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九劫》 第25章 水火交融剑体生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楚凡跟着那仆人沿着蜿蜒山道一路走来,竟是到了一处偏僻的垂直山壁下,那山壁如刀削般冲天而起,又高又陡,令人望而生畏。 在那山壁上有一条只够一人侧身而行的小道,十步一转,蜿蜒直上,如同一线通天。 楚凡瞅了眼身后的万丈悬崖,低声道:“这里就是剑冢?” 那仆人笑道:“自然不是,剑冢在山壁上面,你沿着小道一路向上便可瞧见。” 楚凡望了眼那条羊肠小道,道:“你不和我一起上去?” 那仆人道:“楚少爷尽管放心上去,到了上面,自会有人接应,大庄主早已安排好一切。” 楚凡极目上望,仍旧望不到尽头,心想:“这剑冢必然是葬剑之处,我非得上去看看不可。”回头道:“那好,谢谢你一路带领,我这就去了。” 走近峭壁,但见石壁寸草不生,真不知道前人是如何开凿出这么一条小道,他转念又想:“既然都已经开凿了,何不整得大一点?” 楚凡凝神提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倚着石壁侧身而行,待行了许久,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已身处云雾间,耳边尽是呼啸的山风,底下便是那万丈深渊。 深深吸了口气,楚凡不再低头观望,一门心思的朝上面缓缓而行,又行了片刻,终于在上方十余丈处,露出一块足够容纳十几人的巨大岩石,当即猛一提气,一路走了上去。 来到岩石上方后,又是另一番景色,整个岩石表面如同一个巨大的平台,远处则是云雾环绕,在夕阳的照耀下,胜似人间仙境。 楚凡走到边上,迎风而立,大声长啸,只觉体内清气流转,似飞似腾,似欲乘风而去般。 片刻间,四下里回音不绝于耳,胸腔中更是鼓荡激回,满满都是舍我其谁的豪迈。 深深的发泄一通后,楚凡才回身走到崖壁前,凝视着眼前这个高约三丈的石洞。只见石洞正上方有个凹槽,深深的刻着“剑冢”两个大字,浑然天成,毫无半分斧凿痕迹。 楚凡只是看了一眼,便感到一股浩瀚无边的剑意冲天压下,仿佛要焚山煮海般将他摧毁,比之解剑碑有过之而无不及。 恍惚间,楚凡感觉自己突然深陷一个陌生的空间,灰沉沉的天空,血色的大地,一道道黑气凭空出现,很快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之大,瞬间便遮天蔽日,仿佛整个世界便只剩下自己与那漩涡。 随着漩涡不断的转动,一道道白色剑气在其中穿梭,似雷霆,如电闪,化作无数的剑芒在里面电光游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那道道剑芒快速绞杀着,最后全部汇聚到天空中,凝成一柄巨大无比的光剑,逆天而上,刺破苍穹。 耀眼光芒闪过,漩涡消散,天空好似破开了一个洞口,久违的阳光从中射下,大地慢慢恢复生机,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楚凡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他全身都被阳光照耀着,似乎与此地融为一体,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安详,随着阳光的扩散,让他生出一股只想留在这里的强烈愿望。 现实中,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洞口,走到楚凡身前,低声呢喃道:“看来此子已无法领悟此中剑意,罢了,还是先唤醒他,免得伤了心神。” 正当他要唤醒楚凡时,楚凡怀中的玉锁不可察的闪了一下,瞬间就将楚凡带回到现实中来。 “啊!” 楚凡只感到脑袋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壁障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冲破,将他的灵魂带回到身体中,如同一切皆未发生,但刚才那震撼的一幕却深深的烙印在其脑海中。 “咦?”那人轻咦一声,暗道:“此子居然能自行破开剑意空间,看来是另有一番领悟,不错,不错。” 当楚凡重新睁开双眼时,那人已经消失不见,惟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进去吧,万事皆有法,切莫去强求,能否有所得,一切皆是缘。” 楚凡四下打量了一眼,露出一丝疑惑,想了想,才步入洞穴中,里面惟有丝丝光亮,他尽力睁大眼睛,弯弯曲曲的东绕西回,走了半响,突然前头一亮,不禁被眼前景象给彻底惊住了。 里面,赫然是个方圆数千丈的巨大岩洞,但与一般岩洞不同的是,这里遍地插满形状不一的利剑,地上、岩壁上、洞穴顶部,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形成了一个剑的海洋。 在岩洞中间则是个圆形的池子,池中是一泓深蓝色的池水,阵阵刺骨的寒气不断从中散出,将附近的地沿都凝成厚厚的白色冰霜。在池子中间处伫立着一柄百丈巨剑,非石非玉非铁,熊熊燃烧着紫红色的火焰。 而让人奇怪的是,那池中之水不断升起氤氲的寒气与紫红色火焰碰撞时,却是那般的和谐,毫无冲突感,相互交融着四下扩散,注入到四周的利剑中。 楚凡缓缓的屏住呼吸,慢慢的朝前走去,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他的呼吸渐渐的感到困难,一股又冷又热的空气一直流到他的肺里,让人异常难受。 他停滞了片刻,望着前方,心中犹豫了下,又再次朝前走去,那里有股让人着迷的气息在吸引着他。 一直走到寒池边缘,楚凡才停下脚步,一双眼睛睁溜溜的盯着前方,猛吸一口气后,踏步进入寒池,顿时一股寒冷刺骨的感觉直冲脑门,呼吸间都能感到鼻子里在慢慢结冰。 池水并不深,也就到膝盖处,楚凡咬牙打着哆嗦,又继续朝前走去,待走到巨剑身前时,整个人都已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他感觉血液都已凝固,身体慢慢的失去知觉。 蓦地里,楚凡浑身一震,体内的血液又开始快速流动,那缕刚形成的元气也紧随而行,仿佛受到某种牵引般,他丹田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通体纯白,滴溜溜的旋转着。 随着光球的不断旋转,寒气渐渐钻进楚凡体内,就连那紫红色的火焰也跟着跃入,越来越快,后来更是直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旋,红色、蓝色相互混杂的气旋。 一股排山倒海的勒压之力席卷而来,楚凡眼前一黑,周身大痛,不顾一切的以内力苦苦支撑,但那缕元气却只是杯水车薪。他只觉得胸口肋骨咯咯作响,血气翻涌,那疯狂涌入的寒冰与烈焰之气,直把他搅得筋骨欲裂,痛不欲生。 随着压力加大,楚凡渐渐的陷入迷糊中,脑海一片空明,便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一段无名口诀再次响起:“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这些话,是他从那老道处听得,这一刻,却仿佛在他心灵深处响起,无视着锥心的痛苦,自然而然的在他脑海中回荡。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刹那间,楚凡只觉得精神一震,他清晰的感受到,那缕元气在数息间,竟然增长了一丝,虽然只是一丝,但却抵得上他往日的一天苦修。 渐渐的,深蓝色与紫红色雾气越来越多,最后几乎是遮天盖日般涌现,不仅将楚凡笼罩在内,就连整个洞穴都被遮挡。 而楚凡的身体却如同一个无底洞般,无穷无尽的吞噬着这些雾气。 “咦,这是利用外物凝聚剑体?此子倒是有缘,居然能吸收寒冰清水与琉璃清火,不过他的身体能承受得下吗?” 那道身影又再次出现,于远处默默的观看着,却也无法瞧见漩涡里面楚凡的样子。 自从镇守“剑冢”以来,他也是第一次遇见此种情形,凝聚剑体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基本上每人都会经历,但却都是慢慢积累而成,根本不像楚凡这般气势磅礴。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楚凡丹田里的那颗光球开始变小,由原先拳头大小变成鸡蛋般大,而楚凡体内的元气却是越来越多,一缕、两缕、无数缕,最后更是遍及全身各处,再也无处可生。 但那白色光球却仍在拼命旋转,带动着寒冰清水与琉璃清火继续入体,原本缓和下来的疼痛又再次剧烈起来,全身经脉立时如针扎般剧痛。 “啊。” 楚凡蜷缩在寒池中,不住的嘶吼着,全身已经长满纯白的皮毛,细小而美丽,竟如雪般光滑,毫无杂色,在他身后处卷缩着一条白色的尾巴。 最后光球中流出的能量不再转化成元气,而是直接洗涤着他的肉身、骨骼、经脉,渐渐的光球终于消耗一空,消失在丹田里。 不知过了多久,洞穴里一切又变回原样,只有楚凡赤身裸体的蜷缩在寒池中,闭着双眼,呼吸均匀,仿佛在安然入睡,很是安静。 那人踩着水面走到楚凡身前,低头凝视了片刻,低声自语道:“咦,奇怪,真奇怪,他居然真将寒冰清水与琉璃清火吸入体内,太不可思议了。如此一来,他的肉身岂非恐怖之极,就是不知他的剑体是否已凝聚而成。” 好在此时楚凡已经恢复人身,要不然让他看到全身白毛的样子,恐怕就不是惊奇,而是惊吓了。 ; 第26章 三毒之首唤作嗔 ?昏睡中,楚凡又再次来到梦境里,只见眼前是黑压压的一座大树林,他缓步踏入其中,越往里走,四周草木越是青翠欲滴,繁花似锦。 如此信步而行一段距离,前面突然出现一个烟雾缭绕的谷口,楚凡慢慢靠近,待进入谷中后,只觉阳光耀眼,花香扑鼻。他游目四顾,但见山谷不远处,仙鹤翩翩起舞、白鹿成群嬉戏,松鼠小兔来去奔跃,尽是见人不惊、可爱至极。 他鼻中闻着阵阵的花香,看着眼前无忧无虑的动物,说不出的心旷神怡,心想便是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 突然,前面窜出一只纯白的狐狸,在它身后则追赶着一个十岁左右年纪的小男孩,只听他边跑边喊道:“小白,你给我站住,看你这次往哪里跑。” 说来也怪,那只白狐居然人性化的回头看了男孩一眼,尾巴轻晃,头颅微摆,待男孩追近后,又再次一跃而起,瞬间拉开距离。 楚凡远远的看着,那一人一狐反复的追逐,竟是在彼此玩闹,互相嬉戏。 过了许久,那男孩终于将白狐抱进怀里,笑道:“小白,你又不乖了,若再捉弄我,下次我就不来陪你玩了。” 男孩是偶然间来到此处,那天刚巧碰到受伤的白狐,雪白的皮毛,黑溜溜的眼睛,毛茸茸的尾巴,甚是惹人喜爱。男孩也不例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只可爱的小白狐,他想将白狐带回家治伤,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带不出这个山谷。实在没辙后,他只好回家带了些吃的东西给白狐食用,自己更是一有空便会过来陪小白狐玩耍。 楚凡望着前方,下意识地朝前走了过去,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静静的瞅着那只白狐。 距离近了,看得也越加真切,白狐好像听懂了男孩的话,讨好似的在男孩怀中打滚,不时伸出舌头舔下男孩的脸颊。 突然,眼前场景大变,依旧是这个山谷,依旧是一人一狐,但那男孩已经长大,成为了一个十八岁的翩翩美少年。 楚凡骇然惊呼,原来这少年竟是他在兰若寺中见过的那个书生,一样的面貌,一样的年纪。 只听那少年道:“小白,我已通过县试考上了秀才,为了参加八月份的郡试,我今日便将前往南阳郡,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自己定要多多保重,待我归来后,再来看你。” 那少年静静的诉说着,过了许久,才松开怀中白狐,对其摇了摇手,转身朝谷外走去。 便在此时,那少年怀中的纯白玉锁,突然亮了一下,谷口处好似有一层无形的薄膜被刺破,一闪而逝。 白狐立马感应到了结界的变化,眼中居然闪现一抹喜意与顽皮,白光一闪,已经追上了那少年的脚步,远远的尾随于后。 ...... 夜悄然来临,弦月如勾,夏虫脆鸣。 凌霄山下嘉树葱笼,小道边的草丛间,流萤飞舞,点点星火,煞是好看。 忽听得远处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叫声,忽高忽低,只见一道身影快速闪现,几个起落便已来到声响处。 此时,月亮被一片浮云遮住,夜色朦胧,依稀可见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只听一人道:“回禀大人,楚凡已经夺得此次大比第一名,再过两天便会进入琉璃塔修炼。” 另一人惊讶道:“哦?楚凡实力为何增长如此之快?你可知其中缘由?” 那人道:“回大人,小的不知,但楚凡实力突飞猛进却是事实,早些时候陆封凭借锻体境洗髓阶段的修为,便可将楚凡打败,可在大比最后时刻,他居然战胜了引气境初阶的少庄主,可想而知他也已达到了引气境。” 另一人半晌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如此我得另行安排一番,你且继续潜伏,待他一下山,立马过来禀报。” 那人道:“是,大人。” 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惟有明月当空,树影婆娑。 此时“剑冢”里,群剑安静伫立,这些都是不平凡的剑,锋刃无暇,一望便知。 从前,这些剑也曾有过显赫的时刻,它们曾被各路豪杰握在手中,快意恩仇,名震一时。 但如今,它们却被安置于此洞穴深处,默默的洗涤着自身,等待着未来的主人,剑有傲骨,择人而侍。 楚凡悠然转醒,轻声自语道:“书生?白狐?”茫然的一回头,入眼处,便是无数倒插的利剑,在他身边则站着一个陌生男子,只见他身着黄衫,骨瘦如柴,约莫五十岁年纪。 “醒了便好,你已昏睡了数个时辰。” 楚凡迷糊的望了眼对方,又看了看远处那个寒池,最后才发现自己竟是赤身裸体,好在身上盖着一件黄色外衣,不过依旧尴尬不已。 “多谢前辈相救,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那黄衣人见楚凡穿上外衣,低声道:“我叫剑三,是此处守护剑奴,早在你进来之前,大庄主便已通知于我,你若没事了便去寻一柄利剑,至于能不能获得‘剑冢’认可,那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楚凡望了眼遍地的利剑,想了想,问道:“不知晚辈该如何选取?” 那剑三道:“一切自有定数,你选便是。” 楚凡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勉强,收敛心神后,缓缓步入剑林中,只见这些剑式样繁多,或长逾七尺,或短仅一尺,他逐一看去,顿觉眼花缭乱,好生为难。 心想:“如此多的利剑,我该如何挑选呢?听他语气,这些剑还看缘分不成?罢了,我且随意选取一柄,有缘无缘,全凭天意。” 楚凡心中既定,也就不做他念,随手握住一个剑柄,只提起数寸,但觉沉重之极,哐当一声,脱手掉回地上。 他心中一动,再次俯身拾起,暗运内力,将它提起,仔细瞧去,发现那剑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两边剑锋皆为钝口,剑尖呈半圆形状。 心想:“此剑如此沉重,也不知为何人所有,剑走轻灵,锋利至上,此剑却全然相反,真是齐哉!怪哉!” 心念及此,楚凡运劲舞动,仅仅使完一招“披星戴月”,便已疲惫不堪,体内元气也消耗一空,咔一声插回地面,握着剑柄喘气不已。 连喘数息后,楚凡真心实意的称赞道:“重剑啊重剑,也不知道是哪位前辈铸造了你,如此威力,想必也只有英雄豪杰才配得上你。” 便在此时,“剑冢”里的那些利剑纷纷颤抖起来,渐渐的,嗡鸣声大作,响彻整片空间。 见到楚凡惊讶的神情,那剑三笑道:“恭喜你了,此剑已认你为主,‘剑冢’正向你道贺呢。” 楚凡愣了愣,笑着做了个四方揖,朗声道:“原来如此,多谢,多谢。” 那剑三走过来道:“此剑名为‘重渊’,已达到神兵级别,为不知名材料打造,长五尺九,重约三百三十斤,曾为一代剑魔独孤败天之佩剑,这位独孤前辈乃是一代奇人,一生追求剑道,年少时便凭此剑打遍天下无敌手,曾言‘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晚年时,意欲斗天,便弃剑独行,追求无上剑道,后来不知所踪。此剑也于偶然间被我庄前辈获得,埋葬于此。” 楚凡呢喃念着“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八字,心中似有所悟,世间剑术无数,多以轻灵迅疾至上,而独孤前辈却另辟他径,不愧是一代奇人。 只听剑三又道:“你之所以能获得它的认可,与你的剑体不无关系。” 楚凡疑惑道:“剑体?什么是剑体?” “咦,你居然不知晓剑体?那又为何能凝聚出剑体呢?”剑三讶然,道,“真是奇怪,奇怪,剑体、剑意、剑魂分别为剑客的三层意境,也称作体之意境、意之意境、魂之意境。这是比剑术水平更高深的三种境界,它反映的是一个人的剑心,你的剑心为‘嗔’,是世上最可怕的三种剑心之一,它是一种比‘贪’、‘痴’更可怕的三毒之首。” 楚凡道:“何为‘嗔’?” 剑三凝视了他片刻,道:“那是一种执念,一种比愤怒、仇恨更加可怕的东西,它源于你的心灵深处,若是可以,还是将其化解为妙。” 他心中其实很震惊,若不是亲眼见到楚凡凝聚出剑体,光从表面根本看不出楚凡内心的那股愤怒与仇恨。 楚凡低头望着“重渊剑”,沉声道:“或许吧!”安静了片刻,他又问道:“那何为剑体、剑意、剑魂?” 剑三道:“剑体顾名思义,练到大成时,你只需随意一站,整个人便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散发出阵阵无形煞气。当煞气凝聚成实质,便是有形剑意,它可以让你不战而屈人之兵,同等境界下基本无敌。至于传说中的剑魂,则可以形成绝对领域,在你的剑域之内,你就是主宰。” 楚凡听得欣然神往,诚恳道:“多谢前辈为我解惑,若有机会,必将报答前辈之恩。” 此时他已恢复了些元气,再次望了剑三一眼,将重渊剑一提,转身朝出口走去。在他即将离去时,身后又传来了剑三的声音。 “嗔是心中火,能烧功德林,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欲行菩萨事,忍辱护真心。” 楚凡身形停滞了片刻,慢慢地走入出口洞穴,脚步声渐渐的远去,仿佛彻底消失在无尽黑暗中。 ; 第27章 我愿成魔宁为邪 ?翌日下午,楚凡将修炼尽数完成一遍后,换了身新衣,便飞快的朝凌霄阁主殿跑去,沿途都是门中弟子,也是一副匆忙模样,有些人见到楚凡还会主动上前打个招呼,那自来熟的样子,让他颇为不自在。 待赶到主殿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到处悬灯结彩,陈设得花团锦簇,这天正是公孙玉迎娶姬樱雪的日子。 楚凡双臂前伸,轻轻推开人群开道,踏上汉白玉台阶,步入主殿大门,寻了个角落暗自等着姬樱雪出现。 申时一刻,吉时已届,号炮连声鸣响,便听得锣声当当,众人齐呼:“来了,来了。” 人人争先恐后的延颈而望。 丝竹之声渐近渐响,来到近处,众人眼前登时一亮,只见在侍女陪伴下,姬樱雪婀娜多姿的步入大厅,身着大红锦袍,凤冠霞帔,脸罩红巾。 远处公孙玉在公孙景等人的陪同下,一脸喜悦的走进来,在大厅阶梯前站定,期待、喜悦、幸福的望着姬樱雪。 楚凡混在人群中,几分迷茫,几分伤心,几分痴恋的瞅着姬樱雪,他想大声叫喊着跳出去,阻止这一场她并不情愿的婚礼,但一想到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又让他止住了脚步。 他呆呆地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觉脑海中有万般念头纷沓而至,心乱如麻,暗自叮嘱自己:“楚凡,你别管闲事,别管闲事。” 他不能失去现有的保护,他必须潜心修炼,只有将修为提高了,他才有机会去寻找幕后黑手,才有机会替死去的父老乡亲报仇,才能报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 他的心仿佛破开了般,再也感受不到疼痛,整个心里一片空空荡荡,好像有什么最珍贵的东西从他心中溜走,他好想哭,却终究没有哭出来。 那莫名的酸楚让他难受,片刻之后,他颓然转身,耳边再也听不到声音,茫然的挤开人群,如同无主的游魂般,漫无目的的走了出去。 .......... 夜,深了。 冷月高悬,清辉如银,无处不可照及,却独独照不进人心。 后山悬崖“乌夜啼”,一道寂寞的人影独自坐在崖边,痴痴的望着远处云海,清风拂来,带着丝丝凉意。 他已经坐了许久,许久,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又回到了古澜村,那个时候,他失去了一切,一无所有。 远处云海在月色下,如烟似幻,美不胜收,然而他的身影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孤单,那么的倔强,那么的寂寞。 楚凡缓缓的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脑中的思绪终于平静下来,只是他忽然觉得很累,心中升出一丝迷茫,一丝怀疑。 夜更深了,冷冷的风中,仿佛有谁在哭泣,悄悄在叹息。 “纵是情深,奈何缘浅……” ............. 七月,夕阳如火,烈日余威犹在。 一条大道上,一队人马顶着炎炎烈日,向东南而行,其中一男子甚为俊俏,骑着高头大马,在他身旁则是一辆喜庆的马车,车轮滚滚。 这队人马正是公孙玉等人,他们晓行夜宿,向徐州进发,今日已是离开铸剑山庄后的第二日,这天离药王山已经不远。 药王山位于冀州、徐州、青州三者交汇之处,乃是药王谷所在地,归属于徐州临安府管辖。 徐州乃是天下富饶之地,仅次于青州,它北挨南豫州,南连梁州,西靠青州与冀州,东临死亡沼泽。 不过死亡沼泽广阔无边,人迹罕至,自北向南,依次与北豫州、南豫州、徐州、梁州等四洲的东面疆土彻底接壤,自古为九州所排斥,和九州北边的北海、西边的无尽沙漠、南边的十万大山合称为四大绝地。 公孙玉纵马驰了半天,早已全身是汗,大道上又是尘土飞扬,黏得他浑身难受。 又行了片刻,见前面大树下有个小茶摊,便探头道:“娘子,前面有个歇脚地儿,我们先不赶道了,泡壶茶喝了再说。” 马车中人并未应答,公孙玉也不气恼,直接冲前面喊道:“大家先到前面茶摊处歇会脚,等解了渴再走。” “是,少谷主。” 十几号人纷纷下马,将马匹绑到阴凉处,便在茶摊中寻了个位子坐下,买了碗茶水喝着,着实凉快了不少。 公孙玉喝了一碗,登时上下舒坦,又要了一碗,端着走到马车前,笑道:“娘子也喝一碗吧,这茶水着实清凉解渴,定能缓解一路疲劳。” 马车中依旧并未应答,公孙玉嘴角一撇,也不再劝说,将茶水往里一放,转身走回阴凉处,坐下休息起来。 便在这时,只听得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来碗茶。” 那来人也不等老板应答,旁若无人般走到公孙玉对面,很随便的坐在一张木凳上,静静的等候着。 不知为何,在那来人出声之时,马车里好像动了一下,似激动,似犹豫。 公孙玉瞅着眼前之人,只见他白衣如雪,身背古朴的乌鞘长剑,竟是个极美的男子。 他刚要开口,便觉一阵清风拂过,公孙景已经站到他身边,一手压着他的肩膀,对那人说道:“白衣如雪,七杀噬魄,好一个苏无垢,居然追到这里来,你可得想清楚了,这是逼着飘渺宫与我药王谷决裂啊!” 若是三个月前,公孙景倒不会如此忌惮,但自从铸剑山庄一战传开后,天下已无人不知苏无垢的大名,也无人不知七杀剑的威力。 他此言一出,周身十几号人纷纷抽出手中兵器,一动不动的盯着苏无垢,气氛立时紧张了起来。 公孙玉原本并未放在心上,此时一听,登时怒火上涌,一拍桌子,喝道:“你和樱雪到底什么关系?今天若不说清楚,休怪我不客气。” 苏无垢抢走姬樱雪之事,早已在江湖中传出数个版本,但在铸剑山庄的有意传播下,却并未对姬樱雪造成过多困扰,但是几个大型势力却是清楚得很,也让公孙玉一直耿耿于怀。 公孙景暗道一声糟糕,表面上毫无波动,心中却已暗自提防起来,紧张的盯着苏无垢。 气氛一时显得很是沉重,微风拂过,好似带起几许悲意。 苏无垢缓缓抬起眸子,两道精光一闪而过,带着几分嘲笑,几分冰冷,说道:“我可以为她不顾性命,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可以为她被逐出师门,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夕阳寂寥,他的话中似乎带着诸多惆怅,但听在公孙景耳中,却如同一道响雷,使他惊呼出声道:“什么?你被逐出师门了?” 话语一落,人已拎着公孙玉倒飞出去,远远避开后,才道:“你怎么会被逐出师门?苏无垢,别忘了你是名门正派之人,你是飘渺宫的弟子。” 公孙景害怕了,一个没有约束的苏无垢,让他感到由衷的害怕,这是一个可以悚动天下的人物。 那辆喜庆的马车又是一阵动荡,里面的人似乎很不安,又似乎很焦虑。 苏无垢冷笑了两声,仿佛九幽妖魔的低低轻叹,一下一下的敲打在公孙景心头。 “何为正派?何为邪派?” 这几句轻飘飘的话语,却是字字诛心,公孙景额头已经开始冒出冷汗,若有入魔一说,那么苏无垢又何尝不是魔。 公孙景踏前一步,凝神戒备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邪派中人即为魔道,他们乱杀无辜,不知害了多少生灵,他们为祸世间、害人不浅,我辈中人,人人得而诛之。” 苏无垢面有讥色,冰冷的说道:“杀的人多,便是邪?便为魔吗?那我愿为爱成魔。” 他的话似乎有种魔力般,一言既出,就立即化作铺天盖地的恐惧袭向公孙景,直把对方定在那边颤抖不已。 公孙玉并未受到影响,根本不知苏无垢的可怕,见二叔颤抖不已,还以为是被对方给气的,当即大声喝道:“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你既已不是飘渺宫弟子,本公子今日便要替天行道,除去你这个邪魔。” 他伸手一挥,早已有所准备的众人,立时一拥而上,挥舞着手中兵器朝苏无垢攻去,将对方的一切退路都给笼罩住。 苏无垢仍旧一动不动,冰冷的说道:“我平生最讨厌麻烦,但麻烦却总会来找我,你们又何必逼我呢!” 他的话说得并不快,当漫天的兵器离他只有寸许距离时,所有的话语才落地,但周围的一切却都定住了,那些扑来的人,那些挥舞的兵器,一切的一切,纷纷停了下来。 同一时间,公孙景才感受到那股神秘气息的离去,身子却仍在颤抖,他的心中不可遏制的升起一个念头:逃,不顾一切的逃离。 这一念头刚起,还不等他做出反应,那股可怕的气息再次将他笼罩,使他无处可逃。 公孙景不断的挣扎着,但以他元气巅峰的修为,却毫无抵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四周所有人软倒在地,飘出一道道幽幽白光,被摄入到未曾出鞘的七杀剑中。 看着那如烟般的魂魄,公孙景既恐惧又不甘的呐喊着,体内的元气前所未有的转动,拼命抵挡着那股气息的绞杀。 “啊……” 一声怒吼,公孙景终于挣脱开来,一把抱起公孙玉的尸体,逃也似的离开现场,竟是连一招也不敢发出。 ; 第28章 无情岁月催人老 ?“呛啷”一声脆响,七杀剑瞬间出鞘,化作一道白芒一闪而逝,从公孙景背后鱼贯而入,带着一道魂魄闪电归鞘。 刚逃出十几丈距离的公孙景,瞪大双眼的朝前扑倒,口中呢喃着:“元液境……” 那个小摊老板已经蜷缩一边,抱头大叫道:“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无垢没有理会他,走到马车前,缓缓撩起布帘,凝视着里面那道红色身影,颤抖着将其头上红巾扯下。 两人默默相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隔了良久良久,姬樱雪才轻声哭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为什么不让我选择自己的宿命,为什么非得逼我成为姬家的罪人?” 苏无垢激动的喊道:“不,那根本不是宿命,那都是你父亲的决定,他根本未曾考虑过你的感受。” 姬樱雪哭泣道:“那就是我的命,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人唾弃,更不能让他背负失信的千古骂名,我身为姬家的女儿,就得为此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苏无垢吼道:“雪,我不能没有你,我一遍遍的问自己,到底是你重要,还是报仇重要,答案是你,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跳入火坑,为了你,我已经叛出师门,我现在不是什么飘渺宫弟子,也不再是什么正道之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那怕是浪迹天涯。” 姬樱雪震惊的看着苏无垢,只听他继续道:“我行刺飘渺宫宫主未果,若非我苏氏一脉的长老掩护,恐怕已经死在大雪山了。一直来,我为了报仇,从未流露出过半分感情,我怕被对方知晓,我不能离开飘渺宫,惟有一直待在那里,我才能手刃仇人,以报杀父之仇。” 姬樱雪再次被震惊,没想到苏无垢的父亲居然是被飘渺宫宫主杀害的,要知道如今的飘渺宫宫主张枫,可是与自己父亲姬伯候齐名的正派领袖啊! 苏无垢见姬樱雪一脸震惊的样子,嗤笑道:“你一定认为他是正人君子吧?哈哈,可笑,当年我父亲才是宫主的第一继承人,但张枫这个畜生,身为我父亲的结拜义弟,为了登上宫主之位,居然残忍的杀害了我的父母。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好在老天有眼,正好被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为了巩固大权,他不得不拉拢我苏氏一脉,为了凸显他的君子之名,更是百般栽培于我,可惜他千般算计,七杀剑最终仍认我为主,终有一天,我必将取其狗命。” 姬樱雪害怕的说道:“可是,可是他们一定会来阻止我们的,他们一定会来杀你的,无垢,你快逃吧,逃得远远的。” 苏无垢正色道:“我们死也不分开。” 姬樱雪本来心中无限愁苦,听了这句话,瞬间满腔都是信心,只感觉两颗心已融化在一起,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无法将两人拆开,心想:“对啊,最多就是一死,难道还有什么东西比死更可怕的?” 夕阳透过树叶照下,变作点点光斑,偶尔几点落在尸体上,清风阵阵,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苏无垢见她不再劝阻,已知其心意,连忙牵过她的小手,挑了两匹好马,朝西南方向去了。 此时,凌霄山上正进行着五年一次的琉璃塔修行,十名青衣弟子一脸好奇的跟在姬伯候身后,沿着小道走向铸剑山庄禁地。 楚凡背着一个黑色包裹,提着重渊剑,跟在人群后面,包裹里是早已准备好的干粮和清水,对于此行,他也是充满了期待。 经过两天的适应,他已经可以将重渊剑带在身边,但若要演化出蚀月剑法的剑招,则仍需元气的支持,以他目前的元气还是只能支撑使完第一式。 若是让剑三知道,非得惊讶不可,要知道这可是三百三十斤的重剑,而楚凡居然可以光凭肉体的力量将它提起,这得多么的变态啊! 一行人走了片刻,远离了建筑群,经过了或明或暗的关卡,才在一个小型深谷里停了下来,姬伯候站在最前面,朗声道:“这里就是我铸剑山庄的重地,也是禁地,所有的兵器都是从里面锻造而出,大家切莫乱闯,走吧。” 绕过一片草丛,拐过几处巨石,一片空旷处跃然而出,只见最里面是个十几丈高的半山洞穴。洞穴所在的小山顶部正冒出阵阵青烟,这些青烟不像其他炊烟般逐渐消散,反而互相虬结缠绕,在小山上空形成一片青色雾霭,凝聚不散。 洞穴里面点有火把,倒也明亮,一行人在姬伯候的带领下,一路前行, 如此走了许久,这个洞穴竟似毫无止境般,一路曲曲折折,径直向下,众人只知早已深入地底,却无法探知处于什么位置。 而与以往的认知不同,在如此深入的情况下,众人非但未感到寒意与潮湿,相反,越走越能感受到一股炙热的气息,又走了片刻,洞穴里的温度陡然上升,伴随而来的还有那阵阵铁器的敲打声。 突然,里面透出些许光线,更有炙热的热浪滚滚袭来,楚凡跟着一步踏出,只觉四周满是红光,热浪炙热无比,触手生疼。 短暂适应后,楚凡便呆住了,眼前赫然是一个巨大的地底岩洞,广阔无比。更让他震惊的是,洞里居然有个广阔无边的岩浆湖,到处都是炙热而赤红的岩浆,宛若刚刚出炉的钢水,在湖中翻滚嘶鸣。湖面之上,不断有热浪气泡冒出,破裂、冒出、再破裂,有些地方的岩浆,更如潮汐般冲天而起,缓缓而落,将整个地底洞穴照耀得如同火红世界,令人心生畏惧。 在岩浆湖的上面是一道道错综复杂的石桥,刚好与冲天岩浆潮错落开来,在石桥的衔接处则是六个巨大的平台,上面铸造着六个巨大的圆形熔炉,炉壁上修建着十几个突出的打铁台。 这些巨炉也不知道以何种材料打造,浑身流光异彩,上面并未封顶,里面岩浆滚滚,赤红色的烈焰在炉口不断吞吐,将上方的空气扭曲成一团,竟是比岩浆湖里的温度还要高出些许。 叮当、叮当、叮当…… 边上,几十个铸造师在敲打着兵器,对于楚凡等人的到来并未关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震惊过后,便是惊叹,众人都是第一次观看到此种景象,纷纷赞叹不已,只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姬伯候很满意大家的反应,自豪的说道:“我辈先人,雄才伟略,请高人布下大阵,将凌霄山的天然地火出口,作为熔铁锻兵的巨炉,又以地脉深泉为引,才成就了我铸剑山庄千年的威名。” 楚凡又是一惊,心中暗道:“莫非凌霄山是个活火山?” 他正迟疑,姬伯候继续道:“诸位皆是我门中精英,以后切勿忘了山庄的栽培,定要谨守本心,坚守正道,才不枉费习武的初衷。” 众人齐声道:“谨遵大庄主教诲。” “恩,走吧。”姬伯候见效果已达到,又继续带着众人朝前走去,走过熔炉后,前方便是一条宽敞的石道,眺目望去,只见最里面竟是一座高大的七层宝塔。 走近后,看得更加清晰,那塔高七层,毫无任何色彩,仿佛就是一座普通的小塔,然而,站在宝塔身前,众人却感到自己十分渺小,一股经历了千年沉淀的厚重之感从塔中散出,刺激着众人对过去的种种回忆。 无论悲欢离合,还是喜怒哀乐,都不断地在众人脑中缓缓浮现,让人不禁迷失其中。 楚凡感觉自己渐渐沉沦,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怀中的玉锁又轻轻闪了一下,立时将他唤醒过来。 他尚处于茫然之际,只听姬伯候一声轻喝,众人也纷纷醒来,一脸茫然的瞅着宝塔。 姬伯候并未注意到楚凡的异常,盯着前面的宝塔,道:“好了,这对诸位是有好处的,这是一股时间的力量,若是能有所感悟,将对诸位的修为起到莫大的帮助。” 说着,他不再理会低声交谈的众人,踏前几步,恭敬的说道:“有请剑老为诸弟子开门。” 楚凡正暗自疑惑,只见塔前忽然浮现一个两须皆白的老者,静静的盘坐于地,毫无生机,如同早已死去一般。 “又是五年了吗?今夕复何夕,岁月催人老,最是无情人,惟有岁月老。” 那剑老口中低喃,也不见其他动作,突然自他身上冒出阵阵黄芒,让四周平静的空气都开始紊乱,随着黄芒注入到宝塔中,那灰沉沉的宝塔瞬间绽放出七色光彩,犹如七彩曜日般,耀眼无比。 旋即楚凡便看到,在宝塔身前赫然出现一道七彩之门,未等他反应过来,人已被吸了进去。 那剑老未曾睁开双眼,待十名弟子皆进入后,便又消散在空中,只留下姬伯候一人立于塔前,低声道:“剑一前辈的实力真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又是一阵寂静,惟有那如同存在了万载的岩浆湖,依然翻涌着,是那般的久远。 ; 弟29章 陵江渡头人难度 ?这是一片灵气充沛的地域,当楚凡的身形甫一出现,便让他情不自禁的猛吸一口气,惊喜道:“这才是宝地啊!若是可能,真想一辈子都呆在此地修炼。” 这里的灵气与他平时修炼的不同,精纯浓厚的程度已经无法想象,楚凡刚才只猛吸了一口,便清晰的感觉到精神为之一震,相信在此修炼一年,绝对抵得上外面十年。 楚凡一边摸索着四周,一边猛吸灵气,转了一遍后,他发现又回到了原地,竟然一个同门弟子都未曾遇到。 心想:“莫非此地每人都有一个固定修炼场所,这样更好,省得姬鸿志又来找麻烦,虽然不怕他,但终归是麻烦了些。” 便在他暗自感慨时,平静的虚空中忽然光芒流转,幻化出一幅幅剑图,只见图中之人舞剑而动,剑势轻盈灵巧,正是蚀月剑法中的一式“披星戴月”,却是多了几分无形韵味。 他呆呆的看着,从最初的惊奇,渐渐转为钦佩,他又转向第二幅剑图,见那人所使的是一招“晓风残月”,登时精神一震,他当初学会这一招,足足花了一个月之久,但直到今日也无法使得出神入化。 他越看越是欢喜,越看越是投入,发现上面的剑法均是巧妙无比,凌厉至极,一招“镜花水月”使出,连人带剑都虚幻起来,形似奇弱,实则至强,虚虚幻幻,无影无痕。 再看第五幅剑图,但见那人缩成一团,姿势极不雅观,一招“风月无边”使出,却是四面八方纷纷顾及,俨然是“以静制动,后发先至”。 楚凡越看越痴迷,脑海中一个个念头转过,竟不由自主的跟着舞动起来,以手为剑,使得行云流水,任意所至。 时间便在修炼中缓缓而逝,楚凡饿了便吃点干粮,渴了就喝口清水,入魔般的演练着剑术,他不知道的是,外面已经闹翻天了。 琉璃塔开启后第二日,此时凌霄大殿,一片肃静。 大厅里已经聚集了数百名弟子,皆为身着青衣的精英弟子,就连一些闭关修炼的长老也赫然在列。 姬伯候屹立于台前,已经闭目沉思许久,他不动,无人敢动。 他突然叹息一声,淡淡道:“今有姬樱雪,背叛师门,忘恩负义,吾身为正派之首,当以身作则,特此下令,逐她出祖籍,永世不得归庄。如有山庄弟子见到,格杀勿论。” 姬伯昌踏前一步,焦急道:“大哥……” 姬伯候伸手一挥,不等他再次开口,沉声道:“我意已决,此行由三长老、五长老带队,务必格杀苏无垢。” 众人齐声应道:“是。” 这一日,天下震动,先有苏无垢行刺飘渺宫宫主未果,后有姬樱雪被逐出铸剑山庄,没过多久,便又传出他们设计袭杀了亲夫公孙玉,如今已被飘渺宫、铸剑山庄、药王谷为首的正派人士千里追杀。 大辽国,雍州。 雍州位于九州最西边,它的东面自北往南,分别与冀州、青州、扬州接壤,在它的西面就是闻名遐迩的无尽沙漠。 号称天下第一河的阳岷河就是起源于雍州,该河自西向东流,横贯雍、青、徐三州,是九州必不可少的水上要道。 时值七月中旬,阳岷河北岸的陵江渡头一片熙熙攘攘,这里是方圆几千里内的唯一渡口,若是想要南下,就必须从此经过。 这几日雨季来临,时有乌云阵阵,狂风暴雨,许多想要南下的客人纷纷被阻在北岸,无法启程。 陵江渡上也就寥寥几家客栈,由于天气恶劣的缘故,早已住满了客人。这一日,又是电闪雷鸣,夜空黑云里,除了风声雨声,便只有几家客栈孤零零的点着灯火,透着些许亮光。 月儿客栈是附近规模最大的一家,掌柜的姓傅,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年轻时跟随家人背井离乡,从古唐国来到这里安居,如今已有三十多个年头。 此刻傅掌柜正站在柜台之后,费尽唇舌的劝说着前来投宿之人,由于客人过多,他已经连续推掉了好几个生意。 夜空黑云里,低沉的雷声时而响起,伴着耀眼的闪电,倾泻着凄风苦雨。 “噼啪” 傅掌柜身前的油灯爆出轻微的声响,他抬头望着屋外的风雨,心中不知该是感激还是无奈。 便在这时,又有马蹄声隐隐传来,不久便在客栈门口停下,三道人影如风般飘了进来。 这三人身披蓑衣,头上戴着宽边的斗笠,几乎同样的身高与身材,唯一不同的是手中的兵器。 三人几乎同时摘下斗笠,露出三张枯黄迥异的脸庞,一个光头,一个秃顶,一个满头黄发。 “掌柜的,准备三间客房。” 傅掌柜扭头望去,只见三人都是四十几岁的年纪,身材魁梧异常,满头黄发者最为彪悍,发披肩头,手持一根一丈长的鎏金棍,威风凛凛。 他为其气势所慑,赶紧赔笑道:“当真对不起,小店早已住满,您老瞧,这些都是找不到店房的,不仅我这里如此,其他几家客栈也是人满为患。” 那黄发者扫了前堂一眼,皱眉不语,自顾走到一边,在空桌前坐了下来,吓得边上几人连忙起身避开。 众客商也都为这三人气势所慑,纷纷停止大声交谈,用余光偷瞄着他们。 三人坐下不久,伙计便送上酒菜,他们也不言语,只是自顾喝着酒水,喝了一碗又一碗,酒量甚是豪爽。 屋外的风雨声一阵盖过一阵,“呜呜”的响个不停,众商客一时也都无睡意,又低声交谈起来。 一个身着劲服的壮汉低声道:“居然连昆仑三圣也来了,看来是冲着药王谷的承诺去的。” 一个气度不凡的老人紧跟着道:“可不是嘛,老大鎏金棍何元星、老二镔铁两头棍何元魂,老三虎尾三节棍何元魄,这三兄弟可都是元液境初阶的修为,若是寻常的仇杀,根本不会同时出山,也只有药王谷发布的承诺才值得他们前来。” 另一边也有人开了口:“这药王谷也真是舍得,为了杀苏无垢居然同意为人炼制任何所会丹药,还为你提供药材,也只有药王谷才敢这么做。” 那人身边的一个中年汉子道:“不过这承诺可没这么好拿,听说苏无垢已经突破到元液境初阶了,更为可怕的是他居然领悟出了剑意,而且他的剑心是三毒之一的‘痴’,可想而知有多么可怕。” 这些走南闯北的客商,消息的确灵通,对于江湖上的大大小小事情也是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突然雷光一闪,照得整个客栈一片光亮,接着一个响雷,震得客栈一阵轻颤,泼瓢般的大雨越发的狂泻而下。 忽听得一个男子声音说道:“雪妹,这雨下得实在太大了,我们先进去躲避一宿吧。” 客栈大门随之被推开,进来一男一女,那男的白衣如雪,气度非凡,背负古朴乌鞘长剑。那女的约莫十九岁年纪,貌若天仙,肌肤胜雪,竟是个绝色佳人。 两人未穿蓑衣,已然全身尽湿,那男子牵着女子的手,神态亲密,恍若无人般,替女子抹着脸上雨水,显得十分温柔体贴。 “掌柜的,给备一间干净宽敞的上房。” 那男子甫一开口,整个客栈登时安静得出奇,众商客,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纷纷盯着两人,一动不动,惟有屋外雨声仍在作响。 那傅掌柜赶忙赔笑道:“真对不起,您老瞧,本店实在腾不出空房,若是不嫌弃,小的让人给您腾个地儿,将就一晚。” 那男子感受到气场的变化,冰冷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去别处看看。”说着不待掌柜再开口,已携着女伴的手朝外走去。 “且慢。” 突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让人听得毛骨悚然。那男子脚步一停,背对着众人,冷然道:“别逼我杀人。” 一股杀气怦然而出,弥漫在客栈里,时而无形波动,时而化为有形实质,上下起伏,直把众商客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昆仑三圣面色凝重,他们所承受的压力最大,此刻正合力抵挡着对方的剑意,若非迫不得已,他们并不想得罪苏无垢,可惜此时已无路可回头。 何元星最先挣脱出剑意,沙哑的说道:“人皆有苦衷,苏少侠,今日且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话音一落,昆仑三圣同时起身,同时踏前一步,惊虹一般的棍意冲天而起,形成巨大的黑色长棍,向苏无垢闪电袭去。 昆仑三老早年间曾得奇遇,后苦心修炼合击之术,经过十年的闭关苦修,三人终于将棍体更进一步,能够合力凝聚出强大的棍意。 苏无垢脸色不变,一把搂住姬樱雪,其疾如电,朝屋外激射而出,但那棍意来得实在太快、太强,瞬间便到了他们身后。 苏无垢冷哼一声,将姬樱雪护到身后,迅速回身点出右手食指,那悍然的棍意立时为之一滞,却是在它面前形成了一柄雄厚的白色光剑,两者针锋相对,一时间仿佛时空都已静止。 ; 第30章 剑气纵横无所惧 ?那客栈老板早已躲到角落,看着被轰出一个大洞的店门,心疼得快要哭泣出声,抬头望见外面那一黑一白的两道巨大兵刃,更觉心中害怕不已,默念着他们早点远离。 黑棍与白剑相互对顶着,形成了一黑一白的两大圆形罡气,将五丈之内的暴雨尽数阻挡在外,突然一声轻微的“嘭”声响起,接着黑色巨棍隐隐透出一抹白光,又是“嘭”的一声,一道白色光线从黑棍中射出,竟将黑棍破出一个大洞。 紧接着,“嘭、嘭、嘭!”之声连响不止,那道巨大的黑色棍意,此刻便如同薄纸般不断破裂,射出一道道白色光线,照亮了整片空地。 光芒耀眼间,一道万丈豪光激射而出,蕴含着一股灭世杀意,瞬间便来到昆仑三圣面前。“砰砰砰”三声巨响,三圣已分别使出各自绝招,将那道豪光震散,露出里面真身——七杀剑。 三圣各自后退两步,震惊的望着眼前之剑,不仅将他们引以为傲的棍意击溃,更是透体轻伤他们三人,绝世神兵,当真可怕如斯! 苏无垢一招获胜,并未再行出招,右手一引,七杀剑已闪电归鞘,远远的说道:“雪,我们走吧!” 姬樱雪对他微微一笑,眼中尽是柔情蜜意,根本不曾理会昆仑三圣,仿佛知他必胜一般。 苏无垢虽胜了一筹,但终归难以轻易击杀对方,为了不让姬樱雪受到伤害,还是将心中杀意强忍下来,携着姬樱雪朝远处走去。 那个秃顶的壮汉急了,喊道:“大哥,就这样让他离去?亮子已时日无多,惟有药王谷的青冥增寿丹方可延长寿命啊!” 光头的何元魄也附和道:“是啊,二哥说得对。” 何元星浑身一震,想起爱子命悬一线,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提着鎏金棍便朝前冲去,吼道:“休走。” 苏无垢脸色一变,感受到身后剧烈的杀意,他已知晓无法轻易离去,柔声的说道:“雪,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他甫一说完,人已瞬息回跃,逆着风雨轻飘飘的落在何元星身前,冰冷的说道:“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呢?” 他的手一抖,七杀剑瞬间绽放出耀眼的白芒,再次出鞘而去,化作流星,射向对方。 何元星脸色大变,感受着那股铺天盖地的杀意,怒吼一声:“棍扫八方。”双手持棍指向来剑,鼓劲疾旋,鎏金棍登时化作漫天棍影,在其身前如金色陀螺般疾旋。 “雷动风云”、“猛虎无敌” 几乎在同一时刻,又是两道声音响起,只见何元魂如雄鹰展翅般,猛然扑下,手中镔铁两头棍在空中呼啸飞舞,前头小半截突然窜出,化作螺旋状,朝着来剑激射而下。 何元魄则从右边射来,虎尾三节棍舞得虎虎生风,犹如猛虎出山般,与七杀剑撞击在一起。 客栈众人透过缝隙、窗户,胆战心惊的观看着远处战斗,只见金色陀螺、展翅雄鹰、下山猛虎三种虚影,同时击中那柄七杀剑,爆发出激烈的撞击声。 铮、嘭、铿、锵、嘭、嘭,响声连连,在元气的灌注下,昆仑三圣以手中武器连续斗了十几招,除了鎏金棍完好无损外,镔铁两头棍前头的短棍已经崩开数处裂口,虎尾三节棍更是震碎了三分之一。 绝世神兵,名不虚传。 昆仑三圣再次挡下一击后,连忙朝后跃开,跳出了剑势的范围,遥遥凝视着苏无垢。 众商客无不惶然变色,心想:苏无垢能够年纪轻轻便名动江湖,果然有其独特之处。 只见苏无垢双手剑诀再变,七杀剑爆发出更加耀眼的白芒,冲天而起,一分二、二化四,霎时间,在昆仑三圣头顶上方布满无数的白色剑影,静虚以待。 “流星飞雨” 随着一声轻叱,所有的光剑都化作璀璨的流星雨,带着浩瀚的杀意,铺天盖地的压了下去。 一时间,狂风暴雨都为之一滞,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微微颤抖,三人所在的地面更是裂开了些许细纹,可想而知昆仑三圣所面临的压力之大。 “三棍合一” 昆仑三圣同时发出一声清啸,元气外放,形成一个数丈大的墨黑色罡气罩,将三人完全笼罩在里面。 嘭嘭嘭 两者轰然相撞,流星雨不断撞击着黑色光圈,剑芒如山,其势排山倒海,将光圈碰撞得一阵摇晃。 片刻之后,何元魄最先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压力,黑色罡气罩又是一阵荡漾,表层逐渐裂开丝丝纹路,又过了一会,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完全爆裂开来。 不过这么一阻挡,也将“流星飞雨”的威力抵消了七八层,在昆仑三圣的合力防御下,终于将其化解掉,逃过一劫。 远处众商客还处于震惊中,随着黑白两色齐齐消散,定眼瞧去,只见昆仑三圣所在之地已是遍地狼藉,地上被激射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浅坑,而他们三人也是各自带伤,浑身布满剑痕,鲜血浸染衣衫。 豆大的雨点打在昆仑三圣的身上,溅起丝丝水花,但他们却一动也不敢动,依旧凝神戒备着远处那道白色身影。 苏无垢略一调息,右足一点,身子化作一道白色线影,几乎贴着地面,闪电般接近何元星,七杀剑也疾射而回,被他握在手中,带着呼呼风声,破开雨幕,狠狠的刺了过去。 何元星强压着体内紊乱的元气,没有丝毫犹豫,鎏金棍朝前挺出,一招“蛟龙出海”,闪电般扫向前方。 何元魂趁机拎起重伤的三弟,一个箭步躲开攻击范围,将何元魄放在安全处后,急忙朝两者打斗之地激射而回。 正当俩人被苏无垢打得岌岌可危之时,远处又传来阵阵马蹄声,大雨中二十余匹马疾奔而来,在客栈门前曳然而止。 姬樱雪听到马蹄声后,心中便是一紧,待瞧清来人身份后,脸上终究露出了惊惶之色。 只见来人皆着浅黄色衣衫,胸口处纹有一道三足药鼎,赫然是药王谷之人。那为首之人是个双鬓皆白的老者,也不进屋躲雨,就在边上一言不发的看着。 苏无垢一直留意着来人,见对方虎视眈眈的样子,暂时放缓了对何家兄弟的进攻,凝神戒备着对方的动静。 便在此时,远处东北角又有马蹄声传来,沿着大道来回兜转了两遍,与药王谷一行人分两角将苏无垢给围住。 众商客皆是一禀,原来新到之人为雍州三雄,老大雄阔海、老二熊阔江、老三雄阔山,是大辽国本地势力,手下遍及阳岷河两岸,属于黑白通吃的大势力。 那雄阔海勒马上前一步,吼道:“无垢小儿,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免得爷爷我将你碎尸万段。” 姬樱雪循声望去,但见那人四十几岁年纪,狮鼻阔口,样貌颇为凶狠诡异,显然是大辽国本地的契丹人氏。 “大哥,跟他废话什么,看我如何将他生擒。” 一道人影迅速从马背上窜起,倏地穿过雨幕,嘿地一声笑,手中一支判官笔已经点向苏无垢。 雄阔海急忙喊道:“三弟小心,切莫大意。”他虽然不将苏无垢放在眼里,但却从不会轻视自己的对手,这也是他能混得顺风顺水的缘故之一。 苏无垢正对抗着何家兄弟,只感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人未至,劲气已先到,心知身后之人必是好手,不敢大意,急忙运气布满全身。 “小心。”姬樱雪心中着急,却又帮不上忙,只见那熊阔山又长又瘦,手持判官笔不偏不倚的点在苏无垢背后穴位上,却被一道白色罡气阻挡住,铿一声响,何元星的鎏金棍又是一棍砸在七杀剑上。 俗话说:“拳怕少壮,棍怕老郎。一寸小,一寸巧,一寸长,一寸强。” 那何元星与雄阔山便将两者发挥得淋漓尽致,随着判官笔的加入,场面终于扭转回来,堪堪守住了苏无垢的攻击。 “三弟,我来助你。” 远处的雄阔江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声喊出犹如雷响,颇有威势,他见三弟一时无法取胜,唯恐有所闪失,也不管什么江湖脸面,提着手中霸王枪便飞扑过去。 雄阔山自幼天赋异禀,将一支判官笔使得威风凛凛,后来更是将点穴手法融入进去,武学越练越精,渐渐的自创出一套别具风格的功夫。 他对于苏无垢早有耳闻,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又岂会真将对方放在心上,直到交上手后,才发现以自己元液境初阶的修为,竟被对方给彻底压制着。 这时对方正好一剑扫向他的肩头,无可躲避的情况下,二哥熊阔江一枪扫到,当的一声,将七杀剑挡了开去。 “二哥,点子厉害,小心些。” 说完,雄阔山笔锋一转,在空中横竖斜勾,带起一道道银色光芒,处处点向对方的周身大穴。 熊阔江也是一声厉啸,声震屋瓦,就连周身暴雨也为之一滞,一招“灵蛇出洞”,枪上红芒闪现,卷起碗大的红色巨蟒,往苏无垢心口直搠过去。 ; 第31章 电闪雷鸣荡群豪 ?客栈众人已经目瞪口呆,只见红蛇、银光、黑棍、白剑互相对撞,剑气、笔气、棍气、枪气一顿乱射,将他们周身的地面激荡得石土飞扬,裂开一个个不浅的坑痕。 一个老者颤巍巍的说道:“苏无垢真是厉害,居然能够一人独战四大元液初阶强者,厉害,真是厉害。” 一个年轻小伙道:“呸,厉害有个屁用,那雄阔海可是元液境中阶修为,若是他也加入战局,苏无垢即使有三头六臂也得挂掉。” 又有一道声音响起:“对呀,你们看那药王谷的人马可都没出手呢!”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场中情形又发生了变化,只见苏无垢猛吸一口气,右手剑诀不断变化,凌空御剑将何元星、何元魂、熊阔江挡在一边,左掌从空中直劈而下,反手疾抓,一把将雄阔山的判官笔抓在手中,元气一运,便将它空手硬夺了过来。 判官笔瞬间被夺,雄阔山急得抢前扑去,却被苏无垢一笔划将上去,在他胸口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随后一脚将他踹飞到客栈墙上,鲜血混着雨水浸湿衣襟。 “三弟……” 雄阔海眼见三弟受伤,怒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勒马疾驰过去,人尚在途中,青色刀气已凝成半月斩,凌空射向苏无垢,将沿途的地面破开一道数尺深的长长坑痕。 苏无垢刚想趁势将雄阔山击杀,便见一道雄厚的刀芒凌空射来,只好回身以判官笔划出一圈白色的罡气,将刀芒顶在身前,右手更是不断变化,吃力的阻挡着另外三人的进攻。 眼见三弟身受重创,熊阔江也是恼怒异常,手中霸王枪使得更加拼命,只见他搠、刺、打、挑、攒,枪尖红芒闪烁,灵活无比,竟是完全放弃了防御,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 暴雨中,五人的战斗逐渐进入白热化,澎湃的元气上下翻飞,红的、青的、白的、黑的,各色气芒不断从场中射将而出,五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烁移转,清脆的剑鸣与兵器剧烈的碰撞声更是越演越烈。 所有人,都已屏住了呼吸,目光随着人影的移动而移动,但听得连续几声爆破,五道人影各自闪退开去,呈犄角之势将苏无垢围在中间。 “啊!无垢……” 姬樱雪一身惊呼,众人望去,只见苏无垢身上已布满伤口,在凌乱的衣衫上隐隐可见鲜血渗透。反观另外四人,除了雄阔海之外,也是或多或少的带着伤势,其中何元魂手中的镔铁两头棍已经彻底变成单棍,前头的小半截短棍已经不知所踪。 一道电光闪现,将苏无垢的脸色照得更加苍白,只见他缓缓闭上双眼,满头长发忽然间挣开发箍,随风而动,他的身体也在七杀剑的带动下悬浮空中,一圈圈白色的实质涟漪从七杀剑上不断扩出,幻化成如烟的人脸,散发着幽幽白光。 “啊,那些是魂魄吗?” “怎么可能,不是只有元丹境以后才能身剑合一、御剑飞行吗?苏无垢怎么可能在元液境初阶便悬浮空中呢?” 众人一片哗然,就连雄阔海也是露出震惊之色,实在是此刻的场景有悖于常理,元液境只能使用御剑之术进行攻击,而不能带人御剑飞行,这是大家都公认的事实。 惟有药王谷的老者依旧镇定,口中低声呢喃道:“兵器有灵,分为凡兵、灵兵、神兵、绝世神兵,这就是绝世神兵的威力吗?”他虽然也才达到元液境初阶的修为,但眼界却是比一般的人要高出许多。 其实以苏无垢目前的元气程度,根本无法做到长久悬浮,此刻只是被七杀剑带动着暂时悬浮罢了,离传说中的身剑合一、御剑飞行还远得很。 轰然雷鸣,电芒在苍穹里乱窜,苏无垢仿佛又回到了六岁那年,也是这样的雨夜,那么的冷,那么的凉,那么的无情。 他缓缓张开双臂,想要扑入父亲那温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撒娇,风雨潇潇,那道身影终究隐去。 张枫的丑脸缓缓浮现在眼前,溅满鲜血,可怖狰狞,在他身前躺着自己双亲的尸体,冲他露出嗜血的笑容。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七杀剑也跟着光芒大盛,耀眼的白芒刺破黑暗,一股恐怖的能量在他身上波动开来,杀气凝为实质,转化成一道道璀璨的闪电,以苏无垢为中心,如银蛇乱舞。 那药王谷的老者神情终于大变,低吼道:“快阻止他。”他的声音运上了内力,夹杂在狂风暴雨中,屋里屋外,仍然无人不听得清清楚楚。 不用他提醒,雄阔海等人已经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剑势,望着凝为实质的闪电状剑意,四人不断提升着元气朝苏无垢攻击,但都被一股无形剑势阻挡在外,根本阻止不了对方聚势。 下一刻,苏无垢脑中场景再变,同样的大雨,同样的电闪雷鸣,不过他已出现在一个破庙里,躺在姬樱雪温暖的怀抱中。 “没有活过,怎能死去?” 他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一字一句的,仿佛在低吼:“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 一口鲜血喷出,一滴不落的被七杀剑吸入剑身中,刹那间,宛如神魔降临人间,一道道闷雷响起,在剑意的范围内,闪电状剑芒终于沸腾起来。 一声轻叱“电闪雷鸣”,恐怖的能量终于暴动,一道道闪电在声声雷鸣下,铺天盖地的对着四周暴射而去,电芒未至,剑意范围内的地面已经崩裂出一道道数尺来深的裂缝,如同蜘蛛网般四处蔓延。 “棍扫八方”、“雷动风云”、“飞龙在天”、“烽火燎原” 何元星、何元魂、雄阔海、熊阔江四人齐声暴喝,面对着无法逃脱的剑意,纷纷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对着来势轰击过去。 但见鎏金棍、镔铁两头棍化作无数黑色棍影,棍密如林,滴水不入。霸王枪红芒吞吐成三丈红枪,犹如燎原之火熊熊燃烧。最厉害的是那青龙偃月刀演化出无数青色刀芒,如网般密集聚成一头青色巨龙,势不可挡的朝苏无垢冲去,大有一刀夺命之势。 客栈里暂时是安全的,苏无垢的剑意并未将其笼罩,但众商客的内心是崩溃的,只见满天闪电飞舞,一道璀璨的光芒如流星般翱翔九天,迎着那青色巨龙,轰然相撞。 紧跟在流星之后,无数的闪电夹着无比凌厉之势,不断的消灭着棍影、燎原之火,更有一些闪电窜出四人的防御范围,毫不留情的射向周围人群,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无数断肢碎肉飞溅、血流成河,犹如人间地狱。 电闪雷鸣过后,战场已是一片狼藉,雄阔海的身体犹如狂风中的飞絮般,在暴雨中飘落,跌在远处地上一动不动。 而何元星、何元魂、熊阔江三人已死得不能再死,浑身荡起一朵朵鲜艳而可怖的血花,缺肢少腿的坠落在远处。 何元魄也没能保住性命,虽然只受到外围的剑芒攻击,但由于他早已身负重伤,根本无力抵挡。反倒是雄阔山侥幸活了下来,不过如今也已无力再战,浑浑噩噩的盯着远处光团。 被剑意笼罩的整个战场已经无人存活,就连那药王谷的老者也死在剑芒之下,更别说那些普通的弟子。 众客商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上齿与下齿难以制止的咯咯打战。 待到最后一缕光团散去,场中早已不见苏无垢的身影,就连姬樱雪也已不见,只留下那触目惊心的血腥场面。 远在铸剑山庄的楚凡可不知道这些事情,此刻他尚在琉璃塔中忘我的修炼着,如今已是进塔后第五日,这些日子以来,他明明已将元气遍布全身,但却总是无法突破到元气境,依旧处于引气境巅峰。 不过楚凡已经很满意了,自从“剑冢”里出来后,他就莫名其妙的突破到了引气境巅峰,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凝聚出了剑体,这些事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几日修为境界虽然没怎么进步,但他的剑术水平却突飞猛进,如今已达到手中无剑,而且隐隐摸到了心中有剑的临界点。 此刻楚凡正静坐于地,暗自运气调息,过了一会儿,但觉呼吸顺畅,体内元气自行流转,待运行完一个大周天后,他才站起身来,提起重渊剑,再次横劈竖砍,重复着一些基本剑招。 他目前仍只能以剑使完“蚀月剑法”中一式,加之此剑过于沉重,他也放弃了用该剑练习“蚀月剑法”的心思,反而专心致志的挺剑刺击。 累了就静坐调息,如此又过了两日,但觉力气大增,平时气息不易走到的各处关脉穴道竟也畅通无阻。 这段日子以来,他不论是睡觉还是修炼都坚持背负着重渊剑,不得不说它却有其独到之处,此刻楚凡只觉内息绵绵流转,毫无阻滞,隐隐处于突破的关卡前。 ; 第32章 元气聚罡无影生 ?“当”的一声,重渊剑掉落地上,楚凡浑身犹如脱水的海绵般,全身无力,手上的青筋也是轻微的跳动着,明显用力过度的样子。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压下心中偷懒的念头,盘膝而坐,运行着蚀月心法,缓缓将空中浓厚的灵气吸入体内,他不知晓的是,连日来的灵气基本都被肉身所吸收,只有少部分才转化成元气,这也是他一直无法突破的缘故。 不过这也不怪他,别说是楚凡,就连其他人也说不上原因,修炼一途,皆是吞吐天地灵气,以强化丹田,最后凝丹破婴,超凡升仙。惟有妖道一途才是强化肉身,但自禹王铸鼎镇九州后,便少有妖族出没,渐渐的也就无人记得这些事情。 不得不说,琉璃塔内的灵气的确比外界强横了不知道多少倍,楚凡这一吸收,便有一道道温润的灵气渗入体内,沿着经脉、穴道缓缓流动,他的力量与肉体也愈发的强悍起来。 一个时辰后,楚凡轻吐一口浊气,仰着头,全身放松的享受了须臾安宁,然后猛地一跃而起,开始修炼起无影腿。 无影腿是一门实用的轻功腿法,练到高深处,不仅身形如风、无影无踪,而且也能爆发出惊人的攻击力。 楚凡心中默背了一遍口诀与步法,左足跨出,既踏“同人”,立转“大有”,甫踏上“谦”位,一个转身,右脚踏上“豫”位,他深知世上并无不劳而获的事,习练轻功步伐更非一日之功,故更是刻苦专研,不断的练个不停。 他心下默念,将无影腿所绘的六十四卦步伐,从“乾”位起始,经“坤、屯”位,一共踏遍六十四卦,翻来覆去的练习几遍后,才将内力提到经络穴位,径使所练步伐,足下一扭,身形急转,霎时便化一阵清风,沿着六十四卦位不断旋转。 楚凡一丝不苟的踩着步伐,随着时间的推移,脚步越来越熟练,速度也越来越快,待踩完十几遍,只感神清气爽,酣畅淋漓,全身更是蒸汽升腾,宛如云雾缭绕一般。 这般又练了五日,无影腿已走得颇为熟练,不需再暗自默念,纵然全力施展,气息也已无所窒滞。心意即畅,口中便念起无影腿的要旨口诀:“气清身自轻,气浊身自沉。有体轻如风,有体如无影。” 楚凡心中虽已领悟,但要真正做到无影无踪,就不知要练到何年何月方能功成了。 时间如水,悄然而逝,这一日,楚凡只感体内丹田一阵震荡,连忙盘膝结印,缓缓将空中灵气吸入体内,紧接着,体内元气便随之进入到丹田中,逐渐形成漩涡之状,越转越快,爆发出一股股强大的吸力。 在这等吸力的突然爆发下,楚凡周身的灵气登时动荡起来,在他身边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旋,源源不断的钻进他的丹田里。 在这等近乎鲸吞般的吸收下,楚凡丹田里的元气也渐渐由稀薄转为浓厚,随着丹田处元气的增加,一股充盈的力量也油然而生。 感受到体内的变化,楚凡的精神为之一震,一抹惊喜之情快速浮现脸上,借助琉璃塔的充沛灵气,他终于突破到了元气境初阶。 引气生内力,元气聚罡气,可以说这是一个风水岭,只有踏入了元气境,才是成为强者的第一步,不仅能将元气外放,而且也勉强踏入了一流高手之列。 虽然已经突破到了元气境,但楚凡并未停止吸收灵气,待这般贪婪的吸取半个时辰后,体内的丹田才停止掠夺,那个漩涡也消失于无形。 当最后一缕灵气转化为元气后,楚凡猛然睁开双眼,漆黑的眼瞳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嘴巴微张,一口浊气被吐了出来。 愣了半晌后,楚凡才扭了扭脖子,起身做了套伸展动作,发出一阵清脆的骨响声,嘴角微微一笑,登时拎起重渊剑,元气外放,在剑身形成一道淡青色的罡气。 罡气的颜色虽然很淡,但楚凡却是一脸欣喜,有些兴奋的挥舞起重渊剑,不知不觉间便已使完了“蚀月剑法”前三式。 待得心情平复下来后,楚凡才坐到地上,暗自嘀咕:“照许师叔所言,元气境就是罡气外放,可以附在身体与兵器上,待到达元气境巅峰,便可将罡气在周身几丈内波动。不过若想将元气凝成剑芒外射的话,还得修炼到元液境初阶再说。” 想到此处,楚凡有些遗憾的叹口气,过了片刻,他又撇撇嘴,暗自责怪过于贪心。 待元气恢复后,他跃起身来,提起重渊剑,依旧练着基本剑招,大多以直刺为主。如此练了三日,楚凡提着重渊剑时已不如先前沉重,击刺挥撩,渐感得心应手,对于“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八个字,也是越来越予以明悟。 这一日楚凡刚吃完午饭,便感到身子一阵悬浮,待他反应过来时,人已飘然来到琉璃塔前,身边赫然站着姬鸿志与陆封两人。 琉璃塔依旧是灰沉沉的样子,远处铁器的敲打声绵绵不绝,偶尔伴随着岩浆潮汹涌的声响,塔前除了楚凡三人,再无他人身影。 姬鸿志原本喜悦的心情,一见到楚凡便化为乌有,恶狠狠的瞪了楚凡一眼,转身朝外面走去。 眼见姬鸿志离去,陆封也冷笑一声,快步追了上去,惟有楚凡留在原地暗自摇头叹息。 心想:“自己与姬鸿志的仇恨是难以化解了,看来以后得多加留意才是。”想通此节后,楚凡也不再耽搁,回头看了眼琉璃塔,踏步朝出口走去。 从岩浆湖出来,再经过曲折的洞穴,终于回到地面之上,此刻,太阳高悬,云海深处,宛若仙气缭绕,一切都如人们心目中的仙境一般。 楚凡刚感慨了几句,便有个弟子匆匆跑来,在他身前站定,恭敬的说道:“楚师兄,大庄主有令,请快速前往凌霄大殿集合。” 楚凡疑惑道:“哦?你可知所谓何事?” 那人道:“楚师哥忙于修炼,不知也是常理,这事还得从琉璃塔开启后第二日说起,不知为何,苏无垢突然偷袭飘渺宫的宫主张枫,未果后,在苏氏余孽的帮助下,从飘渺宫上逃离出来。后又轰杀药王谷的公孙长老和少谷主,并劫走了姬樱雪,此后各大正派人士在飘渺宫、铸剑山庄、药王谷的带领下,对他俩进行了各种截杀。”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楚凡初时还未在意,但听到姬樱雪被劫持后,登时心中一慌,急忙问道:“姬师姐现在如何了?” 那人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她如今已被大庄主逐出师门,不再是我们的大师姐了。” 楚凡失声道:“什么?” 那人道:“这是大庄主的意思,自从陵江渡一役,他们两人便如同消失一般,至今未被人寻到,不过听人说那一战后,苏无垢已经身负重伤,命不久矣。” 楚凡担忧道:“什么陵江渡一役?” 那人道:“那日雨夜,苏无垢被昆仑三圣、幽州三雄给堵在阳岷河陵江渡头,七人爆发了惊天大战,最后苏无垢强行发动‘电闪雷鸣’一式剑法,以元液境初阶的修为大破六人围攻,那一战不仅昆仑三圣全灭,雍州三雄老二战死,就连药王谷的一位长老也是当场死亡,其他弟子更是全军覆没。” 楚凡震惊不已,追问道:“你确定他是以一敌六?” 那人道:“当然,现在江湖早已传遍,不过昆仑三圣、雍州三雄和药王谷长老七人,也就雄阔海是元液境中阶修为,其他皆是元液境初阶修为,而且这些人里仅仅是昆仑三圣才凝聚出了棍意,其他人等并未达到意之境界,再加上七杀剑过于逆天,才能创下如此战绩。” 这弟子口才极好,说起来更是口若悬河,栩栩如生,待两人走到凌霄大殿时,他已将事情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楚凡心事重重的步入大殿,目光所及,只见数百弟子,十几位门中长老尽在此处,姬伯候一脸凝重的傲立于平台上。 又过了许久,不见有人进来后,姬伯候低低地叹了口气,望了眼四周弟子,朗声道:“前方传来消息,那两叛徒于几日前,曾在大辽国的枫叶镇出现,三长老与五长老已带人赶往,为恐情况有变,此次召集诸位,是为了再派弟子前去支援。本次大比入室弟子、精英弟子各自前十人出列。” 闻言,混在人群中的楚凡,连忙踏出几步,与其他十九人一起静立于大殿中间。 姬伯候脸色严肃,语气低沉,凛然道:“苏无垢已堕入魔道,此子一日不除,武林将永无宁日。诸位皆为我门中精英,此次将由柳长老带队,以历练为主,切记小心行事。” 二十人齐声道:“是。” 姬伯候点点头,道:“此次围剿,除了我铸剑山庄外,还有飘渺宫、药王谷的弟子一起派往追杀,你们在人前切不可失了礼数,但也不能折了我铸剑山庄的气势,诸位可都明白?” 众人又是齐声称是。 ; 第33章 暗杀寥寥附骨疽 ?姬伯候仔细的打量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到楚凡身上,惊疑一声,道:“好了,大家都散去吧,楚凡留下。” 楚凡怔了一下,不知姬伯候为何单独留下自己,心中寻思着走上前去,余光只见姬伯候上下的打量自己一番,说不出的怪异。 过了一会,姬伯候才笑道:“不错,不错,居然已凝成剑体,修为也已达到元气境,很好,不过切勿得意忘形,修炼一途,永无止境。” 楚凡连忙道:“谨遵大师伯教诲。” 姬伯候见他如此拘束,微笑道:“你别紧张,我早已待你如亲人,莫要觉得拘谨,此次下山,主要是为了磨砺一番,凡是切勿争强好胜,但关乎正义与师门荣耀之事,就得舍身维护了,你可懂得?” 楚凡朗声道:“弟子懂得,定不负大师伯教诲。” 姬伯候满意的点点头,道:“嗯,如此便好,你去吧。” 楚凡又告了声安,才转身走出大殿,一行人也无需收拾,早已有仆人准备好行囊,在柳不通的带领下,朝枫叶镇方向纵马疾行。 傍晚时分,众人来到一处小镇,寻了家客店,便把马匹系在门前马桩上,进店入座,要了五桌饭菜,大口的吃了起来。 正吃得痛快,忽听见门口传来吵嚷声,楚凡抬头望去,只见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与店伙争论着,好像是说那两人偷吃馒头。 说了一会儿,那店伙便喊来几个同伴,对着乞丐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楚凡想起自己出入皇极城时的情景,急忙走过去拦下,道:“住手,有话好好说。” 姬鸿志翻了个白眼,自顾吃着饭,其他弟子见柳不通并未出声,也都不敢强行出头,只用余光瞅着。 楚凡为他们付了馒头钱后,又买了一些吃的东西,递给其中一个乞丐,道:“拿着,回去再吃。” 那个乞丐伸手来接,便在这时,他突然掏出一把匕首,迅速的刺向楚凡胸口,另一个乞丐也在同一时间发动袭杀。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不仅楚凡未反应过来,就连柳不通等人也都处于惊讶中,就在众人以为楚凡必死时,一道淡淡的青色罡气为他挡了下来。 “罡气?” “元气境,怎么可能?楚凡居然达到元气境了?” “啊?这不是真的吧!。” 一道道惊呼响起,众人皆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待楚凡迅速将两人击伤后,才反应过来,纷纷抽出长剑,将两个乞丐给制服住。 柳不通走了过来,瞅了楚凡一眼,转向两乞丐,冷声道:“说,谁指使你们来的?”他可不认为这两人就是主谋。 不料,这两人很是硬气,任凭柳不通等人如何打骂,愣是不吭声,过了片刻,就见一群官兵迅速赶了过来。 一番交涉后,那群官兵便将两乞丐绑了去,回到座位上后,柳不通沉声道:“楚凡,这两人明显是冲你来的,我不管你之前得罪了什么人,但在这段时间内,希望你能安守本分,别坏了我铸剑山庄的名声。” 不等楚凡应答,一边的姬鸿志率先发难,朗声道:“哼,楚凡,你就是个惹祸精,我们才离山半天时间,就有人来寻你性命,想来你自身也干净不到那里去。” 楚凡冷淡的抽了他一眼,低声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提高了警惕,暗道:“对呀,我从山上下来,也就半天时间,那些人是如何知晓我的行踪呢?” 姬鸿志一把抽出秋霜剑,指向楚凡,怒声道:“你什么意思?别以为自己突破到元气境,就能对本少爷指手画脚。” 楚凡冷然道:“我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哼。”他觉得很可能是姬鸿志搞的鬼,若说在铸剑山庄有人想要他性命的话,姬鸿志非排第一不可。 柳不通见两人越发的剑拔弩张,一拍桌子,吼道:“够了,都给我安分些,快点将晚饭吃了,各自回房间睡觉去。” 姬鸿志哼了一声,连饭也不吃便朝房间走去,其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 陈剑波瞄了眼姬鸿志离去方向,又看了看楚凡,最后端着碗筷坐到他身边,笑道:“楚师兄,你别生气,少庄主就是这个脾气,等过阵子就没事了。” 楚凡收敛心神,道:“没事,我并未放在心上。” 陈剑波又道:“听说苏无垢早已身负重伤,也不晓得这消息是真是假,楚师兄,你觉得我们能顺利完成任务吗?” 楚凡看他一会担忧,一会兴奋的样子,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我们这次下山,主要为了磨砺一番,又不用我们打头阵,到时对上苏无垢,自然有高手出来对抗。” 陈剑波叹气道:“那样最好不过,若我有楚师兄的修为境界,此刻便是死去,我也知足了。” 楚凡知道他故意在抬高自己,也不点破,笑道:“以陈师弟的天赋,达到元气境只是时间问题,根本无需气馁。” 在陈剑波有意结交下,两人又纷纷聊起各地的风土人情,楚凡听他谈吐隽雅,见识渊博,也是大感快慰,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再过一个时辰,楚凡已经知晓他的背景来历,原来陈剑波来自青州一个官宦之家,但他自幼便好舞刀弄枪,后来更是瞒着家人,偷偷跑到铸剑山庄拜师学艺,家里人无奈之下,只好同意让他习武,如今已在山庄学了三个年头,修为达到了引气境初阶。 两人又谈了些途中见闻,直到天色不早,才各自回到房间,楚凡正要熄灯就寝,便听到屋顶上有轻微的声响。 若非他已突破到元气境,恐怕还得蒙在鼓里,楚凡略一寻思,便有了主意,他迅速吹灭烛火,然后躲到一边墙角,暗自凝视着窗户。 不过他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进来,倒是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头晕,心想:“不好,有毒。”连忙屏住呼吸,迅速运气周身,直到将毒气强行排出体外后,他才感觉好了一些。 便在这时,屋顶突然传来叮叮当当之声,只听柳不通大吼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往哪里跑?” 几声响动过后,一道人影扑通坠落地上,又过了好一会儿,楚凡才感到全身药力褪去,急忙朝外面跑去。 待他来到柜前时,只见柳不通端坐于椅子上,地上一动不动的躺着一个黑衣人,四周皆为山庄弟子,气氛凝重的盯着自己。 楚凡感受到气氛的压抑,踏前一步,道:“柳长老,弟子……” 不等他话说完,柳不通已将一块令牌扔到他身前,楚凡低头望去,心中登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只见那令牌横刻“锦衣卫”三个字,正是鱼鳞卫所有的八角形木质腰牌。 柳不通脸色阴晴不定,沉声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楚凡心中一惊,以为他已知晓自己的身世,但转念一想,即使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回答道:“弟子早年曾为他们追杀,不仅家父身死,就连全村一百多人也尽数死于非命,直到如今,弟子依旧不知他们为何非杀我不可。” 柳不通沉思了片刻,才道:“庄主可知晓?” 楚凡摇摇头道:“不知。” 两人皆是一阵沉默,便听姬鸿志大声道:“柳长老,楚凡此人心怀不轨,如今更是隐瞒如此重大的事情,肯定不是好人,我提议将他立即押送回山庄。” 柳不通看了楚凡一眼,又看了眼黑衣人尸体,淡淡道:“此事回头再说,如今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至于楚凡,回头自有大庄主来处置。”他又多看了楚凡几眼,实在想不通其中缘由,虽然得罪了锦衣卫,但他并未过多担忧,他心中所想的是更深一层的问题。 姬鸿志又叫道:“不行,必须将楚凡看押,要不然还不知道得惹出多少事情。” 柳不通一张脸原本已经恢复平淡模样,此时又开始慢慢下沉,面色难看之极,大声吼道:“我如何做自有我的道理,莫非你已是庄主了不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此次出行,我才是首领。” “你……,哼!”知道不讨好后,姬鸿志哼了一声,再次瞪了楚凡一眼,气呼呼的回房间去了。 柳不通又瞅了楚凡好一会儿,才起身道:“都散了,明日早起,大家都早些休息吧!”说完,当先朝里间走去。 待他走后,有两个弟子迅速抬起那具尸体,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客店中,想来是前往镇外荒地进行掩埋。 楚凡并未离去,也不理会众人惊奇加畏惧的眼光,暗自寻思道:“如此看来,是锦衣卫在追杀我,但他们又是如何知晓自己的行踪呢?若是有人通风报信,会是谁呢?”半响,他才长叹一口气,抬头望了眼屋外的黑夜,起身回到房间,便即上坑而睡。 夜初静,人已寐。 一处街角,两个人影低声的交谈了一番,又迅速隐没进黑暗中,好似什么也未曾发生,惟有黑夜依旧。 ; 第34章 佛亦有泪渡众生 ?待得天明,柳不通与楚凡等人登时向西南方向进发,在路非止一日,过了阳岷河。这天离枫叶镇已不远,又行了一阵,柳不通见天色已晚,勒马遥望,四周长草没胫,怪石迫人,鸟兽无踪,只好于荒山野岭间暂时安歇。 众人刚点上篝火,忽听得西北角上有人厉啸一声,啸声雄厚悠长,是个男子的声音。过得片刻东北角有人作啸相应,跟着正北方向也响起几下啸声。 但听得啸声不断,此起彼伏,渐渐向西北方向汇聚,须臾,便不再响起。 柳不通刚听得厉啸,脸色登时阴沉下来,此刻待啸声远去,更是深沉如水,皱眉道:“这些家伙为何如此活跃?莫非此中有变?” 姬鸿志哼了一声,道:“别人厉啸关你何事,每日尽管些不该管的事情。” 柳不通阴冷的瞥了他一眼,也不反驳,自顾自的说道:“大家接下去小心些,唐门人马已出现在附近,想来必有阴谋,万万不可大意。” 众弟子齐声道:“是。” 楚凡好奇道:“柳长老,那唐门不就是在雍州吗?他们出现在此也并非怪事啊!” 唐门位于雍州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过却很少有人知道该门派的具体位置,由于唐门弟子行事诡异,行为飘忽,便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琢磨不透的感觉。 随着唐门的崛起,江湖中人皆畏惧唐门天下无双的暗器与毒药,再加上自小灌输的正义理念,便将唐门给划入了邪派之一,经过近千年的发展,如今唐门已和正派结下了不解之仇,更是贵为邪派之首。 众人默不作声的注视着火焰,只听柳不通带着几分忌惮的说道:“唐门暗器,天下第一,江湖中人畏之如虎,谈之色变。但更让人闻风丧胆的是唐门毒药,唐门之毒千奇百怪,有些更是无色无味,一旦中毒,当真是惨不堪言,至死都不知敌人是谁。” 听着柳不通略带凄凉的声调,诸弟子皆是浑身一颤,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说不出的恐惧。 楚凡问道:“那唐门岂非天下第一?” 柳不通冷笑一声,道:“那倒未必,唐门之毒虽然厉害,但南疆的苗人却也不逊于他们,尤其是一手蛊毒更是连唐门也忌惮三分。唐门真正厉害的还是那些暗器,虽然在正面交锋中不占优势,但他们的各种手段防不胜防,使用暗器的手法更是千奇百怪。” 姬鸿志拨弄着火堆,耳朵却是一刻不停的侧向这边,见柳不通停住不说,哼了一声,道:“暗器又如何,皆是些旁门左道,莫非还能杀死元液境高手不成?” 柳不通淡淡道:“不错,它还真能杀死元液境高手。” 众人皆是一惊,齐声道:“啊?” 在大家的心目中,元液境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要么是隐居避世,要么是闭关苦修,很少有在江湖中走动的,此时一听,都是一阵质疑与惊叹。 柳不通毫不理会众人的惊呼,低声轻吟道:“金银球胆近青天,缥缈飞丝追魂连。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孔雀翎开翠若仙,飞凤玉凰下凡尘。世间万物皆化相,佛亦有泪渡众生。” 姬鸿志听得云里雾里,有心要他继续讲下去,嘴上却不屑的说道:“哼,我看你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净在这班门弄斧。” 沉默片刻,柳不通长叹一声,道:“唐门暗器千奇百怪,数不胜数,其中有四件暗器排进了天机阁兵器谱,分别为子母追魂胆、星河坠、孔雀翎、佛渡众生。不过却无人见过佛渡众生的威力,但能被天机阁排为暗器第一,想必是十分了得的。” 楚凡身子一抖,脸色大变,见众人并未注意,很快就回过神来,暗自寻思:“这子母追魂胆既然是唐门之物,那人是如何获得的呢?莫非与唐门有关?” 只听姬鸿志问道:“这四大暗器,又是如何排名?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柳不通道:“你不晓得也不稀奇,这是十九年前的排名,如今已是天顺十九年八月,待到天顺二十年便是天机阁重新出世之日,倒时自会有新的排名出来。至于这四大暗器,当然首推佛渡众生,往下依次为星河坠、孔雀翎、子母追魂胆,其中孔雀翎一出世便灭杀了五位元液境中阶的高手,你们说排在它前面的暗器会弱吗?” 众人听得一阵出神,就连姬鸿志也不再说话,心中多了一丝凝重,柳不通见大家都收敛了些傲气,满意的点点头,闭目运行起内功心法。 楚凡心想:“以师父元气境巅峰的修为都死在子母追魂胆之下,想来前面三件暗器更是非同寻常,我切不可得意忘形,须时时警醒才是。那人即使非唐门中人,想来也与唐门大有渊源,若对方还有如此恐怖的暗器,倒是真让人头疼。” 他一直将墨安宴当做复仇对象,想当然的以为对方会使用子母追魂胆,但他却不知该暗器的珍贵程度,即使是唐门中核心人物也只能携带一支罢了。 此时已是子夜,一轮皓月,将近中天,四周万籁俱寂,众人也都各自沉思,或修炼,或入睡。 楚凡想了一阵,便盘膝坐于地上,心中默念心法口诀,将元气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后,才和衣而睡。 待得天微亮,众人又即赶路,如此向西南方向疾行,直赶了六个时辰,终于到达枫叶镇。 枫叶镇位于大辽国最西边,紧挨着无尽沙漠,不过这里最出名的还是黄栌树,一到深秋时节,象山方圆数万亩的黄栌树,霜后叶子尽成深紫红色,一簇簇,一团团燃成秋的火焰,十分壮观。 众人刚走进镇口,便听得街上脚步声响,有一群人奔来,落足轻健,显是武林中人。待来得近时,看清楚原来是一群华山派弟子,当先一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浓眉大眼,身材甚是雄伟。 只见他快速走了过来,朗声道:“前面可是铸剑山庄柳不通长老,多年不见,柳兄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柳不通哈哈大笑,说道:“原来是王兄,想不到你竟亲自前来,真是武林之幸啊!”来人正是华山派掌门王成仁,自从败给苏无垢后,便潜心修炼,如今已是元气境高阶修为,此次为了围剿苏无垢,却是亲自带人前来。 王成仁热情道:“哪里,哪里,有柳兄亲自出马,定能一战功成。柳兄,上次一别已是数载,今日非好好喝上几杯不可。” 柳不通笑道:“那是当然,不知其他几派可到否?” 王成仁道:“未知,我也是刚到不久,此次聚会将在冯府召开,想来他们已在那边聚集,我们一起过去便是。” 两人正谈论间,远处街头又有人匆匆跑来,叫道:“来人可是铸剑山庄与华山剑派的众位英雄?” 柳不通朗声道:“不敢,不知阁下是何人?”那人跑到近前,躬身行礼道:“晚辈奉家师之命,在此恭迎各位英雄前来,请众位随我前往冯府略作休整,家师已备足酒菜静候。” 柳不通道:“不须多礼,你是冯老英雄的弟子?”那人道:“是,晚辈沈忠燕,家师座下排行第一,向诸位师叔请安。”说着又向王成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柳不通笑道:“打扰了,有劳带路。”说着,又对王成仁道:“王兄,请。” 沈忠燕当先朝前领路,柳不通与王成仁并肩而行,两派其他弟子则三三两两的跟在后面。楚凡走在末尾,不紧不慢的跟着众人前行,过了两条长街,转过了街角,便见到一座大庄园,门口站着十余庄丁,正忙着接待前来宾客。 楚凡随着众人走进庄内,但见这庄子气派甚大,里面房屋紧挨房屋,重重叠叠,一眼望不到边,心想这冯老英雄必是一位家财万贯之人。 来到大厅,只听得人声喧哗,热闹非凡,前前后后坐了三百人不止,楚凡自左向右望去,便见泰山派、嵩山派、衡山派、恒山派、峨眉派等大小十数个门派皆已有人到来。 楚凡随着柳不通于右边坐下,没过多久,便见大厅屏风后走出一群人,为首者五十几岁年纪,两鬓斑白,双眼深陷却偶露锋芒,正是冯府主人,号称双鞭王的冯千愁。 冯千愁原是枫叶镇一个落魄子弟,三十几年前突然崛起,在大辽国闯下赫赫威名,于四十岁时成立冯府,喜欢结交天下各路英雄好汉,只要有人求到他门上,不论是贫穷富贵、武功高低,他都会热情相待,深受武林中人的爱戴。 此次正道围剿苏无垢,便是在他府中落脚,此时他一出场,便受到众人起身相迎。 “冯庄主好。”“冯老英雄真是老当益壮,风采如昔啊!”“在下久仰老英雄威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各派掌门、长老也都一一上前见礼,冯千愁刚还礼完毕,便听得屋外一阵骚动,几名壮汉抬着两具尸体快速走来。 ; 第35章 银龙护体蟒缠腰 ?厅上众人一见,纷纷上前观看,只见那两人皆被贯穿咽喉,身上再无其他伤口,已经死去多时,显然是被一剑毙命。 楚凡挤在人群中,听得有人说道:“这是药王谷的弟子。”又有人道:“死了吗?他们不是已将苏无垢围在象山里面吗?为何会被击杀?” 一人惊讶道:“是啊,象山已被重重包围,更有药王谷与飘渺宫的高手在前方坐镇,不应该啊!” 大厅中人议论纷纷,冯千愁听完来人低声汇报后,大声喊道:“诸位请静一静,听老朽一言。”他这一喊运上了内力,声响如同晴天霹雳,厅上众人登时为之一震,尽皆耸然动容。 待众人安静下来后,冯千愁又继续道:“大家莫要惊慌,一切皆在飘渺宫掌控之中,这两个弟子是过于冒进,在山中搜索时为贼人偷袭而死,如今飘渺宫与药王谷高手已将唯一出路团团围住,苏无垢他俩是插翅难飞。不过此事还需众位帮忙,一起进山分开搜寻,争取早日将那贼人绳之于法。” 话音一落,众人便纷纷响应。 “冯老英雄吩咐便是。” “是啊,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请直接吩咐,为武林除害,在所不辞。” “就是,就是。” 冯千愁与柳不通等人低声议论了一会,便出声说道:“如此,我们现在就前往象山,一起进山捉拿苏无垢。” 众人纷纷称是。 此时,象山一处隐蔽的山洞里,苏无垢正盘膝疗伤,姬樱雪则在洞口处暗自查看。 陵江渡一役,苏无垢为了脱困,强行发动七杀绝第二式“电闪雷鸣”,虽然一举扭转战局,但也使他身受七杀绝反噬之苦,全身元气紊乱,奇经八脉更是纷纷受损。 两人逃离远遁不久,苏无垢便昏死过去,双目紧闭,脸如金纸,呼吸更是弱不可闻。 吓得姬樱雪连忙为其运功疗伤,拼命的将体内元气输给对方,但以她引气境巅峰的修为,却起不到多大作用,只是堪堪将苏无垢的性命保住。 姬樱雪心中焦急,却也别无它法,只好寻了辆马车,带着苏无垢一路往西逃窜,每隔几个时辰,便为其灌输内力。 她虽知苏无垢命在旦夕,却仍旧不离不弃,只是想:“我便是精疲力竭,也要坚持到底,若他死了,我也不愿独活。” 这一晚,她始终没合眼安睡,一会担忧敌人追来,一会又害怕苏无垢突然死去,如此熬了两日两夜,她才实在支持不住,迷迷糊糊的合眼睡着。 但心中总是挂着苏无垢,睡了一会儿便立时惊醒,又以内力为其疏通经络。 待天微一放亮,姬樱雪便赶到一个小镇,潜入富豪家中,盗了些钱财与人参等各种贵重药材,又去药店买了些补品,才寻了个偏僻处,熬了浓浓的参汤,慢慢喂给苏无垢喝。 这般过了两日,苏无垢的性命总算保住,呼吸也顺畅了些,但伤势却并无多大好转,如此,她一边往西逃窜,一边沿路收购各种珍贵药材与补品,好在未遇到武林高手,倒也平安无事。 如此过了二十来天,苏无垢的伤势开始慢慢好转,后来他自己也可以进行运气疗伤,待来到枫叶镇后,两人便于此安顿了下来。 可惜好景不长,也不知武林中人如何探到他们的行踪,竟追杀到了枫叶镇,实在无路可逃后,两人被迫逃入象山里面。 此时象山东面唯一出口已被团团围住,虽然可以从象山西面逃进无尽沙漠,但一想到里面的可怕环境,两人还是无法做出决定。 自从禹王镇九州以来,便将四大绝地给隔绝开去,若他俩自此离开九州,进入无尽沙漠,必然是九死一生。 想到这里,姬樱雪紧了紧手中长剑,透过遮掩物的缝隙,观察着外面情形。 好在象山面积广阔,而且这个洞穴十分隐蔽,若从外面看,只能见到一堆杂草与枯树,他们也是偶然间发现这个洞口,经过一番遮掩后,更是隐蔽异常。 见无人搜寻过来,姬樱雪便坐了下来,痴痴地望着运功疗伤的苏无垢,只见对方满脸庄严肃穆之容,头顶上不时飘出淡淡的烟雾,脸色更是时红时白,显然是运气到了关键之处。 姬樱雪瞅了片刻,暗自寻思:“若是能一辈子厮守那该有多好,可恨这些武林人士,自以为是名门正派,却如此歹毒,一群人围攻我俩,也不知道羞耻。” 她一会想到儿女情长,一会又想到此时险境,脸色一阵欢喜,一阵悲,不知觉地便发起呆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姬樱雪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隐隐脚步声,忙靠近洞口,透过缝隙偷瞄过去。 只听一人愤愤地说道:“这苏无垢真是只大耗子,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可别让我找到,要不然非好好折磨他一番。” 跟着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沈师兄亲自出马,那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什么陵江渡一役,什么剑法天下第一,照我说这些都是以讹传讹罢了,要不然怎么会被追杀得无路可逃呢?” 姬樱雪透过缝隙看去,只见远处一共有五人,为首之人三十来岁模样,面色惨白,略见肥胖,正是冯千愁的大弟子,沈忠燕。 只听沈忠燕轻笑一声,道:“苏无垢的实力确实深不可测,但到了我们冯府的地盘,他即使是龙也得给我盘着。若是能得到七杀剑,哼哼。” 边上几人明显是他的亲信,立马附和道:“如此绝世神兵也只有沈师兄才配得上,那个臭小子只是运气好罢了。” “对,对,沈师哥才是当世豪杰,神兵落于那臭小子之手,真是埋没了它的风采。” 他们边走边聊,待来到山洞外面时,便缓步走到一块大岩石处,坐了下来,零零碎碎的议论着如何寻找苏无垢。 时值八月份,象山的黄栌树叶已纷纷转红,鲜艳夺目,沈忠燕等人休息了一会儿,刚要起身离去,便听一人惊疑道:“沈师哥,这里好像有古怪。” 原来此人刚好在洞口遮掩处小解,几处模糊的人为遮挡让他多看了几眼,用手一翻开,顿时发现了洞口一角。 那人话音一落,刚要继续拨弄树枝与草丛,便见里面窜出一道黑影,青光一闪,他的意识已悄然离体,捂着咽喉缓缓倒地身亡。 沈忠燕等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见来人已挥剑刺到面前,慌乱中又被她杀了一名弟子,此人正是姬樱雪,她见被人发现洞口,心知不妙,才抢先出手,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姬樱雪一击得手,立时闪身后退,挺剑遥指,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们也妄想要夺取七杀剑,世上岂有此等称心如意之事?” 沈忠燕心中一惊,待瞧清来人并非苏无垢后,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怒声道:“妖女,竟敢杀害我冯府中人,看锏。” 说着便挥舞起双锏朝姬樱雪打去,只见那双锏呈银色,皆长四尺五寸,粗约三寸,共重八十斤,长而无刃,被沈忠燕舞得呼呼作响,犹似银龙护体,玉蟒缠腰。 姬樱雪不敢怠慢,嗤的一剑,当胸平刺,待及锏风范围,又回旋平削,招招不与对方硬碰。沈忠燕胜在招式雄厚,姬樱雪则剑走轻灵,两人招断意连,连绵不绝,一时间倒是相持不下。 另外两名弟子见沈忠燕久攻不下,也不再顾及江湖道义,提剑朝姬樱雪一阵乱刺乱削,刹那间便配合着沈忠燕合力劈刺了二十来剑。 沈忠燕本是引气境巅峰的修为,实力上并不差姬樱雪多少,此时在那两人的帮助下,瞬间便将姬樱雪攻得手忙脚乱,数次险死还生。 如此斗了许久,只见沈忠燕左锏向上一挡,右锏震起一股疾风,呼地劈出,势挟劲风,凌厉狠辣,拍的一声,击在姬樱雪左手臂上方。 姬樱雪登觉浑身一震,朝右边飞了出去,于空中一个回旋,剑尖在地上一点,强忍着左臂的疼痛,回身朝沈忠燕刺去。 沈忠燕嘿嘿一笑,在另外两人的配合下,又是一锏打在姬樱雪右臂,使她手中长剑脱手飞出。不等对方落地,沈忠燕跃起身子,右手挥锏,拍的一声,打在姬樱雪背上,将她击飞出数丈。 姬樱雪以手撑地,想要站起身,但她受了对方内力震荡,体内元气早已乱成一团,气血翻涌,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猛然喷出,软倒在地。 沈忠燕笑着走到姬樱雪身前,用锏指着对方的头颅,笑道:“你说我是先砸烂你的左手呢?还是先砸烂你的右手呢?”说着,将右锏在她身前不断比划。 见姬樱雪并不吭声,沈忠燕也不恼怒,冲着洞口喊道:“苏无垢,我知道你在里面,还不快快出来受死,再不出来,我就一锏打死这个妖女。” 他接连喊了两声,见里面无人回应后,冲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上前去看看。 那两弟子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尚未靠近洞口,便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吆喝,待回头看去,刚好瞧见沈忠燕被人打倒在地,不知生死。 ; 第36章 痴情只为无情苦 ?“你……” 那两弟子话还未说完,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人已飘到空中,下一刻,已失去所有意识。 “师姐,你没事吧?” 姬樱雪抬头便瞧见楚凡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余光扫过四周,发现周围尽是铸剑山庄弟子,回想起连日来的苦楚,眼泪便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原来铸剑山庄众人分为两批人进行搜索,柳长老带着十名入室弟子搜寻另一边,而楚凡与姬鸿志带着十名精英弟子刚好搜寻到这个方向。 楚凡见姬樱雪身负重伤,登时心中火起,也不去管后果,便闪电偷袭了沈忠燕,好在他尚未冲昏理智,只是将对方打晕了过去。 “啊,无垢还在里面,快去帮我看看他。”姬樱雪登时想起苏无垢的状况,急忙冲楚凡恳求道。 楚凡心中虽然不情愿,但奈不住对方无助的眼神,转身走进洞穴里面,便见到苏无垢胸前带血的晕倒在地上。 他上前一探鼻息,发现只是气急攻心所致,并无生死大碍,就将他扶了出去。 “姐,你没事吧?你又何必吃这些苦头呢?安安稳稳的嫁到药王谷多好!” 楚凡一出来,便见到姬鸿志一脸不爽的埋汰着姬樱雪,原本两姐弟关系还算可以,但经此一节,却是使两人心中多了条裂痕。 姬樱雪一见苏无垢出来,便要起身走过去,但接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失声痛哭道:“无垢,无垢,你怎么了?” 楚凡瞧她哭得伤心,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急忙说道:“师姐,你别急,他没事的,只是怒极攻心,晕过去了,等个片刻便能醒来。” 就在这时,李建仁陡然间将长剑拔出,踏前两步便要刺向苏无垢,好在被楚凡留意到,一个错步躲了开去。 楚凡沉声道:“你要干什么?” 姬樱雪失声道:“你,你……” 姬鸿志也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人,是不是翅膀硬了,啊?” 李建仁可以不理会楚凡的呼喝,但却十分畏惧姬鸿志,连忙解释道:“少庄主,我可都是为了你呀,你想啊,绝世神兵一旦认主便无法强力抢夺,除非苏无垢死去,要不然即使你修为再高深,也无法将它归为己用啊!” “这。”姬鸿志说不动心是假的,但他心有顾虑,还无法割舍心中的那份情亲,他回头看了看姬樱雪,又看了看那把七杀剑,脸色来回变幻。 李建仁见姬鸿志开始动心,趁热打铁道:“神兵有灵,择主而侍,少庄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别犹豫了,若是被其他门派瞧见,到时又得一番龙争虎斗,还不一定能夺得七杀剑。” 姬鸿志咬了咬牙,趁楚凡不注意,踏前一步将姬樱雪给打晕了过去,喊道:“给我杀了苏无垢,谁若阻拦,格杀勿论。” 说着带头朝楚凡攻击过去,李建仁与其他弟子也纷纷拔剑出手,惟有陆封和陈剑波还在犹豫,一时无法做出决断。 楚凡虽然修为比他们都要高深,但一来得顾及苏无垢的安危,二来又不能对同门痛下杀手,几个来回后,便被姬鸿志打得节节败退。 姬鸿志长剑斜晃反挑,当的一声,被楚凡凝罡于指,以指代剑给挡了开去,大声喊道:“大师兄,你可曾忘了那日夺取秋霜剑之事,你以为这次不围攻他,他得势以后,便会饶过你吗?” 陆封心中一震,心想:“是啊,我与楚凡已结下不解之仇,他修为越是高深,我的处境越是危险,不行,我得趁此机会将他击杀掉。” 想到这里,陆封眼中寒芒一闪而逝,呛啷一声,拔出长剑,向前纵跃,加入了战局。 随着陆封加入,楚凡登时压力倍增,不敢再继续留手,一手扶着苏无垢,一手拔剑反击,只见楚凡重剑斜指,剑尖分花,快速的连刺两下,但听得姬鸿志与李建仁齐声呼叱,两人腿上同时中招,半跪于地。 好在楚凡手下留情,只是轻微击点他们的大腿,并未造成严重伤害,如此一来,姬鸿志反倒越加疯狂,招招刺向楚凡要害。 楚凡心知如此下去并不是办法,突然间猛吸一口气,挥剑一个横扫,一圈青色罡气随之出现,砰砰砰,一连串声音响起。 只见围攻众人纷纷倒退五步,待要再次上前,但觉眼前一花,楚凡已经携着苏无垢远遁离去,几个起落间便已消失在丛林里,留下目瞪口呆的一群人。 楚凡离去后不久,衡山派弟子便寻到此处,见满地狼藉,纷纷质问姬鸿志事情经过。 姬鸿志本就心情不好,此时遭到质疑,登时脾气大发,将十名衡山派弟子打翻在地,哀嚎不止。 话说楚凡背着苏无垢疾驰而去,也不看方向,折腾了这么久,太阳已是西落,一路跑出二十余里,脚下却丝毫不累,体内元气也没消耗多少,越是奔跑,越是精神奕奕。 如此又跑了许久,只听远处传来淙淙水声,他正感口渴,便循着水声过去,拨开树丛,发现前面有条清澈异常的山溪。 楚凡将苏无垢放在一边,伸手入溪,掬水而饮,一道甘甜清凉的滋味,立时由喉间直下到腹中,给人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觉。 他正喝得痛快,忽听一声轻吟,便知苏无垢已经醒来,头也不回道:“你终于醒了,放心吧,这里是安全之处,师姐也被师门中人救走,你无需挂怀。” 楚凡也不知为何要向他解释,只觉得如此才不会让姬樱雪担心。 苏无垢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待听到楚凡的话后,急忙追问道:“雪妹怎么样了?你说她被人救走,在哪里?快告诉我,我要去找她。” 楚凡回过身,看他着急的模样,心中一软,道:“你如此状态,即使找到师姐又能怎样?还不是连累她,你还不如先养好伤势,待修为提高以后,再去与师姐重聚。” 苏无垢突然一怔,低声自语道:“连累她,连累她,连累她,是啊,我岂不是在连累她,不行,我不能让她受到伤害,谁也不能。” 四周草木繁茂,灌木密集,尽是些叶红枝密的黄栌树,倒也是个隐蔽之处,苏无垢念叨了一阵,又是一阵失神,如此一会自语,一会发呆,最后陷入沉思中。 楚凡见他陷入沉思,也不去打扰,安静的在一边盘膝而坐,恢复着体内消耗掉的元气。 如此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只听得苏无垢淡淡的问道:“跟我说下外面情况吧!” 楚凡睁开双眼,收气吐息,瞧了他一眼,道:“自从陵江渡头一战,飘渺宫、铸剑山庄与药王谷广结天下豪杰,集合了无数名门正派,一路追杀你们,直到将你俩堵进象山。我与同门是前来支援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却救了你,如今外面已尽是正派弟子,不过师姐有师门长老照顾,倒是无需为她担忧。” 说着,又问道:“你们为何不逃入无尽沙漠?非要呆在象山里躲藏呢?如此下去总会有被寻到的一天,岂非再无活命机会?”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楚凡,自从得知消息后,他心中便想过这事,若换做是自己,必然会逃进沙漠,虽然也会有一定危险,但起码有生存的机会。 苏无垢讶异的看了楚凡一眼,疑惑道:“你不知道?”见楚凡真的一脸无知样,他才继续说道:“自从禹王铸鼎镇九州后,无尽沙漠、北海、死亡沼泽、十万大山便被隔绝出去,九州内土生土长之人只能出不能进,当然也会有例外。至于九州之外的人则不论多高修为都进不来,在天地间好像有一层无形的薄膜将九州给保护在里面,书中记载此薄膜为九州结界。” 楚凡惊呼道:“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你们逃出去,岂不是更好?” 苏无垢嘴角一撇,淡淡道:“更好?你以为外面是仙境吗?呵呵,那是地狱,若是实力不够的人出去,必然是十死无生。九州外面不仅有妖魔鬼怪,还有各种洪荒异种,它们拥有着各种超自然的力量,移山倒海,无所不能。九天之上更有诸般神灵,九幽之下则有阎罗殿堂。” 楚凡扑哧一声,笑道:“你是从何听得这些事情?我瞧你一脸冷然模样,却不想也相信这些神仙之事。真是可笑,我且问你,何为妖魔?何为仙佛?” 苏无垢脸色一红,旋即恢复冷酷模样,淡淡道:“这些事情门中皆有记载,不仅我所在的飘渺宫,便连铸剑山庄、药王谷、唐门、合欢派这些一等一的宗门也纷纷有所记载,只是内容上有些差异罢了。每个入世修行的弟子皆会被告知,这也是为了防止门中弟子一不小心出了九州,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楚凡听他说得郑重,也收起笑脸,疑惑道:“莫非这些都是真的?可为何无人告诉我这些事情呢?” 楚凡不知道的是,由于此次下山过于匆忙,导致未曾告诉他这些内容,再有门中长老在一旁带领,姬伯候等人也就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 第37章 各怀鬼胎起争疑 ?苏无垢见楚凡暗自沉思,也就不再多说,他本非话多之人,只是为了回报楚凡的救命之恩,才破例讲了这么多隐秘之事,其实并非所有弟子都能知晓,惟有精英弟子与真传弟子才会在下山时被告知。 楚凡想了片刻,也就不再纠结,望了眼四周,道:“走吧,我们换个地方休息。” 说着,蹲下身来,道:“你伏我背上,我背你走,这样快些。” 苏无垢也不多问,便伏在他背上,道:“多谢。” 楚凡并不在意,若非为了姬樱雪,他才不会在意对方的死活,见苏无垢搂紧后,他一跃而起,飞身上树,直接从一棵树跃向另一颗树,接连过了十几颗树后,才在一块大岩石上落下,又反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般又奔跑了十几里,才在一处茂密的林间停了下来,寻了个隐蔽的角落,将苏无垢安放在里面。 此时,已是黑夜,天空中乌云黑沉沉的,毫无一点光亮,显得阴阴暗暗,让人生出一股压抑之感。 楚凡抹了下脑袋上的汗水,道:“你等在这里,我去寻些吃的东西,去去就回。”说着快步钻进树丛中。 苏无垢抬头深深的看了楚凡背影一眼,缓缓闭上眼睛,运气恢复着伤势。自从父母双亡后,他只在姬樱雪处感受到过温暖。 夜风吹过,树林发出一阵波涛的声音,摇动的树影印在他的脸上,黑暗中,浮现一丝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树木一阵抖动,苏无垢睁眼望去,只见楚凡抱着一些野果走了回来。 楚凡慢慢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将野果递过去,微微一笑道:“洗干净了,吃吧。” 苏无垢没有客气,安静的吃着野果,四周一时安静了下来,惟有夜风依旧吹。 两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隐去痕迹,另行寻个新地儿,如此折腾了半夜,倒也并未被人发现。 ...... 此时冯府大厅,虽是深夜,却依旧灯火辉煌,或坐或站着两百多位武林中人,除却布防于象山出口的人手外,此刻已全部在此。 大厅上首五张太师椅并列,上面坐着四男一女,中间之人正是主人冯千愁,另外四人分别是铸剑山庄三长老杨中孚、飘渺宫三长老张无妄、药王谷三长老孙不清、峨眉派掌门月明师太。 两旁坐着十八位武林前辈,华山派掌门王成仁,衡山派、恒山派、嵩山派、泰山派的四派长老,铸剑山庄的柳不通、五长老王德海,飘渺宫五长老杨步宇,药王谷六长老李益升都在其内。 在中间空地处,卧着五个人,身上盖着白布,布上染满干涸的鲜血,但此时现场却是一片安静,毫无喧哗声,气氛十分压抑。 主事之人也皆是沉默不语,惟有冯千愁的面色铁青无比,握着太师椅的左手更是轻微的颤抖着,好似强忍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那瘦长之人,即飘渺宫三长老张无妄,沉吟了片刻,才道:“杨师兄,此事已十分明朗,不知你还有何话要说。” 话音一落,冯千愁面色又变了几下,左手又是一阵使劲,眼角余光不时瞥向杨中孚。 那杨中孚五十几岁年纪,身材微胖,听了张无妄的话,脸上怒容一闪而逝,站起身来,淡淡道:“张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无妄哼了一声,道:“杨师兄,莫非衡山派弟子还能一起诬陷你铸剑山庄不成?如今我门中叛徒也被贵派的楚凡救走,莫非此事也有假不成?” 杨中孚用手重重一拍太师椅,喝道:“张师弟,请注意自己的身份,此事尚未查明,仅仅是衡山派弟子的一番说辞,如何能证明冯府五人便是我铸剑山庄弟子所杀。至于楚凡,他竟敢公然勾结邪魔,我们定会清理门户,无需贵派操心。” 衡山派长老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此时事关本派名声,虽然不愿得罪铸剑山庄,但还是站起身来,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衡山派如今虽已没落,但还不至于乱诬陷他人,此刻我那七名弟子,人人身负重伤,若非贵派的姬鸿志师侄手下留情,恐怕我那些弟子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原来姬鸿志将怨气发泄于衡山弟子之后,便带着姬樱雪回到了冯府,结果没过多久,衡山派弟子便带回沈忠燕等五人尸首,一口咬定是铸剑山庄所为。 冯千愁当时便大发雷霆,但忌惮于铸剑山庄的威名,只好请来与他交好的张无妄,由他出面召集了此番会议,只等着给死去弟子一个交代。 但姬鸿志等人一口否认,并声称是衡山弟子的诬陷行为,惟有在楚凡的问题上,姬鸿志等人才一致认定,是楚凡叛出了师门,并趁机劫走了苏无垢。 其实姬鸿志等人也很纳闷,要知道他们到达之时,楚凡仅仅是将沈忠燕三人打晕而已,并未伤害他们的性命,但和衡山派弟子起了冲突后,便被告知冯府五人皆被自己等人杀害,这才让姬鸿志等人怀疑此事乃对方的陷害行为。 杨中孚怒容一闪,冷冷道:“我且问你,贵派弟子到达事发现场时,可曾亲眼见到我门中弟子将冯府五人杀害?或者正巧看见双方互相厮杀?” 那衡山派长老沉吟片刻,道:“这,这倒并非亲眼所见,但我派弟子到达现场时,只有贵派弟子在场,而且还将我派弟子给尽数殴打一遍,敢问这是名门正派该有的风采吗?”他话说到最后,声音也高了起来。 杨中孚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姬鸿志如此行为是有失道义,但今日我们于此主要是为了对付苏无垢,至于冯府五人的死因,我看还需再另行商议才是。孙师弟,你说呢?” 当下孙不清两道浓眉皱起,想了想,才道:“不错,此事疑点甚多,急切间怕是查不清楚,我看还是以消灭苏无垢为先,至于冯府那五人之死,我看不如等灭杀了贼人之后,再另行追查,诸位觉得如何?” 那月明师太约莫四十岁年纪,容貌甚美,一双杏目炯炯有神,她性格刚烈,不苟言笑,本不愿参合进此事,此时见孙不清开口询问,咳嗽了几声,淡淡道:“此事全凭诸位师兄做主。” 杨中孚嘿嘿干笑了声,道:“理当如此。” 衡山派长老心中虽有不满,但还是讪讪的坐下,不再多言。 张无妄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沉吟了一下,道:“冯府中人无辜被杀,这等大仇,自是非报不可,如今既已探得事情真相,何不及早做个了断?” 冯千愁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来,大声喝道:“众位同门远道光临,能于我冯府共商大事,我冯某人对诸位感激不尽,但如今我门下弟子死得不明不白,岂能善罢甘休,诸位皆是武林中的正义之士,还望大家为我冯府主持公道,还武林一个朗朗乾坤。” 孙不清侧目斜睨,心中甚是不满,脸上却一派温厚慈和的模样,笑道:“冯府主此言甚善,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如此大事理当查明真相,倘若真是铸剑山庄弟子所为,我想姬庄主定会还冯府一个公道。不过,此事到底真相如何,还需另作判断,值此关键时刻,还望冯府主以武林安危为重,先将此事暂时压后,如何?” 冯千愁怒气冲冲的嘘了口气,坐回太师椅上,心中暗道:“说得好听,什么武林安危,还不是因为苏无垢杀了你谷主之子,才如此大动干戈。”口中却说:“姬师兄向来门规极严,铸剑山庄更是江湖中的一等一声誉,为我正道之首,冯某人自是万般佩服的,但此事事关我冯府五人之无辜性命,还望诸位明察秋毫。” 便在此时,又有一个衡山派弟子匆匆赶来,走到大厅中间,哭泣道:“师叔,师兄他们全都死了。” 衡山派长老豁然起身,惊呼道:“什么?” 话音未毕,忽听得西北角上一人阴测测的道:“一群人自诩为名门正派,却都鬼鬼祟祟的躲在此处聚会,尽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嘿嘿嘿,真是可耻,可笑。”这声音刺耳至极,让人听来极不舒服。 张无妄喝道:“谁在哪里说话,给我滚出来。”言罢,一股极强的气势直扑过去,将密集的人群自动分拨开来,却不想瞬间便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他心中暗惊:“此人是谁?居然能将我的体之意境破开,不知为何隐藏于人群中。” 突然间,砰的一声,那进来禀报的衡山派弟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脸色瞬息苍白,眉心渗出一缕黑线,渐渐扩散至全身,显然是中了致命奇毒。 那衡山派长老抢上前去,只见那弟子双目圆睁,全身乌黑,口鼻中却已没了气息。 他心中大惊,转而大怒,手中长剑一震,嗡嗡作响,喝道:“何人施以暗算?有胆的便给我出来。”他有意震慑敌人,最后几字以内力发出,在大厅反复回响。 那人哈哈大笑,又阴测测的说道:“有没有胆,挖出来瞧瞧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那衡山派长老极力想闻声辨位,来确定那人所在,口中仍旧冷声道:“你是……”他话还未说完,砰的一声,人已仰天倒地,全身肤色瞬息转为深黑一片,死状与那衡山派弟子一模一样。 这一来厅上登时大乱,众人纷纷抽出手中兵刃,神色惊惶的四下打量。 ; 第38章 俏公子智取群雄 ?突然大厅门口火光闪动,一道劲风扑进厅来,将厅外火把吹得忽明忽暗,众人凝神望去,只见大厅中已多了一具漆黑的楠木棺材,正面材头上刻着一个金色的“唐”字。 那棺材之上,不知何时已盘膝坐着个白袍老妪,老态龙钟,身材极其矮小干瘦,腿上横摆着一根白玉拐杖。 只听她用阴测测的声音,说道:“嘿嘿,这人胆子也不知是黑是白,肤色倒是乌黑得紧。” 冯千愁又惊又怒,失声道:“原来是你,好一个白幽毒婆。” 众人一听,立时肃然无声,须臾,惊骇声此起彼伏,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江湖有言:唐门之毒,天下无双,南疆不出,谁与争锋。而白幽毒婆更是唐门中的用毒高手,与黑风老怪被江湖人称为黑白双煞。两者是一对夫妇,自出道起,便毒杀了漠北七霸,后来又在风波谷中灭杀了风波双恶,名头登时响遍了半边天。 如今,黑白双煞皆已达到了元液境中阶的修为,彼此更是形影不离,互相配合下,将毒功发挥到了极致,所到之处,江湖中人无不闻风丧胆。 便在这时,厅外走进一个少年公子,身着白袍,约莫十六岁的年纪,一张脸白里透红,俊秀异常,轻摇折扇,掩饰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 在他身后则紧跟一个弓腰曲背的黑衣老头子,手持一根黑色骷髅头拐杖,每走几步便咳嗽几声,正是楚凡曾见过的黑风老怪。 那白袍公子上前几步,立于棺材之前,收拢折扇,躬身行礼道:“晚辈白轩,今日有幸得见诸位武林前辈,真乃三生有幸。” 话音清脆,又娇又嫩,竟似女子般动听。 冯千愁紧盯着黑白双煞不语,倒是一边的张无妄开口道:“不知阁下大驾光临,有何赐教?”其实他心中也惊讶不已:“此子如此年轻,为何那黑白双煞皆会听命于他?” 白轩道:“好说,好说,晚辈来此是为了赐予诸位一份天大的富贵。如今古唐国奸臣把持朝政,独尊儒术而罢黜百家,弄得民不聊生,祸乱四起。而我罗刹国国君勤勉于政,爱民如子,如今更是兵强马壮,诸位若能归顺,国君立当敕封。日后一旦夺取九州,荣华富贵更是不在话下,不知诸位前辈肯听劝否?” 不待张无妄说话,杨中孚已怒骂道:“吾等身为汉人,岂肯投入罗刹国助纣为虐,尔等奸贼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白轩双目如电,毫不退缩的看向杨中孚,笑道:“前辈此言差已,自古以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九州已现战端,待纷争一起,我罗刹铁骑将直破十二边塞,挥兵攻占京城,这才是大势所趋。” 杨中孚踏前两步,冷冷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吾等身为古唐子民,焉有投效胡虏一说,你莫要再妖言惑众。” 张无妄也插话道:“唐门虽然身为邪魔外道,但向来安于雍州,何时投效了罗刹国啦?堂堂的黑白双煞更是沦为打手,我等真是孤陋寡闻了。” 那黑风老怪咳嗽两声,道:“弃暗投明才是正途,诸位莫要自误啊!” 突然间人影一晃,一人斜刺里飞跃而出,挥舞着手中大刀朝黑风老怪砍去,口中喊道:“黑风老怪,你杀我全家,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咳咳。”黑风老怪轻咳两声,那持刀之人尚在一丈开外,便已掉落地上,浑身颤抖不已,片刻间便化为一滩脓血,腥臭无比。 众人心里害怕,口中却纷纷大声喝骂,只待有人出头,便要一拥而上,报仇的报仇,为武林除害的除害。 冯千愁取过金色双鞭,凝神戒备道:“我那五个徒儿,可是尔等毒害?”早些时候他尚且怀疑是铸剑山庄所为,但经此一事,让他更加怀疑黑风双煞,只是心中不解对方为何要如此作为。 那白幽毒婆阴测测的说道:“是又如何?” 冯千愁右手将鞭一指,金色罡气外放,喝道:“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看招。”足尖一点,人已跃出十来丈,再次一点,人已来到棺材上方,双鞭挥舞,呼呼风响,向白幽毒婆双肩左右击下。 也不见白幽毒婆站起身子,而是盘膝从棺材上轻轻飘起,恰到好处的躲了开去,嘭的一声,棺材板直接被打出一个大窟窿,楠木碎屑四散而飞。 那冯千愁虽是元液境初阶的修为,但白幽毒婆的轻功甚是了得,东一飘,西一晃,尽管冯千愁将双鞭舞成一团金光,却始终沾不上白幽毒婆的衣衫。 两人刚打了片刻,四周群雄便纷纷咳嗽起来,只觉眼睛酸痛,全身无力,元气境以下的人已纷纷软倒在地,惟有元液境修为之人还在苦苦支撑。 冯千愁身处半空,便觉全身酸软,重重落下,只能以鞭撑地,强行驱逐着体内奇毒。 众人纷纷大呼:“什么鬼,我全身无力。”“我也是,内力无法调动。” “肯定是这黑白双煞搞的鬼。” 原来白幽毒婆早在厅内下了“银羽花蕊”,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气,系搜集大辽国特有的银羽鹰之唾液,加上十八种相生相克的花蕊,两者相结合后,费时炼制而成。 此毒犹如空气,会一直飘散于空中,本身并不能立马使人产生中毒效果,但“银羽花蕊”一旦遇到“楠木清风”,便会化作剧毒之物。 黑白双煞对此早已默契无比,黑风老怪预先在楠木棺材中加入了“楠木清风”,待冯千愁将棺材打碎之后,两种毒药便彼此交融,顷刻之间,便将群雄纷纷制伏。 白轩见计谋得逞,微笑着一挥手,黑风老怪立时厉啸连连,稍过片刻,但听得百来号人的脚步声自远而近,走到厅外停住,显然是唐门安排的后手。 为了麻痹厅中群雄,白轩故意以身涉险,此刻见惟有九人依旧在强撑,他心中欢喜,轻摇折扇,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诸位是想成刀俎呢?还是鱼肉?如今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岂不闻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诸位皆当世豪杰,何乃要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良禽尚且择木而栖,何况诸位大才?” 杨中孚盘膝而坐,喝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又何须多言,想要取我等性命,便放马过来。” 言罢,杨中孚右手剑诀一引,身侧长剑铿锵出鞘,化作一道白色长虹,瞬息来到白轩身前。 “大胆。” 黑风老怪一声轻喝,人已转瞬即至,右手一点,刚好用骷髅拐杖将来剑抵住。相持片刻,一黑一白,两道罡气同时炸开,一片凛冽浩大的气劲扩散而出,登时将附近的人群向后震飞数丈远。 杨中孚一口鲜血喷出,瘫软在地,他本已是强弩之末,体内的元气皆用于压制毒性,此时一击未果,更将毒性加速流转,再也无力抗拒。 “杨长老!”“杨长老!”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却是铸剑山庄的柳不通与王德海,他俩见杨中孚深受重创,不禁着急呼叫。至于张无妄、月明师太等人则自顾运气逼毒,毫不理会四周喧哗。 王德海与杨中孚最是深交,见他受创,怒吼一声,引剑出击,长剑凝成青色巨龙,咆哮着轰响黑风老怪。 白轩听得那人吼声如雷,罡气所化青龙更是波涛澎湃,声势猛恶,便知此人修为非同小可,急忙喝道:“黑长老切勿留手,速速击杀此獠,以壮我派声威。” 原本白轩想以德服人,将群雄收为己用,但见对方如此冥顽不化,不由得改变主意,欲要杀人以立威。 闻言,黑风老怪一跃而出,右手一推,骷髅拐杖立时化作一道黑芒,幻化出数十个黑色骷髅头,与青龙嘎然相撞。 刹那间,青黑两色光芒大盛,骷髅头化作黑云毒雾,时上时下,浮沉翻滚。青龙在数十丈黑云毒雾包围之中,周身青芒大作,翻腾如洪,竟似不能冲出重围。 “小小伎俩,也来卖弄。”弄字甫一说完,青龙登时青芒更盛,似朱虹电射般破开黑云毒雾,朝着黑风老怪飞舞而去。 到了黑云外层,青龙突然一闪而逝,露出里面萎靡的长剑,扑通掉落地上,不再动弹。 众人一声惊呼,便见得那骷髅拐杖洞穿了王德海的胸口,瞬息便将他化为一滩脓血,独留着拐杖在那兀自浮沉。 却是在关键时刻,毒性遍及了王德海全身,最终功亏一篑,为黑风老怪所灭杀。 白轩微微一笑,手拂折扇,道:“螳臂如何挡车?还望诸位三思而后行,来人,将众英雄请去做客。” 厅外的人登时涌了进来,只见他们纷纷以黑巾蒙面,并不畏惧厅内奇毒,迅速地将群雄点住要穴,又以绳索缚绑,行动甚是麻利。 黑风老怪召回拐杖,立于白轩身旁,咳嗽道:“少主好计谋,如今已将众人一网打尽,不知接下去又当如何?” 白轩神秘的一笑,道:“等。” ; 第39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眼见天色渐明,晨光已熹微,象山深处升起了雾来,将整片黄栌树林浸在乳白色的浓雾里。 楚凡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昨夜一觉他睡得倒是颇香,山林寂静,除了鸟兽虫鸣,枫声起红波,也没有别的异动,更无群雄前来搜寻。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晨风拂面,凉爽不已,一种舒畅的感觉,遍及了全身,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那一刻,楚凡忍不住想起了姬樱雪,若是能与对方在这清净之地生活,便是不做神仙又有何妨?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头便是一热,转头朝苏无垢望去,却发现对方早已不在,惟有那依稀的痕迹证明曾有人躲藏。 楚凡先是一惊,又是一阵疑惑,心中暗道:“对方明显是自行离去,可为何要不辞而别呢?” 站立良久,只听得“咕咕”的声音叫个不停,却是肚子饿了。 他苦笑一声,径向东行,走出数十余里,已绕到象山前头,透过林间缝隙,却发现出口并无人把守。 楚凡觉得此事大是蹊跷,沉思半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想:“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莫非已放弃追杀苏无垢了不成?闹什么玄虚?我且去瞧瞧。”索性便大步踏出树林,径直朝冯府走去。 楚凡一路行去,竟未遇到一个熟人,待到冯府门前,只见门口两边的白石狮子,依旧气象威武,府外悬着的大灯笼,依旧鲜艳如新。 但与昨日热闹景象全然不同,莫说各门各派的众英豪,便连守卫的庄丁仆人也不见一人,冯府那朱漆铜环的大门更是紧紧关闭。 楚凡走到门前,拿起门上铜环,当当当的敲了三下,隔了好一阵,府内竟无人响应,他又重击三下,一下比一下响亮,可是依旧无人出来应门。 他甚是奇怪,心中也不做他想,伸手在门上一推,那门竟无声无息的开了,里面并未上闩。 楚凡迈步而入,边走边喊道:“铸剑山庄楚凡拜访,还望冯府主恕罪。”声音洪亮,隐隐有回声传来,但府内却无人应答。 他心中寻思:“莫非那苏无垢已逃出了象山,众人皆去截杀不成?”当下加速朝前走去,没走得几步,便见地上仰面倒着一个仆役打扮的女子,脸色僵硬,走近一瞧,发现早已死去多时。 楚凡心中一惊,抬头四下寻视,但见得远处东躺一个,西卧一双,尽是仆役打扮的冯府中人,当真是尸横遍地。 他急忙奔入厅内,发现里面并无尸首,但四处尽显凌乱,明显是剧烈打斗后的模样。 楚凡心中担忧更甚,一边四下寻找,一边大声呼喊道:“姬师姐,姬师姐……” 待他将整个冯府都给寻了一遍,仍是未瞧见姬樱雪的身影,心中不禁一阵恍惚,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冯府。 如此走了一日,竟是兀自出了枫叶镇,转到了一条大路上来,他已一日一夜没米水下肚,此时腹中登觉饥肠辘辘。 眼见天色渐晚,楚凡加快了步伐,又行出十几余里,来到一个小市镇上,当下快步走进一家酒店,要了一壶酒、一斤牛肉、一只肥鸡,自斟自饮。 他刚吃了几口,蓦地里一股凄凉孤寂之意涌上心头,登觉索然无味,心想:“如今师姐生死不明,大仇又不知何时能报,楚凡啊楚凡,你还能做些何事?”忍不住一声长叹,但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空落落的。 便在此时,脚步声响起,走进一个人来,自顾坐到他对面的一张桌旁,叫道:“店家,拿酒来。” 楚凡听他声音清脆明亮,侧头斜望,只见那人相貌俊美,一身白袍,手中轻摇一把象牙的折扇,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 他随即便瞧向那公子腰间,只见九镶金玉铁带钩,苍头犀角带为束,缀着一枚白玉佩,悬着一柄长剑。 楚凡定睛细瞧,发现那剑正是他被姬鸿志抢走的秋霜剑,心下愕然,忍不住便要开口相询。 哪知那公子竟似有所感应般,蓦地里侧过头来,双目如星的在他脸上转了两转,低声轻咦了声。 楚凡被他瞧了两眼,登觉心头一紧,连忙回以微笑,有心相询,便招呼店小二过来,指着那公子道:“这位公子的酒菜都算我帐下。” 那公子听到楚凡的话,睁眼骨溜溜地一转,嘴角微翘,笑道:“任我吃多少,你都做东吗?” 楚凡有心要和对方攀谈,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公子扑哧一笑,回头对店小二道:“你也听到那大爷的话了,那便先来几样果子,腊脯、绣花高钉、缕金香药、雕花蜜煎、时鲜果子、瓜仙干果子……,你这里有的没的,通通给我上来。” 店小二见他一口气说了几十种果子,吓了一跳,叫道:“哎呦,我说爷,你一人能吃得了这许多果子?” 那公子一指楚凡,笑道:“这位大爷做东,你还怕他付不起钱?” 店小二见楚凡身着简朴,并非大富大贵之人,有心想拒绝,但一见那公子满脸戏谑的样子,心想:“以你这身打扮,即使那人付不起钱,也不怕你跟着赖账。”当下答应,又道:“爷需要些什么下酒菜?” 那公子道:“润鸡、润兔、三脆羹、煨牡蛎、花炊鹌子、鸳鸯炸肚、莲花鸭签、螃蟹酿枨、荔枝白腰子、稣鱼假蛤蜊……” 店小二伸出了舌头,合不拢嘴,待那公子一口气说完近百种菜肴,才道:“爷,咱这穷地方小酒店,也做不出这么些珍贵菜肴,要不您将就着吃点?”说着斜面瞥了楚凡一眼,心说:“这可都是冲您来啦,真是个傻蛋儿。” 那公子望了楚凡一眼,道:“哎,可惜有人请客,鄙人却是无福享受啦,嗯,你就来些马马虎虎的下酒菜吧,有什么上什么,每样来一份。”又点了些许白酒,他便不再多说。 不一会儿,果子等物件便先送上桌来,那公子也不招呼楚凡,自个儿拣起吃着,每样浅尝,不带重复的。 再过半个时辰,酒菜也依次送了上来,那公子吃得甚少,多是拣些清淡的菜肴,倒是饮酒甚豪,酒到杯干,极是豪迈。 又等了片刻,眼见那公子微带酒晕,楚凡才站起身来,刚要开口相询,但觉一道极强劲的厉风自身后袭来,他条件反射般运出无影腿,右足踩“同人”,左足踏“豫”位,快捷的躲避开去,便见得一枚金镖径直向那公子门面激射。 楚凡暗道:“不好!”双手快速捡起两根筷子,几乎同时掷出,一根荡开金镖,另一根反手朝身后打去。 见那公子暂时无碍,楚凡转身朝后望去,便见到十个身着深紫色锦绣服的男子,快速窜进店来,将自己团团围住。 “锦衣卫?” 楚凡见对方皆腰佩绣春刀,内心便是一阵翻滚,心底深处的杀意开始蠢蠢而动。 那群锦衣卫也不说话,径自拨出绣春刀,只见蓝、绿、红、紫、黑五种颜色的罡气于刀上凝聚,另外五人也是内力澎湃,显然皆已达到引气境巅峰层次。 楚凡凝重的望着罡气凝附于兵的五人,没想到为了追杀自己,锦衣卫居然一次性派出五名元气境初阶高手。 他越想越恨,蓦然一声长笑,一口黑黝黝的钝剑已然握在手中,吼道:“好得很,你们一心想要杀我,那便来吧!”言罢,一股霸道至极的无形剑气瞬间扩散开去,将周围众人皆笼罩于内。 楚凡本就心情糟透,此时更将生死置之度外,自然而然的便将体之意境激发出来,倒是将那些敌人吓了一跳。 受到剑气影响,众人登时一拥而上,刀光闪处,只听得一片声响,悠然不绝。 十人同时围攻,楚凡本来无论如何难以避开,但他的无影腿已略有小成,下意识的便踩出“乾、坤”双位,忽斜行,忽倒退,足下一扭,霎时便化作一缕清风,翩然掠出攻击范围。 甫一出来,身后三人便交叉出招,楚凡霍地一个侧身,刀锋自他右肩掠过,顺手挥出重渊剑,当的一声,响声又沉又闷,一把绣春刀冲天而起,直接砍入屋顶横梁之上,深入尺许,刀柄兀自晃动不已。 楚凡首次全力施展重渊剑,竟有如此威力,也不禁暗自骇然。 那脱刀之人,只觉半边身子发麻,整条右臂皆已失去知觉,心中惊骇更甚,不待他做出反应,已被楚凡一脚踹飞出去。 那使淡蓝色罡气之人,身形微动,疾如电闪,唰的一刀砍向楚凡右臂,边上另一人的绣春刀则从左面反撩而至,登时将楚凡左右两边退路通通封死。 楚凡见状,左足立踩“泰”位,身形后仰,退开两步,右足一点,人已腾空而起,自上而下劈出一剑。 噗一声闷响,三刃于空中交汇,但见青蓝两色罡气吞吐,两柄绣春刀踉跄掉落于地,楚凡借力翻跃而回。那使蓝色罡气之人连退五步,另一人则直接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壁之上,只震得墙上灰土大片大片掉将下来。 ; 第40章 日月当空是为曌 ?刹那之间,楚凡已连败三大高手,只听一人喝道:“留心那剑。”另外七人再次围聚上来,把楚凡围在核心,招招辛辣,越攻越紧,却不再与重渊剑硬碰硬。 楚凡虽然连抢攻势,却也冲不出重围,随着另外三人加入进来,更是压力倍增,只能自保,不敢冒进。 如此斗了片刻,楚凡身上两处挂彩,已是险象环生,自知这次万难逃脱,便放弃了防守,转而拼命进攻。 只见重渊剑击刺挥撩,皆为基本剑招,突然之间重剑急转,呼的一声刺出,剑尖嗡嗡连响,快得异乎寻常,正是楚凡最为得意的一招“披星戴月”。这一剑势道凌厉,青芒吞吐,电闪星飞,强大的破风罡气,携带着闷雷般声响,重重的刺在一人胸口。 “嘭”的一声,又沉又闷, 巨大的力量,将那人直接撞飞出去,鲜血狂喷,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木屑、碎片登时散落一地。 白轩余光一瞥,双眸猛地一缩,但见那人的胸膛之处,竟被刺得生生凹陷进去,显然已活不成了。 目光再次瞥了眼那渐渐失去生机的尸首,白轩继续品着小酒,淡然的欣赏着眼前一切。 余下九人对楚凡恨极,出手时更是凌厉无前,连下杀手,处处刺向楚凡周身要害。 那使绿色罡气之人刀锋横劈,封住了楚凡的后路,那使红、紫罡气之人则于左右两路攻来,另外六人分补空缺,将圈子越缩越小。 楚凡越打越险,但见他剑势一缓,脚步一滞,登时被人逮到机会,唰的一刀砍在其背部。 好在入肉不深,他虽然吃痛,仍然咬牙猛扑,唰唰两剑,挡开了左右的攻击。重渊剑一送即收,回剑向后格开袭来之刀,左足踩“谦”位,右足经“豫”位,剑锋横挥,将使红色罡气之人,连人带剑砸飞出去,不再动弹。 便在此时,右边那人提刀划向他的咽喉,楚凡大吃一惊,情急之下,着地一个驴打滚,直滚出数丈,才将数人的杀招给化解开去。 又战了许久,楚凡体内元气开始枯竭,顿觉重渊剑越发沉重,自知已无突围可能,惨然一笑,吼道:“风月无边。”重剑一抖,寒光电肘,只见四面八方皆是楚凡的身影,当当当声连响,瞬间击飞四柄绣春刀。 在这一瞬之间,楚凡已耗尽最后的全部元气,再也无力支撑重渊剑使用蚀月剑法,只能凭着肉体之力施展基本剑招。 说时迟那时快,眼前陡然黑芒闪动,他尚不及举剑格挡,便觉右手腕一阵剧痛,哐啷一声,重渊剑登时掉落于地。 白轩定眼望去,但见楚凡右手腕处已是鲜血淋漓,又被人连刺左右双腿,便听他大吼一声,倒地不起。 锦衣卫众人见已将楚凡制伏,也不与人搭话,分出两人挟持起对方,便欲离去。 “且慢。” 便在这时,只听一道又清又脆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少年公子,轻摇折扇,满脸微笑道:“诸位乃是锦衣卫中的鹰羽卫,何故出入大辽国?未经此地主人许可,便胡乱抓人,这恐怕不好吧!” 那使黑色罡气之人,踏前一步,喝道:“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退让,如若不然,定叫你死无全尸。” 白轩面色一变,忽而微微一笑,道:“是吗?我倒是挺想瞧瞧死无全尸的样子,不知你可否演示一番?” 那人一听,眉头微皱,右手轻抬,一道金色的虚影已径自朝白轩射去。楚凡虽已身负重伤,但意识仍旧清醒,见此情形,立马喊道:“公子小心。” 正当众人以为白轩必死无疑之时,但见那金镖突然被隔空荡开,弹射进墙壁中。反观那射镖之人,兀自捂着脖子,口吐白沫,片刻间便化为了一滩脓血。 众人纷纷惊呼,显然是被此情此景给吓到了。 只听那白轩轻声笑道:“嘿嘿,这人真是好本事,居然亲自表演了番死无全尸,真是有趣,有趣得很。” 锦衣卫众人脸色登时大变,其中一人怒声道:“妖女,你使的好妖术,且拿命来。”说着,一跃而起,单手朝白轩抓去。 感受着猎猎风声,白轩也不躲闪,依旧折扇轻摇,笑道:“你这人真是白瞎了一对招子,难道瞧不见他是自寻死路吗?好好的一双眼睛,有也无用,我看还不如废掉算了。” 话音甫落,那人便扑通摔在地上,双手拼命的揉着双眼,边滚边叫道:“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声音甚是凄惨可怖。 楚凡余光瞥过,正好瞧见那人双目红肿,眼圈已变成深紫色,丝丝血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杀。” 锦衣卫众人心中又惊又怕,再也忍耐不住,挥舞着手中兵刃,朝白轩杀去。 突然,几声尖锐之极的声音响起,每响一下,便有一人应声而倒,滋滋滋滋滋滋,六声响过,片刻间便已将众人放倒于地。 楚凡趴在地上,耳边尽是哀嚎悲呼,心想:“这些声音,想必是厉害至极的暗器,却不知是何人所发。”他见白轩年纪尚轻,并不怀疑是他所为。 白轩收起折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兄台可否告知,这些鹰爪为何要追杀于你?” 楚凡心中一禀,道:“我也不知,这些人乃我杀父仇人,此仇不报非君子。” 白轩淡淡的瞅了楚凡一眼,见他神情不似作假,便站起身来,走到那瞎子身前,道:“你可有话说?” 那人十分硬气,骂道:“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又何须多言。” 白轩也不气恼,轻摇折扇,道:“有意思,有意思。”说着左手朝虚空连摆三下,自顾走出酒店,很快便远离了去。 过不多时,便有一群黑衣人走进店来,也不多言,依次将众人给点穴捆绑起来。楚凡也不例外,被人点穴后给蒙上了双眼,又在口中塞了块布,放在马背上给带走了。 奔行间,楚凡口不能言,眼不能视,心中虽然紧张,但却并不害怕。心道:“也不知这些是何人?我此番被他们捉去,哪里还有命在。不行,爹爹的大仇尚未得报,我需趁机逃脱才是。” 如此行了许久,他伤势登时加重,于马背上来回跌宕后,更觉头昏脑涨,加上失血过多,竟兀自晕了过去。 楚凡醒过来时,只觉一阵霉臭之气直冲鼻端,睁眼望去,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清楚,他第一个念头便是:“不知我死了没有?难道此处便是人间地狱?” 随即觉得全身酸痛难当,他不顾疼痛的站起身来,刚踏前一步,登时扯到腿上伤口,俯身向前摔倒下去。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又是一跤跌在地上,将各处破损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只把他疼得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楚凡再次醒来时,只觉口干舌燥,腹中饥饿不已,不禁嘶哑道:“有人吗?有人吗?”却又有谁理会,好似整个世界都已消失了般,惟有黑暗伴随左右。 他叫了几声,竟迷迷糊糊的发起了高烧,头脑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想起来古澜村中嬉戏场景,一会儿又见到锦衣卫大开杀戒,杀得血流遍地。跟着眼前又相继出现了姬伯彦、姬灵儿、姬樱雪的面庞,他们时而柔声呼唤,时而大声呵斥,最后渐渐地消失不见。 黑暗中无时日,这一日,楚凡的高烧终于渐渐退去,各处伤口也已愈合,不像前几日那般剧烈难忍。 他茫然地坐了一阵,只听得脚步声响起,接着是开铁门的声音,然后一道亮光闪现,便听一道声音喊道:“小子,主人要见你,快跟我出去。” 楚凡又惊又喜,忙道:“这里是哪里?快快放我出去。”当即站起身来,倚着墙壁走向门口。 他甫一踏出铁门,便觉阳光刺眼,连忙闭上双目,待适应了后才再次张开,只见门外站着两个黑衣壮汉。 其中一人开口道:“走吧。” 说着便一左一右的将楚凡扶在中间,拖着他朝前面走去,接连经过了两处长廊,来到一处厅堂之外。那两人在门外禀告了几句,厅内传来一道又清又脆的声音,便见那厅门自动打开。 楚凡抬头望去,但见大厅上匾额高悬,上书“白曌山庄”四个大字。中堂一幅唐寅所画的“秋风纨扇图”,一仕女手执纨扇,侧身凝望,眉宇间微露幽怨怅惘神色。左壁悬着一幅大字,文曰:“日月当空,普照大地,万事万物,皆为有无。”文末提了几个小字:“皇极白萱。” 心想:“这幅字显然出自女子之手,想来是这白萱无疑了。” “进来吧!” 声音再次响起,楚凡回神望去,只见大厅尽头的锦垫上坐着一个年轻公子,轻摇折扇,正面带微笑的望着自己。 楚凡心想:“居然是他,如今已身陷险地,且看他如何行事。”于是踏入大厅,颤颤巍巍的走到他的身前站定,抱拳道:“不知阁下是何人?若在下曾有冒犯,还望恕罪。” 那公子站起身来,收拢折扇,拱手还礼,微笑道:“鄙人白轩,欢迎楚兄前来白曌山庄做客。”说着左手向上首座位一伸,示意楚凡坐下。 ; 第41章 何为正何又为邪 ?楚凡一怔,讶道:“你、你怎么知道的?”心想“自己并未与他说过名字,他又是从何处知晓?” 白轩上下打量着楚凡,微笑道:“请坐,楚兄出自铸剑山庄,贵为名门正派弟子,在下仰慕得很。” 楚凡刚一坐下,忍不住又站了起来,戒备的看着白轩。 白轩含笑摇手,道:“请坐,请坐。楚兄一身青衣,想必是门中精英弟子,必是身怀绝技之人。在下只是一介书生,楚兄又何必多虑?” 待楚凡慢慢坐下,白轩才微笑道:“我见楚兄风尘仆仆,面有悲意,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知可否告之一二,让在下为你分忧解难?” 楚凡一听此言,登时想起杀父之仇,末了脑中还闪过了姬樱雪的影子,摇头道:“白兄多心了,在下只是一介武夫,哪来那么多的难言之隐。” 说话之间,庄丁已献上茶来,只见碧波翠色的瓷杯中,漂浮着叶底嫩绿的龙井茶叶,匀齐成夺,芽芽直立,汤色杏绿,香馥若兰。 楚凡早已饥渴难耐,此时虽身处险境,却也顾不上其它,端起茶杯便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竟浑不觉炙烫。 白轩微一摇头,端起茶杯,轻嗅杯中余香,后分三口轻啜慢饮,但觉沁人心脾,齿间流芳,回味无穷。 热茶一下肚,楚凡登时觉得舒坦不已,余光瞅着白轩,体内暗运蚀月心法,冲荡着被封的诸处穴道。他现虽已行动自如,但元气却被完全封闭,惟有冲开丹田处的大穴,才能重新使用武功。 待茶水饮尽,白轩又让人送上酒肉,简易的摆了张桌案,由得楚凡尽情吃去,自己则微笑的看着。 他原本是想邀请楚凡前去园中水阁饮食,但刚才见对方牛嚼牡丹的样子,心中登觉不快,便将一切从简了。 楚凡本已饿极,细看餐具酒杯均无异状,心中寻思:“若对方真想害我,我也无力抵挡,还不如做个饱死鬼。”想到这里,便去了疑忌之心,放怀畅饮。 见状,白轩眉头又是一皱,带着些许厌恶道:“此处酒食皆足,阁下何必心急,慢慢饮用即可。” 楚凡身子一滞,又再次快速食用起来,大口的喝酒,大口的吃肉,毫不忌讳有人在场。 说来也不怪他,自从被关入小黑屋,楚凡已经足足三日未曾饮食,他本就身负重伤,又受尽高烧之苦,若非他体质非同寻常,此时恐怕早已支撑不住了。 那白轩本出于好奇才将楚凡掠来,后因另有要事,却是将楚凡给忘记了,直到今日,手下才来汇报锦衣卫之事,他才重新想起了楚凡。 想到楚凡差点被饿死,白轩心中一阵偷笑,心想:“你们这些正派人士,总是自以为是,如今倒好,还不是一般的狼吞虎咽。”他又想起与楚凡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心中便是一阵气恼与好奇。 心想:“这人也不知获得何种奇遇,居然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便已达到了元气境,更是成为了铸剑山庄的弟子,就是不知那些锦衣卫为何要追杀于他。此间定有猫腻,但我已令人搜遍他全身,除了那无用的玉佩外,也就那柄重剑还值得一看。” 原来经过一番审问,那些锦衣卫也皆不知此间内情,他们都是奉命行事,只需将楚凡生擒回去便可。白轩性格执拗,苦思无果后,便让人将楚凡给带了过来。 待酒过三巡,白轩才微微一笑,道:“楚兄,不知酒菜可还入口?” 楚凡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的说道:“呵呵,让你见笑了。”刚才他只想着吃饱喝足,此时倒是想起了礼仪之事,登觉一阵丢脸。 那白轩摊开折扇,轻摇两下,道:“无妨,无妨。”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件事物,问道:“不知此法宝为何名?” 楚凡怔了一下,道:“法宝?这只是先父遗留之物,我唤它为白玉锁,并非是什么法宝。” 白轩把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想:“我且再试探他一番。”悠然站起身来,朝前望了一眼,道:“原来如此,那楚兄可否告知在下,为何那锦衣卫要追杀于你?” 楚凡哑然,实在想不通对方用意,暗自寻思道:“这人为何如此关心锦衣卫之事?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他又何必追问不放呢?”口中却道:“白兄,小弟也实在不知缘由,不过我与锦衣卫乃是生死大仇,便是他们不来寻我,终有一日,我也会去了此恩怨。” 白轩转头看了楚凡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笑容,道:“原来楚兄身上尚负有如此深仇大恨,但那锦衣卫人多势众,修为高深者并不在少数,楚兄要报此仇,只怕不易呀!” 楚凡默然了片刻,黯然道:“如此,我便丢了性命又何妨。” 白轩立刻道:“不瞒楚兄,锦衣卫正是在下的心腹大患。如今古唐国奸臣当道,我罗刹大军攻破古唐指日可待,到时尽可助你灭尽那些鹰爪。楚兄何不加入我罗刹国,共襄盛举?” 楚凡待要答允,却想起自己身为汉人,岂能投效胡虏,但心底深处却有着一个声音,仿佛在冷冷笑道:“何为胡虏?何为正?何为邪?只要能报仇,即使与狼共舞又何妨?” 白轩见他表情挣扎,缓缓道:“你想单枪匹马去灭杀锦衣卫,恐怕是难如登天了。杀父大仇,若是不报,枉为人子啊!” 楚凡只觉脑袋中嗡的一声响,竟是说不出话来,惟有四个字在反复回响:“枉为人子,枉为人子……” 白轩嘴角一撇,知道对方已处于纠结之中,也不再逼他,安静的等待着。他也不知为何要招拢楚凡,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高手,也仅仅是一句话罢了。 过了片刻,楚凡才恢复过来,一字一句的说道:“好,我答应你,但你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白轩微笑道:“好说,好说。楚兄但有吩咐垂询,在下自当竭诚奉告。” 楚凡道:“即使如此,我且问你,阁下那把秋霜剑是从何处得来的?” 闻言,白轩笑着解下腰间佩剑,递给楚凡道:“此剑名为秋霜?真是剑如其名,在下是偶然间所得,不知此剑有何奇特之处?” 楚凡郑重的接过秋霜剑,右手将剑拨出,细细看着,左手五指则在剑身上轻轻抚摩,眼中尽是缅怀之色。 过了片刻,楚凡才道:“此剑乃是四季剑之一,名为秋霜,剑如寒霜,系我铸剑山庄的镇庄神剑。这剑本来在我一师兄手中,常言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不知因何缘故,他居然将此剑遗落在此。” 白轩凝视了他一眼,道:“原来如此,不知楚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自吃饱喝足后,楚凡一直以丹田中的元气冲击大穴,两人虽时时对答,却不阻碍他暗中冲穴。此刻正处于关键时刻,以致他并未立即回答,只见丝丝白雾于头顶弥漫,一声轻喝,终将穴道给解了开来。 白轩见他头冒白雾,便已知晓缘由,却并不惊慌,反而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楚凡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脸上一红,认真的说道:“还望白兄恕罪,元气之于我等练武中人,便如同生命般重要,希望你能谅解一二。” 白轩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刚要开口说话,突然想起一年前那一幕,他也是这般的认真,便道:“在楚兄心中,不知何为正义?何为邪恶?” 楚凡沉吟片刻,道:“邪即是邪,正便是正,行为放荡不羁,有悖常理者便为邪。邪派中人多行事诡异,而且多造杀孽,他们一旦壮大就会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比如当今的唐门与合欢派便是其中佼佼者,江湖规矩和道义在他们眼中如同粪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武林正道所不容。” 白轩越听越不是滋味,待楚凡说到唐门便是佼佼者时,更是脸色大变,整个人看去仿佛都变了一个人般。看着楚凡侃侃而谈的样子,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冷色,轻笑道:“是吗?行事狠辣便是邪吗?杀人如麻便是邪吗?便要人人得而诛之吗?笑话!” 说着,白轩重新摊开折扇,回到锦垫上坐下,冷笑一声道:“邪魔外道?你们这些人自诩为正义之士,造的孽难道还少吗?整天满口的仁义道德,实际上却是固执僵化,打着仁义正派的幌子,干得却是偷鸡摸狗的勾当。倒是那些‘邪魔外道’,其实是胸怀坦荡、敢作敢为,甚至可以说是义薄云天,不知比你口中的正义之士要好上多少倍。” 楚凡的脸色登时沉了下去,道:“白兄,江湖公道自在人心,若非他们胡作非为,又岂会被归入邪魔外道之中。我辈习武之人,必先明志,以匡扶正义为宗旨,以行侠仗义为己任。我看你受邪派中人毒害甚深,何不弃暗投明,我楚凡人微言轻,但愿以身家性命作保,助你得入正道……”他义愤填膺地说着,但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只见白轩满脸不屑,冷若冰霜的看着自己。 ; 第42章 世间万物皆有无 ?白轩越想越气,心中对楚凡再无半点好感,心想:“我原先还以为你是个古道热肠之人,没想不到也和那些人一般伪善,满口仁义道德,哼!算我看错人了。” 想到这里,他怒喊道:“你们那狗屁正道,就是八抬大轿来请我,我也不去。哼,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喂狗。” 厅内屏风后,登时跃出两道身影,声止拳到,带着呼呼风声,一左一右向楚凡袭来。 楚凡心想:“此人真是不可理喻,翻脸竟比翻书还快。”脚下却是不停滞,右足一点“同人”位,左足经“大有”位,复经“归妹”、“未济”等易卦,忽而跃前纵后,忽而左闪右跳,接连躲开两人的重拳。 三招过后,一人突然跨前一步,臂骨咯咯作响,劈的一声打向楚凡胸口。另一人则是瞬间绕到楚凡身后,跟着也是一拳击出。 白轩坐于上首,只见一人击前胸,一人打后背,双拳前后夹击,皆是元气凝罡于拳头,一黑一红,料想楚凡再无躲闪可能。 楚凡由于腿伤并未痊愈,确也无法躲开,见对方来势汹涌,连忙拔出秋霜剑。挥剑从背后划了个弧形,弯弯曲曲的顺势朝前一挺,青色罡气凝于剑身,登时将敌招化解开去。 一招使出,后招立时源源不绝,忽而刺向对方腰胁,忽而削向对方肩膀,借着秋霜剑之利,一时便占据了上风。 那两人见久攻不下,脸上无光,拳上又加大了几分力度,一拳甫出,后拳立至。两者相互配合,出拳连绵不绝,有如白云行空,厅内登时拳风大作,罡气乱舞,一时又将楚凡压制了下来。 如此对攻了几招,楚凡刚要使出一式“晓风残月”,只觉右腿一痛,险些跌倒,趁势向右斜出半步,方才站稳。 来不及查看,那两人已攻上前来,瞬息间便逮住机会,一前一后,双拳夹击,砰砰打在楚凡身上。 楚凡一声闷哼,但觉气息微窒,虽以体内元气抵御,仍是无法完全化解,右脚一踉跄,人已摔倒在地。 经过一番打斗,白轩气已消了大半,此时见楚凡右腿伤口再次撕裂,流血不止,登觉神清气爽,喝道:“住手。” 一边说着,他踏步走了下来,于楚凡身前站定,笑道:“我便是你口中的唐门弟子,那又怎样?还不是将你这正义之士给生擒活捉,你又能奈我何?” 楚凡心中恼怒,只是低头不语。 白轩见他一声不吭的样子,心中再次来气,喝道:“你信不信我真教人把你拖出去喂狗?” 见楚凡依旧不应答,白轩怒声道:“你,你,你气死我了。”他沉吟片刻,登时有了主意,拍手笑道:“好主意,好主意,便这么办。” 楚凡虽已抱着必死的决心,但见他如此欢快的模样,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略一抬头,便瞧见对方正笑吟吟的瞅着自己,满脸的戏谑与得意。 只见那白轩招呼来仆人,低声说了几句,便有三人合力抬来了重渊剑,扔在楚凡身前,发出沉闷的声响。 楚凡疑惑的望着他,实在想不通对方的心思。 白轩扑哧一笑,道:“怎么?还想赖在这里不走吗?” 楚凡吃了一惊,道:“你真心放我离去?” 白轩笑眯眯的一指门口,道:“大门就在那里,腿也长在你自己身上,难道还要我送你不成?” 楚凡见他神色不似作假,拾起重渊剑,以剑撑地,站了起来。寻思:“不知他为何不杀我?且罢,我先逃离此处再说。”想着,又回头看了白轩一眼,见对方并未加以阻挠,才一步一步的朝外面走去。 “等下。” 身后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楚凡脚步就是一滞,心想:“定是他又后悔了,也罢,要杀要剐由他去吧!” 刚一回身,便见一小物件迅捷的掷来,楚凡探手接过,定睛一瞧,却是那纯白的玉锁。 只听那白轩喊道:“我既已放你离去,便不会于此加害你,莫要以为天下人皆像你们那般言而无信。这件普通的玉锁,在我眼中更是分文不值,也就你这穷小子才当做宝贝。哼,望你好自为之,到时让我瞧瞧什么叫做正义之士。” 楚凡终究无争论之心,又想到若非此人相救,自己早已死在锦衣卫手下,当下一拱手,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于锦衣卫手中救了我,我心中实在感激,这份恩情,来日待有机会,定当报答于你。告辞。” 白轩看着他走出厅门,才低声自语道:“恩恩怨怨,那也难说得很。待日后得知真相,你恨我还来不及呢!” 楚凡走出厅堂,自有仆人在前引路,穿廊过院,曲曲折折的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山庄正门口。 但见眼前视野开阔,遍地皆为梅树,老干横斜,枝叶茂密,远处碧波如镜,清风拂水,景物之美,犹胜人间仙境。 原来白曌山庄竟是建在高山之上,山体对面便是一望无垠的太湖,于此处望去,正好能将山水之美一览无余。 楚凡回头望了眼山庄,心中分外感慨,此间平凡无奇的大庄园,却差点让他饿死在里面,回头想来更觉几分可笑可悲。 他沿着青石板小道走出山顶平地,步入山间小路,行不出一里,便听得水声响亮,轰轰隆隆,犹如万马奔腾。 又走了一阵,那水声越来越响,待转过一个山角,不禁为之喝彩,只见西北角的高崖上,一条大瀑布像条飞链似的泻下,倾入下面那座清澈异常的大湖泊之中,将湖面激得珠飞玉散,一片雾气燕腾。 此时正值午时,烈日高悬,飞瀑撞击湖面激起的千万朵水花,在阳光下幻化成五彩缤纷的水珠。 面对这鬼斧神工般的奇景,楚凡只瞧得目瞪口呆,惊叹不已,暗自寻思:“世人皆道人往高处走,可是高处不胜寒。皆知水往低处流,谁又晓得低处纳百川!” 他静静的看着,一时间倒是痴了。 世间万物,皆为有无。就如同生与死之间一样,有生便有死,楚凡刚经历了一番险死还生,此刻见到如此美景,登时陷入一种顿悟状态中。 似清似明,似混似沌,无我无心,在他的脑海中又开始传唱起那段莫名经文:“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 他的双眼忽而露出一丝迷茫,浮现空洞之色,忽而闪过一丝明悟,流露些许豁然之意。 过了许久,楚凡的身体陡然一震,随即缓缓抬起重渊剑,青色罡气瞬间爆发,刺、劈、撩、挂、云、点、崩,这些基本招式被他使出,竟带着一股莫名的韵味。 他面色平静,眼神沉静如水,手腕翻转,剑随身走,周围的气流都被他带动起来,时而爆发出一声又沉又闷的声响。 每一剑式,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凡无奇,每一个动作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可是这些基本剑招在他手中竟毫无间隙,如羚羊挂角,几乎无迹可寻。 仔细瞧去,便会发现楚凡的身形步伐都有莫名的奥妙,却是他于无意间踏出了无影腿法。这部功法正是参照易经六十四卦演化而来,楚凡又自小熟读《周易》,对于易经中的方位,更是全心全意的钻研,学起腿法来自是不难,此时使来已颇具心得。 配合着无影腿法,将基本剑招都使了一遍后,楚凡又运行起蚀月剑法。从“晓风残月”始,一招一式都舞得异常缓慢,隐约能看到青色罡气从他的周身升腾起来,时隐时现。 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将蚀月剑法舞完一遍,方才停了下来。经过这一番领悟,虽然没有使他的修为得到增长,但却让他不知觉间便步入了心中有剑阶段。同时也使得他步与身合,身与剑合,整体的实力得到进一步的增长。 呼 楚凡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旋即睁开了双眼,一抹喜意自他脸上一闪而逝,口中喃喃道:“这便是顿悟吗?真是奇妙的感觉。” 再次忘了眼那壮阔的大瀑布,他才转身朝山下走去。 脱离了那顿悟状态,楚凡又感受到了腿上的疼痛,为了不加重伤势,他且停且走,足足走了半日才出了山林。 他原本想找个地方暂住,偏生这一带人烟很是稀少,一路上走来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将近傍晚时分,楚凡见路旁有棵参天大树,便靠在树下小睡了两个多时辰,待疲劳已去,复又向东北而行。 再走了二十余里,来到一个四周群山壁立的山谷中。这时一弯冷月,悄然高悬,从谷口照射下来,遍地清辉,但见谷中静悄悄地,人迹罕至,惟闻鸟语兽鸣。 楚凡前行几步,见谷中阴气森然的样子,便欲绕路而行,忽然一股诱人的香味直送而来,他登时止住了脚步,情不自禁的寻着香味走去。 他以重渊剑开路,沿着谷中密林钻寻,待劈开一处荆棘丛后,便见前面生着一堆火焰,上方架着一只金黄色的烤猪,猪肉上不时渗透出透明的油滴,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 第43章 偶遇贪饕斩妖蛇 ?楚凡瞅了烤猪一眼,便瞧向了火堆边上之人,只见对方长须及胸,发须皆白,看不出具体年龄,倒是那衣衫十分褴褛,却是叫化子打扮。 更为怪异的是,在那人身旁竟摆着一个六尺来高的朱红漆大葫芦。 火焰中“噼啪”响了一声,一根树枝爆裂开来,溅起丝丝星火。 那怪人好似浑然未见,连头也不抬一下,自顾喷洒着各种调料,还不时滴上些许香油。 楚凡见对方须发皆白,想来是个年长之人,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晚辈楚凡,拜见前辈。” 那怪人却并不答话,只是狂吞口涎,面露馋相,不时的折些木枝加入火中。 楚凡尴尬的站在边上,心想:“这人也真奇怪,不过这烤猪确实香味诱人,这么大一只,谅他一人也吃不完,我且等待一番再说。”望着那越发金黄的烤猪,他也流露出一幅垂涎欲滴的样子。 便在此时,远处响起一声长长的鸣叫声,异常的尖锐刺耳,似乎还在极远之处,但竟清晰地传到这边。 谷中的风似乎也大了起来,将四周的树木吹得呼呼作响。 楚凡眉头缓缓皱了起来,望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瞳孔微微收缩,紧握手中的重渊剑,一幅凝神戒备的样子。 突然,四周一片寂静,就连那呼啸的风声也静止了一般,惟有火堆在噼啪作响。 楚凡回头望了那怪人一眼,细细瞧去,见他虽然面目肮脏,但双手却莹白如玉,越发觉得此地过于诡异,便欲离去,道:“前辈,此处恐有异样,还是早走为妙。” 就在这时,远处那鸣叫声又高昂了数倍。 楚凡只觉双耳嗡的一响,耳鼓都似被震碎了,须臾才恢复过来,但耳中仍在阵阵作痛,隐隐生出头晕恶心的感觉。 忽然,狂风四起,一大片黑云凭空浮现,飞快的朝这边滚滚袭来。 楚凡眺眼望去,只见那黑云中,瞬间冲出一条大蛇,青色的鳞片,血红色的大眼,腰如缸瓮,足足有二十余丈长。 他一时愣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行走如飞的大蛇,莫说是他,便是换做任何一人,也都会是这般反应。 在楚凡的一生中,又何曾见过如此庞然大物,直到那呛人口鼻的腥味迎面扑来,他才颤抖的说道:“我滴天呐!” 那怪人终于有了反应,他向楚凡看了一眼,只见这少年身体紧绷,似乎有些紧张,但却并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 眼看那大蛇便要直扑而下,那怪人忽地回身喝道:“来得好!”从他手中飞出一道红芒,快如闪电,眨眼间便来到大蛇身前。 “嘭” 大蛇的身子晃了一晃,便由口中吐出一阵黑色毒雾,与那道红芒缠斗在一起。几十个来回后,那道红芒登时掉落下来,竟是一把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小巧飞刀。 于此同时,那大蛇的蛇躯猛然一动,带着硕大的蛇尾横向一扫,刹那间,便掀起了一阵狂风骤雨,夹杂着无边的罡气呼啸而至。 那巨尾犹在数丈开外,罡气已经铺面而来,将楚凡吹得摇摇欲坠,若是被它砸到身上,非得粉身碎骨不可。 “妖孽,休要猖狂。” 那怪人看着袭来的巨尾,话语间,右手一抬,中指与拇指碰触,于虚空划了一个半圆,登时化出一道红色罡气凝成的光墙,将袭来罡气尽数阻挡于外。 砰、砰、砰 蛇尾连击三下,那道光墙竟被撞得破裂开来,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天地间。 那怪人老脸一红,余光瞥了楚凡一眼,喝道:“去。” 只见他双手抬起,同时掐了个印诀,身旁那个大葫芦,登时化作一道红芒,暴射至空中。 “转” 又是一个印诀掐出。 葫芦口处,应声出现一个巨大的红色漩涡,蓦地里转动起来,登时,一股可怕的吸力凭空出现,将那毒雾尽数吸入葫芦内。 那大蛇自知不敌,转身便欲逃走,不料却被一股庞大的吸力笼罩全身,竟无法挣脱开去。 似乎感应到了灭顶之灾,那大蛇立马将蛇身盘成一团,喷出一道拳头大小的青色光球,转瞬即逝,与大葫芦撞击在一起。 砰砰砰 撞击声不断响起。 楚凡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红芒与青芒于空中相互斗法,两者每一触碰,皆会爆发出轰轰回荡的雷霆之声。 斗了一会儿,那道青芒渐渐处于下风,大蛇的身躯再次被葫芦吸去。忽地一声尖锐的嘶鸣声响起,充满莫名的凄惨,只见那大蛇数口精血接连喷在光球之上,登时青光闪耀,爆发出万道璀璨的青霞。 那怪人脸色立时大变,喊道:“不好,那妖孽竟要拼命了。” 原来那道青色光球便是大蛇的本命妖丹,此时被逼到绝路,它竟将精血喷在妖丹之上,如此虽能爆发出强大的实力,但却会让它损失百年修为。 楚凡只觉一道浩瀚而恐怖的气息,猛然弥漫开来,将他固定在原地,竟似无处可逃一般。心想:“我要死了吗?” 那怪人承受了九成的压力,全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手中印诀不断变化,但见那红色葫芦陡然间变大了数倍,大片的血红色火焰从中喷射而出,宛如银河泻天,火雨流空,刹那间便将妖丹笼罩在内。 这片天地的温度骤然上升,将空间都焚烧得略显扭曲与虚幻,妖丹伴着青色霞光,于火海中时上时下,沉浮往来,显然在拼命挣扎。 僵持了片刻,那怪人一声闷哼,一口鲜血喷了出去,尽数落入火焰中,登时燃起高达数丈的火浪,在四周泛起阵阵涟漪。 “收” 一声轻喝,漫天火焰瞬间倒卷而回,带着青色妖丹落入大葫芦中。 大蛇立刻吃痛,猛地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口中不断喷出鲜血,身子缩小了一些,随即重重的跌落在地上,疯狂的翻腾着,将周围的地面撞出蛛网般的裂纹。 “去” 那怪人伸手一抬,又是一道红芒直射过去,星驰电掣般,在大蛇身上来回穿梭,带出阵阵血水,最后化作一柄飞刀,回到怪人手中。 楚凡心中震惊无比,简直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 眼前的一切再次击溃了他的认知,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大的人,让他连动都动不了的大蛇,竟然就这样被灭杀了。 那怪人确认将大蛇击杀后,立时服下一颗丹药,就地盘膝而坐,运功恢复着伤势。 楚凡见他闭目疗伤,心想:“这前辈真是奇人,也不怕我心生歹意,也罢,此地危险异常,我且为他护法须臾。”于是找了块空地坐下,暗自回想着刚才的激烈大战。 他心中寻思:“不论是这前辈,还是那大蛇,皆已超出了元液境的修为,就是不知他们的具体境界。哎,我真是坐井观天,自以为了不起,与他们一比较,真是,真是……” 想到这里,他登时觉得意兴索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与寂寞。 四下里清冷幽绝,他抱膝而坐,思如走马,不觉时光之流逝,一瞥眼间,但见皓月西沉,已是四更时辰。 身旁忽地响起一道声音:“你小子倒是老实,不错,不错。” 楚凡连忙转头望去,但见那怪人已调息完毕,正笑嘻嘻的瞅着自己。 原来那怪人名叫贪饕道人,乃是昆仑一脉的老前辈,他虽在运功疗伤,但却一直留有后手,直到此刻,才醒了过来。 他为人行事亦正亦邪,不拘于礼法,却分外贪吃,素爱八珍玉食,为此总是自个儿东飘西荡,寻访九州异味美食。 足迹遍及五湖四海,口中尝尽各地滋味,衮州的咸、豫州的苦、冀州的麻、雍州的辣、青州的嫩、徐州的酸、扬州的甜、荆州的酥、梁州的脆,贪饕道人如临仙境,其乐无穷。 偶遇不平之事,则全凭当时喜好,若是兴之所至,便会暗中锄强扶弱,杀恶诛奸。 这一年他游至雍州,忽觉心血来潮,冥冥中感到一股惊悸,遂寻友人算了一卦。可惜天机蒙蔽,以他友人的修为也难以成卦,只是告知他,隐隐与昆仑一脉有关。 探寻未果后,他便欲回昆仑坐镇,这一日,刚巧路经此地,隐约可见妖气冲天,心知必有妖孽作祟,当即将引妖香洒在烤猪上,果将大蛇引了出来。 楚凡见他已醒,起身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前辈高义,为此地百姓除去一大祸害,当真是可敬可佩。” 那料贪饕道人转瞬便变脸,怒声道:“放屁,简直臭不可闻,我除不除妖关你屁事,又关老百姓屁事?哼!” 楚凡心想此人好生无礼,但深知对方修为深不可测,登时将愤怒之意抑制了,说道:“我们是正派人士,最要紧的便是侠义为先,救民疾苦,遇有妖孽逞凶,更当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晚辈不才,无力降妖除魔,但也深知此中道理。前辈是无心之举也好,有心救助苍生也罢,但为百姓除去此妖却是事实,如此乡亲才能安心生活,免除了无穷后患。”言下甚是恭谨。 ; 第44章 深谷奇遇服蛇胆 ?那贪饕道人嘿嘿一笑,道:“小娃娃倒是有意思,我且问你,何为正道?何为侠义?” 楚凡怔了一下,嘴角轻轻动了动,登时哑然。他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明是非,知礼仪,对于江湖中的正道与侠义,都是从师门长辈口中得知,觉得天生就当如此,决然不会有错。 此刻经对方一问,一时愣在那里,低头寻思了片刻,凛然说道:“晚辈以为爱国爱民、惩恶扬善便为侠,肝胆相照、扶危济困便为义。我辈中人,读圣贤之书,习浩然之气,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便是正道。” 那贪饕道人轻咦了一声,打量了楚凡一眼,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人,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呵呵,何为正?何为邪?正便一定是正吗?邪莫非定当为邪?正邪之分,真的如此重要吗?” 楚凡深深吸了口气,神色凛然道:“是。” 忽地一阵风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显得清冷寂寥,一股冷冷的肃杀之意迅速弥漫开来。 楚凡只觉喉头一紧,立时鲠住了说不出话来,身子犹如薄纸般轻飘飘的飞了出去,“噼啪”一声,将不远处的树枝撞裂开来。 说时迟,那时快,便当楚凡正瞑目待死之际,那波涛汹涌的杀意又迅速撤去,再无声息。 楚凡躺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如同溺水者逃生般,头脑昏眩,四肢无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凡脸上那痛苦的表情才平静下去,他缓缓的伸出了手,捡回重渊剑,一言不发的坐在地上。 那贪饕道人见他不再说话,起初还觉奇怪,突然之间便纵声长笑,直震得四周树木嗖嗖作响,落叶纷飞,犹如迅雷疾泻传出数里之外。 楚凡又惊又怒,急忙运功抵挡,身形仍是晃动不已,“扑通”一声,终于坚持不住,仰面摔倒回地上。 此时,他的脸色已经苍白无比,双眼甚至开始发起黑来,就在他即将昏迷过去时,那恐怖的笑声终于嘎然而止,四周登时一片寂静。 那贪饕道人见楚凡狼狈的模样,又是仰天一阵长笑,神情甚是得意,好在并未施加功法。 楚凡这才神色一松,强撑着起身,忿忿不平道:“你是武林中的前辈高人,何以行事如此乖张?晚辈自知不是对手,告辞了。”言罢,转身便欲离去。 贪饕道人怒道:“我让你走了吗?” 楚凡被他这般没来由的一阵折磨,不由得血气上涌,豁然转身,大声喊道:“你待怎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楚凡若是皱下眉头便不是英雄好汉。” 那贪饕道人见他性格如此倔强,实是大出意料之外,心想:“这小娃娃胆儿极大、骨气也硬,倒是与自己年轻时有几分相似。”不由起了几分相惜之意,站起身来,冷冷的道:“你不怕我?” 楚凡心想反正都是一死,便大声骂道:“我为什么要怕你?我偏不怕你,你就是一邪魔外道,欺负晚辈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要杀便杀,我是不怕你的。” 两人相视而立,气氛一时沉闷不已。 须臾,那贪饕道人忽地哈哈一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我便是邪魔外道又何妨?哈哈,说得好,你个小娃娃很是对我的胃口,今日便送你一番机缘。” 忽地伸手一摆,那大蛇的尸首便自动飞了起来,只见他并指如刀,刷刷几道剑气凭空射出,登时将坚韧的蛇皮给划了开去,三下两下便挖出一枚巨大的深紫色圆球。 不等楚凡多问,贪饕道人已一把将他当胸抓住,左手一引,那巨大圆球便飞了过来,噗的一声,圆球外衣登时破裂,化作极腥极苦的汁液流入楚凡口中。 这汁液难吃无比,楚凡闻之欲呕,但由于身子为对方所控,只好大口大口地吞入,待全部喝完,腹中已饱胀之极。 过了一会,楚凡只觉全身热烘烘的,略一运气,登时便有一股燥热的气流随之运转,犹如火烧般难受。 “还不快快运功炼化!” 楚凡闻言,立时盘膝而坐,运气用功,依着蚀月心法修炼起来。 练了一个时辰之后,体内的热气已经缓缓散入他的周身百骸,燥热感也渐渐退去,直到肉体再也吸收不了后,多余的热气开始流入到丹田中,转化成密集的元气。 若是让药王谷中人知道此事,非得心痛抓狂不可,刚才楚凡所食用之物乃是蛇胆,蛇之精华所在,若是用来炼制丹药,不仅能增加药效,而且也不会浪费其中的精华。 像楚凡这般直接服食,少说也浪费了三分的药效。 不过如此奢侈的服用方式,自然有其惊人的效果,不仅让楚凡节省了吸纳灵气以炼化的时间,更让其肉体的修为突飞猛进。 正修炼间,楚凡心头毫无缘由的升起一丝明悟,那是即将突破元气境中阶的念头。 大蛇的蛇胆果然不同凡响。 随着时间的流逝,楚凡周身的灵气也加速钻进他的身体里,只是片刻间,便将他的身体遮掩在朦胧白雾中,若隐若现。 在丹田无止境的索取下,他体内的胆汁渐渐开始枯竭,而丹田内的元气,则越来越多。 当最后一丝胆汁被炼化后,楚凡的身子猛地一阵抖动,体内登时爆发出一股强悍的气息。 他缓缓睁开双眼,目中一片平静。 元气境,高阶。 呼吸间,一口浊气缓缓吐出,这次修炼不仅让他直接跨过了元气境中阶阶段,而且将之前的伤势给尽数恢复了过来。 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元气,楚凡嘴角露出了一丝喜悦,兴奋得一跃而起,大声道:“多谢前辈赐药之恩。” 声音远远传出,在谷中来回震荡,但他身前却空无一人,更无半点声息。 “走了吗?”楚凡喃喃,抬眼望去,只见那巨大的蛇躯也已不见,想来那人早已去得远了。 这时天将黎明,折腾了一宿,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饿,反觉精神奕奕,浑身充满力气,心想:“那前辈真乃奇人,想来是不愿见我,也罢,我且先回铸剑山庄,待通知师门后,再行寻找师姐。” 想到这里,他顺手拾起了重渊剑,墓地里一惊,原本沉重无比的重剑,此时在他手中竟如秋霜剑一般轻巧。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吓得他登时挥舞重剑,击刺挥撩,竟使得得心应手,毫无阻塞之感。 呛啷一声,重渊剑脱手掉落,在石上一碰,溅起四射火花。 楚凡呆立原地,缓缓摊开双手,反复看了看,又将视线瞅向那重渊剑,来回打量了片刻,才喃喃念道:“怎么会这样?这剑分明重量犹在,为何会给我轻如薄翼的感觉?莫非是因食用那紫色圆球之故?是了,那圆球形似蛇胆,想来定是那大蛇的精华所在,哎,前辈大恩,我真是无以为报。” 他俯身重新提起重渊剑,凝神而看,复又细细轻拂,随即喜意充塞胸臆,墓地里大声笑了起来,越笑越是响亮。 陡然间重剑一挺,于空中虚劈一剑,自上而下,只不过移动了一尺距离,竟似发出猛烈的呼啸声。 楚凡只觉心神激荡,不由猛喝一声,剑法骤变,犹如惊雷骇电,人随剑走,宛若一道长长的电光疾闪而过,正是一招“披星戴月”。 一招甫出,后招便即源源不绝,脚踏“恒”位,转进“遯”位,身形微动,重剑倏地长刺而出,不待招式变老,左右一分,霎忽之间,已从“披星戴月”的招式转为“晓风残月”。 右足一点,人已腾空而起,青衫飘飘,长剑突自半空刺下,疾如风雨般连刺四剑,似前忽后,似左忽右,极尽诡异之能事。 嘭 一声又沉又闷的声音响起,地面被点之处,登时扩散出蜘蛛网般的裂缝,石屑飞扬。 楚凡四剑合一,一点而起,人已再次旋转前飞,下一霎,突兀的停于一棵高达三丈有余的大松树前,极动至极静,毫无迹象可寻。 只见他双脚一错,瞬间踏出无影腿法,唰唰唰三剑刺出,似鬼如魅,如同三道身影从三个方向同时刺出一般,连人带剑都虚幻了起来,虚虚幻幻,无影无痕。 三剑同时刺中树身,竟未发出声响,好似不曾碰到过一般。 楚凡收剑而立,清秀的小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最后一招已暗合“月黑风高”的狠与“镜花水月”的虚,刚中有柔,柔中带刚。 别看此刻大树毫发无损的样子,其内在树脉已被尽数震碎,只需过得十天半月,这棵大松树必将枯萎而死。 此时日已东升,谷中鸟兽合鸣,唤醒了郁郁苍苍的树,微风拂过,鼻中尽是阵阵花香,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楚凡深深的吸了几口清气,只觉脑中一片清明,回想起昨夜的种种情景,心中又惊又奇,默默的感激了几句,转身朝谷外走去。 待得出了山谷,心中挂念着姬樱雪的生死,当即折而向东北前行,加快步伐朝铸剑山庄赶去。 ; 第45章 人生如棋悄布子 ?白曌山庄,后山深谷。 偌大的一座山谷,但见沙石遍地,阴风嗖嗖,竟连鸟兽虫鸣的声响也无半点。 与一般的山谷不同,此地竟没有任何植物,惟有光秃秃的的三面巨大崖壁。 居中那面崖壁上有个巨大的同穴,从外面看去,深不见底,漆黑一片。 此时,洞穴之前正生着一堆纯碧色的火焰,边上围坐着十个唐门弟子,皆身着黑色的麻葛布衫,胸口处绘着一个大铜钟的图样。 那火焰高约六尺,不仅颜色与寻常火焰不同,而且透着森森鬼气,时而突地熄灭,时而蓬的腾起丈许,偶尔还会发出呜呜的凄厉叫声。 那绿油油的火光映在人脸上,显得异常的可怖凄惨,即使在阳光下,依旧让人望而生畏。 只见那十个弟子,盘膝结印,不时吸入一丝碧色火焰,运转一周后,复又吐回到火堆中,如此循环反复。 便在此时,只听得嗤嗤声连响,半空中飞来十枚暗器,同时击中火边众人。这几枚暗器形体甚小,好似石子般模样,但力道却大得出奇,竟将那十人一起击飞出去,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忽地一阵风过,只见一道蓝衣人影飘然而至,几个起落,人已瞬息进入洞穴中。 这个洞穴惟有洞口处有些许光亮,再往里便是黑漆漆的一片,那人竟似十分熟悉般,毫不停留的往里前行。 待得来到洞穴深处,眼前突地一亮,只见里面是个高大数十丈的巨大溶洞,洞壁上尽是大小不一的圆洞,外面用铁制栏杆封锁着。 里面的几位守卫者,刚觉一阵微风拂过,墙壁上的灯火为之一滞,便失去了意识,倒地不醒。 那人甫一得手,二话不说便去取来钥匙,依次将铁门给打了开来,不一会儿,溶洞里已站满了数百来号人,皆是于冯府中被捉来的武林豪杰。 原本英气蓬勃的众人,此时皆面容憔悴,不少人身上更是负有伤痕,显然是遭受了一番磨难。 张无妄虽然元气被封,但风采依旧,不似众人那般狼狈,只见他踏前两步,道:“阁下是何人?” 那人说道:“在下是武林中的无名小卒,诸位定当不识。倒是张长老在祁连山下一剑破千军,杨长老在漓江边上大战雄鹰帮近白名悍匪,月明师太独身上天山,这些英雄事迹,这等威风气概,实令在下钦佩不已。” 不说张无妄,便是杨中孚与月明师太也是脸色一缓,对方说的这些事情,皆是他们平生的得意之作,此时被人当众说出,真是说不出的欢喜。 倒是冯千愁在一边暗自不爽,以他的名望竟未被提及,心中实乃说不出的气愤,心中寻思:“此人说话模糊,明显是故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我等知晓身份,哼,我且瞧他使何等诡计!” 只听那人又道:“这是解药,只需服下便可快速恢复实力。” 他的话音一落,冯千愁便上前喝道:“你这般鬼鬼祟祟的样子,我们又如何信你?诸位,不是我冯某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我们身处险境,此人却能轻易到达这里,谁能保证这不是毒药呢?” 那人嘿笑一声,道:“信不信随你,外面的守卫已被我制伏,若不尽快逃离,只怕就没机会了。解药便放在这里,诸位请便,告辞。” 那人身子似乎未动,陡然间已越众而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已失去了对方的踪影,不禁暗自骇然,均觉此人修为深不可测,实乃平生未见。 各人面面相觑,半响不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拿不定主意。 正当众人陷入纠结中时,只见杨中孚伸手捡起瓶子,倒出一颗解药,二话不说便吞入腹中,说道:“如此下去,早晚都是一死,那人若真要害我等,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又何必多费这些心机?”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愕然。 那张无妄也不废话,取了一粒药丸,张口便服入肚内。 众人见状,也纷纷放下惊疑,依次要来解药,待得药性化开,又是耗时不少。 过得片刻,体内元气开始渐渐恢复,众人又是一阵大喜,犹如劫后余生般,大笑开来。 便在这时,那张无妄忽地一跃而起,从墙壁上取过一个火把,大声喊道:“诸位请听我一言,此地不宜久留,且随我杀出去再说。” 众人轰然应诺。 在张无妄的带领下,众人举过火把,依次朝洞外走去,这地道虽长,但甚为宽敞,数百人并成浩浩荡荡的长龙,不久便走了出来。 众人甫一出洞,虽不至于纵声欢呼,但也窃窃私语,脸上皆是死里逃生的喜悦。 如此走了片刻,刚一出谷,只听得淙淙水声,前面不远处便是一条山溪。众人正感口干舌燥,此时虽未脱险,却也争先恐后的朝前跑去,或伸手入溪,或俯伏溪边,或跃入溪中,掏水而饮,毫不顾忌形象。 正在这时,忽听得远处传来吆喝:“快来人啊,犯人跑了。” 刹那间,便听得马蹄声“哒哒”作响,好似四面八方皆被包围一般。 张无妄当先反应过来,喊道:“大家四散而开,各自逃命去吧,若有机会,定要为其他人等报仇雪恨。” 话音甫落,便带着飘渺宫的弟子朝东面突围而去。 如此一来,众人又是一阵大乱,各自寻了亲朋好友,不约而同的朝东面逃去。 “放箭。” 远处一声令下,羽箭瞬间布满天空,铺天盖地的朝着群豪射去,人群中无不变色。 当真是箭如雨下,天地肃杀! 群豪纷纷举兵相抗,霎时间,罡气吞吐,剑芒闪耀,但修为高深的毕竟是少数,惨叫声登时不绝于耳,血肉到处横飞。 远处山顶,白轩正倚崖而立,在他身后则站着黑白双煞,只听他淡淡道:“那群人可有疑惑?” “主人尽可放心,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那黑白双煞皆未曾出声,显然是暗中另有人在应答。 白轩安静的望着,并未点头,也没有表示。 沉吟片刻,他才轻声道:“人生如棋,落落布子,声东击西,此谓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 言罢,又是一阵寂静。 远处,那些羽箭依旧毫不容情的射下,一些修为稍浅之人已尽数伏诛,场中一片腥风血雨,犹如人间地狱。 箭雨落尽,不等群豪休整片刻,又是一大波人马杀到,皆身着黑衣,如虎入羊群般四下厮杀。 群豪早已疲惫不堪,修为又尚未全复,而这群黑衣人却是以逸待劳,再加上人数优势,一时间,正派中人登时险象环生。 如此斗了片刻,正派中人几乎各个带伤,死伤惨重,眼看便要全军覆没。 当此危难之际,只听得张无妄大声喊道:“诸位,值此危亡之际,我等当全力以赴,方有一线生机,且跟我合力攻向一处。” 本来众人皆各自为战,此刻陡然听张无妄一喊,更不多想,以张无妄、杨中孚、月明师太等人为首,向着东边人数最少之地冲了过去。 张无妄等人勉力祭起御剑之术,利用为数不多的元气,硬生生的破开一条生路。 ; 第46章 群豪突围诡计生 ?一行人拼死杀出来后,又向东北方向逃了三十来里,犹如惊弓之鸟般,不敢停留片刻。 张无妄最先镇定下来,连声喝止,才将惊魂未定的众人安抚住。当下各派之人,各自清点人数与伤亡,片刻后,尽是一脸的惨淡。 此次突围,数百人的队伍,仅仅余下三十三人,五岳剑派长老尽皆死亡,华山派的掌门王成仁也未能幸免,除此之外,飘渺宫五长老杨步宇、药王谷六长老李益升也死于此役。 不过若有细心人,便会发现每个门派皆有年轻弟子存活下来,比如铸剑山庄的姬鸿志、李建仁、陈剑波,这三人不知是运道较好,还是其他原因,倒是并未受到过多伤害。 有幸运的,便会有不幸的。 陆封就是不幸的一员,经历了几番厮杀,最后还是死在出逃路上,实在是让人惋惜不已。 沉默了片刻,冯千愁悲声道:“此仇不共戴天,若是再让我遇见那贼子,我定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不怪他如此失态,先不说他并不知晓冯府已被屠戮一空,光是其名下弟子便已全军覆没,想他英雄一世,却在晚年落得如此下场,当真是越想越是悲愤。 张无妄安慰道:“冯兄且保重,此地离那贼窝并不遥远,若是对方派人追来,就大大不妙了,我看还是先离开此地,再行计较。” 杨中孚哼了一声,怒道:“那奸贼若敢再来,我非杀他个落花流水,方可出我心中怨气。” 孙不清此时还心有余悸,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看不然,如今大伙修为未复,即使要报仇雪恨,也不急于一时,还是从长计议为妙。” “不错。”那月明师太沉默了半晌,听了这一番话,忍不住说道。 她为人刚烈,睚眦必报,且对弟子极为护短,如今吃了这番大亏,竟能忍了下来,直把众人看得纷纷侧目不已。 便在这时,只见姬鸿志一脸悲愤的走了过来,朗声道:“弟子姬鸿志,有要事禀报。” 一群人立时朝他望了过去。 杨中孚皱了皱眉,淡淡道:“我等还另有要事相商,你有事就快说。” 姬鸿志见众人都盯着自己,也并不怯场,重重道:“弟子被关押之际,曾无意间得知,唐门之所以能将我们一网打尽,实是因为楚凡的缘故。” 众人脸色皆大变,纷纷围拢过来。 站在他最近的冯千愁,更是失声而呼:“什么?又是那个楚凡?气死我也,我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柳不通脸上亦有悲愤之意,低声道:“我观楚凡此人,行事正气,是个明是非,知善恶之人,还望师兄们能冷静探查,切莫妄下结论。” 他为人正直,不屑于勾心斗角,对于楚凡的性格很是喜欢,此时虽心有不满,但仍不愿相信楚凡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姬鸿志面色微变,隐晦的瞅了柳不通一眼,眼中闪过一道厉芒,低头道:“柳长老有所不知,楚凡此人表里不一,不仅与门中众弟子不合,而且老爱惹是生非,前不久,不就有锦衣卫之人前去追杀他吗?那锦衣卫一直与罗刹国不对付,定是知晓了楚凡与罗刹国有所勾结,才会三番五次的派人追杀于他。关于此事,弟子记得当时柳长老也在场吧?” 柳不通身子动了动,一脸担忧的望着地面,却是并未开口反驳。 周围众人见状,心中更信了几分,面露激愤之色,互相低声议论起来,片刻后,声音越说越大,渐渐泛起喧哗与嘈杂之声。 柳不通面色越来越难看,正要开口再说,便见那张无妄摇头叹息道:“哎,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当日被点穴之时,曾无意中听得一点消息,那会还不感确定,此时听了姬师侄之言,那定当是没错了。哎,可悲,可叹,可恨啊!” 此话一出,四周之人终于忍不住了,纷纷出声痛骂楚凡,扬言要将他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言语中的恨意竟是超过了对唐门与罗刹国,想来在他们心中背叛才是最大的原罪。 月明师太朗声道:“这一次遭奸人毒害,各派皆有损伤,本派弟子也是损失惨重,此仇自是非报不可,但若要寻那罗刹国与唐门报复,尚需从长计议。为今之计,贫尼以为需先清理门户,诛杀楚凡,后再集合各派之力,找唐门算账。” 众人一齐称是。 此事群豪皆激愤不已,杨中孚有心说几句场面话,但想想各派的损失,终是忍住了没说。 孙不清则在边上咳嗽不已,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在他心中,多杀一人少杀一人,并无多大区别。 冯千愁最是悲愤,踏前一步,环顾四周道:“此间事已了,我且先行回冯府探知一二,今后再与各位并肩携手,共报大仇。诸位,就此别过。” 言罢,对着众人一拱手,朝着冯府方向去了。 各派人士又相商了一阵,眼见天色渐晚,便纷纷告别散去。 .......... 黑夜,皓月当空,无星亦无风,惟有清冷的幽光,淡淡的洒落地上。 漆黑的小树林中,一堆篝火忽明忽暗,火光轻动间,照亮了少年的脸,也照亮了寂静的夜。 篝火之旁,少年盘膝而坐,不时扔入一根木柴,暗自盯着火堆发呆。 自从离开白曌山庄后,算上今日,已是第六天。 这些天来,楚凡一路往铸剑山庄赶,沿途也曾打听过姬樱雪的消息,但都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他既担心又害怕,担心的是对方身处险境,害怕的是对方已经遇害。 一念及此,心中又是一阵感伤。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几个呼吸间,便有十余人围了过来。 楚凡借着火光看去,只见对方一共十二人,都是劲装结束,身负兵刃。心想:“莫非又是锦衣卫不成?”不由得暗中凝神戒备起来。 哪知这些汉子只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便即远离开去。 一人道:“那人身负重伤,定然逃不出多远,继续追。”又一人道:“此人身负重剑,想来也是一位好手,我们有要事在身,尽量别多生事端。”另一人道:“若给那人逃了,可就糟糕了。” 这群人虽然迅速远去,但以楚凡如今的修为,那对话便犹如在耳边响起般清晰。 楚凡用木棍拨弄了一下火堆,心中暗道:“原来他们在追杀一个人,哼,又是以多欺少,既教我撞见了,可不能不管,我且悄悄上去探个究竟。” 他激起心中义愤,当即熄灭了篝火,循声赶去,片刻间便已追上了那群人,于远处不即不离的跟着。 ; 第47章 十面埋伏奏绝幽 ?那群人健步如飞,不到半个时辰,已奔出了二十余里,侥是如此,楚凡仍能悄无声息的跟着,这与他所修习的无影腿法不无关系。 正行之间,极远之处突然划过一道耀眼的流星,于那稍纵即逝的光芒中,猛地爆发出一团红色烟火,伴随着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 那烟火虽然相距甚远,但那声响仍能清晰传来。 只听一人道:“大家加快速度,多半是将那人给拦截住了。”另一人道:“多半是这样,快走,快走。” 又行出里许,穿过一片小树林,眼前突然出现一片乱坟岗,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皆站满了人,少说也有近百。 行至近处,楚凡悄然躲在人群后面,一时倒也并未暴露。 朦胧的月光下,但见人群之中有片空旷之地,地上一绿衣女子面朝墓碑而坐,背心向外,瞧不见面貌。近百人将她四面而围,相距约有十余丈,既不逼近,也不放松。 漆黑的夜,寂静阴森,偌大的乱坟岗,一时竟毫无人声,惟有阴风阵阵,使人感到由衷的恐惧。 忽地一阵琴声响起,缓慢而优雅,犹如山泉自幽谷而出,缓缓流淌,入耳之后,令人心驰神往。 楚凡恍如浸泡在温泉之中,全身随之放松,清风拂动,随波而流。 蓦地里,琴声渐渐转高,亦扬亦挫,深沉而不失委婉,先如万马奔腾,狂风吹沙漫天扬,继而忽闻金鼓擂,战马惊,声动天地,更夹杂着剑弩声、厮杀声,此起彼伏,渐渐的将士随主去尽,刀剑掷落,但闻英雄长叹,意未竭,傲骨劲,一片凄凉与肃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凡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声猛喝,神智渐渐清醒,抬头望去,但见一人居中而长啸,声震如狮吼,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四散而开,将空中的琴声给扰乱了开去。 楚凡刚从琴声的幻音中挣脱,复又被啸声给猛地一震,好似刀割般难受,当即盘膝而坐,连忙运转元气,抱元守一,运功与啸声、琴声相抗。 待得气息平复后,楚凡凝神望向场中,只见一个个人都瘫软在地,深陷昏迷中,惟剩一人以狮吼功加以抗衡。 那人身材魁梧,气势凌厉,但右半边的脸庞却长满整片青色胎记,很是吓人,不过那佛家狮吼功确实是使得有声有色,竟与那虚无缥缈的琴音不相上下。 在他对面,正是那个绿衣女子,此时已转过身来,只见她双手抚琴,脸上蒙了一张薄薄的绿纱,依稀可见清秀的容颜,仿若无人般,自顾弹奏着琴曲。 一曲“十面埋伏”终了,四周陆续有人醒来,先是茫然的望着场中,片刻后,才醒悟过来,拎起兵刃再次将那绿衣女子给围了起来。 楚凡一时未留神,才会受到琴声影响,此时有了防备,已从啸声与琴声中挣脱出来,眼见那女子身怀绝技,终将出头之心给压了下来,安静的坐在地上观望着。 只听一人喊道:“玉玲珑,快束手就擒吧,我等只求绝幽琴,并不想伤你性命,你又何须负隅顽抗!” 另一人后喊道:“你只需放下绝幽琴,尽可安然离去,我等自不会伤害于你。” 其余人纷纷称是,便连那使狮吼功的男子也予以默认。 那玉玲珑一声冷笑,但听她“嘿嘿”两声,却并不答话。 只听那使狮吼功的男子道:“玉玲珑,这绝世神兵乃有缘者得之,如今既已到了我青沙帮的地盘,那就是与我帮有缘,你还是乖乖交出来吧!” 闻言,楚凡便是一愣,心中很是不解,七杀、龙魂、天邪、英雄,这四样兵刃乃是九州公认的绝世神兵,至于这绝幽琴,他却是闻所未闻,心中暗道:“莫非绝世神兵不止那四种?世上还有其他绝世神兵不成?” 便在这时,只听那玉玲珑低声喝道:“放屁,有本事自己来拿。”她语音清脆动听,即使含怒而语,依旧是带着几分婉约,但语气却冷得如同万载寒冰,毫不带一丝生气,好似对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一般。 众人见玉玲珑软硬不吃,都是一脸蠢蠢欲动的望着那魁梧男子。 只见那人眉头一皱,手中哭丧棒一抖,复又强忍了下来,心中寻思:“此事已不能善了,若是被玉玲珑逃离出去,莫说我青沙帮保不住这绝世神兵,便是那合欢派的报复也非我帮所能承受,看来只能强取了。”想通了此节,他终于不再犹豫,大手一挥,四周的青沙帮弟子便纷纷冲杀上去。 原来这魁梧男子便是青沙帮的帮主,“青面狮”鲍信,年少时曾是梵天寺的俗家弟子,后入江湖成立了青沙帮,经过二十多年的打杀,如今已成为横跨青、冀两州的大帮派,门人弟子遍及两州十六府,尤以在青、冀交界处的实力为最。 这些年来,鲍信早已达到了元气巅峰的境界,地级中阶的狮吼功更是被他练得出神入化,凭着深厚的实力与势力,在两州绿林中享有莫大的名声。 两日前,鲍信偶然间得知了绝幽琴的下落,原本他并未在意,结果好巧不巧的是,那玉玲珑竟负伤出现在了青州汉阳府境内,这里正好是鲍信的大本营所在地,一时没忍住诱惑,终于对玉玲珑发动了围杀。 那玉玲珑也着实厉害,眼见众人纷纷冲杀上来,依旧冷静异常,只见她玉手轻佻,柔美的拨动着琴弦,琴声时而高昂如轰啸,时而尖利似鬼语,竟是幻化出一个个碧绿色罡气凝成的骷髅战士,手持各式兵刃,疾如电闪般呼啸而去。 鲍信乃是老江湖,一见这情形,立时将元气外放,凝罡于哭丧棒上,双手来回抖动间,便已形成一片灰色光影,将近身的骷髅战士尽数摧毁干净。 但其他的帮会弟子就没有这等实力了。 那骷髅战士恍若铺天盖地,带着大片的淡薄绿雾,与青沙帮弟子缠斗在一起,立时异声四起,如泣似诉,鬼语森然,令得交战弟子一阵心神动摇,稍一疏忽,立被透体而亡。 由于躲在后方,楚凡一时并未遭受攻击,眼见琴声摄魂乱舞,骷髅鬼声大作,显然不似正气玄功,登时便皱起了眉头。 正在此际,突听得“铮铮铮”三声,接连响起了三下快到极致的琴弦声响,便见三道绿色弧形刀刃凭空闪现,在空中掠过三条淡淡的绿影,悄无声息的射向鲍信,端的神速无比。 望着那瞬息而至的刀刃,鲍信脸色凝重,如临大敌般弓起身子,左脚在地面重重一踏,旋即如离弦之箭般一跃而起,手中哭丧棒也连连挥动,对着刀刃直搠而出。 噗、噗、噗 哭丧棒与刀刃相接,登时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连破两道绿刃后,旋即,被第三道绿刃击飞开去,手中的哭丧棒也被崩开些许缺口。 绝世神兵,的确名不虚传! 那玉玲珑也仅是元气境巅峰的修为,但在绝幽琴的配合下,即使是身受重伤,依然能将同等修为的鲍信给击飞开去。 ; 第48章 鬼头逞凶起波澜 ?从琴弦声响,到击飞鲍信,其间间隔,当真只是电光一闪,石火一现。 而在这一瞬间内,楚凡再次为之一怔,那由罡气凝成的骷髅战士,还有同样由罡气凝成的绿刃,分明是元液境才能施展的凝罡成物、罡气外发。 如若不是那玉玲珑已达到了元液境的修为,便是因绝幽琴之故,在其增幅的作用下,才能以元气巅峰的修为,施展出元液境的攻击手段。 再一结合双方的对话,楚凡心中开始相信,这绝幽琴真的是一把绝世神兵。 在他思忖之间,场间形势再次发生变化。 落地间,只见那鲍信足尖一点,人已再次跃起,险险的避开了第三道绿刃。 那绿刃虽已被卸去了大部分力道,但依然在鲍信的左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伸手拂去溅在脸颊上的血滴,鲍信眼眸中泛起了浓烈的杀意,阴冷笑道:“很好,不愧是绝世神兵,这把绝幽琴,老子要定了。” 说着,淡黄色的罡气在他身体表面若隐若现,脚掌猛地一踩,夹着凌厉的劲气,对着玉玲珑暴冲而去,晃眼便已邻近。 眼见鲍信挥舞着哭丧棒,疾点而至,那玉玲珑玉手猛地一压,琴声立时止住,旋即,右手食、中、名指微曲并拢,在一按一散两弦上,骤然朝外弹出,轻喝道:“滚。” 只见一个巨大的鬼头凭空闪现,利齿森列,凶睛骇人,携着绿色雾气,后发先至,向鲍信撞了过去。 那哭丧棒此时刚好递了过来,眼见鬼头凶威太盛,鲍信不等招式变老,又发出了第二棒,罡气凝于棒身,带着尖锐的破风劲气,狠狠的点在鬼头之上。 两者甫一接触,那鬼头突然鬼声大作,卿卿啾啾,鬼语如潮,竟与哭丧棒交接出清脆的金铁之声,诡异之极。 此时,场中弟子大多已倒地身亡,余下之人也尽是哀嚎不已,如此一来,却是将楚凡给突兀的彰显了出来。 凝视着远处激烈的战况,楚凡依旧盘膝而坐,好整以暇的打量着玉玲珑的指法,只见对方玉指在琴弦上不断跳动,或托、或擘、或挑、或抹、或剔、或勾、或摘、或打,毫不拖泥带水,甚是干净利落。 每当一个琴音响起,那个鬼头便会凝实几分,鬼语也是越发的凄厉,打斗中的威力也越来越强大。 鲍信见势不对,当即不再恋战,虚晃一招,借着反弹之力,足尖一点,又向后跃出六丈,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有如行云流水。 待退出攻击范围后,鲍信立马喊道:“玉小姐,请听在下一言,刚才多有冒犯,实属不该,还望……” 他求饶的话还未说完,那鬼头已带着大片绿雾,凄厉的哭喊着“鲍信来呀”的鬼啸,电驰一般飞来。 低声咒骂了几句,鲍信手中的哭丧棒,骤然狂舞起来,一道道淡黄色的哭丧棒残影,在其身前不断浮现,宛如一道密不透风的幕墙。 这“疾风骤雨”,是鲍信最为得意的一招,凭借着此招,他曾防下了三位同阶高手的围攻,此时为了抵御这威力大增的鬼头,他竟被逼得使了出来。 嘭、嘭、嘭,沉闷声响大作,那“疾风骤雨”着实了得,只见鬼头上下浮沉,前后爆撞,竟似不能破开幕墙,打了片刻,仍是原样不动。 眼见鲍信重复使着这一招,将自己周身护得密不透风,玉玲珑一时气得咬牙切齿,把心一横,拼命调动起体内元气,右手在一按一散两弦上,由内向外先剔后挑,立有一道绿光似朱虹电射般,一闪而没入到鬼头中。 众人尚未瞧清那绿光是为何物,一声宛若惊雷的爆响,便骤然在场中爆炸开来,待得一切平静下来,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但见鲍信所立之处,竟被炸出一个数丈多宽,两尺来深的大坑。 而在深坑之中,赫然躺着遍体鳞伤的鲍信,浑身是血,一动不动。 楚凡惊讶的看了大坑一眼,旋即将视线转向玉玲珑的身上,只见她的脸色同样是有些苍白,剧烈的咳嗽几声后,陡然喷出一口鲜血,透过绿纱,溅落在绝幽琴上。 望着伤势加重的玉玲珑,周围的青沙帮弟子又蠢蠢欲动起来,带着莫名的贪婪,小心翼翼的对着玉玲珑围拢过去。 便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长笑,由极远处划空而至,毫不间断,来人显然拥有一手不弱的内功。 楚凡循声眺望,夜色中,只见一道残影迅捷的飞跃过来,每次足尖一点,便会拉近一段距离,几个呼吸过后,那人已然来到场中,竟是个身穿灰色布袍的和尚。 那和尚四十五岁的年纪,尖头削耳,发须皆无,便连眉毛也是不见一点痕迹。 “是你!” 一声轻喝,带着些许的怒意,从玉玲珑口中发出,只见她正一脸愤恨的瞪着那和尚,左手大指按弦,右手用食、中指同按两弦上,先连抹再连勾,立时一道碧绿色刀刃疾驰而出,带着隐隐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的斩向对方。 感眼见绿刃袭来,那和尚也不敢托大,右手中指隐晦的一弹,左手略微弯曲,划了个半弧形,猛地自胸口处朝前推出,一股无形劲气迅捷的击打在绿刃之上。 噗的一声,两者同时归于湮灭。 玉玲珑身形陡然一滞,闷“哼”了一声,声音中微带苦楚,冷冷的道:“你这无相幻指却是梵天寺绝技,可这般阴毒寒冷的内劲,哼哼,梵天寺可没有这种阴毒的功法,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偷袭于我?” 原来玉玲之所以会身负重伤,便是拜此人所赐,几日前,她因受师门重托,前往青州探查一要事,结果却被人暗中偷袭,若非借助绝幽琴之力,恐怕已经惨死于此人手中。 刚才复又被对方以隐晦的手法,隔空击中胸前的“玉堂穴”,更是伤上加伤,只觉一股阴寒般的冷气从“玉堂穴”窜入,霎时之间便已游遍了全身督脉诸穴。 若是正面对敌,她定不会被这劲气所伤,但此刻重伤在先,复又与鲍信大战了一场,早已筋疲力尽、元气耗竭,只能任由那股冷气在体内到处乱窜,再也不能移动半步。 那和尚哈哈一笑,双手合十,喧了句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僧明善,见过玉施主。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贫僧资质鲁钝,未能参透爱憎生死。那日与施主邂逅相逢,便是有缘,欲要借绝幽琴一用,可惜施主未能领情,无奈出此下策,还望施主切勿见怪。” ; 第49章 世间沧桑难自辨 ?玉玲珑冷笑一声,道:“好一个空即是色,梵天寺上下斩妖除魔,以仁侠之名传播天下,想不到竟出了你这么个阴险之徒。” 明善笑道:“施主此言差矣,自古以来,兵不厌诈,为了天下苍生,舍弃些虚名又有何妨?再说你为邪魔,我为佛,贫僧度化于你,乃是你的福气,又何来阴险之说?” 此言一出,玉玲珑被气得浑身轻颤,心知逞口舌之利无济于事,索性便闭起双目,暗运功法,企盼早一步能恢复行动。 明善见其闭目疗伤,嘿嘿一笑,道:“我佛慈悲。”一晃眼间,便已消失在原地。 但听得惊呼骇叫声此起彼伏,片刻过后,围聚上前的青沙帮弟子,已被尽数屠戮一空。 楚凡盘膝坐于远处,只见眼前灰影连闪,明善以迅疾如风的身法,在众人之间来回穿梭,每一次出手都是干净利落,端的狠辣无比。 突然间,拍的一响,跟着“叮”的一声,明善已迅捷的点出一指,便在同时,楚凡也迅捷的拨出重渊剑,迅捷的以剑身挡下这一击。 一击未果,明善轻咦了一声,手上招式却一点也不含糊,无相幻指犹如疾风骤雨似的朝楚凡点去。 但见场中无形气流四下激荡,忽来忽去,变化莫测。 楚凡则似浪中小舟,上下沉浮,每当有一道气劲近身,便会以重渊剑挥手格开,但他速度再快,总不及劲气来如闪电,一声轻响,左臂衣袖已破,溅起几丝鲜血。 两人这一动上了手,前后不过数息之间,可是却凶险万分,精彩纷呈,看得人眼花缭乱。明善固然攻得大开大阖,石破天惊,楚凡却也守得滴水不漏,密不透风。 但久守必败,楚凡深知此理,莫说对方的修为比自己高了一线,光是这无相幻指便已使对方立于不败之地。 当下楚凡重剑一抖,身子陡然一沉,几乎是贴住了地面,就在几道劲气呼啸而过时,气运足底,人已如清风般疾蹿而出,忽斜行,忽左右,于间不容发之际将无形气劲躲了开去。 这几个动作,当真是动如脱兔,晃眼间,便已来到了明善身前,一声大喝,重渊剑倏地长刺而出,疾如电闪,正是一招“披星戴月”。 也正在此际,只见明善双臂一振,双掌外翻,黄色罡气凝于掌心,夹着轰轰劲风,迎了上去。 哐当一声重响,重渊剑与其双掌甫一相交,竟发出了铁器敲打之声,自在黑暗中荡漾不绝。旋即,一道身影突兀的暴射而起,倒飞出十来丈后,重重的撞在一块破旧的墓碑上。 星月微光之下,灰尘逐渐消散,少年手持重剑的身影,缓缓浮现。 望着那安然无恙的少年,玉玲珑玉手紧扶琴面,绿纱之下,一脸的震惊,半晌过后,她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双眸中泛着些许异彩,盯着屹立于场中的少年。 楚凡清秀的脸上,也露出了讶异之色,心想:“这重渊剑着实了得,全力施展之下,竟有如斯威力。” 明善颤抖着站起身子,泛白的脸上犹自带着些许惊恐,感受着全无知觉的双臂,又低头望了眼被崩裂虎口的双掌,他的脸庞上缓缓浮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狰狞。 其实也怪明善自己过于大意,竟敢以双掌相抗,若非他的铁掌已练至八成火候,恐怕就不是被击飞这么简单了。 他一边静待着双臂恢复,一边说道:“这位施主,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贫僧输得心服口服,这绝幽琴你请自便。” 楚凡摇了摇头,喝道:“神兵有灵,择人而侍,这绝幽琴既已认人为主,你又何必苦苦强求。梵天寺乃是遁世圣地,你身为正派之人,何以行事如此毒辣?”他见对方出手狠毒,杀人毫不留情,心头有气,说话便重了几分。 明善有意拖延时间,眼见楚凡并未抢攻上前,心下立定,道:“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这些人皆乃江洋大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贫僧曾亲眼目睹了一些惨案,一时激愤,出手便没了分寸,但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不才,却愿以此为宏愿,除恶需务尽,又有何错?” “这……”楚凡一直以行侠仗义为己任,对于邪魔外道更是深恶痛绝,此时一听明善的话,心中不禁一阵迟疑,暗自寻思:“难道邪派中人当真便无一个好人?但若真是好人,他们又为何加入邪派?如此说来,他们定然是十恶不赦的了,我等身为正派之人,确需谨慎对待,留情不得。” 一念及此,脑海中不由浮现起许多事情,都是些平日里师门长辈的淳淳教导,不是某年某日的无辜杀戮,便是哪个邪派之人祸害世人,手段之残忍,心计之歹毒,行为之恶劣,当真是百死莫赎。 玉玲珑见楚凡一时陷入沉思,暗道不好,忽地浅浅一笑,道:“人之初,性本善,又何来正邪之分?这恶僧偷袭我在先,屠戮青沙帮众在后,这等卑鄙毒辣的行为,你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又如何称得上名门正派之士?” 楚凡心下沉吟,半晌不答。 玉玲珑又道:“我此刻半点也动弹不得,你若见死不救,任由他将我打死,又如何称得上英雄好汉?” 楚凡仍是踌躇不已,心中很是为难。 那明善乘机道:“心险佛众生,平等众生佛,心中若无佛,向何处求佛?众生皆有佛性,我观玉施主虽入魔道,但仍有回头之岸,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楚凡向玉玲珑走近两步,便即停住,说道:“是啊,姑娘,我虽不知你与这位大师的恩怨,但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还望你能多加思量。” 他虽也觉得明善出手偷袭,极不光明磊落,但若要将其击杀,却又非他所愿,更何况,他曾亲眼目睹了玉玲珑的邪恶功法,两相比较之下,还是更愿相信明善之言。 又想:“这明善大师即是梵天寺门下,想来定与明空小和尚熟识,明空曾救我于危难,我岂能伤及他同门?” 玉玲珑眼见楚凡食古不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话语复又变得冷漠起来,道:“苦海?呵呵,真是好笑,你年纪轻轻,又如何晓得什么是苦海?世间沧桑,岂分正邪?你满嘴的仁义道德,正派邪说,只因他乃梵天寺的秃驴,你便信他、护他,这满地的尸体也便瞧不见了,还自诩为正义之士,当真是可笑之极!” ; 第50章 秋雨潇潇金风细 ?正值此际,陡然一声长啸响起,声震如狮吼,听得人惊心动魄,神魂不守,正是那明善忽施暗袭,以狮吼功罩向楚凡。 只见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透明涟漪,紧密相接的朝楚凡杀去,卷起的波动尤胜鲍信。 楚凡首当其冲,不由得呆了一下,心神为之一迷,好在先前已有所适应,立即觉出不妙,连忙定敛心神,竭力以罡气护体,与啸声相抗。 便在这时,明善趁着楚凡心神微分之际,右手中指疾点,一道无形气劲登时击中楚凡胸口的中庭穴,迸出鲜血。 这中庭穴在胸骨体和剑突连接处,位于膻中穴之下一寸六分。膻中穴乃人体大穴,百息气海,任脉之会所,一旦击中,立时内气漫散,元气闭塞。明善知道对方身手了得,故一出手便是直指大穴,但终究楚凡命不该绝,于千钧一发之际微避开去,但饶是如此,楚凡仍觉胸口处一阵疼痛,气息紊乱。 一招得手,明善更无二话,但见他啸声一收,双手并用,无相幻指再次发力,一道道无形劲气,犹如青烟四起,招招射向楚凡的周身要穴,攻势极为凌厉。 楚凡一口气还没换过,登时被对方打了个手忙脚乱,几个来回后,嗤的一声响,右肩处已被无形劲气给割裂。 待得连躲数招后,楚凡才缓过气来,重渊剑顺势一抖,使出了“蚀月剑法”,意断招连,恍若行云流水,将周身舞得密不透风。 但不论楚凡将招式使得如何精湛,总是递不到明善周身的六丈以内。只见明善双手连挥,足底生风,将楚凡逼得忽高忽低,东躲西避就是不给他一丝可乘之机。 如此斗了许久,两人谁也无法奈何对方,不过这无相幻指虽然威力绝伦,但对于内力的耗损也甚是严重。那明善固然已达到了元气境巅峰,内力深厚,但这般缠斗下去,终有元气耗竭之时。 果然,明善要长久快速施展无相幻指,耗损元气颇多,终于开始慢了下来。 反观楚凡,则似越战越勇,若是以前,他如此挥舞重渊剑,非得力竭不可,但自从吞食蛇胆之后,不仅修为大增,肉体之力更是突飞猛进,一手蚀月剑法使将开来,毫无衰竭之意。 又斗了片刻,楚凡于一瞬间逮住了时机,双腿并用,忽左忽右,躲开了劲气,轻轻一点左足,身形便凌空拔起,猛地跃出了两丈五六,足尖又是一点,已然扑到了明善身前。 但见重渊剑一分为三,自空中倏地刺下,似虚实幻,连人带剑都飘渺了起来,令人防不胜防。 那明善先前已吃了重渊剑之亏,如何还敢再次挥掌相接,连忙元气运转,将毕生功力凝于右掌,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向前疾拍出去。 这一掌,乃是他全力施为,掌风未至,罡气先行,但见一个数尺大的黄色巨掌,破体而出,与重渊剑于空中交汇相撞。 轰 一声巨响,楚凡只觉一股强劲无比的大力,如惊涛拍岸般传来,像是被千百斤重的大石给砸中一般,身形猛地一滞,借着反弹之力,疾跃而回,连退五步才将暗劲化解开去。 一刹那间,他只觉得血气翻涌,连忙调息运气,一个呼吸后,人已再次朝前跃起,一招“月黑风高”狠狠的砸了过去。 明善再次隔空击出一掌,力道却已大不如前,虽将楚凡再次击退,心中却是叫苦不已。 为了击败对方,明善已经使出了压箱底的绝学,没想到在金刚掌的轰击下,对方竟仍似生龙活虎一般,两掌过后,他已无力再使出第三掌,眼见楚凡剑招又到,连忙使出“飞云纵”,在空中一拔而起,简直犹如飞鸟一般,远远的躲了开去。 甫一落地,明善也顾不得强敌在侧,立即抱元守一,调匀内息,妄图迅速凝聚元气,再次施展金刚掌。 口中却是喊道:“这位施主请先罢手,贫僧尚未问及你的尊称,还……”明善一个“还”字刚出口,不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完,楚凡已踏步近身,一招“晓风残月”,疾然攻出。 但见剑尖轻颤,忽左忽右,诡异之极。 明善哪还敢再次对攻,楚凡甫一出招,他早已纵身向外,避了开去。 但是,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楚凡已倏地跃起,飞身而前,又是一招“披星戴月”,疾刺而出。明善待要躲开,却哪里来得及?连忙右手疾点,一道无形劲气激射过去,欲要攻敌以自救。 让他惊愕的是,楚凡竟然不闪不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重渊剑,嘭的一声扫中自己的腰肋,犹如疾风扫落叶般,将他给击飞出去。 他人在空中,只觉得眼前发黑,几欲昏厥,突然间喉头一甜,哇的一声便喷出了一口鲜血,“砰”然跌了下来。 楚凡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那一下,他虽然以元气护体,但仍被无相幻指给击破罡气,直接点在“膻中穴”上,甫一落地,脚下便是一个踉跄,只觉得血气上涌,呼吸困难,他虽然要强,却也支持不住,以剑撑地,单膝跪于地上。 乱坟岗一时间安静了下来,约莫过了一盏茶时,楚凡才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脸上一凉,一滴水珠,在他脸上点散开去。 乌云不知何时遮了月,天,开始下雨了。 仿佛突然而来一般,夜雨潇潇,金风细细,秋雨,悄无声息的飘落着。 楚凡缓缓的站起身来,但觉胸口正中间一阵剧烈疼痛,略一牵动,便是血气上涌,头疼欲裂。 这还是不幸中的万幸,若非明善元气不济,又是仓促间出手,否则的话,楚凡非得丧命不可。 他放眼望去,但见四周尸首遍地,明善一动不动的躺在远处,玉玲珑则盘膝而坐,闭目运气。 眼前的一切,让他又想起了古澜村,一样的尸横遍野,一样的血流成河,他不禁自问:“若明善是替天行道,那这些人便一定为邪吗?难道便都该死了吗?若杀的人多便为邪,那么明善此举又与邪魔有何分别?他为了得到绝幽琴便大开杀戒,意欲置我于死地,行为更是歹毒阴险至极,如此为人便不是邪吗?” 秋风细雨,缓缓散落在少年身上,却浑若未知。 楚凡仰首望天,像是石像一般,凝立不动,脸上不时闪过一丝疑惑,一丝挣扎,仿佛在他内心深处,隐隐有个一直坚守的东西,首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 第51章 仙路难行破乾坤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凡脸上的挣扎才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暗自寻思道:“楚凡啊楚凡,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有正便有邪,这是自古存在的道理,又岂是你能质疑的?师门长辈的教诲又岂会有错?” 想通了这一节,他的心情登时舒畅不已,初时的勃勃怒气却也消散的无影无踪,他本就不愿杀死明善,只是被逼无奈,才予以还手,眼见对方身受重创,生死未卜,这是事先一点也没有想到的。 当下朝明善走了过去,没走得几步,便见他俯伏于地,僵卧不动。楚凡心想:“莫非被我失手打死了不成?”心中不免一慌,连忙叫道:“你还好吗?”见他仍是不动。楚凡连忙蹲下身子,扳过他的肩头,只见对方脸色发青,肌肉僵硬,早已死去多时。 “这,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对方已死,楚凡心中更是惊慌,这虽非他第一次杀人,但此次所杀之人却是名门正派之士,对于他内心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便在这时,一道劲气袭来,陡然间背心一痛,一股阴毒冰冷的寒气已顺着他背上的“神道穴”疾行而上,瞬间游遍了全身的督脉诸穴,登时觉得全身寒冷无比。 这一下变起仓促,待他发觉时已然不及应对,身子一晃便坐倒在地,一瞥眼间,正好瞧见明善一脸阴笑的神情。 楚凡猛吸一口气,元气运行,便欲挥掌相击,突觉胸口一痛,掌上罡气已全然消散,心知不妙,只好盘膝而坐,先行镇压体内乱窜的寒气。 原来那明善已醒来片刻,只是苦于身受重创,担忧遭受楚凡的毒手,便在其靠近时,以梵天寺的龟息功暗自封闭全身毛孔,犹如死去一般。 好巧不巧的是,楚凡扳过他的肩头时,刚好将他的右手置于其身后,如此一来,明善为了求生,勉力提起残余元气,以无相幻指戳中了楚凡背上的“神道穴”。 这一下,虽然将楚凡给制住了,但明善也终究受伤极重,这奋力一击后,更是伤上加伤,刚一站起身子,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只得盘膝坐下,运气疗伤。 刹那之间,乱风岗又是一片寂静,惟有老鸦聒噪,风吹雨成花。 三人皆身负重伤,谁也不能移动半步,各自都在拼命疗伤,企盼早一步能恢复行动,如此,便可重新掌握主动权。 过了大半个时辰,只听一个凄惨的声音说道:“嘿嘿,明善师兄,真不愧是我的好师兄啊!咳咳,好,好得很,枉我那般的信任你,想不到你却将我当枪使,厉害,真是厉害!” 明善刚运行了一个小周天,一口元气还未送回丹田,猛地听得这令他愧疚的声音,这一惊非同小可,悄然凝聚的一丝元气复又消散,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摔倒后便即动弹不得。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带血的身影,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正是那“青面狮”鲍信。 他受了鬼头自爆之力,本来以为必死无疑,但没想到却是险死还生,那玉玲珑耗尽余力,终究是后劲不足,让他捡回了一条性命。 待他苏醒之后,刚好听到了前因后果,心知明善手段毒辣,更是不敢上前相认,惟有一直假死以待逃命之机。想不到,后面事情发展,如此的跌宕起伏,如今他虽也身受重伤,却成了笑到最后之人。 待一切都尘埃落地后,鲍信又等了许久,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对明善的怨气后,才站起了身来。 原来那送信之人,正是明善。鲍信虽已还俗,却依旧与师门有所联系,其中与明善更是亲如手足。那一日,鲍信一接到来信,只道是明善送与他一番大机缘,二话不说,便发动了青沙帮弟子,一路截杀玉玲珑,哪能料到,这一切竟然都是明善的阴谋。 鲍信走到明善身前一丈内,便又停下,嘶哑着声音道:“咳咳,我与你相识已有二十几年,想不到今日才认清你的真实面目,真是可笑,可悲!” 明善向他看了一眼,眼中浮现出一丝疯狂,笑道:“哈哈哈,这可是绝幽琴,绝幽琴啊!莫说是我,难道你敢说一点也不动心?你若是没有动心,又岂会上当?” 鲍信慢慢低下了头,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嘿嘿冷笑两声后,霍然抬起头来,踏前一步,大声道:“你错了,我虽也想得到绝幽琴,却不会以出卖兄弟为代价,二十几年前,我只是门中一个普通的杂役弟子,若非你将修炼心得悉心相告,又如何会有今日的‘青面狮’。我自幼孤苦,因面目狰狞,受人歧视,惟有你真心待我,与我交好,如此恩情,便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话说到最后几句,他声嘶力竭的吼出,仿佛想将心底最深处的情感一股脑的爆发出来。 明善面色惨白,深深喘息了几声,双手紧握,脸色带着几分痛苦,半晌才低低的说道:“七杀出,落日现。东皇钟响,琉璃神光。天机镇天印,药王绝幽琴。巫山八峰聚,九鼎破乾坤。” 他轻声的念着,待到最后,神态重新流露出疯狂之色,口中呢喃道:“你不懂,你不懂的,那可是成仙之路啊!惟成仙者,方能与天地同其长久,返老还童,长生不死,逍遥于物外。” 他说话虽轻,但楚凡却听得清清楚楚,心想:“仙?世上难道真有仙不成?当日在古澜村,那无名老道,也曾提到过成圣成仙之事,还有什么佛陀、妖魔。若说真有,那么又为何没有相关传说?” 正思量间,忽听得鲍信道:“成仙?成什么仙?”他声音带着些许惊疑,向着陷入癫狂的明善,问出了楚凡与玉玲珑心中共同的疑问。 “仙?”明善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带着几分癫狂,笑道:“即是成仙之路,又何尝不是成佛之路?昔时佛祖拈花,惟迦叶微笑,既而步往极乐,从一朵花中便能悟出整个世界,得升西方极乐世界!这便是佛,可自禹王铸鼎镇九州后,便再无仙佛。你可知是为何?” 鲍信怔了一下,随即皱眉问道:“为何?” 明善忽地站起身来,仰天长笑道:“哈哈哈,因为天已隔绝,惟九州不破,永无仙路……”说到这里,他倏地喷出一口鲜血,重新跌回地上,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个油布小包,取出一本书,苦笑道:“这本‘易筋经’,乃是我偷偷抄录下来的,为了它,我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精力,如今于我已无用,你且拿去吧!” ; 第52章 聚散喜忧皆是缘 ?明善伸出手去,颤抖着想要将“易筋经”递给对方,不料,递到半途便摇晃着朝地上摔去。鲍信连忙踏步上前,伸手将他扶住,呜咽道:“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明善微微低头,眼中仿佛有几分讥笑,又有几分苍凉,缓缓道:“自从十年前,我偶然得知成仙之法,便苦苦追寻,待到最后,尽是一场空。呵呵,人生如梦亦如幻,一切皆为虚妄,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聚散,喜忧皆是缘!”说罢,慢慢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鲍信只觉得他的身体越来越冷,连忙伸手探其鼻息,竟已气绝身亡,心中一呆,犹自不敢置信,连忙将自身的残余元气运入其体内,欲要将其救活。 可是,那明善陷入癫狂时,早已将体内精气耗尽,先前的突然起身,只是回光返照罢了,此时心念已了,便是仙人也难救,更别说是身负重伤的鲍信了。 如此运气了片刻,鲍信伤势再次复发,脚下一软,便坐到了地上,失声痛哭道:“二十多年了,大哥,整整二十多年了,自从认识了你,我便从没后悔过,哪怕是创立青沙帮,整日里与恶人为伍,抢人钱财,杀人全家,如此扩张势力,只为了能暗中尽心辅佐于你啊!” 声音嘶哑,带着些许的凄厉,远远的飘荡开去。 秋雨如烟又如雾,无声地飘洒在乱坟岗里、枯枝败叶上,淋湿了地,淋湿了树,淋湿了人。 过了许久,只听那鲍信低低的道:“万发缘生,皆系缘分,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后世果,今生做者是。仙吗?佛吗?大哥,你未了的心愿,我定会帮你完成。” 言罢,他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抬起了头,向着楚凡道:“小子,你下手如此狠毒,若是男子汉大丈夫便留下姓名。” 楚凡一心疗伤,但于对方说话,一切事情,都听到清清楚楚,当下睁开双眼,沉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铸剑山庄楚凡便是。” 他心知此事已不能善了,但并不后悔结下仇家,那明善手段之毒辣,心机之阴险,都是他亲眼所见,对于鲍信更无半点好感,心想:“此人虽然有情有义,但行事却过于偏激,为了一己私欲,便乱杀无辜,与邪魔又有何异?” 鲍信“咦”了一声,似乎很是惊讶,旋即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好,好得很。” 楚凡怔了怔,疑惑的看着他,不知对方为何忽然大笑,有心想问,但终究不曾开口,只是目睹着鲍信小心翼翼的捧起明善尸体,脚步踉跄的转身离去。 风携雨势,点点滴滴映入眼帘,丝丝缕缕缠绵不断,落在脸上,迷潆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 一道清脆而冰冷的声音响起,道:“若想活命,你需速速离开此地,那鲍信是因无必胜把握,方才离去。但他杀你、我之心未灭,定会派手下前来追杀,好自为之吧!” 楚凡将元气运行完一个大周天,抬眼望去,刚好瞧见玉玲珑远去的背影,风雨潇潇,越走越远,朦胧中依稀可见那一抹绿色。 心知对方说得不错,当下便收功起身,朝着北面去了。 他初中明善的无相幻指时寒冷无比,但经过这段时间的驱逐,体内寒气已大部分离体,惟有一小部分残留,却已在可控范围。 这跟他的体质有很大的关系,要不然换做另一个人,被无相幻指点中“神道穴”,别说是镇压体内寒气,便是想自如行动都尚且困难。 折腾了这么久,已是四更时分。 为了避免麻烦,楚凡径自往荒僻无路之处而行,行出二十余里,四周尽是乱石荆棘,了无人烟。 眼见风雨渐停,便展开了轻功疾行,如此又行出了十几里,忽见路旁有座小庙,当即推门进去,扑鼻闻到一阵霉臭之味,见庙中无人,香案佛像积满灰尘,显是久无人居。 于是将庙门用大石抵住,生了一堆柴火,倚着墙壁而坐,呼吸渐细,慢慢睡去。 约莫两个时辰后,东边远远传来虎啸之声,甚是猛恶,接着便是其他动物的惊嘶悲鸣,楚凡瞬间给虎啸惊醒,跃起身来,忽听远处有人哈哈大笑,声音极是纯净,于静夜中清晰可闻。 楚凡侧耳听去,那虎啸声越来越近,随即又听到吆喝之声,似乎有人在后面追赶。再过片刻,那猛虎的脚步声已清晰可闻,他透过门缝瞧去,便见一头斑斓猛虎咆哮而来,后面跟着一个憨厚的小和尚,身披黄色袈裟,约莫十五岁的年纪,正是那明空小和尚,心下登时欢喜不已。 那猛虎身躯特别巨大,却被明空给赶得四下逃窜,眼见无路可逃,终于激发了兽性,回头向明空扑了过去。 楚凡连忙踢开庙门,飞跃而出,口中喊道:“大师,小心。”刚一站定,便见那明空已坐在猛虎身上,对着自己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楚施主,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佛曰‘万发缘生,皆系缘分’,楚施主,看来我们的佛缘不浅啊!” 楚凡见明空游刃有余的样子,心下好生敬佩,自己虽然空有一身武力,却不及对方的淡然,心中暗道:“是了,他的修为比我只高不低,我真是杞人忧天啦,呵呵。” 一念及此,也就不再多说,安静的站在一旁戒备着,以便紧急时乘机救人。 只见那猛虎拼死挣扎,猛跳猛蹿,时而腾空跃起,时而俯伏翻滚,利爪撕风,吼声如雷,但不论它如何折腾,明空始终脚不落地,于虎背上腾挪起伏,灵动无比。 时间一久,那猛虎的速度终究慢了下来,但听明空笑道:“你个孽畜,一天到晚只知道杀生,闹得众生苦不堪言,何必呢?少吃一顿肉,又不会饿死,既然让我撞见了,那定然是不能令你继续行凶的。你若是真心悔悟,便点点头,我自会放你离去。” 言罢,提起右掌,用掌缘在虎头上一斩,这一下,他只用了一成力量,但那猛虎已然吃痛,再次暴躁的跳跃颠荡,吼叫连连。 明空稳稳的坐着,笑叱道:“你看你,又不乖了。”说着又是一掌切了下去,这般连斩二十余下,那猛虎终于不敢逞凶,乖乖的俯伏于地,一动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