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夫之勇》 第0001章、穿越成乞丐 ?深秋,天地间已经奏响了冬的前奏。一场冷雨过后,秋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肆虐得枯黄的叶簌簌下落。 城西的城隍庙孤零零的立在寒风中,有一些外皮已经剥落,显得破败不堪。庙墙外的几棵枯瘦的歪脖子树傲然挺立着,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瑟瑟发抖。 石阶的角落里蜷缩着鲜红干枯的树叶,就这湿润的土地,渐渐变得湿润,直至发霉。 一阵疾风吹过,虚掩着的残缺不全的两扇庙门一掩一合,“吧嗒”作响。 大殿内,房梁上尘封土积,蛛网纵横,城隍爷的塑像已面目全非,残缺不全,左右两面墙上的壁画因受岁月的侵袭,也色彩斑驳,模糊不清了。 地面上铺满了茅草,角落里,一群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放置一火盆,火盆里的木炭烧得通红,发出“吱吱”的爆裂脆响,向周围氤氲着温暖的气息。 “这鬼天气,还没入冬就已经这么冷了!”一个麻子脸的中年男人使劲的把双手靠近火盆,愤愤的咒骂着天气。 “哎,今年这天气,又得冻死多少人……”一个发须尽白的老者往屋外望了望,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天转冷了,也不知道徐老大啥时候醒呢?”坐在老者旁边的一个年轻人,看了看躺在自己不远处的中年人,满脸的担忧。 “徐老大他吉人自有天相,会醒的,会醒的!”老者使劲搓了搓干裂、粗糙得像松树皮一样的手,驱除着从门窗缝里透进来的丝丝冷气。 睡梦中,夏小刀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努力睁开惺忪的眼睛,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想止住脑袋里持续的疼痛,“要死,要死!头怎么这么疼啊!” 夏小刀慢悠悠的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在一堆茅草里。不对啊,夏小刀使劲瞅了瞅自己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心里直犯嘀咕。 “哥几个,你们这是哪个剧组?在拍《乞丐升职记》吗?” 角落里烤火的几个人的注意力被夏小刀成功吸引了过去,几个人莫名其妙盯了一会儿夏小刀,盯得夏小刀一头雾水,不明就里。 没有人回答夏小刀,纷纷转过头去,又开始烤火。 “你们拍的什么戏嘛?”见没人搭理他,夏小刀故意提高了语调。 一个高个子看了看夏小刀,操着一口川蜀口音,不解的问夏小刀:“你说啥子嘛?” 夏小刀捕捉到高个子刚才打量自己时的眼神,那种眼神,就像自己第一次进动物园,看到了长颈鹿一样。 夏小刀扫视了整个大殿,并没有发现摄像机之类的设备,也没有发现任何属于现代社会的物品,这不像是拍戏啊! “现在是哪一年?”夏小刀凑到烤火的人群旁。几个人不情愿的给夏小刀腾出一点空间,夏小刀乐乐呵呵的坐了下来,烤起了火。 “贞观四年!” 贞观四年?虽说夏小刀是理科生,但文科的也不弱…… 一个奇怪的念头从夏小刀脑海里的掠过,貌似更为合理,也更解释得通这一切,“我穿越了……” 切,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穿越类小说看多了?怎么可能穿越,你以为这里是百慕大三角啊!夏小刀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反对着。 “哎,既来之,则安之。穿越了也不错……”夏小刀自言自语着,想到自己如果穿越了也不错,心里暗自窃喜。 “你又说啥子嘛。”高个子看着夏小刀,关切的问,“你真是个怪人,老说奇怪的话。” “没有没有。”夏小刀羞得嫩脸通红,囧成一团,为了转移话题,又好奇的问众人,“既然现在是贞观四年,那玄武门之变已经发生过了?” 一听‘玄武门’三个字,老者警惕的向四周望了望,本能的压低语调,战战兢兢的回答,道:“皇帝不让百姓讨论玄武门的那事!你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再举报给官府,你小子可就死定了!” “哦……” 这是典型的资本控制舆论!李世民做了丑事,还不准百姓议论,夏小刀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无法平息。 “何爷爷,徐老大他好像断气了……”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瘫坐在地上,摇着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冲着老者哭诉。 几个人赶紧凑了过去。 老者摸了摸中年人的脉,长舒了一口气,对哭泣的男孩说道:“傻孩子,徐老大没死,他还活着呢!” 男孩抹掉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腔,脸上浮现久违的笑容。众人也都轻松不少,虔诚祈祷徐老大赶快醒来。 “徐老大他怎么了?”夏小刀看着地上躺着的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徐老大,好奇的问老者。 “四天前,徐老大为了不让小三饿着,就越界去城东乞讨,结果被人给打了,一直昏迷不醒。” “小三是谁?”夏小刀好奇不已,寒酸落魄的乞丐居然还有闲钱去养小三?夏小刀实在想不通。 “小三是我,我叫小三!”男孩理直气壮的回答夏小刀,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眼眶却很红润。 夏小刀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笑了笑,“原来你是小三”。这是夏小刀第一次不反感‘小三’这个词,在现代社会里,小三是个贬义词。现在,‘小三’这个词用在小男孩身上,竟显得俏皮、可爱。 几个人又回到火盆旁边,麻子脸给盆里添了些柴火,热量一下子扩散开来。 “兄弟,你是新来的吧?”一个年纪与夏小刀相仿的年轻人,试探着问道。 “嗯。” “怪不得我们以前没见过你……”高个子的厚唇在冷风中轻微开启,一股亢奋的热气便融入到寒气里,转眼即逝,“我叫贺凡尘,平凡的凡,尘土的尘……” “哦,我是夏小刀,大家可以叫我小刀!” 其实,夏小刀真名叫夏浩扬。只不过他特别喜欢‘小刀’这两个字,他的王者荣耀里的游戏账号就叫‘夏小刀’。作为一个只玩手机游戏,不玩电脑游戏的大学二年级学生,夏小刀在同学眼中,就是一个‘奇葩’。 经过和众人的一番彻谈后,夏小刀才掌握了一些基本情况。原来麻子脸中年人叫王老四,高个子年轻人叫刘青,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是贺凡尘,六旬老者是何阿公,受了伤的是徐老大,男孩是小三,都是在同a县城里乞讨的乞丐。 “既然你是新人,我得给你好好讲讲咱们这一行的规矩。”老者捋了捋胡须,善意的提醒夏小刀,“三百六十行,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咱们乞丐也不例外,我们要受丐帮的管制,稍有懈怠,会被逐出丐帮。” 让夏小刀始料未及的是,做个乞丐都有那么多的规矩! 接下来,老者长篇累牍的给夏小刀讲起了丐帮的各项条条框框,可夏小刀压根没有听得进去,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大学的课堂里。老者像教授一样,讲得滔滔不绝,天花乱坠,却让夏小刀昏昏欲睡。 何爷爷如果回到现代社会,一定是个兢兢业业的大学教授,夏小刀在心底里感叹着。 ; 第0002章、算命先生 ?第二天清晨。 夏小刀蜷成一团,缩在角落,还在呼呼大睡,做着黄粱美梦。 “小刀,快醒醒!快醒醒!” 一阵剧烈的晃动使得夏小刀的美梦彻底破裂,他极不情愿的睁开睡意惺忪的双眼,从杂草堆里爬起来。 “凡尘,发生什么事了?”夏小刀一脸疑惑,扫视了一遍屋子,发现除了徐老大以外,所有人都已经醒来,并且精神焕发。 “走,咱们去要饭!”贺凡尘把一只破碗交到夏小刀的手中,又递给他一支木棍。 极度不情愿的夏小刀跟着贺凡尘,出了庙,往城里走。 走了没几步,睡意朦胧的夏小刀就被几阵冷风吹得浑身冰凉,头脑清醒,睡意全无。 “起这么早?”夏小刀懒惰的打着哈欠,不解的问贺凡尘。 “嗯!” 天气阴沉不晴,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 两个人步行在进城的路上,被冻得瑟瑟发抖。宽大的道路两旁散落着人家院落,篱笆里狗因陌生人路过而狂吠不止,几只鸡却在悠闲觅食。 “要饭都起这么早?” 夏小刀内心极度崩溃。想到自己作为一个985名牌大学的二年级学生,竟然沦落成街头乞讨的乞丐,还起得如此之早! “早起的鸟儿,捉虫多!” “好吧……” 两个人捉着棍子,拿着破碗,不紧不慢的进了集市。青砖路两侧的商铺和摊位已经开始了一天的生计,路上已经有零零星星的行人。 扯开嗓子,贺凡尘居然唱了起来:“种豆子,种高粱,春夏秋冬,四季忙!牛出力,来吃草,做官的吃米,我吃糠!铺着地,盖着天,花子要饭,走地宽!财主你不给,咱也不能怨……” 歌声裹挟着无奈和心酸,飘了很远很远,听得夏小刀也很伤感,“你唱的是什么歌?” “叫花歌。” 夏小刀没想到叫花子要饭还有歌,这挺新奇的。以前看电视剧,里面的叫花子并没有唱叫花歌,看来是导演和编剧没有完全的还原历史。夏小刀不由得想到了《红楼梦》里的《好了歌》,便开始摇头晃脑,吐字清晰的大声朗读,道: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这引得路旁的一个算命先生直盯得夏小刀看。 算命先生放下手中的扇子,捋着胡须,满脸堆笑的冲夏小刀喊道:“叫花子,叫花子,你过来!” 夏小刀大摇大摆的走到算命先生的摊位前,破碗往桌上一扔,径自坐了下来,“叫我干吗?”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 “好了歌!”夏小刀看了看算命先生,不屑的把目光又移向了远处。本来意犹未尽的兴致,这一下又被算命先生勾了起来,“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夏小刀故意把“了”字读得很重,尾音拖得很长,同时摇头晃脑,活脱脱一个老夫子。 “打住,打住!”算命先生连忙制止了夏小刀,内心颇为不相信的问:“这诗是你写的?” “啊……是!”夏小刀顿了顿,搓着衣服,红着脸回答。 反正他们又不知道《好了歌》是曹雪芹写的,就说是我的写的,也没什么。夏小刀为自己说谎找了个完美的理由,可算命先生老盯着他看,他心里不免慌张。 你盯着我看,我也盯着你看! 夏小刀也开始盯着算命先生看,眼神中虽有一丝心虚,却又表现得理直气壮。 算命先生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面容白皙的年轻人,观察着他的面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年轻人的面相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那种,虽是大富大贵之相,却面含凶煞;虽是逢凶化吉之相,却显示余生坎坷;面相虽善,眼神里却透出可以杀人的凶光…… 以他的面相,不应该只是个乞丐啊!算命先生心里思忖着,不觉间摇了摇头。 “怎么了?” “来,我再看看你的手相!”没等夏小刀同意,算命先生已将他的左手拉了过去,压到桌子上,一丝不苟的研究起来。 看了半天,贺凡尘因为急着要去乞讨,就催促道:“怎么样啊,冯半仙?” “大富大贵之命,十年之内,必定飞黄腾达,官运亨通!”算命先生眯着眼睛,故作神秘的说道。 “呵呵……”,夏小刀冷哼了几声,笑着不说话。之于他自己,他从不信命,因为命自始至终都是弱者的借口。有命的话,这冯半仙早就逆天改命,还用得着在大街给别人算命? “您呐,歇着吧!”夏小刀拍了拍冯半仙的肩膀,站起来,和贺凡尘转身就走。 “哎。别介,别走啊!”半仙不死心追上去,可两个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串笑声,回应着半仙。 冯半仙失落的望着夏小刀离去的背影,身后写有‘冯氏算命’四个字的幡在冷风中摇摆着。 夏小刀很不屑,把自己从武侠小说中总结而来的规律给贺凡尘分享,用他的话说,规律就是套路,“凡尘,行走江湖有三种人不能信,你知道吗?” “说来听听。” “第一种人是游医,这类人卖假药害人;第二种人是女人,走江湖之女子一般都心狠手辣;第三种人就是半仙,算命之人拍马溜须,满口胡言,不能信……” “看来,兄弟你是被第二种人伤过啊……”贺凡尘满脸坏笑的看了看夏小刀,两个人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继续乞讨的旅程。 走着走着,夏小刀比狗还要灵的鼻子,闻到了一丝香味。一把拉住贺凡尘,夏小刀使劲的挤眉弄眼,引导贺凡尘看到路旁买馒头的摊位。 “向这些摊位乞讨,人家不会施舍的。”贺凡尘从白花花的热馒头上收回了眼光,咽了口口水,失落的说道。 不会施舍馒头?那是没有遇到我,遇到我你还能不给我馒头!?夏小刀心里飞速盘算着,他想起了电视剧《济公》里的济公…… 夏小刀箭步奔到蒸屉旁,没等买馒头的大娘反应过来,他的两只脏手已经触摸了好几个馒头。 大娘看着馒头上的脏手印,气不打一处来,拿着刷子追着夏小刀打,“臭要饭的,臭要饭的!” 没奈何,大娘只能把带有脏手印的馒头给了夏小刀他们。 四个馒头,得来全不费工夫。 谢过大娘,两个人捧着还冒着热气的馒头,满足的踏上了返程的路。 “怎么样?”夏小刀眉飞色舞,一脸的自豪,“我厉害吧?” “小刀,你真聪明!”贺凡尘由衷称赞道,夏小刀得到馒头的这个办法,他压根想不到。 ; 第0003章、半个馒头 ?在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为了避免再遇到冯半仙,便走了另外一条道。 本来可以向西走,直线出城,俩人却绕道而行,向北转了个弯。悠悠荡荡,悠悠逛逛,两个人行走在喧闹的同安城里,看着眼前这些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同安人,夏小刀不禁有一种很是汗颜的感觉:似乎,自己是这同安城中最闲散的人了。走着走着,两个人来到一个客栈前面。 “同安客栈!” 客栈正中红漆大门向外大开,大门顶端悬着黑色松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烫金大字‘同安客栈’,右下角的题名有点看不清了。 “这字还没我写得好看。”夏小刀指着匾额,开了个玩笑。 “哈哈……”贺凡尘尴尬的笑了笑,又正经的说道:“夏兄你有所不知,这块匾额是ap县令向可卿所题。” “这些朝廷大员也该练练字喽……” 夏小刀再仔细看,客栈门口的两根柱子上各挂着一块黑色木匾,上面写有一副对联: 往来人间途,途间任来往。 逍遥天上客,客上添逍遥; 为什么不叫同福客栈呢? 一个熟悉的客栈名字掠过心头,‘同福客栈’,夏小刀想起了那个魂牵梦绕的理想世界,里面的一群人快乐而知足的生活着,平凡却又不平淡。 “这同安客栈的掌柜可是个女人?”夏小刀把头往客栈里探了探,但没看到掌柜的踪迹,只能好奇的问贺凡尘。 “夏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贺凡尘惊奇不已。 “那这客栈掌柜可是叫佟湘玉?”夏小刀急忙问道。 “那不是,掌柜的叫薛二娘……” “哦。”夏小刀的眼神里充满了落寞,望着熙熙攘攘,喧闹的客栈,有了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我进去看看!”夏小刀把手里的馒头托付给贺凡尘,信步走进了同安客栈。 小刀刚进客栈,一众胡吃海喝的食客就被突如其来的异味刺激到,都带着嫌弃鄙夷的眼神打量着夏小刀。 “出去,出去!”靠近夏小刀的一桌子人已经忍受不了夏小刀身上特殊的味道,大声的喊道。 “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夏小刀撩起衣襟,使劲的朝邻桌扇了扇。 邻桌的几个人赶紧闭了嘴,捂住了口鼻。 夏小刀排除了‘障碍’,大摇大摆的往里走。 越往里面,几个青花瓷的茶具,零零散散的摆放在大榆黑木桌上。门外摊位小贩的叫卖声随着清新的空气进来。 忽然,夏小刀被一具高大身躯挡住了去路。 夏小刀一抬头,发现眼前的人店小二装束,长得出奇的高大,往那儿一站,就像半垛城墙竖在那里。 小二眼神里透出凶悍的光芒,盯得夏小刀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 “要饭的,你有麻烦喽!”食客们纷纷停了筷子,看起了热闹,都恨不得夏小刀被暴揍一顿,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整个客栈里充斥着欢快的嬉笑声,门外的贺凡尘目睹着一切,却又不敢进来,只能为夏小刀捏了一把汗,希望他平安。 “怎么滴,臭要饭的,还不赶快滚!” 人高马大的小二和瘦弱的夏小刀形成了鲜明对比,要是打起来,谁能赢? 单就气势,夏小刀就输给了对方。 “你能奈我何?”夏小刀还是退了两步,心虚不已,心里料想如若真的打起来,自己还能得着好?“你们掌柜的呢?叫她出来,我有事要问她!” 瞬间,同安客栈里持续爆发出阵阵讥笑声,被人群包围的夏小刀窘成一团。 “你走不走?”小二弯下腰,两只大眼恶狠狠的瞪着夏小刀,凶悍气势笼罩着整个空间。 “不……不走,我要见你们掌……” 没等夏小刀把话说完,小二从桌上抄起一个馒头,掰开小刀的小嘴,硬塞了进去。 “呜……呜……呜……” “啪!”,满嘴馒头,说不出话的夏小刀被小二扔出了客栈,重重的摔在了青石路上。 夏小刀只感觉到身子火辣辣的疼,身体抽搐了一下,被贺凡尘扶了起来。 “走吧,走吧!” 使劲揉了揉膝盖、手肘,本想要讨个说法的夏小刀在贺凡尘的劝说下,捡起了地上的半个馒头,“切”,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这店小二怎么这么厉害?”说话间,夏小刀的屁股更加的疼了。 “那小二没人敢惹啊,简直就是同安客栈的保护神!”在同a县乞讨了八年之久的贺凡尘,早就听过同安客栈小二童大的威名,也亲眼目睹过童大发威,平常去乞讨,也从不敢去同安客栈,“有他在,没人敢去同安客栈闹事,吃霸王餐!” 自己有五十多公斤重,小二竟单手拎起,从客栈里把自己扔了出来。这个人真不简单呢,体型壮硕,臂力过人……夏小刀揉了揉屁股,心底里对小二有了一丝崇拜和敬意,“这小二什么开路?” “丐帮里面流传,他以前是个衙役,失手杀了人。坐了牢之后,来了同a县落脚,做了同安客栈的店小二。”贺凡尘拍了拍夏小刀背上的泥土,不由得感慨,道:“一看他凶神恶煞的大脸,就知道他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这人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叫他怪牛!” “怪牛?有意思。” 一路上说说笑笑,两个人很快回到了城隍庙。 不像夏小刀和贺凡尘有那么大的收获,其他几个人仅仅讨来了一些咸菜。看着白花花的大馒头,一群人早已垂涎三尺,望眼欲穿。 都是些饿狼啊! 总共四个半馒头,夏小刀考虑到小三正长身子骨,徐老大身体需要恢复,就给了这俩人每人一个馒头。自己留下了从同安客栈带出来的半个馒头,又叫贺凡尘把两个馒头分成四半,分给剩下的四个人,最后人人有份,皆大欢喜。 “小刀哥哥,你真厉害!”小三捧着馒头,舍不得动口,猛咽着口水,感激着给他赠予馒头的夏小刀。 “嘿嘿,小三你快吃吧。不够的话,这儿还有呢!” 乞丐们很长时间没有乞讨到白面馒头了。近一个月以来,贺凡尘乞讨到的食物里,最奢侈的就是米糠和窝窝头了。能乞讨到白面馒头,他想都不敢想。 “跟着小刀有肉吃!”贺凡尘拍着夏小刀的肩膀,骄傲的说道。而后半块馒头三两口下肚,贺凡尘的胃已经很满足,竟打起了饱嗝。舌头又不甘的舔着满是口水的双唇,仔细回味着馒头的麦香味。 在现代社会,夏小刀从不愁吃,从不愁穿。他在学校里过着丢二郎当的安逸生活,花着父母的钱,并且以为理所当然。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手里的半个馒头都来之不易。 半个馒头可以吃得饱吗?久饿之人,能吃到半块馒头,即是满足。半个馒头完全可以救一个将要饿死之人的命…… 作为一个城市富足家庭的独生子,夏小刀也知晓富不过三代,祖上三代是农民的道理。他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生活,但他并不是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他靠自身的努力进入名牌大学,却又在学校挥霍父母的钱财,自己的青春…… ; 第0004章、恶霸天之死 ?暮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地撒落下来,笼罩着整个均州。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外面凛冽的冷风,让人们更加留恋温暖的屋内。 夜渐渐深了…… 整个世界,如时间卡壳一般寂静,只是间或传来一阵风声和犬吠。时间似乎从未这么安静过,又或许本就该是这般的安静…… 在众人细匀的呼吸声中,夏小刀怎么也睡不着。火盆里的木炭烧得正旺,淡红色的火焰裹挟着热量,在空气里扑腾着。 给火盆里又加了一些木炭之后,夏小刀蜷缩成一团,想要让自己入睡。 屋外的风刮得更紧了,小巷的两旁,白天鳞次栉比排列着的无数的老屋,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弯弯曲曲的小巷,逼仄绵长,寂静凄凉。偶尔有富足人家门口的灯笼还亮着,投射着的红光无私的映照青石板路,相对于周围无边无际的黑暗,却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一个黑色的人影,摇摇晃晃的走在巷子里。那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高低不平的青石板路上。一不小心,一只脚陷进了低洼积水的坑里,顿时,刺骨的凉意袭身,那人愤愤的咒骂着,仍不忘向前走。 “娘的,跟老子斗!”低沉浑厚,如同闷雷一般的声音,携带者仇恨和不甘,开始在巷子里回响起来,“你不仁,休怪老子无义!奶奶的……” 粗气在那人的鼻腔里进进出出,发出“噗嗤,噗嗤”的噪响,大嘴里碎碎的接连吞吐,发出的与周围环境不甚和谐的声音,有点不堪入耳,扩散着。 “扑通!” 一具高大壮硕的躯体重重的砸到地上,震得石板剧烈颤动。那人笨拙的爬起来,扶着墙,才发现脚底下的圆木棍。一脚踢开木棍,带着怒气,那人继续向前走,“奶奶的!” 终于走到了巷子口,那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带着熏熏的醉意,认清了方向,迈开了步子。 整条街如死一般寂静,偶尔有一点点小小的声响,每一次的小声响都将那人的心狠狠地抬了一下。 “嗒,嗒……”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子里传了出来,不紧不慢。 那人身上的醉意,瞬间去了六成,急忙转过身,警惕的朝巷子里望了望。整条巷子自然黑漆漆一片,却散发出危险的信息。 “什么人?” 一声响若惊雷的大喊,使得脚步声戛然而止。那人转身,害怕的跑了起来,脑袋时不时警惕的向后望。 “嗖”,一道青影快速飘过。那人惊得呆站在原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谁!” 那人丢开了愤怒,开始惊慌害怕地狂奔,那种绝望的宿命的预感压在心头,让他片刻不敢停下来。 又是几道青影一扫而过…… “啊!” 清晨,洗漱完毕后,众人刚要出去乞讨,一个乞丐火急火燎的跑进城隍庙。 “徐老大,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小矮个大口喘着粗气,一张小脸急得通红。 “发生什么事了?”徐老大半躺在草堆上,虚弱的问。 “城东,咱们的地盘上,出了个命案,衙门的人要我们协助调查!”小矮个一五一十的回报。 “死的是咱们的人?”何阿公捋了捋白须,急忙问道。 “不是!” “那死者是被我们丐帮的人杀的?”贺凡尘惊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丐帮的人会杀人。 “不可能!咱们的人平日里中规中矩,不会做这杀人的勾当!”没等小矮个回答,何阿公就信誓旦旦的说道。 “何阿公,你们几个去看一看,好跟衙门的人解释解释!” 留下小三照顾徐老大,夏小刀等人便急忙去了城东。 案发现场——同安客栈前面的大路早已被老百姓围得水泄不通。老百姓们乐此不疲的讨论着有关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的一切,喧闹的声音几里地外都能听到。 “这不就是恶霸天吗?” “这个恶霸终于死了,均州城总算太平了,死得好……死得好啊!” “报应啊!” 夏小刀和贺凡尘走进喧闹的人群,使劲向前挤,终于来到人群的最前面。隔着一队衙役,夏小刀看到地上平躺着一具尸体。尸体高大壮硕,两只眼睛鼓在外面,眼神里全是惊恐。尸体的面目极度扭曲,脸上的黑红色血管分外明晰。 “这恶霸天死得好惨!”贺凡尘看着眼前这具干瘪的躯体,不由得感叹道。 “你认识他?” “嗯。这人绰号恶霸天,是均州城里出了名的恶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连均州知州都得对他礼让三分……” “我得进去看看!”话音刚落,夏小刀已经突破衙役的阻隔,径直走到尸体旁边。 几个衙役冲了上来,想要把夏小刀轰出去,一旁的捕快却摆了摆手,示意不要。 夏小刀蹲在尸体旁边,开始细致的观察起来:死者脖子上致命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触目惊心。几个黑红色的血孔,杂乱排列在尸体脖子上,周围的肌肉萎缩扭曲。 结合自己看过的侦探小说里所有的‘知识’,夏小刀对尸体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也就对死因知道了个大概。 府衙的仵作不耐烦的撇了夏小刀一眼,一脸的不屑,“叫花子,看出来什么没有?” “你猜呢?”夏小刀站起来,满脸笑意,看来是胸有成竹。 仵作一心想要夏小刀难堪,“那我问你,此人死因如何?” 一旁的捕快一言不发,倒也想见识见识夏小刀的本事。 这种小场面,夏小刀游刃有余,完全掌控得住。 “死者的脖子上的八个血孔是致命伤,这几个血孔极深,几乎贯穿死者的整个脖子……” 捕快和仵作相互看了看,眼神交互,仵作点了点头,表示夏小刀说得对。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夏小刀在地上踱起步来,故意吊起胃口。 “什么?”捕快急忙问道。 “死者的躯体干瘪扭曲,体内的血液干涸,不知所踪……”夏小刀指着尸体说道,“换句话说,死者体内的血液被吸走了,而且被吸得一干二净……” 捕快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被吸干了?这是真的?我不信!” 仵作看着夏小刀,他没料到夏小刀还真有两把刷子,眼神里满是惊奇和佩服,“不错,死者体内的血液不知所踪。按常理来讲,人死后体内仍然有积血存在,可恶霸天伤口处竟没有一点血液,体内也是……我割开过他的手腕,里面的血管根本没有一点血液……” “怎么可能?血液被吸走?可笑,我不信……”捕快摇了摇头,这种解释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 第0005章、美人入画 ?夏小刀也对恶霸天的死因感到诧异,也无法确定血液是不是吸走的,“也许血液是被吸走的,也许不是。” 捕快无法理解,想到自己以前破案不少,还就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死者全身血液干涸,无法理解凶手是如何杀人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飘过夏小刀的心头,难道是吸血鬼作案?可唐朝怎么会有吸血鬼?亦或是其他吸血的物种,诸如以前玩游戏时遇到的嗜血蜥蜴、巨型蚂蚁? 不可能,怎么可能!夏小刀越想越害怕,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唐朝史书上并没有记载这类血液干涸的案件。 “此人之死,非比寻常。死法也异于常人,至于其体内血液不知所踪的原因,现在尚未可知。”仵作叹了叹气,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失落的说。 捕快看了看尸体,也无可奈何,一心想着把情况上报给府衙,以安抚民心,便叫了几个手下的衙役,“你们几个,先把尸体抬回衙门!” 余下的衙役驱逐着围观的人群,老百姓们嘴里嘟嘟哝哝,慢条斯理的散去,颇为扫兴。 “小兄弟,我是府衙的捕头,我叫霍枉然!”捕快双手合十,朝夏小刀作了个揖。 “我叫夏小刀,春夏秋冬的夏,大大小小的小,刀枪剑戟的刀。”说罢,夏小刀自然的伸出右手,想要和霍枉然握手。 霍枉然呆呆的站在原地,并没有迎上来,他不解的看着夏小刀,不知道伸手何意。 夏小刀这才恍然大悟:唐朝压根没有握手的礼节!怪不得呢,夏小刀也赶紧双手合十,回了个长揖。 两人相互对视,会心一笑。夏小刀因为刚才的小误会,羞得面红耳赤,窘成一团。 “小刀兄弟,你们丐帮之人昨晚可曾见过死者?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昨夜天冷,众兄弟都去了破庙、荒宅里避冷,因而不曾见过死者。”夏小刀回答道,“在来的路上,丐帮的兄弟称昨晚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霍枉然直感觉此案蹊跷,如若真如夏小刀所言,定不是常人所为,也就排除了丐帮之人作案的嫌疑。 “兄弟,我看你本事不低,为何不来府衙谋份差事?”霍枉然想要夏小刀来衙门做事,便向夏小刀发出热情的邀请,“老哥我可以给你做个举荐,你在府衙捞份差事不成问题!” 夏小刀看了看霍枉然,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夏小刀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给出了自己的决定,“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霍枉然的下巴惊得快要落到了地上,方才满怀期待的笑脸一下子变得失落,他十分不解,追问道,“小刀,做个捕快,总比做一个四处漂泊的乞丐强吧?” 捕快,乞丐?捕快不用居无定所,可以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俸禄虽少,但衣食无忧;乞丐总是四处漂泊,衣缺食短,还得看人脸色,饱尝时间冷暖。 捕快和乞丐,二者不可得兼,夏小刀选择后者。一来不想受人管制,混迹于官场;二来和小三几个人有了感情,不想离开他们。 “还是算了,我自由散漫惯了,喜欢无拘无束。” 拗不过夏小刀,霍枉然只得作罢,便和夏小刀告了辞,回了衙门。 贺凡尘踮着脚,望着混迹在人群中的霍枉然的背影,不明白夏小刀为什么这么做,内心十分惋惜。 作为一个拥有独立思想的青年大学生,虽然现在成了乞丐,夏小刀任何时刻都坚信自己的任何决定都是正确的,同时,也不会后悔。 夏小刀刚要离开时,发现同安客栈门口站着几个人。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不容忽视,正是前几天夏小刀遇到的怪牛。怪牛旁边,站着一个女子,娇小的身子和旁边的‘小山’形成鲜明对比,愈发显得娇小金贵。 那女子一袭淡绿水碧衫子,明眸皓齿,朱唇瑶鼻,雪白皮肤十分亮眼。又加绿色宽带束腰,显得身材苗条。乌黑秀发高挽,绿色玉簪斜倚,上面的三点流苏在空气中微微晃动。令夏小刀惊奇的是,那女子的鞋子都是睡绿色的。全身淡绿,整个人如同刚迎春的嫩绿柳条,细匀,紧致,苗条。 其人不饰脂粉,身上亦没有华贵、繁复的装饰,却能在这繁华烟花之地,占有一席之地,显得清新脱俗、别具风韵,出淤泥而不染,泠然于世。 夏小刀从未见过如此标致的人儿,不自觉冲女子笑了笑,那女子的反应出乎夏小刀的意料,竟回了个甜美的微笑! “这真的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夏小刀小声感叹道,仍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女子。 “臭要饭的,看什么呢!”一声平地惊雷,吓得夏小刀一怔。怪牛恶狠狠的指着夏小刀,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贺凡尘快要被怪牛吓破了胆,急忙拉了拉夏小刀的袖子,“小刀,咱快走吧,不然又要挨打了……” “哼!” 在怪牛‘悉心’的目送下,夏小刀极度不情愿的被拉走,但仍不忘回头。 “刚才那穿碧绿衫子的女子是何人?”夏小刀原以为那女子是同安客栈的掌柜,可转念一想,女掌柜不可能那么年轻,就好奇的问贺凡尘。 贺凡尘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捕捉到夏小刀期待的眼神,“那人是同安客栈掌柜薛二娘的外甥女秦君颜,可是均州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儿!” 秋水诗韵,绮梦千年,画君颜,醉卧西楼月,茕茕孤影。‘饱读诗书’的夏小刀觉得‘君颜’二字好美,又富有诗意。 “真的是人如其名啊!”夏小刀觉得,自己学校那些浓妆艳抹的校花,和秦君颜相比,简直地下天上,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夏小刀觉得以秦君颜的姿色,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了。 “均州城多少高官富商之子,向薛二娘提亲,想娶了秦君颜,可都被人家回绝喽……” 晌午,秋天的太阳很温柔。秋风阵阵,夹带着丝丝凉爽,又弥漫着微微的暖意。没有了难耐的潮湿与烦闷,阳光充满了温情,充满了爱意。 夏小刀才觉得深秋的太阳也能如此舒服,竟如煦煦的春日暖阳。 左手拄着木棍,右手拿着破碗,夏小刀悠哉悠哉的走在大路上,对乞丐生活大抵还是比较满意。 ; 第0006章、假仁假义 ?“明天是十五,城里的贾府会赈济,大家记得早起,咱一起去领窝窝头!”何阿公坐在庙门的槛上,望着天空,提醒坐在庙前草堆里的众人。一条通体油亮的拐杖立在门框上,几处地方没了黑漆,如雪般白。 “好嘞!” 太阳渐渐西沉,如铜镜般大小,继续向整个世界散发余热。围坐在一起的众人,侃天谈地,也是极舒服的。 夏小刀竟然有点想家了,坐到了草垛的最高处,望着暮色暗淡,残阳如血的景致,仔细算算,自己来到均州城里快半个月了…… 最后一丝残阳打在地上,与暗淡灰色的大地融为一体,金光璀璨,吞天沃日。 西北处一片金黄,夕阳余晖落在城隍庙的屋顶上,泛着光晕,如梦如幻。何阿公通体金黄,宛如一座降临人间的金色罗汉,慈眉善目,悲悯的望着世间万物。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殷红的晚霞浸染了西方的天空,茫茫大地渐渐沉浸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小刀兄弟,天凉了,进庙吧。”王老四收了眺望远处的眼神,看了看夏小刀。朦胧夜色里的麻子脸,竟也有了几许诗意。 夏小刀应了一声,继续坐着。也许是因为夜色初临,天气渐凉,夏小刀弓着腰,蜷缩着。 看得出夏小刀心事重重,王老四揣测着夏小刀的心思,长叹了一口气,小心的向夏小刀求证,“想家了?” “嗯”,夏小刀点了点头,不敢向王老四看,害怕对方看到自己渐渐湿润的眼眶。 王老四何尝没有品尝过思乡的滋味。作为村里唯一的一个秀才,王老四在全村人眼里,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六岁丧母,二十五岁那年,父亲被地主老财压榨致死,王老四就举目无亲,无牵无挂了。王老四本想给自己的父亲讨个公道,可又无权无势,得罪了仇人,只能背井离乡。 想到这里,王老四吸了一口冷气,突然鼻子一酸。他反倒希望自己能像夏小刀一样,至少有一个家可以思念,却又拒绝承受思念的滋味。 “回家吧,去看看。”王老四轻抚夏小刀的后背,安慰道。 “嗯。” 夏小刀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唐朝,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到现代社会。夏小刀终于明白,原来唐朝和现代社会,只隔了一味思念。 “小刀,你老家在哪里?” “厦门。”看到王老四满脸疑惑,夏小刀强调,道:“大厦将倾的厦,门庭若市的门。” “哦。”王老四从没听过‘厦门’这个地方,一想到夏小刀这么聪明,他料想厦门一定是个人杰地灵、物华天宝之地,“有机会了,去你们那边!” “好!”夏小刀笑了笑,又好奇的问王老四,“老哥,你老家哪儿的?” “安州。” 王老四再次回忆起往事,哽咽起来,“以前有个家,现在没家了。我六岁那年,母亲病死。后来父亲因少交地主家的租子,被地主家的家丁活活打死。我到县衙告状,却被地主反咬一口。得罪了地主,被人追杀,我就逃到了均州……” 夏小刀没想到王老四的身世如此悲苦,对比之下,自己父母尚存,王老四已茕茕孑立。 “这儿不就是咱们的家吗?”夏小刀宽慰道,“咱哥俩就是亲兄弟!” 王老四偷偷抹去眼角的浊泪,揉了揉红润的泪眼,伸出右手紧紧捏住夏小刀递过来的手,感动的说道:“好兄弟!” 夜渐渐深了,坐在高处的两个人,还没有体会到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一轮弯月升起,整个世界愈发朦胧清秀。 均州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夏小刀轻声唱了起来,忧郁悲伤的歌声,低回动人,如山涧中的潺潺流水,流进王老四的心里,“风吹银铃动,惊扰少年梦。山河已被血染红,无人再相送。你说书生已无用,归家已楼空。弃笔从戎去驰骋,命运我掌控。天地间,我敬你是英雄,穿过繁星点点的夜空。千里万里路,看淡过与功,何时还能与你把酒言欢中?” “小刀,你也念过书吗?” “念过几年。” …… “走喽,走喽!” 第二天早上,随着小三的欢呼声,众人浩浩荡荡的上了街。 “十一深秋树叶落,老阿公我把饭讨。一身破衫遮蔽体,所幸昨夜没冻死。”何阿公高声唱着,手里的拐杖杵得地面‘咯咯’响,“起早上路为饭吃,径直向着城里去。得亏贾府好心人,我等才有窝头啃。青天老爷不见得,黎民百姓偏饿死。” 从沧桑呜咽的唱曲声中,夏小刀听出了几分哀怨和凄凉,似是吴侬软语,苏州弹唱之调,又像小桥流水,黄梅之音。沙哑的声音,低旋在街道上,夏小刀觉得挺好听。 何阿公唱着唱着,众人也开始应和,用木棍敲着石板路,嘴里“嘿嘿”的喊叫,好不热闹。 渐渐,越来越多的乞丐跟了上来。夏小刀回头一看,被眼前的奇观惊到,“卧槽,这么多乞丐!” 似乎,整条街都是乞丐。 “贾府,贾府!”乞丐队伍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的强烈喊叫。 夏小刀踮脚望去,一处宅子前的空地上,全是乞丐,足足有三四百人! 贾府门口石阶前立着几个仆人,旁边摆着的几张大桌子上,全是装有窝窝头的笼屉。望着金灿灿的窝窝头,乞丐们早已垂涎三尺。 “凡尘,这贾府里是什么人?这般乐善好施?”夏小刀好奇的问道。 “贾府里有两位老爷,大老爷名叫贾仁,在均州府衙任职;二老爷名叫贾义,是均州城里出了名的富商。” “哦。怪不得家境如此殷实。”夏小刀觉得贾氏兄弟为官经商,乐善好施,不失为好人一对。可又觉得,这两兄弟的名字真古怪,贾仁贾义,假仁假义?夏小刀不明白为什么贾氏先人,要给自己的子孙起这样的名字,假仁假义,真不好听。 “咳咳!”门里走出一个脸色红润、身体结实的矮胖子,挺着个很高的大肚子,看来最喜欢的消遣,非属大吃大喝不可。 喧闹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不知是谁小声的嘀咕,道:“贾二爷来了,贾二爷来了!” 胖子站定,清了清嗓子,又干咳了几声,大声的说道:“诸位乡党,今日赈济。每人可得窝窝头三个,不必争抢,人人有份。本月三十立冬,到时,贾某人,给大家赈济白面馒头!” “好!好!”人群挥舞着手中的木棍,撕破嗓子,使劲的重复喊叫着,声音震天。 “还不快谢谢贾二爷!”一个带着高帽,撇着八字胡的管家装束的中年人,向乞丐们催促道。 “多谢贾二爷,多谢贾二爷……” 贾义左手放在挺拔的肚子上,眯着小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满足的点了点头。春风得意之际,右手一摆,仆人们便开始分发窝窝头。 ; 第0007章、第一场雪 ?万里飞雪,大地银白,一辆马车自东而来,从东门径直入了均州城。 马车不断晃动,车顶堆积已久的积雪,簌簌落下,可以看出它已经赶了不少路途。 浩荡的车队,高大的骏马,繁华的装饰,让一众乞丐顾不得天气寒冷,站在路旁艳羡。 夏小刀直盯着那车上的赤色彩旗看,只见那旗子装饰华丽,上有一刺绣大字:齐。夏小刀颇为不解,向众人问道,“这车队上为何立齐字大旗?当今是李氏天下,大唐之世,为何不立唐字旗?” “按朝廷规制,而今能立这齐字旗的,定是齐国公之人了!”何阿公捋了捋胡须,胡子上面的白雪瞬间融化。他说话间,四周蒸腾起一团雾气。 “齐国公?”夏小刀看着何阿公,一脸的疑惑。 “嗯,正是上党县公长孙无忌大人……” 浩荡车队的最中间,是一辆通体赤红马车,格外的高大。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银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人无法觉察这般华丽的车中的乘客。 那车之内,风辰逸正盘腿,端坐在车厢之中,在他的眼前,有一个少女,碧玉年华,十五六七,眉目含情,煞是美丽。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曼妙少女,清颜白衫,青丝墨染,轻扭腰肢,在抿唇眯眼浅笑时,别有一番风情。纵然年纪不大,却已国色天香,着实令人着迷。世间男子,肯定愿将山河拱手相让,博其一笑。 然而美人在前,风辰逸却眉头轻蹙,眼角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愁。 他推开车窗,撩起窗帘,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左手中的一颗珠子,幽幽的发出淡蓝色光波,充盈车内。 宝珠似有灵,随着风辰逸的动作,微微转动,一道道光波在四周挥洒。 咻! 半响,宝珠一顿,停止转动,响起一道颤音,白色光波震慑着整个空间。颜色也由淡蓝变为透明,珠子就静静地躺在风辰逸的手心中。 “师兄,你的心急了。”少女看着风辰逸,展颜一笑,车厢中光线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似乎都随着她这一笑而明亮了不少。 “并未急,只是有些躁意罢了。”风辰逸也笑了,装作若无其事,但却很勉强,眼中闪过一丝急躁之色。他微微低头,右手拿起宝珠,将其不紧不慢的装入袖中。在那一瞬之间,便将眸中的急躁深深掩藏。 他不想让她看到,也不想让她担心。 可他到底还是小看了少女的敏锐直觉,在他神情依旧自然时,她就已经知道,他心底的无奈与倦意。 他了解她,她亦是了解他。 两人沉默,良久不语,温暖马车内,气氛很是压抑。 她试想,十八岁的齐国公座上宾,西风郡寂月道人的爱徒,号称云中飞龙的少年第一人,他有什么好无奈与疲倦的? 更何况他的父亲来历神秘,传承未知,居于北凉沙漠之中,曾一人一刀,怒斩断崖,惊得无数化形之妖不敢作乱,躲于山岭之中整整近百个年头都不再出世。 而他的师傅则是西风郡受人敬仰的寂月道人,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早已达到了超凡脱俗的地步,乃是凡人眼中仙神般的存在。 试问,有如此惊人的人脉撑腰,寻常人又怎么会有忧愁烦恼? “我想早些回去了。”片刻后,丹青轻声低语,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谁能想象,潇洒风流、自由不羁的云中飞龙,竟也有身不由己的一天。 “你答应过,要护送我到长安。”少女变得严肃起来,从车里微妙的气氛中嗅出了一丝离别的气息,却又不甘心风辰逸就此离去。 风辰逸默然,他何尝不知道师傅之命,不可违抗。可是心底的想法依旧是难以抑制,他真的很想不管不顾的离去,可又丢不掉恩师的嘱托。 特别是与身前的美人儿一起,仗剑行天涯,当一名修仙界的真正游侠。 他抬头,看着她的脸,心底突然萌生出一股很难抑制的冲动,那便是拉着她,不管不顾的离去。从此,海角天涯,地老天荒。 可惜,他不想,确切的说,是不敢。他不敢辜负恩师的栽培,不敢违背西风郡百姓的意愿…… 他的性格早已注定,短时间内,他不可能改变。 车厢中,气氛再次凝固,两人又开始沉默了。 时间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依旧是少女打破沉静,她伸出玉手在自己的乌黑秀发上摸了摸,沉吟道:“师兄,你想想,咱们好久没有见过我叔父了。这次到长安,我们就能久别重逢,岂不是美事一件?再者,师傅之命,你怎敢违抗?” 是啊,快有一年没见到义父了,不知义父可好?腿病顽疾一遇冷雨天,一定疼痛难忍。想到这里,风辰逸不免担心,一想到义父满怀期待,就不忍离去。 师傅的嘱托,我一定要完成,不能辜负师傅! “恩。”丹青哼了一声,底气十足的点点头,眉宇间的那抹忧虑消散了许多。 “你想呀,师傅让你护送我去长安,肯定有他的道理。一来,你可以保护我的安全。二来,你就有机会完成师傅嘱托之事。再者,咱们多出来走走,还可以增长见识。”少女年纪不大,却聪明伶俐,才思敏捷,一语惊醒梦中人,说得风辰逸无法辩驳。 风辰逸一怔,细想之下,也觉得少女的话语很有道理,不由皱眉深思了起来。 到底是为什么呢? 风辰逸想不通,也不想去想了。他觉得师傅肯定不会害他的,自己还是老老实实护送师妹去长安吧。 “师妹,你为什么要缠着师傅,让他同意你来长安呢?” 想到那一天的场景,风辰逸和少女两人都笑了,暂时驱逐出心中的郁烦,让旅途不再沉闷。 “没有理由。就是想去长安了。”少女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看着风辰逸,却又不好意思的抿着小嘴笑。 风辰逸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笑了笑,对他的这个师妹,他除了无可奈何,只能无可奈何。 马蹄践踏在大道上,声音传遍百丈方圆,在天地中不断回响。 夕阳西下,落日黄昏,大地被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进了均州城,马车减了速,慢悠悠的前进着,众人快要达到目的地。 “总算快要到了。”少女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开心的对风辰逸说。 “嗯!” 慢悠悠的车队在均州城里行了半刻钟,夜色朦胧起来。少女竟有些急躁了,冲着车外嗲声嗲气的大声问道,“为什么走这么慢?都进城这么久了,还没到向府吗?” “小姐息怒,快要到了,快要到了……”赶车之人慌不迭受到惊吓,毕恭毕敬的回答。粗壮语气里,夹杂着敬畏和恐惧。 “哼!” 朦胧夜色下,均州内城城门高四五丈,城墙则是有七八丈来高。 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凶兽,张开了巨口,默默地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早雪之后,寒冷的城内,除了几家客栈,早已人烟散尽。 车窗打开,风辰逸向外面探了探头,当他看清街道面目后,不由得感叹,“这均州城并不像道听途说而来的那般荒凉啊……” 少女撅着小嘴,没有应和风辰逸,却说出了一句让风辰逸哭笑不得的话来,“饿死了。” 终于,他们还是来到了目的地。 正是应了那一句,路途再远,也会有终点。 ; 第0008章、向府 ?“师兄,你看,这向府真是好气派,和叔父封地的行宫一样漂亮。” 自东城而入后,有一条可并行五辆马车的大道,在大道尽头,便是向氏府邸——整个均州城最权威的地方。 一排红纸大灯笼,挂在高处,使得向府门厅前一片光亮,黑色门柱也沾了光,变得漆亮。白雪变成了赤红色,闪烁着晶莹的光,散发出丝丝暖意,看起来美轮美奂。 风辰逸随着少女,从车帘细缝中望去,自然是看到了这些景象,忍不住赞叹道:“的确很气派。纵然已经看过不少王侯将相的府邸,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气派的知州府邸!” “咯吱”,马车停在向府正门前方,向府门前,立着一排手握武器的兵士。 “你们可是齐国公小侯爷、郡主的车乘?”兵士的样貌隐藏于头盔之中,只余下那双堪比鹰眸般犀利的眼睛,在长枪枪尖的映照下,闪烁寒光。 “是!”车夫跳下车,理直气壮的回答道,面对眼前这番光景,语气之中似乎颇为不满,“小侯爷、郡主亲临,尔等何故迟迟不肯接驾?” “还请大人恕罪。”车厢外,突然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回应。这道声音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在刚才,根本没有半点气息。 但是在声音落下后,却有了一丝生气。 “还不快快接驾!尔等还想找骂吗?”一个将军装束的中年人,对着身边的士兵,愤愤的骂道。 “是!”紧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风辰逸赶紧掀开车帘,见士兵已经摆好了下车的脚凳,就招呼了师妹,下了车。 “均州守将魏培接驾来迟,有失远迎,还请侯爷、郡主责罚!” 将军边说边跪了下来,一众士兵也齐刷刷的跪下,低着高傲的头颅。 “免礼,起来吧。”郡主面无表情,淡淡的说了一句,看来并没有生气。 待到将军士兵站起来后,风辰逸问道:“魏将军,向大人何故不来接驾?” “哦。”将军似乎早已料到风辰逸会这么问,也早已想到了应付之策,表面上看上去不知所措,乱了方寸,内心里却无比沉静,游刃有余,“向大人近来身体有恙,不能见着冷风,就只在府内虔心守候。我代大人陪个不是,还请侯爷、郡主恕罪!” “原来如此。” 风辰逸直盯着将军看,那将军则故意躲闪,不敢正眼看风辰逸。 此人不简单!风辰逸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这位将军。看得出来 ,此人功力不低,说话间,鼻翼里气息的流动极为迅速,竟能无声无息。先前马车靠近向府门口时,风辰逸只感觉到一个携带巨大能量的真气团逼近,未曾想,竟是此人。能做到说无息,行无声,定不是平常之人。 “侯爷、郡主,咱们进去吧。想必二位一路而来,风尘仆仆,舟车劳顿。进府后可先行洗漱,向大人还准备了宴席,专为二位接风洗尘!”将军的话打破了沉默,风辰逸也不在沉思。 “那真是极好的。”郡主早已饥渴难耐,十分配合的迈开步子,向着府里走去。 风辰逸跟了上去,一众护卫、仆人跟在后头,也进了府。 在将军的引导下,众人穿了大院,径直来到大厅前。 大厅门口,一个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多时,见客人已来,开始诚惶诚恐的跪拜,“均州知府向可卿拜见侯爷、郡主,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风辰逸这才知道,眼前这个消瘦之人是均州知府,连忙上前,将其扶了起来,“免礼,免礼。” 向可卿简直受宠若惊,一个劲的道谢,或许是过于激动,说话间喘了好几口粗气,干咳着,“谢侯爷,谢……谢侯爷!” 双方客套了好一番之后,风辰逸和郡主去了偏厅洗漱,车队里的仆人和护卫被带去了后院。 而后,二人回答正厅,和向可卿等人坐了下来。 “摆宴。”突然,从大厅之后,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风辰逸侧头,循声望去。 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身着兵甲,朗声而笑,从门里迈步走了进来。 他行动如风,粗壮大脚毫无顾忌的落到石砖上,眨眼便迈过了近十丈距离,来到风辰逸和郡主身前,不停的打量了起来。 良久后,他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道:“今日一见侯爷、郡主真面目,果真英俊潇洒,国色天香,果然名不虚传!” “放肆!”向可卿右手握拳,狠狠的一拍桌子,整张大桌随之颤动,“见着侯爷、郡主不跪拜,何故在此评头论足,莫要忘了身份!” 大汉连忙跪了下来,头颅与地面不间断的相撞,发出沉默的响声,“还请恕罪,还请恕罪。” “你是何人?”风辰逸好奇的问道。 “小人乃是均州东城门守将光彬,刚才无故冒犯,还望侯爷恕罪。”大汉抬起头,看着风辰逸,恭敬的回答。 风辰逸这一天下来,听多了‘恕罪’二字,早已心生厌恶,“起来吧,起来吧。” 大汉听话的站起来,转了身,对着外面喊道:“上菜!” 话音一落,穿着精巧的丫鬟们捧着盆盆碟碟,将酒菜呈上。 宴席摆上,众人推杯换盏,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在此期间,又来了几个均州城的守将,对风辰逸不停地敬酒。 很快,风辰逸便有了一丝醉意。郡主在一旁看着风辰逸喝, 抿着嘴笑,十分好奇风辰逸喝醉后是个怎样的模样? 眼见侯爷不胜酒力,喝多了恐伤身体,一旁添酒的光彬放下了酒壶,向众人劝道:“侯爷一路劳累,饮酒过度伤害身体,大家不如以茶代酒……” “好!”风辰逸开心的应和道,被几位将军轮番劝酒,已快要喝吐了。一听光彬提议以茶代酒,风辰逸总算是有了解脱,不然在一群‘酒鬼’面前喝得不省人事,仪容尽失,真的会贻笑大方。 “好!” 众人放下酒杯,捉起茶杯,又开始推杯换盏,喝得好不快乐。 郡主吃着菜,看着热闹,倒也不闲着。 几杯茶水下肚,苦上心头,风辰逸身上的醉意已醒了六七分,咂了咂舍,埋怨道:“这茶怎么这么苦?” 这个举动,让人哈哈大笑。 “侯爷有所不知,此茶名曰‘苦丁茶’,因苦闻名。入口虽苦,但有清香,苦尽甘来,有清热解毒、明目清肝、益喉润肺之功效。 ”向可卿捉着茶盅,自豪的解释道,颇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味道。 “酒不宜多喝,苦茶也不宜多喝,大家还是吃菜吧。”郡主见风辰逸着实被苦茶苦到,已不想再喝,便解围道。 酒不好喝,苦茶亦不好受,众人便放下杯子,开始大快朵颐。 ; 第0009章、办法 ?“齐国公,齐国公!”王老四兴奋的大叫,迫不及待的冲进城隍庙。 “齐国公怎么了?”夏小刀扒拉着手里潮湿的破鞋,凑到火盆旁,又感觉空气瞬间冷了,“四哥,你先把门闭上,冷死了。” 王老四闭了门,顾不得整间屋子暗了不少,就急不可耐的说道:“昨天傍晚进城的那些人,果真是齐国公的人!” “真的?你怎么知道!?”夏小刀兴奋的快要跳起来。 “真的。你看这个!”王老四将手中的一卷告示递给夏小刀,其他的几个人都凑了上来。 夏小刀打开卷着的告示,认真的阅读起来。 不识字的刘青看着告示,上面的字方方正正,也就是些横竖撇捺的组合,可自己一个也不识,只能请教夏小刀,“小刀,这个东西和齐国公有啥子关系?” “告示上说,知府大人为款待齐国公小侯爷、郡主二人,特举办厨艺大赛,希望均州城内的厨师,都能踊跃参与,给侯爷、郡主烹饪美食!”夏小刀解释道,大脑飞速运转,努力思考着。 “啥时候?” “三天后。” “那咱们可以报名参加,就可以见到侯爷和郡主了。”小三向众人建议道。 徐老大看了看小三,摸了摸小脑袋,“傻孩子,一来咱们根本不会做菜。二来,就我们这装束,恐怕连向府都靠近不了,更别说进去了。” “是啊。”贺凡尘耷拉着脑袋,显得无比沮丧,“也不知道这侯爷郡主是什么模样?” “能是什么模样?难不成三头六臂?”何阿公往火盆里丢了根干柴,冷冷的说道,“整天尽想这些没着落的,见着了侯爷郡主,还能给你长二两肉不成?” 众人默然。 夏小刀快速穿上破鞋,丢下告示,扔下庙里的众人,推门而去。 “小刀,你去干啥子嘛?” “去城里看看!” 厨艺大赛?要厨师参加,得去找个厨师,好把自己带进向府!夏小刀盘算着,不知不觉,进了城。 “那我该去哪儿找厨师呢?”夏小刀眉头紧锁,自言自语,“就算找到厨师,人家也不一定会带我进去?” 夏小刀沿着路人在雪地里踩出的小路行走着,湿漉漉的青砖路,冰雪冷水,交融湿滑。冷气直往破鞋里面钻,夏小刀下意识的蜷着脚趾,继续走着,可不知道该去哪里。 截止目前,他所知道有厨师的地方,就是同安客栈了。但是一想到怪牛凶神恶煞的模样,夏小刀一下子打消了去同安客栈的念头。 不远处,同安客栈的酒旗在冷风中招摇,‘噗噗’作响。夏小刀拐了个弯,进了个小巷子。 双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一下子陷了进去,夏小刀连忙把脚拔了出来,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只想赶快出了这偏僻的巷子。 “小刀兄弟,小刀兄弟!” 夏小刀听到有人叫他,急忙转了身,才发现是霍枉然,便迎了过去,“霍大哥。” “小刀兄弟,我老远就看见你了。一直追了过来……” 夏小刀只感觉双脚快要被冻伤,顾不得说话,直使劲跺了跺脚,黑色破鞋上的黏雪扑到地上,使得有阳光照射的干燥砖路变得湿润。 “小刀兄弟,发生什么事了?”霍枉然见夏小刀愁眉苦脸,闷闷不乐,看起来心事重重,料想肯定发生什么事了,便急忙问道,“为何这般闷闷不乐?有任何困难,说出来,哥哥替你分忧!” “没……没什么……”夏小刀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说吧,咱哥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霍大哥,三天后向府不是要举行个厨艺比拼大赛,我就想参加。”夏小刀看着霍枉然,一脸的无奈,“可我又不是厨师……” 闻听此言,霍枉然哈哈大笑,笑声快要震得周边屋子顶部的积雪下落,就连屋檐的雪水都加快了下落的速度,“小刀,我有办法让你进了向府!” “真的?”夏小刀两眼放光,脸一下子愉悦起来,惊喜之外,内心里颇为不敢相信。 “大丈夫说到做到,难道骗你不成?”霍枉然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说着,又环顾了四周片刻,似乎有些话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讲,“小刀,咱们去我家里谈,外边太冷了。” “好。” 夏小刀便随着霍枉然,不紧不慢的走着。大路上的积雪几乎全部融化,屋檐上的冷水流到路上,水溅得墙角都湿透了。路的两旁,只有背阳的屋顶上还留有残雪,就像戴着顶白色的帽子。 阳光不是很刺眼,和煦,有点早春暖阳的味道。 “下雪小冷,融雪寒冷。”一阵风出来,太阳送来的热量转瞬无影无踪,路上的行人裹紧衣服,大步流星的走着。 两个人走了不一会儿,来到一处小院子前面。低矮的围墙,小巧的木门,最简单、朴素不过的普通院落。 “到家了!”霍枉然推开门,请了夏小刀进去。 一位老人坐在屋檐下的木椅上,眯着眼睛,一脸平和,约摸六七十岁。老人身旁的小桌凳上,一杯清茶慢悠悠冒着热气; “爹,我回来了。” 见老人睁开微闭的眼,夏小刀过去招呼,老人眯着眼看夏小刀,脸上的皱纹深了一层,但马上舒展开来,满是笑,点点头,“到屋里坐。” 谢过老人,夏小刀到屋子里坐下。屋子里的木炭烧得正旺,红色剪纸窗花湿润润的黏在窗棂上。整个屋子干净整洁,仿佛一尘不染,装饰虽然朴素,却精巧雅致。 霍枉然拿来一个瓷杯,给倒了杯热茶,递到夏小刀的手中,“小刀,来,喝杯姜茶,暖暖身子。” “好。”夏小刀接过杯子,抿了起来,开始慢慢的品尝姜茶。 两人说话之际,屋子里走进一个衣着朴素的妇女,径直来向夏小刀打招呼。 “宁儿,他是夏小刀兄弟!”霍枉然向妻子介绍夏小刀,又转而对夏小刀说道,“小刀,快叫嫂嫂。” 中年妇女刚一进门,夏小刀就猜测是霍枉然的妻子,果然所料不错,就亲切的问候,道:“嫂嫂好,嫂嫂好!” “你们坐吧,我去厨房给你们做些吃食。”妇女临走,给两个人的茶杯里添了茶水,还不忘嘱托,“你们先聊着,我马上去准备酒菜。” 一家子人过于热情,反倒让夏小刀更加不好意思了。 “小刀兄弟,去府衙做事一事考虑得怎么样了?”霍枉然打破沉默,说完话,抿了一口茶。 “我再想想。”夏小刀想搪塞过去,故意含糊其辞。 霍枉然顿了顿,眼睛里闪烁着灵光,故作神秘的说道:“小刀,你若想进向府,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那就是去府衙当差!” ;