!”奥斯迪亚咆哮起来。 见此状后,所有的十字军再度围了上来,长矛齐刷刷从各种角度四面八方地突刺过来。 他背靠墙壁,双手持剑向前方一百八十度的扇形方向横扫,宽大修长的剑身打落了所有刺来的长矛,金属与金属强烈相撞仿佛空气震荡。 看来在力量上吉尔伽美什还是要比十字军们高过一筹,但是按照目前的数量对比来看,他想要活着走出去依然是个未知数。 “尽管你曾经也是教廷的孩子,可你却不是被教廷养大的,已经变成一个坏孩子了,果然不是自己养的就不听话么。”奥斯迪亚手背在后,一脸清闲地说着嘲讽的话。 “就算你是当初所谓的最强幸存体,一次面对这么多同类,还是嚣张不起来了吧?虽然杀掉你有些可惜,可既然已经不能用了,不处理掉的话日后落到别人手里岂不成天大的祸害。” 吉尔伽美什再次利落地斩杀掉一个十字军后,目光冷冷地扫过面前的敌人,一步步逼上前,巨剑的剑刃拖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十字军们停止了盲目地攻击,纷纷后退 “我还是那句话,奥斯迪亚。”他面无表情,声音也毫无温度。 “就凭几个十字军,也想杀掉我么?” 吉尔伽美什浑身的气势骤变,他的步伐不再那么傲慢随意,那黑色的眼瞳里第一次流露出认真,整个人也变得越发凌厉起来,像是一柄刚刚锻好的利剑,冒着火红的光从灼热的打铁墩上取出来,锋芒毕露。 这一刻,在这间巨大的石室里,所有人都仿佛产生了一种幻觉。 那个拖着巨剑缓缓走来的人,如同黑色的死神踏着索命的步伐而来,阻挡他的人都将化成碎片,如同草芥。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5 胜利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阴暗的过道里,浓厚刺鼻的血腥味像雾气一样弥漫,尸体零散地随处躺落,沉重的空气连肌肤都能感觉得到。 巴恩难受地捂着嘴,两眼无神地看着眼前的场面,表情暗淡。 这就是战争吗?还真是......十分残酷呢。 他倒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血腥的场面,可每次碰见都有如身临炼狱般的沉痛感。 十字军已经完全被击溃了,让人意外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企图逃跑,一直战斗到最后一人倒下。 麻醉药‘死亡冻结’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药性之强烈是十字军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们不是第一次接触炼金术师们那些诡异的毒药了,以往无论怎样的药剂都无法伤害他们分毫,顶多跟挠痒一样,如今怕是让他们见识到厉害了。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比利随手揪起一个被俘虏的十字军士兵就冲脸上吼。 “呸,卑鄙无耻的盗贼!凭什么告诉你们?”对方的口气很嚣张。 这些俘虏的十字军士兵们都被谨慎地用粗铁链条捆严实了,如果只是普通的麻绳,等麻醉药的药效一过凭他们的怪力轻易就能挣脱。 “竟然还能说话,真是不得了。”巴恩显得很吃惊。他曾亲身体会过这种麻醉药的效果,不要讲说话,连舌头都动弹不得,而面前的这些十字军却还有力气站起来,的确都是怪物般的存在啊。 “这些士兵都是教廷的精锐,一定都接受过抗拷问的训练,用普通的手段估计没法撬开他们的嘴巴。”克里斯蒂面无表情地瞪着他,“还是等修兰特回来再想办法吧。” 尽管有麻醉药的帮助,盗贼们还是死伤惨重,俘获到的十字军士兵也极少,因为他们往往被砍伤后仍有力气反抗,盗贼们不得不把他们彻底杀掉。 “我倒有个法子让他开口呢。”这时,巴恩突然轻快地说,同时打开皮箱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只见他掏出一只考究的玻璃罐,罐子里盛满了浑浊液体,液体中隐约可以看见类似昆虫触角和肢节的东西,那是一只蜷着腿的墨绿色蜘蛛。 “这是阿法利亚绿蛛,在我们炼金界有一个特别的称呼,叫幻蛛,因为把它吃掉的人会产生很可怕的幻觉,甚至还能产生催眠的效果,别人问什么都会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哦。”他用镊子小心地把蜘蛛从罐子里钳出来,那干瘪的身体滴下几滴绿色的液体,蜷缩的脚肢说明它已经死掉很久了。 众人不禁皱起了眉头,那东西让人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尤其是克里斯蒂,她看到罐子的瞬间就转身走人了。 “对不起了先生,既然你不肯说的话我就要得罪了。”巴恩用镊子把蜘蛛递到那名士兵嘴边,眯眼微笑,做出一副轻柔地要喂食的动作来,那人畜无害的笑容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来,张嘴,把它吃下去,你什么都会说出来了。” 这下连比利这样的糙汉子都露出一副吃坏了肚子的难看表情,他一边用眼神示意旁边的盗贼掰开那士兵的嘴巴,一边佩服起炼金术师的伎俩来。 “呵......呵呵,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们,听了之后可别吓得发抖啊。”士兵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我们可都是‘神之恩赐’禁药的幸存者,是无与伦比的改造人!要不是你们耍诡计用蒙汗药将我们蒙翻了,早就下地狱了!” “你说什么!”巴恩惊讶地提高了嗓门,“神之恩赐!你们难道使用过神之恩赐?” 盗贼们面面相觑,显然都没听说过这个名词。 “你知道些什么吗,巴恩兄弟?”比利好奇地问。 “......那是只有我爸爸的炼金书上才记载的禁忌之药啊,为什么,为什么教廷会知道这些?”巴恩低着头,自顾自地喃喃道,“难道,他曾经是教廷的人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比利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我爸爸生前曾写过一本炼金合成典籍,那里面记载了他毕生所学,现在这本书已经留给了我,‘神之恩赐’正是书里的其中一种药剂。” “‘神之恩赐’是一种非常极端的人体强化剂,只有尚为婴儿的小孩子才能使用,它会以近乎违反‘等价交换’原则的方式,极致地激发使用者身体潜能,让人类远远突破身体机能的极限,而且它产生的效果......是永久性的!”巴恩顿了顿,“但同时这种药剂也是致命的,因为它的成功率很低,而失败的代价,是死亡!这也正是爸爸把它视为禁忌之药的原因。” 众人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我好像想起来了。”比利一拍脑门,回忆起来,“我年轻的时候参加过大陆战争,有段时间就传言过教廷在搞非人道的人体实验,难不成,这些家伙都是那个时候搞出来的?” 他用脚踹了踹浑身被锁链困严实的十字军士兵,后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想再说话。 “巴恩,出事了!”克里斯蒂匆匆跑来,言语迅速地说,“负责侦查的人找到了奥斯迪亚,他带着另外一批十字军到卡尔他们那里去了!” “什么!”比利猛地挺直了身子,“还有一批十字军?” “这下糟了,吉尔伽美什都还不知道解决了没呢。”巴恩两手抱头,一副完蛋了的样子,“‘死亡冻结’也用光了,我包里已经没有能够派上用场的东西了。” “先别废话了,带上所有还能动的人,快点去看看!” 比利留下了几个人善后,把其余所有还能战斗的盗贼再次集结起来,迅速地赶往卡尔吉尔伽美什的决斗地。因为路途比较远,他们全都是跑着过去的,穿过一个个狭窄湿润的通道,靴子踩在水洼里溅出哗哗声,墙壁上油灯里的火苗被带起的风刮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越发不安分起来。 当他们终于赶到时,眼前的景象使所有人震惊。 十字军士兵们的尸体堆积如山,那是真正所谓的“堆积如山”,上百名十字军的尸体在巨大的石室里垒成一座小山那么高。尸体没有一具完好无损的,无一例外地残肢断节,从那夸张的伤口断面看,像是被某种锋利的巨物瞬间撕裂,黑色的石地面被鲜血浸染成棕色。 巴恩的手无法抑制地颤抖,克里斯蒂紧缩着眉头,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显然是错过了些什么,但同时又庆幸自己错过了,因为如果要说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的话,那无疑是一场盛大的屠杀。 修兰特沉默地靠在墙上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他旁边躺着昏迷的卡尔。 “啊,我正想去找你们呢。”他挠了挠头,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这......这都是你做的?”比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曾经上过战场出生入死的战士,就在刚才他还在为公会的自由浴血奋战。可此等惨烈的场景,饶是他也从没见过,犹如人间地狱,无数冤魂哭号。 “不,是吉尔伽美什做的。”修兰特淡淡地说,“他才离开没多久。” “为什么,他不是教廷的人吗?” “他从来就不是教廷的人,反倒是教廷想要杀他。” 石室里再度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面对这样的场景,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大家安心吧。”最后,修兰特开口道。 “一切都结束了,这场战争,是我们的胜利!”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6 终幕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两周后,巴恩炼金店。 慵懒的下午,小店一如既往的平静。克里斯蒂趴在柜台上打盹,柔软的长发像丝绒一样倾洒在桌上。巴恩正在给售物架上的罐子里换进新品,顺便用笤帚把角落里的灰清理干净。店里卖的都是些常用的医疗药剂和一些简单实用的炼金品,每当快卖完了就要换进新的。 卡尔从敞开的门外踏进来,梁上挂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克里斯蒂坐了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算是打招呼。 “啊,卡尔,欢迎回来。”巴恩扫清了最后一点灰尘,把笤帚放到门背后拍了拍手。 自从那次昏迷以后,卡尔一直睡了整整两天才醒过来,浑身都是内伤,还有几处骨折,都是在与吉尔伽美什搏斗时留下的,不过有修兰特和巴恩的治疗,倒也很快恢复了过来。 他刚刚从王城的盗贼公会本部回来,样子有些疲惫,进门后一屁股坐在木质沙发上,把双脚搭在茶几上长出了一口气。 “如何?我们的前副会长大人,会开得怎么样啊?”修兰特从楼梯上走下来。 “别提了,麻烦死了,开什么会嘛。”卡尔闭上眼睛一脸无聊的样子。 吉尔伽美什在那天离去之后,马上回到公会的各个分部郑重宣布与教廷决裂,并且释放了所有被强迫为教廷工作的盗贼。于是在短短两周内,所有的分部依次反叛,没有了吉尔伽美什的威慑,被奴役的盗贼们愤怒地进行反抗,绝大部分盗贼都宣布脱离教廷派。 无奈之下教廷只好撤回所有派遣在公会内部的人员,他们本来就已经损失惨重,数百名经过“神之恩赐”改造的士兵被杀,现在更是无力再插手此事。 就这样,盗贼公会再度恢复自由,公会里曾经的重要人物一同集聚在王城本部召开会议,重整公会内部事务。卡尔作为此次事件的功臣也加入了进来,但是却拒绝参加任何职位的竞选。 “没想过要当会长么?眼下最适合坐这个位置的人就是你啊,你要竞选的话应该没人会有异议。”修兰特在他对面坐下来。 “饶了我吧,会累死人的。我当初加入盗贼公会主要是为了分享情报,那什么副会长也只是个闲职,会长这么麻烦的东西我可不要当,自由自在一身轻多好。倒是觉得让比利当会长最合适,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他跟随着瑞克夫,也是他最有资格代替瑞克夫的位置。”卡尔说,“而且......我早就不是公会的人了,也不需要再回到那儿去。” 倒也是,修兰特根本无法想象卡尔当上盗贼公会会长的样子,让他去领导这么庞大的一个组织,只怕他会搅得乱七八糟。 “这次会议虽说麻烦,但也打探到了重要的事。”卡尔把腿放了下来,坐正了身子。 “什么?” “关于吉尔伽美什和‘神之恩赐’的消息。”卡尔道。 巴恩身体一怔。 “你们之前不是找不到关于他的情报吗?”克里斯蒂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说。 “那是因为之前不知道他的底细,现在我们把线索放在十几年前的那次‘神之恩赐’事件上,再次调动了盗贼公会的强大情报网寻找,虽然年代已经十分久远,但总算还是找出了些情报。” “那件事......果然跟我爸爸有关么?”巴恩表情复杂。 “不确定,只知道‘神之恩赐’是出自教廷的一位首席炼金术师之手。而且之后没过几年那个人就失踪了,还带着教廷的大量机密,好像消失了一样。”卡尔摇了摇头,“也许那位曾经的首席炼金师就是你爸爸呢,由于某种原因脱离了教廷,从你出生后就一直躲在这个僻静的地方?直到去世。” 巴恩沉默着,脸色更加凝重。 因为比较在意,修兰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爸爸是?” “我爸爸是个普通的炼金术师,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巴恩缓缓地说,“从我记事起,我们俩就一直生活在这儿,贩卖一些简单的炼金品维持生计。他每天都会教我炼金术,却从不跟我说他自己以前的事......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妈妈是谁。” “后来在我八岁那年,爸爸就病死了,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过世了。当时的我还太小,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有他留下的那本炼金书......我能看得懂那上面的东西,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许多都是不得了的炼成式.......我知道他其实不是普通人。” 修兰特沉默了,他不知道巴恩也是个有故事的小伙子,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那吉尔伽美什又是怎么回事?”倒是克里斯蒂发话了。 “吉尔伽美什正是‘神之恩赐’的第一批实验体,并且是所有实验体中最强的改造人。”卡尔说,“他是极为特殊的存在,比任一其他改造体强大得多,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十几年前,教廷第一批改造实验计划在巴比顿进行,不过当时计划暴露,革命军们得知后密谋进行破坏。他们秘密集合在巴比顿城,当晚便偷袭了防备不足的教廷。” “之后,革命军打探到第一批改造成功的实验体全被藏在了一座小教堂里,他们当即趁乱闯入教堂,把里面的实验体全部杀死,因为实验体们都是婴儿,毫无反抗的办法,他们深知趁着现在下手才能消除以后的祸患。但是……”卡尔顿了顿。 “当初那群实验体中,有一个人活下来了,那就是吉尔伽美什。” 修兰特若有所思:“这就是他如今会反抗教廷的原因吧?” “没错。”卡尔说,“没人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从他活下来那一刻起就已经脱离了教廷。后来他被一个酒吧的老店主收养,直到被教廷找到,介入了这场公会战争。” “这就是我们能找到的所有情报。”卡尔说完,轻叹了一口气,换了个姿势躺在椅子上。 “吉尔伽美什,他之后到了哪里去呢?”修兰特回忆起那天夜里,那个男人踏着血幕离去,孤傲的背影显出几缕寂寞。 “鬼知道呢,那种怪物级别的家伙,想去哪儿也没人拦得住吧。”卡尔耸了耸肩,“不过他杀了那么多十字军精锐,教廷肯定不会放过他,尽管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能干掉他了。” &或许以后那小子还会和我们碰上也说不定。”克里斯蒂慢悠悠地说。 修兰特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茶杯里雾气蒙蒙,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那个有着柔弱外表身体里却藏着狮子的巴比顿男孩儿,总让他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 巴比顿王国边境,小城摩苏尔。 吉尔伽美什把帽沿拉低了些,以便遮住巴比顿正午那刺目的阳光。他穿着轻质的斗篷,漫步在铺满细纱的街道上,彷徨在人群里,像个迷途过客。 然而这座建立在沙漠上的城市却拥有着吉尔伽美什几乎所有的回忆,从开始记事起他就生长在这里,奔跑在每一条街上,乱窜于阴暗的小巷中,把一切敢于找麻烦的人揍趴下。 他穿过熟悉的巷子,找到一条不起眼的小路,慢悠悠地走出城。城外,金黄色的麦田沿着灌溉水渠绵延开来,现在正是小麦生长旺盛的季节,当刮起风的时候,此起彼伏的麦浪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 吉尔伽美什木然地看了一会儿,但这也不是他要来的地方,于是他越过麦田,往更深处走去。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小丘,小丘环绕的地方,是一座沉寂的墓地。 吉尔伽美什迈进墓园的小门,两旁破旧的铁柱和栅栏已经锈得不像样了,看起来经过了许多年份,干枯的土地上没有花,只有几丛枯黄的野草,像是叹息般无精打采地扎在土壤里。 他经过那些布满灰尘的墓碑,墓碑上雕刻的名字或许早已被人遗忘,因为这里是一座穷人的墓园,那些小城里籍籍无名的人们死后就会被埋葬在这儿,也许再也没有人会来拜访,像是孤魂般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化为尘埃。 但是偶尔也会有前来凭吊的人,比如吉尔伽美什。 今天墓园里稍显热闹,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两个人。吉尔伽美什在一座墓碑前停住脚步,蹲下来用手慢慢抹去上面的灰尘,几个单调的铭文变得清晰起来,写着“马诺”两个字,那是墓主人的名字,除此之外再没别的,甚至连他的姓也没有刻上。 因为吉尔伽美什根本不知道他姓什么,他从小到大一直叫他“马诺”或是“老爹”,那个男人也毫不介意,他从不谈自己的过去,只是很早就告诉吉尔伽美什,说你是我捡来的,但也是我养的,我仍然是你老爹所以你要听我的话,好好待在酒馆里帮我干活。 如今那个男人躺在这块小的可怜的坟头里,只有他偶尔会悄悄到来,沉默地在墓碑前伫立许久,然后转身离去,像是过客,又像是孤魂野鬼。 “那是你的父亲吗,先生?”柔和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吉尔伽美什微微转头,发现那里站着一位年轻的女人。她应该只是少女的年纪,脸上却憔悴得如同苍老了许多,大概也是住在这座小城里的普通人家,到这里来为某个令她悲郁的魂魄捧上一束花。 “父亲......吗?也许是呢。”吉尔伽美什回忆似的闭上眼睛,缓缓说。 “失礼了,我也是来见我父亲的,他刚去世不久。”她轻声说,“因为你的眼神很温柔,所以我猜那一定是你很亲近的人吧。” “是吗,有趣。”吉尔伽美什心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身上用“温柔”这个词,在这以前,无数人把他看作怪物或者魔鬼之类的东西,听过最多的形容自己的词也是“可怕”或“残暴”。可现在在这个男人面前——尽管那男人被埋在土里,他看起来却也像个孩子。 又沉默了一会,跟往常一样,只是盯着墓碑,就像从前那样,男人在他旁边转悠着唠叨,自己干着活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多数时候保持沉默。 这次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想先生您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吧。”女孩走了过来,把自己捧来的花束摘下一朵轻轻摆放在墓碑上,那是黄色的雏菊,在干枯的灰石碑上显得格外鲜艳。 “谢谢。”吉尔伽美什点了点头。 “那可是一个十分长的故事呢,你,有没有兴趣听呢?”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7 番外——以王之名的孩子·一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十八年前,巴比顿边境小城摩苏尔。 夜幕降临,繁星点缀天空,忙活了一天的农民们回屋歇息,街上也渐渐安静下来,微风里仿佛透着睡意,远处的钟楼咚咚敲响,示意着一天的结束。 可是对于以酒为乐的人们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大大小小的酒吧开始热闹起来,人头攒动觥筹交错,形形色色的人们迈出家门,踏上马车揣好钱包,贵族富豪们往往盛装打扮,男人点上一支名贵的烟斗,女人耐心地在马车里涂画指甲油,市井平民们则勾肩搭背地在门口进进出出。每个人都欢聚在自己常去的某家酒吧里,花点时间买醉,释放疲劳。 “哟呵呵,让我们拔出软木塞,哟呵呵,来一瓶朗姆酒……”醉汉摇摇晃晃地撞出百叶门,喉咙里哼着不知名的歌儿,红透的脸上笑容灿烂,像是朵儿浇了酒的大红花。 他跌跌撞撞地扑到河边,本来愉快的歌声突然变成一阵稀里哗啦的排泄声,那是醉汉跪在河边大口呕吐起来,就像排水口把污水喷进河里,令人作呕的臭味混合着酒气简直熏透了。 醉汉吐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用力甩了甩,嗓子里断断续续地又哼起小调。可这时,他眼睛亮了,前面那座石桥的桥墩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稍微清醒了些,晃悠到小桥边,发现在桥墩与河堤的角落处夹着一个什么东西,凑近一看才看清那是只小巧的木盆,顺着水流在河里起伏晃荡。他伸手把木盆捡了起来,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木盆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婴儿。他那么安静那么安详,包裹在一团单薄的毛毯中,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根本不曾活过,宛如精致的人偶。 惊异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醉汉便缓缓地抱起了婴儿。就算在和平年代贫穷的地方也会有许多弃婴,更不要说现在战火纷飞,不知多少孩子被遗弃街头活活饿死。想到这儿,他连忙把手指凑过去,婴儿的鼻息平缓地挠着他的指尖,这才放心下来。 想来这也真是个命大的孩子,应该是乘着那只木盆从上游一路漂过来的,也不知是哪家狠心的父母这样抛弃自己的孩子,小家伙该不会饿昏了吧,怎么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醉汉就这样抱着婴儿端详了许久,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心里开始琢磨起该怎么办来。 他都快四十岁了,却没有成家,可能是因为年轻时太浪荡,女朋友多得能站满整条街,现在落魄得只靠经营一家小酒馆维持生计。他不讨厌小孩子,不如说他其实一直想要个孩子……他想或许自己可以收养了这个没人要的小家伙。 他在那团毛毯里翻出一张铭牌,铭牌是木制的,上面用深色的墨水记录着这个婴孩的信息,就像医院里在每个病人床头记下他们的名字和床号一样。铭牌上用巴比顿文写了大大的“一号”,后边跟着是名字。 “叫吉尔伽美什么?”醉汉喃喃道。 “真了不起,那可是……帝王的名字呐!” 这时他怀里的孩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不惊不惧,那双漆黑色的眼瞳里平静地仿佛映照出月光。 “哟呵呵,来一瓶朗姆酒,哟呵呵今天捡到了宝……”最后,醉汉哼着奇怪的腔调,抱着婴儿大步往回走去。 许多年以后,还是在这座边陲小城,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男孩朝地上啐了一口,从兜里掏出张干净的手帕,先是把拳头上的些许血渍擦干,又仔仔细细地把脸上和身上的污迹抹干净,最后把已经脏兮兮的手帕叠好小心地藏进那身廉价麻上衣的内兜里。 他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素白的脸上显得很干净,甚至有些柔弱。而他面前,一群与他一般大的男们趴倒在地上,东倒西歪,有些已经昏迷过去,意识清醒的则扭动着发出死狗一样难受的咕噜声,像是瘫掉的烂泥。 他们都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显然刚才经历了一顿胖揍。 元凶自然是这位站着的黑发少年,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地上这群家伙,路过似的转身就走,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关他的事。 他脚步轻盈,穿过拥挤的人群,穿过繁杂的街市,像是无聊般的到处瞎转悠,想找点儿乐子。这座小城里没有哪个角落是他不熟悉的,但无论他跑到哪儿,最后都会默默地回到一个地方。 那是家小酒馆,木制的平房并没有什么装饰,屋檐边挂着破破烂烂的招牌,招牌上画着一只盛满啤酒的酒杯,连名字都没有,是那种普通平民们最喜欢扎堆的地方。 百叶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少年默默走了进去。现在是大白天,只有很少的几个客人坐在酒馆里,也都很安静,不像晚上那样热闹得像是在群斗骂街。 他听见从后房传来脚步声,伴随那熟悉的脚步声,踩着木地板不急不慢地走出来一个大汉。大汉看起来年纪挺大了,开始谢顶的头发就是证明,微胖的脸上留着精心修剪过的络腮胡,已经发福的身体仍能看出年轻时的健硕。 他正用抹布擦拭着手里的一支酒瓶,看见男孩走了进来,便大声呼喊他,雄厚的声音震得像打雷。 “吉尔伽美什!小子又跑哪儿去撒野了?” “啧......”男孩本来想爬上阁楼,被这一声吼得不由停在角落那支梯子上,不耐烦地咂嘴。 “去帮我把厨房里的盘子给洗了,昨晚客人多,叫你早上帮我干点儿活你却偷跑出去玩了。” “吵死了,知道了。”男孩揉了揉太阳穴,从梯子上跳下来,慢悠悠地走进后房,捋起袖子把成堆的脏盘子泡进水桶里。 大汉从后面走进来,抹着酒瓶瞄了他一会儿,突然反手抓起酒瓶往他脑袋上轻轻一磕。 “你小子又在外面跟别人打架了吧?” “嘁,你又懂。”男孩面无表情地说。 “你是我养的,有啥事瞒得过我?”大汉得意地叉腰,“你每次打完架回来就想往房间里躲,不是怕被我看出衣服弄脏弄破了嘛。” 吉尔伽美什埋头洗盘子,表示不想再跟他理论这事。 “都说了多少次了,咱们做生意的,和气生财,成天在外头跟别人打打杀杀,将来这店传到你手里不得变成兵器铺?还卖个屁的酒。” “切,本来也不过一间小破酒吧罢了,没给风吹塌就不错了你还指望我精打细算帮你开连锁店?” 又一抡酒瓶敲下来。 “就知道惹事,讲话还那么嚣张,长大了不得上天?” “每次都是他们先动手,不然我才不屑于找他们麻烦。” 大汉叹了口气,把酒瓶子放回台上,语重心长:“小子诶,从前我就说过,把你的锋芒收敛些,这是为你好。我知道你厉害得很,可有时候太嚣张容易遭人恨。现在这世道还是很不太平的,哪天在外边踢上铁板惹上不该惹的主,你要我为你收尸?” “笑话,”男孩用力地揉搓盘子,“谁杀得掉我。” “吹你的牛,是人都得死。以后我也是要死的,等我死了这家店就到你手上了,随你怎么折腾,好好过就行,但现在你得乖乖跟着我卖酒。有点家产在手里出去骗几个女孩子回来都方便,你小子本来就生得不错,虽说有点像小姑娘......就是身子骨弱了些,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比我还大。” 大汉唠叨起来似乎没完没了,像只肥硕的鹩哥,总在你旁边转悠来转悠去。可男孩并不觉得厌烦,他俩在一起时经常是这样,男人好像有说不完的故事,自己帮着干活顺便默默地听他扯东扯西,直到店厅里渐渐热闹起来,他跟伙计招呼着出去陪酒。 “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就算是捡来的,也是我养大的,当然希望你平平安安。你跟我不一样,以后肯定比我有出息,别的不担心,就怕你以后跟些危险的事情扯上关系,世道乱啊......” 大汉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那手又大又粗糙,却带着温热。只有这一幕,俩人才真正像一对父子。最后他也坐下来,跟男孩一起搓起盘子。 风吹动门扉轻轻摇晃,大厅的酒客轻声打起熟睡的呼噜,世界平静地仿佛入梦。 时光如白驹过隙,又是许多年过去。 小酒馆还是老样子,因为打扫得很精心竟比从前光彩了些,门口铺上了红地毯,用了许多年的木质桌椅被擦洗得很干净,原本光秃秃的墙壁上还挂了只滑稽的羊头挂饰,看上去像是翻修过一样。 但是酒馆里那个叫马诺的老板却显得苍老了许多,秃了一半的圆脑袋上还有一半头发已经发白,脑门油亮地像是反光,脸上可以看到明显的皱纹,依然宽胖的身体也有些不灵便了。 他原本正舒服地躺在柜台后那张长椅上打盹,正午阳光明媚,正是午睡的好时候,不料几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把他从椅子上惊地翻下来。 百叶门被粗暴地撞开,像是被狠踹了一脚,两个一看就是混混流氓模样的男人大力地闯了进来,简直一副要砸场子的架势。 这种时候酒馆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正适合胡作非为。俩人大摇大摆地走到柜台,沿路肆意地踢翻桌椅,为首的脸上凶神恶煞样“咚”的一声在柜台上猛拍了一板,另一个也是一副深仇大恨的表情好似昨晚被人暴打了一通憋着一屁股气。 马诺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起来,看清来者之后立刻变得尴尬起来。 “两位又是来收税的吧?”他讪笑道。 “你自己很清楚嘛。”为首的高个子大声嚷嚷,“今天是最后的期限,别想给老子拖,赶紧把钱交了,大家都好过!” “最近生意不景气,小店真是实在交不上钱了呀。而且......”马诺摸着脑门犹豫地说,“而且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跟盗贼公会做生意还要交税啊。” “哼,我们就是盗贼公会里的伙计,公会下达的命令还能有错?别废话,拿钱来就是,既然跟盗贼扯上了干系,就别想自个儿逍遥。”另一个矮个子瞪着眼睛道。 “你自己也承认跟公会有生意,卖了那么多年的情报赚的可都是我们盗贼的钱,现在我们从你这儿收点利息回来没什么好抱怨的吧啊?”高个子冠冕堂皇,“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这些做买卖的最黑心,有钱宁愿藏起来烂掉都不舍得花。快他妈交出来,收不上钱遭殃的可是我们。” 俩人叫喳喳地逐步逼近,张牙舞爪地作势要上来动手。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马诺不动声色地凑上来试图拦住他们,可是被对方不耐烦地一把推倒在地。 两个家伙无赖似的冲进柜台里开始翻箱倒柜,盛满红酒的酒瓶被碰倒,砸碎在地迸溅出血一样的红。账单飞得到处都是,硬币在桌面上叮当作响,这场面与其说收税不如说根本就是抢劫。 他们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阁楼里那个人,没过几秒钟,一个人影闪电般出现在俩人身后,飞起一脚把矮个子从柜台里踹飞了出去,同时右手虎爪般擒住高个子的后脑勺把他狠狠拍摁在桌子上。 “吉尔伽美什!”马诺喊道。 矮个子在地上疼得翻来覆去,几乎以为尾骨断掉了,而高个子整张侧脸贴在粗糙的木桌面上,双手抓住对方的胳膊无力地挣扎。他斜着眼睛却无法看清是谁,只觉得那并不粗壮的手臂上似乎有千斤力道,几丝冰冷的触感就像是死亡。 “先停手,小子。”马诺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吉尔伽美什扭头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力丝毫未减,似乎是在质问。 “放手!”像是命令般的语气。 两人目光锐利的对视了几秒钟,最后他放弃了,冷哼一声撤开了手。 高个子连滚带爬地退到大厅里,矮个子也吃力地扶着桌子爬起,俩人都显得惊魂未定,脸上的惊惧难以遮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矮个子喃喃地说,“原来你就是那个吉尔伽美什!” “好,很好,你们他妈的给我记住!”高个子喘着粗气,面容狰狞起来,“敢激怒我们盗贼公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滚。”吉尔伽美什淡淡地说,看都不看他一眼。 俩人狼狈地转身夺门而逃,飞快得像见了鬼。 “你应该让我杀了他们。”吉尔伽美什踩着满地碎渣埋怨道。 “你戾气太重了混小子!”马诺大声训斥他,“我说过禁止你再动手,这是第几次了!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 “我不动手,看着他们把你像狗一样踹吗?”吉尔伽美什几乎嗤笑起来,“对这些败类还客气什么,你怜悯他们反而后患无穷……还不如解决掉,没人会在意街巷里多出两具盗贼的尸体。” “住口!”马诺满面怒容,拧紧的皱纹仿佛巨石上刀刻的岁月刻痕,“你真以为我怕了两个混混吗?他们毕竟是盗贼公会的人,我们既然跟公会做生意,最讲究信义,你是想让我们在摩苏尔混不下去吗?整天张口就是打打杀杀,以后不得凶残成性?” “够了又来了,做生意要老实要讲信义要和气生财?我已经听得耳朵生茧子了。别再用你那套无聊的理论来教育我!”他极不耐烦地抚着额头一屁股坐在圆桌上,似乎早已料到会有如此这般煎熬的唠叨。 “现在这世道,人人唯利是图,谁还跟你讲道义?只有力量是王道,谁的拳头大谁说话才好使。你成天给人家欺负,这破店迟早要倒,谁看得起你?” “那难道像你这样吗?在外面当打手、当杀手,整天惹事生非四处结仇!”马诺气得一拳砸在柜台上,那块考究的木头发出呻吟般的巨响,然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改口:“小子,你要听我的话,收一收你的戾气吧,别再动武了……我都是为了你好。” 吉尔伽美什背对着他,张开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沉默地闭上。 他想说,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于是他赌气似的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臭小子,走了就别回来了!”背后传来马诺穿透力十足的咆哮,一如他往常离家出走时听到的那样。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听到那个粗犷男人的声音。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8 番外——以王之名的孩子·二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吉尔伽美什在外面荡了两天,他的气早消了并且觉得那男人也应该消气了,就像往常一样在傍晚回到酒馆,用自己挣的钱买一瓶难得的好酒,等着进门后男人两眼放光地一把抢去,然后两人一起大口干掉。 可今天小酒馆看起来十分奇怪,将近夜晚却仍没有点灯,大厅里安静地可怕,吉尔伽美什推开百叶门走进去,发现居然一个客人也没有。 不仅如此,吉尔伽美什甚至生出一种家徒四壁的感觉——酒柜里空荡荡的,那些陈列的酒瓶全没了,桌子椅子也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堆积在一旁了无生气,整个酒馆昏昏沉沉得如同要倒闭了一样。 听到了动静,那个店里唯一的伙计从里间小心地冒出头来。他胆子小,平时总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看见酒场上醉汉们砸碎了酒瓶子斗殴都会吓得躲远。他眯起一双灰溜的小眼睛看向昏暗的大厅,发现站在那儿的人是吉尔伽美什后,竟激动地喊了起来。 “噢天呐,小哥你......你可算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破店真的要倒闭了?”吉尔伽美什不明白自己只离开了短短两天店里怎会生出这样的变故。 “老爹他人呢?” “店长他......店长他被城主的巡查队逮捕了,现在八成被关在监狱里呢!” 吉尔伽美什心里咯噔了一下,糟糕的预感像鬼魅般爬了上来。 “说!发生了什么?”他冲过去一把揪住那伙计的领子,漆黑的眼瞳慑气逼人。 “小哥那天你刚走晚上就来了一群巡警,他们说店长伙同盗贼偷走了城主的宝贝,硬是把他抓走了,还查抄了店里的东西说是要充公。”伙计惊得嘴都不哆嗦了。 吉尔伽美什愣住了,沉默地缓缓放开他。 “小,小哥啊......真,真有这事儿吗?” “我们的确跟盗贼有来往,不过仅仅是贩卖情报之类,伙同盗窃的事老爹这种家伙绝不可能干得出来,除非......”他顿了顿,“妈的,我大概知道了。” “小,小哥啊,你还是赶紧去救店长吧!那帮巡警非,非说城主的宝贝藏在店里,要搜。老爹不肯,他们当场就把他打个半死,拖,拖走了,现在恐怕凶多吉少啊!” 摩苏尔的城主是个荒淫残暴的贵族,最喜欢压榨平民一掷千金地购取名贵宝物讨好他的情妇们。他手底下的人也无不是草菅人命专横跋扈之辈,对待囚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平日老百姓们早都见怪不怪却也无可奈何了,毕竟世道混乱,贵族们横行霸道平民们尚且苟活,普通人没人愿意跟上头扯上干系。 如今马诺被扣上个盗窃的罪名关进监狱,更要命的还是惹着了城主,吉尔伽美什从未感受到如此焦虑不安,不用猜也知道那群暴戾的家伙会怎么对待那个无辜的老人。 他把那瓶好酒甩手丢进伙计怀里,一句话也不再说,转身摔门而去,原本秀气的脸上布上一层阴霾,就像有无尽的杀意涌动。 他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人,在摩苏尔最高处那座壁垒森严的城堡。那里是城主居住的地方,同时也是贵族、骑士和富商豪族们流动的区域。高楼内的灯火彻夜通明,穿着铁靴的守卫举着火把梭巡,佩剑有节奏地敲击在铁甲上发出咣当声,连老鼠都不敢出来。 可这都跟吉尔伽美什没关系,他不关心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清楚晚上只身闯来会如何,他只记得那些暴力的卫兵把交不满税务的农民从屋子里拽出来后就是带到这里,也包括徘徊在城里的那些盗贼、土匪、杀人犯。 他一路直奔城堡,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异样的东西,那个挂在城头的某个.....血肉模糊的东西。他视力极好,黑夜中眼睛明亮得像是猫,可此时他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直到在城堡紧闭的大门前站定,缓缓抬起头。 那个叫马诺的男人被麻绳吊挂在城墙上,青肿的脸上血迹已经凝干,脏得几乎无法辨认。他还穿着前晚那件破破褂子,布满伤痕的皮肤已经开始发黑。他挂在那里,壮硕的身躯就像市场里吊在货架上的肥牛,夜风吹过,两只垂着的脚无力地晃了晃,像是在一遍遍地告诉着这个男人已经死透了。 吉尔伽美什听见了自己身体里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然后,疯狂的力量无法抑制地充斥了四肢百骸,仿佛深藏在里面的怪物嘶吼咆哮着要挣脱出来,要撕裂他的身体,倾泻无尽的狂暴。他觉得意识有些模糊,心脏冰冷得像是要冻结起来,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他一直以为自己其实根本什么都不在乎的,原来明明在意得要死。 听别人说,这就叫作悲伤? “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一旁昏昏欲睡的守卫被惊醒,大声的质问声把周围的巡逻队都引动了。 然而一秒钟后,回答他的是只手拧碎脖子骇人的噼啪声...... 此时,城堡内部。 弦月爬上夜空中最高处之时,摩苏尔城主阿拉法特大人正惬意地在城堡里与一位美丽女士共享烛光晚餐。他习惯地捻了捻自己精心修理过的小胡子,狐狸一样的眼睛近乎舔舐般游离在对面那位美妇的肌肤上。 美妇穿着典雅的巴比顿连衣长裙,唯一露出的锁骨和小臂在烛光下有种琉璃般的质感,看上去温婉动人。但脸上那精心涂抹的浓妆,唇上的一抹艳红,还有那转动着妩媚的眼神,却不小心透露了她的风骚。 可这一切对阿拉法特大人来说都无所谓,在他看来无论什么样的女人只要灌醉了往床上一抱,卸去她身上所有的东西,管她花枝招展还是冰清玉洁都不过是自己手中赤裸的猎物。 他如今身居高位,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猎物落进他的罗网,而他需要做的只是等待,就像蜘蛛。只要给对方尝点甜头,比如花点心思打探到猎物的口味,送些她们喜欢的东西,她们自己就会投怀送抱。 想想这日子真是过得舒坦!阿拉法特大人惬意地挑了挑眉毛,他忽然想到这要是从前老国王在位的时候,自己哪能有这般享福,整天忙里忙外还要担心爵位不保。如今弥赛亚圣教统治了巴比顿,他只需简单地发誓臣服于教皇并从此成为一个虔诚的弥赛亚信徒,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会被仁慈的主原谅! 从那以后,阿拉法特大人觉得这摩苏尔城里再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就算只手遮天。 “夫人今天真是迷人啊,为了你的美丽请容许我先敬一杯。”他保持着他最常用的那种微笑,缓缓举起高脚杯。 “阿拉法特大人您过奖了,既然如此我怎么好辜负这番美意呢?”说着两人一同举杯对饮,美妇两颊的嫣红和那迷离的眼眸简直让他心潮澎湃起来。 “真是多么美好的一刻啊,这几天能与大人您相处我感到十分愉快。只可惜......”美妇微微颦蹙,眉眼间尽显娇媚,“只可惜您送我的那串斯堪的纳珍珠项链被人偷走了,那东西怕是大人您好不容易为我找着的吧?极北之地的宝贝可真是璀璨夺目,在巴比顿倒是难得一见的东西。” 阿拉法特一笑:“呵呵,原来夫人是还惦记着那串珍珠啊,身外之物罢了,比起夫人动人的笑容来那点东西不足挂齿,既然喜欢我改天再托商人帮你带回来一件就是。”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说:“不过那珍珠也确实是我们巴比顿难得的宝贝,这不,我亲自命人去搜捕嫌犯,一下子就抓到那盗贼头头了。据说是个小酒馆的老板,掩人耳目地在我摩苏尔里干了十几年偷鸡摸狗的勾当。” “虽然珍珠没找回来,不过逮住了这条害虫,我当天就下令把他处死了,夫人也就别愁了,哈哈哈哈。”说完他笑着再次举起酒杯。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卫兵慌慌张张的声音响起: “大人,不好啦出事了!” “啧,嚷嚷什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现在来找我啊?”阿拉法特眉头一皱,拉着脸色心说这卫兵真是不识抬举。 “有人杀进堡里来了,是个怪物!我们死了几十个弟兄,根本挡不住,估计就快打到这儿了!” “什么?”阿拉法特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里可是摩苏尔的领主城堡,有哪个贼人能单枪匹马闯进来? “大人您赶快先避一避……”门那头话未说完,话音就断了,只闻一声闷哼,随后那张铁质雕花的门扉便被暴力地轰开,如同纸片一样弹飞出去,不偏不倚地砸翻了他精心装饰的餐桌。 美妇惊恐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房间,阿拉法特大人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又惊又怒。可下一秒当他的脖子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掐住之后,他双眼中就只剩下骇人的恐惧了。 “是你杀了他吗?”在他面前,黑发黑瞳的年轻人用阴冷的声音质问道。 “什......么?”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如同将要宰杀的鸡,被人提在手里发出不甘的呜咽。 “是你杀了那个叫马诺的男人吗?” 阿拉法特瞪大了双眼,他还记得这个名字,那个被巡警打得奄奄一息的老人,是自己亲自下令杀掉了他。 “你......你是?这......这不能怪我,咳咳,有人举报他是盗贼......我们是有证据的,咳......我也没想杀他......真的。”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语无伦次,觉得眼前的视线开始渐渐变黑。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年轻人稍稍卸去手劲,“谁告诉你这些的?” “是两个男人,一高一矮,是他们告诉我那个叫马诺的酒馆老板偷了我的东西,还拿出他跟盗贼交易的证据。”阿拉法特大人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颤抖着把一切都交代出来,“这,这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秉公执法。” “秉公执法!?”年轻人死黑的瞳孔炸雷般跳动,扑面的怒火仿佛要燃烧起来,“你们这些昏庸的贵族,连是非分明都辨不清,祸害了多少人,说什么秉公执法?根本就是有眼无珠。” 最后,年轻人恢复了平静,默默地摇了摇头。 “多说无益......好了,你的机会已经用完了,再见!” 喉骨折断的声音清脆得像是劈柴。美妇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脑袋可以那么轻易地歪落下去,就像只坏掉的布偶,只有几根线还吊着那颗可笑的头。她已经叫不出声音了,因为她昏了过去。 蜡烛和油灯被打翻在地上,火焰顺着桌布燃烧到窗帘,也渐渐燃烧了整座城堡。卫兵们哭号着争相逃离,他们早已放弃抵抗,没人能面对那个怪物般的男人,如临末日之景。 所有目睹了那一夜惨状的人心底都深深烙下一个恶魔的影子,黑色的恶魔残忍地杀戮了城堡的主人,吞噬一切的怒火令夜晚亮彻如白昼,更像是君王降下的惩罚。 到了第二天早晨,大家还正忙于摩苏尔城主惨案一事时,有人在城郊外的小道上发现了两具男尸,这在当时本不会成为新闻的事件由于在其中一人包袱里找到那串城主失踪的珍珠项链而轰动起来。 有心之人还发现城主阿拉法特的死法与那两人无异,同样是被掐断喉骨而死。于是事情渐渐被联系起来,直到教廷的人从巴比顿调遣过来进行专门调查,并在几天后宣布他们找到且逮捕了凶手——一个叫吉尔伽美什的年轻人。 又过了几天,教廷从首都派来了一位和善的新城主,摩苏尔的人们为他翻修起新城堡,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遭受贵族压迫与不公对待了,这件事才渐渐平息下来,随着时间淡化。 至于那个叫吉尔伽美什的凶犯,却再无人问起。 “后来,有人说那个凶犯其实并没有死,他受雇于教廷,从事着隐秘肮脏的工作。直到如今......”吉尔伽美什缓缓吸了口气,感觉度过了一段漫长的时光,一切的一切恍如昨日。 少女从始至终一直静静聆听着,姣好的面容上凝着浅淡的忧伤,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的故事让你感到沉重了吗?”他些许好奇地问。 “不,只是觉得惋惜。”少女轻轻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那个叫吉尔伽美什的人其实还是很爱自己父亲的吧,虽然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只是两个人都不坦率罢了,竟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吉尔伽美什沉默了好一会儿,转过头自嘲似地一笑。 是啊,那毕竟是养你陪伴你十几年的人,一个人一生中又有几个人能一起共度十几年的光阴呢?尽管那个人在你看来懦弱又可怜,你们甚至经常吵架,但你仍能记住他每次对你笑起来的样子,甘愿跟他呆在一间小酒馆里每天快意畅饮,闲来无事。 纵使你强大得不可一世,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呢,你在意得恨不能把所有令他受苦的人都杀掉。你以为自己在这世上已经无拘无束了,可总有一个人会把你拉回来,让你觉得自己像是个孩子。 “好了,故事讲完了。我呆得够久了,也该走了。”他最后看了一眼擦拭得干干净净地墓碑,挥手作别。 “先生!”少女叫住了他,“您要到哪里去呢?” 吉尔伽美什没有停顿,眼睛注视着远方。 “谁知道呢?世间这么大,四海为家吧。”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1 森雪之花·一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极北之地——尤弥尔骸山脉 这里是大陆北方王国——米格特公国的北境,一个寒冷得几乎无人定居的地方。它濒临大陆尽头的冰海,很少有地图上标记着这片银装素裹的天地,米格特的人们把这里称作“森雪圣地”。因为传说中,世界北极是一片苍茫的银白色冰原,成群的巨龙翱翔于藏蓝的冰原之空。足以毁天灭地的寒流就是从北极地天空中一个“空洞”中泄露出来,空洞连通宇宙,它倾泻的力量冻结大海、凋零万物,使大陆北方的土地成为一片死地。 后来,太古的冰霜巨人尤弥尔死后,其遗骸化为大山,屹立于冰海边境,阻挡了从北方呼啸而来的寒气,保护北国人民幸免于霜冻灭世的灾难,为北国土地带来绵绵雨露。于是成千上万的云杉和雪松树从雪地里拔地而起,就像新生的婴儿,成片成片地铺满整个白色平原,盎然的绿意带来无限生机。 直到今天,米格特公国建立起来了,当地的人们总是怀着敬意远眺那座巨人般耸立的山脉,农民感谢一年来田地里稳定的收成,猎人敬畏着森林并感谢它所赐予的猎物。这里也被人们当作圣地。 如果你是个勇敢的旅行家,那你一定会跟随当地的猎人深入林地,去探访尤弥尔山脚下某个神秘的村庄。 那是被当地人称为“森雪之花”的一个隐秘小山村,它藏在雪松林深处一片开阔的雪地里,沿着河流一直往上游走就能发现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地方。它像是出现在森雪中的一朵花,安静温馨又美丽动人。这里的村民闲适安逸,充满神秘感,而且天生都有着惊人的容貌——男人无不高挑英俊,女人无不妩媚俏丽。 只有极少数米格特人知道这么个地方,有幸能到达此地的旅人无不流连忘返,如至世外桃源。 有人说,他们就像历史传说中的妖精一族,美丽、神秘、温良。 这句话并不是某人单纯的绮丽异想......因为据说,小村庄里的每一个人,天生都是巫师!那是些被称为“拉比族”的米格特北方少数民族,终年生活在古老的雪山丛林中,少有人涉足外世,只有米格特王国的高层倒是与这支少数民族有所来往。 可在当今混乱的时代,如“森雪之花”这般偏僻的小地方也难以置身事外了。正所谓怀璧其罪,他们这份神秘和美丽最终引来了今天的祸患。仿佛命运指引的悲剧,无可避免地发生。 暴风雪不合时宜地到来,灰蒙的天空好像打开了个大闸子,把寒冷裹着狂风伴随白茫茫的雪片发疯似的洒下来。洁白的雪铺洒在地上,渐渐的竟被染红了,远看惊艳得宛如雪地里的藏红......原来是满地的尸首被大雪覆盖,滚热的鲜血还未来得及混流成河就已冻结成冰渣。 又一个小村的男人倒在剑下,这已经是不知第几个了。他们拼上性命挣扎着,用尽了一切法术,可是蛮横的阔刀迎面劈斩下来,鲜血无情地喷涌,在风雪中如一朵朵妖异的花。妇孺们痛哭哀嚎着拉扯奔逃,年轻的小伙子也和大人们一样,战栗着拿起猎刀,吟唱古老的咒语怒吼而去,碧蓝的瞳孔光芒绽放,隐藏在两侧发间的尖耳暴露出来。 彪悍的杀人者们如强盗、如魔鬼,好似侵入羊圈的群狼,他们脱去厚重的棉衣,健硕的腰膀上肌肉盘虬纠缠,也分毫不惧严寒,像喝了烈酒般大开大合地挥刀劈砍,发疯地冲进每一个间房子,杀光一切企图反抗的村民,刀落血溅后头也不回,转身又扑进下一间屋子。 惊惧万分的村民们匆忙抵抗,他们念动不知名的咒语,驱动起魔法御敌。带着烈焰的风流动灼烧起来,极冰和白雪匍攀吞噬掉敌人的身躯。无奈这只能阻挡一时,好不容易杀掉一批强盗紧接着又扑上来更多,无穷无尽,这些疯子像是嗑了药一样玩命地冲杀,任这里的拉比族们再怎么强悍也撑不住。 为了保护自己的村子,自己的亲人,英俊的男人们一个一个倒下,耗光了精神力,流尽了鲜血,死者相藉。 传闻中美丽的“森雪之花”已经满目疮痍,如同十几年前乱战时代被军队洗劫屠戮的小镇。没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更不知道那些疯子是什么人。逃命的村民们惊恐地向山上奔去,他们要躲进族里那座古老的神殿中去,他们已无路可逃。 这是简直是场蓄谋已久的......侵略。 爆破和轰炸声不断从远处传来,掩盖了撕心裂肺的喊杀与咆哮,坐在这里也能感受到不安的震动一阵阵朝这里接近,像是巨人踏着血路蹒跚而来。 神殿里两侧的长明灯火光摇曳,如某种不祥之兆降临,巨大的压抑似乎透过空气就能看得见,穹顶下一片死气沉沉。明艳的女人们跪在地上,流着泪对神像祈祷,不谙世事的孩子依偎在她们身边,纯洁澄澈的脸上残留着惊恐。英俊的男人们披上毛皮大氅,背上弓箭和弯刀,忍着伤痛决意地走向雪地,有如死志般再度杀进那逐渐蔓延来的火光里......所有人都如临绝望。 露西亚沉静地坐在巨大的石刻圣妖精雕像前,闭上双眼,精俏修长的睫毛蝴蝶般眨动,可以想见在那之下有一双怎样动人的明眸。她的红发像轻柔流动的瀑布一样披散在肩,皮肤如白壁般无暇诱人,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胸前虔诚地祈祷着,凡夫俗子看到这一幕甚至会以为见到了圣洁的天使。 只是这座破败的神殿并不像是天使应该出现的地方,这里仅存的人们相互依偎着,惊恐的双眼茫然地盯着殿外,狂风挟着雪花席卷进来,他们就像躲在树洞过冬的松鼠。 露西亚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脸上越发忧虑起来。她想说些话来安慰大家,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姐,现在怎么办?”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 “......再等等吧,或许王国的军队就快到了,他们会来救我们的。”她尽量使自己轻柔的声音保持镇静,以掩盖话语里那微微颤抖。 “真的会有人来吗?”又一个人说话了,“自从米格特开战后,王国就再也没人顾得上我们了,北境的驻兵恐怕早就调光了吧?哪儿还有人会来救援这么个小地方?” “这......我们不能放弃啊。”露西亚摇摇头说,“出了这么大的事,王国的人不可能视若无睹的。” “哼!视若无睹?”一个缠着止血带浑身伤的村民厉声喝道,“我看呐,那群疯子能找到这儿八成跟外面的人脱不了干系。” “那些强盗,那些杀人犯、匪徒!他们还没闹够吗?一定要屠光我们所有族人才甘心吗?伟大的弗雷之神啊,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孽惹恼了您,要遭受这样残酷的灾难啊!”痛哭和哀嚎再次从人群里迸出。 望着自己身旁那一张张失魂落魄的脸孔,露西亚心中绞痛,难过得像是滴血。几个小时前,她亲眼目睹自己父亲为了掩护众人,身躯被长刀贯穿,咬紧最后一口气忍痛催动两侧的雪松,巨大锋利的枝藤暴长起来刺穿敌人,封堵住了路口。最后那个身为村长的男人无力地栽倒在雪地里,留下她的女儿隔绝在层叠的枝桠后,被海潮般涌动的悲伤吞噬。 她何尝不想蜷缩在角落里哀泣,何尝不想大声告诉那些人说我的父亲也死了啊! 但是不行,她的父亲已经死了,这一刻她就是这里新的村长。露西亚没有时间悲伤,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是让自己的族人活下去,让这座与世隔绝的村庄免遭覆灭。 她绝不允许这一代的拉比族灭绝于自己手中,即便是眼前这灭顶之灾。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2 森雪之花·二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巨大的震动声忽然在神殿中响起,其中夹杂着机括和齿轮的运转声,轻微的仿佛地震的晃动感通过冰凉的岩石地面传来,昏暗的殿堂中央,那座巨大的妖精神像缓缓向后移动,暴露出隐藏在其下的宽阔空间。 有人顺着楼梯从里面缓缓走了上来,拄着只陈旧修长的拐杖,咚哒咚哒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拐杖上盘结的纹路和他脸上的皱纹一样尽显苍老。他把手中的火把递到一旁,轻缓地叹了口气,深邃的眼睛平静得像一汪水。 “通往后山路的密道我已经打开了,所有人都进去,抓紧时间。”高瘦的老人开口说,浑厚的声音就如风中摇曳的古树。 “大长老,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有人说。 “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吗?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逃离我们的村子?或许再也回不来了。”又有不甘的声音说道。 被尊称为大长老的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神降于我族的历练啊,大家振作起来!现在正是考验我们的时候,只要能活下去,保存我们拉比族的火种,迟早会重返故乡!” “还要报仇!要让那些强盗血债血偿!”有人高声呼喊。 “血债血偿!”更多的人响应起来,整个神殿化为一座沸腾的熔炉,里面锤炼着愤恨的复仇者们。 “很好,但是现在,请大家暂时忍耐,把你们的仇恨和痛苦都埋藏在心底,平安地离开这里,离开我们的故乡,好好活下去。”大长老振臂说,“自我族这座神殿建立起至今已上千年了,前人早就料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劫难,只是不曾想过了这么漫长的岁月,该来的还是来了。这座密道也存在了上千年了,一直穿过大山通往冰寒岸边,大家尽快从密道撤离,去往尤弥尔骸山后那片雪林中去,只要到达那片雪林深处,任何歹人都找不到到我们了。” “谨听大长老吩咐!”大家齐声应和,所有人都行动起来。时间刻不容缓,魔法的爆炸声已经听不见了,刀剑和喊杀声也渐渐变小,不知是不是村里最后的一批战力也耗尽,外头那些疯子估计就快找过来了。 “大长老!”露西亚顺着人流朝那位高瘦的老人靠过去,轻声呼唤道。 “小姐,村子和族人的未来就交给你了。”老人淡淡地说,“你父亲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但是你一定要坚强,大伙都指望着你呢。” “长老你......”她神情微微一动,紧抿着嘴唇,知道了些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 “不必多言,我既生长在这个村庄,一把年纪了,就让我随它一起吧。”老人轻声说,平静苍老的脸上毅然决然,就像一只年迈的苍鹰,即使垂翼也要翱翔于天际。 露西亚把老人最后的背影印刻在脑海里,那孤傲的背影缓缓踱出殿外,白色的裘袍融入茫茫大雪中,再也看不见了。然后她转过身,在黑暗中悄然抹去眼角浸出的泪水,迟疑着踏入前方的通道中,又收了回来。 最后,她默默地退回入口,一把扳动神像底部的机关,眼睛无神地注视着那漆黑的密道一点点被合上。 “大家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再回到这儿的。” “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雪坡上,带着银色丑角面具的陌生人抬起手来,示意众人停下。 “先等等。” “怎么了小哥?”膀大腰圆的彪汉在一旁问道。 这里是通往神殿的山腰处,前面不远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那座古老的圆顶建筑了,白色的砖体隐藏在雪山里,放佛遗失的神迹。而在众人身后,是烈火中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村庄。 在偷袭村子之后,彪汉就后悔了。他们本来的意图是要活捉几个拉比族人,洗劫村子只是“例行公事”,可没想到这里的家伙个个都强得离谱又视死如归,不拼尽最后一口气绝不乖乖等死,更要命的是他妈居然人人都会点魔法,干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法留手。现在自己损失了上百个弟兄不说,居然连一个活的都没抓到。 眼前只剩下那座神殿了,里面估计藏着最后一批拉比族,如果再抓不到活的,那他们这趟生意就白跑了,简直血亏。 “有些太安静了呢......奇怪,他们居然不再派人来迎战了。”面具人说。 “哼,不是怕了就是死得差不多了呗。”彪汉不以为意,“都给我走快点,把那里围起来,别让那群妖精给跑了!” “我劝你小声点,霍桑。不少像你这样大嗓门的笨蛋就是这样被雪崩埋进地里的。” “别当我白痴,我们才爬了几米?这种小山腰会有雪崩?”彪汉啐了一口。 面具人沉默地笑笑,而后抬手遥遥一指。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半空中,一个白色高挑的人影出现在那里,居然凭空漂浮在天上,并且还在不断往上升。 霍桑眯起凶厉的眼睛,看清了那个老家伙,正是拉比族的大长老。他心里一惊,感觉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一长串难以言喻的离奇语言从老人口中清晰地涌动出来,如同某种震慑的魔音在每个人耳畔轰鸣。它像是有形的,仿佛融入苍茫的风雪天地之间,每一片雪花都随之舞动,同时它又是美妙的,有如自然鸣奏的和弦,在大山深谷回荡起余音。 “自然之力,与吾共生。远古意志,永世长存。”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个老人的低语。他漂浮在浑浊的天空中,宽大的裘袍迎风急振,嘴唇跳动,青筋暴凸,双眼炸出旺盛的碧蓝色光芒,有如神助。尽管两边相隔得很远,可那空灵的咏唱声就好像荡在耳朵里的回声似的,使人茫然、使人呆滞。 面具人微微一愣,喃喃地发出内心由衷的赞叹。 “这就是......真正的精灵语!精灵语......竟有这般魔力!” 令人不安的震动过后,一片白色的雪雾像是海上的巨浪般一下子炸到半空,几乎遮蔽了青天。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跟牛一样圆,仰头望着那片白浪面如死灰。 “雪崩啊——!”有强盗惊吼着。 那是真正的雪崩,来自纯正的大自然的力量,白色的死神。当其以海啸的姿态袭来之时,任何人类在其面前都渺小如尘沙。 “撤退,撤退!全他妈的给我往后撤!”领头的人扯起嗓门大吼。现在干什么都晚了,附近全是几乎四十度平滑的山体,半个能作掩体的岩石都没有,唯有叫所有人拼了老命跑起来或许还能活。 然而这种情况下人是不可能跑得过雪的,霍桑还没蠢到连这个常识都不懂,他必须赶紧想想别的办法。 他习惯性地看向自己身旁,那个带银面具的家伙居然还傻站在原地陶醉着。霍桑几乎要疯了,一把把他扛起来架肩上便狂奔而逃,像头飞起来的野猪,只是这该死的积雪让所有人都没法再跑更快了。 远处的天空上,白裘的大长老缓缓闭上了眼睛,像是耗尽最后一丝精神力似的栽落下来,宛如陨落的苍鹰。一个小小的倩影向他扑了过去,一同沉入滚滚雪涛中。 雪崩的势头即将追上,霍桑根本不敢转头哪怕看一眼,他已经感受到那股汹涌的气势了,他觉得已经完蛋了。 就在这时,神秘的咏唱声从肩上传来,下一秒钟,滚落的大雪便吞噬了视线。 风雪依旧,世界寂静,时间仿佛停止了,唯有充满天地间的呼啸声,还有那遥远处闪亮的星辰。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3 教皇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提尔海绵境内——王城圣亚历山大,教皇厅。 高耸的穹顶透着森严的气息,昂贵的水晶吊灯把稍显晦暗的大厅照得通明。铺着红毯的地面上,波特兰砖光滑如镜,反射着两旁精美的古壁画,也映出了那个鹰隼般男人棱角锋利的侧脸。 教皇亚历山大三世缓缓踱步于正厅中,雕塑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神情,像是在沉思。 这里是整个大陆权力的顶点所在,无数人仅仅是踏入就倍感荣幸的地方,而同样把持着绝世权柄的男人沉默地站在宫殿中央,初显苍老的脸上写满了许多岁月的痕迹。此刻,比起孤独的君王,他更像是个独裁的将军。 这个以战功闻名的血之教皇看上去远不如传闻中那样残暴恐怖,他多数时会这样一个人静静呆着,就像随处可见的沉敛的中年贵族,没人猜得到他到底在思考着什么。可往往在他这样沉默之后,一连串雷霆般的军令便传达出去,铁血的十字军举起圣旗跨上战马开拔,高唱着战歌踏平一座又一座城市,号角声中徒留绝望的鲜血与烈火。 他漫步上台阶,白色长衫的衣摆徐徐飘动,走过那张象征权力的古老王座,并没有坐下,而是抬手掀开后面那帘巨大的猩红色帷幕,一缕余晖穿透花窗玻璃挤了进来,就像尘封的殿堂被王者唤醒。 华贵的红木质厅门被轻轻叩响,不紧不慢地像是害怕惊扰到里头的人。 教皇没有回头,目光游离于窗外的街景中,缓缓开口。 “会已经开完了,迟到的家伙自己离开吧,我想呆一会儿。”仿佛磐石般的声音。 “是我,圣座。”门外听上去似乎是个年轻人。 “......进来。” 厅门洞开,一身考究白色军装外披红色十字大氅的年轻男人稳步走了进来,英俊的脸上不苟言笑,矫健挺拔的身姿可以看出他身体里蕴藏的力量。他大步走到教皇的面前,单膝下跪,右拳握于心口,行了骑士礼。 有见识之人如果看到他腰间挂着的那柄瑰异的配剑,都会惊讶得合不上下巴——圣十字星剑,这个沉稳的年轻小伙居然正是赫赫有名的狮心骑士团团长,托马斯·贝拉尔殿下。 威名四方的狮心骑士团乃是弥赛亚圣教诞生之初就被建立起来作为保护信徒的战斗力量,如今更是代表了十字军的最强战力,教廷真正精锐中的精锐。有传言说狮心骑士团历来只收那些最杰出的贵族少年,他们人数稀有且非常年轻,每一个骑士都是同辈中英俊勇敢的佼佼者,每个人在役期间都是能够统领上万大军的战场指挥。 所以无数男孩儿都曾梦想过成为一名荣耀的狮心骑士,也没有哪个女孩儿是不会为这些英武的骑士们动心的,如果哪位贵族家的年轻女孩能够嫁给一位狮心骑士,可要比嫁给一位公爵还诱人。 也正因如此,每一届骑士团的团长向来是年纪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尽管他们身份地位已象征着军中元帅。 有点奇怪的是,狮心骑士团团长作为十字军统帅原则上直接接受枢机会调遣,教皇作为行政首脑本不应与军队相关联。可到这一代教皇却发生了巨大变化——“血之教皇”亚历山大三世本就不是一个虔诚的神子,他是以“善战”而闻名的危险分子,自他被推举成为的几十年,大陆的战火烧得更旺了,如同往一锅沸水里扔进点燃的炸药,战局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几乎全权接管了军务和政务,同时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当政十几年一众国家被纳入教廷的版图,大大小小的国王无不俯首称臣,皆宣誓信仰于弥赛亚圣教并以此立为国教,从名义上已经统治整个大陆。“血之教皇”的称号便是如此威震四方了。 此时,这两个在外界看来危险至极的人物又聚在了一起,仿佛动辄就能毁灭一个国家。 “圣座,有坏消息向您禀报。”年轻的骑士团长恭谨道,丝毫看不出他这个年纪本应显露的骄狂。 “说。”亚历山大慢慢转过身,面不改色。 “吉尔伽美什叛变,杀掉了奥斯迪亚带领的所有精锐十字军,解散了本已控制的盗贼势力,人已经不知所踪了。”托马斯起身说,“我们赶到的时候,只留下成河的鲜血与数不清的尸体。” “嗯,果然,王......是不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利刃么。”亚历山大淡淡地说。 “需要对其采取行动吗?”托马斯问。 “无碍,所谓王者都是强大而孤独的。吉尔伽美什已经不会再跟我们有任何牵连了,随他去吧。”他顿了顿,“现在,我们需要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东西上,比如我刚才在枢机会上和那些老东西们讨论的北方战事问题......” “又是革命军吗?”托马斯微微皱眉。 “那边又传来动乱的消息了,革命军在西部聚集起了新势力,已经拿下一座小镇了,然而我们强悍的十字军却还在驻防的路上。” “恕我直言圣座,革命军在西北方如此猖狂必然得到过当地皇室的暗中支持,否则他们绝不可能反扑这么快。”托马斯说,“那些边疆贵族蒙受教会的恩泽,却仍旧居心叵测两面三刀,实在后患无穷。当初就应该处决掉他们,换任些易于控制的角色,也好掌控那几个麻烦的国家了。” “这是很好的想法,托马斯,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亚历山大微微一笑,“你们上阵杀敌的军人,往往很难理解政治这种东西。我们弥赛亚圣教的教义号称‘救赎众生,平息战争’,虽是以战止战,但原则上我们的剑只斩杀异教徒。对于那些已经投降的王国贵族,杀了他们只会弊大于利。” 他顿了顿,转过身,目光投向王座的方向,带着些许迷离: “不是每个王国都能如提尔海姆那般骄傲,直至国王和王子都战死沙场了也绝不弃城投降,把古老的意志坚持到最后一刻。” “在我看来,提尔海姆王是一位真正伟大的英雄,骁勇又荣耀,尽管他一个人就令我们的十字军损失惨重。”托马斯敬佩道。 “是吗。”血之教皇闭上双眼,仿佛回忆起多年前那个盛况的夜晚。 “好了,闲聊已经足够了,还有什么事?” “还有一事,是关于......”托马斯压低了声音说。 亚历山大眉头一挑。 “这可真是件有趣的新闻,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吧。”他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教廷能,北方的那些麻烦事或许也会变得容易解决了。” 托马斯点头,转身大步离去,十字大氅的衣摆随风而动。 外面天色暗下来,黄昏已过,黑夜来临,不安的风呼啸着掠过教堂的白色尖顶,仿佛黑暗中的鬼魂在述说阴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4 出走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王都外围,永恒镇。 这座热闹的小镇坐落于圣亚历山大脚下,其名字随自提尔海姆王朝时代的王城“永恒都”而命名,作为一个附属村镇虽说还处在贫民区的范畴,但比起其他地区却要富饶上不知多少倍。白天集市里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来自大陆各地的商队络绎不绝,许多精明的商人们会选择在花销相对便宜的这里歇脚,到了第二天便乘着马车运货进城。 到了晚上小镇里更为精彩,集市已经散去,大大小小的店铺却仍敞开大门,酒吧、赌场、甚至妓院和路过的草台班子,如果住在城里还能看到装潢盛大的歌舞剧院......总之,这里的人们夜生活向来丰富奢靡。 现在时间刚入夜,巴恩炼金店自然也在营业中。只是店里似乎太过亮敞了,灯火通明得像是城里的高档舞厅,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矮个子店主又把屋子点着了。 修兰特踏着木质楼梯走下来,老旧的木板发出令人难受的吱嘎吱嘎声。再看了眼四周破了洞的墙壁,落满灰尘的脏兮兮的角落,还有那遍布满屋子的霉味......他叹了口气,心想是否该找修兰特商量一下装修房子的事。 这栋老式建筑在修兰特刚来的时候陈旧得就像某个村野的街边旅馆,现在也依然像个街边旅馆。虽不至于残破,但除了巴恩外另外三个家伙都不是那种会打扫屋子的类型。克里斯蒂仅限于保持自己的房间干净整洁,不要指望她会勤快地清扫别的地方,而巴恩的古怪实验经常搞得自己房间都一团糟。因此,这栋老房子的邋遢程度已经可想而知。 来到客厅,修兰特抬眼便看见卡尔和巴恩正在柜台前捣鼓着一盏巨大的魔法吊灯,水晶的灯芯发散出如同高档歌舞厅里的耀眼炫光——这东西就是店里变得亮闪闪的来源。 修兰特认出那是昂贵的自动式魔法反应灯,只需消耗点炼金粉尘就能亮彻一整晚,连普通人都能使用,灯芯使用那么大一块白水晶,这俩打算把这里改成剧院吗?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看看,新型的魔法灯。”卡尔显得很兴奋,“我喜欢这光芒,简直酷毙了。” “是啊,让你在家里也能有躺在酒吧里喝酒的惬意对吧?”修兰特挖苦道。“我知道这是什么卡尔,我是问你怎么搞来的。” 这东西少说也要几百个金币了,毕竟是相当于魔导器一类的物品,一般的地方是见不到的,连盗贼都很少挑这些笨重易碎的东西下手。 “这是上次委托我们的那个商人送的。” “送的?”修兰特想了想,几天前他们是帮助过一位旅行商抢回被强盗劫持的货物,那个有胆识的年轻商人虽然看起来落魄,实则极精于贸易,他那一车货物里天南海北的宝贝应有尽有,没眼识的一般人还不识货呢。 只不过他们的委托本就是有报酬的,人家不太可能会感激地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更不要说对方是个商人。 所以,修兰特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卡尔,你又干白活。” “啧啧啧,怎么能说是干白活呢?”卡尔竖起食指摆了摆,“人家不是给了这东西嘛。” “但是没给钱。”修兰特淡淡地说 “......好吧好吧是没给钱,可那家伙实在没钱了呀,货在这儿也卖不出去。总不能跟着他到巴比顿去倒了货拿钱吧?再说了这灯貌似也值不少,这么大一块白水晶,也许比原来的报酬还多?” “恩的确非常值钱......所以你就把它吊在这儿?” “可别小看在店里挂水晶魔灯的作用!”卡尔接着扯,“有了这么吸眼球的东西,或许附近几里的顾客晚上都能沿着光找过来了。” “修兰特先生,是往这里面填炼金粉尘对吧?”巴恩已经搭着凳子把吊灯挂了起来,正仔细研究着灯芯。 “那下面有个开关,打开就好。”修兰特随口答,又正色道,“巴恩、卡尔,我想有件事或许不得不说一下。” “哈?”后者露出爽朗的微笑。 “我们是否该考虑考虑出钱装修房子的问题?” 爽朗的笑容瞬间变脸成了黑线。 “只是建议一下,毕竟这里也是大家住的地方,如果还有闲钱的话把它翻新一遍也不错。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干净整洁些。”修兰特说,随后瞧了瞧巴恩,“嗯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嫌弃这里,只是这房子的确有些年头了。” “啊这个问题嘛,怎么说呢......”卡尔支支吾吾起来。 “这个问题你得找克里斯蒂商量,因为我不放心卡尔,所以店里的账向来交给她管。”巴恩一针见血地说,随即又摸了摸脑袋,“恩,其实我也有想过装修房子啦,只是实在没钱。时不时有委托上门,得来的报酬委托人又都交到卡尔那了,偶尔得一票大的都能被他一晚上花光......就不说连每次去逛赌场运气都差得不行呢。” “喂——说什么大实话呢!”当事人看上去完全没有在反省的样子,“而且你知道得也太多了!” “哦,所以你要灭我的口?”巴恩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卡尔双手闪电般扯开凳子,迅速跑掉,站在上面的巴恩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倒在地。 “可恶,待会儿我就喂你吃巨化变形虫!”巴恩狼狈地爬起来追着卡尔满屋子跑,后者则发出嘲讽的大笑。这两个笨蛋有时候幼稚得就像孩子。 修兰特扶额,脑子里开始认真盘算起这小店什么时候会被卡尔败得倒闭。 就在这时,只听咣当一声,半掩的店门被大力地推开。 满脸娇怒的克里斯蒂出现在门前,冷厉的眼神像是要咬人。她看上去有些急促,估计是大老远看见这边开夜店似的灯光就匆匆赶回来了。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卡尔,不许把这东西安上!”她走进来,手指着那盏魔法灯,清悦的话音中带着几丝愠怒。 “咦,你有说过吗?”卡尔跟巴恩绕着圆桌对峙,微微侧头说,“啊好像是有说过......可这东西也卖不出去啊,没人会买来路不明的魔导器的,不如我们自己挂店里当招牌用,超酷。”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太亮的东西。”克里斯蒂说,“还有,上次委托的钱呢?” “钱?什么钱?”卡尔企图蒙混。 修兰特默默指了指那盏魔灯:“钱的话,在那儿。” 克里斯蒂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抓到你了。”这一瞬间巴恩翻身上桌把他扑倒,用手卡住他的脖子,微笑迷人。“你准备好吃变形虫了吗?其他的东西也可以哟,正好我最近做了些点新药的配方,你可以帮我试一试。” “喂喂别开玩笑啦!”卡尔几乎挣扎起来,某种切身的恐惧仿佛已浮现在他脸上,“会死人的啊!” “你们两个家伙先给我好好听别人说话!”克里斯蒂气得小拳头都攥紧了。 “呯嘣——”像是要回应她的愤怒一般,那只巨大的魔法灯竟突然碎裂了,水晶灯芯爆炸开来,白色的碎片四散飞溅、散落一地,一切根本毫无预兆。 “这......为什么?我的灯啊!”所有人都一惊,卡尔更是心痛得捶胸顿足。 修兰特凑过去,蹲身在残骸处摸了一把,立刻明白了原因:“巴恩,你粉尘放得太多了,我忘了提醒你只需要加一点点,不然就会爆炸。” “哎呀,真是可惜。”巴恩站起身说,“对不住了大伙儿,这下钱又打水漂了。” “哈,真是受够了。”站在一地碎渣中的克里斯蒂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后转身打算出门离去。 “喂,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修兰特试图叫住她。但克里斯蒂头也没回,像个执拗的离家出走的小姑娘,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中。 “别担心,每次她跟卡尔吵架之后都会这样,过两天就自己回来了。”巴恩拿出扫帚清理着地板,“不过我总有些担心她一个女孩子晚上在外面不安全。” “哼哼,瞎操什么心,她会不安全?别人惹着她才不安全吧。”卡尔舒服地躺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半开玩笑地说,“别看她平时看起来只是个漂亮小姑娘,凶悍起来可不得了,真碰上事儿了也要比我们几个男人聪明多。” “你倒是挺了解。”修兰特心说我本来是想问问她店里还有没有闲钱装修房子的,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先算了。 “自然,我跟她同伴也很长时间了。让我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过了多久呢?”卡尔闭上眼睛,不知是要睡着了还是在认真回忆起来,最后像是意兴阑珊地沉默了。 只剩遥远的夜空中,遮天的流云漫过,隐蔽了星月。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5 奇遇·一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夜已经很深了,阴云渐渐散去,皎洁的月亮不知不觉爬到高处,明亮且柔和的光芒宛如丝绸倾泻。 克里斯蒂坐上凯旋桥的最高处,红色的长发随着夜风水波般铺洒开来,美得像是泛动着流光。 这座石砌的大桥建立有三个多世纪了,当强盛的提尔海姆引渠维穆尔河的河水为护城河时,他们同时修建了这座堪称艺术的高耸石桥。此后三百年里,无数人马途径这座桥抵达永恒都,桥下宽阔的河水滔滔不绝,奔流入海。 克里斯蒂喜欢夜晚,喜欢隐藏在黑暗里看着月亮缓缓沉浮于星海,像是有无尽的梦幻。 她十分享受现在这样,在午夜之时坐在石桥最高处,惬意地注视着夜空。凉爽的夜风从北面拂来,周围静谧地仿佛睡着了,她一个人沉静地吹风,呼吸着从远处森林里带来的清新空气,然后尘封的往事像天上的流云一样浮现在脑海里,久远得仿佛要记不清了。 有些回忆她是不愿再记起的,甚至一想起来就厌恶地皱眉,索性使劲地摇摇头,想要把那些事情从脑袋里甩掉。一转念她又担心起来,不知道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或许突然哪一天,曾经的故人追寻而来,像噩梦一样死咬着她不放,她就不得不再次逃离了。 其实自己心里也很明白,能来到这个地方,真的挺好。 就在这时,克里斯蒂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异样的动静。那是从远处而来的,一连串嘈杂急促的马蹄声,在静悄悄的夜晚中显得十分突兀。克里斯蒂的五感极强,在团队里向来扮演着侦查的角色,一点蛛丝马迹也逃不过她的感官。此刻她下意识地警惕,集中精神仔细地分辨起来。 不对劲,这种时候是不会有马车去王都的,就算回城的巡逻队也不可能这么着急,又不是在赛马。 来者有五个......不,是六个人,其中一位在前面,后面五个人像是在追赶它,他们速度极快,马蹄声十分混乱,想必都已经策马奔途很长一段时间了。 声音由远及近来势汹汹,不一会儿就过来了,克里斯蒂站起来看向桥的另一边。 黑暗中,白色的骏马喘息着狂奔而来,几近力竭,上面纤弱的女孩不停策动着马儿,红发在黑夜中飘逸得如同流动的火焰。她不时回头神色紧张地望向身后,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显得十分狼狈。 而在她后面不远,五个面露凶相身形彪悍的男人正跨马发疯似追赶着少女。他们狠狠地甩鞭抽打在马屁股上,骏马嘶鸣着奔驰,距离被一点一点地拉近。男人们舔着舌头眼神贪婪地望着前方即将得手的猎物,像是追捕羚鹿的狮子。 这一队人就这样飞也似地冲上凯旋桥,借着石桥两侧的火把,克里斯蒂看清了那个女孩儿的面容——白琉璃般质感的肌肤,明艳甚至有些魅惑的娇容,加之那醒目的红色长发......克里斯蒂看得惊呆了,不单因为那天使般的容貌,更讶异于她与自己惊人的相似。 在视野变清晰后,追赶的五个男人中有人从后腰抽出一支硬弓,此人看上去十分擅于骑射,只见他流利地张弓搭箭,隼目凝视,“嗖”的一声,箭簇不偏不倚地直射进那匹白马的 马腿肚里,劲道大得足以穿透骨骼。 这下疲倦的白马再也无力负荷,长嘶一声痛苦地栽倒,失去平衡的身体被惯性带着倒地翻滚起来。陌生的少女惊呼着从马背上甩脱出去,摔倒在桥墩旁的草地上,像是昏迷过去。 克里斯蒂鼻尖一动,淡淡的血腥味渗透出来飘散在空气里,刺激着她的神经。那些男人叫嚷着带马过桥,缓缓向女孩靠了过去。情况看起来已经有些不妙了。 她一向不爱管闲事,不如说她以前掺和的闲事都是被卡尔带上的,她心想如果卡尔和巴恩那两个家伙现在在场的话估计早就兴奋地拔刀冲上去了吧,不过对自己而言,这种每天都会发生剧情她才不感兴趣呢。 “不过这回有些不同呢。”克里斯蒂自言自语着从高耸的桥上一跃而起,像鸟儿一样轻盈地落地,紧了紧身上宽松的皮衣,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看来她已经对这个长得跟自己神似的家伙产生了兴趣。 “毕夫你这白痴!谁让你放箭的?”一个留着小胡子,头发几近光秃的糙汉还未下马就嚷嚷起来,“要是不小心弄死了就全都白忙活了,头儿可是会杀了我们的,混账!” “闭嘴吧秃头,前面不到三里就是王都大门,你要放她逃进去吗?到时候别说我们几个,就算老大亲自带上所有人都别想轻松地闯进去抓人了。”叫做毕夫的高个儿翻身下马,满脸不屑地说。 “是啊,这里可是教廷的地盘,给她冲进城里去麻烦就大了。”又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走了过来,“要是给他们知道我们在追的是什么东西......” “已经有很多人知道这个消息了,头儿说了今天是最后期限,再不抓到她就赶不上拍卖会了。这危险的女人,今天就算断她手脚也要把她逮回去。” “哦呵呵呵刚才那下看来摔得不轻呢,我们的小姑娘看来爬都爬不起来了,该不会是摔坏了吧。”一个看起来就令人难受听声音更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家伙冒了出来,“这次终于把她给治住了,回去可算是我们的头功咯。” “别大意,你忘了这女人的巫术搞死我们多少弟兄吗?”壮汉说,“说不定她现在是在装死呢!等我们过去一靠近她,就统统燃起来了,还记得巴卡吗?那可怜球骨头都烧成灰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经历,男人们一同沉默了,微微打了个寒颤。他们一同看向不远处倒在那里的少女,完全没有活动的迹象,却也无人敢上前,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最后,还是叫毕夫的家伙站了出来,他从马上取下一条粗糙的铁锁链,缓步朝那个红发的女孩接近。 “我听说所有的巫师施法的时候都少不了相应的动作,拉比族的畜生想必也是一样。既然这样我们就先把她绑起来,大不了再割了她的舌头,看她还怎么使出魔法。” 就在他已经走到女孩身边准备动手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闪现在他面前。 “嘿!白痴!”克里斯蒂猛地在他耳边大叫一声。 “啊啊啊啊!”叫毕夫的男人被吓得跳了起来,像只可笑的蛤蟆。在场的五人都被吓了一跳,以为生出了什么变故,等他们定睛一看,原来只是小姑娘,而且是另一个......红发的小姑娘。 没有人看到这个鬼魅一样的女孩是从哪里出现的,也许是太黑了?也许是自己专注了?她就这么无声地从黑暗中浮现,让所有人吃了一惊,仿佛一直等候在那儿要吓他们毕夫一跳似的。 “什么人?什么情况!?”毕夫定了定神,发现只是个女孩儿后瞬间恢复了凶样。“你刚刚叫我什么!?” “白痴啊,刚才那老秃头不就是这么叫你的吗?” “什么,你敢叫我老秃头!?”这回轮到那个留小胡子的秃头糙汉暴跳起来了。 “你们两个先闭嘴。”壮汉走过来,抬手示意让刚要发作的两人安静安静。 “小姑娘,我不知道你什么来头,可如果你要妨碍我们,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嘻嘻嘻嘻是啊,还真是个可人儿,你这姿色可是要被叔叔们抓起来的,要是当作奴隶卖到拍卖会上该会很抢手吧......嘿嘿在那之前我们还能先好好享受一下。”那个阴阳怪气的男人舔了舔舌头,脸上的皮肉随着淫笑蠕动着,“仔细一看你长得跟身后那姑娘还真是像啊,我可没听说我们追踪了那么久的猎物还有个双胞胎姐妹啊。” “呵,是吗?”克里斯蒂突然弯弯眼睛,流露出近乎魅惑的笑容,像是诱人的小恶魔。 “我们就是姐妹又怎么样,想抓我就亲自过来啊。” 看见如此嚣张的姑娘,壮汉们顿时按捺不住了,为首的两个大步上前,指骨节按得噼啪响。克里斯蒂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因为她已经听见身后传来的微微动静。 “哼哼,等你被我们绑起来压在身子底下浪叫的时候,看你还怎么神气!” 为首的男人淫笑着伸出一双糙壮的大手向克里斯蒂熊抱过去。 克里斯蒂突然一侧身,轻松绕到他身后,没有一丝慌乱,对她来说这些人的动作慢得像乌龟一样,就算一拥而上也未必能触到她分毫。男人眼见一扑不成,又转身猛地再扑,动作利落生猛如虎,可无奈克里斯蒂就像条水里的鱼儿似的窜来窜去,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下一次进击。男人被绕得晕头转向,觉得自己在这个小姑娘面前像是被当猴子耍。 “哈哈哈哈,你行不行啊蠢货,连个妞儿都抱不到。” “抓紧时间,我们可没功夫在这儿看你的滑稽。等会头儿们来了可要被那帮人抢功了!” 听着周围的嘲笑声,男人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变得铁青起来。 “妈的,等我砍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跑!”他恼羞成怒,索性一把拔出腰间森然的长刀,胡乱地朝克里斯蒂挥舞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6 奇遇·二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克里斯蒂微微皱眉,方口长刀呼啸着从她腰身侧掠过,带起一阵风,刀尖几乎贴着她的小腹而过。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能如此顺畅地挥动起那么大一把刀,险些挨中一下。那长刀厚重修长,在男人手里大开大合的像是能砍断一整棵树,这下她可没法再轻松接近了。 “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跟这些家伙玩下去了。”克里斯蒂心想,趁着刀锋擦过的间隙,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迅速闪身到男人面前。男人坎坎停刀,低头无比惊讶地看到克里斯蒂出现在自己身前,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下一秒种便整个人倒飞出去,像个皮球一样摔在地上滚了起来。 壮汉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人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男人就远远地被轰飞了回来,直接昏死过去。 “这女的不是普通人,全他妈给我上,杀了她!”这下男人们都反应了过来,以为又碰到了巫师之类的角色,唰唰唰地全部拔刀冲了上去。虽然蛮横无理暴戾恣睢,但这些穷凶极恶的暴徒们无论眼前面对的是什么,都会毫无畏惧地冲杀上去。 克里斯蒂微微一惊,没想到他们会一拥而上。她本想杀鸡儆猴,教训一下那个男人让其他的壮汉们知道自己的厉害,可着实没料到他们不但没打算退却反而像打鸡血一样杀了上来。她迅速退了几步回来,犹豫着该怎么办。 “闪开!”这时,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娇喝声,身体下意识地作出反应。 在俯身扑出去的最后一刻,克里斯蒂侧目捕捉到了身后的景象。 成百上千个寒芒的冰凌漂浮在天空中,笼罩了整片空地。它们组成一片巨大的白色帷幕,像成百上千支闪烁着寒光的飞刀那样,天女散花般倾泻而出。 密度惊人的锋利冰凌一齐飞射出去,形成一面无死角的冰墙,刹那间仿佛有无数璀璨的结晶闪烁,美丽而又致命。提刀的壮汉们在第一时间挥刀企图阻挡,但他们不可能比这些飞梭的杀器更快,仅仅斩落了前面几支冰凌就被后面接连更多的冰射成筛子。锋锐的凌锋深深扎进他们的血肉里,腥浓的血腥气弥漫出来,惨叫声一时响彻寂静的夜空。 能使空气中如此大量的元素转换聚合,这是很高强的元素魔法! 克里斯蒂从草地上爬起来,扑鼻的血腥味熏得她意识有些恍惚,她使劲摇了摇头恢复镇静,然后看到了不远处那几坨血肉模糊的躯体,插在它们身上的冰凌迅速地融化,只剩下变得千疮百孔的尸体,鲜血从大大小小的创口中渗出,像是某种恶心的肉块。 在她身后,受伤的红发女孩轻轻喘息着,她额角磕破了皮,沾上了血迹,几缕发丝和着汗水粘在面颊上,看上去有些凌乱。 克里斯蒂走了过去,再次仔细打量起这个怯生生的姑娘。姣好的面容加上相似的红发,连娇小的身材都相差无几,克里斯蒂自己都觉得十分巧合,倒还真是一段奇遇。 虽然长得很相像,但是克里斯蒂并没有觉得她与自己是一类人,不如说这个孩子看起来与她正相反。如果说克里斯蒂魅惑的眉眼间就像诱人的恶魔,那么这个孩子楚楚动人的一颦一蹙就像圣洁的天使了,俩人的气质完全不同 “看不出来,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儿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克里斯蒂淡淡地说。 女孩无力地抬头瞥了他一眼,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又撇过头去,显得很疲倦。 “这些强盗毁掉了我的村子,几乎屠光我的族人,我难道连杀了他们报仇也不允许吗?”少女轻声说,薄而红润的嘴唇就像樱花,悦耳的话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口音。 “你又是谁?为什么,看起来跟我......” 她缓缓从草坪上站了起来,脸上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了一下。克里斯蒂注意到她那一身灰色的风衣邹巴巴的,已经很久没换的样子,还有那件旅行用的脏兮兮的斗篷,上面模糊的图案不像是南方地区所经常见到的。 最后,再加上她操着的那一口陌生的口音,克里斯蒂可以肯定这个女孩子一定来自某个很遥远的地方。 “我叫克里斯蒂,算是个......嗯,盗贼吧。”她报上自己的名字。 “盗贼?”女孩儿迟疑着,“盗贼也跟那群强盗......一样吗?” “或许吧,不过不是每个人都那样,比如某些热血笨蛋整天嚷嚷着自己是侠盗呢,这不重要。”克里斯蒂心说如果是卡尔被问到这个问题,估计早就开始扯他那套盗贼原则道义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你不是普通人,我刚才看到了......”女孩盯着她的眼睛说,“你一掌就把那个男人推飞出去了,一般人不可能有这种力量,我也没注意到你使用任何魔法。” 克里斯蒂没有回答她,只是带着微妙的笑容把手缓缓伸向她的发侧。 “比起我,你才最不是一般人呢,看看这对漂亮的耳朵。”她的手轻轻地触碰到女孩两侧发间探露出的长耳,那双精致的长耳猛地一颤,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 “不可思议,没想到世上真的存在妖精这种生物啊。”克里斯蒂心说虽然自己也没资格说这话,手却还在挑弄着那对灵动的长耳朵。 “哈哈,像兔子似的。” “......请别这样。”女孩水嫩的脸蛋上迅速浮起一阵绯红,不高兴地挪开她的手。 “真好,连我都要羡慕你的美丽了。”克里斯蒂说,“都说妖精高贵且强大,美得像天使,生来就会魔法,今天遇见你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奇妙。不过想来,这也是你一路被追逃到这里的原因吧。” “我们拉比族平时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但只要一使用魔法,耳朵就会冒出来,眼瞳也会变成碧蓝色。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妖精,可我的族人们几千年来都是如此。” “拉比族?倒是个生名词。”克里斯蒂回忆了一下,的确没有听说过这个族群,“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露西亚。”少女略微犹豫之后说,一瘸一拐地尝试着走动起来,“现在没时间浪费了,他们的同伙可能马上就要追来这儿了,我们必须快点离开。” 她的腿应该是骨折了,走起来明显颤巍巍的,豆大的汗水从她的额间滚落,看起来十分吃力。在不远处还有强盗留下的几匹马,克里斯蒂看着她像蜗牛似的一步一步朝那边挪动着,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她目前的伤势只怕连马背都爬不上去。 “我知道,其实我早就听到那些家伙的马蹄声了”克里斯蒂正经地说。她确是早就听到大批人马的动静了,在她俩还在闲聊的时候有如滚雷的马蹄声轰隆隆地就已经往这边过来。 “他们人数多得可怕,在快速地接近这里。有趣,他们居然正渐渐分散着包围过来,就像早知道你就在这里一样。” “什么?”露西亚惊疑,脸色变得死灰,“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想多跟你聊一会儿。”克里斯蒂笑了笑,然后迅速地把露西亚扶上马背。“既然我决定帮你就会帮到底。他们人多势众,就算我能带你逃进城里那些家伙也不会善罢甘休,干脆让我在这里把麻烦一次性解决掉好了。我猜你也没剩多少精神力了对吧。” 她一拍马屁股,骏马打了个响鼻迈着步子准备奔驰出去。 “等等!”露西亚猛地勒住缰绳,“你......你要干什么,打算一个人面对那些暴徒吗?他们可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得多啊!我们一起骑马逃进城里去吧,他们不敢追进来的。” “不,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克里斯蒂竖起耳朵,语速极快,“真麻烦,有人已经绕到前面截断去王城的通路了,剩下的人也要包过来了。做得如此谨慎,这群家伙的领头者绝不简单。你趁现在骑马沿着河流走绕开他们,或许还能逃掉。” “那,那你怎么办啊?”露西亚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 “我替你留下来收拾他们咯。放心,你也知道我不是一般人,那么至少引开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露西亚声音颤抖,低下头把脸深埋进漂亮的红发里,“从故乡逃出来之后,我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人来救我了。你是唯一愿意帮我的人,尽管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克里斯蒂愣了一会儿,大概是没想她会这么问。 “嗯,要问我为什么的话......”克里斯蒂轻声说,脑海中曾经刻骨铭心的画面蜂拥而至。 “在我跟你一样陷入绝望困境的时候,也有一个陌生人把我救了出来。他大咧咧地闯来,说着一些帅气又俗套的话,像个不靠谱的骑士。虽然那家伙现在也依然不靠谱,可是在那一刻,他向你伸出手,你觉得一切都没什么好怕了。” 她想起了那张贱兮兮的脸,没错,也是在这样一个孤独的夜晚,那个家伙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执拗地把自己从无助和恐惧中一把拉出来,就像迷途的孤魂找到了归宿。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本人对你也挺好奇的,于是就决定顺手帮你一把。” 露西亚沉默了,碧蓝的眼瞳中仿佛有水波泛动。她抬手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了什么东西,郑重地把它交到克里斯蒂的手中。拿起来一看,竟是一枚不知名的绿色戒指,漂亮光滑的表面上没有任何装饰,在黑暗中散发出莹绿色的淡淡光泽,被一条细银链环起来,也不知何种质地。克里斯蒂注意到戒圈上用未知的文字镌刻着一条铭文。 “我相信你克里斯蒂,谢谢你能救我。”露西亚看着她说,“这枚戒指是我们拉比族世传的信物,上面寄宿着我们遥远祖先的祝福。你把它戴在身上,那些歹人就不敢轻易伤害你了。” 说着她就为克里斯蒂把戒指戴在脖颈上,最后闭上眼睛默念起某种未知的咒语,手指在克里斯蒂额间轻轻一点,一缕荧光顺着指尖流入眉心。 “敌人中有很强大的巫师,如果你遭遇不测,我想这个应该能帮到你。”她轻声说。 “你该走了露西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克里斯蒂没有注意到她说的话,只是低垂眼帘紧张地催促她离去,因为在她耳中那些躁动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哦对了!”最后,在露西亚调马准备离去时,克里斯蒂从背后叫住了她。 “天亮后先进城躲几天,等伤养好了去找到附近的一座小镇,我会在那里一个叫做巴恩炼金店的地方等你。” “好,说定了!”露西亚用力地点头。 马鞭狠狠地抽打在马屁股上,雄健的骏马嘶鸣着狂奔出去。 看着女孩儿迅速远离的背影,克里斯蒂轻轻松了口气。这样看来这个孩子应该能够平安避过那些追兵了。 拉比族?妖精一族么?远古时代的妖精竟然真的存在着,这下可有意思了。 也许接下来的事情更有意思呢。克里斯蒂想着,利索地翻身跨上一匹马,流利地牵起缰绳像个老练的骑手那样驾马奔驰起来,行云流水。炼金店里那仨估计都不知道他们的管账丫头还身怀优秀的骑术吧。 大概是跟那几个笨蛋呆久了自己也被传染的关系吧,居然跟卡尔一样干起拔刀相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来。但既然已经摊上这么大个麻烦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她一口气冲上了石桥,打算引起动静,让那些暗处的家伙们跟着火光过来。她已经看到桥对面许多的人影探了出来,身后也依稀有人追了上来,这一分钟仿佛四面八方都有人从阴影中冒出来。克里斯蒂能看清那都是些凶横壮硕的男人,无疑是刚才那几个强盗的团伙。 “唉,真是麻烦死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攥紧了缰绳,骏马长嘶着狂奔直冲,迎着那些蠢动的人影突进,也迎着天边的月色。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那个不起眼的黑色身影正伫立在石桥顶端的尽头,像只猫头鹰一样静静等待着,如同等待着自己仓皇逃窜的猎物。银色的面具反射着森冷的流光,面具上小丑滑稽的笑容就像将主人的面目隐藏在谜语里。 于是,寂静的夜晚突然暴动起来,乌鸦们呱叫着飞向夜空,仿佛在欣喜地迎接即将到来的盛宴。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7 俱乐部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王城圣亚历山大,教皇大道。 这里是整个王城最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整片区域建设在最古老的提尔海姆老城区内,保留了几个世纪前许多典雅风格的房屋,同时又翻修了许多高大的新建筑。 富人们迈着慵懒惬意的步子流连于热闹的街市上,偶尔能见到的高大石松树在街头巷尾投下一片阴翳,马车在交错的大道上络绎不绝,整个城市车水马龙一派富丽之景。 大道的尽头通往提尔海姆王宫,也就是现在的教皇厅,无比宽敞的街道两旁各类商铺鳞次栉比。每个商铺前都种上了许多花草,五颜六色的植物簇拥在花栏里,如果在阳光柔和的清晨漫步于此,满鼻都是飘荡的清香。这种优雅的传统也只有王都的居民才拥有了。 当然,这里的商贸也是最繁华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片区域汇集着全大陆最奢侈丰富的商品,只要有钱你能在此买到各种各样的宝贝,比如精美玲珑的东方陶瓷到华贵沉重的大理石塑像,又或是纯金手工制的名牌怀表到专业且昂贵的魔导器,应有尽有。有实力的商人都会来这儿,给最上层社会的人群提供最好的东西。 除了著名的商业街,王城中心的各式娱乐场所同样极尽奢华,酒吧、赌场、剧院的规模场面都不是其他地方所能相提并论的。尤其是教皇广场正对面那座著名的“罗斯切尔皇家俱乐部”,一个同时拥有最豪华的酒吧、赌场和歌舞厅等设施的巨型会所,是王都的地标性建筑,号称王城社交娱乐的中心。 用“夜夜笙歌”来形容这里再好不过。尽管现在是白天,正午当头,这座巨大的建筑里也依然聚集着许多挥霍的客人。 他们可能来自任何地方,也有着不同的身份——混迹上流社会的贵族、官员、豪商,有名的诗人、歌舞演员,亦或是富有的炼金术师和巫师......总之,能踏足此地的要么腰缠万贯要么非等闲之辈。不知多少自命不凡的人想进入这里结识各行各业的大佬。 而建立这一切基础的罗斯切尔家族,更是久负盛名了。他们是整个提尔海姆乃至全大陆首屈一指的富商家族,以金融业著称,其银行发行的“狮子头”金币甚至流通于所有国家。 没人知道罗斯切尔家族存在的历史有多久,只知道他们的财富多得如同维穆尔河的河水,源源不绝地奔涌流动于大陆上,真可以称得上是富可敌国。 除此之外,出手阔绰的罗斯切尔家族人还热衷于广交善结,朋友遍及大陆,这也是他们经常能调动各业界人士相交聚会的原因了。 当然,不是任何人都能与之交好,毕竟是上流社会,凡夫俗子就别想能结识这些大款了。“罗斯切尔皇家俱乐部”不是穷人能进得去的地方。 卡尔知道这条规矩,于是他整了整礼服的衣领,像那些老道的绅士一样缓步走向俱乐部的大门。 宽敞的正门敞开着,华贵玻璃质地的门扉透被擦得发亮,梁上精心装饰着雕花和铭牌,样式奇幻的彩灯就算白天也不熄灭。 来往的马车在络绎不绝的路旁停下,不少穿戴得光鲜亮丽的先生和姑娘们踏上彩砖的地板走进门,女孩儿们踩着鞋跟的漂亮小腿引人遐想。身形健硕的黑衣侍者彬彬有礼地待在一旁,庄重典雅的气息扑面而来。 卡尔注意到旁边精巧的黑色告示板上用白粉笔写了几行漂亮的字: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受邀聚会,圣殿拍卖会预祝您花钱花得开心——后面署名是道格·肯·罗斯切尔。那是罗斯切尔家这一代的家主。 “原来又到这个时候了啊,感觉比往年提早了点儿啊。难怪比利会选择来这里。”卡尔喃喃地说,前脚刚准备迈进门,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像是挑衅般忽然横在他面前。 “恕我失礼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函。”虎背熊腰的黑衣侍者冷声道,磁性低沉的嗓音就像洞穴深处吹来的风。 卡尔微微皱眉,但还是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邀请函。贴金锡的卡片上印着罗斯切尔家族的狮子象徽,黑衣侍者简单确认了后,这才恭敬地点点头让开身。 卡尔以十分贵族范的方式微微躬身回礼。其实一路进去这么多人只有他是被要求检查了邀请函的,估计是对方看出了什么端倪,对他不放心才多此一举。 被人警惕就对了,要是刚刚那位黑衣大汉知道他把怎样的家伙给放进去了估计要后悔得冲进里面捉人了。让一个技巧高超的盗贼混进这种充斥着纸醉金迷的高档会所好比引狼入室。 卡尔可一直是被王国政府悬赏的盗窃犯,自己还臭屁地自封什么“怪盗”,也难怪侍者会看他脸熟。不过在王都,像卡尔这样的家伙实在太多了,黑道白道什么样的人都有,各种名号简直烂大街,很多人也跟他一样正挂在政府的通缉单上,过一阵子就被遗忘了。 可惜卡尔今天不是来偷东西的,而是有更重要的事。 穿过长而宽阔的走廊,跟随人流涌入正厅中央的会客区,周围一下子变得明亮热闹起来。 大功率的水晶灯把大厅装点成淡金色,做工考究的桌椅上洁净得仿佛透着流光。各种各样的人们相互寒暄谈笑风生,举止间礼貌优雅。前台高挑妖娆的礼仪小姐端着盛好的酒杯徐徐穿梭于贵客间,开叉的长裙腰臀款摆,高跟鞋在荧如镜的地板上踏得响亮。 卡尔迈上装修精致的台阶,从旁边的旋梯绕上二楼的看台。这里的人相对下面少了许多,显得清净了许多,却很适合找人。卡尔凝目迅速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盗贼公会会长比利那显著的身影,倒是看到了墙壁上装贴的地图......不得不说罗斯切尔家族真是财力雄厚,这俱乐部建得跟座城堡似的,他瞧了半天才找到自己在什么位置。 “我来早了?也罢。”卡尔耸了耸肩,他本来也不是很着急,索性一捶手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过道旁的指向标上写着“赌场”。 没错,除了酒之外卡尔最好赌。既然都来到号称“最豪华”的罗斯切尔皇家俱乐部,当然要在全王都最好的赌场中过把瘾。于是这家伙几乎是毫不犹豫就走了进去。 来到赌场这种地方,纸醉金迷的气氛就更加浓郁起来。一眼望去,宽敞的场子大得像是足以开马车,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上百张赌桌,看上去极尽奢华不过装潢却与外部大相径庭。年轻精干的侍者把成堆的筹码装进盒子里整好,兴致高昂的赌客大声呼呵着,在赌桌上一掷千金。 这个时间点赌场里的人居然也不少,几乎每张桌子都坐着人。卡尔饶有兴致地逛了一会儿,目光忽然被最角落的一桌赌客吸引了。 两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坐在长桌两头,目光对接火光四射,竟然是少见的单挑,而且看上去已经斗了很久了。 靠外边座位上的男人看上去是个胖富商,脸上横肉颤动汗水直流,双手紧紧握拳,一双小眼睛近乎要吃人。他面前的筹码只剩下寥寥的几十块盘底,不知道已经输掉了多少。 而相反,坐在他对面的对手目光阴冷,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打,一张干涩的长脸其貌不扬。他满意地看着自己面前堆积成山的筹码,嘴角一拉,显然这些都是他刚才的战果。 卡尔注意到此人穿着一身漂亮警卫制服,是那种警卫队长官才能配置的常服。制服上特意显露出的肩章和胸标表明了他不一般的级别,脸上的些许皱纹可以推断出他大概四十来岁。 除此之外,这家伙身边居然还带着小弟。清一色警卫队服的年轻人在他周围笔直地站着,有的叉腰有的抱怀,各个面无表情,场面活像贫民窟街头帮派大佬拉人干架的阵势,逗趣得很。 这帮人应该是王都本地有头有脸的巡警队,同样受邀来此参加罗斯切尔家举办的聚会,就顺便跑过来玩几把。而坐在赌桌靠墙位置的男人正是他们中的长官,看上去级别还挺高的样子。 卡尔噗呲一声差点笑出来,明明是一帮巡警却搞得像地痞流氓似的,赢了人家那么多钱还摆臭脸,真是欺负人。 正想着,那显然是警卫长的男人又把一堆筹码推了出去。 “还玩不玩?” “玩!大不了老子今天就跟你拼了!”可怜的胖富商气急败坏,把仅剩的所有筹码一股脑扔出去。 着黑白短礼服的荷官镇定地把散乱的筹码一一收好,动作麻利地洗牌发牌,四张扑克整齐地从铺着红毯的桌面上滑出去,准确地停滞在两位对手的面前。 最后的赌局即将开始,胜负决定于一念之间。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8 赌局·一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在提尔海姆的赌场,赌客们普遍爱玩的还是老式的德克斯扑克,这种桌游曾经一度流行全大陆。 规则也不算太复杂,除去两张鬼牌后用一副标准的52牌扑克进行游戏,当牌局开始时桌面上的每个玩家都能从荷官处得到两张底牌,从数字2到a,牌的级别依次增大。 之后荷官会陆续发出五张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公共牌,此期间每到押注点玩家们都能继续加注,或是选择放弃。如果有任一玩家加注,其他玩家则必须跟注,否则就选择出局,放弃已经投进去的筹码。 所有被押注的筹码都被归为“底池”,最终获胜的玩家才可以把它们一口吃掉。 至于决胜的方法,需要等到荷官将五张公共牌全部发出后,没有选择放弃的玩家将底牌翻出公示,用两张底牌和公共牌中的任意三张进行组合,凑成五张最大的成牌,牌级最大者取胜。 现在两人都已得到底牌,胖富商已经把自己最后的家底全部摊上,再没有筹码可加注,所以在接下来的几个阶段双方都不需要再加注。 胖富商已经无路可退,他剩下的几十个筹码全砸了进去,可那个警长模样的中年人甚至在对手已经无法跟注的情况下加注了更多——足足一百个筹码被推出去,这意味着如果他输了他相当于白白多送了胖富商几十块筹码,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行为。 “抱歉,这是你今天晚上的最后一局牌了。”警长老练地撇了眼底牌,盖好后嘴上还不忘嘲讽,狡黠的眼睛像狐狸一样眯成缝。 胖富商气得直咬牙却也找不到话来呛他,索性一口气咽进肚子,小心地看了眼自己的底牌,眉眼间顿时稍稍舒展开来。 他拿到的是两张a,很好,这已经是相当好的底牌了,不仅已经有了一个对子而且还是两张最大的牌,这下只要不出乱子基本上是稳赢的局了。 “哼,等会儿我就让你为自己嚣张付出代价!”胖富商底气十足,觉得时来运转该到自己翻盘的时候了。 警长不动声色,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两眼飘忽,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将手从牌面上拿开,示意荷官继续下去。 因为无法再加注,荷官一口气把五张公共牌都翻了出来——三张4一张k一张6! 葫芦!胖富商在心中狂喜,居然一次开出了三张4,这样两张a加三张4组成了葫芦,光是牌型就已经仅次于同花顺的级别了。 虽然这样的公共牌同样很容易让对方凑出葫芦,但就算他的底牌有一张k,最多也只能得到一对k加三张4,在大小上是压不过他的对a的。 “哈哈哈哈,这下你输定了!看着吧,我要慢慢把我的钱赢回来!”胖富商喜形于色,一拍桌子大气地把自己的底牌翻了出来,几乎以为自己就要一雪前耻。 然后他的两只小眼睛突然瞪直了,“难以置信”四个字仿佛就跳动在他的瞳孔里。 在他对面,那个几乎赢了他所有钱的男人默默地翻出自己的底牌,一张红桃4和一张黑桃5,就是如此平庸的两张底牌,却能要了自己的命。 四条!竟然是四条!这个混球的底牌居然还藏着一张红桃4!噢天哪,他完全忘记了在葫芦之上的不止是同花顺,还有难得的四条。胖富商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在最后一次赌注上他完全败给了运气。 “不好意思,你已经出局了。”警长亲吻着那张红桃四,不紧不慢的话语中满是得意。 胖富商再也按捺不住,双拳狠狠一砸桌子迸出巨响,暴怒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青筋暴突,正准备发作。 十几双冰冷的目光一同直视过来,危险的视线仿佛要将他洞穿。胖富商被惊地下意识地后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火气一下子被浇了大半。 卡尔看到在胖富商暴起的瞬间,那些警卫模样的家伙们十分默契地把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眼睛齐刷刷地盯过去......这仗势欺人的架子,还说不是流氓? “你......你们,给我记着!”胖富商还算识相,知道惹不起,只好丢了句无意义的狠话拂袖而去。 周围一圈人都被这边的动静惊动,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许多游荡着的不明真相的赌客也纷纷驻足围观。 “真是暴躁的先生,不过是牌技太烂输了点钱罢了,何必在这么愉快的地方动怒影响大家的心情呢?”警长模样的男人高声说,“还有哪位愿意来挑战我的,就坐下来跟我玩玩吧。一对一,就打德克斯。” 这下周围的看客们面面相觑,大都犹豫起来。任谁也能看出这一撮穿警制服的家伙不好惹,还把人赢个精光看样子挺有实力的。还有些人像是认出了他,迅速地散去了。 一股热气顺着心口直涌上脑,卡尔摩拳擦掌着就准备走过去。也许是盗贼天生都痛恨当巡警的,他正不爽这个欺人太甚的男人那嚣张臭屁的官样儿呢,丫好竟然自己叫嚣着要找人单挑,真是欠收拾。 但是等一下,卡尔转念一想自己这是去打牌啊又不是去打架,可不能冲动。对方看起来是个老手而且运气好得不行,万一这屁股一坐,像刚才那个胖子一样输个半死岂不是丢人丢老了。 卡尔虽然好赌,可也知道自己向来输多赢少。就这么迟疑了一会儿,那对手的位子上就有人落坐了。 他心想不知是哪位高手抢了这个风头,抬眼看过去,谁知这一瞥,便挪不开眼了。 在那赌桌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株盛开的忍冬花。没错,卡尔第一眼看到她时,脑海中幻梦般浮现出这样的画面——身材高挑的女孩儿,皮肤像是最润泽的东方丝绸,一头淡金色齐肩短发,一张霜色的小脸,美得令人惊心动魄,只是表情有些僵硬,透着股倔犟。 赌场里的女赌客也不少,可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略显雍容的贵妇人,只有这名女子年轻得引人注目。尽管她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久经社交场般的成熟气质,可仍掩盖不住那只有少女才拥有的稚嫩肌肤还有那尚未发育成熟的诱人身形。 她穿着修身的暗色长礼服,戴着顶俏皮的短布帽,无声息地从人群中走出来,默默地在椅子上坐下,显得那么惹眼。黑白礼服的侍者为她把筹码呈上桌,表明了她想要玩的意图。氤氲的灯光映在她的侧脸上,泛起动人的光晕,真是冷艳得如同雪山上绽放的忍冬。 久违的,卡尔的心脏猛地一颤,从这个惊艳的女孩出现到她静静地落坐,他的目光就像是粘在了她身上,吸引于那窈窕的漂亮身段。直到对方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朝这边望了过来,卡尔才发觉到自己的失礼,连忙转过头去,将视线落在赌局上。 “看来挑战我的是位美人啊。”警长笑着说,“希望你带了足够的钱,不然的话我们也同样欢迎你用‘别的东西’来下注。” 此话一出,他周围的警卫们都随之一笑,仿佛计划好的,很有默契地用贪婪的眼神舔舐过来,十几双视线不怀好意地在女孩身体上下游走。 卡尔不屑地冷哼一声,他很清楚这些人的小把戏,当巡警的都很擅长玩心理战,他们最喜欢将犯人关在审讯室里,用软硬兼施循循善诱的手段不停地蛊惑他们,将他们变得心神不宁神志不清,内心产生恐惧、混乱、迷茫之后,很多东西就会被轻易地套出来了。 现场的看客也陆续增多,许多人都好奇地朝这边角落围拢,想看看面前这场有趣的赌局。 女孩儿的眼睛是冰蓝色的,本一直都没有正眼瞧过对面的男人,此刻却突然冷冷地直视过去,魅惑得像是要摄人魂魄。 “那还得请别洛夫大人您高抬贵手,别让我输个‘精光’了。”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有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 被称作别洛夫的男人眉头猛地一缩,这本是句玩笑话,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愉悦。 警长大人迅速警惕起来,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她不仅认出了自己,甚至在他们这些面露凶相的男人面前没有丝毫慌乱,这种像是有备而来般的镇定让别洛夫感到不安,他知道接下来无论再用怎样的言行干扰对方都没用了。 既然如此,就干脆点地打牌吧。别洛夫警长向来自负于自己的牌技,再加之刚才从那愚蠢的胖子身上大赚了一笔,现在底气十足,倒也不必怕了这来路不明的女人。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09 赌局·二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加一倍。” “两倍。” “跟注。” “三倍。” “......这局不玩。”说着,男人把底牌随手丢向中间。 牌局进行的很迅速,两人一上来就争得相当激烈,打了没几分钟,桌上的筹码就哗啦哗啦地流动起来。只不过,是别洛夫警长面前的筹码单方面地向女孩的桌面上流去。 “过牌。” “过。” “加一倍。” “弃牌。” 别洛夫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眼神中的阴暗流转。 从这场游戏开始到现在他就再没有赢过哪怕一块筹码。不,不要说赢,他压根就未占到丝毫便宜。 许多游戏在变成两人单独对决的时候往往不止靠运气,心计上的较量才是取胜的关键。德克斯也是同样的道理,聪明的人就算底牌不好只要能欺骗到对方也能赢牌。 可别洛夫觉得自己就像被完全看穿了一般,无论他下一步选择加注还是弃牌都像是在那个那女人的预料之中,无论他打算欺骗还是隐藏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那种感觉就如同被关在一只冰冷的玻璃箱里,外面的人能看见他,将他那笨拙的伎俩尽收眼底,而他自己的视线则一片漆黑,像条被关在鱼缸里瞎掉的鱼。 他看着那女人的眼睛,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一切,看透了他的每一张底牌,也看穿了他的心思。 但是他不信邪,他混迹赌场这么多年,还从没受过这等耻辱。 “加一倍。”这把别洛夫抽到了一对好牌,他小心地把筹码推出去,尽量使脸上的表情放松自然。 “跟注。”女孩默默地把筹码补齐。 荷官翻出了公共牌,别洛夫眼前一亮,他好运地凑齐了一对顺子,但是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桌子,选择过牌。 “过。”女孩儿也选择了不加注。 好,别洛夫心说这是个机会,他可以在最后的两次牌点把底池翻倍。而且对方也没有加注,说明她的底牌并没有凑出什么好的组合。 最后两张公共牌翻了出来,别洛夫小心地把筹码推了出去。 “加一倍。” “加四倍。”女孩淡淡地说,把面前一大摞筹码缓缓推向中间。 别洛夫心里猛地一惊,他赶紧又一次仔细观察起盘面,公共牌都是些散乱的小牌而且包含了四种花色,已经不可能拼得出同花和葫芦这类高级牌型了。而自己这边早就凑齐了顺子,为什么她还敢加到如此地步?她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底牌? 一连串问号在别洛夫的脑袋里乱窜,窜得他心惊胆战,他犹豫了许久,直到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一定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八倍!”他最终一咬牙下定决心,堆积成山的筹码被收为底池。这是两人第一次玩了笔大的。 “跟注。”女孩将两手摊开亮出,这是全押的意思,八倍的加注正好是她目前盘面上所有的筹码了。 此刻,包括卡尔在内的所有看客都屏住呼吸瞪大了双眼,等着最后的结果。像这种少见的一局倾覆的大赌局往往最令人刺激。 底牌翻出来,竟然两边都是顺子,但是......女孩那边的顺子却刚刚好压过别洛夫。 这种概率简直低得匪夷所思,别洛夫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人该是有怎样的好运气才开得出这样的牌啊!别洛夫顷刻间输掉了几乎所有的筹码,只感觉一股血气从心头直涌上喉,他强压住几乎暴怒的冲动,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女孩。 “喂,你使诈了吧?”他冷声说,话语中带着惯常的威压,“说吧,用的什么伎俩?魔法?看你就像个巫师的样子,难怪那么清楚我的底牌。” “警长大人也真爱开玩笑。”女孩儿笑了笑,显得不以为意,“我不过是赢了你一些钱罢了,何出此言?再说,我要是真用了什么魔法使诈,怕是早就被赌场里的大伙们发现赶出去了吧。” 这倒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在赌场里利用魔法出千是几乎不可能的。 且不说许多普通人在面对魔法时都能感受到其精神力的发散,大陆上凡是开赌场的无论规模大小都必须花钱安置一种用来侦测精神力波动的魔导器,否则那家店就没法获得经营资格。 而一旦赌场内有人出现哪怕些许精神力波动都会被魔导器侦测出来,警报一响,知道有人使诈的愤怒赌客们就会把那混蛋抓起来扒光了赶出去。所以即使再嚣张的赌徒也少有人敢用魔法干这种勾当。 “这可不好说,谁知道你使了什么鬼把戏,不然我怎么会一把都没赢过?”别洛夫警长咄咄逼人。 卡尔心说拜你所赐之前那个胖子不也输得一塌糊涂。 “那你想怎样?”女孩儿有趣地眨巴着眼睛问,好看的睫毛绒羽般轻轻跳动,“既然不服气,那就有话直说。” “好,爽快!”警长说,“我也不欺负你,既然你已经从我这儿赢了不少钱了,我就给你个机会把剩下的这几十块筹码都带走,只要你再陪我赌一把,玩个简单的游戏,如果答应了就证明你没有耍花招。” “要是我输了呢?” 警长嘴角微妙地扯出狡黠的笑容。 “要是你输了,就把刚才从我这儿赢的全都吐回来!” 女孩儿笑笑,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听到这里,在场的看客都露出不满的神色来,有人开始小声地议论着,任谁都看得出这是多么不公平的赌注,说好听点是无耻厚脸皮,说难听点就是仗势欺人了。 “等一下!你这混蛋开什么玩笑?”于是,在这种时候第一个跳出来打抱不平的家伙......没错,只有卡尔了。 别洛夫警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喝声惊了一跳,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俊朗的金发小伙子拉着阴沉的脸没好气地冲他大步走来。 他的手下反应迅速,将近十个警卫队的男人像墙一样围聚过来,有意无意地摩拳擦掌,把卡尔隔在一旁。 卡尔冷眼淡淡一扫,略微抬起下巴仿佛故意要挑衅似的,视线从他们中穿过直指身后的别洛夫,这几个喽啰对他来说还不够看。 双方都把手紧紧按在腰间的武器上,一时间颇有剑拔弩张的既视感。 “丑不丑啊,一群大男人仗着人多欺负人家姑娘,你妈妈难道没有教过你愿赌服输的道理吗?”作为一个混迹赌场的老手,卡尔很讨厌那些输了又不认账的无赖。如今正好撞见,还是群同样讨人厌的巡警,厌恶度翻了两倍,这口气就算女孩咽得下他可咽不下。 “你小子又是哪根葱,跟她什么关系,要你来这儿指手画脚?” “我哪根葱都不是,只不过是个路过的爱管闲事的赌徒罢了。”卡尔说,“倒是你,凭什么她要答应你那扯淡的要求?谁看不出你那赌注根本不公平。” “为了证明她自己的清白,我想小姐一定会接受的,对吧?”警长微笑着反问。 “她出没出千可不由你说了算,在场的各位都有目共睹,咱们可以用别的方法来证明。” “妈的,你这家伙还真是烦人,看来你是想吃点苦头才肯乖乖闭嘴了。”警长气不打一处来,他可没有多余的耐心跟来路不明的小子拌嘴,索性打了个响指,示意自己的一众手下准备动手。 “给我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叫放尊重!” 人群中一片哗然,几乎大半个赌场的客人都把目光投向这边,大家都欣然地期待着一场好戏开始。 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卡尔浑身没来由的一阵兴奋,刚想拔剑,就被一威严外露的话语声打断了。 “都给我停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0 瑞莎·一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都给我停下!” 忍冬花般的女孩站了起来,用最快地速度制止了面前这群危险的男人。本一触即发的几人一愣,顿时倒也收敛起锋芒。 “这位先生,谢谢你出面为我争辩。”她先是转头看向卡尔,诚切地表达自己的谢意,冰蓝的眸子湖水般深邃。卡尔也注视她,两人四目交汇,一瞬间都有点愣神了。 “你的心意我领受了,可既然别洛夫警长都那么肯拉下脸要我再陪他赌一把,可怜兮兮的,我要不答应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的周围一片窃笑声。别洛夫额角青筋猛凸,脸色难看得像是被鱼刺卡了喉咙。 “喂,你根本没必要接受这种无理要求。”卡尔都急了,凑过去对她小声说,想不通这妞儿为何要自讨苦吃,“这里可是罗斯切尔家的地盘,那帮家伙敢对做什么?理亏的可是他们。” “放心吧,我不会输的,你就看着好了。”女孩低声说,意外地十分自信,仍执意要接受赌注。 卡尔无言,只得挠挠头默默地退到一旁。 虽然说得没什么依据但莫名地无法反驳呢,至少从刚才那阵气冲牛斗的连赢看,这女孩的确有如鸿运当头。 “好了,说吧,你想怎么赌?”她望向别洛夫。 “咱们来玩个最简单的......”警长说着手中突然多出一枚圆形的金币,沿着桌面用力把它推了出去。金币滑过长长的桌面停在女孩面前。 “猜金币对吧?”女孩把金币拾起来瞧了瞧,正面镌刻着象征提尔海姆的独角兽首像,反面则是教皇宫的远景,做工极为精细,是提尔海姆很常见的通用金币。 然后她又把金币抛向了荷官,后者会意地接过,郑重地把它呈在手掌中。 “检查好了?”警长说,“那么,开始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的那位黑白礼服的荷官身上,寡言的荷官点了点头,一把将金币垂直抛向空中。 金币飞速旋转着升起,在下落的刹那间被荷官闪电般攥紧手心里。 “那么选择吧,正,还是反?” 女孩直勾勾地盯着荷官紧握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反。”她确定地说。 “好,那我就是正面。”警长用眼神示意荷官接下去。 金币被一把拍在桌上,当盖在上面的手拿起的时候,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在桌上那枚小小的金币上,那上面俨然印着教皇宫的刻面。 背面!居然真的是背面!卡尔惊讶地倒吸一口气,顺势吹出一记响亮的口哨。 如此显见的结果,毋庸置疑的,女孩儿竟又一次赢得赌局,她本人却仿佛早就知道似的毫不惊讶。倒是另一边的男人已经哑口无言,他连自己最后的一点钱都输掉了。 “砰”地一声巨响,只见别洛夫警长双手成拳猛地向下一砸,撑在桌上,拳面死死地摁着桌面,上身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抬起头,面部愤怒地皱缩起来,两眼像是要喷出火。 卡尔警惕地上前一步,正身把女孩儿挡在身后,总觉得下一刻这个卑鄙的男人会恼羞成怒带着手下冲上来。 他也没少遇见有赌徒因为输红了眼而撕破脸皮的,何况是别洛夫警长这种在王都有权势的地头蛇,难保这喜欢耍威风的货会干出什么事来。 出乎意料的,别洛夫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缓缓转过身,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们跟随自己离去。 “罢了,是你赢了。” 最后他带着自己的人走出赌场,背影落魄得像条狗。看来他明智地选择了离开,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忌惮罗斯切尔家的面子。不过无论怎样,在这里没人会喜欢他这样的赌客。 俩人从赌场里出来后,结伴来到俱乐部中的酒吧,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相谈甚欢。 不愧是罗斯切尔家的地盘,酒吧也是最豪华高档的配置,精修的吧台被擦得铮亮,纯阿尼斯制的彩瓷砖砌成的墙壁,各种稀有的藏酒应有尽有。就算在白天室内也没有阳光流窜进来,昂贵的魔法天花灯把光线打在各个角落,装点出氤氲迷幻的气氛。人们懒洋洋地沉醉在酒桌上,惬意地像是要睡着了。 “真是精彩的赌局。”卡尔说,“只是有个唯一令人遗憾的地方。” “哦,说来听听。”女孩好奇地问。 “我还不知道这位美丽女士的芳名呢。”卡尔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那股特意酝酿出的一往情深的劲儿颇有番花花公子的感觉。 “我叫瑞莎。”她笑着报上自己的名字,举起高脚杯将色泽醇厚的红酒缓缓送进嘴里,“瑞莎·波克隆斯。” “瑞莎?听起来真像中陆女孩儿的名字。”卡尔说,“加上高挑的身材和明艳的气质,让我猜猜,你是米格特人?还是乌拉人?” “作为绅士,还是不要随便猜测一个女孩子的来历为妙哦。”瑞莎晃了晃酒杯,“你呢,我该怎么称呼你,爱管闲事的正义赌徒先生?” “......叫我卡尔就好。”卡尔额头冒黑线。 “恩,很好,我记住了。”她淡淡地说,“再次感谢你挺身相助,” “小事而已,让这么迷人的姑娘身处窘境可不是我的作风。”卡尔说,“比起这个,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 “你的意思是认为我还是出千了?”她微微颦蹙,“原来你也是这么想我的?” “额......不,我不是这个......”卡尔刚想解释便被她打断。 “如果我告诉你其实你猜对了呢?” “什么?”卡尔脸色一变,“这是真的吗?”像他这种常年输钱的衰崽同样厌恶赌博耍诈的卑鄙小人,如果瑞莎真的在刚才的赌局中出千了,这就违背自己的本意了,卡尔可不会再给她好脸色看。 “或许呢?”瑞莎玩味地说,“说不定我施展了什么读心的魔法,把那个笨警长的心思都看穿了,亦或是我在眼睛里藏着什么精细的魔导器,可以透视别人的底牌?” “别用反问句,现在是我在问你。也不要用模棱两可的词语,我想知道事实。”卡尔义正言辞,表情严肃。 “可是你自己说我出千的,既然你怎么想的那我就怎么回答你咯。”瑞莎眉峰一挑,眼睛不安分地瞟向两边,绵绵的话语声中带起了闹别扭似的娇嗔,突然就变成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让人很不适应。 卡尔一时语塞,居然找不到话来接,场面突然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他心里一阵纠结,摸不清这姑娘到底是在说大实话呢还是闹脾气呢还是只是在瞎扯淡逗他玩。 忽然的,两人的目光隔着空气再次对接。没过多久,或许是被卡尔那灼灼的视线和严肃的表情吓到了,结果是瑞莎先噗呲一声先笑了出来。 这是卡尔第一次见到她笑,笑容柔美得如同春风迎面吹拂融解了冰河大地。 在第一眼看到她时,卡尔觉得她美丽孤傲的就像白雪之中的忍冬花,可现在她坐在自己面前,又俏皮得仿佛阳光下的雏菊。 在外人面前冷若冰霜,对自己感兴趣的人又展现出孩子似的欢愉,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真实的一面呢? 卡尔心想这真是个捉摸不透的有趣女孩。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1 瑞莎·二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好了好了,咱们也别再讨论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了,我今天就是运气特别好才敢去挑战那个警长的。而且你看他那张喜欢欺负人臭屁的嘴脸一下子变得吹胡子瞪眼的,不是也挺解气的嘛。”瑞莎开心地说。 “是没错,我的确看不惯那种家伙。本来我还打算自己去收拾他来着,没想到被你先抢去了。”卡尔拗不过她,只好叹了口气作罢。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当我看到是你走出来要挑战别洛夫时,还是挺惊讶的。谁想到你一局未负便把他拿下就更加觉得不可思议。牌术高超的女赌客我也见过不少,可能做到你这样的......已经很难用运气来形容了。” “呵,不是我自诩,别看我这样我也是玩遍了王都所有赌馆的女赌豪啊。”瑞莎支起下巴半开玩笑道,“倒是你,看你衣冠楚楚的样子,还敢当着那么多巡警的面挑衅,该不会是哪个上流家族的阔少爷吧?” “哼哼,那你可真是抬举我了,不对,不如说错得离谱。”卡尔故作神秘道。 “那是什么啊?” “你可以猜猜看啊。” “这我哪猜得着,谁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最好,不然说出来可要吓你一跳。” “......” “倒是你,你还没告诉我是从哪儿来的呢,”卡尔问。 “你也可以猜猜看啊。”瑞莎一笑。 “......” “看起来你很喜欢酒?”瑞莎晃了晃高脚杯,里面晶莹的液体。 “不仅是很喜欢,我还很了解。”卡尔说。 “真巧,我也对酒挺感兴趣。既然你那么自信那就给我说说呗。” “比如你刚才点的这支伦巴第红酒,就是产自提尔海姆最北端的山上,据说那里建了个很有名的酿酒厂......” “......” “你一直是孤身一人吗?总是像这样一个人出入于这种地方?”卡尔问,“我以为像你这样的美人都会有个出身高贵的未婚夫或是朋友什么的。” 瑞莎摇了摇头:“我可不像那些贵族家的女孩儿,整天足不出户矜持娇贵的,陪着自己所谓的未婚夫游走于社交场,像个花瓶一样。我可是自由人,四海为家,哪里都有我的朋友。” “听上去真不错,所以现在我也算是你的朋友了?” “嗯哼,如你所想。” “我也有三个很好的伙伴,平时都是住在一起的。虽然都是跟着我打杂的,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意外的很有用呢,有机会的话下次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 两人就这样随性地聊着天,并没有什么确切的主题,只是漫无目的地畅谈。时而会相互打趣,时而微笑着举起酒杯相碰,也不知过了多久。 卡尔很久都没有这样轻松惬意的感觉了,就像朦胧的午后初醒,窗外慵懒的阳光打在脸上,温暖又舒适。 以自己平时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卡尔很少能如此欣赏某个人。虽然他也才刚刚结识那个叫瑞莎的女孩,但此刻他坐在这里两人却像老友一般畅谈共饮,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就被这个充满神秘的漂亮姑娘吸引了。这与作为伙伴的克里斯蒂相比,是一种不同的感觉。 想到克里斯蒂,卡尔突然记起来,这个出走的小家伙已经好几天没回店里了。 这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突然从后面出现,一把搭在卡尔肩头上。卡尔猛地一惊,以盗贼的机警性条件反射地就要转身跳起,却感到对方手臂上传来的巨力有如灌铅,生生地将自己压了回去。 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堵墙,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副石墙般的身躯。在他认识的人中,有如此体魄的家伙只可能是一个。 “原来你在这里啊卡尔,找你找半天了。”盗贼公会会长,比利·海林顿面带憨笑地站在他身后,可当他看清楚卡尔对面坐着的美人时,立马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额,嗯......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们了?” “比利......我说过多少次了,打招呼的时候能不能正常点,不要像熊一样从后面突然把人摁住。”卡尔没好气道,“比起打搅不如说是过来惊吓我的。” “我只是想拍你一下。”比利挠挠头。 “你朋友?”瑞莎撑着下巴,眼睛好奇地打量起卡尔身后人高马大的比利,“看来你人缘挺好嘛。” “我兄弟,今天来这里就是跟他碰头的。因为我来早了会儿,所以才会跑去赌场打发时间,这才遇见你。”卡尔又向比利介绍说,“这位是瑞莎小姐。” “很荣幸见到你。”比利简单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不太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想我该走了。”瑞莎仰头把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突然说。 “不再多聊聊么?”卡尔挽留道。 “看你也很忙的样子,就不多打扰了。”瑞莎站起身来,背对着两人向门口走去。 “再见,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最后,她在抬手在空中虚挥,头也不回,窈窕的倩影消失在门后。 拐角之后,瑞莎迅速地绕进一条人烟寥寥的过道,把自己隐藏在角落的一处阴暗里。微弱的咒语声响起,空气里出现细微得无法察觉的精神波动。瑞莎将双手伸向自己的眼睛,手指竟直直穿透了进去,从里面取出某种胶质物体,上面残存着最后的几丝精神力,拿在手心里不一会儿便化为粉末消逝在空气中。 “这‘奥丁之眼’还真是好用呢,可惜只能使用一次,精神力脆弱的巫师还有被其反噬致眼盲的危险。虽然卖的死贵倒也意外的挺值,早知道就多买几对,不知这回赚到的钱够不够回本。” 她从过道里走出来,穿过长廊步下楼梯井,一路来到俱乐部的正门,走到大街上,突然停住身,转头回望了眼那座恢弘的建筑。 “卡尔?是个有趣的家伙。”毫无温度的声音最后说。 另一边,罗斯切尔皇家俱乐部的酒馆大厅里。 卡尔又点了支乌拉黑啤酒,撬开瓶盖后满满地倒进两人的杯子里,兴奋的气泡争先恐后地冒腾出来,看起来有股莫名的清爽。 “刚才那个女孩儿让你中意了?”比利坐下来,举起杯子大饮了一口。 “嗯......算得上是中意吧。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卡尔表情恢复了严肃,“说吧,有什么好事坏事要找我商量?叫我出来可不单是为了喝酒吧。” “恩,确实有事,不过不算好事也不是坏事,要说的话可是个惊人的大事件。” “这年头,能有什么大事件?”卡尔说,“无非是教廷和革命军又在哪儿开战了,或是哪个贵族官员的丑闻被曝光了。” “这回可是个真大事件,公会早在数周前就得到消息了。”比利顿了顿说,“卡尔,你相信这个世上有妖精吗。” “哈?”卡尔一愣,没反应过来,“妖精?”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2 妖精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没错,妖精。”比利肯定似的点点头,磐石般的脸上一本正经。 “你是认真的吗?”卡尔噗呲一声笑出来,差点把嘴里正喝着的酒喷在他脸上,“那不是只有传说和神话故事中才存在的东西嘛,我以为小孩子才会相信这些。” “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比利无奈,神情却依旧严肃,“听着,我没在跟你开玩笑。妖精这种生物不仅真实存在着,甚至已经有人找到并抓住了它。” “证据。”卡尔哐当一声把酒杯扣在桌上。 “证据就是明天的圣殿拍卖会,那所谓的不知来头的妖精将作为今年的压轴商品被竞拍,公之于众。”比利说,“消息的准确性毋庸置疑,因为这是拍卖会主办方罗斯切尔家族散布出来的,虽然只是小道消息,尚未完全公开,但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知晓了。” 圣殿拍卖会历年来都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被作为商品拍卖,从价值连城的宝物乃至沦为奴隶的少女,只要是能够标价交易的无论什么都能成为商品。 如果真的有妖精这种传说中的生物被展示在拍卖会上,该会引起史无前例的轰动吧。 比利说着突然沉默下来,视线不经意地扫向四周。 “至少这里的某些家伙,千里迢迢赶过来参加拍卖会,一定是冲着妖精来的。” 卡尔也把目光投向周围,忽然捕捉到一些异样。 他跟比利本坐在酒吧热闹的中心位置,四周一片喧闹。舞台上的乐手们纵情演奏着欢腾的曲子,衣裙轻薄身材火辣的女郎端着托盘往返于吧台和客人间,略带醉意的酒客对着她们的背影吹出悠长的口哨。 可现在,整个酒吧变得安静得诡异。不知何时起,周围忽然空出许多位置,乐手们已经奏完乐曲退下舞台,嘈杂的喧闹声也渐渐变小,吹口哨的客人们也不见了踪影。 倒是较远的位置上多出许多氛围奇怪的酒客。有的独身一人落坐于最边缘的角落里,不时向这边投来冰冷的目光,有的显然是一伙人结伴而来的,围聚在另一边小声地议论着,更有从一出现便引人注目仿佛自带气场的家伙。 卡尔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健步的男人——狮心骑士团团长,托马斯?贝拉尔。正是从这个男人跨进门之后,酒吧内便开始寂静下来,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这也难怪,在王城中,托马斯?贝拉尔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狮心骑士团团长也是仅次于教皇的职位,当他拔出那柄被誉为“镇教之剑”的圣十字心剑时,其所斩的剑气之风惊天地泣鬼神。 他独自一人走了进来,径直走向吧台,像个老熟客一样直接在台前的高凳上落坐,沉默地等候着。酒吧的负责人问讯后连忙赶来亲自接待他,同时习惯地撤走了一切吵闹的余兴节目,像是早已清楚这位大人喜好清净。 切,果然,以罗斯切尔家的面子,这种级别的大人物自然也是会出现呢。卡尔在心里嘟囔。 还在公会的时候卡尔也曾参加过几届圣殿拍卖会,当时就算不是去买东西的也能收集到许多可利情报。毕竟是久负盛名的大型活动,届时,来自全世界的奇珍异宝都会汇集于此,各路大款富豪奇人名士都会慕名而来。是普通人开眼界长见识的好机会。 除此之外,每一届圣殿拍卖会开始前,罗斯切尔家族还会邀请大陆上各大著名的组织和王族来捧场。教廷只是其中之一,此外还有各国的王宫贵族等。 卡尔还注意到其他几方势力。 比如旁边那一桌子巫师,那些穿袍戴帽的家伙胸前无一例外镶嵌着黑塔的元素咒印徽章,徽章上那些乱流的咒文簇拥着四元素的图案,表明了他们的身份——来自大陆最遥远西方的黑塔巫师协会。 卡尔留意到,今年黑塔的巫师协会派来的人貌似格外多,他光是在俱乐部里擦肩而过遇着的就有十几个,这与往届相比是十分新鲜的事。 他突然想起来修兰特曾经说过,上古时期,人类所掌握的最初魔法就是妖精与龙所传授的,可想见妖精对于巫师们来说就如同神明一般,现在遇见如此多的巫师想必也是这个原因。 “神秘的妖精族被人发现,圣殿拍卖会将压轴竞拍。”这样的消息一传到黑塔,自然有大量的巫师想要来亲眼证实奇迹了。 巫师是大陆上最好辨认的职业,他们中有的人后背背负着巨大的机械魔导书,有的人手持魔杖扫把头戴形异的宽檐帽,还有的头发光秃不苟言笑,一双睿智的眼睛藏在反光的眼镜后,打扮得都很奇特,给人以标新立异的潮流感。 反观自己家的那只落魄巫师……除了偶尔喝醉酒会像咸鱼一样瘫在椅子上外,其他时候简直像个路人,往王都街上的人群里一丢就找不着了。 还有值得一提的,就是隐藏在酒吧内最角落阴暗处,那桌穿风衣的神秘人物。 两个光是看着便让人不想靠近的人,穿着制式统一的长风衣,几乎将整张脸埋藏在兜帽下,远远地就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杀气,凌厉地仿佛穿透空气若有似无地威慑而来。 凡是有见识的人一旦看到那标志性的风衣在夜晚的城市半空一闪而过,都会很自觉的退避,并祈祷默哀着又有一个或善良或邪恶的生命即将消逝。 许多人敬畏地称他们为“死神”,而他们有一个道上响亮的名字——“蝰蛇”刺客联盟。 没错,他们是隐藏于黑暗中的刺客,是一群极致的杀手,唯钱是从,却也是唯一能把杀人之艺术发挥得淋漓尽致的组织。 说到刺客联盟,就不得不谈论到他们与盗贼公会之间的微妙关系了。 因为其组织性质的特殊性,“蝰蛇”的名字几乎是不为人知的。他们一惯将自己藏匿得很深,却也不怕暴露在众目之下,就像危险的毒蛇,要么等候要么出击,一旦出击一击毙命。 因此,把控整个大陆信息情报系统的盗贼公会自然而然地成为刺客与暗杀委托方间的中介人。委托者一般通过盗贼联系到刺客,双方同样通过盗贼相互传递任务信息和酬金,这样就做到了几乎绝对的隐秘,无论哪一方出事都不会对另一方构成威胁。 只是刺客联盟的人今年怎么会也跑来这里?莫非他们也对那传闻中的妖精感兴趣?卡尔不解。他一直以为这些阴暗血腥的家伙是不会参加社交活动的,更不要说拍卖会什么的了。 教廷、各国王族、商人富豪、各业界大佬和奇人名士,现在又掺和进巫师协会甚至是刺客联盟,当然还少不了盗贼公会。 这么大的阵仗,是不是再来个革命军都要造反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最角落那桌穿风衣的人突然动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3 冲突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两人中的其中一人突然站起身来,直直朝着吧台走去,衣摆飘振,脚步轻盈身形稳健,淡淡的杀气外溢,却并不显露锋芒。 他定立在吧台前,两手自然放在台上,并没有坐下,位置正好处在托马斯的一侧,两人间仅仅相隔一只手臂的距离。 服务员来到跟前,他抬起头,明亮炫目的灯光打在他兜帽下那张带着刀疤的倔脸上,一道触目的疤痕从左脸下经过鼻梁斜长直划到右眼下,侧脸棱角线条刀刃般锋利,好一个狮虎般凶狠凌厉的男人。 “给我端上你们这最好的伏特加。”他轻快地说,语调低沉充满磁性,“我要请旁边这位先生喝一杯。” “......是,请您稍等。”年轻的服务员显然愣了一下,小心地看了眼坐在旁边的骑士团团长,还是点点头转身去取酒。 “这么烈的酒可不对在下的胃口,恕我不便与阁下对饮。”托马斯双眼微闭,淡淡地说。 “既然先生如此辜负我的一片好意,那咱们就换个说法。”男人两眼平视前方道。 “不知我对不对您的胃口呢?” “看来阁下是个爱开玩笑的人。”托马斯举杯啜饮,“像阁下这样生猛的好汉,倒是怕我不对您的胃口呢。” “谦虚。”男人咧嘴一笑,十分豪爽,“对不对胃口,试试便知!” 刹那间,男人眼中凶光暴闪,左手抬出如同残影,机括发动,寒芒的银光在空中瞬闪即逝,象征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托马斯也在同一时间右手闪动,腰间的圣十字星剑宛若一道流光,伴随尖啸声脱鞘而出。 电光火石间,金属剧烈相撞的刺耳鸣声惊动了整个酒吧。齐刷刷的目光向吧台聚焦过来,捧着伏特加的年轻服务员从里间出来,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差点打碎了酒瓶。 两个男人撇眼侧目相对,圣十字星剑与精巧的短剑相抵,微微颤动,不分胜负。 他们都沉默着,两只肌肉结实的手臂青筋暴突,暗中比拼着力量。刀疤脸的男人满面兴奋,透着虎狼般的气势,与之相对的托马斯却神态自若,英俊的脸上显得面无表情。 刚才的一瞬间,正是刺客联盟的男人率先发起攻击,猛地弹出左袖里暗藏的杀器,锋利的剑刃直取托马斯的喉咙。然而骑士团团长毫不示弱,像是心有灵犀般第一时间只手拔剑抵挡,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结束后他左手仍持着酒杯,杯中滴酒未溅。 “叮叮铛铛叮叮哐——”刀疤男臂肘诡异地变换,又是连续几刺出击,速度极快角度刁钻。他袖内暗藏的那柄精巧细长的短刺剑在近身时显得相当有利,总能轻易取捷径直捣要害。 托马斯尽管手握难以施展开的长剑,看上去占处下风却又丝毫不见吃亏,干净利落地挡下每一击,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剑在他手上就像绘画大师手持的画笔,一动一招一式都有如艺术般的写意美感。 双方就这样短兵相接,经过几轮简单精湛地过招后,两剑再次对抵,在巨大压力的驱使下发出犹如弓弦紧绷的微擦声。 无人看清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眼前两人互不相下以剑对峙着。心情紧张又一片茫然之时,一个平淡的女声忽然响起。 “好了,亨特。别闹了。”在角落边的另一个“蝰蛇”成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两人跟前,木然地说,试图让同伴收手。仔细一看,那遮面的兜帽下竟是一张姣好的女孩儿面容,眉清目秀却显得略失神气。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极了。”男人大笑着缓缓卸力,把那柄刺客有名的暗杀武器——袖剑收回。 “既然先生不肯赏脸陪我喝酒,那就不多打扰。我让伙计把酒收了便是。”叫亨特的男人退了出去,向托马斯行礼道。 “刚才冒犯之处,还请团长大人见谅了。”男人笑着说,全无刚刚的凶蛮锐利之气,“我早就听说狮心骑士团团长托马斯剑技非凡,圣十字星剑削铁如泥,就手痒忍不住想来会会,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领教了。”托马斯配剑收入鞘中,同时终于放下左手一直把持的酒杯。 “阁下的技艺亦十分高强。” “那么,告辞。”亨特十分干脆地转身就走,另一边的女孩跟在他身后,两人很快离去。 众人惊悸之余又同时感叹道错失一场好戏。 “哎呀呀,看来都是些不得了的家伙呢,怎么那么巧刚好都跑这里来浪了?”卡尔小声地吐槽道,“难怪气氛那么尴尬,这都直接打起来了。原来大家都挺拘谨的嘛,真是玩不开呀。” “刺客联盟的二把手,猛虎亨特,还有他旁边冷面的女刺客安娜,都是高手。”比利说,“这些人今天坐在这里喝酒,明天到拍卖场上也许瞬间就会变成对手,现在当然不会相互给好脸色看。所以我才说他们肯定都是奔着妖精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一直妖精妖精的……其实这生物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吧,你盗贼公会又不需要这玩意儿。”卡尔心说若是修兰特和巴恩倒还真会感兴趣,尤其是修兰特,他一个巫师想必也对此感到很兴奋才是。 “我们盗贼确是对这玩意儿没兴趣,但是公会关注情报啊。”比利说,“妖精这种生物本身就是个无比瞩目的大新闻,我们只要搞清楚它到底是从哪来的,就能顺藤摸瓜挖出更多的线索!” “所以,你们打算找出把那只妖精抓到并且送进拍卖会的幕后势力?”卡尔顿了顿,转念一想又说,“什么样的人居然连盗贼公会都对此一无所知?” “啊,这也是我们惭愧的地方,就算是公会的伙计们也有不知道的情报。”比利不好意思地点头,“那伙势力……我想应该是一伙势力,很可能来自大陆上某个极偏远的国家,活动极其隐秘,公会里成千上万的弟兄居然无人打探到他们哪怕些许情报。我猜想那伙人一定拥有一个极为聪明的领袖,无论走到哪儿都刻意地把消息掩盖起来了。” “但是他们才正是所有问题的关键。只要把他们的尾巴揪出来,一定能找到关于这个妖精的惊天秘密!” 卡尔微微动神,没来由地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阴谋气息从黑暗中扑面而来。不知为何的,像是有一出惊天的剧目在悄悄上演。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4 拍卖会·一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听起来越来越有趣了。”他淡淡地说。 “这些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现在要说的都说完了,喝酒。”比利仰头海饮,接着又为自己满上一杯。 “就这样?”卡尔一愣,“我以为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是想要请我帮忙来着?” “自然是想让你帮忙,可这样的话你又要敲我一大笔钱了。”比利一脸正经,一副老实人被坑了钱的模样,看得卡尔心里怪别扭。 他心说这傻大个什么时候变得精明起来了,看来当上会长之后就是不一样。上次事件的委托结束后他确实收了比利不少钱,可这也是因为对方代表整个盗贼公会的关系,他才果断狮子大开口的。 “现在公会内部刚刚恢复起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资金也没有那么宽裕,你只要帮我留意一下就好,知道什么线索后我们自己派人去调查。”比利笑了笑说,“反正你每届圣殿拍卖会都会到场,而且总能搞到邀请函。” “好吧好吧,就当是顺便帮老朋友的忙啦。”卡尔说,“我对那妖精没什么兴趣,但是想看看有什么其他的好东西,如果发现了什么与你所说的那神秘势力有关的线索,我会告诉你的。” “但是。”他顿了顿,又道,“作为交换,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说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比利爽快道。 “还记得我们店里那个红头发的小女孩吗?” “那个叫克里斯蒂的小姑娘?” “没错,我想让你动用公会的力量帮我找到她……如果她还没离开提尔海姆的话。”卡尔缓缓地说,“她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是这样吗,了解,我会让兄弟们去打探的。”比利点头说,“怎么,她让你担心了?” “是啊,当然担心啊。店里所有的钱都在她手上,她要是再不回来我们三个大男人就要饿肚子了,一想到这个我就担心得不得了啊。”卡尔半开玩笑半嘴硬似的地说。 比利的大脸露出微妙的笑容,也不再多说。转头叫来路过的服务员,又点上几只酒。 之后两人便豪气干云地大喝起来,话也不多,一如当初老会长瑞克夫还活着的时候。 那时他们三人总喜欢比拼酒量,火一样的烈酒像喝水般下肚,谁要是先倒在桌上就罚他买单,就这样享受着慵懒的时光慢慢流逝,最后往往三人都不记得谁先倒下了,于是只得约好下次再战。 想想当时的日子倒也过得蛮惬意,虽然还未成立什么盗贼团,更没有遇见如今的几个伙伴。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选择退出盗贼公会,现在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假如给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还会成立那所谓的盗贼团吗? 还会遇到那三个家伙吗? 肯定不会了吧,就像街头相视而过的陌生人,如此便错过了。 若是真的就这么错过了,自己又会不会后悔呢…… 他就这么浮想联翩着,直到酒劲上涌,意识渐渐模糊,当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炼金店里了。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 正午的圣亚历山大,阳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刺目,将温暖的光辉倾洒在一排排接踵的楼阁屋檐上,饱经风霜的椭圆石地面被镀上一层金黄色。 古老庄严的提尔海姆穹顶式建筑巍然屹立于蓝天下,几十根巨大的圆形立柱有如巨人的手臂,支撑起象征着“通神”之意的露天穹顶。两边的屋檐被修理得十分圆滑,正面顶部的棱形门廊上雕刻着圣天使的形象,撑开双翼守护着世间众生。 这里是提尔海姆著名的万神殿,建立于王都中心的城市广场,隔着悠长宽阔的教皇大道与教皇厅相对,原本是王室贵族举行祭礼仪式向天神祈求祝福的地方,教廷统治之后禁止了这项传统,但并没有把它拆除,而是改造成了弥赛亚圣教风格的神殿,并闲置下来任人参观。 之后,财大气粗的罗斯切尔家族居然把这座神圣的宫殿长期租借下来,成为每一届拍卖会的举办地点,久而久之,“圣殿”拍卖会的名称便由此而来。 此刻,神殿内部。 象征天宇的巨大穹顶平面圆形式展开,外面覆盖着一层镀金铜瓦。柔和漫射的阳光从顶部露天的圆洞中穿透进来,照亮宽阔的内部,倾泻的光芒直射在高达三米的高台上,仿佛通天,有一种宗教的宁谧气氛。 只不过现场人满为患的壮观场面瞬间就将这份静谧打碎了。 除了中央的高台,场地四周还搭建了环形的阶梯式看台。看台上早已坐满了人,都是大陆各地慕名而来等待竞拍的买家。殿内充斥着人们小声的窃语声,显得有些嘈杂。 卡尔置身于阶梯看台上靠后面的位置,左右前后都是人。他旁边的座位上坐着巴恩,但是却没有看见修兰特。 没有看见修兰特的原因,是因为此刻那个巫师正老实地呆在家里看店。 并不是因为卡尔没有叫修兰特他才没来的,正相反,当卡尔走上楼敲响修兰特的房门打算盛情地邀请他与自己一同前来时,那个死板的巫师竟然说自己对什么拍卖会全无兴趣,毫不留情地表示拒绝,甚至门都懒得开便把他轰走了,原因是卡尔聒噪的嗓门声打搅到了他的清晨冥想。 除了平时几乎整个白天都宅在屋里的克里斯蒂外……当然这个小姑娘目前仍处于离家出走的状态,修兰特也是个不喜欢出门的人。只有在他自己想要买书或是买些什么奇怪的魔法玩意儿时才会很勤快地出门,跑进王都里逛到太阳下山才回来。 “哼,难得我邀请他出去长长见识,那混蛋什么态度嘛。我就故意不告诉他妖精的事,看他后不后悔。”于是临走时卡尔恨恨地丢下这句话,决定不带他去了。巴恩最后只好叮嘱修兰特记得看好店。 “看来我们来得刚刚好。”卡尔说。他看了看四周,现场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已落座,手上拿着用来竞拍报价的长号码牌,对今年的商品满怀期待。尤其是坐在最前排那些惹眼的巫师协会的家伙,神情中透着难掩的兴奋,看上去总有种按捺不住的感觉。 卡尔在会场内还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记得他们是当初盗贼公会的成员。 盗贼公会果然也渗透进来了,他们有意分散在圣殿内的各个角落,身上并没有带着竞拍的牌子,显然是比利派来监视拍卖会动向的。 至于昨天在俱乐部遇见的那两个“蝰蛇”的成员,卡尔却并没有找到任何类似的身影,兴许是他们已经伪装起来隐藏在人群中了?或者其实根本没有来?卡尔不清楚刺客联盟的动机,也懒得去想那么多。说到底,那群家伙本来也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5 拍卖会·二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卡尔同样留意了教廷方面的势力。 有一个人的出现让他感到大为惊讶,就是坐在最前排左侧穿着教会红色长袍的男人——红衣主教奥斯迪亚。那个本该死于吉尔伽美什手下的卑鄙者,正是他带领十字军杀进盗贼公会本部,害得公会差点沦为教廷的走狗。 当时卡尔自己已经昏迷,众人匆忙赶到石室后只看见满地残骸,没人注意那个混蛋是否也混在那成堆的血肉中,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残块。可既然现在能在这里看到他,说明当时发现情况不对后这老家伙马上就趁乱逃掉了。 “那个老东西居然还活着,下次可别被我单独撞见他,不然有他好受!”卡尔冷冷道。 奥斯迪亚旁边坐着身材笔挺的年轻人,卡尔只看背影就知道那无疑是狮心骑士团团长托马斯。他定定地坐在旁边的座位上,脊背挺直,一动不动地像是睡着了似的。 他们还带来了一小队十字军,十字军被分散留守在各处,把万神殿外围包一圈,出口里间的后台又包了一圈,以确保待竞拍商品的万无一失。 “今年也来这么多人看场子,搞得像是在参加各国首脑会面似的。” 罗斯切尔家作为圣殿拍卖会的主办方,每届都会特别邀请教廷的人参加,不仅是想让他们捧场和掏腰包,更是拜托十字军来负责维持现场秩序和安保工作。而教廷倒也一直卖罗斯切尔家这个面子。 “也许我们也应该去领个竞拍的号码牌,说不定等会儿碰到什么没人抢的冷门宝贝,运气好还能廉价拍下来。”卡尔说着转头去看巴恩,却发现对方低着眼帘在走神,压根没听见他说话。合着自己刚才自言自语了半天。 “想啥呢?”卡尔伸手一弹他脑门。 “我还是很担心克里斯蒂。”巴恩说。 “克里斯蒂?那个小姑娘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担心。”卡尔说,“虽然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在干什么。” “可是直到今天早上,她已经整整三天没回了。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我已经让比利派公会的伙计们去找她了。”卡尔顿了顿,“如果整个王都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或许她已经离开提尔海姆回自己家乡去了。” “可就算要回故乡也至少跟我们道别一声啊。”巴恩说,“也许克里斯蒂是真的生气了,不想再跟着我们了。” 卡尔默不作声,想让这个话题就这样带过去。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那个被他在半路上救回来的小姑娘,早就没有什么“故乡”可以回去的了。 他们都是无家可归失去依赖的孤独之人啊,所以才会相互走到一起,就像在黑夜中相遇的萤火虫,彼此缠绕着飘荡。 他很清楚克里斯蒂的实力,所以从来不担心她的安全。那个女孩儿依旧没有回来,卡尔只能想到是其他某些原因。 正想着,正装笔挺打着漂亮花领结的主持人缓步走上高台,清了清嗓子。整个殿堂内窸窸窣窣的嘈杂声顿时安静下来。 “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大家下午好!”中气十足的嗓音,开始陈述起开场白。 “欢迎大家相聚于圣殿拍卖会的现场,在这里,我代表罗斯切尔家族为大家献上最热切的问候,同时感谢各位多年的捧场……” “好,那么闲话不多说,我宣布,本届圣殿拍卖会正式开始!让我们睁大双眼,首先迎来本届拍卖会的第一件商品——著名写实绘画大师乔托?迪邦多的《最后审判》……” 掌声响彻全场,神圣的万神殿整个笼罩在一片热闹中,仿佛欢腾的海洋。名贵的作品从出口处的后台内搬了上来,主持人大气地挥手,一把揭开上面披挂的红帘,然后开始激昂地解说起早已备好的介绍词。 “现在开始竞拍,底价四千金币,现场有没有哪位要加价的,请高举你们手中的号码牌……” 就这样,拍卖会如火如荼地进行起来,卡尔从翩飞的神思中回过神。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先好好注意眼前的事情再说。他突然想起昨天比利交待的话,要留意那支找到妖精的神秘幕后势力。 会在哪儿呢?卡尔心想,或许线索就在这个不大不小的万神殿里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一切等到最后再说,看看那所谓的“妖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王都外围永恒镇,巴恩炼金店。 店门敞开,空旷的屋子里静悄悄的。修兰特独自倚坐在柜台上,手边放着一杯温热的红茶,默默翻看着一本小巧而厚重的书。 那是一本小说,是修兰特在整理店内那老式书架的时候找出来的,上面蒙了一层淡淡的灰。他用袖子轻拂去灰尘,封皮上写着《魔剑屠龙传》,非常简明的书名,看上去像是很多年前的东西。 书的内容讲述了一个勇敢的少年,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强大的封印之魔剑,为了拯救世界而发誓要讨伐威胁众生的魔龙。之后在旅途过程中他救助了一位聪明美丽的妖精族少女,两人一见钟情,共同踏上剿灭魔龙的征程。 故事老套却写得颇有趣味,修兰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认真地读了大半,眼皮却突然打起架来,他想兴许是红茶沏得太温香,一个人躺在本就十分安静的店里便容易犯困了。 “妖精与龙么......” 他合上书,后仰躺靠在斜椅上,缓缓闭上眼皮,想着干脆小憩一会儿。不料没多久便听见一阵脚步声渐近,他半睁开一只眼睛,发现是有顾客上门了。 “老板在吗。”嘹亮的声音,一个穿着大褂子留着络腮胡的大叔踏进门,抬眼四下张望。 “哟小哥,今天是你在看店啊。” “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就好。”修兰特打了个哈欠。 “我想要买高等炼化陨铁,大概半箱,加上一袋反魔法粉尘。” “......你是城里的铁匠铺老板吧,特地跑这么远来这儿补材料?” “哈哈,王都那边的炼金店虽然也都不错,但尽是些花哨的玩意儿,材料质量上哪里有小哥你们这儿的好。”大叔爽朗地一笑,“我可是这边的常客啊。” “嗯,跟我进来吧。” 卡尔站起身,带着铁匠大叔走进里屋。在楼梯旁的地板上找到把手,一把将地上的盖板提起来,底下是漆黑的空间,他直接跳了进去。 这里是炼金店中常见的储物地窖,专门用来贮藏一些不能长期接触空气的炼金品。 修兰特摸索着找到专门放置金属品的位置,记得巴恩说过高等炼化陨铁在最外边的箱子,于是取了半箱递上去,就顺着旁边的爬梯爬了上来。 “今天店里真冷清,就你一个人在?”大叔轻松地把箱子一把扛在肩上。 修兰特点点头,带着大叔回到店厅内,在柜台上找到一小袋不知名的粉末交到他手里。 “他们几个都去参加城里的拍卖会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噢,你是说那个圣殿拍卖会吧!你们居然能搞到罗斯切尔家的邀请函,真厉害。”大叔惊讶道,“其实我也很想进万神殿去看看来着,可这大概要等我成为王都第一的铁匠大师之后才有机会了,到时候罗斯切尔家会恭敬地踏入我的店,把邀请函递到我手上吧,哈哈哈哈......” 大叔看上去也是那种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的类型,修兰特默默叹了口气,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会儿。 “对了,听说还有件奇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大叔说,“据说有人发现了传说中的妖精,还把它抓到圣殿拍卖会上当作商品卖了,如果是真的那该很值钱吧。” 修兰特猛地一定,转过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惊讶,整个人睡意全无。 “你说什么?”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6 未知的敌人·一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你说什么?” “我说妖精啊。”大叔又重复了一遍,“据说有人抓到了妖精,放在圣殿拍卖会上亮相竞拍。” “......” 竟然这么巧。 “有亲眼见过的人说还是个美人哩!碧眼长耳,真的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 “......是吗。”修兰特淡淡地说,“这可真是个大新闻。” 这么重要的事卡尔和巴恩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修兰特疑惑。 “咦,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大叔问道,“我突然告诉你妖精什么的。” “奇怪?不,我现在只感到好奇,不如说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东西能如此勾起我的兴趣了。”修兰特说,眼里闪烁着少见的兴奋,“不知道现在去的话还能不敢赶得上拍卖会。” “是啊,趁着那只可怜的妖精被卖掉之前......不过没有罗斯切尔家的邀请帖可进不去万神殿的拍卖会场,十字军现在已经把那里封锁了。”大叔说着把买材料的金币放在柜台上,扛着箱子转身出门。 十字军?教廷果然也来凑热闹了,不过妖精这种生物跟弥赛亚圣教没有半点关系,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这么想来,黑塔的人估计也已经来到王都了。 “看来要先准备一下。” 修兰特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的状态——首先计算今日剩余精神力大概所能施放的魔法数量,其次是左手食指的荆棘束缚之戒准备,右手中指的波动震荡之戒准备,精神力发散收束隐藏完毕,最后是...... 修兰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空气中元素的流动,头脑中的意识清晰无比。 对于巫师来说,每次迎接战斗或是前往危险的地方前都会细心地将自己武装起来,宁愿花很长时间也要完成各种调整准备。 然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时刻保证自身思维意识的清醒状态,那是像信条般存在的戒律。如果身陷危机中产生丝毫迷茫或恍惚,都极有可能对一套魔法的完成产生致命干扰。 修兰特扯直了手腕的衣袖。好,一切已准备完成,现在该赶去城里的拍卖会现场了。 突然,像是微风拂面的,空气中飘来一丝精神力的震动。极其轻微的,从敞开的大门外传来,距离这里相当接近。 修兰特猛地打了个激灵,仿佛触电般惊动。 这是......不可能,这种可怕的精神力......怪物! 他一个倒跳步迅速退回客厅中央,浑身像弹簧般紧绷,清醒的头脑飞速运转起来。 修兰特对魔法的反应特别敏感,哪怕只有细微精神力变化也会被他感知。这是他长年逃避追杀所锻炼出来的能力,就算是许多专司探测的精神系巫师也难以企及。 而就在刚才,他很明确地探查到一丝精神力波动,轻微但是强大。那仅仅是如同蜻蜓点水般泄露出的精神力中却里蕴藏着无比震撼的力量,修兰特二十年来从未见过有如此纯净的精神力,纯净得毫无瑕疵。 他第一个反应是,黑塔的人来了! 那些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追杀自己的家伙,那些把自己的名字挂在地下交易所悬赏的家伙,这么快就找到这儿了? 既然如此,那就来试试看吧! “伊格德拉西尔的祝福,贯穿一切的力量......”修兰特嘴唇飞速翕动。 “永恒之枪,流星之刺,誓言已定,永不能悔。” 召唤魔法——伪·神枪冈格尼尔。 蓝色灵体状的精致长枪浮现在空中,树枝为体的枪杆上环绕着古老铭文,强大的精神力不断涌动而出。 “去!”修兰特一声令下,神圣的长枪飞出门外,无视惯性阻力地扭转方向,向着不知何处的敌人袭去。 这把枪是伪造的冈格尼尔,在威力上它远远不如神话中那杆“贯穿一切”的神枪,但是却继承了那把神枪“一掷出就一定会命中目标”的特性。攻击宣言一旦发出,连施放者本身都无力扭转结果——只要是被它锁定的目标,无视位面无视条件必定击中,是近乎无解的武器! 前提是对方没有来得及防备。 修兰特闭上眼缓步踱出门,走到意外变得冷清的街道上,在心里默数着。 一秒、两秒、三秒! 长矛传回了命中的讯息,那个不知藏身何处的敌人无疑已经受创。 但奇怪的是,之前捕捉到的那细微精神力不但没有消失反而瞬间暴增大盛! 不可能!冈格尼尔的确是命中目标了啊,既然如此那这激增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早就预知了这次攻击,并且受刺激了。 致命的危险仿佛死神的轻吻般贴近,冰凉的恐惧侵袭全身使修兰特汗毛直竖,但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站在门口,只见面前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有人影飘忽闪动,下一个瞬间自己便飞了出去。 修兰特像炮弹一样向后飞去,身体狠狠撞翻了柜台,撞倒了货架,一路直砸在尽头的墙壁上才停下来。墙上的挂钟咣当一声被震落在地,柜台边瓶瓶罐罐的炼金品碎裂一地,各种颜色奇怪的液体混合着流遍地。 他咳嗽着艰难抬起头,一片狼藉的视线中依然是没有看见任何人。 罗毕拉德法师护甲,受损程度——百分之八十六,肢体关节——正常,脑部损伤度——无,身体机能一切正常…… 自启动式的防御魔法极致地展开,修兰特脑中不断传来自身防御魔法所报来的信息,同时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还肯不显身吗?”他自言自语地说,双手抬起摆出架势。 对方很聪明,而且极强。隐身术这种东西虽然会在发动攻击后失效,但经验老道的巫师根本不担心这一点。 对方一共用了两次隐形术,利用隐身的机会接近攻击,并且在攻击后显形的间隙迅速完成第二次隐形术的咏唱。如果自己刚才多留个心眼就不会被偷袭了。 现在把你找出来也不晚,但一定要快! “精神之力,穿透万物,表里之界,不纳微尘。赞美吾主古尔薇格哟,请赐我明辨一切之眼。” ——侦测魔法,施放完成。 修兰特左指尖贴太阳穴,右掌前突,眼睛里绽出幽蓝的光,视线也变成一片淡蓝色。 他首先看到自己的双手,左右手指上的戒指标记着“魔导器——精神力满”的清晰注释。然后他迅速地扫视整个炼金店,地上的挂钟,散落的碎屑,木墙上斑驳的痕迹,液态状的炼金药剂……一切东西在他眼中都变得无比清晰起来,还附带着各种相应的信息。 可当他扫视到大厅中央时,一片蓝色的视野中,有一个红色的影子正朝他高速冲了过来!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7 未知的敌人·二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在触碰到修兰特的前一刻,红发的女孩从空气中浮现出身形,矫健地高高跃起,右手握着冰晶凝成的短匕,向下斜刺。 在看到她面容的瞬间修兰特一阵错愕,躲闪的动作略微停滞,便被她扑倒在地,两道细长锋利的冰棱像箭矢那样从半空中直射下来,穿透手掌将修兰特两只手钉死在地板上。 “咕......”修兰特吃痛,眉峰猛地一皱。 女孩妙曼的身体整个骑在修兰特腰上,圣洁美丽的面容因为愠怒而生出一股寒意。她双手反持匕首,死死抵着他的咽喉,冰结的匕尖渗入修兰特的皮肤中,洁白的棱锋被染入一丝鲜红。 修兰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女孩身上传来的体温,她的长发垂落下来,飘来阵阵只属于妙龄少女的淡淡温香,裸露的漂亮锁骨处,皮肤白皙透红,还有那发育良好的身段......可双手上钻心般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旖旎。 “你......到底是?”修兰特目不转睛地盯着红发女孩的脸,那神似的面容让他几乎以为这就是失踪的克里斯蒂。 但是修兰特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发现了女孩两边鬓发微探出的尖尖长耳和那对罕见的碧色双瞳,再加上那一身有如狂涛般的精神力,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正是他们所说的妖精啊! 修兰特简直难以置信,可又毋庸置疑,所有的信息都确切表明了面前这个骑在自己身上的女孩的身份。他一时惊诧得都忘记了手上的疼痛。 “克里斯蒂在哪里!”倒是妖精族的女孩先发问了。 “克里斯蒂?”修兰特疑惑道,“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 “先回答我的问题?”少女根本不理睬他,仍绷紧神经,时刻准备将整个匕首压入他的脖子,“她到底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修兰特此刻突然注意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 “先等等,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误会?先动手的人不就是你吗!” 修兰特一愣,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一时理亏得沉默了,不知该作何解释。 “不说话?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可恶,还真是失策了。修兰特在心中抱怨自己的鲁莽,同时感受到了脖子上渐渐增大的刺痛。他连忙抬起右手,指根用力一挑。 这东西虽然一天只能用一次,但施法却不需要咏唱和姿势,关键时刻总是很管用呢。 右手中指的——波动震荡之戒! 考究的戒指在瞬间迸出魔力流动的光芒,妖精的少女下意识警觉地起身闪避,可仍旧被强大的震动波及到了。 以修兰特为中心的五米范围内,空气重叠扭曲起来,好像有无形的力量在空间内猛锤了一击,整个都跟着震荡,将一切都狠狠推飞出去。 少女迅速跳起身来收起四肢作抵挡状,没想到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弹飞了老远。她在半空中扭转身体翻滚落地,保持平衡,眼神凌厉地一抬首,发现对方依旧躺在原地,没有丝毫危险的动作。 穿透手掌的冰凌在失去施术者维持后迅速化为水汽飘散在空气中。修兰特小心翼翼地从地板上爬起来,微微活动着受伤的两只手掌,额角流下汗水。 “镇定镇定,我无意与你战斗。”他缓缓地说。 对方仍然保持着十分的警惕,寒冰的匕首直指修兰特的眉间,但是眼神已经稍稍缓和下来,没有刚才那样的敌意了。 “不好意思,我对除我以外的其他巫师都带有很强的戒备,这是多年来的习惯。刚才下意识地就向你攻击是我的不对,请接收我的道歉。”修兰特微微颔首,以绅士的礼节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你到底是谁?”妖精模样的少女厉声问,“看你也不像是那些恶徒的同党。”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恶徒’是什么,但如果你是克里斯蒂的朋友,那么至少我不会是你的敌人......”修兰特向她简洁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还有关于克里斯蒂正在炼金店里工作的事。 听完修兰特的说明后,红发女孩这才放松下来。 “原来是这样。”她说,“我还以为你是来抓我的那些坏人呢。” “坏人?所以你就把精神力藏匿起来,偷偷靠近这里?”修兰特就是因为女孩的行为太鬼祟了才会误以为是旧敌来了,如果她刚才直接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走进来,自己肯定就不会动手。 修兰特又转念想了想,当时整个炼金店像是被特地清空了似的没有任何闲人,除了一个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巫师......嗯,这种状况下自己同样也挺可疑的。 “......看来我们两个人都误会了。”他说。 “失礼了。你手上的伤让我来治疗吧。”少女点点头,说着便开始念动咒语。 “∑i∧ζepΒΑΒΨ∧on......” 一段仿佛来自太古时期空灵呼唤般的奇妙声音发出,从少女的口中像是唱歌似的传遍客厅。那是修兰特也闻所未闻的一种语言,那咏唱声飘进他的脑海中,产生了一种和谐舒适的共鸣,连周围的元素和空气都仿佛跟着这声音流动起来。 精灵语!这便是最为神秘的精灵语么?修兰特的神思飞跃起来,努力记下她所念出的每一个词句并把它们与自己记忆中的各类咒术语言作对比,试图去理解其中的含义。 可对巫师来说,精灵语毕竟是传说中的咒术语言,甚至可以说是最古老的相当于母语般的存在,现存的一切语言都是远古时期根据精灵语和龙语等翻译演变而来的,其中的意义根本不是修兰特所能理解的。 但是没关系,修兰特已经兴奋起来了。他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呢?上一次也许还是在黑塔巫师学院的时候,而现在,那颗属于巫师的沉寂已久的好奇心此时正愉悦地跳动着。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他现在就想把这个妖精少女当作对象进行研究了。 就在修兰特浮想联翩的时候,他的双手被一片朦胧的绿色光芒笼罩,手上的血液迅速回流,伤口的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愈合。这是一种极高效的治愈魔法,不一会儿他双手的伤就痊愈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8 变故·一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谢谢,这下我们之间的误会解决了。”修兰特说,“在下修兰特·莱茵,如你所见是一名巫师,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妖精族的姑娘。” “我叫露西亚”女孩说,然后顿了顿,摸了摸自己俏皮的尖耳朵,“你......看到我这样......不觉得很惊讶吗?对于我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妖精’什么的?” “世间一切事物皆有因果,就算是远古传说也不可能是毫无根据的虚妄。既然有魔法这等强大力量的存在,那就必然有妖精与龙。我们没有亲眼见过并不能完全否定其存在,只不过魔法被人们传承了下来,而妖精与龙因为人类的扩张而渐渐淡出了视线罢了。”修兰特说。 “啊,一下子说得太多了......总之,我一直是十分坚信的,对于你们的存在。今天有幸能够亲眼见证,看来是命运有所指引呢。” 露西亚表情复杂,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想你应该有话要问我。” “克里斯蒂在哪里?她跟我约好了说会在这里等我的。”露西亚说,“我好不容易才从城里出来找到这个地方,那些毁掉我村子的强盗们全都潜伏进城里了,我能探查得到他们。” “等等!”她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焦虑更变得更重,“这么说来,克里斯蒂很可能已经被那些强盗抓住了,她现在的处境一定很危险!” “我必须去找她。”露西亚转身便急着要离开,修兰特从后面一把拉住了她。 “喂,等一下。真是的,怎么你们现在的小姑娘动不动就急着往外跑,要是又失踪一个我该上哪儿找去。”他满腹疑惑,“还有你话都还没讲完呢,什么强盗?克里斯蒂又为什么会有危险?” 他走近露西亚,双眼凝视着她略带犹豫的脸,严肃正色道:“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来龙去脉都告诉我。克里斯蒂也算是我的同伴,如果她真的有危险我会帮忙的,可前提是你得让我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露西亚就把自己的经历都告诉了修兰特,从她独自一人从北方的家乡里逃出来,一路与那些强盗们周旋南下,直到与克里斯蒂相遇。 修兰特沉默地静静听着,越听表情越发凝重起来。 他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古老文献,上面简要记载了一支生存在米格特国境内极北部地区的少数民族。那里的人生活在与世隔绝的雪山森林中,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皮肤雪白,生性善良恬静,与自然共生。偶尔有外界的人有缘误入他们的居住地都称其为世外桃源。 嗯,显然这位露西亚小姐就是来自那个遥远的北地了,只不过那个所谓的少数民族居然是妖精一族,他们还有多少族人生存着呢?关于他们的秘密又到底存在了多久? “......按照克里斯蒂的约定,所以我现在才会来到这里。”露西亚说,“我的侦测魔法还能在这间屋子里找到她残留的微弱气息,却找不到她的人。只看见你一个人样子很可怕地在店里徘徊,就以为是我来得太晚,克里斯蒂已经被那些人抓住了,他们还派人留在这里埋伏我。” “不,你在这里感应到的气息是她三天以前留下的。那个出走的小姑娘已经三天没回来了,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们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发生了什么。” 修兰特顿了顿,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郑重地问道: “你确定当初只有你一个人从村子里逃出来对吗?” 露西亚想了想,很确定地点头: “是的。” “既然你出现在这里,而且确定没有别的同族跟来,那么......”修兰特皱眉,“那么现在正在拍卖会场上的那个所谓的妖精又是什么?” 与此同时,王都万神殿。 经过几个小时的竞拍,圣殿拍卖会已将近尾声。主持人正卖力地叫价,西装革履的有钱大佬们不断地举起牌子。 “五万金币一次,五万金币两次,五万金币三——次!”早已满头汗的主持人大力地撑开四肢,做出夸张的庆祝动作,激动的喊声充斥整个殿堂。 “成交!恭喜这位号码牌为233的先生拍下‘冶炼之鬼’皮特罗大师的辞世绝作——陨银剑‘星辰之坠’!” 看台上,修兰特津津有味地观赏着各种宝贝,巴恩则百无聊赖地静坐着。 “啧啧,竟然拍到了五万金币。真不愧是世代的铸剑大师,皮特罗的每一把武器都物有所值呢。”卡尔盯着会场中央那柄仿佛流星般泛着紫色光泽的宽刃剑,忍不住赞叹道。 随后他又调侃地说:“巴恩,什么时候你也给我铸把称手的剑吧?” “别开玩笑了。”巴恩叹了口气,“虽说铁匠们的高级材料几乎都源自炼金术,但是冶炼锻造跟炼金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切,这么麻烦。” 两个壮汉走上高台,将封装在沉重玻璃柜中的“星辰之坠”抬了下去,运回后台,所有的竞拍品都会暂时存放在那里,在拍卖会结束后等待买家领取。 主持人走了上来,清了清嗓子,宣布即将出场最后一件拍卖品。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到了这一刻,我们的圣殿拍卖会已经接近尾声了,我再一次代表罗斯切尔家诚彻地感谢各位的到来,希望本届拍卖会令各位满意。” “不过也请不要着急,最后的时刻往往也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相信各位也早已期待多时,请耐心等待,让我们一同迎来最后的竞拍品!” 四个光着膀子,虎背熊腰筋肉健硕的壮汉缓缓从后台走出来。他们合力抬着一只盖着红绸的巨大方正物体,看形状像是一只巨大的铁笼子,就像马戏团中用来装老虎狮子的那种,透过红绸能看到其中隐约有什么东西的影子。 壮汉们一路将它抬上高台,放置在地上时这方正的物体发出金属沉声的闷响。 “我想很多人已经有所耳闻,甚至是为了特地看一眼这最后一件竞拍物而来的。”主持人环视殿内的众人说。 “接下来,让我们来见证本届的压轴宝贝,堪称‘绝美的’‘完美的’‘神秘的’‘神圣的’传说中的——生物!” 红绸被大力地掀开,果然露出了里面森然的巨大铁笼子,还有侧卧在那铁笼中的,堪称如画般绝美的女孩儿。 “现世的神迹——妖精!” 随着主持人华丽的词藻,全场在一片惊叹声中沸腾,许多人站了起来,睁大双眼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如同真的见到了奇迹。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仿佛天使般美丽的女孩,她紧闭着双眼侧躺在那里,红发像最柔软的丝绸,皮肤白皙细嫩得如同牛乳。 穹顶的阳光经过反射后倾洒在她身上,她美丽得像是笼中的金丝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两只尖尖的长耳在阳光下暴露出来,这样的一幕,让在场的人几乎相信眼前的少女真的是那神话传说中的生物,华丽且高贵。 只有一个人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如雷灌顶,双眼瞪着比任何人都更强烈的诧异惊讶。 卡尔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情景对他来说简直荒唐至极,因为笼子里的那个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 “克里斯蒂!?”他喃喃地说。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19 变故·二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克里斯蒂!?”卡尔陷入无比的震惊中。 “什么?怎么回事。”巴恩同样站了起来,惊疑地揉了揉眼睛。 “这是,克里斯蒂......吗?” 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个距离能很清晰地看到那个沉睡的女孩儿的模样。实际上巴恩已经无法辨认那到底是谁了。他了解自己的伙伴,那个猫一样的女孩儿身上不曾有过这样的气质,那根本就是另一个人,一个明丽圣洁的陌生人,却又无可置疑地拥有属于克里斯蒂的面容。 在俩人呆看着还没明白什么情况的时候,另一边的竞拍已经开始了。 “我知道大家一定都十分好奇,同时又心存疑虑,甚至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那本应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高贵生物,无比神圣美丽的妖精,竟然会出现在我们眼前!”主持人大声鼓吹着。 “据说,妖精这种生物其实早已现世多年,只是一直隐蔽着行踪,尚未被人们发现察觉到罢了。如今,在大陆极北边境的一座森林深处,有探险者们找到了一片神秘境地,发现了在那里隐居的妖精一族,机缘巧合之下捕捉到其并带了回来。如各位所见,正是这个沉睡在笼中有着长耳朵的美丽女人。” 所有人都像在看奇珍异兽似的注视着那笼中的少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神情。 “那么,她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我们暂且不论,至少现在在我们眼前,她的美丽、高贵、神圣尽显,这样一个女人就算作为仆人也是不可多得的尤物啊,想必在场的各位早已有所期待。” “好了,现在开始竞拍本届圣殿拍卖会的最后一件宝物——底价一百万金币!最低加价五万,亮起你们手中的号码牌!” 一听到主持人的报价,现场顿时一片哗然。许多本想抢先竞价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退缩了,本就惊讶的心情更甚。 天哪,底价就有一百万?这可是一百万金币啊!什么概念?历年来圣殿拍卖会都不曾有出现过这么高昂底价的商品,就算现在聚集此地的无一不是来自全大陆的豪门阔佬,可如果你让他们一下子拿出一百万金币,也没有哪个是不倒吸一口凉气的。 许多客人混迹上流社会多年,大大小小的拍卖会自然也见过不少,但是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宝贝起手就有如此高额。不过这也不关罗斯切尔家和圣殿拍卖会的事,商品底价这种东西完全是由卖方决定的,抓到这名女孩的幕后卖家想必十分笃定她的价值,这才敢嚣张地定下如此夸张的价格。 其实这个笼中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没定论呢,连主持人自己都说了没人知道她的真实面目,虽然单凭外貌看的确很像人们所知的妖精,可那种神话传说中的生物真的就是眼前所见的这般模样吗? 一时间大家都犹豫了,有的人摇了摇头表示放弃,有的人陷入沉思,更多的人则交头接耳着。现场又开始嘈杂起来,居然没有一个人举起牌子想要竞拍的。 “果然......果然是存在的啊!”最前排的人群中,一位宽袍的老人突然喃喃地说。 “一切奥术知识的起源,遗留无上至宝于现世的神明,授予凡人魔法的始祖......”他站在那儿独自陶醉着,情不自禁地大声自言自语着,“吾等追求真理之信徒,此生能如愿见证此等神迹,实乃三生有幸!” “苏特拉,蒂亚。”他用威严的声音向身后传唤。 “在的,老师。”两个熟悉的身影上前一步,一男一女的年轻人,看上去还是两个孩子。如果卡尔此时留意到这边,会发现这两人分明是当初追杀修兰特的那对双子。 他们同样用惊诧的目光注视着高台的女孩儿,内心中充斥着震撼。其实不止是他们,包括那位老者,在场的只要是巫师都能看得清楚。 那笼中女孩身上所蕴含的精神力,纯净饱满得几乎要满溢出来了。这根本就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精神力,正好像雏鸟之与雄鹰,川流之与大海,其力量在本质上就不可相提并论。 苏特拉和蒂亚对视一眼,他们理解平时一向寡言镇静的老师此时为何会变得这般失态了。虽然还尚存很多疑惑,可连资历很浅的他们自己都不得不承认,除了远古时代亲身传授人类魔法的精灵与龙,还有什么生物天生能拥有这么纯净的精神力? “听好了,哪怕倾尽协会所有财力,吾等今日也誓要将此人带回黑塔!”被称为老师的宽袍老者说,“这是活生生的......真正的妖精啊!” 苏特拉恭敬地点头,然后高举起手中的号码牌,大声地念出报价。 “两百万。”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场。声毕,全场肃静。 “唔噢噢噢噢噢——”主持人激动地高呼起来,像是打了鸡血,“两——百万,两百万金币!这位号码牌为十六号的先生竟然一口气把价钱翻了一倍!” 卡尔和巴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动,朝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前排那一片地儿都是巫师协会的人,其中那个举着牌子的男孩儿尤其眼熟,他稍稍回忆便记起那家伙正是当初找修兰特麻烦的小巫师。 还有站在他身旁的那位宽袍老者——元素学派大魔导师塞勒夫·咆哮,这位曾经在巫师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已经低调了十几年,一般人早已认不出他的身份了。 现在此人亲自带领一众黑塔巫师聚集在这里,从拍卖会开始至现在一直保持沉默,此刻在这最后关头却又突然如此高调阔绰地参与竞拍,这等同于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布——他们巫师协会要定了这压轴宝贝,谁再出手就是与之作对。 这举动再次使会场沸腾,因为这也相当于印证了笼中那金丝雀般的女孩儿的身份——既然巫师们都肯做到如此,普通客人更加确信他们所见到的是个真正的妖精了。 “他们是黑塔的人吗?,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手笔,看来那笼子里的美人真的是个妖精?” “巫师协会又怎样?现在老子就看中这女人了,要是被我买回家了,他们还不得跪下来求我?哈哈哈哈......” “迅速通知上头的人,目前商会留了足够的资金,是否参与这压轴品的竞拍?记得跟老板说,要是把这妖精抢下来日后再转手可是稳赚不赔的。” “三百四十号,我加五十万,加五十万!要把她买下来。” “一百六十八号,出两百七十万!” “......” 各种声音汇成一片,交谈声起哄声叫价声一下子都像是炸开了锅。高台上的主持人兴奋之余又不得不抓起锤子不停大力地敲打着拍卖桌,高声让大家保持安静。 “我出四百万!” 一个像风箱机似的破嗓门声喊了出来,大声地足以压过殿内的嘈杂。 众人顺着目光看去,那个穿着红袍在第一排站起身来高举号码牌的中年男人,许多人一眼就认出了他——红衣主教奥斯迪亚,正一脸不耐烦地举牌晃晃。 这么看来,教廷也终于介入了这场争夺。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20 变故·三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四,四百万,价钱已经加到四百万了!还有哪位实力强劲的客人想要参与竞拍吗?”正装笔挺的主持人扯着嗓子高喊,脸上浸出了汗。 “教廷终于也坐不住了吗?” “这下可有意思了。” “看来价钱还要往上拉啊,不知道最后会卖出怎样的天价呢。” “嘿嘿,究竟会鹿死谁手呢?” 蒂亚坐在巫师协会的一众人中,听着四周传来的碎语,悄悄拉了拉身旁哥哥的衣角。 “安心。”苏特拉知道妹妹在担心什么,“可别小瞧我们巫师协会的实力啊,这回老师可准备了充分的资金,就算是教廷也未必考虑周全。” 为了防止故意哄抬拍卖品的价格,所有的买家在入场前都要登记一个记录,就是自己个人目前所能支付的最大资金量,它可以是银行支票、商会的凭证,也可以直接是实体的货币。 任何人在举牌竞拍的时候都不可能无限度地喊价,一旦你所抬高的价格超出了你自己所能支付的最大资金额度,在被确认如实后,当事人将会被认定为扰乱拍卖秩序并且失去竞拍资格,简言之就是被赶出去了,这种是各大拍卖会历来的老规矩,就连教廷或巫师协会也不例外。 “哼,他们要来凑热闹就来好了,反正对于妖精,黑塔势在必得。如果教廷那些家伙真的要跟我们抢,到时候也别怪我们不给面子。”苏特拉说。 “这可是足以载入巫师界史册的事件呐,外人如何能理解我们的心情?” 如果不是碍于场合问题,此刻在场的所有巫师恐怕早就飞上高台把那口笼子团团围住了。巫师们的求知欲通常是非常可怕的,有时甚至贪婪到疯狂,对于发现妖精这种异种的魔法生物,他们早恨不得把那女孩全身上下好好研究个遍了。 前排另一头的座位上。 托马斯依然静坐在椅子上,淡然地注视着那被奉为妖精的少女,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他旁边的红衣主教奥斯迪亚却显得有些没好气。 “哼,那些臭屁的巫师怕是坐不住了吧?妖精这种生物对他们来说想必就像是祖先或神明之类的东西吧,如果教廷能把她抢下来,日后与黑塔交涉也是一大筹码呀。”奥斯迪亚说。 “我刚才或许应该再拉高点价,把那些凑热闹的闲人都赶走才对。” “随你,你看着办就好。”托马斯淡淡地说。 “什么叫我看着办?”奥斯迪亚冒黑线。 “我不懂拍卖,这方面的事情全权交给你就好。圣座只是嘱咐如果黑塔出手了那我们也出手,至于能不能抢下来就再说。” 奥斯迪亚郁闷,心说你小子倒好,把麻烦丢给我自己在旁边当闲人。 上一次在盗贼公会的事件里他可出尽了洋相,让大批精锐十字军丧命自己落荒而逃不说,最后还让吉尔伽美什失踪了,已经收复的势力全部前功尽弃。 虽然圣座嘴上没说什么,可想必心里已经很怪罪他了。这次又命他跟托马斯一起出席圣殿拍卖会,要是再出什么乱子或许下次连红衣主教的头衔都要不保。 “四百五十万!”正想着,又有人高声出价了。 奥斯迪亚一口火气憋在肚子里,一咬牙又举牌大喊。 “五百万!” “......” 后排的看台上,卡尔挺立在高处,眼神冷厉地环视下方的人群。 从竞拍一开始,各种声音就不断传入他耳朵里,搅得他思绪混乱。他烦躁地攥紧拳头,愤怒地四顾,整个人心烦意乱,想让那些轻蔑的家伙们都闭上嘴。 “卡尔。”他猛地听到身旁的巴恩细声说。 “那到底是谁?” 卡尔略微一怔。 “那真的……是克里斯蒂吗?” 到底是谁?卡尔脑海中有个声音重复了一遍,转头再次看向克里斯蒂。 是啊,那到底是谁呢?看着那曾经熟悉而此刻却又充满陌生感的女孩,他现在连自己都开始怀疑了。 卡尔初次遇见克里斯蒂时是在一个阴冷的夜晚,当时她身受重伤,倒在路边像条垂死的野猫。这时,手拿一瓶白兰地浑身酒气的卡尔大摇大摆地路过,看见倒在路旁奄奄一息的少女,酒瓶一丢,很高兴地顺手就把她捡了回来,救了她一命。 那之后女孩便加入了盗贼团,虽然大家在一起的时日不算长,但也经历过不少事情。他了解克里斯蒂,清楚这个女孩儿的身份,同时也知道她还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但这无所谓,因为大家依然能成为伙伴,她是“卡尔盗贼团”里重要的一员,这样就足够了。 所以当克里斯蒂真的失踪之后,卡尔怎么可能会毫不担心?现在那女孩就在自己眼前,被关在巨大的铁笼中,像是某种华贵的艺术品那样被各种各样的人们竞相争抢,那些有权势的、暴富的、痴迷的、心怀不轨的、龌蹉的家伙们,突然间好像所有人都想要得到她。 那只无家可归的猫明明是他捡回来的啊,这些人擅自把她关进笼子里,打算叫嚣些什么? “听好了巴恩。”卡尔顿了顿,棱角锋利的侧脸上神色冷峻,“不管那是谁,至少现在可以确定,她跟克里斯蒂百分百是有关系的。既然如此,我们就必须要把她救出来。” 说着他又笑笑:“我相信那一定是克里斯蒂没错。想想,要是她眼睛一睁,发现自己真的被哪个变态买走了,到时候可不得气得杀回来把我们都干掉?” “服了你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巴恩叹了口气,同时心底也不再犹豫。 是啊,为什么会犹豫呢?就算仍心存疑虑,可只要是自己所在意的人,怎么也不会认错。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首先要确认她的情况,再这样下去......我感觉迟早会不妙。” 虽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卡尔现在也没功夫考虑别的了。克里斯蒂是一定要救出来的,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也许等到他们把笼子搬回后台?趁着结束收尾的间隙偷偷绕进去把克里斯蒂放出来。 但救出来之后又能怎么办?此时里面外面都是人,十字军早就把万神殿守卫得严严实实,而且后台里面有多少看守的人还不清楚呢。 可又不能等到拍卖会完全结束之后再动手,那时候后台所有的商品怕是已经全运走了,再想找到人救出来只会更棘手。 卡尔越想头越大,眉头紧皱。目前的情况已经相当麻烦了,他真后悔没把修兰特带出来,如果那个家伙在的话肯定会有办法的。 “一千万!”正想着,高台上的主持人突然迸出他那典型的惊呼声。 “竟然是一千——万!号码牌为十六号的小哥再次报出惊人天价。神呐,这恐怕已经刷新圣殿拍卖会的历史记录了!” 苏特拉缓缓放下手中的牌子,暗自咬紧牙关,紧张地看向教廷的方向。 一千万,这已经是巫师协会目前所能押上的所有钱了。不管是什么稀世珍宝,抬价至如此地步已充分说明竞拍人对此物的执着,同时也几乎不可能有人再 奥斯迪亚狠狠地啐了一口,不甘心地将号码牌扔在一旁,坐在椅子上猛地一拍大腿。 “还有没有哪位勇士要竞争的,有没有?”主此人环顾看台四周,发现所有的客人都已静坐在座位上等待最终结果。其实除了一直在竞价的教廷和巫师协会,其他绝大部分的普通买家早就选择放弃了。 “好,相信已经没有人再选择加入了。那么......” “一千万一次!”主持人掏出那柄考究的拍卖锤,用力地砸在拍卖桌上。 “一千万两次!”再次落槌。 “一千万——”当他瞪直眼睛高扬起右手准备砸下最后一锤的时候,意外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大殿内半空上,星点火光转瞬即逝,同时震撼的爆炸声瞬响,好像晴空里的炸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无比刺目的闪光,白炽得仿佛吞没了一切,甚至掩盖了阳光。 主此人被震得后仰倒地,锤子没能敲定最后那一下,从手里脱了出去。 刹那间,整个会场陷入一片刺目的白光中,混乱开始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21 变故·四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尖锐刺耳的震鸣声响彻了整个万神殿,伴随的还有堪比太阳般炽亮的闪光。卡尔痛苦地捂住耳朵,满耳都是嗡嗡嗡的耳鸣声,几乎以为自己要聋了。他吃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想看清眼前的景象,却满眼是一片刺目的白色光影,闪得人要眩晕过去。 什么鬼东西?这到底又是个什么情况!? “快趴下,堵上耳朵不要看!”巴恩第一时间躬身趴下,同时又迅速伸出一只手把卡尔也扯到椅子下。 “这是致盲震撼弹!不避开它的话会晕过去的。” 卡尔几乎已经听不清巴恩在吼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照着行动,感觉一片混沌。 巴恩心中惊骇,他对各种各样的炼金爆弹都十分熟悉,这强烈炽白的闪光加上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波及到整个万神殿的各个角落,无疑是致盲震撼弹没错。如此夸张的威力和范围,究竟用了多少剂量的白镁矿材啊。 这种东西一般可是作为军用品的,虽然没有杀伤力却能暂时剥夺人的感官,是十分棘手的武器。但因其昂贵的素材成本和制作难度,连战场上都较为罕见,又怎么会突然出现这里? 当震撼弹的影响力渐渐平息下来后,会场内紧接着传来的是女性们高分贝的凄厉尖叫和男人们混乱的呼喊咆哮,整个万神殿内顿时喧闹得乱成一锅粥。 很多人在刚才的爆炸中直接沐浴于震撼弹的强光下,纷纷倒地昏迷不醒,横七竖八地在座位上。而更多的人则满脸惊恐,像是受惊的麻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爆炸是什么?” “真是太可怕了。” “天,天呐,你们快看那后面,着火了!” 巴恩从地上爬起来,扒在椅子上小心地探头看出去。 在通往后台的敞口后,明显可以看到火光攒动,一道浓烟从里面缓缓冒腾出来,空气中可以微微嗅到不和谐的焦味。 刚才的震撼弹看来只是个开始而已。稍微有脑子的人都已明白现在的情况——有人正在袭击这座万神殿! 十几个蒙面的男人从混乱的人群中现身,他们卸掉身上用来伪装的宽松正装和沿帽,露出隐藏在里面的轻式战斗服,还有背后那象征自由的绿色披风,披风上印着两只重叠的白色羽翼,那标志所代表的势力令无数欺压平民的贵族豪贾闻风丧胆。 “这……是革命军啊!”有人大叫起来。 “革命军杀进王都啦!” 被称为革命军的蒙面者们像是有组织似的飞速分散至万神殿的各个区域,把早已准备好的燃烧瓶四处投掷。更多的地方燃烧起来,神殿内那些木制的桌椅、装饰,一切能被点燃的地方都燃起了熊熊火焰,浓烟迅速囤积起来吞没了整个会场,视野顿时受到阻碍。 “烧,烧起来了哇。” “啊啊啊别杀我。” “快逃啊——” “给我滚开混球,我还不想死!” “......” 殿内仍有一些留驻的十字军守卫,他们中有好几人早已被盯上,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事的时候,就被跳出来的革命军借助浓烟和火势一击刺杀。还有许多人反应迅速,拔出武器便迎了上去,与那些革命军厮杀起来。 这些十字军被调来此地的首要职责就是保护圣殿拍卖会的安全,尽管此时已经顾不上燃烧的火势了,但至少得在这些革命军造成更大损害之前杀掉他们。可狡猾的革命军且战且退,有意往人多的方向移动,引诱十字军守卫在人群中交战。这样一来短兵相接的瞬间,不仅守卫们施展不开,本来向着大门一路慌忙撤离的人流反而被惊得四散逃命作鸟兽散,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卡尔茫然地从椅子下爬起身,揉着仍感到难受的脑袋,看着几分钟前还井井有条的拍卖会场现在变得面目全非,上千人流动着在看台的座椅过道间逃窜,如蚂蚁般相互推挤着向门口涌动。 这些或贵族或富豪的上流社会大佬们在危机面前丑态尽露,全然顾不上平日的端庄仪态。他们叫喊着碰撞着相互拉扯着,许多人踩踏成一片,都争先恐后地急于逃命,仿佛眼前看不到其他人。 “快看那上面!”耳边听到有人惊呼。 卡尔抬头看去,万神殿最顶端那个露天的圆形洞口处,几条长长的绳索从上面顺了下来,直到最中间半空的位置,距离看台地面不过三米。 更多的革命军人出现在顶端的洞口外,他们的身影重叠,将阳光都遮蔽住了,根本分辨不清外面有多少人。他们一行行有序地探下身,动作迅速井然流利,顺着绳索自上而下快速地滑落,飘扬着的绿斗篷像是一面面旗帜。 他们落地后立刻调整状态,备好武器,借助烟雾和火势避开人流,一个个在看台的椅子间翻走,一时间硕大的万神殿内到处都有身披斗篷的革命军的影子。他们相互支援着杀掉散落各处的十字军守卫,然后小心地向前排行进,最终目标无疑是通往后台存放竞拍宝物的厅室,还有教廷的那两位大人——奥斯迪亚和托马斯。 “这么多革命军杀进来,这是要开战的节奏吗?”巴恩额角流汗,“王都的守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薄弱了?” “不,这些革命军不是杀进城里的。”卡尔说,“他们是混进来的。当然,可疑的人平时就算想混也很难混进城,但今天可是圣殿拍卖会的举办日啊,有罗斯切尔家的面子在,谁想混进来不容易?” “但是这么多数量也太夸张了,不太可能啊。王都里同时出现大批革命军势力,教廷内部想必出状况了吧。”巴恩疑惑道。 “管它呢,反正这是教廷的烂摊子,他们自个儿收拾去,我们还有我们要做的事。”卡尔说,“今天运气真是背到家呀,我只是来参加个拍卖会罢了,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撞上了。” “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或许是个机会也说不定。”巴恩说。 “这倒是没错,预料之外的发展总能带来惊喜。”卡尔笑了笑,“走吧,趁着这场大混乱,一定要把克里斯蒂救出来!” 前排的座位上。 红衣主教奥斯迪亚刚刚从致盲震撼弹的余效中缓过劲儿来,感觉脑袋里像是灌了铅那样重。 他迷迷糊糊地转过头,发现身后看台上大片的座位都空置了,殿内四周到处都有熊熊燃烧的火焰,空气中飘散着刺鼻的味道,浓烟把远处的视野阻挡了,只能看见后面成堆的人群拼命往大门的方向逃离。 正纳闷的当口,奥斯迪亚突觉眼前寒光一闪,一把碗口宽的弯刀正冲着他的面门横斩而来。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22 革命军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刀锋寒芒毕露,凌厉无比,只在视线边一晃而过,眼看就要血光迸溅。 奥斯迪亚察觉到了那一丝危险,心脏骤然一颤,双腿下意识地后退,结果脚上吃痛不知被何物猛地一绊,一个没站稳身子后仰倒在地上。 “诶诶呀啊啊——” 不料这一倒正好救了他这条小命。 一位革命军手持弯刀从旁边偷袭奥斯迪亚,猛力的横斩迎面砍来,速度奇快。他只是略微一退,并未躲开刀锋,于是他身后那人上前补上一脚,把奥斯迪亚踢翻在地,这才险而避开这致命一刀。 狮心骑士团团长——托马斯?贝拉尔右手按住剑柄,手背上青筋暴突,某种不可见的杀意肃然环绕在周围,鞘内的圣十字星剑轻微振动着,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正渴望而躁动。 从暗中现身偷袭的革命军一击落空,身体惯性地向前突倾,还没来得及稳固身形,一柄剑刃便直探上来,他的胸口恰好迎上剑锋。 圣十字星剑贯入革命军的胸膛,锋利的剑锋游刃地撕裂肌肉,不深不浅刺破心脏。 革命军嘴角流出血液,脸上却流露出毅然,双手缓缓下垂,弯刀哐当一声坠落,当即毙命。 托马斯拔出剑刃,右手朝地面顺势一甩,将刃上的血渍振落,潇洒地收剑入鞘。那个不自量力的革命军就像自己撞上剑锋那样,如同早已注定死亡,用自己的鲜血滋润了十字星剑。 他刚才只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拔剑出鞘直指前方,整个过程轻描淡写没有用到几分力气,连身体都未曾移动,但这一击却准确地直锁对方要害,速度也达到极致。 这个男人的剑技在杀人的时候完美地甚至没有丝毫多余动作。 “报,报告!”一位身着十字军军装的守卫狼狈地从后台厅室里飞跑出来。 托马斯健步跃上高台,一把揪住那名慌张士兵的领口扯到跟前,气势凌厉逼人。 “说,我要详尽的。” “几分钟前,城市广场外突然出现大批革命军,大约有上百人,他们武装精良,伪装隐藏在市民里集结过来,发动奇袭的时候太突然,大伙儿被打得措手不及。”十字军守卫一五一十地汇报起神殿外的情况。 “伤亡。” “两边阵亡都超过三十人了。” “战况。” “他们现在正在强攻后门,我们的人已经撤回后殿厅内防守了,他们一时半会应该冲不进来。” “听着,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马上把此刻在场的所有维序守备队调集到后门,命令所有人保护好后殿的安全。”托马斯语速飞快地下令,“如果存放在那里的任何一件拍卖品出了事,到时候通通提头来见我!” “是!” 十字军守卫领命,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一事,我们看见有一支敌人的分队攀上万神殿顶端,现在很可能已经从天洞处突袭进来了,他们该怎么办?” “去做好你该做的事,至于这里......”托马斯的目光投向远处,穿过层层浓烟看着已逐渐清空的大厅,缓缓地说: “我在这里便足矣。” “是!”十字军守卫会意,立刻动身离去,身影潜入已弥漫整个神殿的浓烟中。 托马斯再次将十字星剑缓缓拔出,目光远眺脸色平静,银色的剑刃上跳动着不远处红色的火光,像是装点上杀意。 真是出色的计划,这群革命军的行动显然是蓄谋已久。 从一开始的致盲震撼弹到突然出现的伏兵纵火引发会场混乱,再到趁机于广场上集结兵力,分成两批分别奇袭万神殿外侧与内部,想趁着混乱迅速包夹掉这里的十字军。这样一来根本没人来得及抽身出去调集援军,他们就能够赶在事情闹大之前达到目的,并且尽量撤退了。 整套计策堪称完美,托马斯自己都止不住要赞叹对方的战术了。他作为军人很喜欢钻研统率谋略之术,能制定出如此缜密精细的计划,这群革命军的背后想必有个十分厉害的领袖吧。 只可惜他们算漏了一件事,犯了致命的错误。 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狮心骑士团团长恰好亲临此地,并且就在这万神殿之中! “托马斯,快,救我!”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托马斯警觉地一偏头,发现红衣主教奥斯迪亚拖着那身笨拙的袍子连滚带爬地从烟雾中逃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绿斗篷的革命军,提着刀剑如狼似虎地追杀而来。不仅如此,在后面隐约还能看到更多的人影,都是朝着这个方向袭来的。 突然,托马斯从空气里闻见些许轻微的振动,本能和经验已策动他运动起来,在他的身体侧翻闪身的下一秒,三发箭矢带着呼啸声钉射在空地上。 对方竟然还带着弓箭手。 “能看得见我么?那说明是在......这个方向。”托马斯转头看向远处的看台,有几块地方视野清晰没有被火焰和烟雾波及到,果然找到了几个张弓搭箭的革命军。 “嗖嗖——”又是两发箭矢射了过来,不过这次的攻击对象并不是高台上的托马斯,而是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正想要爬起来的奥斯迪亚。两发箭矢稍偏离了些准头,差点儿射中他的屁股,但是却把他屁股后拖着的长袍袍尾给死死钉在地上。 “啊啊啊,救命啊——!”奥斯迪亚像条狼狈的老狗那样在地上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因为完全被吓懵的关系死活都没法从地上挣脱。这家伙估计是打算跑到正门逃出去来着,没想到正撞上攻进来的革命军,一眼就被人家认出是教廷的,所以又给赶了回来。亏得他运气好居然这么久都没被杀掉。 托马斯一个空翻从高台上跃下,圣十字星剑在空中仿佛一道流光,落地的瞬间剑已出击,离奥斯迪亚身后最近的一名革命军已然受创,脖子被切开一道血口,鲜血如泉喷涌。 托马斯脚下步伐鬼魅,出剑的同时身形却没有丝毫停滞,变换快速得好似残影,直接冲至下一个敌人,于是只听剑刃撕裂肉体的声音后,又是一片血雾。 “给我躲到后殿去,你留在这儿只会碍事。”他背对着奥斯迪亚,冷冷地说。 看到来者后奥斯迪亚打心底松了口气。他巴不得托马斯这样说,猛地把袍子一扯,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用以他这个年纪算得上惊奇的速度向后逃掉了。 “停止前进,阵型收拢!”革命军们也发现了不对劲,立即警觉起来,面对孤身一人的托马斯也没有盲目冲杀过来,而是选择先调整。 “这男人不是一般的十字军,把他包围起来,杀了他!” 远处的弓箭手又是连着几发箭矢射来,但托马斯早有防备,不是挥剑挡下就是轻松地退几步躲避开,压根没有受到任何威胁。 不过弓箭手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不断射击把托马斯从看台逼退到高台边,直到他背后贴着墙壁。十几个持刀的革命军这才有时间聚集起来,把托马斯团团围堵起来。 十几个革命军紧绷着肌肉,缓缓靠近已退无可退的托马斯,准备一拥而上,把这个看上去像是十字军将领的可疑男人乱刀砍杀。 可他们至死都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将是为他们送葬的死神。 托马斯嘴角扬起微妙的笑容。剑光夺目的瞬间,肢体已然断裂,鲜血仿佛在空中凝滞。 这,只是这个男人杀戮开始的前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22 革命军·一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刀锋寒芒毕露,凌厉无比,只在视线边一晃而过,眼看就要血光迸溅。 奥斯迪亚察觉到了那一丝危险,心脏骤然一颤,双腿下意识地后退,结果脚上吃痛不知被何物猛地一绊,一个没站稳身子后仰倒在地上。 “诶诶呀啊啊——” 不料这一倒正好救了他这条小命。 一位革命军手持弯刀从旁边偷袭奥斯迪亚,猛力的横斩迎面砍来,速度奇快。他只是略微一退,并未躲开刀锋,于是他身后那人上前补上一脚,把奥斯迪亚踢翻在地,这才险而避开这致命一刀。 狮心骑士团团长——托马斯?贝拉尔右手按住剑柄,手背上青筋暴突,某种不可见的杀意肃然环绕在周围,鞘内的圣十字星剑轻微振动着,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正渴望而躁动。 从暗中现身偷袭的革命军一击落空,身体惯性地向前突倾,还没来得及稳固身形,一柄剑刃便直探上来,他的胸口恰好迎上剑锋。 圣十字星剑贯入革命军的胸膛,锋利的剑锋游刃地撕裂肌肉,不深不浅刺破心脏。 革命军嘴角流出血液,脸上却流露出毅然,双手缓缓下垂,弯刀哐当一声坠落,当即毙命。 托马斯拔出剑刃,右手朝地面顺势一甩,将刃上的血渍振落,潇洒地收剑入鞘。那个不自量力的革命军就像自己撞上剑锋那样,如同早已注定死亡,用自己的鲜血滋润了十字星剑。 他刚才只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拔剑出鞘直指前方,整个过程轻描淡写没有用到几分力气,连身体都未曾移动,但这一击却准确地直锁对方要害,速度也达到极致。 这个男人的剑技在杀人的时候完美地甚至没有丝毫多余动作。 “报,报告!”一位身着十字军军装的守卫狼狈地从后台厅室里飞跑出来。 托马斯健步跃上高台,一把揪住那名慌张士兵的领口扯到跟前,气势凌厉逼人。 “说,我要详尽的。” “几分钟前,城市广场外突然出现大批革命军,大约有上百人,他们武装精良,伪装隐藏在市民里集结过来,发动奇袭的时候太突然,大伙儿被打得措手不及。”十字军守卫一五一十地汇报起神殿外的情况。 “伤亡。” “两边阵亡都超过三十人了。” “战况。” “他们现在正在强攻后门,我们的人已经撤回后殿厅内防守了,他们一时半会应该冲不进来。” “听着,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马上把此刻在场的所有维序守备队调集到后门,命令所有人保护好后殿的安全。”托马斯语速飞快地下令,“如果存放在那里的任何一件拍卖品出了事,到时候通通提头来见我!” “是!” 十字军守卫领命,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一事,我们看见有一支敌人的分队攀上万神殿顶端,现在很可能已经从天洞处突袭进来了,他们该怎么办?” “去做好你该做的事,至于这里......”托马斯的目光投向远处,穿过层层浓烟看着已逐渐清空的大厅,缓缓地说: “我在这里便足矣。” “是!”十字军守卫会意,立刻动身离去,身影潜入已弥漫整个神殿的浓烟中。 托马斯再次将十字星剑缓缓拔出,目光远眺脸色平静,银色的剑刃上跳动着不远处红色的火光,像是装点上杀意。 真是出色的计划,这群革命军的行动显然是蓄谋已久。 从一开始的致盲震撼弹到突然出现的伏兵纵火引发会场混乱,再到趁机于广场上集结兵力,分成两批分别奇袭万神殿外侧与内部,想趁着混乱迅速包夹掉这里的十字军。这样一来根本没人来得及抽身出去调集援军,他们就能够赶在事情闹大之前达到目的,并且尽量撤退了。 整套计策堪称完美,托马斯自己都止不住要赞叹对方的战术了。他作为军人很喜欢钻研统率谋略之术,能制定出如此缜密精细的计划,这群革命军的背后想必有个十分厉害的领袖吧。 只可惜他们算漏了一件事,犯了致命的错误。 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狮心骑士团团长恰好亲临此地,并且就在这万神殿之中! “托马斯,快,救我!”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托马斯警觉地一偏头,发现红衣主教奥斯迪亚拖着那身笨拙的袍子连滚带爬地从烟雾中逃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绿斗篷的革命军,提着刀剑如狼似虎地追杀而来。不仅如此,在后面隐约还能看到更多的人影,都是朝着这个方向袭来的。 突然,托马斯从空气里闻见些许轻微的振动,本能和经验已策动他运动起来,在他的身体侧翻闪身的下一秒,三发箭矢带着呼啸声钉射在空地上。 对方竟然还带着弓箭手。 “能看得见我么?那说明是在......这个方向。”托马斯转头看向远处的看台,有几块地方视野清晰没有被火焰和烟雾波及到,果然找到了几个张弓搭箭的革命军。 “嗖嗖——”又是两发箭矢射了过来,不过这次的攻击对象并不是高台上的托马斯,而是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正想要爬起来的奥斯迪亚。两发箭矢稍偏离了些准头,差点儿射中他的屁股,但是却把他屁股后拖着的长袍袍尾给死死钉在地上。 “啊啊啊,救命啊——!”奥斯迪亚像条狼狈的老狗那样在地上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因为完全被吓懵的关系死活都没法从地上挣脱。这家伙估计是打算跑到正门逃出去来着,没想到正撞上攻进来的革命军,一眼就被人家认出是教廷的,所以又给赶了回来。亏得他运气好居然这么久都没被杀掉。 托马斯一个空翻从高台上跃下,圣十字星剑在空中仿佛一道流光,落地的瞬间剑已出击,离奥斯迪亚身后最近的一名革命军已然受创,脖子被切开一道血口,鲜血如泉喷涌。 托马斯脚下步伐鬼魅,出剑的同时身形却没有丝毫停滞,变换快速得好似残影,直接冲至下一个敌人,于是只听剑刃撕裂肉体的声音后,又是一片血雾。 “给我躲到后殿去,你留在这儿只会碍事。”他背对着奥斯迪亚,冷冷地说。 看到来者后奥斯迪亚打心底松了口气。他巴不得托马斯这样说,猛地把袍子一扯,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用以他这个年纪算得上惊奇的速度向后逃掉了。 “停止前进,阵型收拢!”革命军们也发现了不对劲,立即警觉起来,面对孤身一人的托马斯也没有盲目冲杀过来,而是选择先调整。 “这男人不是一般的十字军,把他包围起来,杀了他!” 远处的弓箭手又是连着几发箭矢射来,但托马斯早有防备,不是挥剑挡下就是轻松地退几步躲避开,压根没有受到任何威胁。 不过弓箭手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不断射击把托马斯从看台逼退到高台边,直到他背后贴着墙壁。十几个持刀的革命军这才有时间聚集起来,把托马斯团团围堵起来。 十几个革命军紧绷着肌肉,缓缓靠近已退无可退的托马斯,准备一拥而上,把这个看上去像是十字军将领的可疑男人乱刀砍杀。 可他们至死都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将是为他们送葬的死神。 托马斯嘴角扬起微妙的笑容。剑光夺目的瞬间,肢体已然断裂,鲜血仿佛在空中凝滞。 这,只是这个男人杀戮开始的前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23 革命军·二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在狩猎中,用围捕的方法使野兽陷入困境,群聚集火而攻之,这种做法一般是普通猎人对付一般野兽经常使用的。可一旦遇到狮、虎、熊之类的猛兽,猎人往往反而成为猎物。 托马斯很喜欢狩猎的游戏,在他看来,战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狩猎场,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是会随时转换的。聪明的猎人善于隐藏自己,这样无需去追捕,猎物自己就会被引诱上钩,他最后要做的只需卸掉伪装,将猎物一网打尽。 从这场战斗的一开始,托马斯就是那只最可怕的猛虎,愚蠢的革命军们压根没有认出他的身份,他也乐得将自己收敛伪装成一只猫。 而现在,猎物们把他团团包围,殊不知他们自己早已一个个落入圈套,无路可退。 “啊啊啊啊——” 仿佛身处极刑般的惨叫声撕裂了空气,那些声音从许多不同的喉咙中轰出,然而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下一秒钟,那喉咙就被一刀两断,鲜血从中盈满涌出。 托马斯手中的十字星剑在空中舞动如流光,被鲜血浸染的剑刃在火光下显现出诡异的红。他第一剑出手就极快,突然踏步上前一剑斩落两人的胳膊。 十几个革命军吼叫着围杀上来,数十把铮然的弯刀落下,从不同方向砍向托马斯的要害,看似封死了所有角度,然而在托马斯眼里这些人只是在拿着刀胡乱地挥舞罢了,动作笨重又缓慢。 他突然蹲身下沉,将身子压得极低,顿时躲过好几把侧面袭来的弯刀,同时双手持剑柄高举过顶,“当当当”几声金属碰撞的脆响,数记猛烈的直劈正好斩落在十字星剑的刃口上,刹那间仿佛有火光迸溅。 强烈的震动从兵器传导至两臂,那些弯刀与圣十字星剑相对拼后,刀刃刃口居然崩裂开来。托马斯膂力惊人,两臂青筋暴凸,硬顶住一通斩击后猛地起身向上一掀,周围的革命军被振退,剑光闪动之后,又是一片血光四溅,数人命丧剑下。 “为了祖国,为了新世界!”剩下的革命军们高呼着口号一拥而上,眼神中无一不透露着死志,就算明知道敌人的实力远高于己也依然悍不畏死地向前。 托马斯面容肃穆地握紧剑柄,沉默地迎了上去。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接下来剩下的只有杀戮。他机械地挥舞着十字星剑,每一次出剑都直取对方要害,转身的同时都会有一个革命军倒下,他蹚在一地血泊中,像个收割生命的死神。 其实这是托马斯第一次亲自与革命军交手。他虽然也上过不少次前线,但总是在很远的地方遥望这些勇敢的下层阶级反抗者,今日一战,自己亲身体会到了他们的狂热,还有那传闻般的善战和视死如归。说实话,这样的敌人是他一向很钦佩的存在。 “革命军”这个组织从诞生之初就是为了对抗教廷统治的,许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打破世界秩序,是教廷的头号敌人。因为该组织成员大部分是由下层社会的平民、亡国志士和有野心的草野名士组成,在整个大陆反响不俗,拥有雄厚的群众基础。因此这么多年来,教廷虽对其恨之入骨却也一直无可奈何,多次镇压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革命军的领袖是个名叫马修的男人,在外界看来他就像个谜团,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有传闻他其实曾经是某个国家的将军,教廷灭其祖国后便组织起各地的反抗者与十字军对抗,最后渐渐发展起来的组织就是“革命军”。 他所带领的革命军骁勇善战,负隅顽抗,都是些不畏死有志向的人。多少年来干扰甚至破坏了教廷许多计划,如果不是他们的存在,教廷或许早就以武力征服各国,在真正意义上统一全大陆了,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只能让各国在名义上臣服。 斩掉最后一位持刀的革命军后,托马斯头也没回,握剑的双手诡异扭曲地变换起来,速度快如残影,将剑身像风车那样翻转旋转。乒乒乓乓几声脆响,十几枚呼啸而至的羽箭被轻松抵挡坠落。 远处的看台上,还有好几个革命军弓箭手。他们的后路早已被熊熊大火切断了,只能无助地抽出羽箭不停射击,然而这种简单的攻击是不可能伤到托马斯分毫的,场面渲染出一种绝望的气氛。 “嗯,周围的元素流动很激烈啊,这样的话......” 托马斯说着将圣十字星剑提至胸前,看上去少见的精神集中全神贯注着,空气中某种不可见的力量涌动......不,是躁动起来,然后他单手举剑向前直指,剑潭中心那颗镶嵌的魔石绽放出天蓝色的光芒,令被鲜血染红的长剑变得美丽且瑰异。 “无形之刃,最为致命,你们有资格接下这招。” 十字星剑快速地挥动,对着那几个革命军弓手的方向连续虚斩三下。毕后,托马斯收剑垂下,已经转过身去。 空气猛地一振,仿佛有股疾风流过。大约一秒钟之后,那几个革命军弓箭手的身体突然破裂开来,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兵刃斩切中一样,所有人身上都呈线状留下一道森然的切口,深可见骨,有的人甚至直接就被斩断成了两截,鲜血像开花一样迸溅。 七杀虹剑——风斩。 “作为军人来说,是一群优秀的士兵,作为敌人来说,是算是一群可怕的对手。”托马斯顿了顿,感慨地说,“真想会会那个叫马修的男人,那个一直在背后运筹帷幄的领袖,想必也很强吧。” 话虽这么说,不过托马斯从来不指望能轻易获得关于革命军领袖马修的情报,恐怕这些革命军本人都不清楚马修的去向吧,如果能从他们俘虏中撬出消息的话教廷早就做到了。盗贼公会倒是总能有所发现,不过所能得到的情报传到教廷这儿也十分有限。 托马斯简单地将佩剑擦拭了一下,再次步上高台,将目光投向中间那座巨大的铁笼里。 高台上,有着克里斯蒂面容的少女依旧沉睡在铁笼子里,双手和双脚都被沉重的镣铐死死锁住,美丽又透着股森然。任凭刚才的爆炸、火光、喧闹、或是刀剑战斗肆虐,都不曾使她苏醒过来,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因呼吸而有规律地轻轻起伏着,托马斯甚至一度怀疑她已经死去。 看到这个被称为妖精的少女,托马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他转过身来,对着面前已遍地尸首空无一人的台下喊道。 “该出来了吧?黑塔。还有......在那边鬼鬼祟祟的家伙。” 唰的破空声响起,又是一记诡异的“风斩”出击,目标是高台后某个正打算潜入后殿的白色人影。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24 对峙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风斩”极致地释放,几乎眨眼的功夫就要再次收割人命,但令人意外的是,那个白色鬼祟的人影速度却更快。 一声岩石碎裂的爆响声响起,通往后殿前的地板上突然石屑迸溅,大块的瓷砖上多出一道深长的裂痕,不一会儿就崩裂得分崩离析,整个被摧毁了。 白色的人影轻盈地落地,像是早已察觉到危险一般,最后关头向后跳起在空中华丽地空翻,一个跟头翻身闪避,险些被那诡异的剑风命中。 那人被托马斯逼退后也不再企图冲进后殿,转身缓缓走了过来,一身白色风衣加上兜帽下那清秀姣好的面容,看着极为眼熟。同时,另一个人也从弥漫的烟雾中现身,压根不知他是从哪里出现的,同样穿着那身标志性的装束,不过相比之下他那结实健壮的身线隔着外衣都能显露出来。 刺客联盟——“蝰蛇”,猛虎亨特和安娜。 “哦豁,那就是你的剑气么?还真是厉害。”亨特笑容玩味地说,“可是二话不说就攻过来未免也太紧张了,我们只是想进去看看而已。” 白衣的女刺客安娜跟着他身后,两人停步于高台左侧,与托马斯保持着距离。 而在高台右侧,另一拨早就藏匿许久的家伙们也显身了。 本空无一物的空气里渐渐浮现出雾气般的形状,不一会儿雾气迅速实体化,就像一团在阳光下逐渐显形的幽灵,然后赫然是一群装束奇特造型各异的人在高台右侧凭空出现——黑塔巫师协会的巫师们终于也现身了。 以大魔导师塞勒夫·咆哮为首,这些巫师共有十来人。看样子之前革命军突袭会场引起动乱的时候,这些不爱惹麻烦的家伙显然第一时间就选择躲了起来。 “隐身术么?这种时候还真是有你们巫师的作风。”托马斯面无表情地说。 对于突然出现的黑塔,托马斯丝毫不感到惊讶。刚才与革命军战斗的时候,他的十字星剑一直在轻微振动着,这是探测到周围有精神力反应的信号,从那个时候起他就知道这些巫师其实就在附近。 “看来人都到齐了。”托马斯说。这帮心怀鬼胎的家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躲着看热闹,现在出现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事。他心里很清楚,比起革命军,这些人才是真正麻烦的主。 正说着,周围的火焰渐渐烧了过来。万神殿内的火势已经达到一定程度了,看台后排那些高处的地方已经全被大火吞噬,而且正渐渐向着前排这边蔓延过来,都快把整个高台包围起来了。大概因为外面的还处在交战的状态,也迟迟不见有人进来救火。 “......”一阵和声的咒语咏唱声传出来,周围灼热的空气中突然流出一股清凉。 几个年轻的巫师从黑塔那边走了出来,口中齐声咏唱着晦涩的咒语,奥术的光芒闪烁之后,高台四周的天空上突然下起了雨。 仿佛暴雨倾泻一般,大量的水份从半空中降下,汇集成一股水流。巫师们操纵着水流把已经十分旺盛的火焰统统扑灭,周围的火势迅速被控制下来。 “我就有话直说了。”说话的人是一个看上去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妙龄女郎,一身略显土气的巫师袍也掩不住她那火辣的身材,成熟稳重的气质无形地散发出来,有种诱人的美。 “对于这次袭击我感到十分惋惜,毕竟是作为维序者的贵方的责任,我们黑塔不方便插手,很抱歉没有出面帮忙。”女人说,“至于拍卖会,现在已经结束了,以罗斯切尔家的承诺和圣殿拍卖会的合法性,我们只需请求把我们应得的竞拍品带走便可。” 话语直接了当,意思也很明确,但托马斯却微微皱起眉头。 “哦,你们是想带上妖精就拍拍屁股走人吗?”话中明显的带着刺。 女人不动声色,她身后站着苏特拉和蒂亚等一众年轻巫师,一听此话,脸上多少都露出些不快。看样子除了塞勒夫,这女人也是黑塔里导师级别的巫师。托马斯虽不知其名,却也丝毫没给对方面子。 至于塞勒夫,托马斯发现那个年迈的巫师缓缓地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但他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而是正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笼子里的女孩,神情依旧像之前那样肃穆......同样还有掩不住的兴奋。 “不好意思,我们也有些不情之请。”猛虎亨特说道,“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们需要进入后殿确认一下某件事情。以‘蝰蛇’的名誉担保,我们只是进去看看,不会打那些宝贝的主意。” 这已经是极为客气的说辞了,刺客联盟的杀手们何时有过这般给面子的时候?他们这些嗜血的刺客从来都是上天入地来去自如轻松取人首级的存在,要不是突然生出这革命军袭击会场的变故,他们早就成功潜入后台了,哪会被托马斯发现给拦下来。 然而现在罗斯切尔家遭重,教廷又是在此担任护卫的情况,亨特很识趣的给了托马斯面子。 “如果我说不呢?”可惜的是后者似乎完全没有给面子的意思。 “等一下啊老师!”亨特还没动声,就听黑塔的众人中苏特拉突然小声地叫起来,企图叫住自己那个已经变得有些奇怪的师父。 但是塞勒夫根本没有搭理他,脚下一蹬,踩着一阵风就轻盈地飞上了高台,如同一片羽毛。 “站住。”托马斯猛地拔剑一拦,声音冰冷。塞勒夫正好落脚在他身侧不远,像无视他一般打算从他旁边走过去接近铁笼。 他会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让托马斯感到十分疑惑的地方有两点,一是为什么此次革命军要大张旗鼓地对罗斯切尔家的圣殿拍卖会进行袭击?这里可是王城圣亚历山大,是教廷势力最心脏的地带,他们又是怎么带着如此大量的兵力混进来的?这其中必有蹊跷,很可能是教廷高层内部出现了叛徒,这说明王城已经存在很大的隐患了。 其次,是刺客联盟和巫师协会。这两个组织今年突然活跃于圣殿拍卖会,这与往年相比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固然可能是因为“妖精”出现了,但革命军也突然出现又是何种原因,这背后的关系绝不简单。 他首先想到的是盗贼公会,虽说那些肮脏的盗贼做生意时从来不看对象,只要想买情报的任何人都接受交易。但他们意外地一直与革命军有着不浅的联系,这也是上一次教廷不惜动用军队的力量也想要摧毁盗贼公会的原因,他们是最有可能帮助革命军在其中穿针引线的势力。 但是仔细想想,现在的盗贼公会不可能有本事促成这次袭击,且不说他们在整个提尔海姆已经没有据点了,更无从谈起帮助革命军藏匿大批兵力进城,这不是他们所能做到的事。 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围绕着那突然出现的奇怪的“妖精”走的。 既然找不出头绪,那么托马斯只有唯一的做法——在问题解决之前,谁也不许把拍卖会的东西带走!罗斯切尔家经此一事后必然十分失望,他代表教廷作为圣殿拍卖会的维序方已经失职了,再让这些人为所欲为,他回去以后如何向圣座交待? “我只说一遍。”于是,托马斯语气冰冷,用此刻所有人都听得异常清晰的声音说。 “只要我站在这儿,谁也别想跨过这座高台!”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25 剑气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四周的火焰已渐渐平息下来,空气中飘荡着些许灰烬。本来大量涌出的水份很快地被蒸发掉,留下一片焦黑的会场。 神殿外吵闹的交战声貌似听不见了,想来外面残余的革命军不是被赶来支援的十字军剿灭,就是知道计划已经失败急忙撤逃了。 殿内的闲杂人员早就清空了,而剩下的这些人气氛紧张地对峙着,场面仿佛冰冷到极点。 托马斯笔直地站在高台上,眼神死灰地盯着台下的众人,犹如一尊骑士雕塑。他左手持剑平举,剑锋几乎贴着身旁那位老巫师塞勒夫的脖子,阻止他再向前迈进。威严而又铁腕的样子,好像塞勒夫再向前踏出哪怕一步,下一刻就会剑闪血溅身首异处。 塞勒夫并没有再走动,却也没有理会托马斯。只是依旧眼神痴迷地望着不远处的笼中少女,热切得像是想要扑过去紧紧拥抱她。 “我没在跟你们开玩笑。”托马斯沉声道,同样没有正眼瞧塞勒夫,言辞毫无商量余地。这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的。 “喂,这可是罗斯切尔家的合法拍卖会,我们是用正当手段把那女孩买下来的,就算教廷也无权阻止我们带走她。”苏特拉忍不住跳了出来,义正言辞地说。 巫师协会的确是最后竞拍成功的一方,那一千万金币现在就在后殿存放着,只等着作为中介方的罗斯切尔家把钱交到幕后卖家的手上了。托马斯此举等同于把包括罗斯切尔家在内的买卖双方都得罪了。 “如果你们真的拍下来了我的确无权干涉,可你们或许忘了,主持人的锤子还未落定,这项交易并没有生效。” 苏特拉一愣,突然想了起来,那拍卖槌正要敲定最后一下的时候意外就发生了,按规矩这桩交易确实还不算成交。但那种情况下任谁都知道不会再有人加价了,那女孩无疑已是黑塔的囊中之物。听了托马斯这番话,苏特拉都猜不透这个人是单纯的太固执还是压根在强词夺理地耍赖找茬。 “还有你们。”托马斯又转头对两位刺客说,“现在会场变成了这样,作为维序方的十字军首要任务就是保护竞拍物的安全,不管你们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是不可能放任何人进入后殿的。即使是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知道我们在找什么,那个人......在里面没错吧。”亨特语气逼人地说。 “我不知道你在指什么。” “你们教廷和罗斯切尔家清楚得很,为这届拍卖会提供大批竞拍宝物的某个神秘幕后商人,他现在应该在后殿里面没错吧。” 托马斯不动声色,只是偏过头去不看他,面瘫的脸上就好像写着“没什么可商量”的几个字。 “你不说没关系,我们自己会进去找的。”亨特把双手的指骨骨节按得噼啪响,“赶在只狡猾的狐狸再次销声匿迹之前。” 亨特话毕,身体已经移动,双手中袖剑突出,如猛虎般直扑向托马斯,快得带起一阵风。白衣的女刺客安娜紧随其后,目标是后殿,显然是打算趁机闯进去。 “蝰蛇”的作风一向雷厉风行,既然要打两人便毫不拖沓地冲上去,只一个眼神就立马分配好了目标。这一次两人是带着重要任务来的,反正协商不成迟早要动手,亨特虽热血沸腾但也自知不能恋战,只需尽力纠缠住托马斯让安娜得以突入后殿即可。 可惜这种伎俩对身为狮心骑士团团长的托马斯没有半点作用。 只见托马斯举剑直竖,置于身体正前,剑身紫光爆闪突然变得妖异无比。亨特知道他又要使出“剑气”了,以为他会出手阻拦安娜,抢先一步跟进,结实的身躯赫然挡在托马斯面前,竟比他还高出一个头。 如猛虎扑食猎物般,亨特左右双手袖剑其下,取托马斯咽喉。与此同时,安娜堪堪从其身旁越过,轻易地突破了过去。 “喝!”托马斯双目爆瞪,大吼一声。圣十字星剑所散发的紫色光芒同样极致绽放开来,宛如晴空的炸雷,一闪而遍及漫天。 七杀虹剑——雷动 “咕啊——!”紫光覆盖全身的刹那,亨特和安娜被一齐震荡开来,仿佛被强劲的风推飞了出去,同时一股强烈的电流像毒蛇一样在身体里游动,虽然只有瞬间的触感,却足以让近距离接触的两人都如临重创。 “老师!”台下的众巫师同样被遭受波及,纷纷被震退坐倒在地。可能是因为距离较远,众人虽然也感受到了那诡异的电流穿身而过,但痛楚却不是很深。 亨特半跪在地上,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身形,缓缓喘息着,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的人。而女刺客安娜倒在另一边的高台边缘,一动不动的,不知是否已不省人事。 “不,不愧......是号称教廷,第一战力的......男人。”亨特吃力地说,“你的‘气’果然......我无法企及,真不甘心呐。” “但是......”说着,这个猛虎般的男人竟然缓缓站了起来。 “想把我击倒还是差了些火候啊!” 气,与巫师们所使用的精神力同样,是一种来源于每个人体内的本源力量,一般人不要说使用,平时甚至根本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这种力量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属于精神力的范畴,但是又有一些区别。 首先,“气”的本质虽为精神力,但纯正的巫师反而无法使用它,因为这种力量是经过炼化的,与个人的意志力息息相关。意志力强大的人,就算没有成为巫师的潜质,却能靠自身毅力把体内的精神力转化为自己能够使用的形式,这种经由长期炼化而成的东西就是“气”。 它最常见于武者和战士们身上,优秀的武者长期研习武技,往往都拥有极强的杀意和意志力。当他战斗时,杀气自然而然地从身上发散出来,这种时候某些敏感的人面对他,会很清晰地感受到寒意之类的不适感,这正是“气”的一种形式。 其次,“气”有一个很致命的局限性,就是它必须通过某种传导的东西才能从体内移出到外界使用。虽然气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却无法像巫师那样通过咏唱和姿势随意施法释放出来,它唯一能借助的东西是“魔导器”。 许多武者正是持有魔导器性质的武器才拥有一骑当千的本领,他们在战场上大显身手无非是利用手中的魔导器将自身的“气”具现化,收放自如间化为无比强大的力量。 最后,就好比天底下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一般,每个人所拥有的“气”也不同,其所化为的力量和形式也都不尽相同。有人的就算炼出很强大的气,但实战起来却不一定实用,这还要取决于自身“气”所具现的形式。 教廷的圣十字星剑正是极品的魔导器制式武器,团长托马斯同样是足以配得此剑的战士。他所练就的剑气——“七杀虹剑”强大且复杂变化,只出两剑已威力尽显,可见他实力深不可测,实为罕见的“气”之武者。 现在托马斯两剑已出,依然有人屹立不倒。 看来这三方势力的大战,才刚刚开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26 乱战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七杀虹剑,其剑气如其名,共有七招,每一招各显一色。方才托马斯所施展的是第七式雷动,紫色的剑气爆发出大范围的冲击波,震荡的剑风中蕴藏着强烈的电流,只有亲身吃下这招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痛楚。 几乎零距离接触的亨特克服了身体中肆虐的麻痹感,顽强地挺立着。除此之外,另一个人出乎意料的也没有倒下。 年迈的魔导师塞勒夫·咆哮同样屹立在原地,他岂止没有倒下,看上去根本丝毫未受刚才的攻击所影响。这让托马斯也不得不惊讶。 “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亨特磨刀霍霍,用力地捏了捏拳头感觉力量又回来了。 “吾有七剑,名曰七杀。一剑一色,一色一技,穷尽吾毕生剑技精髓,吸收吾一切精气所化之而成‘剑气’。”托马斯淡淡地说,“刚才那一招是我‘七杀虹剑’中最为震慑的,可你们却还能好好站着说话,反倒让我不悦了。” 他这话是对着瑞克夫说的。这个毫发无伤的老人依然执着地缓缓走向铁笼子,好像看不到其他人似的,不知何时开始身上散发出某种危险的气息。 托马斯心中一动,再次扬起手中的十字星剑,在空中潇洒地虚挥几下,这一次剑镡中央的魔石发出了橙色的光芒。 七杀虹剑——火流 红莲般的火焰在剑身上燃烧起来,越烧越旺。一条流动的火柱顺着剑身分出,围绕着炽热的十字星剑盘旋着,如同一只游身的火蛇,隔空缠绕上托马斯整条右臂。当火焰迅速燃烧到极致之后,托马斯仿佛擎着一道旋转的火流。 托马斯大步踏前,从侧面挥剑直砍向瑞克夫,红莲的剑刃吹着灼热的风横扫而去。 瑞克夫不惊不惧,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正眼瞧过托马斯一眼,只是默默地抬起左手,竟然打算直接用手去抓住迎来的剑刃。 “哐!”的一声脆响,燃烧着的十字星剑恰到好处地斩中那只伸来的手,可是......那布满皱纹的看似脆弱的手掌,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被一刀两断血液飞溅。 正相反,那只手不仅没有分崩离析,反而坚硬如磐石,就连锋利如圣十字星剑都仿佛劈砍在某种高密度物质上,那瞬间甚至迸溅出了火花。 不,不如说其实根本就是斩中了一块坚硬的石头。托马斯清楚地看见,瑞克夫的那只左手渐渐变化成了某种灰色的粗糙状物质,本来肉质的肌肤突然像岩石那样坚硬凸起,表面的皱纹变成石头上的一条条缝隙,整个褪成灰色。 这种异变先是从左手开始,然后迅速地蔓延至瑞克夫的全身,直到他那张苍老的脸也变成棱角分明饱满坚硬的石块,他身上穿着的巫师袍都被撑得膨胀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臃肿的石膏雕塑。 斩中瑞克夫的同时,环绕在托马斯和剑身周围的熊熊火焰顷刻就朝着目标席卷过去。燃烧旺盛的火焰像一条狂躁的火蛇扑击撕咬在瑞克夫身上,他上半身的衣物眨眼被烧成灰烬,暴露出里面已经岩石化的灰色躯壳,任凭包裹住他火焰怎样肆虐也无济于事。 “果然如此。”托马斯话毕,就感觉到对方捏住十字星剑的左手猛地发力,仓促间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卯劲带向前去,抬眼一看,瑞克夫右手异变后沙包大的石拳头正朝着他面门怼来。 托马斯虽年轻却也纵横沙场多年,实战经验丰富,大大小小的巫师也应对过不少,知道这来势汹汹的一拳可吃不得,于是暗自催动体内的“气”,十字星剑绽放出金黄色的微光。他急忙将佩剑脱手向后一跃,躲过了这看起来相当猛烈的一拳。 拥有“气”的战士不比巫师,只要作为媒介的魔导器在手,不需要什么繁琐的姿势和咒语,随时都可催动使用体内气的力量。 金黄色的光芒转瞬即逝,刹那间,圣十字星剑从瑞克夫手中消失,却在同时凭空出现在托马斯手中,突然从对方手上闪现了回来。 这是七杀虹剑的第四式——回溯,是托马斯专门应对佩剑脱身情况下的招术。 “果然是这样,我说你怎么丝毫不受我的‘雷动’所影响,原来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变成个秃石头了。”托马斯说,这种全身异化的魔法他还是头一次见。 “真欺我们黑塔无人了吗?瑞克夫老师作为元素大魔导师可不是空穴来风,在他驰骋整个巫师界的时候,你连毛头孩子都还算不上呢。”同为导师的那位女巫师在台下开口说,看来她刚刚才从托马斯的剑气中恢复过来。 元素法师瑞克夫早在年轻时就是一个怪胎,曾经有过为了研究新型元素魔法甚至生吞过五大元素结晶的事迹。如今的他虽隐退多年但实力反而更加深不可测,作为世界上元素流派巫师顶点的存在,他的身体已经被魔法和奥术改造成畸形了,可随时使自身肉体元素化。 肉体元素化是何种概念?风、水、火、雷、土,五大元素已经与瑞克夫融为一体,只要他还有足够的精神力使用魔法,就可以将自己的身体构成异化为各种元素形态。虽然也并非是没有时限的自由随意转换,但能做到这种奇事的恐怕全大陆也绝无仅有。 “美,极美......”瑞克夫口中碎碎念着向前走,还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但托马斯感觉得到,这个老人的状态跟之前比完全不一样了,像是有某种执念在驱动着他。 “站住!”托马斯低吼一声,握紧佩剑再度出击。目前的状况已经渐渐失去他的控制了,既然对方不受元素影响,那就用纯物理的攻击就好,无论这个老妖怪变成什么东西全部用剑斩平他,切碎一切!巫师的精神力可是十分有限的,他又能保持这个形态多久呢? “你在看哪里啊,可别当我是空气啊!”只听一声虎吼,雄壮的男人身影如风般从后面突袭而来。 托马斯极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手上的动作却更快一步。十字星剑转身击出,以攻为守,在空中划出一百八十度的轨迹,大力地撞击上那对刁钻袖剑,把对手的攻击撇开。 亨特身形一振,双手轮舞着袖剑紧接着再度扑上,没有留给托马斯些许空隙时间,铁了心要与他硬碰硬。一时间刀光剑影,两人纠缠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速度和战技都提升到了极致。 “这种时候蝰蛇竟要与黑塔联手对付我么?”托马斯侧身避开一记连突,右手的长剑自下而上直砍对方双肘。 “只要能达到目的又何乐不为?”亨特不退反进,只手向下抵挡住袭来的剑刃,另一手袖剑反手向上取托马斯咽喉,却被他后仰躲过。 这时候托马斯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 那边原本他以为倒地昏迷不醒的女刺客安娜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想来是已经潜入进后殿了。 “该死!”托马斯知道自己大意了,但面前正交手的亨特如狼似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高速逼压的态势使得他甚至没法轻易使用剑气。 直到他终于察觉到了——对方也正使用着“气”在战斗。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26 乱战·一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七杀虹剑,其剑气如其名,共有七招,每一招各显一色。方才托马斯所施展的是第七式雷动,紫色的剑气爆发出大范围的冲击波,震荡的剑风中蕴藏着强烈的电流,只有亲身吃下这招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痛楚。 几乎零距离接触的亨特克服了身体中肆虐的麻痹感,顽强地挺立着。除此之外,另一个人出乎意料的也没有倒下。 年迈的魔导师塞勒夫·咆哮同样屹立在原地,他岂止没有倒下,看上去根本丝毫未受刚才的攻击所影响。这让托马斯也不得不惊讶。 “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亨特磨刀霍霍,用力地捏了捏拳头感觉力量又回来了。 “吾有七剑,名曰七杀。一剑一色,一色一技,穷尽吾毕生剑技精髓,吸收吾一切精气所化之而成‘剑气’。”托马斯淡淡地说,“刚才那一招是我‘七杀虹剑’中最为震慑的,可你们却还能好好站着说话,反倒让我不悦了。” 他这话是对着瑞克夫说的。这个毫发无伤的老人依然执着地缓缓走向铁笼子,好像看不到其他人似的,不知何时开始身上散发出某种危险的气息。 托马斯心中一动,再次扬起手中的十字星剑,在空中潇洒地虚挥几下,这一次剑镡中央的魔石发出了橙色的光芒。 七杀虹剑——火流 红莲般的火焰在剑身上燃烧起来,越烧越旺。一条流动的火柱顺着剑身分出,围绕着炽热的十字星剑盘旋着,如同一只游身的火蛇,隔空缠绕上托马斯整条右臂。当火焰迅速燃烧到极致之后,托马斯仿佛擎着一道旋转的火流。 托马斯大步踏前,从侧面挥剑直砍向瑞克夫,红莲的剑刃吹着灼热的风横扫而去。 瑞克夫不惊不惧,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正眼瞧过托马斯一眼,只是默默地抬起左手,竟然打算直接用手去抓住迎来的剑刃。 “哐!”的一声脆响,燃烧着的十字星剑恰到好处地斩中那只伸来的手,可是......那布满皱纹的看似脆弱的手掌,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被一刀两断血液飞溅。 正相反,那只手不仅没有分崩离析,反而坚硬如磐石,就连锋利如圣十字星剑都仿佛劈砍在某种高密度物质上,那瞬间甚至迸溅出了火花。 不,不如说其实根本就是斩中了一块坚硬的石头。托马斯清楚地看见,瑞克夫的那只左手渐渐变化成了某种灰色的粗糙状物质,本来肉质的肌肤突然像岩石那样坚硬凸起,表面的皱纹变成石头上的一条条缝隙,整个褪成灰色。 这种异变先是从左手开始,然后迅速地蔓延至瑞克夫的全身,直到他那张苍老的脸也变成棱角分明饱满坚硬的石块,他身上穿着的巫师袍都被撑得膨胀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臃肿的石膏雕塑。 斩中瑞克夫的同时,环绕在托马斯和剑身周围的熊熊火焰顷刻就朝着目标席卷过去。燃烧旺盛的火焰像一条狂躁的火蛇扑击撕咬在瑞克夫身上,他上半身的衣物眨眼被烧成灰烬,暴露出里面已经岩石化的灰色躯壳,任凭包裹住他火焰怎样肆虐也无济于事。 “果然如此。”托马斯话毕,就感觉到对方捏住十字星剑的左手猛地发力,仓促间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卯劲带向前去,抬眼一看,瑞克夫右手异变后沙包大的石拳头正朝着他面门怼来。 托马斯虽年轻却也纵横沙场多年,实战经验丰富,大大小小的巫师也应对过不少,知道这来势汹汹的一拳可吃不得,于是暗自催动体内的“气”,十字星剑绽放出金黄色的微光。他急忙将佩剑脱手向后一跃,躲过了这看起来相当猛烈的一拳。 拥有“气”的战士不比巫师,只要作为媒介的魔导器在手,不需要什么繁琐的姿势和咒语,随时都可催动使用体内气的力量。 金黄色的光芒转瞬即逝,刹那间,圣十字星剑从瑞克夫手中消失,却在同时凭空出现在托马斯手中,突然从对方手上闪现了回来。 这是七杀虹剑的第四式——回溯,是托马斯专门应对佩剑脱身情况下的招术。 “果然是这样,我说你怎么丝毫不受我的‘雷动’所影响,原来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变成个秃石头了。”托马斯说,这种全身异化的魔法他还是头一次见。 “真欺我们黑塔无人了吗?瑞克夫老师作为元素大魔导师可不是空穴来风,在他驰骋整个巫师界的时候,你连毛头孩子都还算不上呢。”同为导师的那位女巫师在台下开口说,看来她刚刚才从托马斯的剑气中恢复过来。 元素法师瑞克夫早在年轻时就是一个怪胎,曾经有过为了研究新型元素魔法甚至生吞过五大元素结晶的事迹。如今的他虽隐退多年但实力反而更加深不可测,作为世界上元素流派巫师顶点的存在,他的身体已经被魔法和奥术改造成畸形了,可随时使自身肉体元素化。 肉体元素化是何种概念?风、水、火、雷、土,五大元素已经与瑞克夫融为一体,只要他还有足够的精神力使用魔法,就可以将自己的身体构成异化为各种元素形态。虽然也并非是没有时限的自由随意转换,但能做到这种奇事的恐怕全大陆也绝无仅有。 “美,极美......”瑞克夫口中碎碎念着向前走,还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但托马斯感觉得到,这个老人的状态跟之前比完全不一样了,像是有某种执念在驱动着他。 “站住!”托马斯低吼一声,握紧佩剑再度出击。目前的状况已经渐渐失去他的控制了,既然对方不受元素影响,那就用纯物理的攻击就好,无论这个老妖怪变成什么东西全部用剑斩平他,切碎一切!巫师的精神力可是十分有限的,他又能保持这个形态多久呢? “你在看哪里啊,可别当我是空气啊!”只听一声虎吼,雄壮的男人身影如风般从后面突袭而来。 托马斯极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手上的动作却更快一步。十字星剑转身击出,以攻为守,在空中划出一百八十度的轨迹,大力地撞击上那对刁钻袖剑,把对手的攻击撇开。 亨特身形一振,双手轮舞着袖剑紧接着再度扑上,没有留给托马斯些许空隙时间,铁了心要与他硬碰硬。一时间刀光剑影,两人纠缠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速度和战技都提升到了极致。 “这种时候蝰蛇竟要与黑塔联手对付我么?”托马斯侧身避开一记连突,右手的长剑自下而上直砍对方双肘。 “只要能达到目的又何乐不为?”亨特不退反进,只手向下抵挡住袭来的剑刃,另一手袖剑反手向上取托马斯咽喉,却被他后仰躲过。 这时候托马斯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 那边原本他以为倒地昏迷不醒的女刺客安娜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想来是已经潜入进后殿了。 “该死!”托马斯知道自己大意了,但面前正交手的亨特如狼似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高速逼压的态势使得他甚至没法轻易使用剑气。 直到他终于察觉到了——对方也正使用着“气”在战斗。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27 乱战·二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高手之间的决斗往往一个细节就能看出很多东西,而此时托马斯也不难注意到,眼前的亨特不论是速度、力量、耐力乃至技巧,还有之前近身命中“雷动”后仍毫发无伤的抗击打能力,都跟一开始的时候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像是变了个人。 几轮交手下来托马斯已经看出来了,亨特那两柄精巧但看上去不起眼的袖剑显然也是魔导器制式的武器,与圣十字星剑一样,他正是以此为媒介使用着自身的“气”在战斗。虽然不知道他的“气”具体拥有怎样的能力,但毫无疑问这正是他目前变得越来越棘手和难缠的来源。 “铛!”又是一记强击,亨特仅用单手袖剑就驾持住了十字星,左拳趁机前打突刺,托马斯堪堪侧身躲过,剑锋挑开衣襟在他胸前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速度快得险些洞穿他的心脏。 这种猛然激增的诡异实力让托马斯招架得有些吃紧,一时间稍落于下风,只能见招拆招,两人拼斗得有来有回,都不敢有些许分神。 “你的‘气’还剩下多少啊?怎么不把那什么七杀剑使出来了?”亨特奋力着又是前伸一刺,气势汹涌。 托马斯被逼退两步,但身形微顿,双手执剑上挑,出手极快,剑身从两柄袖剑的间隙中交叉而过,冷不丁反打一招。不料亨特反应更快,双臂猛朝里一夹,两小臂筋肉结实得像是铁钳,不等托马斯下一步行动就是一脚印在他小腹上,把他只身踹飞出去。 托马斯顺势就地翻滚起身,圣十字星剑金光一闪,剑气“回溯”再次发动,佩剑回到他的手中。他略微喘息起来,仍旧不动声色,暗暗感受着小腹传来的绞痛,可见刚才那一脚的力道。 “哈哈哈再这样下去你的气怕是迟早要耗光吧。”亨特豪迈笑道,“但是我跟你不同,只要我还有战意,我的‘气’就越烧越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可多亏能遇上你这样令人热血沸腾的对手。” “来,再来!才刚开始呢。”说罢这个不知疲倦的汉子就又扑了上来,双眼中燃烧着恋战的渴望。与亨特战斗托马斯总有种身处王都皇家斗技场上的错觉——这个家伙的战斗方式完全是一个刚猛的战士风格,哪里有半点刺客的样子。 不过他说的没有错,托马斯的“气”的确迟早会用尽。“气”这种东西本质上就是精神力,是有一定限度的,这个限度因人而异,如果使用过度自然也会耗空。所以如果亨特的气真如他所言,愈战愈强、用之不尽,到最后可是自己不利了,必须尽快把这家伙解决。 不过话说回来......托马斯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想不通这个男人为何一定要留下来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刚才那个女刺客明明已经进入后殿,他们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如果后殿里有什么人是他们的目标那就去杀好了,反正现在优先要保障的是竞拍商品的安全。 可现在亨特在这里纠缠着,自己连巫师协会那边都快顾不上了。 “真不想用这个啊,但既然你一定要跟我硬来的话......”托马斯喃喃道,圣十字星剑这一次冒出了幽绿色的光泽,某种神秘的力量悄然迸发。 下一秒钟,亨特高高跳至半空,正冲着呆立着的托马斯扑击过来,不打算留给他任何喘息的余地。这时托马斯猛然瞪视,再次举剑迎击上去,兵刃相交的瞬间,血光飞溅。 画面一转,来到两人身后的巨大铁笼处。 身体异化的老巫师瑞克夫已经来到笼子前,石块一般隆起的灰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注视着女孩儿的一双眼神依旧灼热。高台下剩下的一众巫师许多还没有从之前托马斯的攻击中恢复过来,又碍于上面正激战的两人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干脆在原地待命,看着老师瑞克夫将双手缓缓握住铁笼的两道栏杆,口中念动起咒语。 “墨古特的血液遍流大地,满溢出来了!那份愤怒啊,大地已千疮百孔......” 在仿佛来自太苦洪荒的咒语声中,瑞克夫的身体发生了第二次异变。 岩石的皮肤缝隙中开始涌出某种粘稠的红流,那竟是滚热的岩浆。炙红的岩浆从他的脸上、手上、身体的各处地方缓缓流下来,像是融化的冰块那样侵蚀着他岩石质的身体,直到瑞克夫完全变成某种沐浴在滚烫岩浆中的怪物。 “无比耀眼啊。”瑞克夫说着,烙铁般红热的双手把铁笼四周的围栏像浆糊一样熔断,接着一拳打飞铁皮盖顶。笼中的女孩静静沉睡在里面,如同一尊绝美但冰凉的雕塑。 “美,真是美丽啊,这世上最为圣洁神圣的物种,这是神啊!”他近乎忘情地倾吐着赞美之词,渐渐靠近女孩儿,似乎小心翼翼地想要伸手去触碰她。 “古尔薇格之眼,奥术辨明之鉴......”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口中低语连吟,咏唱起另一段咒语。 如果此刻有精通精神系的巫师听到这段咒语,会惊叹于元素派大师瑞克夫的博学,因为他现在正在使用的是一种极其高等的探测魔法,就连许多主修精神派系的巫师都不曾掌握。 “就让鄙人先来一窥先祖的奥秘吧。”他撑开双臂对着空中呐喊,沾满岩浆的粗糙五指扭曲变换着,仿佛操线的木偶师。沉睡的女孩真的像提线木偶一样缓缓从地上漂浮起来,直立起身子,停滞在两米高的空中。 女孩儿竟然睁开了双眼,碧蓝的眼瞳中没有任何焦点,好像失去神采。 片刻之后。 “不对……不对!”瑞克夫突然惊叫。 “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 他发疯似的躁动起来,双手痛苦地按着变异的脑袋,熔岩从那双骇人的眼洞里潺流出来,隆凸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瑞克夫?”同为魔导师的那位年轻女人看到了这边的景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那个老人出现这样的状态了,心下一紧,便打算动身赶过去。就在这瞬间,一团黑影迎面袭来,女魔导师反应不错,连忙朝旁边一跳躲开,黑影重重摔在地上。 低头一看,发现那竟是浑身染血的刺客亨特。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28·作对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你......”女魔导师被突然飞来的亨特吓了一跳,看着他摔在地上浑身浴血,满身大大小小的创口,欲言又止。 “啊呀,一不小心......又把身体弄得破破烂烂了。”亨特缓缓支起身来,略显吃力地说。虽然看上去伤的不轻,但听他本人的口吻又不像有什么大碍。 高台上,托马斯同样半跪于地,以剑支撑着身子勉强立起来,仿佛沐浴于鲜血中。那身昂贵的白色骑士礼服被染成骇人的深红色,上面布满了被利刃割裂的开口,里面纵横的伤口暴露出来,浑身上下的皮肤被撕裂得一团糟,像是从荆棘丛中滚过一般。腹部上那个瘆人的血口子十分醒目,不知被穿刺得有多深。 亨特的情况与他一样,但要稍稍好一些。不知道这俩人刚才经历了怎样的激斗,竟打得两败俱伤。 然而出乎意料的,托马斯手中十字星剑迸发出幽绿色的光芒,光芒化作点点荧光,如萤火虫一般从剑身里飘散翩飞出来,缓缓包裹住托马斯千疮百孔的身体。与此同时,托马斯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些被撕裂得深可见骨的切口缓缓闭合,像是有无形的针线把它们缝补了起来,里面的肌腱和组织迅速地生长,不一会儿就恢复得完好无损连疤痕都看不见。 七杀虹剑——涅槃 “所以我才说不喜欢用这个......”托马斯抖了抖身子站立起来,微微叹气。 每次使用这一招他的身体都要承受极大的痛楚,每一次进行愈合时就像有无数蚂蚁在啃食创口。但拥有超高效的恢复力后攻击就无需再束手束脚,可以尽情地采用两败俱伤的手段残杀敌人,毫无顾虑。 就像化身为战场上以一敌千的狂战士。 托马斯知道亨特已然无法再战,看都不多看对方一眼,缓缓转过身去。 “下一个到谁了?”他看着前面那团畸形的人形,提着剑,从后面一步一步接近已经忘我的瑞克夫。 “妄图皆逆,困兽尤禁,迦加门农的铁律折断苍鹰翼。” 空间里回荡起清脆的锁链声,哗啦啦像是巨兽拖动着枷锁行走。托马斯忽然惊觉自己走不动了,某种毫无质感的绳索状物体正渐渐缠绕着他的全身,低头一看,竟是种半透明的蓝色灵体化锁链。 锁链如同没有长度一般从下至上把他捆得严严实实,像个麻花似的,因为没有实体所以他甚至懒得挣扎,四肢并拢僵硬地立正在原地,样子十分滑稽。锁链源头连着另一端,从那位女魔导师的袖子里伸出来。 “不会让你肆意妄为的。”她三两步跑上高台,挡在托马斯面前。现在瑞克夫正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要是被对方攻击了可毫无防备。 “肆意妄为?”托马斯冷笑,“这应该由我说才对。” 从动乱开始后就一直藏在阴影里时刻想要夺走妖精,如果不是我还在这里早就带着人跑路的家伙们,“肆意妄为”这种话说得还真是清闲自在面不改色,妈的到底是哪边在添乱啊。 托马斯气得有些无奈,难得居然发起牢骚来。 “夏娜老师,我们也来帮忙。”包括苏特拉和蒂亚在内,剩下的巫师们也一同跟了上来聚在女魔导师身后,谨慎地盯着动弹不得的托马斯。在经历和目睹了刚才那阵战斗后,这些尚且青涩的年轻巫师们十分清楚面前这个男人的可怕,无一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检查好你们的防御魔法,天知道他还藏着什么后手。”女人一面用力扯了扯手中灵体状的锁链,一面还不忘提醒着身旁人说。 古典学派女魔导师夏娜·轻语者,正是这位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美妇的全名,虽不如元素派的元老级巫师瑞克夫名声来得响亮,行内的人却知道她年纪轻轻便在巫师协会获得魔导师的头衔,实为晦涩的古典学派中难得一见的天才。 “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按道理说,从一开始先出手的就是你们啊。”托马斯道。 “先动手的是刺客,我们只是拿走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托马斯心说跟这些死板的书呆子根本讲不通理。 “教廷对你们这些非法组织一直是很仁慈的,现在一定要与我们为敌吗?” 既然教廷能针对一个盗贼公会搞得天翻地覆差点摧毁整个体系,他们同样有可能也有实力去针对黑塔和蝰蛇,其他组织也是一样。 “是的不好意思,如果你们不肯退步的话......别以为我们巫师都是呆子,这一次放手把这个女孩儿留在这里,下次还有机会让我们再买回来?”夏娜表情微妙地说。 托马斯沉默。确实如她所言,这里毕竟是教廷的地盘,就算这次风波平息下来后罗斯切尔家打算重拍这个压轴货,看了巫师协会的如此反应,教廷肯定会立马调钱把女孩儿买下来。 事情要真变成这样,估计先叫板的就是黑塔了吧。 其实这么多年来,黑塔与教廷一直保持着相当“平静”的关系。不过黑塔对谁都是如此,自持清高的广大巫师们对除己类以外的任何人都怀有某种怜悯和无趣感,习惯与其他势力保持远距离。 高资历的巫师个个都是满腹经纶的学者,常年窝在深阁中钻研古代魔典精修各种魔法咒术,就算是许多年轻的普通的巫师也很少有介入政治、战争之类的人。教廷与各国交战这么多年,战场上少有巫师的身影,尤其是转司作战的战法师,更是罕见,这其中主要原因就是黑塔严令禁止所属巫师们参与大陆繁杂的纷争。 因此教廷对黑塔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火见怪不怪的,也没指望过能拉拢或借助他们的力量。 但托马斯知道这种关系持续到今天或许要改变了。妖精的出现对黑塔那群老东西们来说刺激太大,如果不是下了极大的决定他们是不会如此草率地与教廷作对的。 那么,现在该想想怎么脱身了。托马斯缓缓闭上眼睛,像是开始思考些什么。 他的圣十字星剑就躺在脚边,刚才安娜操纵绳索强硬地把他手中的剑拧下来了。在那一瞬间托马斯并不打算多作反应,他自己的“气”也已经消耗过量,剩下的必须每一点都利用在正确的招数上,所以干脆静待着任她锁住自己,看看情况之后再想办法。 “苏特拉。”安娜叫道。 “在。” “去把他旁边地上那柄剑捡回来,当心点。” “是。” 那个聪明的女人显然不会放过这种细节,知道那柄佩剑实际上才是最危险的东西。托马斯不动声色地眉间微皱,他有预感如果十字星剑落入到这女人手中他将再无法会用“回溯”夺回来。 叫苏特拉的男孩神色谨慎地走了过来,手中甚至已经施咒准备好了一团火球。托马斯觉得是时候出手了。 “啊啊啊啊啊——!”猛然间,一声悠长的撕心裂肺般的叫喊声震慑了所有人。 那野兽般嘶吼的声音,赫然是来自众人后面的瑞克夫。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29 破法之符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一段时间之前。 临近高台某处烟雾缭绕的阴影中,两个鬼魅的身影悄然从最侧面的观众席上摸下来,趁着众人因交战而分神的间隙迅速绕到高台后面,像两只善匿的狐狸。 “他们打起来了诶,现在怎么办。”一个声音说。 “好机会!冲进去。”另一个声音听上去激动万分。 “什么?这样直接冲进去太危险了吧。” “危险?贮藏各种奇珍异宝的后殿大门就在眼前,那些价值连城的拍卖品仅几布之遥就唾手可得,我们还等什么?就算危险也要闯……” “喂!”巴恩压着嗓子差点叫出声,“现在不是考虑宝物的时候吧!我以为你是在说救克里斯蒂。” 卡尔笑着伸指一弹他的脑袋。 “玩笑而已,怕你太紧张,巴恩你还是这么容易着道。现在当然是要竭尽全力把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姑娘救回来。” “真是的,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巴恩有些不高兴地说,“上面那些人有多危险你应该很清楚。” “恩我当然很清楚,简直清楚得毋庸置疑。”卡尔身为曾经的盗贼公会成员,对于情报信息之类的掌控程度还是保留着的。巫师协会的瑞克夫、夏娜尔,刺客联盟的亨特、安娜,还有最棘手的托马斯,这几个无一不是相当有来头的人物,实力深不可测,真要打起来自己哪里是对手。 当然,正儿八经地上去硬碰硬自然干不过,但是可以耍手段啊。卡尔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家伙,再艰难的局面他的脑子里也能运筹出计策。他只需要一个契机,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说吧,又有什么计划?这次出来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几乎没带什么有用的东西,光凭我们俩怎么从他们手里抢人。”巴恩问。 “很简单。”卡尔轻声打了个响指,“我上去挡住那帮家伙,你带上克里斯蒂逃出去。” “啊?”巴恩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正好那个变态的老头把铁笼子拆了,也省的我们再费劲。还有,等会最好从正门撤,后门那儿现在应该被十字军堵死了。” “你在说什么呢?”巴恩摇了摇头。 “我的计划啊。好了抓紧时间,趁着他们还没注意到我们,”卡尔说着就要翻身爬上高台。 “等等!不要再开玩笑啦,这哪里是什么计划,分明就是二话不说直接杀上去啊,你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什么时候干过送死的事,听我的安心。”卡尔表情淡定看不出丝毫犹豫,好像真的胜券在握的样子。 “反倒是你让我有些担心呢。记住,你只要头也不回地带着克里斯蒂往前跑就行,我会帮你们殿后。” 然后巴恩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就看着卡尔一脚蹬上自己肩头溜身翻上高台。 “这白痴又在胡来了。”巴恩气得捶墙,在他印象中卡尔每次都这样逞能,尤其是碰到像这样危险的情况。 他抬手迅速地在浑身上下拍了拍,从口袋里把所有能找到的炼金道具都翻了出来,叹了口气,动身绕到另一面的台阶旁待命,随时准备冲上去扛起克里斯蒂转身就跑。 其实巴恩心里还是充满焦虑的,虽然知道卡尔的确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但是眼前的局面,他凭一己之力又能做些什么呢? 画面一转来到高台上。 卡尔翻身爬上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漂浮于半空中的克里斯蒂,然后是瑞克夫那夸张的变异身躯还有在他身后不远处相互对峙着的托马斯和巫师协会众人。 瑞克夫模样癫狂地捂着赤红的脑门,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错了错了错了错了......” “错了啊,我们,被欺骗了。” “但是......” 他表情痛苦地瞪圆双眼,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孩,身体不自然地扭动着。突然,他放开双手,停止了一切动作,好像恢复了正常。 “虽然你确实不是人类,但你也不是妖精,这团混浊如同极渊恶魔的黑暗气息,绝不可能是太古神明的眷顾!”瑞克夫语气严厉近乎斥责般地说道,身上流淌着的熔流因为愤怒而激颤。 “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拥有如此纯洁极致的精神力?你不应该持有这种完美!” “别蠢了糟老头。”一声不羁的话语声很不给面子地打断了他。 “什么妖精啊?她只是我家的小丫头罢了。” 瑞克夫终于是惊讶地把目光从女孩身上移开了,转而看到一个金发的年轻男人神色凌厉地朝自己奔袭而来。 卡尔不由分说动如闪电般跃步到老巫师面前,右手递出隐藏在腰胯处的那柄短匕,猛地刺向他异变的身躯。 “尝尝这个吧!” “这是!?” 卡尔手中这把从不离身的蛇形短匕一直显得有些陈旧,黯淡的色泽和稍钝的刃口不像那些盗贼们常用的锋利凶器,反而像是某种考究的古玩物。巴恩一直很好奇,卡尔更换过许多不同的刀剑,可唯独这把看上去有些钝的短匕首却一直使用到现在,他完全可以换一把更新更致命的匕首。 直到今天,他才终于明白了原因。 此刻这把匕首不再像从前那样土气,略微弯曲的匕身上绽放出强烈的蓝紫色光芒。匕锋轻易地扎入瑞克夫熔岩石化的腰腹里,像是被吸了进去,就像一只毒蛇带着獠牙凶猛地咬入敌人的身躯中。 “啊啊啊啊啊——!”瑞克夫痛苦地嚎叫起来,两只大手胡乱地往前抓去,想要捏碎卡尔的头颅。但是卡尔躬身下蹲,一把拔出匕首向后轻跳着闪避,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顷刻间便已完成。 瑞克夫异化的身躯开始褪变,炽红浓烈的熔流迅速地冷却蒸发消逝,石块状的皮肤也干瘪消褪,整个逐渐恢复成原本的人形模样。这一切的玄机无疑来自于那柄怪异的匕首。 在一旁窥探的巴恩已经完全惊呆了,在他印象中卡尔拿着那柄短匕打打杀杀早就家常便饭了,从来没听说过这玩意儿还有这等奇效,竟然只一刺就强行瓦解瑞克夫的咒术,莫非这也是某种高强的魔导器,只是一直没有使用的契机就被卡尔当作普通的武器拿来耍了? “你......又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为什么会拥有它!?”已经完全从异化状态恢复成人样的瑞克夫虚弱地问。他胸腹起伏喘息着,额间布满汗珠,这是精神力消耗过量的症状。 “为什么,会持有提尔海姆的圣遗物!那本该失踪的——破法之符!” 破法之符?等等,巴恩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词。 破尽万法之符——那是曾经被老提尔海姆王国奉为神器且代代相传的圣物,于十年前教廷进攻提尔海姆的王都攻陷战中失踪,没想到今天会出现在卡尔手中。 它的能力也如传闻中一样——破除一切精神力的产生、根基与痕迹,这意味着在这把小小的匕首面前,一切魔法咒术都是有形的,就如纸片一般,而它正是把纸片轻易切割成碎屑的凶器。 “啊,你说这个啊。也没什么的,只是偶然找到的宝贝罢了。”卡尔淡淡地说,把手中那柄考究的蛇形短匕托起来把玩着。 “听好了,我是大名鼎鼎的‘怪盗’卡尔,是个盗贼,这世上没有我得不到宝物!”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30 营救·一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破尽万法之符”这一提尔海姆的古老神器古往今来一直是巫师界内十分敏感的存在,但凡巫师就算没有见过其本体真品也一定有所耳闻。方才那柄匕首轻易就刺入瑞克夫异化后的身体,受到感应后还散发出属于魔导器一类的紫色光芒,如黑洞般把瑞克夫维持法术的精神力吸收殆尽,明眼人都能猜到那是什么了。 大陆上被誉为“神器”的宝具不止破法之符,例如巴比顿的陨星弓和教廷的圣十字星剑就是有名的神器之一,它们能作为神器存在无非是出自一些传奇铸造师的毕生绝作,并且其本身作为魔导器拥有某种独一无二的特性。 破法之符的特性自然就是“破除一切魔法”的能力,可这柄小小的匕首严格来说既非魔导器也不知其来历,只知道它有着上千年的历史,是真正的古代遗物,没人知道究竟是谁用了什么样的方法竟创造出这等神异的武器。 更没人知道自它失踪后如今为何会落入一个盗贼手里。 与此同时,在相互对峙着的托马斯和夏娜尔这边,众人被瑞克夫的惨叫声惊动,纷纷把目光转了过来。 “什么人!”夏娜尔娇喝一声,也是猛然转身看见卡尔和被驱散了咒术的瑞克夫,她自然不认识卡尔,但却无比震惊于他手中那把色泽黯淡的蛇形短匕。 “怎么会,这家伙是......”正打算取走十字星剑的苏特拉也惊得转头一看,卡尔那张颇为眼熟的面容立刻就被他认出了出来。 当初正是这个男人破坏了自己抓捕修兰特的计划,还害得自己身受重伤差点毙命于那座小森林。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他对瑞克夫老师又做了什么?这个意料外的不速之客让所有人都分了神。 “哥哥小心!”苏特拉正思绪混乱着,妹妹蒂亚忽地一声惊叫让他警觉。 苏特拉暗道一声不好,再转头看向被束缚着的托马斯时,地上的十字星剑已旋转着再度飞回到对方手里。 他差点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狮心骑士团团长,本该丝毫不得大意的敌人,却因为自己的一个分神让对方再次握住了剑柄。他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将掌心中凝聚的一团小火球砸向托马斯,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斩!” 幽绿色的光芒从剑镡处亮起,瞬间覆盖住托马斯全身,剑气“风斩”被压缩成一股锐利气流,在他周身极致地释放。 束缚住托马斯的灵体化锁链顷刻间断裂崩溅,就像被无形的刀剑斩成无数段细碎残渣,消失于空气中。托马斯甩手又是一斩,像是很随意地一挥剑,那团朝自己袭来的小火球便一分为二,竟从中间被切开,化作点点火星飘散。 再下一刻,苏特拉的身体倒飞了出去,快得像风,越过卡尔和瑞克夫,闷响一声一口气狠狠撞在后面的墙壁上。大理石质的墙面龟裂,他像破布一样滑落下来缓缓坐倒于地。 繁复的魔法结阵在他身前的空气中虚浮,如水中的倒影般闪动,不一会儿又消逝掉了。 “警告,魔法岩石护衣受损程度超过百分之百,正在崩坏。” “警告,魔法特恩减震立场已失效,” “警告......” 一连串拟声的语音在苏特拉脑海中环绕,这是自启动式咒术智核在汇报施法者自身的状况,包括防御魔法的耐久程度、剩余精神力的施法数量以及身体机能状态,某些高等级的魔法智核会提供更详尽的资料,甚至能在施术者昏迷时对脑部进行震撼致使强制苏醒。 仅仅是刚才一击,苏特拉身上的防御魔法就被摧毁殆尽,残留的疼痛证明他还受了点伤。他甚至都不敢再从地上站起来了,一向自负的心此刻却不得不认怂。 那种敌人不是他们能够对付得了的。 “嘁,果然能够切断我的魔法么。”夏娜尔轻叹一声,倒也没有感到太意外。 只要足够锋锐,圣十字星剑的剑气可以斩断世间一切物体,无论实体或灵体,无论有形亦无形,就算是魔法也一样。如果刚才不是托马斯为了节省气力而收住了风斩的势头,苏特拉就连带着他身上的防御魔法一起被斩成两段了。 “哥哥!”蒂亚惊得花容失色,转过头恶狠狠地瞪向托马斯,嗔怒之下就要出手。 “混蛋,你!”她双手快速地结印施法,口中念动咒语,却被突然打断了。 “退开,不要意气用事。”夏娜尔一把将蒂亚推开,自己却迎上了对方接踵而至的第二剑。 无形的风斩逼至,夏娜尔右拳置于胸前,食指的戒指光芒绽放,顷刻间庞大的精神力涌动而出。 魔导器镜面之戒,其所蕴藏的内容物:结界魔法——反射镜之力,无视条件直接施放。 由魔法构体的巨大平面镜出现在视野中,光洁得似乎反射出另一个世界位面。托马斯忽然看见了镜中的另一个自己,片刻的恍惚后身体已经动了起来。 剑气凝成的风斩无悬念地击中平镜,但没有如预想中把它穿透击成碎片,而是被吸了进去。同时,完全相同的一记风斩从镜面中飞出,朝着来路的方向杀去,这魔法居然是把托马斯的攻击反射回来了。 然而托马斯心有预料,早已不在原地,回至的风斩落了个空,但其带起的劲风强而有力,剑气的威力经过反弹后丝毫未减。 那面巨大的平镜只存在几秒后就化作透明消失了,戒指所能使用的魔法都是一次性的,当天之内便无法再次施放了。 可就是这几秒的时间便足够了,其余的几个巫师也没有闲着,把刚才准备完成的各式法术接连释放。 一时间,灼烧的火球炮弹般轰出;锋利的冰凌箭雨般倾泻;蛇形的电光瞬闪即灭。托马斯蹦跳翻滚起来,变换着身形,几个跃步四下躲避起眼花缭乱的咒术攻击,却也找不到反击的机会。况且面对一群巫师的压制,纵使托马斯身法再灵活轻巧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本就衣衫破损的上身又添了几处血淋淋的创口,一通狂轰滥炸后被逼退至高台下。 “黑塔所属听令!”夏娜尔严厉的声音在殿堂内回荡。 “我以黑日之名,混沌学院魔导师之阶下令。迅速支援瑞克夫,擒住那个带匕首的男人,这里交给我。” “了解!”众巫师纷纷领命,转身向身后看去时,却惊讶地发现卡尔已经不见了。 更糟糕的是,那个沉睡的妖精少女也不见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31 营救· 二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在那边,快追!”瑞克夫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左前方两个高速移动的人影说,看样子已经完全恢复了神志。 瑞克夫不愧为实力高深的大魔导师,很快就从精神力瓦解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但腹部那块被破法之符刺伤的口子血淋淋的依然十分醒目。 “可是老师您……”众巫师见此景都稍显迟疑。他们同样看见了那两个跑得飞快的人,准确来说是一个人,一个矮个子的男人背着那妖精族少女正在观众台上飞跑。 “先别管其他的,还愣着干什么,别让他们跑了!”对黑塔来说,那个神秘的女孩是眼前凌驾于一切的首要目标,本已近在咫尺的机会怎么能让某个无名鼠辈就这么偷走呢? “不管那个男的是谁,杀了他!带上女人离开这。” 话音刚止,空气中传来微妙的咔擦声,轻微的震动后,众人只觉得脚下一阵颠簸,随之而来的是建筑崩塌的轰隆巨响,强烈的失衡感令所有巫师们瞬间跌倒,栽落入一片废墟中。 这个木桩搭筑的巨大高台竟在顷刻间被同时斩断了四边脚,断口的横截面平滑得不可思议,高台像个突然失去四肢的巨兽那样轰然倒塌,碎屑灰尘四散飞扬,神殿中央巨大的空间只剩一片木制残骸。 把那么宽的高台整个砍翻这种做法,除了托马斯之外也是没谁了。圣十字星剑光芒闪烁,剑锋虚扫而过,他收剑转身,瞧都不多瞧一眼,毫不迟疑地朝向左前方的人影追去。 “可恶!”女巫师夏娜尔在高台坍塌的最后一刻启动了右手的浮空戒指,像青燕似的飞了起来,躲过了被掩埋的下场。而其余反应不及坠入废墟里的巫师虽然不至于身亡,可一时半会儿肯定无法挣脱出来。 夏娜尔很快又从半空中缓缓降落下来,浮空戒指的使用时间只有区区几秒。她很清楚现在应该做什么,动身追着托马斯而去。 “搞这么大动静,还真是挥霍啊。”浑身是伤的亨特倚靠在前排的座位旁,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个轻柔如鬼魅般的身影悄然而至,正如她当初悄然离去时一样,俯身在亨特身旁蹲下。 “找到他(她)了吗?”亨特淡淡地问。 “......没有发现任何疑似目标,很可能已经逃离。”女刺客安娜顿了顿答道,清秀的脸上始终没有一丝波澜。 “是吗,那只狐狸还是抓不到啊,不过这样一来就简单了。”亨特说,“执行计划b,趁着他们还没逃远,去吧。” 安娜站了起来,却没有立刻动身,也没有说话,只是显得有略微迟疑。亨特无力地瞟了她一眼,倒是先开口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我之间不需要多余的言语。这种程度的伤死不了,快去!” 安娜这才一个跃步跳起,竟踩在陡峭的座椅顶上,无视地形般沿着梯纵成排的椅子间飞快地移动起来,目标同样是那个远处背着女孩儿的矮个子人影。 另一边,在通往正门口的坡路上。 巴恩迈开双腿玩命地跑着,身后背着的女孩轻轻倚在背上,舒缓而有节奏的鼻息不断挠着他的后颈,两只胳膊搭在肩头,只是冰凉的触感传到脖子上像是丝毫没有温度。 “克里斯蒂克里斯蒂,快醒醒快醒醒!如果你能听到我声音的话。”他一边马不停蹄地向前跑一边嘴里一个劲念叨着,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个哄小孩的大人。 他知道克里斯蒂其实是醒不来的,许多被拐卖的小孩子都是这样,下个什么催眠的古怪咒术或是喂下某种诡异的炼金药剂就能昏睡上一整天,任你怎么闹腾都醒不过来,可他还是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 “天哪,克里斯蒂,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跑不动了......我的意思不是说你重,是我真的快没力气了。” 正相反,其实巴恩从没想过背上的女孩竟然可以这么轻,又轻又柔软,仿佛是纸片和棉绒做的,又像是初生的羊羔。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克里斯蒂,近得甚至可以说是亲密。平时这个猫一样的女孩最讨厌跟别人肢体接触,也不知道是不是洁癖,而现在她纤玉的双臂正贴在他的脖颈上,却冰冷得令人心惊。巴恩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她被施了某种魔法的缘故。 “哈......快到了,再坚持一下。”他艰难地喘息着对自己说。 万神殿的中心主体是修建在地下的,这样穿过穹顶的阳光倾洒下来才能发散得更远。因此它的周围被构筑成发散式的阶梯,一直向上漫延到地面,人只要沿着平缓的台阶走到尽头就能抵达大门口。 但由于今天是拍卖会的缘故,阶梯看台四处都摆满了提供给客人入座的桌椅,这些大量的木制品成为了极佳的火源,也难怪革命军会想到纵火烧会场。尽管前排的座位被黑塔巫师们施法扑灭了熊熊大火,但后排的火势仍然很旺盛。 巴恩踏着狭长的台阶飞跑,沉重的脚步声急促地响着。燃烧的火焰像是肆虐舞蹈的红魔,成堆堵塞的桌椅阻碍了前方的道路。他一边前进着一边抬脚踹开那些挡路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却不得不绕开一些火光冲天的地方。越到后面火势就变得越危险,难怪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不见有十字军从正门进来支援。 他艰难地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把刺鼻的烟尘带入肺中,明明近在咫尺的大门却显得有十万八千里,中途不知绕了多少弯路。万神殿虽大,但也不至于跑个几百米也跑不到头,只是途中许多道路被燃烧的桌椅堵死,不然他早就逃出去了。 可恶啊,早知道出门时就该多带些有用的炼金道具了,哪怕只是体能强化剂也好啊。巴恩悔得肠子都青了,再厉害的炼金师在失去道具的情况下根本就是普通人,而他觉得自己现在弱得连普通人都不如。 跑着跑着巴恩突然生出一股异样之感,不对劲的感觉像藤蔓似的渐渐爬上心头,使他开始不安起来。 实在是太安静了,周围都是熊熊烈焰和遮眼的烟尘,他听不见任何打斗的声音了,也看不见有任何其他的人影,这是很不寻常的情况,难道没有人发现他在这里吗?还是卡尔真的一个人把后面的追兵全挡住了?也不太可能啊。 但他并没有停下步伐,神殿的大门就在眼前,运气好的没有被火势所阻挡,自己马上就可以带着克里斯蒂逃出这里了。 “小心,快闪开!” 猛然间,巴恩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声,身体条件反射地迅速向前扑倒。在倒地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向旁边一扫,瞥到一只黑漆漆的东西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自己头顶险险擦过,速度极快。 再起身时,便看见卡尔轮廓坚硬的背影挡在自己面前。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 32 喵喵喵? .readcontentp*{normal;weight: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 一支完全被漆黑所包裹的箭矢没入身后的火焰中,箭尾不安地震颤着带着强烈的精神力,转眼蒸发化为一作黑雾散尽。 “卡尔!这是?”巴恩摔了一身灰,但是不忘把克里斯蒂好好护住。 “还真是紧追不放啊你们这些烦人的家伙。”卡尔抱怨道,却是对着另一边的人说。 夏娜尔缓缓飘动在半空中,束身的巫师长袍像裙摆一样泛起波纹,整个人如同融入穹顶的晦暗。她左手握着一张同样漆黑的造型怪异的短弓,灵体状的精神力充斥在周围,当她右手张弓搭箭之时,三支黑焰般腾腾燃烧的箭矢自然地出现在弓弦上,蓄势待发。 召唤魔法——暗影黑棘弓 “嗖嗖嗖——”夏娜尔沉默地放箭,三发混沌的箭矢破开混浊的空气射来。 卡尔侧步一跨重心下沉,大幅度地挥动臂肘,惊人的速度与反应力尽显,伴随魔法破碎的噼啪声,破法之符利落地将袭来的箭矢一一劈成粉末。 “不过话说回来,倒是得谢谢你们帮我支开了托马斯呢。”卡尔笑着说。有那位绝强的骑士在场他还真不好把克里斯蒂救出来。 然而对方没有理会他,回答他的是更多飞射而来的漆黑箭矢。魔法生成的黑棘箭像是分裂成无数支影子,箭雨般朝着卡尔和巴恩倾泻下来。 巴恩埋头将克里斯蒂死死护在怀里,卡尔拦身在前,手中的匕首挥舞得如同残影,更快地将那些袭来的箭矢斩落。 “没用的。”卡尔一手劈落一箭,另一手大力地推开巴恩,把他推进一处椅背后的死角,然后自己也趁机翻身一滚,溜进一片火焰和烟雾后暂时躲藏起来。现在大量燃烧产生的浓烟把穹顶的洞口遮蔽了,阳光无法穿透进来,殿堂里此时十分昏暗,俩人便借此暂时隐蔽起来。 “美女你这样生猛,就不怕伤到你们想要的妖精吗?”卡尔的声音淡淡地从下面传来,带着一丝笑意。 “废话少说,我自有分寸,还是留着口舌先好好担心下你自己吧。”夏娜尔开口道,右手仍旧不断地拉弓持续着猛烈的攻击,魔法的箭矢像是永远使不完似的。 “且不论你们的来历,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说着,缓缓漂浮着向前,一边飞行一边张弓搭箭朝两人躲避的阴影中射去,不急不慢的样子,好像黑夜中紧盯猎物充满耐心的猎人。 背后不断传来硬物猛烈冲击的震动,周围灼热的风卷着尘埃吹佛在脸上。巴恩抱着克里斯蒂坐靠在宽大的椅背后缓缓喘息着,汗流浃背,神色茫然。 他隔着一段过道侧头看向躲在另一边的卡尔,后者也朝这边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对接。卡尔点点头递来个一如既往的默契的眼神,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只廉价的玻璃小瓶,咧嘴一笑用牙齿咬开软木塞,把小瓶里那几粒晶体状物整个倒进嘴里,狠狠地咬碎。 巴恩微微一愣,随即恍悟过来。 这家伙又一声不吭地把自己房间的药剂偷偷带出来了。 等等,那个好像是...... “在圣殿拍卖会的会场上当着我们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抢人,我该说你们勇气可嘉呢还是不自量力呢?”他刚想吱声,就听到夏娜尔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已经离得很近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何方神圣,居然拥有提尔海姆的破尽万法之符,也不知道你们为何要抢走那个女孩。可无论如何,同时与黑塔、罗斯切尔家和教廷作对也实在是莽夫之为。” 静悄悄的,迷蒙的火光中没有人回答她,只传来木头燃烧的噼啪声。空气里飘散着灼烧的气味,像是劣质的烟草。 她微微皱眉,操纵浮空术将高度降低了些,逐渐接近俩人躲藏的地方,同时手中的暗影黑棘弓也耗尽了箭矢,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消逝。 简单的吟唱后,夏娜尔的双手中又生成出若干电光跳动的蓝紫色光球,饱含能量的光球漂浮环绕在她周身,表面蛇形的电纹游走,仿佛一声令下就会噼里啪啦向着敌人炸去。 新的攻击魔法——雷连珠顷刻间准备完毕。古典巫师就是如此,所有学派的魔法都有所涉猎,永远有使不完的招。 “不说话?也罢,我是不介意跟你们玩捉迷藏,只是这里的火势越来越无法控制了,拖久了,只会对你们自己不利。”她冷冷地说。 而且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后面那个最麻烦的男人应该也快要找过来了。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尽快解决掉眼前的这两个小贼,不管他们来自哪一方势力,哪怕动手杀掉他们也要赶在托马斯之前带上女孩离开这里。 “哎呀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点时间喵。”一个声音冷不防地传来。 夏娜尔猛地一愣,差点儿没从半空中掉下来。另一边的巴恩同样目瞪口呆,呆滞的表情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说的也是,我也不想跟你在这儿耗着喵,那就速战速决吧喵。”卡尔从藏身处缓缓走出来,一边微笑地说着一边从腰间拔出自己惯用的长剑。 喵......喵? 没有听错,他的确说了这个字......那个金发的长相英俊身材结实的一米八几的小伙子刚才的确说出了某种十分俏皮略带矫情又凸显少女的字眼,尽管在说那句话时他的语气镇定声调平常没有任何不妥但在末尾加上那个字后偏偏那感觉完全都不一样了。 场面突然陷入了死寂般的尴尬。 这这这这不对劲啊!巴恩的嘴张大得能够塞进一个苹果,他猛然意识到这一定是那白痴刚才所吞下的炼金药剂的影响。 “你......说什么?”夏娜尔吃惊地问,原本冷艳的波澜不惊的脸上就像一块大石头突然扔进平静的水面上,表情也变得不淡定了。 “噢,你是指我的尾音吗?不知道为什么自然而然地就带上了喵,不要太介意喵。” “怎么可能不介意啊!”在一旁汗颜的俩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咳咳,言归正传。”卡尔顿了顿说,“现在,该好好把我们问题解决了喵。” 他说着忽然把佩剑的剑柄咬在嘴里,就像那些叼着小刀徒手攀爬桅杆的水手,接着又把短匕“破法之符”换到右手,缓缓躬下了身子。 然后他再次做出了惊人的举动:两只手一前一后伏在地上,细瘦结实的胳膊上肌肉虬结,背肌收缩起来像是帆船的棕榄被绷紧,他的双眼暴睁如同滴血,竟如同动物一样用四肢支撑起地面来。 那种伏地的样子,就像一只猫......不,简直就是一头即将扑击猎物的猛虎。 夏娜尔略微一怔,忽然察觉到卡尔的脸上的表情变了,原本笑嘻嘻的脸上开始变得冷厉起来,某种东西正在他身上开始漫延。 只有巴恩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每当卡尔不正经的笑容转变为这种表情的时候。 就是他的杀意极速攀升之时。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伏天书屋futianshuwu阅读最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